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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闻人怀绿     拘影txt下载     拘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一章 重现第三夜的离奇(四)

    “口说无凭,得拿出证据来。”

    村长一手背负,一手轻捻着胡须,脸上的五官全都拧在了一起,如同亘古的朽木,已经半截入土了。

    “要说证据,我想除了凶手以外,还没有人可以拿得出来,不过嘛,却是可以证实,能叔,您说是吧?”

    李苪又往盘子的方向瞟了几眼,沉吟道。

    “嗯......”

    能叔吱吱唔唔的哼了半晌,眉头一挑,眼角的余光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一咬牙淡淡的说道:“小友说的不错,现在想来,的确有一段时间内,六爷、村长和二平三人一同消失了。”

    “我们听说其他人有了新的发现,故此...”

    “大勇!”

    苏老爹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村长这才止住了势头,缓缓的舒了口气,背着手,冷冷的回答:“那天下午,我们三人的确抽空去了一趟禁地,可那又能说明什么?”

    “既然是禁地,谁也不能有这个例外,你们为何要去禁地?”

    村长在原地踌躇,犹豫了一番后,迟迟不肯开口回答,想来其中大有蹊跷,李苪当即冷笑了几声。

    “看来晚辈猜的没错,你们的确早就知道了三叔留下的线索,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我明白了,三叔临死前想告诉我们的线索,其实就是禁地。”

    李二微微一愣,小声惊呼道。

    “没错,当时三叔遇害的地方,并不在禁地内,的确是难以想象三叔为何而死,但是只要弄明白三叔留下的线索,也就彻底的明白了,不过可悲的是,直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们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含义,索性还不算太晚。”

    苏老爹发出了一声充满敌意的冷哼,不由得大怒,低喝道:“大勇啊大勇,你太让我失望了。”

    村长脸色铁青,眼神闪躲却闷不做声。

    “爹,您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大家?”

    白云泛红了眼眶,茫然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她感觉父亲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陌生了许多,她忍不住想哭,但是为了不给父亲丢脸,白云最终还是忍住了,却不禁想纳闷的问道。

    “老夫...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

    村长勉强朝着白云挤出了一丝笑容,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句话来。

    白云幽怨的收回了眼神,迷人的小眼睛中映衬着篝火的金焰,她看了眼身旁岿然不动的盘子,眼神中的茫然之意又盛了几分,不由自主的便松开了盘子的手掌,而他却仍然是纹丝不动。

    白云心一沉,脑海中一度空白。

    “真的没有吗,那最近的一次血祭又怎么说?”

    苏老爹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死死的注视着村长,尖锐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寒光,不过可悲的是,村长却毫不加掩饰的轻蔑。

    “这件事我们四个人都一致同意了的,又不是我一人擅自做主,何须多言?”

    村长挺直了腰板,直视着苏老爹,冷冷的吐道。

    苏老爹当即冷笑几声,阴阳怪气的质问:“那三愣子呢,难道他没有出言反对吗?”

    “三弟怎会无故反对,他只不过是发了几句牢骚罢了。”

    苏老爹这下没话说了,只是静默的瞧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人针锋相对的语言令其他人胆寒,气氛略显压抑。

    “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老叔也是为了整个村子。”

    三叔母走到了两人的中间,对着村长说道,然后又看向了苏老爹。

    村长顿时也别过头去,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能叔环视一圈,缓慢的来到了李苪身旁,沉声道:“小友,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们凶手此番大费周章的意图,以及他为什么要明目张胆的引诱出村长和二叔?”

    “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将六爷掳至后山禁地中杀害,想明白以后,真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是因为恨之意深切,凶手将六爷活活的血祭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凶手这是重现以往的场景,而当时六爷是跪着而亡,实际上他是以六爷的血来祭典已亡人。”

    “像血祭这种古老而又神秘的祭典,应该是以野兽的鲜血祭奠才是,为何...已亡人又是怎么回事?”

    苏老爹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

    “嗯...简单点来说,就是在相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里,以相同的方式,杀死的两人,这样你们应该能够理解了吧。”

    李苪踱着步子思忖了一会,这才沉吟的开口说道。

    “还是没怎么听明白。”

    三叔母扭捏的回答。

    “很久以前,在同一个地方,曾经有一个人被活活的血祭了,而凶手此番做法,就是为了祭奠上一个如此赐死的人,所以在相同的地方,把另一个人也给活活血祭了。”

    苏老爹眉头紧皱,用一种简单易懂的方式,十分平静的重新讲述了一遍李苪的话。

    “不可能!”

    村长手一挥,厉声喝道。

    “村子里的每番有记载的血祭,都只是用野兽的血液祭奠,不可能用活人血祭,分明是凶手残忍至极。”

    白云等人听的头皮发麻,脸色逐渐发白,这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事情,把活人血祭掉,该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没错,村长说的很对,每一次有记载的血祭都是用野兽的鲜血祭奠,据说是撰写成了一本书,但是这本书却不知所踪,倘若是没有记载的血祭呢?”

    李苪冷冷的转过身来,一针见血的说道。

    村长听的心惊肉跳,而一时间语塞。

    “凶手得到了这本书?”

    突然有人小声惊呼道。

    苏老爹内心血气翻涌,把声音压得很低:“这么说来,是有人从老朽家中把这本书给偷走了。”

    尽管村长矢口否认李苪的猜测,但是凶手此番残忍的做法,已经并不仅仅是为了泄狠,除了用六爷的鲜血来祭奠已亡人这种说法以外,别的再怎么也说不通。

    “小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凶手究竟想用六爷的鲜血来祭奠谁的亡魂呢?”

    “这个太重要了,晚辈想,这个应该便是作案动机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重现第三夜的离奇(五)

    “盘子,你不是想要证据吗,证据就在我的脑海中。”

    李苪走到了盘子面前,他比盘子高半个脑袋,几乎是俯视着他,语气近乎刻薄,板着面孔的说道。

    盘子似乎犹豫了,眼神中透着些许的恐惧,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既然他做了案犯了法,自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想开了以后便平静了许多,况且多说也无益,因为他根本说不过李苪。

    一直站在盘子这一边的白云也不禁止住了脚步,内心揣度不定,怎么也挪不开脚步来,她低下了头,轻声念叨了一句:“盘子,李大哥说的对不对?”

    憨厚年轻的小伙子迟迟没有做声,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牢牢的注视着李苪,眼角一沉,闪过一抹坚毅之色,似最后的垂死挣扎,沉声道:“人不是我杀的,当晚我一直在这里守灵。”

    他木纳的回答,所有人的心中为之一凝,默然的低下了头,或许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盘子......你...你是个好孩子。”

    三叔母满脸的憔悴,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的落寞之色,她蠕动着嘴唇,本想着当回泼妇破口大骂,但是面对着这个熟悉的面孔,感到了一丝的陌生,却怎么也开不了这口。

    “不...不是我。”

    盘子突然诚惶诚恐起来,提高了音量。

    “不对,在守灵的最开始,你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苪眉头一挑,颔首厉声道。

    这句话已经说的太多了,没有人再愿意往下接,都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没有人打扰,等着他的精彩解析。

    “篝火的送别仪式开始之后,全村人都戴着兽皮面具,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谁都不认识谁,除了男女有别以外,直至结束守灵。”

    “在仪式的最开始,苏老爹早就亲自点名安排了守灵的村民,所以等到仪式结束之后,守灵开始之时,年纪大的长辈们相继离开以后,知道自己要留下来的年青村民则是老老实实的围坐在了篝火旁,但是凶手在最开始就已经离开了,自然不可能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这就是凶手露出的破绽,这是一个最致命的破绽。”

    盘子眼神一凝,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越发的难看。

    “当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所有守灵的村民全部被迷昏了,放眼望去,全都是相同的野人,除了距离高台最近的篝火以外,这里一共有三人,分别就是三叔母母子俩和白云。”

    “村民戴上面具以后,就不能开始讲话了,不过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神秘的拜祭仪式被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玄乎,不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盘子,你知道你的左右两边分别坐的都是什么人吗?”

    盘子微微一愣,蠕动着嘴巴还未开口,李苪便替他解释了。

    “你当然知道了,牛大哥体格健壮,身形高大,在你们小一辈的人当中,当属翘首,他是苏老爹的大孙子,自然也就是年纪最大的一人了,每次外出狩猎皆是打头冲锋陷阵,所以在身子上留下了不少明显的伤痕,即便在黑夜都是依稀可见。”

    “左边坐着牛大哥,右边坐的是.....苏同大哥。”

    盘子沉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苏牛、苏同、苏河,你以为他们能够围坐在一起是偶然吗?”

    盘子很明显的愣住了,紧皱着眉头,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脑门子上的冷汗刷刷的就往下掉。

    “当然是偶然了。”

    李苪扫视着众人,不免轻笑了几声:“可能是偶然,苏牛在村子里名气不小,所有人都认识他,你也不例外,但是他们围坐的篝火,加上你一共是七个人。”

    “盘子,你想知道这七人都是谁吗?”

    还没等他应声,苏老爹便忍不住的开口了,幽幽的回答道:“苏牛、苏盘、苏河、苏兴、苏明、苏同、苏叶。”

    盘子瞳孔陡然一缩,脸色极为的难看,心提到了嗓子眼处,脑海中如有一道紫电从天穹劈来。

    “苏老爹记忆真好!”

    李苪先是赞赏一句,然后围着盘子开始踱着步子起来,淡淡的问道:“这还是偶然吗?”

    “苏老爹、六爷、村长等一代的长辈们不在,这里如同就是牛大哥的天下一样,都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小一辈的人为逝者守灵,着实的不容易,投机取巧一点又有何妨?盘子,我看你说的这么玄乎,想必也不过与此。”

    “仪式开始之前,碍于苏老爹、六爷等长辈的面子,不敢公然的商量此等投机取巧之事,所以你不知道;在仪式结束之后,守灵开始之时,你却已经早早的离开了,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公然的投机取巧,于是这才出现了这一幕,这些你都不知道!”

    李苪冷笑了几声,不禁止住了脚步,死死的将目光锁定在了盘子身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盘子,你知道苏牛为什么要和苏河坐在一起吗?”

    “这个......”

    盘子吱吱唔唔的犹豫了一番,迟疑的不肯回答。

    “我来告诉你吧,苏兴因为一直在追求苏牛的三妹苏晴,所以在当天晚上选择了跟她坐在了一起,但是苏河也有意追求苏晴,不过苏牛不同意,他选择促成苏兴和苏晴两人,所以将苏河硬拉在了自己身边坐下,对于你苏盘的到来,实在是太突兀了。”

    “不...不可能!”

    “我劝你还是尽早的死心吧,可能苏老爹自己都没有发觉,但是那天晚上高台前的几堆篝火,围坐在一起的,全都是一个姓氏的村民,如果是姓氏的混合,那一定是男女一起同坐。”

    “那天晚上,当你从禁地中跑回来时,情形应该是这样子的。”

    你从祖窟中取捷道,从村子外跑了回来,按理来说,你坐在白云身边是最安全的,尽管很突兀,她也会千方百计的为你辩解,更何况守灵的村民全都被迷昏了。

    但是,令你不可思议的是,白云却已经不见了,你很快的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第一时间想到了我们三人这个变数。

    情急之下,你看到了苏牛,这个魁梧的汉子实在是太显眼了,于是你坐在了苏牛的身旁,咀嚼了山茄子而昏倒。

    “盘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血祭(一)

    “盘子哥,你...”

    白云睁大了茫然的眼睛,下意识的往前迈出了一大步,身后却有一张纤细的手掌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再也动弹不得。

    清绾扣住了剑柄,神情冷淡,内心却无比的复杂。

    盘子惨然一笑,思忖了一会儿,却突然开口说道:“这又能说明什么,我没有杀人动机,更是与三叔、六爷、二叔三位长辈无冤无仇,我有什么理由杀害他们呢?”

    “说到作案动机,我想我们可以暂且把别的放下,先来说说二叔的死,二叔的死因看起来也是比较的离奇,不过想明白以后,一切也就迎难而解了。”

    李苪微微皱眉,叹然的说道。

    “二叔在距离六爷家不远处的草地上被你杀害,死因其实很简单,行凶手法也很普通,唯一不同的是,凶手将二叔的尸体移至了六爷家的堂屋中,这也是一件大费周折的事情,凶手如何要吃亏不讨好呢?”

    “这是疑点之一;疑点之二,二叔为何要出门,到底是何时出门的呢?疑点之三,凶手是如何得知二叔一定会在六爷家附近出现的呢,究竟是守株待兔还是一路尾随?”

    众人不自觉的与盘子保持着相对的距离,现在就目前而言,他的作案嫌疑很大,就差模棱两可的作案动机了。

    “李苪,第一个其实也不能称之为疑点吧,凶手这么做应该是为了隐藏二叔的尸体。”

    清绾秀眉微颦,自个琢磨的回答道。

    李苪犹豫了一番,这才迟疑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也不尽然,虽然凶手的确有隐藏尸体的嫌疑,不过将二叔的尸体移至六爷家中,与躺在案发现场根本没有两样,倘若是千方百计的要隐藏二叔尸体,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将其抛尸野外。”

    “嗯...”

    清绾微微一愣,沉思了片刻,摇头的没有回答。

    “盘子,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苪神秘一笑,冲着盘子问道。

    盘子紧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回答:“我又如何得知!”

    “那好吧,这第一个疑点暂且放下不提,我们来说说第二个疑点,这个疑点至关重要。”

    “等一等小友,这第二个是疑点吗,老朽想应该算是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吧?”

    苏老爹凝视着眼睛,若有所思的问道。

    “二叔在正式祭拜完六爷之后回到家中,他便直接的离开了,二叔离开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是去了后山禁地。”

    “二平去禁地作甚?”

    苏老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这不就是疑点了吗,药已经没有用了,二叔母根本就没有得病,或者说她从始至终都不需要用药,还去禁地作甚?”

    李苪又提到了一个新鲜的字眼,不过只是除去了苏老爹和村长两人,其他人就显得有些熟悉了。

    苏老爹与村长相视一眼,内心皆一沉。

    “煎熬个土秘方,也不需要往禁地跑吧?”

    三叔母迟疑了一番,不禁有些纳闷的问道。

    “此土秘方非彼土秘方,选材不同去的地方定然也就不一样了。”

    李苪神秘一笑,悠悠的回答。

    这个答案太牵强了,或者说是难以理解,不过有心人却明白了。

    “李公子,你这是何意,我们没怎么听明白。”

    “简单点来说,二叔母在两年前疑似染上了怪病,苏老爹替二叔母诊断未果,照例开出了村子里的良方,也就是所谓的土秘方了;但是二叔母并未得病,误会一场,所以土秘方毫无用处,眼看着二叔母的身子每况愈下,二叔必须要寻求另外的良药,也就是彼药。”

    “村子里大家都很团结,每一条鲜活的生命都不该逝去,所以二叔就想到了一个古老的法子,以此来制造最古老的‘灵药’,因为他深爱着二叔母,不得已而为之。”

    “苏老爹、村长,村子里最神秘、且古老的祭典,最初的原因想必就是出自于此了吧。”

    李苪话音刚落,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盘子,不免轻笑了几声,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苏老爹身上。

    两人相视一眼,面色颇显凝重的点了点头。

    “血祭,这就是制造‘灵药’的不二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

    李苪眼神一凝,又拍了几下巴掌,李二应声点头,不知道从哪里又将那个褐色的陶罐拿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灵药’——血液混合的泉水!”

    众人皆是一愣,空地上万般俱静。

    “这能叫做‘灵药’吗,怪恶心的。”

    白云皱起了眉头,脸上清秀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

    “住口,不可胡言乱语,这‘灵药’可是救活了不少人。”

    村长黑着脸,当即厉声呵斥道,话中透着些许的敬畏之意,倒是让李苪三人大吃一惊。

    李苪看了眼清绾,心头猛然颤动。

    “这是一个意外的错误,二叔母根本就没有得病,不论是‘此药’还是‘彼药’皆是无济于事,按照道理来讲,‘药’就应该停止了,二叔母只需要精心调养便可,二叔何以要去禁地呢?”

    “二叔也不傻,二叔母也没有病糊涂,二叔前去禁地也不一定是为了取药?”

    “这已经不重要了,二叔前去禁地就是为了取水,还是那个问题,二叔为何要去呢?”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没有一人答得出来。

    “白云说的很对,二叔也不傻,二叔母更不是病糊涂了,二叔现在需要做的,那就是时刻的守候在二叔母的身旁,他何以要离开呢?既然几位都答不上来,晚辈心中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友,有话不妨直说吧。”

    苏老爹长叹一声,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

    李苪拱了拱手,刚要发声,村长却怪怪的说了一句,令他哭笑不得,“血祭都说了,还有什么不敢讲的。”

    李苪缩了缩鼻子,方才一顿,又整理了一番思绪,这才正色的说道:“除非是有人授意,要不然以二叔对二叔母的情感,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守候,这人是谁呢?”

    “晚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人就是......二叔母!”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祭(二)

    “这...这不正常吗?”

    清绾微微一愣,低声喃喃道。

    “对没错,这倒是不假,没有出事之前,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但毕竟最后是出事了,我们不免就要回过头来仔细思考一番,二叔母的用意究竟为何?”

    “莹儿...莹儿或许只是想喝口新鲜的泉水呢?”

    三叔母撇了撇嘴巴,迟疑的回答。

    李苪沉吟了些许,抬头瞧了她一眼,沉思的说道:“三叔母,您是如何得知二叔母就是想喝口新鲜的泉水呢?”

    “嗯?是我猜的,李公子此番推测,想来也只能是如此了。”

    三叔母眼神闪躲,断断续续的回答。

    “三叔母此言不错,或许二叔母真的只是想喝口新鲜的泉水,她一直卧病在床,如此简单的要求,二叔定当满足;不过大家伙取水的地方应该是南潭才对,但是要这样就得绕个大圈子,如果要想不被其他人发现,二叔更是要小心谨慎的为之,所以他这才贸然前去了禁地中取水,返回时被凶手在六爷家的附近杀害。”

    “如果二叔母的要求是突发性的,那么凶手会如何得知二叔的行进路线呢,他是早早的守株待兔还是一路的尾随而至呢?”

    “我认为是早早的守株待兔,倘若是一路尾随而至,凶手何不在后山,或者说是在禁地中动手呢?”

    清绾应声说道。

    李苪轻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收敛了笑容,而面色越发的凝重。

    “不对,守株待兔和一路尾随这两种可能性的答案目前都还无法确定,凶手是不敢在后山以及禁地中露面的,这大半夜的,谁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后山,谁就有可能是凶手;而且最重要的是,二叔身体无恙,且凶手没有帮凶,狭路相逢勇者胜,鹿死谁手尚且不能肯定。”

    清绾睁了睁眼睛,琢磨的便不再说话了。

    “不过我更倾向于一路尾随,倘若是凶手在守株待兔,如果他不是已经提前准确的得知了二叔的行进路线,久久的在六爷家附近等候,那岂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村长顿了顿,颔首说道。

    “没错,大家可能都不知道,甚至连盘子都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正是这个插曲,晚辈找出了二叔死亡背后的破绽,凶手已经是图穷匕见了。”

    李苪一针见血的说道,他死死的看向了盘子。

    盘子已经无言以对,紧拧在一起的眉头恰好说明了他此时此刻复杂的内心,既是纠结,又是惭愧,同时也很沉重。

    “昨天晚上,晚辈三人正好在监视二叔。”

    “小友,你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苏老爹便纳闷的发问了。

    “昨天晚辈与苏老爹的一番谈话,便已经肯定了凶手是谁,他要对付的目标也一并知晓了,只是还找不出他的杀人动机,于是就将此事给隐瞒了下来,所以当天晚上,晚辈没有与几位长辈协商,便私自做主监视了二叔,晚辈惭愧,在这里向几位长辈赔罪了。”

    李苪拱手,深深欠身一拜。

    “李苪,这事做过头了吧,你既然早就已经知道了凶手要杀害的目标,你为何不说?”

    村长脸色铁青,颤颤巍巍的冷声质问道。

    “我为什么不说,想必村长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

    李苪冷笑了几声,踱步来到来了老者面前,四目相对,愤怒与平静、镇定与羞愧。

    “我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因为晚辈同时知晓了村长和二叔两人早就已经知道了凶手想要杀害的目标人,既然你们两位局中人都不愿意提起,晚辈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小友,在这人命关天的大事上,你又何必要意气用事呢?”

    苏老爹冷声道,显得有几分语重心长,有些所托非人的味道。

    “晚辈惭愧,的确有一丝的意气用事了!”

    李苪倒是没有多说,他长叹一声,目光又逐渐的深邃了起来。

    “当今晨二叔身死的消息传来时,晚辈并没有大吃一惊,脑海中当然也闪过了一丝的自责与懊恼,不过想清楚了二叔死亡背后的真相以后,我也就释然了。”

    “什么意思?”

    三叔母同样也是不解的问道。

    “我想到了杀害二叔的真凶,真相令晚辈细思极恐,甚至是措手不及,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也都解开了。”

    “那谁才是真凶?”

    白云赶紧追问道。

    “听我慢慢道来!”

    昨天晚上,村子里所有的人员流动应该是这样子的。

    先是全村人正式的过来祭拜六爷,然后二叔则是姗姗来迟,待所有人先后离开,二叔与村长、和我们聊了几句后,也就离开了,最后才是晚辈三人离去。

    监视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此时夜幕早就降临,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说实话,并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差不多也就是后半夜了,我们去了二叔家中,准备去打探一番,二叔到底在不在家。

    等到接近了二叔家,房子里面传来了二叔母的声音,看样子二叔母刚刚才喝完汤,正是在回答二叔的问题,恰要进门时,‘啪’的一声,我们听见了后门传来的声音,于是赶紧往后门赶去,正好又是后门关上的声音...

    “二叔一直都呆在家里?”

    有人赶紧追问道。

    “这也是我们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二叔明明一直都在家中陪伴二叔母,他是何时出去的呢?”

    清绾仰着脑袋,呆呆的问道。

    “既然如此,凶手就不可能是守株待兔,但倘若是一路尾随,凶手就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和我们一样在某个地方监视二叔,不过时间上并不允许,否则就会惹人生疑。”

    “那么问题来了,二叔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离奇,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李苪环视一圈,没有人回答的上来,皆是一番摇头晃脑的苦笑。

    “答案其实也很简单,如果二叔早早的已经离开了呢,而且是在我们三人开始监视之初就已经离开了呢,还谈的上离奇吗?”

    “那我们后半夜在二叔家边听到的声音又作何解释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相就是......”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血祭(三)

    “二叔早早的就出门去了,一去不复返,凶手更是准确得知了二叔行进的路线,于是在六爷家附近埋伏起来,只待二叔上钩。”

    “怎么会呢,二叔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吗?”

    李苪笑而不语的摇了摇头,并没有着急开口回答。

    “凶手早就准确得知了二叔行进的路线,这更是天方夜谭,二叔与二叔母之间的私密对话,又是如何被凶手得知呢,除非是隔墙有耳,再者.......”

    清绾狠狠的舒了口气,不敢再往下面继续讲,因为后面的答案在她心里,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再者...再者是二叔母亲口告诉凶手的。”

    李苪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他别有用心的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丢在了篝火上,或者是黑夜里的一道闪电,着实骇人。

    “李苪,你别太过分了。”

    清绾微微一愣,她意识到了不妥,秀眉微颦,焦急的提醒着李苪。

    “不...不会的!”

    三叔母浑身一震,突然提高了音量,咬着牙齿的回驳道。

    “晚辈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只要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事实便出现在了眼前。”

    “为什么说凶手已经是图穷匕见了呢,因为他已经是在破釜沉舟了,实际上大费周章的杀害二叔,就已经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了。”

    “小友,大道理我们已经听的太多了,你就直接说证据吧。”

    苏老爹提上了一大口气来,然后缓缓的吐出,深深凹陷的小眼睛不免多了几分浑浊。

    “简单点来说,我们从始至终就未见过二叔,何以说二叔一直就在家里呢,这岂不是掩耳盗铃吗?”

    “那二叔家中传出了二叔母与二叔对话的声音怎么讲,还有后门开关的声音呢,难道是二叔母所为不成?”

    李二轻笑了几声,表情怪怪的问道。

    “慢着,我们听见的明明只是二叔母一个人的声音,你为什么说是二叔母与二叔之间的对话呢?”

    李苪琢磨了半晌,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从二叔母所说的话看来,我们不难得出二叔母是在回答二叔的问题,只是我们来的时间不凑巧,二叔刚好说完而已...”

    “平哥,就是味道有点淡,你拿下去吧,顺便把这药给倒掉,味太重了,我受不了。”

    李二陷入了沉思中,顺势将二叔母的话从他的记忆中提取了出来。

    这话倒是不假,众人无不点头认同。

    “没错,这就是正常人的思维,但是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我们刚来,二叔就没声了?”

    李苪扫视着众人,拱着两手藏于袖中,不动声色的回答。

    他们还真的没有认真思考过,那昨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等到二叔回到家以后,二叔母便与之闲聊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二叔母真的想喝口新鲜的泉水,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二叔怎么会不答应呢,想都没多想,便出门去了,这一去便阴阳两隔。”

    李苪紧皱着眉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惆怅之意。

    “二叔母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二叔的结局,内心无比的复杂,如果不出晚辈所料,定然是以泪洗面,睡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再加上二叔母身子孱弱,夜里时常咳嗽,睡眠本就很少,所以当我们在后半夜来到二叔家附近时,二叔母头脑清醒的很。”

    “于是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一幕,二叔母常年卧病在床,感知力敏锐非比常人,当我们走近二叔家时,二叔母方就得知是晚辈三人。”

    “这究竟是如何得知?”

    白云睁大了茫然的眼睛,诧异的问道。

    “这个对于平常人来讲很难,不过对二叔母而言,却是一件雕虫小技之事,实在是太简单了。因为村子里有派系,一边是以苏老爹为首的苏姓村民,若是苏老爹前来,他最多会带能叔,不符合三个人的脚步声;另一边则是以六爷为首的肖姓以及骆姓村民,不过六爷和三叔身死,倘若是村长前来,只会是一个人,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听君一席话,犹如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苏老爹汗颜的低下了头,扫视着众小辈,老脸不禁泛红。

    “那后门开关的声音岂不是......”

    “答案已经一目了然了,又何必多说呢?”

    李苪无奈的撇了撇嘴,惆怅不已:“我们起初为什么会对二叔在家这个事情深信不疑呢?”

    “那是因为二叔母卧病在床达两年之久,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一个泱泱病妇呢,但是真相却令我始料不及。”

    “晚辈实在是想不到,究竟是谁赋予了她某种神秘的力量呢,让她如此的义无反顾,二叔可是她的亲夫啊,这谋杀亲夫的...”

    “不...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

    三叔母神情恍惚,颤颤巍巍的冲到了李苪的面前,抱着脑袋低声嘶吼,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盘子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白云颤抖的转身,脸庞刷一下的就白了,她冷冷的直视着盘子,眼中透着无比的愤怒。

    盘子握紧了拳头,他直视着篝火,仿佛是回到了那第三个夜晚,木纳而又显得呆滞...

    “不,这不是真的。”

    白云身子蜷缩在了一起,缓慢的往后退去,重重的靠在了清绾的怀中,她的思绪紊乱,就连意识都差点昏厥了。

    “李大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得知?”

    盘子机械的抬起了头来,十分平静的问道。

    “你还记昨天下午吗,我刚替二叔母诊断完后回到了你的家中,苏老爹让你来找我,你当时对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盘子不禁眯起了眼睛的思索起来,还没有回答,李苪便又开口了:“你向我打探二叔母的病情,你说‘听说二叔母不会有事了,你的医术还真是高超’,是这样的吗?”

    “盘子,言多必失,你当时陪着白云和肖宁在灵堂,你只有从三叔母口中探的二叔母的病情,不过事态紧急,显然你并没有从三叔母口中探知二叔母的病情,你知道我对三叔母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三叔母流着眼泪,艰难的挤出了这句话:“病无大小,二叔母虽然只是身子骨弱,但倘若不及时的治疗,只会事倍功半,甚至...一命呜呼...”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在你前来通知我们之时,应该先是见到了二叔母,二叔母的病情就是她自己告诉你的,你也跟二叔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深感真相即将浮出水面,时不我待,二叔必须要死,所以只能够动用底牌了...”

    “不要说了,都是我干的!”

    “是你,你就是凶手!”

    三叔母大声的叫喊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冲了上来,重重的朝着盘子扬起了手掌。

    盘子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嘴角溢血,他既没有还手,也没有遮挡,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默认了一切。

    “盘子哥,为什么是你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祭(四)

    难以想象,像盘子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孱弱男子,憨厚老实,竟是三条人命的背负者,苏老爹罕见的没有开口大骂,村长更是自知没有遏骂的权利,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可是待你如子啊?”

    三叔母哭成了泪人,粉拳暴雨梨花般的捶打在了盘子的胸膛上,他却岿然不动,嘴角溢出的鲜血,混合着憨实男子少见的泪水,如同悔恨自责以及悲痛的语言,他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千古罪人该有的唾弃。

    当然,他的确应该被唾弃;杀人者,人人得以诛之。

    “三叔母,希望您能够冷静下来,您没有权利这么对他。”

    李苪顿了顿,冷冷的开口说道。

    三叔母微微一愣,突然止住了势头,她颤抖的转过身来,泣声泪下的悲愤道:“他是罪人,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真是罪大恶极。”

    “您的确没有权利这么对待他!”

    李苪面不改色,而语气越发的的冰冷。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李苪冷笑了几声,缓慢的踱着步子,来到了村长面前,淡淡的回答:“三叔又何尝不是罪人!”

    村长无言以对,默然的低下了头来,不敢云语。

    三叔母身子微颤,瞳孔陡然一缩,脸上写满了不解。

    “李公子,你这是何意,拙夫死在这小畜生之手,莫不是你有意包庇于他不成?”

    盘子眼皮微颤,终究没有睁开。

    “三叔母,您先别激动,晚辈并没有彻底的道明其中的真相,不过也幸亏您起初并不知道真相,否则将步入二叔母后尘的,你也会是其中之一。”

    这样一来,三叔母的头都不禁大了,她被李苪给绕糊涂了,脑中的思绪本就乱作一团,现在倒好了,直接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才是。

    “真相?那好李公子,你就告诉我们真相到底是什么吧。”

    三叔母惨然一笑,被肖宁给扶住了。

    “真相就是盘子的杀人动机,晚辈还需要村长的多多配合才是!”

    李苪面色凝重,对着村长的方向微微欠身一拜。

    村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微微一愣,事已至此,他只有咬着牙齿的勉强答应了下来:“老夫尽力而为吧。”

    “有村长这句话在这里摆着,晚辈就彻底的放心了。”

    李苪又看向了盘子,若有所思的轻吐道:“我们现在可以回过头来继续说说盘子的身世了,他为什么会让二叔母如此义无反顾的配合自己来坑杀二叔呢?”

    “三叔母,您愤怒过度了,究竟认真思考过其中的道理没有?”

    “这...莹儿可能是一时糊涂吧。”

    三叔母思量了片刻,悻悻的回答道。

    “谋杀亲夫难道就是因为一时的糊涂吗,三叔母,您说晚辈有意的庇护盘子,您这不是典型的护佑二叔母吗?”

    三叔母张大了小嘴,她的脸色很那看,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当然了,她跟李苪斗嘴皮子,显然就相当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了。

    苏老爹看出了三叔母的难处,幽幽的开口说道:“小友,这也只是玉儿的猜测罢了,你也不是经常的猜测吗,何必刁难玉儿呢?”

    “晚辈惭愧,是在下失礼了!”

    李苪缓慢的舒了口气,客套的拱手一拜,顺势给三叔母一个台阶下去,毕竟盘子是凶手无疑了,不管怎么说,杀人就是他的不对。

    “小友,你继续说下去吧,老朽倒要好好的听上一番,盘子的身世到底如何?”

    苏老爹板着脸,语气近乎冰冷。

    “盘子心地善良,他对这个隐雾村还是有爱的,自然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了,我想这一场变故应该是来自于三年前,也就是盘子的父亲不治而亡的日子。”

    “就是在那个时候,盘子得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情,晚辈并不知道,只是一个大概,应该是其父的遗嘱。遗嘱交代了盘子必须背负的血海深仇,他不得已而为之,父亲临死前的恳求,硬生生的撼动了他纯洁的心灵。所以,盘子的身世不只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这只是其一,第二点,便引出了二叔母。”

    “二叔母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前半生从未染上怪病,怎么突然就在两年前病倒了呢,而且还是因为身子骨孱弱,二叔母有前半生的劳作积累,身子岂会如此之弱呢,她病倒而一蹶不振的真正原因虽然的确是由于身子骨弱,但是最为致命的影响,却是另有玄机。”

    “盘子,三年前,也就是在你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第一时间去找过二叔母吧。”

    李苪一挑眉,缓缓地开口问道。

    盘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不由得诚惶诚恐了起来,眼中映衬的金焰不免黯淡了几分。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然是根据二叔母的病情推断出来的,二叔母的病情实际上破绽百出,她身子骨虽然孱弱,但是最为致命的却并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内心的病痛,二叔母得的是心病,这才是久治不愈的根源所在。”

    “这么说来,莹儿被病魔缠身,全都是因为他了?”

    三叔母面对着篝火,感受到炽热的温度,不禁诧异的问道。

    李苪神秘兮兮一笑,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他顿了顿,篝火的金焰映衬着他红润的脸庞,这才颔首说道:“若是三叔母您早些知道真相的话,恐怕也会被病魔缠身而一蹶不振的。”

    听他这么一说,三叔母顿时没有了脾气。

    “二叔母在两年前病倒,那是因为在三年前从盘子这里得知了一则惊人的信息,从此患上了抑郁,吃饭没有了食欲,喝水便感觉恶心干呕。一年后,二叔母的身子每况愈下,得了一些小病,自然也就病倒了,直至卧床不起。”

    “那这到底是则什么样的信息,杀伤力竟然如此之大?”

    白云轻咬着嘴唇,也逐渐止住了哭泣。

    “这到底是则什么样的信息呢,具体来说,晚辈并不知道,但大概的是,如果你知道了你每天喝的泉水中,流淌着你亲人的血液,还有食欲吃饭吗,还会大口大口的猛饮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血祭(五)

    能冲刷一切的除了眼泪,就是时间,以时间来推移感情,时间越长,冲突越淡,仿佛不断稀释的茶。

    夜空,黑的湛蓝,深的幽邃;霎时间,一道流星从天际射来,砸向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湮灭,消失于无形。

    天空是如此,天地仿佛也是如此,活在黑暗恐惧中的人,渴望白天尽早的到来,却不希望一个人的白天来得太快,因为这样万分痛苦。

    世界凌乱了,篝火的金焰也逐渐稳定下来,李苪俯身蹲下,挑取了一根像样的木材,拨弄着燃烧殆尽的木炭,随后一把掷入了火中。

    炽热的温度让他微眯上了眼睛,李苪似乎在等待,等待着一个契机;不过与其说是在等待,倒不如说是在逃避更加的贴切,他在逃避所有人的目光。

    “李公子,你真爱开玩笑,山中的泉水无色却甘甜,怎么会流淌着鲜血呢,还是...亲人的血液,实在是匪夷所思了,不可能...不可能...”

    三叔母被肖宁搀扶着,她那憔悴的脸庞满是惨然的笑容,脑海中一度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已经语无伦次了。

    当然了,在这个时候沉默始终是多余的。

    “盘子哥,你说啊,你说话啊,你到底跟二叔母说了些什么?”

    白云从清绾怀中挣脱了出来,她牢牢的揪住盘子的衣襟,捶打着的质问道,一声声的泪下。

    她在哭,两眼红肿,越哭越伤心;盘子也在哭,他一个人承受着,呆呆的望着眼前熟悉的女子,默然的流着眼泪,一把一把的抹着泪水,就是不肯说话。

    站在空地边缘的能叔突然轻咦了一声,震惊的呼喝道:“有人来了,好像是莹儿?”

    “二叔母?”

    李二接着叫道。

    众人迅速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悲切的呼喊:“大姐,我来了!”

    “莹儿,莹儿...”

    三叔母浑身一震,发疯似的冲了上去,所有人闻声也都跟了上去,可怜二叔母,衣衫褴褛,满手的血迹,她本是卧病在床,现在看样子是一路从家里爬过来的。

    二叔母被扶到了篝火旁坐下,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话来,沧桑的脸庞写满了倦意,她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三叔母握住二叔母满是血迹的两手,两姐妹抱在一起痛哭,悲声大哭,情至深处伤及脾肺,便开始咳嗽了。

    中年妇女用手握住口鼻,好一阵剧烈的咳嗽,乍一看,右手掌心上,一大团乌色的鲜血,令人心惊胆战。

    “啊~”

    三叔母惊得一声,赶紧从怀中拿出了布帕,轻轻擦拭着二叔母嘴角残留的血迹。

    “大姐...我...我将命不久矣...”

    “别胡说...不会的...不会的...”

    三叔母浑身颤抖,她不禁慌了神,连忙望向了李苪,急切道:“李公子,您医术高明,过来给瞧瞧吧?”

    李苪闻言,也没有丝毫的懈怠,赶紧凑了过来,不过二叔母不肯,躲藏的把手往回缩,李苪见状也就算了,他在二叔母的脸庞上注视了良久,缓慢的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无可奈何的沉声道:“恕晚辈无能,二叔母伤及骨髓,脏腑欲裂,但木已成舟,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不...不会的...”

    “宁儿,你快跪下来求求李公子,让他救救你小姨吧。”

    肖宁应声点头,表情痛苦,当即就跪在了李苪的面前。

    李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肖宁便跪着往前走几步,叩首的恳求道:“李大哥,您就大发慈悲救救小姨吧!”

    “肖宁,你这是作甚,赶快起来。”

    李苪俯身下蹲想要搀扶起肖宁,他却纹丝未动。

    李苪很为难,他看向了三叔母,颤颤巍巍的缩回了两手,微微欠身拱手拜道:“倒不是晚辈无情,只不过二叔母伤及骨髓,的确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大姐,你就看开一点吧,别再为难李公子了,他不是神仙,我的病情,我自己非常清楚,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二叔母回头望向了高台,脸上浮现出一种回光返照的笑容,弱弱的说道:“我要去下面陪伴平哥儿!”

    说到二叔,村长的面色为之一凝,很是难看。

    “莹儿,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三叔母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仍在低声的抽泣,他捧着二叔母苍白的脸庞,悲痛的唉声道。

    二叔母惨笑一声,幽幽的看向了立在一旁的盘子,这才缓慢的开口说道:“我的命不苦,二姐的命才是苦啊...”

    三叔母闻声止住了势头,顺着骆莹的目光望去,尽头处却是一脸痛苦的盘子,他亦是呆呆的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莹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叔母,盘子可以叫你一声大姨,你现在可以明白了吧。”

    李苪替二叔母回答了这个问题,眼角的余光看了下身后一言不发的村长,幽幽的叹了口气。

    “大姨、小姨...”

    盘子低声念叨了一句,接着便惶恐不安的低下了头来。

    “你是晶晶的儿子?”

    三叔母一点就通,张大了愕然的眼睛,不止是她的诧异,还有白云、肖宁以及苏老爹的惊诧。

    了然于心的村长心瞬间凉了一大截,面如死灰。

    “不可能,不可能,晶晶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坠亡了,而且她从未成婚,又何来的你?”

    “怎会不可能,大姐,你既已成为人妻,又如何清楚的得知家里面的情况呢?”

    二叔母哀怨一声,娇嗔道。

    三叔母的脸上闪过一丝的落寞之色,眉头一皱,纳闷的喃喃道:“他真的是晶晶的亲生儿子吗?”

    “李公子应该全都清楚了吧?”

    二叔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李苪闻言,默然的点了点头。

    “二叔母之所以能够义无反顾的帮助盘子的原因,想必就是在这里了;试问一下,假如三叔母您提前得知了真相,您会不会也是如此的义无反顾呢?”

    “这...”

    三叔母犹豫了半晌,不免陷入了沉默中。

    “一边是亲夫,一边是亲姐,我...犹豫了三年...不知道是对是错...”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祭(六)

    “那晶晶意外坠亡又是...”

    “当然是假的了!”

    三叔母心一沉,看向盘子的目光都复杂了不少。

    “盘子为何要杀人?”

    “他背负着血海深仇,是在替人复仇!”

    “晶晶吗?”

    “没错!”

    “晶晶究竟为何而亡?”

    “她死在一颗虚伪的人心之下!”

    “谁杀的?”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一系列简单的对话,却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哭泣渐止,怒骂声渐消,却陷入了一阵沉默中,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众人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的沉重。

    “那么问题来了,晶晶到底是谁呢?”

    李二环视一圈,不慌不忙的回答:“她叫骆晶,是三叔母的亲二妹,二叔母的亲二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以为找到了真凶,真相就会浮现水面,看来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

    “小友,这就是你一直想打听的十八年前的往事?”

    苏老爹眉头紧皱,内心一直忐忑不安,似乎很不愿意从李苪这里证实自己已经猜测到的答案。

    “苏老爹,晚辈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确切的来讲,这段往事应该是从二十年前讲起的。”

    李苪头一抬,又微微颔首说道。

    “年龄不刚好对上了吗?”

    时间跨度太大了,一会儿十八年前,一会儿又是二十年前,这对于白云他们这一众小辈而言,实在是太过玄乎了,因为李二和清绾之前听到李苪稍微提及过,所以很快的便释然了。

    “盘子,你这下可以说了吧。”

    李苪注视着他,而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意,这个故事的中间部分,还只有由他来讲。

    “李大哥,你真是神了,这都能猜到。”

    盘子抹了把脸上的辛酸泪水,他站在人群的最边缘,背后一片黑暗,仿佛被独立出去了一样。

    他先是感慨一番,顿了顿,这才继续回答:“三年前,父亲意外病亡,这让我始料不及,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父亲将我唤到他的床边,告诉我了一个惊人的信息。”

    “我的生母并不是肖氏,而是骆氏,正当我无限感慨之际,父亲又说,不过你的生母也在十八年前去世了;我倒没什么感觉,反正记忆里从来没有母亲的样子;可是父亲的一句话却彻底打消了我的念头,他告诉我,我的生母骆氏在十八年前被一群歹人给害死了。”

    “我彻底的凌乱了,我痛恨父亲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真相,让我在村子里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不好吗,大家都认为我是因为父亲的意外死亡而深受打击,从此孤单形影。”

    “不是,不是这样的!”

    盘子朝着众人大声吼叫,泣声泪下的自言自语:“我只不过是不想面对父亲对我说的弑母仇人罢了。”

    盘子的话非常揪心,说的多愁善感的白云,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即便这是真的,我也不想报仇,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不忍心伤害他们,但是父亲哭着哀求我,一定要我替生母报仇,要不然他死后都不会瞑目的。”

    “对于父亲说的生母,我一点都没有惋惜之情,就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生母,就要让我对照顾了我十几年的长辈们们下手,我不是野兽,做不出来这么无情,于是我找到了父亲口中的小姨。”

    盘子跪在了三叔母和二叔母的面前,用膝盖行走,颤颤巍巍的来到了二叔母的面前,迅速的打了自己一巴掌,这让二叔母顿时有些措手不及。

    “孩子,你这是作甚?”

    “小姨,你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最后会愈演愈烈,当时我只是按照父亲的遗愿前来求证,倘若要搭上了您的性命,我是万死不从的,可是...我只是想来求证。”

    “孩子,你不用自责了,这也许正是冥冥中注定吧!”

    二叔母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给憋回去了,她轻抚着盘子的脸庞,颤抖的回答:“你真的不该背负这个血海深仇,若是二姐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看见你这样子的,要怪,也只能怪你那个爹,太爱你母亲了,竟然...唉...也罢,世上没有后悔药...”

    二叔母欲言又止,事到如今,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哼,老朽就知道这其中定有猫腻,肖氏在嫁给苏季之前,就已经是病恹恹了。果不其然,在苏季大喜两年之后,肖氏染上怪病撒手而去,她怎么会有生育能力呢?原来如此,苏季与肖氏结为发妻,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这个他与骆晶的私生子,也只怪我大哥当时太喜欢他的这个小孙子了,于是让许多事情得以烟消云散。现在想来,苏季打得好算盘呀!”

    苏老爹冷哼一声,踱步走到了几人的面前,他直视着盘子,有些怒其不争。

    “咦,那晚辈就不禁想问了,既然两情相悦,那为何不让苏季与骆晶结为夫妻呢?”

    苏老爹挑眉瞧了眼李苪,眼神似在闪躲,没有回答的意思。

    “二姐曾经偷偷跑下山去,她是村子的罪人。”

    二叔母苦笑一番,不动声色的回答。

    李苪早就猜到了,说到这里,便看了眼身旁的清绾与李二,微微笑着的点了点头。

    清绾努了努嘴巴,倒是没有说什么,不禁他才是主角。

    “啊?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三叔母微微一愣,赶紧追问道。

    “私自下山这可是件大事,俗话说家丑不外扬,然而你既已嫁人,父亲也就让我没有告诉你,用意想必也是在这里吧。”

    二叔母白了她一眼,有些力不从心的说道。

    三叔母闻言,苦笑不跌,不过眉头却始终紧锁,像是想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

    李苪别有深意的扫视着苏老爹,盯着他看得有些汗颜,不过苏老爹都已经年过半百了,也没有什么所谓。

    “既然如此,那盘子又是如何被送到苏季手中的呢?”

    苏老爹微微一愣,自个琢磨了片刻,这才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样看来,晶晶曾经偷偷的回来过,还和你们见面了。”

    二叔母偷瞄了眼心不在焉的三叔母,低着头缓缓的开口说道:“那是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天......”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血祭(七)

    二十年前的夏天,也就是肖三叔重回村子的第八个月,这个月的某一天时间里,当我从村子外回到家中之时,发现二姐已经不在家中了,二姐平常应该都是在家里读读书、写写字的,不过偶尔会出去散散步,当时我也没有多想,直到当天夜里仍不见归来,我们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二姐可能......

    我随口便说了一句,可能是下山去了吧。

    后来我们知道了,二姐的确是偷偷跑下山去,原因便是不得而知。

    二姐疑似下山之前,行为实乃反常,她时常对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向我描述山下自由生活的美好,憧憬着相敬如宾的爱情...

    “骆晶跟着肖三叔偷偷跑下山去了?”

    李苪思量了片刻,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曾经怀疑过,但是肖三叔在以后的日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偶尔上山,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最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事实上,种种迹象表明,骆晶的确就是在某个日子里,被肖三叔给带下山去的。”

    李苪颔首说道。

    “小友,我们可没有你想的这么多,当时肖三叔来往于村子与山下两者之间,与不少人关系交好,又何止晶晶一人如此呢,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同样的道理,深受外界诱惑的,也不止晶晶一人,但是做出如此冒险决定的,却只有晶晶一人,我们权当她一人偷偷跑下山去了,骆老四说此事不宜张扬,所以就慢慢压了下来,少有人知。”

    苏老爹环视一圈,唉声叹气的回答。

    “那么她又是在什么时候偷偷回村的呢?”

    “那是在一年后的秋天,许多特色的花儿在这个时候盛开,我往村子外跑的更加勤快了,就是在这个时候,某一天的下午,我看见了二姐,第一眼望过去,还以为眼花了。”

    “二姐背后背着个婴儿,满头大汗,一脸的憔悴,我质问她为何要跑下山去,有没有想过爹的感受?”

    “二姐对我说了很多话,就差跪下了,我最后还是心软了,听她所言,二姐认为自己是罪人,所以不肯回村,她想让孩子在村子里无忧无虑的长大,我想父亲再怎么生气,也会同意这个不情之请的,遂答应了下来,带着孩子偷偷摸摸的往村子赶。”

    苏季和我们三姐妹,以及肖勇三兄弟是一块长大的,与苏季更是相当于青梅竹马,我们几人之间相互爱慕,其中苏季便是爱慕骆晶,也就是我二姐。

    正当我偷偷回村之时,突然撞见了苏季,我怕事情败露,便与他热情的交谈了起来,无意中说了一句话,这是二姐的孩子,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找你,但是她一定会回来找这个孩子的。

    苏季一听,脑海中乱作一团,鬼使神差的就将这个孩子抱在了手中,痛定思痛之后,他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因为他始终相信,他心中爱慕的女子会回来的,只要自己把孩子牢牢的拽在手中,他不怕女子不会回心转意。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就像李公子说的这样子,苏季假意取了一位身患重病的女子为妻。

    就这样,这个新生的婴儿就换了一个身份重获新生。

    “什么,你...你竟然不是苏季的亲生儿子?”

    苏老爹气的直跺脚,一口气冲了过来,揪着盘子的衣衫就往半空扣,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孽子,孽子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做啊!”

    “我是个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不值得被原谅。”

    盘子两三下挣脱开了苏老爹粗糙的双手,一边说,一边大把抹着眼泪,无比心酸的低吼:“他不是我的生父,却深爱着我的母亲,如果我不为生母报仇,父亲是不会原谅我的,他是我的养父,含辛茹苦的将我拉扯了十七年,如果我不为母亲报仇,父亲会死不瞑目的,我做不到,做不到,所以...你们必须死!”

    “父亲告诉我,他亲眼所见四个人将母亲绑至了后山,这四人就是六爷、村长、二叔和三叔,是三叔直接动手控制着母亲,所以父亲一口咬定直接杀死我母亲的人,就是他——三叔!”

    “拙夫...拙夫杀了...晶晶?”

    三叔母身子一软,与二叔母紧紧的依偎在了一起,眼神涣散,她终于能够理解李苪所说的话了,也体会到了骆莹的痛苦,至于奋不顾身的坑杀亲夫,她目前自然还是做不到,不过两年后可是说不准。

    “正当我父亲死后不久,孤单形影的我在村子外遇到了身受重伤的孤狼,治好了它的伤之外,我与它惺惺相惜,不久便成为了伙伴,并且将它安置在了祖窟的边缘,一直到前几天。”

    “我一直在纠结这件事的对与错,迟迟拿不准把握,小姨在得知母亲的真正死因后,身子每况愈下,她没有安慰我,也没有鼓励我,小姨只是说让我遵循自己的意识。”

    “遵循我自己的意识、我自己的思想,我深爱着村子,因为深爱着美丽的女孩,并且爱得深沉,我不忍心动手,也不敢动手。”

    “直到五天前,血祭发生了,六爷带着村长三人偷偷摸摸的举行了一次血祭,腥红的血液刺激着我的神经,我跪在南潭边,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我控制不了自己,因为我感觉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与泉水中混合的血液源自一脉,我大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笑,笑的越大声,哭的也就越惨...”

    “我跑到村子外的悬崖边呐喊,发泄自己的情绪,回村之时就撞见了李大哥、李二哥和清绾姐...但没什么,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报仇,谁也不能阻止我。”

    盘子大口喘息着,近似疯狂的惨笑,两眼红肿,泪水一遍又一遍的打湿了衣衫。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白云恸哭无泪,她想投入盘子的怀抱,却被他给拒绝了。

    “云儿,你别过来,我...我不值得大家同情。”

    盘子扫视着众人,笑容瞬间收敛,而变得冷淡了几分。

    “回村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复仇计划,然后...然后机会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药人心(一)

    其实李大哥你们三人的到来可以说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也可以算得上是冥冥中注定,你们从山下路过,途经此地,如果不是这折煞风景的血祭,你们不可能上山追溯源头,就不会遇到我了,同时也就不会揭开这段往事。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大哥、李二哥以及清绾姐来的这天,恰好是村子里雾里大仙的祭典,雾里大仙的故事的确是编造出来的,不过是我们隐雾村的一种形式的美好祈盼,祈求生命之源永不枯竭。

    正如李大哥说的那样子,山头上唯一的一处水源,不仅福泽隐雾村的每个人,更是恩惠着山头上的一花一草一木一兽,其重要性非比寻常,故事也都是围绕着泉水而展开的。

    “李大哥学识渊博,且聪慧过人,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不过从一开始我的确是心存侥幸,然而等到李大哥替三叔尸检时,我这才幡然醒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如今看来,也不算太晚。”

    “盘子,你能够有这个认识,也算回头了。”

    李苪凝视着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不...回不了头了!”

    盘子惨笑的往后退了几步,抱着脑袋痛哭起来,缓缓的开口说道:“回到村子以后,村长让我去通知全村的人起来迎接李大哥三人,在路上,我就想好了一个简单的计策,血祭和那晦气的‘药’是我从那本书上看来的,这本书不是我偷得,是我父亲拿给我的,上面记载了历次的血祭,以及血祭的用意,看完后便销毁了。”

    “真是可笑,为了让泉水保持新鲜,使其焕发生机,让泉水得以净化,充满新的活力,竟然想到了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这无疑是自取灭亡,好端端的纯净泉水,却要浸入腥臭的血液,让圣水沦为污秽的沼泽,却自欺欺人的说,圣水已经得到了升华...”

    “闭嘴,你这个孽子,你没有权利对我们指手画脚,你根本就不知道村子的现状。”

    苏老爹脸色阴沉,歇斯底里的朝着盘子大吼。

    盘子终于硬气了一会,卯足了劲,毫不畏惧的对上了苏老爹狰狞的眼神,如同沉睡的雄狮被苍蝇惊扰了一般,蛮力的回驳。

    “对,就你们几个老家伙掌控着整个村子,既然敢瞒着所有人对圣水动手动脚,难道就不能让人指责吗,你们就是心中有愧。”

    苏老爹气的浑身直哆嗦,指着他的鼻子,一时间语塞。

    “你是村子的罪人,是杀人犯...”

    “对,没错,我就是村子的罪人。”

    盘子在原地转了几圈,两眼红肿且布满血丝,不加掩饰的承认了下来:“三叔就是我杀的,爹告诉我,是三叔当初控制的母亲一直绑到了后山山洞内,所以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他!”

    “罪过啊,夫君杀了我二妹。”

    三叔母无言以对所有人,她用布帕捂着口鼻大声痛哭起来,神色不仅憔悴,反而还有一丝的凄惨。

    “当面杀死三叔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杀他也很简单,村子里的每个人对我都很好,若是背后出手,易如反掌;不过这是计划的最开始,我不能露面,必须设计缜密的计划,于是我想到了土狗子,也就是那只被我救过的土狼,只有它才能让三叔不战而退,我这才有可乘之机,为母亲报仇。”

    那天晚上,我按照村长的话来办事,的确没有去三叔家通知他们,大家伙很自觉的通知了自己的隔壁左右,还有许多都是被吵醒的,于是我急匆匆的跑出了村子。

    制作‘药’需要一些血液,不过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每次我去看土狗子时,都会带去一两只野生禽兽供它嬉闹。

    而那天晚上,恰好有一只野兔中了我精心设计的陷阱,真是天公作美,就这样,一罐‘药’便制成了。

    我等到三叔全家离开后,便偷偷摸到了三叔家中,怎么样才能让这个陶罐既突兀而又不那么明显的进入三叔的视线中呢,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情况紧急;于是索性就放在了桌案上,临走时拿走了匕首,这是我突然决定的,我怕三叔暴起,可能会屠掉土狗子,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如此了。

    “哦,我明白了,三叔看出了这罐用血液混合的泉水用意,于是心虚了,这才是他为何要独上后山的真正原因。”

    李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自个琢磨的说道。

    “有了这一层原因,再加上其他不可控的因素,所以三叔甘愿冒险来到后山,打算在禁地中瞧上一瞧。”

    “第一次做坏事,我自己拿不准把握,于是我就去找白云了,正好与李大哥他们三人谈了一会。”

    盘子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的懊悔之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我很害怕,却不敢对任何人说起,当我走出白云家时,在那一刻后悔了,我不敢上山,最后...最后...”

    盘子颤抖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终于打破了的寂静。

    “我找到了事先就藏好了的弓弩,鬼使神差的就往南潭跑去,发疯似的跑去,头也不回的跑去,我知道,这一去就没有退路了!”

    我爬上南潭上的水涧,从那条间隙般的小道爬进了祖窟内,抢在二叔之前来到了禁地中,土狗子见我欣喜若狂,不过那时候可不是嬉闹的时间,土狗子却无忧无虑的往我身上蹭着,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痛楚,以及将来要面对的问题。

    说实话,在那一刻,我真是羡慕它。

    我在黑暗中等待,我并不确定三叔一定会来,等待是漫长的、孤独的、煎熬的,土狗子终究是野兽,它懂得我的情绪变化,但是我的情绪又不能变化。

    总而言之,三叔到底还是来了。

    他神情自然,不过步伐却是较以往要快,他径直的走进了泉眼所在的山洞里,半晌之后便出来了,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第一百五十一章 药人心(二)

    土狗子不会说人话,三年前我就教它不要乱叫,三年来一直都是如此,除了受伤才会呜嗷上两声。

    到最后,黑暗中我望着它,它蹲下亦是看着我,不叫也不闹,我体会不到土狗子那时的心境,亦如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会走向何方,同时也不知道它会作何打算。

    我在暗处凝视着三叔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抚摸着土狗子光滑的毛发,梳理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一个手势,也只需要一个手势,土狗子便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一往无前。

    土狗子什么都不懂,只是潜意识里知道这是我的需求,它便没有丝毫的犹豫,咬住前面那人,便是它最终的目标。

    “土狗子冲了出去...它冲了出去...头也没回的冲了出去,这一去便是覆水难收了,我知道我必须要做出决定了,于是颤颤巍巍的放好了弩箭,第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三叔的实力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是在白天,他可以一个人活活的撕了土狗子,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三叔就算再勇猛,也没有土狗子不管不顾的凶狠,那速度就更不用谈了。

    三叔在山头很快便被土狗子追上了,毕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长辈,他随手就抄起了地上的一截木棍,便与土狗子纠缠在了一起,我不知道一向胆小如鼠的土狗子为什么在那时会这么凶狠,它越挫越勇,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三叔竟然败逃。

    土狗子虽然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但是三叔有棍棒在手,它也无法近身,一时间陷入了僵持,三叔要逃回村子,我再也忍不住了,射出了第一根弩箭,正中了三叔的腹部。

    三叔受了伤,挥动棍棒的力气越来越小,第一次被土狗子逮了个正着,接着便是第二次、第三次,一不做二不休,我射出的第二根弩箭直接命中了三叔的左眼,他便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踉踉跄跄的一头撞在了树干上,土狗子便迅速的扑了上去,结局已定。

    三叔已经血肉模糊了,另一只眼睛也被土狗子给抓伤了,他还剩下一口气,闭着眼睛无力的喘息着,血液在狂涌,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感到了恐惧,却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涌上心头,我似乎看见了血祭,十八年前的那场血祭盛宴。

    “是...是...是...你...是你...是...你...是你吗...是...是你吗...你...你...你...你长...大...长大...长......”

    盘子的脸庞在逐渐扭曲,嘴角狠狠的抽搐了起来,浑身颤栗不安,顺势从背后掏出了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在凄惨月光下,染上了一层鲜血,死亡在逐渐延伸。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三叔的腹部捅了多少下,完全没有了意识,一下、两下、三下......双手被恐惧支配着,直到鲜血溅入了的眼中,刺痛着我麻木的内心,身子一软,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结束了,抑或是完全开始了。

    三叔的性命被结束了,不过整个复仇即将开始,正如时间的年轮缓慢的转动,再也停不下来了。

    我跪伏在三叔的尸体旁,两手沾满了鲜血,平常连野兽都不敢动的我结束了一个人鲜活的生命,盘子先是在嘲笑自己,然后是哭,越哭越大声,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反倒是土狗子,没心没肺的凑了上来,吞咬着三叔的内脏,我反应过来,伸手就给它一巴掌,它似乎也好像知道了什么,悻悻的退到了一旁,略显呆滞的望着我和一具即将冰冷的尸体。

    待我冷静下来以后,三叔的尸体也愈渐冰冷,三叔腹部所中弩箭已经自行脱落了,但是左眼所中的弩箭却是个麻烦,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狠下心来的挖去了三叔的双眼,仓皇的逃回了禁地中;安置好土狗子以后,我便从小道中来到了南潭,洗净全身的血迹之后,就回去睡觉了。

    我睡不着,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才惊心动魄的场景,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盘子哥,你好狠啊你,我的心好痛。”

    白云捂住胸口,流着眼泪,神情恍惚仿佛受到了重创。

    “我对不起三叔,但是父亲养了我十七年,这是他最后的遗愿,我只能拼命的去完成,不回头的继续往下走去。”

    “李大哥心思缜密,分析的头头是道,我有点后悔了,但是我又不能后悔,父亲告诉我,害死我母亲的有四个人,分别是六爷、村长、二叔与三叔,三叔是直接动的手,所以必须得死,但是其他几人我却不禁犹豫了。”

    “三叔的尸体被发现的这天,下午村民们在六爷和村长的带领下大释搜山,势必要铲除野兽,正如李大哥所言,我必须要求证一番;果不其然,六爷带着村长与二叔偷偷摸摸的去了一次禁地,不过我没有亲眼所见,根本脱不开身,事后微微打听一番就知道了。”

    “于是在第三晚,你大费周章的将村长与二叔诱骗至后山,用意想必也是在这里了。”

    李苪闻言,释然的舒了口气。

    “我在村子里生活了二十年,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而且我也不希望滥杀无辜,所以我必须得再次求证。”

    “不过在此之前,李大哥的分析让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但是我却犹豫了,土狗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为了撇清楚关系,土狗也必须要死!

    “殊不知,当你决定借我们之手杀掉土狼之时,已经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也正是这个破绽,危险已经慢慢的向你逼近了。”

    李苪仰着头,面对着黑暗,蓦然的说道。

    盘子惆怅的闭上了眼睛,微微一笑,仿佛释然了不少,这才缓缓的开口:“我只是害怕,所以觉得土狗子必须也得死。”

    土狗子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当我从村子外劳作一天回来之后,已是日落之时,我都会去找土狗子,而它也会在同一个地点等候我,仿佛已经成为了习惯。

    第二天我们去村子外替二叔母采药,在回来的路上恰好正是日落之时,时机已到,土狗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药人心(三)

    为了第一时间可以控制住土狗子,于是我离开了白云,和牛大哥走在了一起,一路上的风平浪静,回来的路上,内心一直是忐忑不安,我害怕,越熟悉却越感觉陌生。

    这一刻,究竟还是来了...

    距离村子最近的这一片树林,没有任何危险,因为这是村民们要取水的途径,所以大家逐渐放松了警惕,然而我唤来了土狗子。

    我并没有时间直接去找它,只是带着大家伙一直往它的所在的地方靠近,土狗子立刻便感觉到了我熟悉的气息,不过也一定察觉到了另外异样的气息,但是它相信我,终究还是出现了。

    土狗子没有要伤害谁的意思,只是它一口气的扑向了我,我却视而不见,一头从灌木丛中蹿出来时,恰好就是李二哥所在的地方,大家伙反应过来,一拥而上,便将它给留下了。

    土狗子必须要死,而我却不能被它发现,所以有心的护住白云和李大哥等人往最后面移动,尽量远离土狗子,不过让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土狗子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到底是为了什么,很本能的逃走了,往它最熟悉的地方逃离,往南潭逃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我选择了那个最极端的念头,以前和土狗子相处的种种片段一闪而过,它...必须要死,我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我冲在了最前面,甚至超过了牛大哥。

    我没有追上土狗子,是它自己回过头来找我的,有那么一刻,放弃了打算杀它的念头,但是土狗子却旁若无人的往我身上蹭,正打算放弃时,牛大哥却突然的追上来了。

    我不禁慌了神,鬼使神差的用力狠狠的踢了它一脚,土狗子终于呜嗷了一声,这一声无比的委屈和不解,它朝着我低吼,却始终没有伸出利爪反击。

    牛大哥冲了过来,大声叫喊道:“别放过这个畜生!”

    这一声犹如当头棒喝,顿时让我醍醐灌顶,一根弩箭飞出,直接命中了土狗子的腹部,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迸发出鲜艳欲滴的颜色,让我惶恐不已。

    它不再发出声音,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牛大哥手持着尖锐的木棍,从天而降,死死的插入了土狗子的头颅中,一命呜呼了。

    盘子心头一热,喉咙像是咽入了一块石头,蠕动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顿时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就连眼神都恍惚了几分。

    牛大哥杀死了土狗子,或者说是我亲手杀了土狗子,它走了,走的非常委屈,到死的那一刻它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盘子呆呆的望着白云,一下子又跪了下来,土狗子死不瞑目,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丢入了火盆中炙烤,却无能为力。

    复仇计划进行了第一步,不能往回走,只能一往无前了,然而土狗子的死却深深的刺激了我的复仇心理,六爷得死、村长得死、二叔也得死......就这样,第三晚来临了,来的是如此之快。

    三叔的死,小姨已经知道了凶手,第一天过去以后,我便清楚了小姨的想法,她仍然是如此,既不认同我的做法,但是也不反对。

    杀戮在继续,的确像李大哥说的那样子,只要混在第一批离开的村民当中,就能消失了。

    后面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甚至对于整个篝火的送别仪式也是所知甚少,仅仅是存在于大家的口中,长辈们告诉我,仪式是古老且神秘的,容不得半点亵渎,所以我找到了漏洞。

    “要说到这个致命的破绽,说来也太巧了,我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一次篝火的送别仪式,苏老爹把我当做他最小的一个孙子,小时候本来就不用参加仪式,稍微长大一点就被苏老爹护着,所以造成了这个最致命的错误。”

    一步错步步错,盘子无言以对的低下了头。

    “我没有你这个孙子!”

    苏老爹转过身去,斜视着盘子,冷冷的开口说道。

    盘子闻言,惨然一笑,对着苏老爹深深的叩首拜下,他若有若无的舒了口气,仿佛释然了不少。

    苏老爹冷哼一声,显然并不领情,完全背过身去。

    “盘子,其实从第三晚开始,你已经是破绽百出了,而且还出现了一个最大的意外。”

    李苪转过身来,缓慢的走到了盘子的面前,幽幽的开口说道。

    “第三晚的计划确实冒险,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所以甘愿冒险一试。”

    “值得吗,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李苪紧皱着眉头,冷冷的质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当我看见了满潭的血池以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必须要行动了,谁也阻止不了。”

    清绾愕然的望着盘子,一时间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想起了自己的义父,要问值不值得,那当然是不知道了,若是知道不值得,就不会行动了。

    从死亡岗回县衙的那一天,清绾便远远的望见了自己的义父,她看着一大队人马面色凝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无法回头。

    那个夜晚,吴县令从李苪的房间退了出来,瞒天过海的进入了清绾的房间里,吴县令最终没有忍住,他必须要做最后的交代。

    清绾早就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她问义父,这样做真的值得吗,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再杀戮了。

    这段对话的全部内容李苪也不知晓,他只猜出了两人之间的父女情长,却永远也猜不出对话的后半部分,义父说,他已经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要让她秘密的转告李苪,小心方鉴。

    “第三晚的完全经过,李大哥已经彻彻底底的推测了一遍,几乎吻合,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的确是没有想到。”

    当我战战兢兢的把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了,早早的就把一件可以让六爷心慌意乱的东西放进了六爷家中的桌案上。

    那天晚上,我几乎都是在恐惧中渡过的,正如李大哥所说的那样子,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了,我背靠着六爷家的土墙,想象着李大哥会带着村民来找我。

    不过...没等到李大哥,六爷已经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药人心(四)

    六爷回来了,但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所以在房屋外等了很大一会,直到脚步声再次响起时,我卯足了劲,趁此机会,直接冲进了堂屋里,耐心的等候起来。

    “李大哥,既然你都猜出来了,三叔那儿我放置的是‘药’,那你知道我放置在六爷家中的是什么吗?”

    盘子看了眼李苪,始终跪在地上,不禁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苪轻笑了几声,回头望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清绾,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当即从衣袖中取出了那封信件,面不改色的淡淡道:“盘子,是这个吧!”

    只见盘子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仿佛重获新生的点了点头,狠狠的舒了口气,这才迟疑的回答:“李大哥,这东西果真被你得到了。”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白云和其他人可不明白,伸长了脖子朝着李苪手中眺望。

    黑夜里,这封信件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然而却是这么个东西,在两天前的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着实令人震惊。

    李苪怕其他人看不清楚,于是来到了篝火旁,踱步走了一圈,看似无意却实则别有用心的停在了村长面前。

    村长一见,表情却为之一凝,瞬间便懂了。

    “村长,自从找出真凶后,您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是不是对晚辈的推测有所不满呀?”

    李苪把弄着手中的信件,缓慢的走到了村长面前,这下他看的更加清楚了,确实是这个东西无疑了。

    “你的推测神乎其神,就像亲身经历一样,老夫可不敢多言!”

    村长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多谢村长夸奖,晚辈实在是惭愧,不料竟然治好了您的心病。”

    “你...”

    他鼓起了一口气,想要直言反驳,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终究是没有再回驳,咬着牙往肚子里吞去,叹息的回答:“小友年纪轻轻能够如此大的魄力,老夫...钦佩不已。”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村长可否认得此物?”

    李苪眯着眼睛一笑,眉头方挑,便扬起了手中之物,亮堂堂的呈在了村长面前。

    他死死的盯着与黑夜混为一体的信封,长舒了一口气,自嘲的轻笑了几声,淡淡的回答:“如何不知?”

    “那不如就让村长给大伙讲讲吧,这东西究竟是何物呢,竟能让人如此的措手不及?”

    村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苪,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反而是板着面孔冷冷的瞧了眼盘子,发出了几声若有若无的鼻息,这才惆怅的说道:“现在一看,倒有一丝骆晶的影子。”

    苏老爹侧耳微动,没好气的又冷哼了一声。

    倒是二叔母和三叔母依偎在一起,内心无比的复杂,面色又痛苦了几分,她们两人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睛咸涩,比刀绞还要痛楚。

    “让我说说也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老夫倒很想问一句,小友是不是真的全明白了?”

    李苪淡然的摇了摇头,面对着篝火,金焰在眼中欢快的跳动。

    “当然不是了,不过缺少的那部分,想必应该可以从村长您这里得到答案。”

    “嗯...”

    村长吱吱唔唔的沉吟了些许,这才幽幽的回答:“这是一封信,确切的来说,这是其中的一封信,信中内容我们无法得知,老夫才疏学浅,只不过零星认识一两字,这封信是......骆晶之物。”

    村长所言,李苪丝毫不意外,这些信中所述内容,如果不出他的所料,应该皆为情书,生动的描绘了男女从相识、相知、相爱到相恋的过程,而他手中的这封,也就是出自盘子手中的这封信,应该是写在男女相互爱慕的过程。

    其他人虽然没有完全的听懂,但是大概的一个意思却是明白了,信封里面有张白纸,白纸上面有字。

    “这信封里面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出自于晶晶之手吗?”

    作为骆晶的亲姐妹,三叔母和二叔母两人自然可以从李苪和村长的对话中提取出重要的信息了。

    “三叔母,骆晶喜欢读书写字这个重要的信息还是您告诉我的,这封信的确是骆晶之物,不过嘛,却不是她亲手所写,而是另外一人所写送给她的。”

    “村子里读书识字的倒是不少,但是会写字的应该是一个都没有,那会是谁写的呢?”

    三叔母微微一愣,不禁纳闷的问道。

    “谁写的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晚辈想要告诉村长和村老爹你们一句话,骆晶的下山可能是一个美丽的意外错误。”

    “什么意思,晶晶难道不是被肖老三带下山去的吗?”

    苏老爹紧皱着眉头,冷不丁的转过身来,赶紧追问道。

    “苏老爹此言非虚,不过就单从晚辈目前所得知的线索看来,骆晶下山的原因可没有这么简单,直接点来说,骆晶之所以下山,很可能是被肖三叔给骗下去的。”

    李苪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去,顺势扬起了手中的信封。

    “小友,何以见得?”

    苏老爹身子微颤,深深凹陷的眼睛被无限放大了。

    “这只是晚辈的一个大胆的猜测,而且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说的清楚,此事以后再容晚辈慢慢细谈。”

    说到这里,有几人便陷入了沉默中。

    “盘子,这封信件,是我从那条捷道尽头处找到的,想必也就是你不小心遗落的吧。”

    盘子应声点头,苦笑道:“自那晚以后,这封信就不翼而飞了,我并没有怎么在意,反正也看不懂这是什么;这是我爹交给我的,他只说六爷、村长、二叔和三叔四人一看便知,原来是我生母的遗物呀。”

    “原来如此,这信封有些年头了,不过看起来保存的很好,应该对令尊很珍贵,不过嘛,这既然是佳人的遗物,故此睹物思人,令尊时常对着信封痛哭流涕,上面有些许的斑驳印记,那便是悔恨,或许是真诚的眼泪滴下所造成。”

    “嗯.....可是我爹看得懂吗?”

    盘子仰着头,若有所思的问道。

    李苪犹豫的看着他,思量了半晌,这才笑而不语的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若是苏季得知这封信是另外的一个男人,写给自己心爱女子的一封情诗之后,他还会不会对此痛哭流涕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药人心(五)

    “这样来看,六爷他也没能看懂信中内容,不过是似曾相识,忽然间一下子就想清楚了许多事情,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昏倒了。”

    盘子面色十分平静,像是在述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其悔恨、悲愤之情,逐渐涌向于青涩的脸庞之上。

    “六爷的确是被我杀的。”

    他缓缓的舒了口气,面色逐渐凝重。

    我爹告诉我,血祭的主意是六爷出的,至于为什么要把我娘活生生的血祭掉,我爹临死前自个也没有说清楚,只是模糊的告诉我,我生母是村子里的罪人,不允许存在,于是计上心头。

    我将六爷迷昏以后,快速的将其掳到了后山禁地中,村长还在家中,二叔更是脱不开身,苏老爹也陷入了一阵迷茫,这是个好机会。

    “所以你决定将六爷也给活生生的血祭掉,在同一个地方祭奠生母的亡魂,让六爷体会这一番活生生的恐惧;那天晚上,阴谋得逞以后,你将六爷掳至了禁地洞口旁,用匕首割断了青石墙边上的藤蔓,束缚了六爷的手腕,以免行凶时发生意外。”

    盘子惆怅的闭上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然后眼一睁,苦笑道:“我没有想这么多,娘亲对我而言虚无缥缈,我不能因为我爹的一句话就发生了巨大的改观,而大量的屠戮村民,我之所以杀人因为感觉到了愧疚,于是六爷必须得死。”

    李苪回头一望,明显愣住了,他迟疑了半晌,不免陷入了沉思。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盘子你这是一举两得。”

    盘子羞愧的低下头,不再云语。

    “我知道了,你其实只是想简单的杀死六爷而已,不过因为前几天六爷等人的血祭并没有启到任何的作用,然而因为我的一番话,二叔母的身子每况愈下,而且病情实在是堪忧,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你这才计上心头!”

    李苪猛地抬头,面色不免沉重了几分。

    “愚蠢,你明明知道这是虚伪的人心使然,血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以此来掩耳盗铃呢?”

    李苪紧皱着眉头,语气越发的冰冷。

    “我也不想啊,如果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小姨染上的怪病,无论无何都不会再杀人的,一命换三命,我做不到,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复仇只能直接一往无前,但是小姨不能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会放弃的,即便是愚蠢,即便是自欺欺人,即便是掩耳盗铃。”

    盘子蠕动着嘴巴,情绪十分的低落,就连目光都显得有几分呆滞,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

    这一句话让人痛心疾首,虽然很真诚,但是却傻里傻气。

    “我让六爷跪伏在神潭边,顺势割开了他的手腕,看着鲜艳欲滴的血液势如破竹的涌进潭水里,不禁煞红了眼睛,他竟然醒了,六爷苏醒了,拼命的挣脱,他在苦苦的求饶,他在向我求饶。”

    我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右手死死的按在了六爷的颈背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命的就往水里面按,一下子按到了底,六爷在拼命的挣扎,越挣扎死的越快,我又杀了一人。

    六爷完全死透了,脑袋直接扎进了潭水里面,神潭沦为了血潭,我情不自禁的跪在了血潭边,血潭鼓着水泡,冒出了大量的白气,一点一点的吸收了血液,神潭将重新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小姨有救了,我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计划仍在继续,彻底的停不下来了,我还在路上奔走,顺势取下了六爷的兽皮面具。

    我原路返回了村子里,先是将已经准备好了的‘药’给藏了起来,然后便是假扮白云,诱出了村长,趁着村长不放心来这里检查的时间,同时又诱出了二叔,两者之间造成了一个时间差,于是我迷昏了所有人,从捷道再次返回了禁地时,村长竟然还没来,我来不及多想,便急匆匆的回到了村子。

    当时确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正准备过去给大姨和小宁哥围坐的篝火添置木柴时,确实发现白云已经不见了,我不禁慌了神,直觉告诉我可能出现了意外,不过李大哥你可能高估我了,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到底是谁带走了白云,便坐到了牛大哥的身边,吞服了山茄子,这样显得更加的真实。

    “嗯......”

    李苪吱吱唔唔的哼了半晌,颔首说道:“盘子,这天晚上,你同大家都苏醒以后,是不是去找二叔母了?”

    盘子内心复杂的瞧了眼无比虚弱的二叔母,悔恨的闭上了眼睛。

    “大家陆续苏醒以后,三叔母正好发现白云不见了,于是便发动大家伙到处去找,顺便去通知其余几位长辈们,小宁哥去找六爷,牛大哥去找苏老爹,三叔母自个则是去找村长,而我恰好就是被三叔母指定去找二叔。”

    “我带着‘药’去找二叔,或者说是去找小姨,小姨一句话便道出了真相,我无奈的点了点头,放下‘药’就准备离开,小姨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我把‘药’拿走,她不需要了。”

    二叔母面带着微笑,她靠在三叔母的怀里,仰望着湛蓝的天穹,有些临死前回光返照的征兆,幽幽的开口。

    “是我故意说让大姐带着其他村民去后山看看的,兴许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想必李公子也在其中猜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我看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料到故事的结尾,竟然要亲手葬送自己的夫君,想必死亡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药,能医治千奇百怪的伤病,传说中天山雪莲可解百毒,但即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疗伤圣药,也无法医治人心,人心太可怕了!”

    “我们生长在隐雾村,从未走下山头,与世隔绝,享受着世人所羡慕的胜似人间仙境的地方,一颗单纯的内心却因为外界的指染而变得复杂了起来,我们守着神潭,看做比自己的生命更加的可贵,却以一颗狭窄的心比量着广袤无垠的山河,是不是太可笑了?”

    李苪长叹一声,目光也逐渐的深邃。

    “或许,这正是与世隔绝的无奈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药人心(六)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再赘述了,自从李大哥出手替小姨诊断出病情以后,基本上我就处于了被动的囧状,一步错步步错!”

    盘子汗颜的低下了头,就像是大病了一场,始终打不起精神来。

    “李大哥,你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吗?”

    他心有不甘的问道。

    “什么时候怀疑的....嗯...昨天,同样也是在昨天,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你了,但是却找不到作案动机,今天解开二叔死亡背后的真相,一切也就明了了。”

    “我到底露出了什么破绽?”

    盘子红着脸,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并不精明,有些不好意思。

    李苪轻笑了几声,淡淡道:“昨天我们在三叔家中发现了那个暗格,里面找到了同属于骆晶之物的笔墨纸砚,同时还有你精心秘制的‘药’,这个是三叔临走时放进去的;暗格是挂在墙壁上的兽皮之后发现的,然而似曾相识的一幕,却出现在了盘子家的堂屋内,你家也有一张比较完整的兽皮,于是...”

    ......

    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最后还是揭下来了你家堂屋墙壁上的那张兽皮,兽皮背后有个黑窟窿,不似暗格却胜似暗格,这一下子就彻底打开了我们的思维。

    “可是...”

    盘子张着嘴巴,突然想到了什么,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兽皮背后的那个黑窟窿,里面并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较大的陶罐,你想说的是这个,对不对?”

    盘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李苪却露出了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

    “按理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个较大的褐色陶罐中,装盛的只是你秘制的肉干而已,然而地面上却有一丝蛛丝马迹,你自己可能还没有发现。”

    ......

    李二撇了撇嘴,也不好再说什么,一鼓作气的就将陶罐挪进了小洞中,然后便傻傻的站在了一旁,呆呆的望着李苪。

    李苪什么话也没有说,自顾的拿起了木板上的虎皮,接着便走到了墙壁前,细细的打量着洞口,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不过很快便消失殆尽了。

    他整理好墙壁上的虎皮,待其恢复如初,李苪这才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面孔,左右看了两眼。

    ......

    “我发现这个黑窟窿的边缘,有一层刮开的土灰,很显然就是有人抬动这个陶罐之时,结果力气不足,黑窟窿的边缘被那个陶罐的底部给刮掉了表面一层,而露出了暂新的土灰,甚至地面上也有点掉落的土灰,很显然近段时间内被人动过手脚了。”

    李苪长舒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以为这样做可以显得更加真实,黑窟窿里面空荡荡的,好像也有点避嫌的意思。”

    盘子茫然的抬头,脸上闪过一丝的落寞之色,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李苪语重心长的瞧了他一眼,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他也没有评价盘子的这种行为,到底是自作聪明,或者究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里面原先装的是什么?”

    “我爹在世时,里面藏的是那本记载了血祭的书,我看后便已经烧掉了,在你们查看之前,里面藏的是那柄匕首和李大哥你现在手中拿的信封。”

    李苪皱着眉头思量了片刻,也便释然了,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盘子,那你杀死二叔的经过呢?”

    “李大哥,你不是已经完全猜到了吗,又何须再问呢?”

    盘子表情木纳,目光略显呆滞,他偷偷的瞧了眼伤心欲绝的白云,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又赶紧缩了回来。

    李苪没再说话,缓慢的闭上了眼睛,找了一个靠近篝火的地方坐下,直视着火势盛大的金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清绾借着怀抱让白云靠着,这个可怜的丫头,两眼红肿,没有了依盼,已然说不说话来,她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好似一具冰冷的尸体。

    谁也没有在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怜的又好像是整个村子,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情是多余的。

    该讲的不该讲的人已经都讲了,不该讲的该讲的人也已经说了,真相是时候浮出水面了。

    “十八年前,当我们三兄弟逐渐可以为村子贡献自己力量的时候,那时候作为村长的六叔,他非常的器重我们三兄弟,所以将迎接肖三叔回村子的任务交给了我们,一来肖三叔是我们的亲三叔;二来作为村子未来的接班人,我们必须要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村长逐渐靠近了篝火,两眼迷离,他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段笼罩着无尽血色的日子,这才娓娓道出了整个故事的原原本本。

    十八年前的春天,也就是肖三叔陆陆续续来往于村子与山下之间的两个年头以后,那又是一个肖三叔规定上山的日子,他可能是隔着一个月,或者是两个月乃至三个月的时间,反正都会是每个月的第三天上山,第五天下山。

    这一天,肖三叔没有来,我们三兄弟一直等到了日落黄昏,这才略有些失落的返回了村子里;然后便是第二个月的第三天,肖三叔依然没有来,不过还是在这个月的时间里,肖三叔终于上山了,他是在某一天的黄昏时分上山的。

    既然不是在规定的日子里,也不是在大白天,黄昏时分上山,过不了多长的时间,天就黑了下来。

    有个晚归的村民通知了村长,他说山头上出现了异样,好像是有人上山来了,不过似乎在山头上迷了路。

    六叔二话不说,不过并没有告诉其他村民,只是带着我们三兄弟急匆匆的赶去了,我们四人躲在暗处,一探究竟才发现,此人竟然就是肖三叔,不过不只是他一人,还有十多人紧跟着他,个个带着尖刀,衣着怪异,显然是来者不善。

    “衣着怪异?”

    李苪愣了半晌,村长的话确实令所有人都是始料不及。

    “衣着如何的怪异?”

    “嗯...说不上来,而且那时天很黑,他们虽然都高举着火把,但是衣着颜色却与黑暗混为一体,要说怪异嘛...哦,对了...他们的衣衫中间却有一个很大的字,你说奇怪不奇怪?”

    村长拾起一根细木柴来,顿时陷入了回忆中,微微一愣,便在地面上写下了这个困扰了他十多年的大字。

    李苪与清绾相视一眼,表情瞬间为之一凝。

    “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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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427/ 第一时间欣赏拘影最新章节! 作者:闻人怀绿所写的《拘影》为转载作品,拘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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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影介绍:
公元六百八十七年,垂拱三年之际,则天大圣皇后即位之前,值此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年代,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正徐徐展开;然而荣世之下,一幕幕浊浪排空的好戏正在上演。
事出反常必有因,每一件光怪陆离的案件背后,总是令人悲愤填膺,哀叹顾怜。
瑞气祥云初盛,诗情画意正浓,喜看百花齐放,笑闻百家争鸣。拘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拘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拘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