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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闻人怀绿     拘影txt下载     拘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一章 暗中寻访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坐在胡凳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没有一丝的光线照射进来,想必已经到了黑白交替之际,日落西山之时。

    “黄昏了。”

    他自个念叨了一句,心里便想到了一个时间。

    垂拱四年,四月十二日,距离开济县已将满三个月的时间,若想要在秋时赶回杭州,必须就得快马加鞭了。

    四月十二日,李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五官端正的脸庞上突然闪过一抹凝重之色,然后这才释然的舒了口气。

    “咚咚咚”

    他正出神,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少爷,你醒来没,该起床来了。”

    “方醒,你进来吧。”

    李苪打开了门,便开始穿着了。

    他看了眼包袱里的圆领袍衫,想要穿着普通根本就不可能了,于是选了一件丝绸制成的灰色锦袍,上面绣有花鸟的图饰,精致无比,美轮美奂,一眼看上去,整个人就很有大户人家公子的气质,一扫孱弱的书生样,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还真没说错。

    李苪将包袱里的一块青色的暖玉端在手中,他穿上灰色的圆领袍衫以后,便坐在了胡凳上,李二取来了黑色的襆头纱帽给他正衣冠。

    这块青色的暖玉是娘亲为他定制的成年礼物,不过鸡蛋大小,光滑的表面上雕刻之物甚多,难以想象到,李苪生性淡泊,以山水为乐,诗文为伴;所以鸡蛋大小的暖玉正面,雕刻着一副山水景致图,江舟从山崖的一面露出了半截,真是鬼斧神工之作。

    背面刻着一首诗,调整角度放在光线下端详,却是山水景致图的另一半,仿佛置身其中,眼看着江舟缓缓驶来。

    “少爷,你的玉组佩呢,该不会真的掉在山头上了吧?”

    李二看着他,又看着他手上的青色暖玉,嘴唇微颤的问道。

    “没有,那个玉组佩太重了,而且出门在外,钱财不能外露。”

    李苪轻捻着玉佩,突然一顿,淡淡的回答。

    “那就好!”

    李二似乎松了口气。

    “这块青水佩我本想也放在家中,奈何娘亲却说,出门行走在外意外繁多,带着这个东西关键时刻也好抵财消灾。”

    李苪苦笑不跌,随手递给了李二。

    李二小心的接过,然后放进了包袱中,偷笑道:“夫人英明!”

    他白了李二一眼,缓缓的开口问道:“清绾起来没?”

    “早就起来了,我起来时,就看见她在后院的空地上舞剑,后来住店的人逐渐多了,清绾姑娘这才回房间去了,现在黄昏时分,少爷你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我便过来瞧瞧看了。”

    李苪眉头微动,汗颜的笑了笑,遂带着李二前往了清绾的房间。

    “大少爷,你这一觉可睡了不少工夫。”

    清绾‘噗嗤’一笑,哀怨无比。

    他缩了缩鼻子,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清绾,你这是在房间里舞剑吗?”

    李苪审视着她,弱弱的问道,他们进来时,分明听见了利剑刺破空气的呼啸声,闹出的动静倒是不小。

    清绾大口的呼着气,满脸的红润,鼻尖渗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她微微扬起嘴角,不可否置的笑了笑。

    “手脚有些生疏了,要多练练。”

    她蓦然道。

    清绾沐浴后也换了身衣衫,一身素色的窄袖胯袍衫,很显然就是为了施展拳脚而量身定制的。

    “这倒也好,我们走吧,到城中转转。”

    天已是黄昏,太阳慢慢的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的天际出现了比胖娃娃的脸蛋还要红还要娇嫩的粉红色,映衬着路上素未谋面的脸上,或悲哀、或凄凉、似茫然、似喜悦。

    这里是和集县的东城门,过往的商人前去州府的必经之路,值此天时地利人和,聚集了大量的商铺,单以客栈、酒楼居多,因此也滋生了大量的乞丐。

    他们游走于东城门的各个角落,或是蹲在某个房屋的墙角,悲苦的望着过往的行人,麻木的说着谢谢。

    在悦来客栈的斜对面,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非常邋遢的老乞丐婆子,她蜷缩着身子靠着墙面,对着过往的男女老幼一个接一个的唉声乞讨,一天的收获甚少,眼看着城门就要关闭了,她不禁打起了精神来。

    她起身走到了悦来客栈,捧着一个破瓷碗,碰见一人从里面出来便是点头哈腰,低声抽泣道:“各位大爷行行好,赏老婆子我一口饭吃吧,行行好...行行好。”

    “公子,打发点咯?”

    老乞丐婆子看见三人结伴而出,根据自己乞讨的经验,逮着就凑了上去,刚想着准备接下来如何的死缠烂打,却只听见一声‘哐当’的碰撞声,好似那天籁之音。

    老婆子微微一愣,接着便是第二下、第三下声响,只有五下。

    她连声道谢,抬头一望,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好你个死老婆子,敢在我们这儿要饭,不想活了你!”

    老婆子浑身一哆嗦,只得颤抖的离去了。

    “唉...”

    年轻人刚想说话,蠕动着嘴巴,汗颜的却没有开口,他回头看了眼从客栈冲出来的三个暴怒的伙计,脸色铁青。

    “是一个老乞丐婆子。”

    李二嘟哝了一句。

    “大唐盛世之下,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乞丐呢?”

    清绾想不通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李苪。

    .........

    “小二,问你个问题,刚才的那个乞丐一直是在这一带要饭么?”

    高高瘦瘦的小二哥一眼就认出来了李苪三人,先是愣了半晌,然后这才礼貌性的回答道:“正是如此,她要饭的地方也不固定,就是走到哪里讨到哪里。”

    小二哥轻蔑的笑了笑,刚要离开,却又被李苪给叫住了。

    “她是住在城东郊那座破城隍庙中的乞丐吗?”

    小二哥的脸色微有不悦,不耐烦的回答:“我不知道,三位客官想知道,直接去问那个死老婆子就行了。”

    李苪一挑眉,当即轻笑了几声,便让其离开了。

    “少爷,我们要跟上她么?”

    对于小二的这种态度,李苪三人只能是一笑了之。

    李二和清绾很快便猜到了李苪的意图,想找寻杨大夫这位古稀老人实属不易,但是废弃城隍庙中的乞丐却是比比皆是,两者相比较,答案立刻便呼之欲出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探城隍庙

    老婆子拿着几个沉甸甸的铜板,这是她一天的收获,足有九个之多,其中就有五个是一个人给的,那位相貌不凡的公子心地善良,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运气不错,老婆子自己笑道,她赶到包子铺时,东家恰好要收摊回家,两个肉包一个铜板的卖给了老婆子,接着她又花两个铜板买了四个大馒头,用破布片包裹着,急匆匆的往城东郊赶去。

    大柱告诉他们,城东郊废弃了好几个城隍庙,却唯独只有一个城隍庙成为了乞丐们的天堂,那是因为靠近河边,所以成为了乞丐们的天堂,确切的说,也不只是乞丐们的天堂,那里土壤肥沃,青草茂盛,也是畜生们吃草的好地方,所以也不难找到。

    天色愈来愈暗了,三条褐色的马匹出城门绝尘而去,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天完全黑了下来。

    “那条河应该就在前面了。”

    女子不冷不热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了。

    青年环视一圈,吩咐大家下马,将三匹马拴在树干上后,他们三人徒步继续前行。

    倘若要说城东郊的废弃城隍庙,城里的人可能会说上好几个,但是要问城东郊的河流,就只有一条了,上游还没有人知道是哪里,就连明溪村靠着的那条小溪,也都只是下游的一个分支罢了;而这个靠近废弃城隍庙的河流,却是分支的其中一个分支,严格意义上来讲,也不能称之为河流,更谈不上湖泊;

    这个地方只不过是个低洼地带,等到了雨季后,这里才会形成一片汪洋的湖泊,如果龙王爷再发次大水,这才能形成河流。

    不过没有人希望这里能够形成河流,因为这片低洼地带的下游可是有十几个村庄,稍微一打听就完全清楚了,这片低洼地带曾经发过三次大洪水,每次皆以伤亡惨重而收场。

    昨天恰好是下了一整天的大暴雨,湖泊逐显雏形。

    “少爷,我们来这作甚?”

    少年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抬头看了眼大半轮弯月,这才弱弱的问了一句,他怀念城里的客栈了。

    清绾也想不明白,不禁纳闷的问道:“是要跟踪刚才的那位老人家吗?”

    “不用了,刚才的那位老人家肯定不是住在废弃的城隍庙中。”

    李苪淡淡的摆了摆头,他站在一棵树旁边,远眺着黑暗中模糊一片的青草河岸。

    “那我们在这里......”

    清绾刚要追问,神情却忽然一紧,眉头颤动,冷冷的说道:“等一下,似乎有人过来了。”

    朦朦胧胧中,确实有一人呆头呆脑的走到了青草河岸边,他一蹦一跳的,走路没有个正行。

    黑暗中模糊一片,他们三人并没有看清楚他在干什么,只是俯身蹲下,不知道在河岸边捣鼓着什么,看样子是在洗脸,或者是在喝水。

    他很快便大大咧咧的走开了。

    “哦,我明白了!”

    李二一拍脑门,不免小声的惊呼道。

    这座废弃的城隍庙就要比他们曾经住过的破庙大很多了,但是两者相比之间,小的那间破庙却是稍胜一筹,毕竟狼多肉少。

    破庙虽大,但是住了一二十个乞丐,也显得有几分拥挤了。

    刚入夜,月光却是惨淡。

    “嗯?好臭啊...”

    他们三人躲在一处坍塌的墙边,刚靠近这里,顿时间一股臭气熏天的恶心味道便扑面而来,清绾捂住了口鼻,恶心干呕的往后退去,因为她闻见了一股强烈的尿骚味。

    李苪与李二相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转移了地方。

    “他们在破庙里面作甚,这么晚了都不睡觉?”

    李二嘟哝了一句。

    微弱的火光从破庙中传来,同时还伴随着阵阵嘶吼。

    黑暗中,有一个鬼魅般的白影闪了出来,她落到了坍塌的墙院边,探着脑袋往里面望去,幸好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也不至于被强烈的刺激性臭味直接熏倒。

    透过窟窿往里面望去,破庙中升起了火堆,只见几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乞丐围坐在火堆旁,讲着一些没脸没皮的荤话。

    她一下子红了脸庞,秀眉微颦,看了一眼四周。

    清绾单脚点地,蹿的一下子飞到了破庙的屋顶之上,这间城隍庙虽然已经废弃了三十年之久,但是庙宇的构造精巧且十分结实,其主干部分稳如磐石。

    “有五个痞里痞气的乞丐还在酗酒划拳,另外的十几个乞丐都着着枯草睡着了。”

    清绾很快便回来了,她依靠着树干,胸口此起彼伏的喘着大气,对着两人如实的说道。

    “酗酒,还划拳,那一定在吃肉咯?”

    “看样子...这一群乞丐倒也都不是穷酸。”

    李二不屑一顾的冷哼道。

    “毕竟只是少数,这五人...应该就是这一伙乞丐中的头头了,那酒肉不出意外就是从另外的乞丐身上压榨而来的。”

    李苪嗤之以鼻的冷笑了几声。

    他的脑海中不禁呈现出了这样的一个画面,一个年轻的乞丐身子孱弱,每天辛辛苦苦的乞讨,回到破庙以后,却要上缴半数乃至多数的保护费,如若不然,就少不了一顿毒打。

    在日复一日的夜晚里,年轻的乞丐身子蜷缩在墙边的角落中,他只有抱着自己取暖,偷偷的啃着干褶的硬馒头。

    这会不会是三十年前的一个回放呢?

    李苪回答不上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肖三叔一定在这里住过。

    正当他出神之际,清绾惊讶的拉扯了他的衣袖,破庙外竟传来了动静,似乎是有人出来了。

    他在小解,嘴里吐着不干净的话,不大一会儿,李二和清绾眉头一挑,李苪的猜测竟然全对了。

    “这该死的瘸子!”

    年轻的乞丐瘫坐在地上,饿的浑身乏力,眼冒金星。

    他随手扯来一根草叶,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会,顿时间“呸呸”的又赶紧吐了出来,苦涩的汁水简直难以下咽。

    夜已深,他突然看向了某个方向,魔怔的蹿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就挪动了脚步,木纳的往他看中的方向移动。

    “少爷,他这是??”

    李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心头一沉,蓦然的跟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终有眉目(一)

    “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此事,我也是在偶然的一次时机,得知了一些眉目。”

    听说五年前的某一天夜晚,趁着所有的乞丐都回到破庙中休息时,余大人命令县太爷带着一大队人马,将破庙给团团围住了,说是为了抓住一个在逃的死囚,据说是上面交代的事情。

    听说有几个不要命的乞丐冲撞县太爷,被随队衙役当场格杀了,还有几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乞丐被带回去了,至今生死不明,我听那个人说,就没再见过他们了。

    清绾心一沉,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她脸色煞白,缓缓的看向了李苪。

    “你是说余大人带着县太爷在破庙中草菅人命,是为了逮捕一个在逃的死囚?”

    “不不不,这可不是我说的,只是我听来的而已。”

    瘫坐在地上的乞丐连连摆手,苦笑不跌的摇了摇头。

    “他...真得就是这么说的?”

    “大爷啊,小的可不敢蒙骗你们啊,他确实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荒谬!”

    李苪面色凝重,冷冷的轻吐道。

    乞丐脸色怪怪的看着他,不禁迟疑了片刻。

    清绾剑一横,若有所思的喝道:“你接着说吧。”

    “还...还...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愣了半晌,吞吞吐吐的回答。

    “就这些?”

    李苪和清绾异口同声的问道。

    “就这些了,余大人带着县太爷来,就是为了抓捕在逃的死囚,但是死囚确实不在破庙中藏身,杀了好几个人,最后也是一无所获。”

    乞丐说完这句话,仿佛使出了毕生的力气,低着脑袋就不再继续说话了,就像是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你走吧。”

    李苪沉默了片刻,轻轻的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乞丐大喜过望,刚要起身却又被他给叫住了,“等一下,这个给你,记住了,以后再也不要做坏事了。”

    他从腰间掏出了两枚铜板,俯身蹲下,放在了乞丐的手掌中,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李苪三人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了树林中,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着实令人吃惊。

    ......

    “乞丐的话可信吗?”

    李二表情怪异,嘟哝了一句。

    “不管可信与否,至少绝对有一方在说谎。”

    他们三人找到了马匹,如今又只能在树林间凑合的过一晚了。

    “我相信他的话。”

    清绾突然的说道,不过李苪和李二两人显得有些诧异,她只好又继续开口说道:“他很直接,饿了就要吃,没吃的就去偷;他很怕死,所以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他应该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

    李苪有些愕然,不过话糙理不糙。

    “他的话应该是真的,那么说谎的...应该就是他们了。”

    “到底是谁?”

    清绾没有听明白,想不通的问道。

    “大柱告诉我们,据小石村的村民说,余大人带着县太爷似乎在找一件什么东西,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东西呢?”

    “今晚那个乞丐又明确的跟我们说了,余大人带着县太爷在抓捕在逃的死囚,那么就问题来了,首先他们在小石村寻找的,到底是某件东西,还是寻找的某个人呢;倘若是寻找的某个人,是否就是那个在逃的死囚呢?”

    清绾和李二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有这个可能,他们寻找的,就是那个在逃的是囚犯。”

    “不...他们在说谎。”

    李苪不动声色的轻笑了几声。

    “还记得当初的沈霸吗?”

    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眼清绾,这才幽幽的说道:“沈霸能够从死牢中逃出来,如果没有吴大...如果没有人暗中帮助的话,他岂能毫发无损的离开死牢呢?”

    “同样的道理,如果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的复杂的话,余大人肯定在说谎,这其中的蹊跷已经露出来了。”

    清绾侧着头,十分平静的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其中一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县太爷并不知道,余大人这么说,便是赋予了县太爷一个足够大的权利,既然是在逃的死囚,况且上面也交代了格杀勿论,他便放开了手脚,以致于草菅人命。”

    “真是目无王法,残忍至极!”

    李苪咬着牙,顿时间火冒三丈。

    “余大人想找个人,他猜测这个人可能藏身在破庙中,但是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藏身在破庙中与乞丐厮混在一起呢,所以他就把这个人冠以了在逃的死囚,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清绾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惶恐道:“那他们到小石村,为什么说要找一件东西呢?”

    李苪冷笑了几声,目光逐渐的深邃,他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的事情一样,缓缓的开口回答:“同样的道理,余大人怀疑这个人可能藏身在小石村,不过一个在逃的死囚,在刚开始是不会往人多的地方藏身,多半会钻入深山老林中,等风声过后在出来;假使要说死囚逃进了村子里,这样名不正言不顺,行动半多会受阻,若要县太爷全力以赴,这样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有道理,那么......余大人要找的人...到底是谁呢?”

    清绾仰着头,若有所思的问道。

    “他要找谁,和我们现如今调查的事情有联系吗?”

    李二鼓动着眼睛,不免有些好笑的回答。

    “余大人到底要找的是谁,目前还回答不上来,如果要说联系的话,可别忘记了,肖三叔以及骆晶最后的一次回村,都离不开衙役的身影,然而那个时候,和集县县令就是如今的余大人。”

    李苪一字一句顿道,这句话很有杀伤力了,如此一想,余大人可能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卷入了其中,要知道,如果没有县太爷的首肯,三班皂隶都不可能随意出动。

    “他要找...肖三叔?”

    李二不免大惊失色。

    “不知道,肖三叔的生死至今还是个谜。”

    “倘若余大人真的在找肖三叔呢?”

    “那么肖三叔真的可能尚在人世,或许因为某些原因躲了起来,但是至少可以证明,这和我们调查的事情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不是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终有眉目(二)

    打听一个人说简单也并不简单,说难也不算难,若是要打听肖三叔这人的生平信息,恐怕实属不易,因为他太不出众了。

    反观一县的父母官,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三人骑马又赶回了客栈中,大清早上住店的和打尖的客人都不多,因为他们三人不凡的穿着和昨天黄昏临时退房的举动,掌柜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掌柜的倒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来者就是客,而且送上门的钱财,不要白不要,客套一番后,也就让他们三人入住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他们就是要打探清楚有关余大人的生平事迹,以及整个和集县近三十年来发生的大事。

    他们先是在县城里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转了一圈,然后分别去往了各大客栈,包括城内最大的酒肆,最后甚至进入了赌坊中,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都没有说错。

    和集县现任县令柳大人,陇右人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儿,上任已有六个年头,做事得过且过,准备在此安享晚年了;上一任县令范大人,剑南茂州人氏,在任上勤勤恳恳干了七年时间,如今调任别处;在他上一任和集县县令,便是余大人了,他是山南凤州人氏,在县令一位上十三年有余,后因为累功迁至悉州。

    和集县实在是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还得为全县百姓操心,所以就这近来三任县令,假使不是全心全意的为老百姓干实事,还真的不好升迁,余大人就是一个鲜明生动的例子;这一任县令柳大人刚过完自己的五十岁生日,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当上县令,人心就是不知足,他就像想着能不能接上往上升,可是当他听说了上一任范县令的功绩之后,也就彻底的放弃了,这一干就是六年的时间。

    范县令勤勤恳恳的干实事都用了七年的时间升迁,但是他才三十多岁,自己就不一样了,已经年过半百,再也禁不起折腾,索性不再绞尽脑汁的如何升迁,从此得过且过。

    余大人那就更不一样了,他将得过且过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大事尽量拖延,小事直接化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他那样子都还能继续往上升迁,估计是礼数到位了吧,听说悉州的刺史大人还很赏识他,五年之前又升迁了一次,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他的消息了。

    余大人在任的十三年时间里,和集县总的来说风平浪静,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的平庸了,和集县本就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县城,任何大风大浪本就难以波及到这里。

    如果一定要说发生过什么大事,诶,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件,令所有人苦笑不跌的大事,也就是那一年之后,余大人的夫人卧床不起,没过几个月就去世了。

    那是在余大人上任的第五个年头,其夫人不幸染上怪病,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病情愈来愈重了,可笑的是,余大人竟然还不知道城里到底有多少大夫。

    不过悲哀的是,群医束手无策,他只好到处求医,那是余大人最活跃的一年,经常在街头碰见他的官桥,最后更是开出了巨额的悬赏,一个月的某一天,听说居然还真的有人去了衙门给余夫人治病,不过啊,听说这人两年后突然的失踪了,余夫人旧疾突发,几个月后便撒手人寰,余大人非常悲伤,那个时候几乎是满城风雨,三班皂隶全部出动,挨家挨户的搜捕此人。

    但是结果无疾而终。

    “是谁去了衙门给余夫人治病?”

    “答案已经出来了。”

    “肖三叔会治病吗?”

    “他下山学医又如何不会治病呢?”

    “可他那个时候并未拜师?”

    “等一等,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李苪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面对着纸窗,陡然转过身来,小声惊呼道,他似乎想明白了。

    “嗯......”

    清绾吱吱唔唔的哼了半晌,眼珠一转,下意识的轻吐:“神潭、圣水、药...圣水...药...”

    她突然提高了音量,蠕动着嘴唇,身子微微颤动,眼神一下子便变得不可置信起来,他们似乎都懂了。

    “只要拿到了圣水,普通人都能变成大夫,确切的来讲,任何一个人都能变为神医,而他——肖三叔,他想要治愈余夫人的顽疾,拿到那一笔巨额悬赏,首先就必须要拿到圣水。”

    李苪紧皱着眉头,而面色越发的凝重。

    “所以肖三叔又重新回到了村子里。”

    李二猛地从胡凳上蹿了起来,表情怪怪的,更多的则还是不相信,想清楚这件事以后,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真是这样吗?”

    清绾嘴角抽动,弱弱的问了一句。

    “时间已经对上了,而且种种证据表明,的确就是这样子。”

    “肖三叔回村是为了盗取圣水?”

    有人轻声念叨了几遍,默然的低下了头来。

    李苪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长叹一声道:“这些都只是猜测,我想肖三叔下山之后十年来的经历,应该是这样子的。”

    正如苏老爹所言,肖三叔在家中的身份比较特殊,他的两位哥哥都很宠他,肖三叔就属于好吃懒做的那种,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惯了,他这人什么都不会,既没有盘子这样的心灵手巧,也没有宁儿的脑袋瓜子那么灵动,同时更加没有牛儿的力气,所以在山下寸步难行。

    不过他既然是从村子下来的,内心还是比较简单,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总之他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畜生都不如,所以住在了破庙中;苏老爹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肖三叔成为了乞丐,而且是乞丐中最底层的那种,没有人看得起他,在多少个日夜,他一个人裹着破布蜷缩在破庙中的角落里,挨饿受冻,默默的流着眼泪,就是想着能有朝一日进入县城中拜师学医。

    肖三叔曾经也想过放弃,但是他不能回去,因为他没有学到医术,回去也只能是徒劳而功。

    苏老爹说,曾经有一户好心人家收留了他,告诉他村口有一间废弃的屋子,只要简单的收拾一番,就能进去住了。

    不过破庙中的乞丐有二十多个,那户好心人家怎么就注意到了肖三叔这个毫不起眼的乞丐呢,我想应该是这样子的......

新年快乐

    (假装有人看!)

    2017年再见,2018年你好!祝大家新年快乐,祝所有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祝自己一年比一年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始末

    谈到乞丐,很多人第一且最直观的印象便是肮脏,上到王孙贵族,下至普通百姓,很容易被人忽视,肖三叔若想从二三十个乞丐中的脱颖而出,说来也很简单。

    有同情心固然是好的,但是同情心泛滥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乞丐们要想被周边的村民注意,首先就得进入到他们的视线当中,疯狂且破而后立,这下肖三叔的机会便来了。

    即便他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惯了,即便他心不灵、手不巧、脑袋瓜子也没有其他人那样的灵活,但是他内心简单纯洁,这是隐雾村每个人村民最起码的底线,于是他想到了,很自然的就做到了,所以他被村民注意了,有了一间可以栖身的屋子,从此脱离了乞丐。

    住在破庙中的乞丐大概有二十多个,有五六个年长、凶悍且狡猾的乞丐才能成为这一群乞丐中的头头,只有他们每天才能填饱肚子,其他乞丐都只能望而兴叹,这是不争的事实。

    肖三叔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大多数乞丐可能吃了上餐没下餐,甚至一天都只吃一餐,不过像肖三叔这种显得有些愚钝的,更多的则是一两天才能勉强吃上一口饭,还不能填饱肚子。

    不过可笑的是,肖三叔并不是鹤立鸡群,还有那么一批乞丐因为胆小而又没有能力,于是他们选择了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堂而皇之的去抢,或者是蹑手蹑脚的去偷。

    总而言之,可能是因为某天晚上,破庙中另外的乞丐实在是忍受不了饥饿,他们想到了去偷,去明溪村、小石村去偷吃的。

    但是他们没有得逞,或许一开始得逞了,村民们并没有怪罪,他们同情这群乞丐,反正也只是少了一点馊掉的食物,不打紧。

    乞丐们尝到了甜头,一次两次三次的去偷盗....久而久之,他们养成了一个习惯,养成了一个不劳而获的习惯,都已经成为了乞丐,还想着不劳而获,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渐渐地,他们白天都不去乞讨了,窝在破庙中呼呼大睡,每等到夜幕降临,便去周边的村子去偷吃的,最开始可能是馊掉的食物,到后来便是活着的牲畜,人心总是太贪婪;到最后,他们始终会触碰到村民们的底线,等到这一天到来时,说什么都太晚了。

    我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乞丐有二十多个,好心的村民没有理由让一个毫不起眼的乞丐住在自己的村口,那可能是这个原因,也有可能是某种未知的事情。

    “肖三叔告发了这群乞丐?”

    清绾听的正出神,微微一愣,脸色发生了不可察觉的微妙变化。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吧,否则解释不清。”

    李苪无奈的耸了耸肩,顿时释然了不少,他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眼看着窗外一轮半月高挂,他的思绪仿佛也飞到了高空中,穿过那层层迷雾,触摸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光轮。

    肖三叔来到了小石村,反正破庙是不能住了,有户好心人家收留了他,告诉他村口有间废弃的房屋,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可以进去住了,于是肖三叔就住在了小石村。

    他的内心是无暇的,但是却始终也弥补不了他能力上的缺陷,既然他远离了那群乞丐,有了一间足以栖身的房屋,但是他仍然得生活,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娶妻生子,甚至完成自己的心愿。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从下山到勉强融入山下的生活,他足足用了数十年的时间,甚至可能更久;肖三叔逐渐在山下稳住了脚步,但是一颗无暇的内心也被摧枯拉朽到体无完肤,他整个人融入了山下的生活,整颗心也逐渐的融入其中,他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但却始终没有越雷池半步,终于,机会来了......

    故事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时任和集县县令的余大人,其夫人不幸染上怪病,群医束手无策,只能寻求神医或者是偏方医治,开出了天价的悬赏,于是乎,肖三叔与官府最终扯上了关系。

    神潭、圣水、血祭、药......

    这些隐秘对于小辈而言,可能过于遥远,但是对能叔他们这一辈的人来讲,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肖三叔自然也是如此;假使他没有想到血祭,但是圣水就不同了,这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命之源,区区怪疾不在话下。

    单凭着只字片言,自然是不可能让余大人信服,不过余夫人病情危急,只能冒险一试,大不了拿肖三叔抵命即可。

    所以,肖三叔上山了。

    他回到了村子,必须冒险一试。

    弥天大谎,简直是弥天大谎,他深知圣水的重要性,所以有些事情必须得隐瞒起来,只要回到了村子,取水应该是易如反掌。

    “神潭、圣水、血祭、药......神潭、圣水、血祭、药...”

    他自个低声念叨了几遍,神神叨叨的仿佛在参考着一件古物。

    “这几个简单的字眼,似乎把所有人的命运都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生命之源啊,生命之源,难道真的要不惜一切代价的用生命去祭献、去灌溉、去回馈它吗?”

    隐雾村世代受恩于圣水,村民世世代代以守护神潭为己任,没有圣水也就没有了隐雾村,圣水高于一切,高于生命,甚至可以无视生命的价值,死亡只是一种可笑的手段。

    肖三叔为了重金悬赏,不惜撒下弥天大谎,放下了自尊重返村子,准备盗取村民们守护的圣水,然后无意中牵扯进来了一人,两年时间的跌宕起伏,他们终究露出了马脚,当他带着衙役怒冲山头的那一刻起,杀戮便已经锋芒毕露了。

    他骗走了苏季心爱的女子骆晶,骗走了村民们纯洁的内心,玷污了圣水的骆晶重返村子,她甘愿在神潭面前谢罪,一抹鲜血映衬了圣水,她被活生生的血祭了。

    复仇的种子埋藏在了苏季心中多年,一次偶然的意外全部爆发而出,苦难少年从此背负血海深仇,亲妹妹身子每况愈下,卧床两年不起,最后舍身谋杀亲夫,抑郁而亡。

    到底谁才是故事的收益者,谁是牺牲者,谁是迫害者,谁是推动者,究竟谁才是悲剧的缔造者?

    是我们!

第二卷完

    很庆幸,第二卷写完了,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第三个故事写完了。

    连续更新了166天,可能对于大多数作者而言,实在微不足道,不过对于我个人而言,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是对于整本书而言,杯水车薪,简直是太失败了。

    我一直假装有人看,实际上就连盗版都放弃我了,每天不厌其烦的点开作家助手,总是期待着有读者评论,我不奢求打赏,但是却事与愿违,我知道我不够努力。

    总结2017年的下半年,一个LOSER便足以贯穿。

    这些话都是自己写给自己看的,矫情的话就不多说话了,2018年继续努力,小小的目的便是一定不能断更,我知道自己的努力编辑一定会看到的。

    感谢子良大大,说实话,的确没有得到良大实质性的帮助,但是这并不重要,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再来说说第二卷下《药人心》的故事吧,我自认为故事不错,但是文笔有待提高,怎么说呢,还是太菜了。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下一卷的故事还没有想好,我是不是废了???

第一章 雨记(一)

    二十年来辨是非,

    榴花开处照宫闱。

    三春争及初春景,

    虎兕相逢大梦归。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桃花“争开不待叶”盛开于枝头。它芬菲烂漫妩媚鲜丽,如一片片红霞,与绿树婆婆的垂柳相映衬,形成了桃红柳绿柳暗花明的春日胜景。

    “驾...驾...驾...”

    三匹骏马在地面上飞驰,扬起了阵阵尘埃。

    .........

    邛州,临邛县郊外荒山中的某处偏僻的山道中。

    空中下起了滂沱大雨,豆粒大小的水珠不要命的滴落在泥泞路上,坑坑洼洼全是大小不一的水潭,乌云中不时传来阵阵的闷雷声,一道道闪电从天穹喷吐而出。

    风雨在歇斯底里的狂吼,破庙中传出了微弱的火光,一两个沉重而又急促的步伐在来回晃动,看样子似乎在等待什么。

    “老大,我们一直守在这里,何时才是个头啊?”

    “等等吧,头让我们守着这秃驴,这才过去了四个时辰的时间,只要头得到了那件宝贝,立马就会派人过来通知我们,到时候解决掉这个秃驴,我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说话之人一遍又一遍的捋着胡须,疯狂而又略显狰狞的邪笑了几声,这笑声听来,不免让人有些胆寒。

    古庙内沉寂了片刻,同样的一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大哥,可是这都过去了四个时辰,按理说头儿也已经找到了宝贝呀,难不成...难不成...”

    “休得胡说,如今天降大雨,可能...可能在路上有些耽搁了吧。”

    年纪稍大一点的衣衫单薄男子缓缓的开口回答,他的脸色阴沉,堪比天上黑云压城的颜色还要黑,说出来的话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大相信,事实上这个时间可不在计划之中。

    问话之人沉默了片刻,见大哥如此执着,便只好作罢,嘟哝了一句:“这老天突降大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男子顿了顿,深深的瞧了他一眼,蠕动着嘴唇,也没再说话,来回走动的步伐愈来愈快了,内心焦灼且如火焚。

    “罪过,罪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

    “死秃驴,你给老子闭嘴。”

    男子一咬牙,眼珠暴起,身形一顿,挥刀而出,恶狠狠的喝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两手合掌呈于胸前,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道人影竟在大雨中狂奔,他甩着利剑,每一步跨出都要跃而跳起,踏进水洼中,溅得一声狼狈,他却浑然不知。

    就在这时,附近空中一道巨大闪电浮现,将人影照的清清楚楚,他身形一顿,头戴着草帽,身披着蓑衣,如同夜行者。

    不大一会儿,一间看似破旧的山庙大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一击而开,接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急切的问道。

    “怎么样,宝贝得手了?”

    身披蓑衣之人步入了古庙中,他低着头,环视着破庙内的情形,冷漠的点了几下头,便不再说话。

    “头儿怎么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男子不禁喜出望外,身子微颤,就连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缓慢的走向了男子。

    “说话呀你他妈的?”

    男子压低了声音,不禁怒道。

    “大哥,小心有诈!”

    身边人眉头微微一皱,小声催促道,赶紧来到了他的身旁,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来人抬头一瞧,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深黑的眸子仿佛有人摄人心魄的魔力,让人如临冰窖,顿时间天旋地转。

    “找死!”

    她心一沉,右手往外一翻,横剑重重的往前劈出,一种凌厉之气充斥在古庙中,仿佛破开了空气。

    “是你!”

    男子瞪大了眼珠,不免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横刀于胸前,‘乒乒乓乓’一阵清脆的声响大起大落,两人就已经混战在了一起。

    “好事不做,偏要干这害人的勾当,随我去衙门走一遭吧。”

    来人攻势犀利,一招一式,道道致命,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出自于一个纤弱女子之手。

    她往后退了两步,便来到了古庙残缺的佛像前面,在她身后十分平静的端坐着一位中年人模样的和尚,他仍然闭着眼睛,手捻着褐色的佛珠,蠕动着嘴唇,默念着心经,对于眼前的争斗不为所动,竟有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雄伟魄力。

    “晦文大师,快跟我走。”

    和尚不急,小女子却急了。

    法号名叫晦文的中年和尚心念一动,手势拽然而止,从而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臭娘们,谁他妈叫你多管闲事,去死吧你,都给我上。”

    女子眼一横,利剑闪着寒光,轻蔑的笑了几声,把剑往火堆中一杵,燃烧的火红木炭被挑动的到处都是,径直往男子身上飞去。

    “笑话,简直是大言不惭!”

    女子跨步而出,在半空翻着身子,一剑划开了其中一人的胸膛。

    “啊~~”

    “我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否则的话,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你...你...”

    “一...二...”

    男子一咬牙,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了破庙,这才艰难的吐出了三个字:“我们走!”

    大雨滂沱,冲刷着让人恶心的罪恶。

    “吴姑娘,你没事吧?”

    和尚眼瞅着这三人的离开,一下子蹿了起来,凑上前去问道。

    女子斜视着他,顿时间火冒三丈,刚想要开口训斥,未看及身影,却已经听闻了声音。

    “清绾,你没受伤吧?”

    外头冲进来了两个身披着蓑衣之人,其中一人心急如焚,相貌英俊仿佛散发着女子一样的阴柔之气。

    清绾舒了口气,把剑往鞘中一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没事,那几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李苪欣慰的点了点头,粗略的扫视着破庙几眼,然后一怔,又赶紧看向了清绾,只见火堆已然熄灭,燃烧的木炭散落的到处都是,而且还有一抹鲜红格外的显眼。

    “那不是我流的血。”

第二章 雨记(二)

    “少爷,清绾姐,你们看那儿。”

    李二翻下马来,往群山万壑间瞧了一眼,情绪有些低沉。

    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

    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山上绿树成阴,又有花儿映衬,把整个山峰打扮得分外妖烧。

    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古代建筑群。

    “那是...”

    清绾眯着眼睛,神情有些低迷,透过薄薄的一层云雾,恍若之间仿佛看见了神灵一般。

    “雾里大仙!”

    李苪轻笑道,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嗯......”

    不知道是谁吱吱唔唔了半晌,却是始终没有哼出一个字来。

    这个故事起始于三十年前,没有人能够想到却在三十年后彻底的揭开了,有人想到了开始,却没有料到结局。

    故事的最后,最后只能是无言以对。

    二十年前,一去不复返的肖三叔突然回村。

    接着在以后的两年的时间里,偶然往来于山下与村子之间,并且带来了许多山下的消息和村子里缺少的东西。

    与此同时,恰好骆老四的二女子喜好读书写字,但是村子条件落后,笔墨纸砚都需要从山下采购。

    骆老四将这个不便之情告诉了肖三叔,肖三叔想都没想,便一口应承下来,在下一次回村之时,他不仅仅是将读书写字所需的笔墨纸砚带回了村子,而且还购买了大量的书籍。

    以后每次回村,除了必带读书写字的笔墨纸砚以外,还特地的额外带一本书,书中每每都会夹带一封信件。

    从赞美年轻的姑娘,到表达男子对女子的思念,到朝思暮想直至未来生活的遐想,以及无限恐怖的比翼双飞,延伸于爱意浓浓。

    从赞美女子直到表达爱意的一系列情书深深的打动了一位年轻貌美女子单纯的内心,情窦初开的女子在心中无限憧憬,她渴望山下的生活,渴望得到那位神秘男子的温柔,以致于陷入了泥潭,无法自拔,等到爱的死去活来之时,有一个人却正好的出现了。

    他的出现如同老天爷开眼,打开了女子被限制的枷锁,女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冲下山下,去寻找自己那一位朝思暮想的情郎。

    终于在某一天夜里,众人都沉寂在肖三叔带来的喜悦之中时,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像是长了一对翅膀一样的飞到了山下。

    就这样,悲剧产生了,竟然是如此的心思缜密。

    年轻貌美的女子坠入了另一个囚笼中,她被肖三叔囚禁在了山下某个地方,原来没有所谓的情郎,哪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情书全都是书籍中摘抄而来,只需要一两个铜板。

    女子感到了绝望,面如死灰。

    肖三叔玷污了女子,并使其怀孕,就这样将女子的内心限制在了山下,不再是囚笼,但是也与囚笼无异,甚至胜于囚笼。

    而这个老婆婆口中的男孩,也就是磐子,骆晶给起的名字,磐石的磐字,象征着她期许的爱情,能够像磐石一样坚定不移。

    女子与肖三叔就这样生活在了一起,直至腹中胎儿的出生,女子找了个机会将其送回了村子里,在村子的边缘,正好巧遇了外出的三妹,女子将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交由了三妹抚养,三妹心生怜悯左思右想之下决定还是收留了这个孩子。

    以后的事情,女子并不知道。

    三妹在偷偷回村之时,被一个与他们几人青梅竹马,并且偷偷爱慕的这个女子的男子给撞见了。

    三妹无意中说了一句话,这是二姐的孩子,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找你,但是她一定会回来找这个孩子的。

    这个男子一听,鬼使神差的就将这个孩子抱在了手中,痛定思痛之后,他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因为他始终相信,他心中爱慕的女子会回来的,只要自己把孩子牢牢的拽在手中,他不怕女子不会回心转意。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男子假意取了一位身患重病的女子,就这样,这个新生的婴儿就换了一个身份重获新生。

    与此同时,而在另一边,女子终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这是一个阴谋,阴谋的开始就在一去不复返的肖三叔突然回村,原来他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的矛头直指圣水。

    女子又如何不知圣水的重要性,两者之间实在是难以取舍。

    肖三叔下山之后一事无成,既没有力气,脑袋瓜子又不那么的灵活,事事不顺。

    突然某一天,他去往了县城,听说和集县县令的夫人身患重病,群医束手无策,正重筹悬赏四处寻找神医医治。

    肖三叔欣然前往,向县太爷表达了自己的目的,他虽然不会医术,却有一味药材,可以治好贵夫人的重病。

    县太爷自然不相信,肖三叔只好将长辈们的经历以另外一个故事讲述给了县太爷听,县太爷一听,不禁大喜过望。

    于是乎,一去不复返的肖三叔第一次回到了村子里。

    肖三叔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回到村子里重新取得村民的信任,每次回村都会偷偷拿点泉水下山,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圣水虽然对县太爷病重的夫人有效,不过效果却是微乎其微,必须要大量的圣水。

    肖三叔正在发愁之时,骆老四的二女子却无端的降临了,一个毫不知情的父亲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向了火坑。

    一个年少无知的女子误入虎口,肖三叔逼迫她回去盗取圣水,女子宁死不从,肖三叔将她打个半死。

    就在此时,县太爷夫人重病突发,让捕快前来拿取圣水。

    肖三叔黔驴技穷,而此时女子又无法下床,肖三叔狠下心来,计上心头,带着一队捕快直接打算冲上村子,谁敢阻挡杀无赦。

    意外的是,恰好那是一天夜里,肖三叔带着捕快们在树林间迷路了,无功而返;无独有偶的是,这一幕的景象却恰好被村民们发现了,这几人就是以六爷为首的,村长三兄弟和骆家的两小子。

    无功而返的肖三叔被捕快们打了个半死,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女子身上,任何疗伤圣药全都用在了女子身上。

    在某一天,趁着捕快们看守的松懈,愤怒涌上心头的女子将肖三叔给杀了,这也是为什么在三叔母等人看来,肖三叔突然就不来了,他死亡的消息便迅速传开了。

    女子跑了,捕快们穷追不舍,直至追到了山头上。

    守株待兔的村长等人又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他们以为这一次也是女子带着捕快们前来,于是就将其囚禁在了山洞中,没有让任何人知晓,包括苏老爹。

    女子将肖三叔的阴谋给隐瞒了起来,独自一人承担了所有的过错,她认为自己玷污着圣水,甘愿跪伏在神潭面前,让自己的血液去祭奠圣水,让它重新焕发新的活力,祈求得到老天爷的原谅。

    无独有偶,这一幕又恰好被那个男子知晓了。

    听说余大人一年前去世了,不幸染上怪病而亡,症状与其夫人一模一样,群医束手无策,残酷的事实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急需寻找二十年前的神医医治。

    药,能医治千奇百怪的伤病,传说中天山雪莲可解百毒,但即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疗伤圣药,也无法医治人心,人心着实可怕!

    摘下三朵野花,放进山路边的河流中,任由它们随波逐流,代替泉水去敬畏生命,敬畏大自然的神奇。

第三章 雨记(三)

    一路往东而行,不出一天的路程,便达到了烈山县,购买了一些干粮之后,便骑马钻进了小道上。

    虽然走驿道会节省很多时间,但是那样太费功夫了,每每遇到县城都要循规蹈矩,严重影响了赶路进程,所以他们选择一些不太偏僻的小路,偶然在路途中还能碰见许多村落,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时常要风餐露宿,毕竟像三道镇那样的大镇子可不多见。

    这一连赶路就是十多天的时间,春末过完,但是夏至未至,天气炎热湿润,时不时的就会降下雨来。

    垂拱四年,四月二十七日。

    这天天色阴沉,黑云压城城欲摧,从卯时以来就是如此,狂风在呼啸的舞动,送来了一丝驱散炎热的凉爽之意。

    “我们得加快时间赶路了。”

    “可是这荒郊野岭,哪里才能够避雨呢?”

    “不用多想,往前面一直走,看看就知道了,大家都注意点。”

    他们在山道上岗下某处废弃的茶棚中停下了脚步,眼看着前一脚刚进去,后一脚暴雨将至,厉害的势头仿佛要与天地撕开脸皮。

    “咳咳”

    他咳了几声,清了下嗓子,也不知道这个茶棚废弃了多久,桌面上积上了厚厚的一沓灰尘,各个角落里满是蛛网,招待着惹人厌的客人,却又不得不招待。

    “打扫一下吧,也不知道这雨何时才落,恐怕不会太长,不过看这阵势,这雨一旦落下来,也不会太短了。”

    “都怪你,偏要走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道,这下好了。”

    女子哀怨一声,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虽然嘴里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也不免加快了几分,毕竟她也是同意走山路的。

    年轻男子苦笑一声,干活也倍有劲。

    “有人在吗,贫僧途径与此,见不久暴雨将至,只好借贵宝地暂且栖身避雨片刻,待大雨停歇立马就走。”

    不大一会儿,等到他们简单的打扫一番后,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每个字皆有很重的尾音,让人听来有种震撼的感觉。

    “和尚?”

    年轻男子与貌美女子不禁对视一眼,饶有兴趣的迎了出来。

    “贫僧见过三位施主,不知于我可否栖身避雨片刻。”

    眼见着和尚中年人模样,但是也不好判断,毕竟是一个光头,缺少了衡量的标准,眉毛浓黑,面色有些蜡黄,总是含着满脸的微笑,仿佛大众情人,和蔼可亲,莫名的有种亲切感。

    他穿着一身橘黄色的僧衣,外披着一件色泽有些黯淡的朱红袈裟,项尚带着一大串佛珠,佛珠光滑照人,可能因为长年捻动的缘故,身上还残留着一丝香火味。

    背后斜挎着褐色的包袱,看起来有些臌胀,应该和他们三人一样,皆为匆忙的赶路之人,不过他是从寺庙中出来的,还是正在往寺庙中赶呢,这就不知道了。

    男子细细打量了和尚几眼,又扫视着四周,这才释然的回答,连忙将和尚迎进了废弃茶棚中唯一的一间破败的屋子。

    “大师说笑着,我等三人也是途经此地及时避雨,何不同处屋檐下,结个善缘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施主看起来很有佛性。”

    和尚眉头一笑,微微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小生也不过一介读书人,反倒在大师面前卖弄起来了,罪过,罪过。”

    “大师里面请,这天色着实骇人,恐怕暴雨将至。”

    男子仰头瞧了眼天色,面色逐显凝重。

    “阿弥陀佛,施主请。”

    外头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倾盆而至,只是可怜了那三匹马儿。

    破败的屋内已经点燃了火堆,驱散了些许的凉意,他们各自取出了干粮,就着温暖的火焰三三两两下肚。

    “大师,敢问如何尊称?”

    和尚早已经看破了红尘,粗略的扫了三人几眼,便坐在了一处角落,恍若的已然入定,丝毫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见男子发问,他只好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礼貌的微微一笑。

    “施主客气了,尊称不敢当,心中凝聚过多戾气,我却隐忍不发,愿所有开心世人远离磨灭他人自尊的恶魔;晦文不求懂,只求缘间有人听,贫僧法号晦文,敢问三位施主尊姓大名?”

    和尚点头一拜,也是饶有兴趣的反问了一句。

    “哦,是晦文大师啊,小生木子李,字之仁;这是我的书童,李二哥,这位是我的朋友,清绾姑娘。”

    说到他们两人,李二和清绾冲着和尚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木子李?”

    和尚表情怪怪的,自个默念了几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也难怪了,毕竟是李唐江山,所以他免不了多看了三人一眼,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不知李施主三人来此荒郊野岭所谓何事啊?”

    李苪微眯上了眼睛,不动声色的瞧了眼清绾,这才淡淡的说道:“赶路前往县城,只因这山路繁琐复杂,不幸迷失了方向,一头扎进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中,让大师见笑了。”

    “难怪了,贫僧见施主三人衣着谈吐不凡,想必出生大户人家,且有骏马为助,走出这片山岭应该不难。”

    “那就借大师吉言了,这里既然有间废弃的茶棚,想必不远处就会有人家,到时候再去探路便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和尚认同的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多说话,又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李苪识趣的也不再过问,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时不时的透着墙上的窟窿往外看去,龙王爷似乎又在发脾气了。

    “江南的梅子快要成熟了,马上又到了梅雨季节,到时候大水频发,不知道各地的堤坝是否检查妥当。”

    “少爷,这梅子可以惦记着,我看着汛期就不必了吧?”

    李二百无聊赖的咕哝了一句。

    李苪手上的动作拽然而止,不喜也不怒,自嘲的轻笑道:“家园都失去了,何谈梅子?”

    李二哑口无言,讪讪的笑了笑。

    “我们得赶快到县城了,这一段路可不太好走。”

第四章 雨记(四)

    雨停了,人也该走了。

    风雨虽然已经停歇,但是乌云并未彻底的消散,然而和尚却执意的要上路了,李苪三人并未过多的挽留,也没有应邀一同上路,毕竟人生地不熟,恐难发生意外,再者他们也不急。

    在废弃的茶棚中呆了一整晚,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李二纳闷不解的问道:“少爷、清绾姐,这和尚难道是闭口僧不成,惜字如金?”

    “休得胡言,出家人不打诳语,况且出门在外,就是要这般的小心谨慎,反倒是我们太过反常了。”

    李苪苦笑不跌,没好气的说道。

    “这也不能怪我们呀,这出门在外的,何人能不小心谨慎,何况值此荒郊野岭当中,和尚有自己的避险方式,我们也有自己的避险方式,何事都得问个明白,这是常人的第一反应;反观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无端的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当中,两者相冲突,我们便落了下乘,这也不能怪我们小心眼吧?”

    清绾弹了弹胯袍上的灰尘,没有丝毫的在意。

    “有道理,这和尚的无端出现,确实有些反常。”

    李苪走出了茶棚,天空阴云笼罩,光线虽然有些黯淡,不过却不碍事,他俯身蹲下,望着泥泞的路上那一条凹陷下去的脚印,里面还有些浑浊的积水。

    “这和尚的两腿挺有劲的,一步下去就形成了小水洼?”

    李二都看呆了,用手指比划了一番,不急愕然的问道。

    李苪眯上了眼睛,四下一看,也凑上去瞧了瞧,突然的问道:“清绾,你说晦文大师会功夫吗?”

    “这......习武之人身上都是有很多特征,尤其是成年男子,可以一眼就看得出来,不必深究。”

    清绾瞧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微微一顿,赶紧回答道。

    “看你们两人眉清目秀,身子孱弱无力,根本没有习武之人的气势,反观读书人的儒雅之气,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那我呢,那我呢?”

    李二仰头一看,不禁急道。

    “你呀?”

    清绾眉头一挑,掩嘴而笑,戏谑的回答:“你的穿着特别,只需要细细观察你和李苪两人之间的对话以及举动,不难得出答案。”

    “噗呲”一声,李苪终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那他呢,晦文大师到底会不会武功?”

    李二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表情幽怨的很,趁着他没有反驳,李苪赶紧转移了话题。

    “不清楚,这和尚又不喜欢多说话,也没有露出手掌上的痕迹,光凭这个脚印...也可以说是水洼,很难推测出来。”

    清绾秀眉微颦,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这和尚他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后面吗,还是从别的地方?”

    天气仍然有些怪异,他们看了一下马匹,确认无恙后就闪进了房屋中,挤在了火堆旁取暖。

    “从大师离开的方向,他应该就是从我们的后面过来的。”

    李苪没有多想,缓缓的开口回答。

    “可是不对啊,我们骑马赶路,既然在他前面到达,在路上却为何不见和尚的身影呢?”

    “多虑了,晦文大师的确是从我们后面而来,不过此山中小道繁多,我们走的这一条也并非是条原先的小路,或许他走的那条可能也是自个开辟出来的小路也说不准。”

    这一点没有人反驳,他们起初没有走驿道而选择小路的原因也正是于此了,不过更重要的一点,若非有清绾在身边,就李苪和李二两人肯定会择路而行了。

    反观若是一个人赶路,除非是非常熟悉小路,或者是有什么依仗在身,很显然他宁愿相信晦文大师会武功。

    “在这荒山中可还有佛寺吗?”

    “这可不好说,而且晦文大师的行头也很有疑点。”

    李苪微微皱眉,思索了半晌,不过很快便释然了,似乎他们的内心有些过于狭隘了,和尚只不过是个过客罢了,他们这一路上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了。

    “这其中难道有假不成?”

    清绾轻叹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一身橘色的僧衣,披着颜色较为黯淡的朱红袈裟,方丈不都是这番行头吗,这还能有假?”

    “看似有些道理,能够在寺庙中身披袈裟的出家人少之又少,而仅有一寺之主才能被称为和尚,也就是方丈;不过晦文大师一番方丈的行头打扮,很显然并不是方丈,因为年龄对不上来;而我之所以此言称之为和尚,是因为见他一人出门在外,又披着袈裟,故此以表尊敬,称之为和尚。”

    “嗯...晦文大师就算不是方丈,不过观他身披着袈裟,那也是寺庙中师叔一辈的出家人了,为何...他要一人外出呢?”

    “对,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李苪身子微颤,凛然道。

    “假使他就是寺庙中师叔一辈的出家人,辈分森严的寺庙中,有可能让他一人外出吗?”

    “额...这个...”

    “有,凡事皆有可能,可能这件事非常的重要,重要到必须让一位师叔辈的和尚亲自出马,所以晦文大师心里定然藏着一个秘密。”

    还没等李二和清绾两人开口说话,李苪却自问自答道。

    房间内沉默了片刻,只见清绾眉头一沉,不怀好意的说道:“诶,要我说啊,这和我们有关系吗,他人前脚刚走,我们就在背后这么议论,真的妥当吗,何况还是一位大和尚?”

    “咳咳”

    李苪干咳了几声,以此来掩饰其内心的尴尬。

    “李苪,你就别拿着你的那一套去剖析所有人,谁人心里没有个秘密呀,就连本姑.....就连你们两人的心里恐怕也有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吧,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似乎说到了心坎里,他们两人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

    李苪瞬间释然了不少,他舒展着身子,轻笑道:“也对,是我多虑了,我们应该放宽心。”

    清绾红了脸庞,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到了别处,不经意间却浮现出些许的深邃之意。

    “少爷,这天色黯淡的很,也不知道个时辰,我们就在此休息一晚吧,明日在上路可好?”

    李苪笑着点了点头,他远眺着窗外,背后不知道靠着了什么东西。

第五章 南山寺

    翌晨,天空虽然仍旧是阴沉,但是他们赶了个早,毕竟在这荒郊野岭中,也不是久留之地。

    地面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并未干涸,所幸他们骑着马匹,也不大碍事,沿着一条不知名的山路,原本是应该一直往东而行,然而走了没多久,原先的一条山路已经被大雨给冲毁了,他们无奈之下只好重新开辟了一条小路,往南而行,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一处最近的小镇上。

    小镇名为福缘镇,镇上仅有一家客栈与酒肆,距离县城也不远,往东走六七十里地便是了,骑马更是只需半个时辰。

    他们将马牵至后院,便在福缘客栈住下了,听掌柜的说,这儿住宿的客人,多半都是要去蒲江县的,然后再去往邛州。

    已到黄昏时分,不适合再赶路了,除非是逃路之人可能不会休息以外,其他的所有人都会选择住店,所以客栈中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稍有不慎都会被别人盯上。

    掌柜的有双察言观色的眼睛,这一去一来的三言两语中,应付着各色各样的行人,显得游刃有余,丝毫不费力气。

    “哟,三位客官,路途辛苦,是打尖呀还是住店?”

    掌柜的中年人模样,擦拭着瓷壶,着一身深色的襕袍衫,上面缀绣着金色的花纹图案,见有客人进来,他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一拍手掌笑容可掬的说道。

    “住店,掌柜的可还有干净的房间?”

    李苪粗略的打量了几眼,不疾不徐的问道。

    “有有有。”

    “那好,我要三间上房。”

    “客官,请稍等片刻。”

    房间简陋,不过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他们各自在房间里呆着,李苪放下了手中的包袱,推开窗户往外瞧了瞧,客栈二层楼的窗户统一对着后院,正好可以看着栓上的马匹,夜幕即将降临,许多有马匹的客人都在后院做最后的检查。

    李苪注意到了一行四个人,他们明显不是刚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马匹,却始终在后院徘徊着,迟迟没有进入大厅。

    光线有点黯淡,他看着有些模糊,虽然没有具体看见他们四人的动作,但是也猜测的七七八八了,他们一行四人分开在各个马匹身边,想必是在捣鼓着马鞍。

    “少爷,下来吃饭了。”

    不大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李二的催促声。

    李苪轻轻回应了声,若有所思的关好了木窗,这才来到了楼下。

    大厅内人满为患,五张木桌上密挨密的摆放在一起,客人围坐的满满当当,看起来客栈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啊。

    他们三人一直是风餐露宿,只有在投宿客栈时才会改善伙食,所以没有人矜持,闭口不语的吃着饭。

    不只是他们三人如此,途径此地的客人谨小慎微的也都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力求安稳。

    然而葡萄美酒夜光杯,两三盏下肚,也就放开了胆子。

    “你小子也准备去凑热闹?”

    “有什么热闹好凑,老子又不是出家人。”

    “也是,那哥几个走一个。”

    李苪眉头微动,撇开李二往他的身后瞧了两眼,不动声色的继续吃着饭,不过手上的动作明显迟缓了几分。

    “诶,要我说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竟让你放下了家中娇滴滴的宝贝,来这看好戏?”

    年轻人大口嚼着牛肉,自个闷声喝酒,饶有兴趣的问道。

    “嘿嘿!”

    另外一人表情怪怪的笑了起来,眼珠碌碌一转,四下瞧了瞧,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挑动了几下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可是个好东西,这跟家里娇滴滴的美人娘子比起来,真可谓是不值一提咯。”

    年轻人把筷子一摔,兴致全无的抿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就吹吧你,又不是出家人,整天想着这些玩意作甚,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一个年纪稍大的瞪了他一眼,让他瞬间回过神来。

    “你懂个屁,那东西可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宝贝,据说可以解百毒,甚至令人起死回生,长生不死。”

    年轻人半仰着脑袋,脸上透着一股近似疯狂的炽热。

    李苪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反复咀嚼着嘴里的饭菜,直至无滋无味后,这才饮了口水,和着饭菜咽下肚去。

    清绾脸上浮现出玩味的表情,她反复捻着瓷杯,就像是握着一件稀世之宝一样,爱不释手。

    他们明显听见了有酒杯落在木桌上发出‘哒哒’的碰撞声,虽然只不过是一面之词,但是似乎有人记在心里了。

    “我呸,不就是佛宝舍利么,说的跟仙丹似的,还起死回生呢,做梦去吧!”

    年纪稍大的男子不屑一顾的冷哼道,显然没有丝毫的在意。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当时我打听到以后,也不肯相信,只是后来听说,已经有二十多人因此丧命了,这叫我如何不信?”

    年轻的男子无奈的摊了摊手,一脸的神往。

    “哦,还有此事,难不成不只是佛门舍利这么简单了?”

    “知道这荒山中有座寺庙吗?”

    另外两人皆是一番猛地摇头。

    “听说这座佛庙建立在荒山中某个山头之上,隐秘至极,不过当初建造的原因,以及为什么要建造在荒山中,已经不可考就;总而言之非常的神秘,听说是为了掩盖某个秘密。”

    男子把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大厅中有这么多人在场,听的人一定会感到几分阴森。

    “这座佛庙叫做——南山寺。”

    “南山寺?”

    “我怎么从未听说?”

    “都说了在荒山之中,你们又如何得知?”

    年纪稍大的男子似乎很讨厌他的这幅丑恶的嘴脸,眉头一皱,冷不丁的问道:“哪里又是如何得知?”

    年轻男子坏坏的笑了几声,右手的三指聚在一起捻动,所有人都好像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瞬间明了。

    “听说这南山寺坐落于荒山之中,人迹罕至,所以佛寺的规模并不大,寺庙中僧人并不多,大都是被父母遗弃在荒山中的弃婴。”

    “大概是在这个月的上旬,大雨初晴后,山脚下的人们突然看见荒山中,竟然有佛光普照,祥云出头。”

    “此乃大吉之兆,人们于是纷纷结伴前去观佛。”

    “结果你猜怎么着?”

    年轻人突然一顿,神秘兮兮道。

    “原来是方丈坐化了。”

第六章 天方夜谭

    “噗呲”

    清绾刚喝下一口茶,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喷出了一大口水来,而面露满脸的歉意。

    李苪幽怨的瞧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所幸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饶有兴趣的凝神细听。

    “这人讲的故事倒有些意思。”

    她赶快倒上了一杯茶,轻捻着泯了口,似乎心有余悸的不敢多喝。

    年纪稍大的男子也没好气的笑了笑,好一阵的摇头,一连闷头饮了两杯酒,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我说老弟,这是从哪里打探到的消息,你这给的钱似乎还没有到位啊。”

    年轻男子轻咦了一声,诧异的顿道:“老兄何出此言啊?”

    年纪稍大的男子闭口不语,频繁的笑着摇头。

    “哎呀,你就别打岔了,快就接着说下去。”

    另一人及时兴起,赶紧催促道。

    “来来来,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们,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年轻男子两臂大张,将另外两人搂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等到山下的村民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南山寺,却听的这一届方丈所言,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佛光普照,只不过是雨后初晴而呈现的彩虹,再加上主持师兄刚刚坐化圆寂了,佛祖有所感应,降下的吉兆,借助彩虹显现,众人这才将信将疑的退下了。”

    “不管是不是什么佛祖有所感应,反正死人了就是晦气,大多数村民都陆续下山了,只有极少数的村民并不甘心,故此守候了一夜;待进入后半夜,天降大雨,南山寺背靠着的山峰竟然倒塌了,黑窟窿的洞穴里面竟然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光。”

    李苪闻言,若有所思的瞧了眼清绾,饶有兴趣的笑了笑,就目前而言,感觉听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真的?”

    “嗯,那还有假不成,又不只是一个人看见了,听说当时有四五个村民都就看见了,那山峰就像是塌了一半,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黑窟窿,金色的光芒从洞穴里面绽放出来,把天空都照亮了。”

    “嘶~”

    有人倒吸了口凉气,小声惊叹道:“这可真的神了。”

    年纪稍大的男子脸色微变,也不再反驳,而是仔仔细细的聆听着,生怕错过了某个精彩部分。

    “那里面有什么?”

    “里面有什么...不知道。”

    年轻人自问自答道:“那个坍塌后露出的黑窟窿,可是人家寺庙的后院,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有人说那一阵金光,洞穴里面可全都是亮闪闪的金子;也有人说洞穴里面是纯金打造的佛像,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人们都开始流传了,这一座建立在荒山中的小寺庙,背后一定藏有秘密。”

    “金子散发的光芒,那得有多少金子啊?”

    “不知道,除了寺庙中的僧人进去过以外,还没有人进去过,不过树大招风,听说是五天后的一个夜晚,有一伙山贼血洗了南山寺,冲进洞穴一瞧,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太可怕了,二十多个人,全死在了那个洞穴之中。”

    “那这与长生不老的仙丹有何关系?”

    “本来没有关系,不过后来听说在这场杀戮中有两人活着出来了,一个是进入洞穴的山贼,另一人竟然是南山寺的僧人,活着的山贼对幸存的和尚穷追不舍,有人就问出了其中的猫腻,原来是山贼在洞穴中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藏在那个和尚身上,据说是有一枚可以长生不死的仙丹。”

    “那个和尚呢,被人抓到了没有?”

    男子神情突然一紧,心头颤动的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听道上的人说,和尚似乎正在赶往临邛县。”

    “临邛县,那距离咋们这儿也不远啊?”

    年纪稍大的男子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的开口回答。

    “哟,刚才都说不在意的,怎么现在就想是去凑热闹了?”

    年轻男子戏谑的说道,微微一顿,又略显神秘的笑声道:“是不是对那仙丹动心了?”

    “哈哈,小子,你这不是胡扯吗,天下间哪有什么长生不死的仙丹,你这也吹得太大了吧?”

    话音刚落,陡然间,一声尖锐的嘲笑刺破了大厅内神秘的气氛。

    是邻桌人的挑衅。

    年轻人一听,顿时间火冒三丈,大手往桌案上一拍,不由得怒道:“我说这位虬须壮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子让你闭嘴,太阔噪了。”

    虬须大汉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蛮横不讲理的冷哼道。

    “你他妈...”

    “嗯?怎么,想打架?”

    大汉轻蔑的回答,蹿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手往木桌上一抓,‘哐当’几声清脆的声响,三人个个都握着了一柄尖刀。

    年轻男子焉了气,脸色铁青,阴晴不定。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没必要理会他们,小二,饭钱。”

    另外两人打了圆场,拉着年轻男子快速的离开了。

    南山寺的故事似乎就这样讲完了,不过有几人却是一番意犹未尽的感觉,恨不得现在就去那洞穴中。

    “少爷,看来你猜的不错。”

    李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探着身子说道。

    “什么?”

    李苪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

    “那个幸存的和尚呀,原来他就是南山寺的和尚呀。”

    李苪微微一愣,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多说话,神色一变再变,往四周瞧了瞧,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释然的舒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不管这话是否为真,和尚一事还是暂且不要再提了,以防万一。”

    李二和清绾神色突然一紧,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苪又不放心的左右瞟了几眼,而目光逐渐的深邃,他开始猜测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了,不过毋庸置疑的是,那人所说的话中,洞穴里散射着金光肯定是不太可能了,这个绝对有夸大的成分在其中。

    李苪三人赶紧回到了客房中,虽然他们都很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毕竟确实在路途中见到了一个和尚,而且他很有可能就是南山寺的幸存者,他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待其三人上楼,多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霎时间全部聚集在了楼梯口,大厅内静的可怕,似恶魔在沉睡。

第七章 找茬

    是夜也,没有月亮,只有微风轻轻摇曳着。

    “回去睡觉吧,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如果没有下雨的征兆,我们清晨就离开,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唉,你们说这件事官府会管吗?”

    “多半不会管了,且不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凶杀发生在荒山中,没有人报案,而且没有人证无证,就算是查也是无疾而终。”

    房间内形成了一阵沉默,李苪微微一顿,缓缓的开口说道:“这件事以后就不要提起了,权当我们没有见过他,明白吗?”

    李二和清绾两人相视一眼,默然不语的点了点头。

    “都回去吧,小心一点。”

    待二人走后,李苪便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按理说他是不应该继续思考此事,什么狗屁长生不死的仙丹,这不明摆着胡扯吗,很显然就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这个消息,到底是为什么呢?

    南山寺难道真的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不成,荒山中建立一座佛庙本就不属常理,要说没有一点的蹊跷,还真没有人相信。

    夜,静的可怕。

    他们住的客栈是阁楼状,二楼全是客房,所以若是后半夜有人偷偷摸摸的过来,只能从楼梯上来,于是在选房时,清绾就设计了一个微妙的变化,她的房间在三人的最外层;假使真有人来,她也是第一个察觉之人,可以及时的反应过来。

    清绾没有想太多,不过一切都得小心行事,客栈内也是鱼龙混杂,各色各样的行人都有,所以她就留了一个心眼,以防万一。

    房间内没有点燃蜡烛,窗外也没有月光,所以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的光线可以衬托出人影。

    她搬来胡凳坐在了墙角,躲在角落里望去,一览无遗。

    清绾也很想去休息,但是她坚信那个事情是真实的,而且他们三人路途中遇见的那个晦文大师,恐怕就是那个南山寺幸存的和尚了,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未销剑靠在墙边,耳边仅有微风拂晓的声音,她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到后半夜,楼梯间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若有若无。

    刹那间,清绾陡然睁开了眼睛,她沉吟了些许,抱着利剑依靠在大门左边,她虽然有些诧异,不过更多的则是略微的兴奋之意。

    “看来真有人怀疑了?”

    她暗道一声不好,尽量把耳朵贴在墙面上,察觉着走廊外传来的声音,计划着下一步动作。

    整个客栈沉寂了片刻,清绾正琢磨着这几个不开眼的难不成走了,她微微一愣,正打算开门去瞧瞧,突然间,门窗上被人捅破了一指洞,接下来的套路她便清晰明了了。

    “砰”的一下子,大门陡然被推开了,门外正打算作歹的这厮被吓得半死,身子一软便瘫在了走廊上。

    让清绾没有想到的是,这人竟然客栈里的小二。

    清绾冷冷的盯着他,这厮把两手往后一背,竟然异想天开的打算逃离,着实可笑至极,她左手一番,剑鞘就死死的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后半夜这‘哐当’的一声巨响,惊醒了全部熟睡的客人,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都只是在房间里凝神细听,并未出来一见。

    “怎么了清绾,发生了什么事?”

    李苪一边穿着袍衫,急匆匆的就跑了出来,头上的襆头纱帽还没有来得及戴上,看起来神色有些慌张,更多的则是不解。

    清绾看了李苪一眼,然后冷冷的示意坐在地上的店小二,最后才是朝着李苪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怎么了,怎么了?”

    李二穿戴整齐,这才姗姗来迟。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李二,你去叫掌柜的上来一叙。”

    李苪瞧了眼地上坐着的小二,当即凛声道:“好嘞少爷,你稍等片刻,我这就下去叫。”

    走廊还未走到尽头,楼梯间突然传来了微弱的火光,掌柜的不耐烦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怎么了,这大半夜的,几位客官还睡不睡了?”

    “掌柜的,您可来的真巧,我家少爷让您过去瞧瞧,你家店小二干的好事。”

    李二侧身站到了走廊一边,斜视着一副不慌不忙的掌柜的。

    店小二看着自家掌柜的来了,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不仅没有一点的羞愤之意,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让人很是反感。

    “哎呦,我说几位客官到底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为何在后半夜如此惊吓我家店小二作甚?”

    这掌柜的看起来很是忠厚老实,没想到却是一副人老成精样,一上来没有问清楚事实便反过来倒打一耙,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掌柜的,这话可就不厚道了,明明是你家店小二在门外鬼鬼祟祟在先,我这朋友只不过容易被惊醒,开门一瞧如此罢了。”

    “我没有!”

    店小二有意无意的看着掌柜的,一口咬定道。

    “我方才在楼下房中熟睡,突然听见楼上有动静传来,于是就赶紧上来一瞧,这人应该是注意到我了,只见一道白影闪进了这间客房中,我于是就过来瞧瞧了。”

    “你...”

    清绾微微皱眉,左手往前一探,剑鞘又深入了半分,吓着这厮浑身一哆嗦,连忙看向了掌柜的。

    店小二确实是一个鬼机灵,因为清绾穿戴整齐,正好是一袭白袍。

    “哎呀,有贼进来了。”

    掌柜惊呼一声,拿着蜡烛往前一靠,清绾的白袍便昭然若揭。

    李苪瞧着他们两眼,轻笑了几声,幽幽的开口说道:“掌柜的说笑了,这大半夜的那有什么贼,我想是店小二看错了吧。”

    “对对对,掌柜的说的对,一定是有贼...”

    店小二抓住这个点,伸长了脖子的叫嚣道,不过话只说了一半,脑袋上就被掌柜的狠狠敲了一下,笑容可掬道:“客官说的是,这大半夜的客人都在睡觉,哪有什么贼出没。”

    清绾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衣袖被李苪拉住了,她也没有发作。

    “既然如此,那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就别折腾了,都回房睡吧。”

    “也好,那几位客官早些休息。”

    掌柜的似乎松了口气,拱手一拜。

    待他们走后,李苪拉着李二和清绾闪进了清绾的房间。

第八章 劫数

    清绾把剑往木桌上一靠,满脸的不高兴。

    李苪与李二相视一眼,苦笑不跌的坐了下来,刚坐下不久,李二又赶紧起身去点蜡烛,李苪微微一愣,赶紧叫住了他。

    “不用点蜡烛了,对面的人都盯着呢。”

    李二闻言,面色凝重的止住了势头,又赶紧凑到了房门处,小心翼翼的往外观望,良久,这才悻悻的退了回来。

    “对面的客房可安静了,似乎都已经睡下了。”

    李二下意识的往外面瞧了瞧,眉头微皱,缓缓的开口说道。

    清绾转过身来,板着面孔,朝着李苪冷冷的质问道:“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这话从何说起,我们都已经经历了隐雾村的那事?”

    李苪面朝着窗户,愣了半晌,这才收回了眼神,微笑道。

    清绾身子一怔,不乐意的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脸色方才有所缓和,撇着嘴巴说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么,那厮分明是图谋不轨?”

    她咬着牙,调动着全身的情绪,令房间内温度骤降。

    “这有何难?我一眼就看出了这厮的图谋不轨。”

    李苪打了个激灵,眼珠碌碌一转,没好气的回答,不慌不忙的说道,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可让清绾一阵火大,甚至还有更多的不解。

    “那为何不能讨个说法,反而让这厮倒打一耙,污蔑本姑娘,真是气煞我也!”

    “店小二神色慌张的瘫坐在地上,肯定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受到了惊吓而已,很显然就是做贼心虚,而且他是一直背着手,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往楼梯间偷瞄,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店小二有这么勤快吗,恐怕不是为了客栈吧。”

    李苪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意味深长的说道。

    “对了,他似乎在等掌柜的,又不开口求饶,什么话都不说,看样子似乎很有底气。”

    李二慌不迭的补充了一句。

    “哼,我看啊,这店小二肯定和掌柜的串通一气了。”

    清绾眼神一滞,浑身有些不自在,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你总算想明白了,跟他们争执并不理智,而且你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整个客栈的客人都让你给吵醒了,所有的人都看着呢。”

    清绾心中仍是不快,脸色低沉。

    说到这里,李二一顿,轻咦了一声,纳闷不解的喃喃道:“对了,刚才我们都出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对面的客房似乎有人醒了,但是也没有点燃蜡烛,而且也没有出来看看。”

    “没错,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李苪缓慢的站起身来,而面色越发的凝重,他轻轻的推开了窗户,沉吟的说道:“还记得昨天吃饭时,那桌上开口破骂的客人吗,现如今却是闷不做声,这可不像是他们的风格呀。”

    清绾和李二相视一眼,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身子微颤,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清绾缓慢的来到了李苪的身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自从回到客房以后,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安,所以一直没有入睡,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李苪突然一怔,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猛地转过身来,森然道:“有人相信了,所以盯上了我们。”

    “这...这怎么可能?”

    李二眼睛一瞪,把声音尽可能的往下压低。

    李苪走了过来,淡淡道:“隔墙有耳!”

    他给清绾使了个眼色,清绾会意,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墙边,借助方才店小二戳出的小洞往外观望,片刻之后,她这才转过身来,眉头紧皱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现在离开吗?”

    李二有些慌了神,弱弱的问道。

    李苪探出手来,示意他不要多说话,自个缓慢的坐了下来。

    “现在离开有些太迟了。”

    他们两人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太明白。

    “有人盯上了我们,却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的试探,迟迟没有动手的缘故,那是因为他们也不确定,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且不说能不能够离开,其一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其次,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而且一旦现在离开,别人就会以为我们心中有鬼,这可太过凶险了。”

    “倘若如果我们假装镇定,等到明天正常的离开,也免不了被人跟踪,这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李二面色惨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摊上大事了?”

    清绾神情一凝,弱弱的开口问道。

    李苪并没有直接的开口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提上了一大口气,然后重重的吐了出来,肃然道:“容我好好想想,盯上我们的,应该只是客栈中的几个江湖人氏,这可都是些嗜血之徒。”

    “冷静,不可自乱方寸。”

    他又站了起来,沉吟道:“第一条路肯定是不能走的,如果现在离开,到时候免不了会一阵拼杀,不如这样吧,我们镇定的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睡得着吗?”

    李二惨然道。

    “都是那个臭和尚干的好事!”

    “住口,此事休要再提。”

    李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遂带着李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苪躺在床上,脑中仔细的思索此事,李二说不错,经过这么一闹,他们三人睡意全无,不过迟迟没有入眠的也不只是他们三人,指不定对面也有大半的人心里痒痒,无法入睡。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来回翻了几个身子之后,便昏昏欲睡了。

    说来也真巧,第二天天空放晴,出了个大太阳。

    清晨,天刚蒙蒙亮,突然有一个身影闪进了其中一个房间内。

    “大哥,你这样子看起来是一宿没睡啊?”

    “睡不着啊。”

    大汉紧皱着眉头,斜视着房门,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另一人挠了挠头,沉默了半晌。

    “情况怎么样?”

    “没有人出来,看起来他们都还在睡觉...大哥,什么鬼仙丹那玩意也不能相信啊。”

    他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哼,你知道些什么,仙丹那鬼玩意肯定是在放屁,他们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宝贝应该是有的。”

    房间内陷入了一阵沉默,随后便响起了开门声和关门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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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影介绍:
公元六百八十七年,垂拱三年之际,则天大圣皇后即位之前,值此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年代,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正徐徐展开;然而荣世之下,一幕幕浊浪排空的好戏正在上演。
事出反常必有因,每一件光怪陆离的案件背后,总是令人悲愤填膺,哀叹顾怜。
瑞气祥云初盛,诗情画意正浓,喜看百花齐放,笑闻百家争鸣。拘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拘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拘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