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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闻人怀绿     拘影txt下载     拘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 迷一样的平静

    “这就么简单,未必吧。”

    刺史大人双手背负,仰着头,睥视着丁富别有深意的说道。

    “大人,小的句句属实,就是这么简单。”

    丁富惶恐不已,两腿战栗,已经发麻了。

    “哼,笑话,就凭你的一面之词,本官难以相信你。”

    “这...这个...”

    “大人,小人每天清晨卯时以后去岗上,这都是有目共睹的,您不信可以派人去镇上问问。”

    丁富咬紧了嘴唇,涨红了脸庞。

    “你不是说清晨只有你一人去岗上吗,现在怎么又变成有目共睹了,你当本官好糊弄不成?”

    刺史大人轻笑了几声,怒视着丁富。

    用余光扫视着刺史大人毒辣的目光,忽然有种窒息之感涌上心头,如有针芒在背,冷汗不禁直流。

    “大人,小的哪敢呀,真的有人在白天看见过我出镇,只不过时间久远,但是今天,对,就是今天,我敢保证,有人看见了我出镇,我还跟他打招呼了的。”

    “哦,是吗,那你说说看是谁?”

    刺史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店小二,冯流儿!”

    丁富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卯时左右,我看见他从后院出来,拿着扫帚。”

    刺史大人一听,不禁愣住了,丁富说的这么有模有样,该不会就是真的吧。

    “哟,你今天还真的碰上了?”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是是。”

    丁富连声点头,顺手用衣袖擦汗,呼吸陡然顺畅,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趁着片刻暂停的拷问。

    “那行。”

    刺史大人望向了吴县令,吩咐道:“传唤店小二。”

    他并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面对着强有力的证据,刺史大人依然选择信服,索性并未失去理智,只是在个别关乎到自身利益的问题上才会摆出四品官的气势,居高临下。

    刺史大人又接着说道:“丁富,你最好还是识相点,在还没有人证明你不在场时,你都有重大作案嫌疑,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

    丁富哑然一笑,内心苦涩,立马点头,不敢说半个不字。

    “说说你们二人的关系。”

    问题回到了关键点上面来,丁富可半点都不敢含糊。

    我们的关系也不算好,仅仅只是认识,在镇上见过几面罢了。

    小镇以西不远处的山头,山脚下有两个村庄,一个名为细石村,另一个则是丁家村,我们就是居住在这个小村子里。丁家村里面大多是丁姓人家,只有极少数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还未彻底改性。

    所以我们两人姓氏一样,仅仅只是同村罢了,丁凡的夫人姚氏随身带的银钗我只见过一次,有几个年头了,好像是她嫁过来时,佩戴的,从此之后就没再见过。

    后来我父母相继去世,就搬到了小镇上,再没有回去过,也就是近一年,丁凡经常来镇上抓药,我们偶然碰见还能谈上几句,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交集。

    “说完了?”

    刺史大人眉头一挑,漫不经心的问道。

    丁富茫然的点头,小声道:“说完了。”

    “那也就是说,你们两人虽是本家姓,但是几乎完全不认识,仅此而已?”

    他的目光落到了丁富身上,扫视了个透彻。

    “大人,我这是实话实话...”

    “哦,但是我怎么好像听着你在急于的撇清关系呢?”

    刺史大人眯着了眼睛,心里便开始盘算了。

    “啊!”

    丁富一听,顿时慌了神,显然是被吓住了,眼神涣散。

    李苪不知道两位大人的意图,在这个节骨眼上面浪费时间,如今正是凶手露出的一丝破绽,为何不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呢,反而对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穷追猛打,若到时候真的能够证明他只是一个局外人,那就是真的是打脸了。

    不过目前他没有办法让刺史大人相信丁富没有作案时间。

    李苪并不想出言为丁富开脱,既然他今天出镇时恰好被人看见,李苪也不用花费功夫跟刺史大人舌战,只要等冯流儿一到,一切就都明朗了。

    他不禁开始回忆昨天发生的事了,现在一想,背后还隐隐作痛。

    该死的,这下手也太重了。

    不过重归重,至少他们两人性命无忧,李苪这就有点捉摸不透了。

    首先凶手作案就可以排除了,那会是谁呢?

    在他面前装鬼,就差一点就能扭转局面,却偏偏...

    李二被硬生生的吓昏了。

    李苪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要笑,忽然间响起了一声低喝,赵捕头回来了。

    “启禀大人,丁凡之妻,姚氏带到。”

    刺史大人点头,赵捕头回过身去,示意她可以过来了。

    映入了眼帘的是一位不修任何粉饰的妇人,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两眼泛红,满含泪水,左臂揽着腹部,右手捂着口鼻,简直不敢相信的样子,愣在了原地,身子左右摇晃。

    此乃人之常情,众人没有催促。

    直到她回过神来,踉踉跄跄的扑在了尸体旁,缓慢的伸出了略显粗糙的右手,颤颤巍巍的抓住了白布,迟疑的往下拉,仍然心存一丝侥幸,白布顶端停在了头发处。

    她犹豫了,一下子哭出了声,悲伤的哀嚎。

    直到她看见了一双平静的双眸,无神且空洞。

    “相...”

    妇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处,经受不住打击,顿时昏迷过去。

    刺史大人吩咐,赶快派人将她扶到了一旁休息。

    “唉!”

    李苪长叹一声,不禁摇头,右手撑着前额,内心一阵绞痛。

    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一位妻子没了相公,且是一个儿子没了父亲,何况丁凡的母亲已然病入膏肓,没有药物治疗,同时还多了这样一个致命打击,这口气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节哀顺变吧,官府一定会抓到凶手的,还你们一个公道。”

    刺史大人禀声道,妇人不知道他说的话的重量,不过粗略的扫视一眼整个茶棚,心里也就明白了,强忍着悲伤,想要跪下来答谢,不过被制止了。

    李苪望着这具白布掩盖的尸体,眼前不知为何虚化了,而化为了滔天怒意,右手捂着口鼻,没再说一句话。

    姚氏简述事情发生的原因,以及还未出门的具体细节,不过就和李苪推测的差不多了,只是他说的是推测,姚氏说的是证据。

    昨晚大约亥时左右,家母突然病发,夜里剧烈咳嗽,而且还伴随着血液渗出,他们夫妻俩慌了神,在屋内一筹莫展,想要拖到白天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丁凡说到去抓药,可以暂时压制住病情,尔后再想办法。

    姚氏将丁凡叫道内屋,一咬牙,拿出了自己唯一的一件嫁妆,也就是那根做工精致的银钗,丁凡看出了姚氏的意思,起初不肯,推三阻四的说什么也不愿意,两人一直在商量,一刻钟后才做出了典当的决定,同时也意味着必须要去县城一趟了。

    城门卯时以后开,也就是说可以在丑时之后上路,这样就能在城门第一时间打开之后进城,然后迅速返回。

    不过丑时上路,路过岗上时也正是漆黑一片,丁凡担心有诅咒,姚氏也是惶恐至极,最后硬生生的拖到了寅时,这才急匆匆的上路了,前往县城。

    之后的事,姚氏就不得而知了,她实在想不到,大白天的,自己的丈夫被割喉了,她难以接受。

    接下来的经过,李苪替她说了。

    从小镇到岗上步行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何况丁凡家到小镇也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他寅时从家出发,无论无何都可以错开卯时,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老天爷就是这么不近人情,丁凡家母病重,抓药的事十万火急,于是他一路小跑,恰好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到岗上,也就是卯时左右。

    与此同时,从树林中走出了一个人,无独有偶,他们两人相遇了,美丽的花火转瞬即逝。

第五十二章 我不是凶手

    李苪的推测完全符合案发经过,符合到刺史大人的内心都要被动摇了,甚至怀疑李苪就是杀人凶手。

    哎,李苪他们二人似乎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刺史大人暗道,转而一想,突然不动声色的问道:“之仁,你们二人昨晚夜宿的客栈吗?”

    “并没有。”

    李苪如实回答,眉头不展,扫视着姚氏以及丁富二人,暂时还没有目的性的察觉到刺史大人的意图,方才抬头。

    刺史大人愣住了,轻咦了一声,赶紧追问道:“你们夜晚在哪?”

    “回禀大人,我和李二两人亥时左右出发前往岗上,不料途中遇见了装神弄鬼的人,恰被此人引进树林,意外的昏迷在了树林内,今早才被赵捕头寻得。”

    李苪对上了刺史大人的目光,表情严肃的回答。

    “亥时城门早已经关闭,你为何还要出发?”

    刺史大人抓住了一个关键点,诧异的问道。

    “大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是去岗上。”

    李苪沉声,又强调了一遍。

    “去岗上?”

    他试探性的问道,八字眉往下沉,眯着眼睛笑,像只伺机而动的老狐狸。

    李苪脸色微变,并没有立刻接话,内心陡然一沉,已经预料的差不多了。

    他知道了刺史大人此话何意,如若再做隐瞒恐怕会得不偿失,这个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抓贼。”

    李苪肯定的回答。

    刺史大人与吴县令不明,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两人,摆出一副看你怎么狡辩的架势,戏谑的微笑。

    “抓盗窃山头秘密的贼。”

    他肯定的又说了一遍,李苪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自己的解释太过多余。

    “你接着说。”

    刺史大人瞟了眼吴县令,眉头不展,愁云密布笼罩心头。

    山头的秘密牵动着他的神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方大人,如今卯时左右的割喉案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凶手整晚的待在山头,定然有所企图,他们有恃无恐,依仗着自己可以短时间的穿梭于山顶与山脚之间,堂而皇之的挖掘这个秘密。如果我们大部队一起行动恐怕会打草惊蛇,所以我临时决定我们两个人去蹲守,争取早日破得山头的秘密...”

    “放肆!”

    刺史大人一听,脸色渐变,由黑转红,陡然探出右手,指在了李苪的鼻子上,勃然大怒的咆哮。

    “抓盗窃的贼,我看你就像是盗窃秘密的贼。”

    方大人老脸憋得涨红,怒视着李苪,指尖已经戳到了他的鼻尖。

    李苪没有动,眼神一凝,死死的盯着他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李二身躯猛地一怔,不由得诚惶诚恐起来,轻轻的拽着李苪的衣袖,咬着嘴唇直哆嗦。

    他心里有数,自己的话越描越黑,只是因为触及到了山头的秘密,这才牵动了某人的神经,于是他就暴跳如雷,极力的想掩盖。

    众人皆是一惊,没曾想,刺史大人身边的大红人转而一变就成为了头号嫌疑犯,明白人想了一番,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就是两人前后几句话而发生的事,显然问题就出在这。

    丁富作为嫌疑人不敢正大光明的扫视,只能用余光瞥几眼,心中大骇,如海浪般汹涌澎拜。

    刺史大人指责李苪,官府的人心里明白,懂得人情世故的他们心里明白,这是恼羞成怒之后的愤慨,只有姚氏瞪大了眼睛,欲要发作,毕竟李苪转瞬间成为了头号嫌犯。

    “大人,息怒,李公子破案心切,一时愚钝,可以理解,还望大人海涵。”

    吴县令几乎是在刺史大人出言指责后的第一时间替李苪辩解的,不管他是何意,总之他不相信李苪会作案。

    刺史大人的指尖一直停留在鼻梁上,心中澎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发出了重重的鼻息,升腾了热气。

    茶棚内气氛紧张,似有一根箭搭在了弦上,得不得放。

    李苪岿然不动,眼中闪射着精光,如有闪电冒出,击向了红脸中年人。

    刺史大人实在承受不住李苪这样质疑的目光,因为他眼中不够明亮,糅合了沙子。

    他嘴唇一动,猛地拂袖而下,背过身去。

    “方大人息怒,小孩子年纪轻轻的不...”

    “不用说了,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解释你不在场!”

    刺史大人略微偏头,背着手打着节拍,漠然的说道。

    “大人,您怀疑我?”

    李苪不解,叹然的回答。

    “没错,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有作案的可能。”

    刺史大人望着他,上下扫视一番,鄙夷的说道。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为一个头号嫌疑犯啃声,姚氏睁大了眼睛,目光落到李苪的身上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李苪深深的瞟了他一眼,内心苦涩,惆怅的直摇头,他越发的看不懂眼前的这位刺史大人了,这脸色就像是天气,变幻莫测。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办法应付。

    “晚辈洗耳恭听!”

    李苪笑了,藏在内心,他并不是喜形于色之人。

    “首先,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你说你们主仆二人昏迷在树林中,既无人证,也没有物证,所以不能够充当你们二人不在场的证明,这是其一;其二,在明知道城门已经关闭的情况下,既然不选择夜宿客栈,而想要跑到岗上去,你这是想干什么,抓贼?我看你们两人就是上山的蠢贼,卯时左右蹿出树林,偶遇丁凡,怕东窗事发,于是残忍将其杀害,实际上你们二人就是岗上诅咒的缔造者,你们二人就是残忍至极的凶手。”

    刺史大人探出绯红袍服的右手,字字句句道。

    还未等李苪出言反驳,一个灰色的身影就从他的一侧冲了过来,然后又是一个影子,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第一个灰色身影冲过来之前,李二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姚氏不由分说的冲了过来,李二奋不顾身的抵挡,暴雨梨花般的攻击如雨点全部打在了他的身上,李二默默承受。

    李苪睁大了眼睛,怒吼道:“放手!”

    他不自觉的扬起了双手,就在拦下姚氏右手同时,刺史大人的一声呵斥,他们二人与发疯般的姚氏被赵捕头分开了。

    赵捕头试图稳住她的情绪,没再让她接近,而李苪与李二两人则像犯人一样被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李苪顾不上许多,急忙望向李二。

    李二的脸已经花了,鲜血从左耳垂一直延伸到颈脖,鲜红的印记触目惊心,他咬着牙,颤抖的笑道:“少爷,没吓着你吧。”

    “李二,你...你受伤了。”

    李苪傻了眼,颤颤巍巍的说道,被刮花的应该是他。

    “畜生...畜生...”

    姚氏哭出了声,疯狂的撞击赵捕头,企图再次冲过来。

    “大人,李二受伤了?”

    李苪的背部一阵撕裂,他倒吸了口凉气,铮铮的问道。

    刺史大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道:“本官推测的可在理,你们两人是不是凶手?”

    “大人,李二受伤了?”

    “回答我的问题!”

    “不...不是我们!”

    李二跪在地上,牙齿打着寒颤,轻声道。

    “哼,好大的胆子,还敢在本官面前胡言...”

    “大人,我们根本不认识,丁凡是甘州阜县人氏,我和李二是杭州人氏,八竿子打不着边。”

    “哼,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实际上你把我们都给带偏了,看你身材瘦弱,谈不上彪形大汉,且丁凡的身材与你无二,所以敢缓慢的向你移动。”

    “大人,拿着刀呢,他还敢靠近我们吗?”

    “这...嗯...”

    说实话,讲到这里刺史大人已经意识到自己意气用事了,不过谁叫李苪自作聪明了,这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就你们二人的模样,就算是拿着刀,丁凡也未必怕你们。”

    他勉强的说道,这个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们不会武功,手上没有练武之人的特征。”

    这个还真是,李苪和李二一样,两手纤细白嫩,且没有长年习武之人留下来的茧,如果刺史大人一定要定这个非,他也无话可说了。

    刺史大人思考了一番,恰好想到了说辞,方要开口,不料许参军先一步动手,擅自检查了两人的手掌,高声道:“方大人,两人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之类。”

    “你...”

    他怒视着许参军,脸色很是难看。

    刺史大人挥手作罢,一声不吭的上马,去往了县城,吴县令赶紧跟上。

    李苪望向了许参军,投以感激的目光,后者无动于衷,紧跟着也离去了,只留下了衙役们清理废弃的茶棚、安慰家属以及转运尸体。

    他扯下汗衫一角,赶紧替李二包扎,这婆娘的心可真狠啊,李苪不禁暗道,不过转而一想,他便沉默了,自己毕竟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没理由指责别人。

    如果他能够把抓贼这句话换一换,可能这个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毕竟刺史大人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只是在这件事上太过极端了。

    李二没有怪罪谁,只是哀叹不值,因为凶手在暗处笑。

第五十三章 女鬼二人组

    “李二,你没事吧?”

    两人回到洪福客栈,已经是午时之后的事了,房间内唉声此起彼伏,李苪活动关节,不停的抚摸颈背,仍有疼痛感。

    李二倒还好,一路上叨唠了不停,脸庞顺着轮廓围了一圈白布,看起来尤为心酸。

    “少爷,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李二正襟危坐,不敢大力的活动,包括手臂,更别说头部了,他喃喃的回答。

    他似乎在想心事,想不明白,陡然偏头,不禁大吸了口凉气。

    “哦,少爷,刺史大人为什么会怀疑我们?”

    李二不解的问道:“方大人为官数十载,难道就因为案件棘手就失去了理性的简单的分析吗,很显然我们丝毫没有作案的可能。”

    李苪沉吟了些许,凝声道:“没错,方大人为官数十载,如今已是朝廷的四品大员,这就已经能够说明他老人家某一方面还是极有能力的,对案件起码的理性分析这是最基本的,只不过对这件案子的理解比较偏激。”

    李二就纳闷,撇嘴苦笑道:“他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们没有作案的可能,硬生生的要将凶手的大帽子往我们头上扣?”

    “没错,他的解释够勉强的,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结果还是从方大人的口中冒了出来,可以这么说吧,这对我们是一个警告。”

    “警告?”

    李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安的问道:“那这个山头?”

    李苪作出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这起命案只是单纯的凶手杀人灭口,意图以及杀人手法简单明了,唯一解释不清的地方就是为什么丁凡会缓慢的走向了一个拿着刀的人,丝毫没有退却。”

    “咦,少爷,如果加上‘熟悉’二字呢,还不能解释清楚吗?”

    李二不解,顺着李苪的思维,就将刺史大人抛在了脑后。

    李苪迟疑的的摇头,想要否认这一说法:“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对劲,丁凡世居在小山村,民风淳朴,能够结交谁,又会无意中惹上谁呢?”

    李二笑了,戏谑的回答:“少爷,既然你都说无意中会惹上人了,那万一就是无意中惹上的呢,这谁又说得清楚呢?”

    他的质问不是没有道理,目前也只有这个推测。

    “那如果再联系整个案件呢?”

    “三道镇的村民倒有嫌疑,他们与丁凡的接触可能性较大。”

    “三道镇的村民?”

    李苪陷入了沉思,轻揉着眉心,喃喃自语。

    “他们对州衙的官差熟悉吗?”

    “比如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这个...不好说。”

    李二撇了撇嘴巴,不免摇了摇头。

    三道镇的村民往县城跑的还算勤快,若说去州城就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是步行,这一去一来就得三天的时间。

    “会不会是在县城打探的信息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总之对凶手身份的圈定还有待商榷,或者有更多的证据。

    李苪摇晃着茶杯,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

    “其实,我们有不在场的证据。”

    “啊!”

    李二没听清楚,又试探性的问道:“不会吧?”

    “你忘记了?昨天我们遇见的那个白影?”

    “我当然记得了。”

    李二汗颜一笑,涨红了脸。

    “哦,对了,你的颈背还疼吗?”

    “颈背?为什么要疼啊?”

    李二听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解的问道:“少爷,你的颈背疼吗?”

    李苪一愣,明显怔住了,赶紧追问道:“你是怎么昏迷的?”

    “吓的,那个白影朝我脸冲了过来,我...我....眼前就黑了。”

    李二不敢看自家少爷的目光,万分窘态。

    “你还有脸说啊!”

    李苪没好气的笑了,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人之常情嘛。”

    “少爷,还疼吗?”

    李二忍不住的想笑,站了起来。

    “他们是人证,不过想要他们俩站出来是不太可能的?”

    李苪活动了下脖子,在房间里来回踱着。

    “他们?少爷,你是说有两人装神弄鬼的在树林里暗算我们?”

    李二瞪大了眼睛,龇牙咧嘴的气不过。

    “没错,若是一个人,想要制造从四面八方都出现白影,还是非常困难的,至少是两人通力合作,这样形成的假象才会逼真,所以你才有可能被吓昏。”

    “他们是谁,凶手吗?”

    李二点头,也同意了这个说法。

    “凶手可以排除,他没有理由不杀我们。”

    “那还有谁?”

    李二想不通了,谁大半夜还往岗上跑,而且这两人在树林内埋伏,定然是先一步在他们二人之前到达树林,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脱口问道。

    “他们两人每天都在树林内埋伏吗?”

    “说不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晚夜宿客栈时,打听到的消息吗?”

    李苪转过身来,敲击着木桌,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当时由于客人较多,李苪两人与另外两个本地人拼桌,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大概是这样的:

    其中一个男子喝多了,开口道:“岗上闹鬼了,有一白衣女子破了诅咒。”

    一旁的张姓男子不相信,这个醉酒之人就重复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没错,就在前几天,有一人非说有急事要连夜赶到县城去,不论谁劝阻他都不听,夜过死亡岗,遇到了白衣女鬼,当场就吓昏过去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距离县城不远处的小道上,躲过了一劫。

    “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

    李苪摩挲茶杯,戏谑的问道。

    “哦,这么说我们昨天遇见的就是她了?”

    李二迟疑的回答。

    “没错,很显然他们与凶手不是一伙的,而且还在变相的帮助夜晚过岗的人。”

    “她...她是在救我们。”

    李二傻了眼,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

    “那也是一个人啊?”

    他不解的问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李苪笑了,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两人是谁了。

    “少爷,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这两人?”

    “我们继续分析,不论谁的劝阻,他都不听,执意要过岗去,到底是哪些人会劝阻他呢?”

    “客栈里的人?”

    李二试探性的回答。

    “没错,夜不过客栈是小镇的最后一家店铺,客栈里的人定然会劝阻他,不过他的生死与任何无关,其他人没有劝阻他的必要,实际上因为县太爷的交代,真正劝阻他的只有客栈钱掌柜以及他的养子兼店小二的冯流儿,那么问题来了,此人夜晚过岗,就闹鬼了。”

    “额...这能说明什么?”

    “很好,我们接着分析,第二个夜晚过岗的人是谁?”

    李苪笑着问道,泯了口茶。

    “沈霸。”

    这是李二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人。

    “难道是他们将沈霸藏起来了?”

    李二自己自问自答,不免目瞪口呆。

    “关于沈霸的许多问题都随着他的失踪而成迷,这个我也解释不清楚,但是至少,我敢肯定白衣女鬼二人组肯定找过他。”

    李苪的解释很牵强,所以李二满脸的不相信。

    他没再解释这个问题,而是又回到了他们自身的问题上:“我们夜晚要过岗,女鬼二人组就出现了,这个作何解释,第一次偶然、第二次、第三次呢?”

    “可是...可是我们骑马在前,他们怎么可能追的上啊?”

    李苪笑着摇头,敲打着节拍,字字句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别忘记了,女鬼二人组,这其中还有一个女子呢?”

    李二一听,顿时哑口无言,若有所思的点头,李苪说的很有道理,还有一个女子躲在在暗处,他们二人到底意欲何为呢?

    两人想不明白,难道仅仅是躲在暗处救人吗?

第五十五章 探讨

    线索再次中断,为了保密起见,吴县令暂时将姚氏安置在了县衙内,以供随时差遣。

    李苪感觉不对劲,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吴县令认真思考了一番这个问题,有想过推翻李苪的推测,却不知从何下手,进退两难,内心实在是焦灼。

    “李公子,你怎么看?”

    “熟人,除去熟人还会有什么人呢?”

    李苪背着众人,面对着纸糊的木窗,低声道。

    窗外天色已暗,夜幕再一次的降临了。

    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明天就是第六天了,案件一点进展也没有,毫无头绪。

    “除去熟人就是陌生人了。”

    吴县令微微一笑,轻抚着胡须惆怅不已。

    吴县令说的在理,除了这两种概括性的身份,他不知道还有哪种假象的身份符合要求。

    李苪没有接话,沉默的点头。

    很显然,两者冲突了。

    “不对不对!”

    他直摇头的自言自语。

    “什么不对?”

    刘纪很肯定李苪的推理,实在是太精彩了,确实找不到什么纰漏的地方值得怀疑。

    “感觉不对劲,似乎某个环节的推测出问题了,这才导致得出的结论对不上来。”

    刘班头笑了,这个问题他接不上来。

    房间内一阵沉默,不管有意无意都在思考问题,私事或是公事就不得而知了。

    “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推开门,来人正是赵捕头。

    他的神情紧张,略带一丝焦虑,刚毅的脸庞写满的担忧。

    “出什么事了?”

    吴县令瞥了他一眼,端起了茶杯,漫不经心的问道。

    “刺史大人正在集合队伍。”

    赵捕头回禀道。

    吴县令明显愣住了,茶到嘴边却无故止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迟疑的放下了茶杯,不解的问道:“方大人在集合士兵?”

    “正是!”

    “方大人要干什么?”

    吴县令微微探身,不安的问道。

    赵捕头难为情的摇头,说道:“属下不知!”

    吴县令脸色微变,身子由前倾变为了后仰,若有所思的愣住了。

    赵捕头上前一小步,低声道:“刺史大人板着脸,表情肃然,属下没敢上前询问。”

    “哦,是这样。”

    吴县令起身在房间内转了几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安的回过身来,眼神机警,对上了李苪明亮的眸子。

    轻吐道:“山头?”

    “应该是的。”

    “凶手今天还会去吗?”

    李苪无奈的摇头,回答的有些含糊,既没有肯定凶手会去,也没有否认凶手不会去。

    吴县令背着手,不怒自威的脸庞无比严肃,喃喃自语道:“支开了本官。”

    “吴大人,您怎么了?”

    李苪眉头一挑,犹豫的问道。

    “怀疑本官?”

    吴县令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步伐不自觉的加快了许多,没来由的推门就走了。

    “唉,吴...”

    李苪还没反应过来,轻声呼道,吴县令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赵捕头走了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惆怅道:“我们哥俩就先回去了,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通知我们哥俩一声,保证随叫随到。”

    “没错!”

    刘班头也应了声,看了过来。

    “没问题,有事一定通知你们,赵大哥,刘大哥,谢谢你们了。”

    李苪由衷的赞叹,有这么衷心的属下为县太爷分担,即是他的福气,同样也是阜县老百姓的福气。

    李二两三步便走到了门前,推开房门朝外面张望,然后赶紧关上了房门,轻声说道:“吴大人这就走了?”

    “还不走,呆在这里干什么呢?”

    李苪没好气的笑道。

    “吴大人为什么要走,这起命案就搁置了不成?”

    “没错,死者为大,但是毕竟只是一个毫无相干的人,与自身仕途相比,孰轻孰重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刺史大人今晚一个人亲自带兵行动,这就已经能够说明他对吴大人死心了,丢官倒不至于,毕竟不是吴大人自身的问题,只是从目前的事情来看,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方大人提拔自己,仕途无望,所以吴大人现在想必是回去想办法表现去了。”

    “不公平!”

    李二咕喃了一句,非常气愤。

    “没错,就是这么不公平,所以我们得更加努力了。”

    李二焉了气,浑身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双眼无神。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他突然的问道。

    李苪不甘摇了摇头,不禁沉默了。

    “我还是认为自己的推测,其中有一个环节出错了,到底出错在哪里呢?”

    在别人看来自己的推测确实是天衣无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他确实就是被一个个连在一起的谜团给困住了,必须由局外人点破,那谁是这其中的局外人呢?

    一旦陷入死局李苪就喜欢胡思乱想,由本起案件的导火线沈霸,一直到如今渐入高潮的一刀割喉,似乎有件东西将他们串联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还是下落成迷的六颗头颅,他们头颅的失踪能够掩盖什么,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到底...

    “少爷,你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嗯?”

    李苪没有反应过来,眨着眼睛诧异的望着李二。

    “读书是为了什么?”

    他试探性的重复了一遍李二的问题,李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或许是有感而发,困惑时就会胡思乱想。

    “读书嘛...做官、步入仕途、飞黄腾达、人前显贵、光宗耀祖...”

    “这样啊!”

    李二若有所思的点头,心有不甘,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当然不是。”

    李苪笑了,为了化解尴尬的气氛,他又继续说道。

    李二内心大喜,他就知道自家少爷没有这么庸俗。

    “读书当然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李苪摇头晃脑的说出了读书人的最高理想,就像座高峰,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李二听的云里雾里,不明觉厉的点头。

    “于蜉蝣,破而立,放炫彩。”

    “什么?”

    李二没听明白,眼中闪烁着疑惑的目光,李苪没有再说话。

    他们两人一直待在房间内,李二索然无趣的翻看起李苪随身携带的典籍来,不知过了多久,李二这才拿着空茶壶下楼去了。

    一阵寒风飘进门内,他不禁缩了缩身子,思绪全无。

    望向窗外,连月亮仿佛都不堪受到寒气的侵扰,而缩进了阴云中,只冒出了个头。

    李二推开门,端来了满满一壶热茶,首先便斟满了一杯,似乎有话想说,欲言又止。

    “少爷,我刚才好像看见了吴大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县衙就在客栈对面,吴大人定然是担心刺史大人出什么意外,在门外等候呢。”

    “是吗?”

    李二咕喃了一句,不解道:“可是他是从客栈往县衙方向去的。”

    “什么意思,你是看见了吴大人在客栈门口徘徊?”

    “不是徘徊,我只看见了一眼,就在客栈门口,当时也没多想,就去后厨了。”

    “哦...”

    李苪一怔,忽然,客栈外传来了异常的响动。

    李二瞧了眼木窗,低声道:“刺史大人带兵回来了。”

    李苪皱眉的点头,不出意外,定然又是无功而返,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如果真的是无功而返呢?”

    “这又能说明什么?”

    李二没好气的撇嘴轻笑。

    “我们两人没去,凶手也没有出现在山头。”

    “不...不会...这么巧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了门外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相视一眼,陡然一声闷响,门被人直接推开了。

    “两位,刺史大人有请!”

第五十七章 事出有因(一)

    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值芳华,素颜朝天,不饰任何粉黛,两颊绯红,眼神慌乱,像被别人窥得秘密一般,心中若有小鹿没有方向的乱撞。

    她一身米黄色的衣衫,腰系一根白色腰带,轻撇着嘴,喃喃自语。

    女子两手挽着冯流儿的手臂,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轻咬着嘴唇,一副扭捏的小女人姿态。

    冯流儿握住女子纤细的双手,给她了一个镇定的眼神,女子乱窜的心灵这才稳定下来。

    “姑娘,下手未免过重了吧!”

    李苪微微一笑,两眉挑动,望向了这两人的方向。

    这对男女相视一眼,颇为汗颜,于是转过身来,款步的走向了青衣书生。

    小老头听的云里雾里,挺直了脊背,诧异的望向自家丫头,又深深注视着李苪。

    “爹,不用担心,他是小流哥的朋友。”

    女子放开冯流儿的手臂,两三步的便挽上了小老头的手臂,在耳边亲昵的解释。

    “哦,公子,您是流儿的朋友?”

    小老头警惕性不低,不大相信的又询问了一遍。

    “没错,老人家,我确实是冯流儿的朋友,要不然钱掌柜也不会把您家面摊的地址告诉我了。”

    李苪笑了笑,温润如玉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他站起身来。

    小老儿点头,没再说什么,换他去揉面饼了。

    “李公子请坐!”

    冯流儿拉过女子,一起坐下了。

    女子面色红润,显然很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李苪的眼神。

    “李公子,是我爹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正是,上一次有一个军官在这里找到你时,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习惯。”

    说到这,李苪有意无意的瞥向了低头不语的女子。

    冯流儿注意到了李苪的目光,心里已经大抵清楚了,汗颜的挠头。

    “李公子,你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不过还是想请你说上一番”

    李苪恢复了表情,面色肃然,左指在木桌上敲打着节拍。

    冯流儿内心忐忑不安,不自觉的握住了女子的右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直到女子的眼神对上他的眼神时,冯流儿这才开口了。

    李苪有些好笑,两人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一样,两手紧握不肯定松开。

    “李公子,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孙晓,我们都叫她阿晓。”

    冯流儿望向阿晓的脸庞,又不自觉的傻笑了。

    阿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勉强抬头,望向了李苪,扭捏的叫了声‘李公子’。

    “阿晓,我叫李苪。”

    气氛略显压抑,他又并非官府之人,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笑了。

    冯流儿与李苪到见过几次,他们俩最先交谈起来,第一个问题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李二去何处了。

    对于他们,李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实回答,李二去济县替自己办事去了。

    稍有停歇,阿晓就迫不及待的发问了,她很好奇李苪是怎么猜到在树林中打昏他的是自己的,也有可能是小流哥呀。

    “李公子,你是怎么猜到的?”

    冯流儿也很好奇,他曾经听过李苪的推理,那是相当的崇拜。

    “这个简单,把周围的人无心之言串联在一起,就是成了线索,顺着线索推理,就能够得出结论,不过得出的结论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够成立,于是我就来了。”

    “证据在我们这里?”

    冯流儿最先反应过来,感觉到不可思议,两人相视一眼,都不免怔住了,自己身上能够有什么证据呢?

    “想听吗?”

    我带着李二第一次折返回客栈,想要寻回那本书籍,恰好你不在客栈,我们不好进去搜寻你的房间,因为是我掉的东西,钱掌柜没有理由辩解,接着我问你哪去了,掌柜的只能如实的告诉我,于是引出了面摊老板的女儿阿晓,以及你们二人的关系。

    不过这一次没有丝毫的怀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这一次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掌柜的养子。

    我们第二次折返回客栈,是以官府的名义,惶恐之下,钱掌柜什么都跟我说了,你是他养子的事情更是如此,在客栈内得到消息后,我就去寻得当年的亲证者以及这起案件的亲证者。

    回到客栈内已经是亥时,城门早已经关闭,于是钱掌柜在我的面前说出了案件的根源,我没有理会,执意过岗。

    殊不知我早已有了打算,刚过岔路口便直接蹿进了树林,里面发生的事我就不细说了,都是些小伎俩。

    在我醒来的片刻,第一时间内就排除了凶手作案的可能,那可能会是谁呢?

    我不禁想到了第一天夜宿客栈时听到了消息,岗上曾经闹过鬼,是白衣女鬼,她破了诅咒,所以我的注意力放到‘女鬼’身上。

    我和李二一起分析过,女鬼会不会是每天埋伏在树林内,专门吓唬哪些夜晚过岗的人,最后得出了结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曾经,刺史大人在我的建议下,子时左右,在树林内组织了一次大型的围剿,如果女鬼每天都在树林内出没,那次定然会暴露行踪,所以我推测女鬼是,就事论事,也就是说,有人夜晚过岗就会出现。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必须是有先提的,女鬼必须是在过岗之人到达岗上之前进入树林内埋伏,通过这个前提,我又想到了一个前提,如果都是步行,女鬼必须在过岗之人前面出发。

    一步一步的往回推测,冯流儿,你,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这...这个...”

    冯流儿苦笑一番,不敢相信。

    “不相信是吧,我说给你听听看。”

    首先,夜不过客栈位于小镇的尽头处,也就是最后一家店铺,凡是路经小镇的人都会在此处歇脚,不论是夜晚过不过岗。

    若是夜晚过岗,到达客栈时,也已经是黄昏时分,赶了一天的路,还是要填饱肚子的,然后要走之人就会有人劝阻他。

    说是有人劝阻,实际上具体来说,只有客栈掌柜以及店小二冯流儿,或者是老一辈的人,其他客人根本不会理会,过岗人的死活,与其他人无关。

    钱掌柜曾经告诉我,小镇上本来有三家客栈,只有他的客栈被县太爷点名帮扶,乃至一家独大,但是换来的就是必须留人住宿。

    接下来,第一人夜晚过岗了,有急事非要过岗,然后女鬼就出现了,此人第二天醒来时,便出现在了距离县城不远的郊外。

    若要通知女鬼提前去树林内埋伏,只有冯流儿,你和掌柜的有可能做到,实际上从打昏我的这出事件上,可以推测出是女鬼二人组,要不然就在李二被吓昏的同时,我就被打昏了。

    所以,掌柜的和你,其中有一人中途离开过客栈。

    客栈掌柜的离开客栈,这个不太像话,客栈内人员本就少,店小二中途离开也不太可能,而且若是长时间的离开,早就被开除了。

    但是你不同,午时左右你一出去就是两个时辰,你是钱掌柜的养子,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那这个女鬼呢?”

    李苪不动声色的问道。

    阿晓吐了吐舌头,狡黠的笑了。

    冯流儿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认同的李苪的推测,自个承认了。

    “李公子,那你怎么猜到是我打昏了你呢?”

    “味道。”

    李苪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不慌不忙的回答:“其实昨天在树林里,靠近那个白影时,就已经闻见了淡淡的清香。再者击打的力度,很耐人寻味,似乎又不像是第一次重重的挥下,而是那一个反复性的动作,高度不高却很有力度,习惯而成的落下棍棒。”

    说到这里,他望向了桌案上的擀面杖,一目了然。

    “哦,是这样啊。”

    阿晓听的呆若木鸡,羞涩不已。

    “李公子,可是我没听见证据是什么啊?”

    冯流儿也有不太明白的地方,赶紧追问道。

    “证据不在你们这里,在你们各自的父亲身上,你以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能够瞒住他们吗,就拿冯流儿来说,钱掌柜第一次见你出去这么长的时间,难道不会起疑吗,第二次、第三次呢,等第二天的消息传出来,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你。”

    “不过是做好事也好,做坏事也罢,都不愿你卷入这起案件中,但凡卷入此案的人,都会受到牵连,不论是最高的掌权者,刺史方大人,还是一如既往打更的丁富,包括我也是。”

    两人一听,身子不由得一震,惶恐至极,轻咬着嘴唇。

    “李公子,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正如同你推测的一样,我们就是女鬼二人组。”

    两人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站在家长面前等着受罚一样。

    “你们二人不必如此,做的是对了,我说这番话的原因,就是想告诉你们,既然你们做出了此番行动,就要站出来,不论结果如何,如今我已经被赶出了阜县,依然要走在最前面。”

    李苪走了,告诉他们俩,想清楚了就来客栈找自己。

第五十八章 事出有因(二)

    那是一年前的夏天,大概是去年六月,也是冯流儿与阿晓两人刚好上之后的第六个月,同时距离岗上闹鬼已经过去了四个月的时间,但是我们大多数人并非亲眼所见,所以心里仍然存有一丝期待,或者说是好奇。

    恐惧也好,好奇也罢,总之六月中旬的时候,冯流儿与阿晓两人约定,在某一天的夜晚偷偷摸进了树林内,当初的想法并不是抱着一探究竟的心理,而是奔着捕捉萤火虫取闹玩耍而去的,这样一说,心里就坦荡了很多。

    即便这时候已经陆续有十多人因夜晚过岗而无故死亡了,他们俩人还是半推半就的进入了树林中,想着不深入,就在边缘地带。

    夏日天黑的比较晚,从进入树林到完全天黑,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只要是天黑,就意味着到了亥时。

    夏日的树林里,微微徐徐,让人神清气爽,两人玩累了就坐在草坪上休息,相互诉说着心里话,不自觉的忘记了时间,以致于到了夜半,接近子时。

    当两人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准备起身回家时,树林内忽然燃起了零星的火光,距离很远,只是看见了模糊的几个点,向着深处游动。

    树林深处,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座不知名的山头,同时那个诡异消失的山洞也浮现在了脑海中。

    事出有因,冯流儿与阿晓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认为既然撞见了,为何不一探究竟,两人蹑手蹑脚的准备跟着火光,往树林深处进发。

    就在此时,最前面的一点火光已经不知为何的消失了,而后的火光也在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冯流儿果断决定,此地不宜留久,拉着阿晓立刻离开了。

    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出现的人都值得被怀疑,他们也被冯流儿贴上了凶手的标签,这一晚的所见所闻,他们两人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隔了一天的时间,到第三天夜晚,他们两人约定再次摸进树林内,相同的时间里,出现了相同的事,这晚相安无事,冯流儿与阿晓就不淡定了,一连过去了十天。

    这下就矛盾了,到底该不该说呢?

    他们两人实际上并没有证据,仅凭火光还不能够确定是人,于是乎,决定以匿名写信的方式,投到了县衙内。

    县太爷对此事极为上心,就在他们前一脚刚踏入客栈时,后一脚,县衙的官差就来调查此事了,有人匿名举报,特来询问此事。

    钱掌柜一问三不知,最后是无疾而终,赵捕头强调不要让他家老爷难堪,夜晚决不能让人过岗,官差是不会整晚整晚的守在岗上的,如果他家老爷受到上头怪罪,掌柜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尽管如此,官差们还是根据我们在信中提供的线索,当晚在树林内进行了一次清剿行动,竟然一无所获。

    没有抓到凶手,他们俩也不敢继续往岗上跑了。

    岗上的风平浪静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于诅咒已经是深入人心,冯流儿与阿晓对此事也逐渐遗忘了,深埋于心底,直到前不久,有一位外地来的商人,急需过岗,这才出现了岗上闹鬼,白衣女鬼破诅咒的说法。

    这一说法是说此人被吓昏,第二天醒来时出现在了距离县城不远处的郊外。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冯流儿在客栈内得知了这一消息,立马通知了阿晓,先一步赶到树林,准备寻得更有利的证据。

    但是令他们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位外地人走在小路上,心中想着诅咒一说,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乎就想到树林的边缘地带休息几个时辰,等到天色微亮再做决定。

    是这个外地人自己发现的他们两人,阿晓假扮的女鬼就在树林内转了几圈,这位外地人自己就给吓昏了。

    第二天出现在距离县城不远处的郊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冯流儿想,若非就是为了增强诅咒的玄乎性吧。

    说到此处,李苪的神经不自觉的紧绷起来,这个案件的关键人物,冯流儿与阿晓是最后看见他的,李苪相信,他们两人一定去过岗上找沈霸。

    “你们两人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救人啊?”

    李苪诧异的问道。

    “起初我们并不清楚诅咒是个什么概念,对凶手更是一无所知,救人实在是无能为力,直到第二次我们才有所警觉,第二次也是非常诡异的一次。”

    冯流儿叹息道,惆怅不已。

    “第二个过岗的人是...沈霸!”

    他紧张了,脸色微变,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可能就是关于沈霸最后的线索了,李苪在心中不停的念叨,冷汗直冒。

    沈霸连夜过岗,是偶然的,同时也是冥冥中注定的。

    同样的方式,冯流儿通知的阿晓,一早就去了树林内埋伏。

    那天戌时正,还是黄昏时分,沈霸来到了岔路口,冯流儿一路尾随,然后蹿进了树林中与阿晓汇合,同他叙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黄昏时分,光线渐暗,视线虽然很模糊,但是依然能够辨清前面不远的事物。

    冯流儿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停的揉着眼睛。

    沈霸缓步的在路上走,目视着前方,一声也不啃,裹着完全不合身的衣衫,提着一个蓝色布包袱,走上了左边那条荒废的小路。

    的确是匪夷所思,但是他真真切切的走了左边的小路,没有丝毫的犹豫,简单点来说,就是没有常人的思维,他没有愣住思考过,就像是...就像是...

    冯流儿迟疑的摇头,这个感觉他体会到了,就是表达不出来。

    “就像是曾经来过一般。”

    李苪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没错,确实怪异!”

    冯流儿小声惊呼道,前几天的场景仍然是历历在目。

    “沈霸直接就往那条荒废的小路走了,没有丝毫的停留,就像是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一样。”

    “还有那个蓝色布包袱也很怪异,沈霸将布包袱抓在手中,不知道里面装的些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似乎太轻了。”

    冯流儿将自己见到的这个场景讲给了阿晓听,她也觉得不可思议,两人在岔路口犹豫了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这才回到了小镇。

    这起案件就这样悄无声息且无比诡异的在夜幕即将来临时开始了,令人触不及防。案件的逐步发展,惊恐程度出乎大家的意料,到第二天的六具无头尸体,这是冯流儿和阿晓万万没有想到的事,他们俩很自责,一直处于矛盾的心理。

    案件一直得不到很好的进展,所以到了第三次有人夜间过岗时,冯流儿与阿晓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当李苪与李二两人坚定的决定夜晚过岗时,冯流儿计划无论无何都要阻止,于是狠下心来,将李苪敲晕在了树林内,至于李二,很给面子的直接吓昏过去了。

第五十九章 事出有因(三)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们的?”

    “没错,李公子如此聪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迅速,我还等着找机会像你暗示呢,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

    李苪抬头仰望房顶,背着手在房间内踱着脚步,满脸肃然,眉头紧皱。

    “那就没有错了,你们两人是唯一看见过凶手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回过身来,不安的说道。

    “李公子,这个你放心,我们两人只是在树林内瞧见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反观凶手也是一样,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看见他们了。”

    “你们两人在树林内围观了十天之久,每晚都有火光出现吗?”

    “没错,我们最先是隔一天去一次,实际上是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我们一共去了十次,每次都出现了火光。”

    “那之后呢?”

    李苪赶紧追问道。

    “之后我们匿名把线索交到了县衙,衙役们当晚就根据线索在树林内蹲守,扑了个空,想必没有等到凶手出现,我们两人也不敢再进去了。”

    冯流儿内心苦涩,望了眼阿晓,略显难过。

    阿晓握住了冯流儿的手掌,示意他不必如此难过,只怪凶手太狡猾了。

    “你说县太爷对此事很上心,就在你们匿名递交线索的当天,就派人过来调查了,是不是?”

    李苪记得没错,冯流儿好像就是这样说的。

    “李公子,当时感觉到实属正常,现在你再次提起,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似乎太过上心了。”

    “你们两人前一刻刚坐下休息,后一脚,官府派来的人就已经到了,是不是这样。”

    李苪笑了,还在脑海中琢磨着冯流儿陈述的事实,替他解释道:“你们可能有所不知,这抓捕罪犯是捕快们的指责所在,对这些疑难杂症的命案,就是他们的一块心病,也算的上是耻辱,所以得知一些线索之后,还没来得及分析,就立马赶来了,也实属正常。”

    “诶,好像也有道理。”

    冯流儿自个琢磨一遍,认为李苪说的也在理,毕竟是命案。

    “捕快们来这里时询问的什么,是吴大人亲自带队吗?”

    李苪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凳子上,诧异的问道。

    “没有,是那个体格壮硕的赵捕头带着捕快们过来的,大约七八个人,直接就到了客栈。”

    “询问的什么....”

    这个问题冯流儿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现在每一个问题都要慎重回答,因为可能关系到案件的重要线索。

    “吴县令没有来。”

    李苪喃喃自语,端起了茶杯,然后又突然的放下了,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阿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公子,你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阿晓一直杵在一旁,全是冯流儿在回答,她以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了,没想到现在李苪要问她问题,阿晓自然是欢呼雀跃,连忙点头。

    她朝着冯流儿挤眼,满是得意。

    “你们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去的天数中,也出现了火光吗?”

    “啊?这个问题...”

    阿晓犹豫了,两手扭捏,难为情的回答:“李公子,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了。”

    “哦,这个问题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李苪无比汗颜的笑了,都怪自己太急了。

    “没关系,你说说你的看法。”

    “嗯...”

    阿晓点着头,沉吟道:“我觉得凶手还是去了,以后连续的七天时间里,我们去了树林,凶手也去了,那不可能这么凑巧吧,我们不去,凶手也没去,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呢?”

    “你说是吧,李公子?”

    “连续出现了半个月。”

    李苪沉声,没有直接的回答她的问题,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我记起来了,赵捕头当时是单独找我们每一个人问得话。”

    此时,冯流儿也想起来了当时的情况。

    “每一个人?都有哪些人?”

    “我爹,我,季大厨,还有当时住宿的客人。”

    “赵捕头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赵捕头走后,我爹不让我继续讨论这件事,所以我就只知道当时赵捕头问我的几个问题。”

    冯流儿陷入了回忆中,沉思的说道。

    当时阵势挺大了,我们很多人被衙役围在了大堂内,包括许多客人,我爹作为客栈掌柜,当然就是第一个被拉进房里单独训话的人。爹出来后表情苦涩,两眼涨红,两腿还在不自觉的战栗,我们俩还没有说上一句话,我就被衙役拉进了原先的房间中。

    赵捕头已经在房间内等候了,我一踏入,立马就被四个衙役控制住了,顿时冷汗直流。

    “好大的胆子,你们这是想陷老爷如不义,竟敢放人过岗去。”

    赵捕头大声呵斥道。

    冯流儿一听,顿时惶恐至极,大叫道:“冤枉啊,官爷,我们哪敢放人过岗,冤枉啊官爷。”

    “胡说,夜晚明明有人过岗了,还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掌柜的全都交代了。”

    赵捕头眼神一凝,厉声道,顺手拔出横刀。

    明晃晃的银刀刺激着他的瞳孔,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冯流儿浑身一震,直接瘫在了地上,直摇着脑袋,哭丧着的喊道:“冤枉啊官爷,实在没有的事,冤枉啊。”

    冯流儿朝着赵捕头拜了又拜,鼻子一酸,泣声泪下。

    ‘刷’的一声,赵捕头往里一推,横刀入鞘,禀声道:“你出去吧,我们等会再找掌柜的算账。”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冯流儿满脸的痛楚,他心里清楚,很显然赵捕头就是在查找提供线索的人,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夜晚过岗的人,巧遇凶手。

    “那赵捕头是不是真的查到了除了你们两人之外的人呢?”

    “不敢肯定,但是没有查到的可能性较大,因为他事后也没有再单独找我爹。”

    “哦,有意思,赵捕头在你们的套话。”

    李苪提了一个口气,站起了身来,淡淡的说道:“当着你的面,说钱掌柜已经供出了你;反过来,当着钱掌柜的面,肯定把你也推了出去,这是审查犯人时的惯用手段,很显然县太爷怀疑你们客栈有鬼。”

    “唉,这就是必须要承担的后果,没有办法,客栈的存亡与县太爷的仕途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我们不理会夜晚执意过岗的人,万一死亡人数骤增,消息传到了州衙,县太爷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同样的道理,我们也得跟着受到牵连,客栈倒闭是小,万一连...”

    接下来的话冯流儿说不出口,太不吉利,他怕整件事真的会向自己最不想发生的方向倾斜。

    “治标终究不治本,县太爷就没有想过破案抓住凶手吗?”

    李苪忍不住的打断了冯流儿的话。

    “唉,说来惭愧,那时候大家都被这诅咒弄得人心惶惶了,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做法,大不了夜晚不去就是了。”

    “也就是这次无故有六名外地的官差闯岗,县太爷不得不自己上报州衙,这才直接引来了刺史大人,要不然...”

    冯流儿唉声叹气道:“要不然来的快,去的也快。”

    “好一个来得快,去的也快。”

    李苪敲打着桌案,节奏循序递进,层次分明。

    “为什么要用‘闯’这个字,这小路是谁家的吗,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任其这样无故枉死吗?”

    他望向了冯流儿,说到底还是怕。

    冯流儿没有接话,拳头紧握,吞咽着口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晓紧靠着他的背脊,两手搭在冯流儿的肩膀上,默默鼓励着他。

    “李公子,我们还有希望吗?”

    阿晓突然的问道,两眼希冀的望着李苪。

    “希望?”

    李苪终于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们已经接近真相了。”

第六十章 月下倩影

    “凶手是谁?”

    冯流儿与阿晓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不敢确定,但是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李苪望着空荡荡的茶杯,心中满是涟漪,“就差一个谜团了,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他眉头紧皱,迟疑的摇头。

    冯流儿与阿晓相视一眼,心中刚刚燃起了火苗也黯淡了不少,仿佛置身于空地上,随风摇曳。

    “这起案件的关键人物,沈霸?”

    “传言他已经失踪了?”

    “没错,他确实是失踪了,被凶手给藏了起来。”

    李苪重重的呼了口气,背着手转过身去。

    “沈霸的出现很古怪,消失的也很诡异。”

    冯流儿诧异的摇头,凑到了李苪的身旁。

    “为什么这么说?”

    李苪笑着问道,望了他一眼,坐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反正看着行踪诡异,太过蹊跷,就像是背负着什么秘密一样。”

    “有道理,所以他就失踪了。”

    “没死吗?”

    冯流儿赶紧追问道。

    “不知道,这种情况离死也不远了吧。”

    “沈霸为什么要直接往那条荒废的小路上走呢?”

    阿晓思考了一番,忍不住的开口问道,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冯流儿回答不上来,看向了李苪。

    “左边的小路上只有一个明显的乱葬地,他是为了去哪里吗?”

    李苪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诧异的问道。

    “乱葬岗,他去乱葬岗干什么,大晚上的怪吓人。”

    单是这三个字眼,阿晓就不免浑身一震,毛孔竖立,听起来就感觉怪渗人的。

    “乱葬岗全是尸体,如今都变成白骨了,连个坟头都没有,他去哪里完全没理由啊。”

    “会不会就是为了去县城呢?”

    李苪笑着摇头,他敢肯定沈霸就是去乱葬地的,因为他知晓乱葬地形成的完整来由,而且心里也有了一个推测,乱葬地里面躺着的尸体,绝对和沈霸脱不了关系,甚至他直接联想到了七叔那天看到的两方追杀。

    “沈霸是一个外地人,途径此地,突遇岔路口,正常人都会停下来简单的理性分析,那时已近黄昏,天色虽暗,但是还未黑,他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两条路的不同情况。”

    “沈霸经过此处的情形完全不同,他充耳不闻,直接蹿进了左边的小路,还有一种可能,因为后有追兵,他来不及多想,直接选择了左边较为荒僻的小路逃跑。”

    “第二种可能太过勉强,毕竟他是外地人,而且后有追兵,在这种情况下更要慎重考虑,停下来理性的分析才是人之常情的事,这一点我们可以根据后六个官差的行踪能够证明。”

    李苪有理有据的分析,又继续说道:“跟你们透露一点,后面追来的这六个人,恰好也是外地人,突遇岔路口,他们六人就停下来了简单的分析了一遍,两人一组往左边追去,四人一组往右边追去,这才是正常情况。”

    “那沈霸他是...”

    冯流儿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李苪的分析实在是太精彩了,不容反驳,也无理反驳。

    “沈霸是外地人不假,但是他曾经来过一次,或者说曾经来过多次,于是乎这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那他去乱葬地干什么?”

    冯流儿问道,如果真是这样,几年前的事,现在一想,真是细思极恐,头皮一阵发麻。

    “不知道,或许这也正是故事的开始。”

    也不尽然,故事的开始应该要回溯到十六年前,小路修成的第三个年头,甘凉王起兵谋反的后一年。

    不知不觉,在他的脑海中又浮现了甘凉王这三个字眼。

    案件已经来到了高潮,又过了一会儿,冯流儿与阿晓两人就走了,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线索,李苪已经在心中圈定了犯罪嫌疑人,至于沈霸的下落和他背负的秘密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对于这个案件的定夺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现在只需要破开一个谜团,收集到有利的证据,真相就会浮出水面,李苪思考了一番,明日一早还要去一趟山头,解开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凶手上下山头的谜题刻不容缓。

    李苪在房间内独坐了许久,根据目前所得知的线索,他在脑中仔细的过了一遍案件的起始以及经过,和死亡人员的身份及其背景,尤其是还未解开的谜团,甚至十六年前七叔曾经目睹的那件事,他也仔细的回忆了一遍。

    直到夜幕降临,冯流儿将饭菜送上来后,李苪这才停止了思考。

    天上是无比皎洁的蔚蓝色,只有几片薄纱似的轻云,缓慢的流动。一轮冰盘般的素月恬静地倚在那深邃的苍穹中,倾泻着她那淡淡的光芒。那样的朦胧,如此的诱人,幽静的月夜,在夜的帷幔中踯躅,寻觅着她那落日的余晖。

    不同的地方,同一轮圆月,思念着不同的人。

    在故乡,烟柳画桥之地,夜深人静之时,耳听着潺潺流水声,望着时圆时缺的银月,心里想着喜形于色的父亲。

    而此时异国他乡,望着同一轮圆月,故乡的一幕幕熟悉的场景便一点点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鼻子一阵酸楚,心里想起了无比慈爱的母亲,这个案子...

    李苪摇了摇头,缩了下鼻子,然后一把带上了窗门,最后索性带上了房门,走下楼来,想到后院转转。

    不过思绪杂乱的又岂有他一个人,来到后院,已经有一人坐在了石凳上,用她那纤细的双手‘捉弄’着月亮,玩的不亦乐乎。

    李苪忍不住的想笑,咋一看,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多么熟悉的背影,多么清秀的侧颜。

    俨然又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女子,依旧是一身白色跨袍,折扇别与腰间,对着月亮唉声叹气。

    “是她?”

    李苪下意识的惊呼道。

    女子一怔,缓慢的偏过头来,半眨了下眼睛,然后回过头去,没有理会李苪的意思。

    李苪犹豫了半晌,然后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接着毫不客气的坐下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事后脸一阵烫红。

    女子看了他一眼,垂下手,拿出了折扇,轻轻一捻,便打开了折扇,三下两下的摇曳着。

    女子侧着身子,脸色微变,丝丝清香随处飘荡,沁入心肺。

    “这位姑娘,我们还有缘啊,又见面了。”

    李苪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笑道。

    女子止住了动作,盯着他的脸庞许久,诧异道:“我们见过吗?”

    “不能说完全见过吧,至少有过几面之缘。”

    他半倚着石桌,望向了天空高挂的圆月,喃喃道:“今天的月色真美。”

    女子若有所思的点头,她似乎记起来了,好像还真见过这个俊俏的面孔,就像个小白脸,她暗呸了声,狡黠的笑了。

    “月色是美,但是赏月之人却糟糕透了。”

    女子玩味的抚摸着下巴,戏谑的望着天空高挂的月亮,惆怅的说道。

    李苪一听,表情逐渐凝固,原本的凄凉之意一扫而空,他铮铮的望着女子,没有立刻接话。

第六十一章 白花花的银子

    “你要去县城吗?”

    女子放弃了摆架子,‘啪’的一声,将折扇按在了石桌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去,想去,就怕去不成了。”

    “你这小白脸挺有意思的,路是公家的,脚是你自己的,怎么就去不成了?”

    女子肃然的脸庞竟然挤出了一丝鄙夷的笑容,轻蔑的打趣道。

    “小白脸?”

    李苪喃喃自语,不自觉的摸了几下自己的脸庞,没好气的笑出了声,算是默认了,女子眼光挺好的,还没有没把他认作女子,是自己的一种进步吗,李苪不禁暗道。

    “不是小白脸是什么,难道还是黄花大闺女不成?”

    女子白了他一眼,捂嘴而笑,渐而偏过头去。

    “姑娘,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成吧?”

    李苪黑着脸,并没有生气,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一笑而过。

    “啧啧啧,小白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女子目光斜视,发出了几声古怪的声音,突然提高了音调。

    “什么问题?”

    “哎,你这小白脸怎么这样啊,当然是为什么去不了县城了,是有人绑住了你的脚吗,还是官府不允许你去啊?”

    李苪闻言,不禁摇头戏谑的回答:“诶,姑娘,你猜的可真准啊。”

    “哦,真的吗?”

    女子双眼放光,故作沉思道:“有人绑住了你的脚?”

    她低声惊呼道,说罢就起身过来查看李苪的脚下。

    李苪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当然是制止了她这种荒唐的行为,没好气的笑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绑住我的脚呢。”

    “哦,是官府不允许你去啊。”

    女子垂下手,嘴角上扬,内心偷笑,就像是奸计得逞一般的开心。

    她略微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蹿了起身,目光迟疑的扫视着李苪,神情古怪。

    李苪也是这般诧异,他不明白女子是何意思,自己也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吞吐的问道:“你...你看什么?”

    女子后退了一小步,不解的回答:“官府为什么不允许你去县城呢,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李苪一听,这才重重的舒了口气,觉得有些好笑。

    “我手无缚鸡之力,能犯什么事?”

    “非也,非也,你以为小白脸是个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内心有多肮脏邪恶。”

    女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气得他嘴唇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若是李二在此一定会跟她对话骂,但是李苪不同。

    “姑娘,过分了吧!”

    “怎么过分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官府都不让你去县城。”

    女子撇了撇嘴,掀开半部跨袍,如男子一般稳坐石凳上。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李苪摊开手,很是无奈。

    “被官府盯上的人,非奸即盗。”

    女子身子前倾,凑到了他的脸前,字字句句道。

    听她这么一说,李苪反倒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低声回答:“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从县衙出来的。”

    李苪给了她一个异样的眼神,反正他们两人这算是初次相识吧,明天一早拍屁股走人,天涯海角谁也管不着谁。

    “就知道你这个小白脸没安好心,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从县城过来的。”

    说到此处,女子略微顿了顿,眼光闪射着异样的目光,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之色。

    李苪记起来了,这位姑娘似乎也是同他一样,长居于客栈一段时间,而且入住时间几乎吻合,前后相差不过一天。

    好奇心驱使,李苪冒昧的问了一句:“你去县城干什么,似乎住了一段时间?”

    女子望了他一眼,思想上有过挣扎,过了半晌,这才面无表情的回答:“找人。”

    “你是找人,那我们真的还挺有缘的,我也是找人。”

    李苪呵呵一笑,却愕然的发现女子脸色渐变。

    “小白脸,你这人还真是的,有这么老套吗?”

    “什么?”

    李苪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听的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想不到啊,你一个小白脸还挺能装的呀,搭讪都用这么老套的借口,我找人,你也找人,有这么巧的事吗?”

    女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李苪无比汗颜,不禁哭笑不得。

    “我真的是去找人,不对,是去探亲,好吧,算的上是去找人。”

    “我去找我爹。”

    李苪焉了气,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你去找你爹?”

    女子不肯相信,依旧用质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听你的口音,你是外地人吧?”

    “没错,在下江南杭州人氏。”

    “哦,江南。”

    女子默念了几遍,不解道:“江南挺远的,你怎么会来此处寻找令尊呢?”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李苪笑了笑,一句话就给搪塞过去了。

    “不愿说就直说,我还不想听呢?”

    他缩了缩鼻子,也没有回答,其实家父被贬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再者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当然也不能完全透底吧,还是要留一份神秘之色。

    “姑娘,那你去县城找谁?”

    “不告诉你!”

    女子傲娇的扬起了头来,瞥见了月亮。

    李苪干咳了几声,这位女子似乎在生闷气了,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找到没呢?”

    “找到我还会出城吗?”

    女子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右手一捻,折扇轻摇。

    “唉,我是找到我父亲了,就是没脸见他老人家。”

    “哼,谁叫你犯事的,活该!”

    女子无端的就冒出了这句话,而且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苪一脸愕然的望着她,一时间语塞。

    “不用这么看着我,又不是我让你犯事的。”

    他轻抚着额头,脑中思绪全无,乱作一团麻,果真不能得罪女人,但是他们这次算是第一次见面啊。

    李苪彻底无语了,绝望的摇头,还有什么能够比查案更棘手的呢,如果有,那就是与女子聊天。

    “小白脸,那你接下来去干嘛?”

    女子突然的追问道。

    “当然是返回...”

    李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说返回县城,不过停住了。

    “什么?”

    “当然是回去找我爹了。”

    “哦!”

    女子若有所思的点头,茫然道:“我要去甘州。”

    “甘州?”

    李苪愣住了,这个敏感字眼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你去甘州干什么,你家在那里吗?”

    “不是,我家不在甘州,我去甘州寻宝。”

    女子左顾右盼,然后起身依靠在了石桌旁,神秘兮兮的回答。

    “寻宝?”

    李苪的神经瞬间就被拉紧了,脸色微变。

    “对啊!”

    女子凑到了李苪的耳边,他侧耳听着,女子刚要张口,却突然止住了,小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

    女子自言自语的喃喃道,然后用古怪的眼神扫视着李苪。

    李苪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自顾的笑了。

    “甘州乃一介贫瘠之地,能有什么宝贝,你还是别枉费心机了,回家去吧。”

    “胡说!”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就是从甘州那边过来的,那里百姓都穷哭了,什么都没有,宝贝之类的你就别想了。”

    “哎,你...”

    “小白脸,我就给你透露你点吧,那里有白花花的银子。”

    这位傲娇的姑娘笑出了声,两眼放光,仿佛她已经看到了一般,背着月光,轻摇着折扇上楼去了。

    “白花花的银子?”

    李苪想不通她说的话,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将里面的碎银全部倾倒在了石桌上。

    他数了数,一共四两碎银,虽然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但是至少也是白色的银子。

    李苪笑了,说实话,他还从来没有体会过穷人的生活。

    “哟,李公子在这呢,好兴致,在赏...”

    是钱掌柜的声音,待他走近一看,默然无语了,足以可见他对银子是多么的敏感了。

    李苪与他闲扯了几句,便上楼去了。

第六十三章 解惑(二)

    “我说李公子,您帮我找到证据了没有?”

    回去的路上,丁富一直在念叨这个问题,可把他给愁坏了。

    李苪两手相拱,藏于袖中,低着头,默然不语的前进,对于丁富的话充耳不闻。

    一刻钟往返山顶之谜已经破开了,就差最后的头颅之谜,此案就彻底的告破了,李苪已经可以肯定凶手的身份了,但是没有证据,他不好肯定结论。

    还差什么呢?李苪自言自语的念叨,沉声皱眉又叹气的,总感觉离真相已经很近了,仿佛就差一个契机。

    “惨了,惨了,这下惨了。”

    丁富哭丧着脸,紧跟在李苪身后,惋惜的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他有种想抽自己的冲动,进而摸了把自己的脸庞,又怕疼,放弃了这个念头。

    求人不如意,他开始祈祷老天爷的帮忙了,顺便也想到了丁凡,暗自祷告,不要让官差找上自己,只要躲过这一劫,他甚至开出了戒赌的条件。

    如果李苪现在要是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一定会万分肯定的告诉他,丁富,你这个赌瘾,看来必须得戒掉了。

    回到小镇上,退房的人逐渐多了,小镇上的村民也陆续前往了县城,踏上了这条渐显神秘的小路。

    李苪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坐在了客栈的台阶上,用手撑着脑袋思考最后一个光怪陆离的问题,答案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制造六具无头尸体,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

    他重重的舒了口气,恰好丁富从客栈内出来,要回了他自己打更的用具,凑到了李苪身旁,苦涩的哀求道:“李公子,您可一定得救小的呀,要不然...不然谁受得了那牢狱之苦,非得直接从嫌犯变为罪犯不可。”

    丁富压低了声音,这种桥段他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每每想起这个画面会出现在自己身上,都不免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你放心,有我在,官差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李苪禁不住他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念叨,漫不经心的说了这句话。

    “多谢李公子,您真的我的救命恩人。”

    丁富不禁破涕为笑,迎着朝阳,摇头晃脑的立刻挺直了背脊,仿佛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他重重的舒了口气,用衣袖揩干了脑门子上的汗珠。

    他相信李苪,只要他说没事,就真的没事了。

    丁富拱手,装模作样的朝着他拜了拜,接着叫了他一声‘恩公’,弄得李苪是哭笑不得,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赶紧扶起了丁富。

    “好了,捕快今天不来找你,就过去了。”

    “真的,太好了,那小的我今天就全程守着你。”

    丁富不禁搓了几下手掌,两眼放光,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不少。

    他也全然不顾的坐在了地上,观察着眼前过往的行人,同样,过往的行人也都注视着他们俩。

    客栈的钱掌柜出来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一脸笑呵呵的样子,没有说话,反倒让冯流儿也出来陪同李苪了。

    李苪自己一个人在思考问题,两人没有打扰他,或者说不敢打扰他,丁富就坐不住了,左顾右盼的坐立不安。

    不多时,他突然看见了一个人,随着人流缓慢的移动,丁富拉住了冯流儿的衣袖,小声惊呼道:“流儿你看,那个于婆婆又来了。”

    “哦,是于婆婆,她又来寻找自己的鹅了。”

    冯流儿往前走了几步,眺望了一眼,又转了回来。

    “唉,不是我说,她老人家是不是疯掉了,不就是一只鹅吗?”

    “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冯流儿小声的回答,也没有反驳丁富的话。

    “是呀,于婆婆也很可怜的,无儿无女,只是她的这鹅,还真不好说。”

    李苪也逐渐留意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放眼看去,就见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缓慢的向前移动,她穿着整齐,一身灰白布衣,满脸皱纹,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越走近,他听见了老妇人的声音,老妇人只向身旁经过的行人问一个问题:“见过我的鹅没有?”

    回答她的答案总是千篇一律的相同,老妇人总是在失望之后向别人回句‘谢谢’,也不像是疯掉了。

    “丁富,她就是于婆婆?”

    李苪好奇的问道。

    “没错,就是她老人家,挺好的一个人。”

    丁富苦涩的笑了。

    李苪诧异的望着他,丁富这才吞吞吐吐的接着说道:“输钱后我有时就会去老婆婆家里蹭饭,于婆婆从来不会找我收取一分钱。”

    “哦,那她的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这样的,于婆婆只养了一只鹅,她把这只鹅当做自己‘孙儿’一样疼爱,前一久不知为何死了,许多人亲眼所见,后来当她上街回来时,鹅的尸体却不见了,也不知道被哪个混蛋给顺走了,鹅活着时大家都看于婆婆可怜,现在鹅都死了,确实有人眼红,然后于婆婆不相信,满大街的寻找自己的鹅,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李苪现在知道了,只能说于婆婆悲痛过度了,不过这偷鹅尸体的人确实可恨,他铮铮的望着丁富。

    丁富连忙摆头,凛然道:“不是我,我只是好赌了点,这种事可干不出来,而且于婆婆对我那么好,这份打更的活也是她老人家帮我求来的,我要是知道了是哪个混蛋顺走了鹅的尸体,一定痛扁他。”

    李苪用异样的眼神扫视着丁富,还好他的本性不坏,只是因为穷,走错了路而已,索性,错的还不是很离谱。

    说话之间,于婆婆便来到了客栈门口,丁富起身迎上了她。

    “于婆婆,您怎么来这里了?”

    “哦,是你小子啊,我来寻找我的鹅,丁富啊,你看见了吗?”

    这个问题他很难回答,轻咬着嘴唇默然不语。

    “流儿,你呢,看见了我的鹅吗?”

    作为小镇上唯一一家客栈的店小二,当然是人尽皆知了。

    “没...”

    “于婆婆,我看见了。”

    丁富一把拉过了老婆婆,轻声回答。

    “什么,你真的看见了?”

    老婆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试探性的问了一遍。

    “真的看见了。”

    “我的鹅在哪里?”

    “这样啊于婆婆,您先回家去,傍晚我就将您的鹅送到了您家里去,成吗?”

    说完这句话,丁富仿佛全身都轻松了不少。

    “真的,那太好了,感谢你,小伙子!”

    于婆婆开心的笑了,没有半点质疑的转过身去,一步步的往家里走去,口中不停念叨着:我的鹅找到了,我的鹅找到了...

    冯流儿诧异的看着丁富,不解的问道:“丁富,你真的找到了鹅的尸体?”

    丁富无奈的摊了摊手,一脸苦涩,愁容堆集,眉头紧皱。

    “于婆婆的鹅恐怕早就进入贼人腹中了,我只不过是不想看见于婆婆继续这样下去,要不然她真会疯掉的,得想办法拖延多一点的时间。”

    冯流儿挤眉弄眼的沉声道:“你想...”

    “买只鹅!”

    李苪拿出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是一两碎银,呈在了几人面前。

    丁富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但是又不得不直视李苪的目光,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他惶恐的不敢接下这一两碎银。

    “拿去吧,我也该走了!”

    李苪笑了笑,硬塞给了丁富。

    “李公子,您去哪里?”

    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去县城?”

    “去干什么?”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第六十四章 解惑(三)

    李苪骑马一路疾驰,在岗上碰见了前来客栈汇合的李二,老爷不敢擅自离受,派来了自己的两名心腹,都是会武功之人,以此来保护李苪,这两人也都认识刺史大人,可以说的清楚。

    他们没有在路上过多的交流,李苪一直在口中念叨着来不及了,直接马不停蹄的往县城跑,李二知道,真相是时候浮出水面了。

    顶着大太阳,在恰出城门不远的地方,遇上了要去山头的刺史大人,他带着士兵,队伍行进的很快。

    刺史大人率先看见了他,伸出手来,示意队伍停下,一旁的吴县令显然也注意到了李苪,俯身轻声说道:“是李苪,他又回来了。”

    “嗯,我看见了。”

    刺史大人沉声,没有过多的指责。

    在李苪身边的两位中年男子他都认识,所以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李苪带着人,从济县又回来了,望着他们四人,刺史大人不免沉思起来,究竟来者何意呢?

    “晚辈见过方大人,吴大人!”

    李苪带着他们三人,拱手拜道。

    “起来吧!”

    “李苪,你见过令尊了?”

    刺史大人的目光停留在了他身旁的两位中年男子身上,审视了片刻,这才诧异的问道。

    “晚辈见过家父了,想清楚了一些事,故特此前来禀告方大人。”

    李苪直视着刺史大人的目光,铿锵有力的回答。

    “哦...”

    刺史大人一怔,下意识的望了眼吴县令,不动声色的说道:“不用了,你还是回去陪令尊吧,这案子就这样定了。”

    “方大人,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可不能这样无辜的枉死。”

    李苪冷声的回应,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本官跟你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李苪,不用插手此事了。”

    刺史大人略微俯身,厉声呵斥道,突然的又提高的音量:“耿虎,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你家公子回去。”

    冷面中年人股起劲望了眼坐在马背上的刺史大人,欲言又止。

    “方大人,何不听完晚辈最后一句话,再做处置也不迟。”

    李苪拱手说道,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刺史大人坐直了身子,轻抚着胡须,也不禁的笑了,像是在说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来听听!”

    李苪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众人惊叹,风云变色,连几匹马儿都变得急躁不安,似乎迫不及待的的想要弄清楚事实。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李苪不卑不亢的说道。

    刺史大人明显的愣住了,在脑中过了一遍,惊呼道:“当真?”

    “方大人,当您这么发问时,说明您已经选择了相信。没错,我知道凶手是谁了,真相已经浮出了水面。”

    刺史大人若有所思的点头,嘴角抽动,逐渐喜形于色,赶紧追问道:“凶手是谁?”

    “方大人不急,您不是要去山头吗,我们还是往山头上去,谜团我一个个的替您解开,就先从林间鬼魂说起。”

    “好好好!”

    刺史大人开心极了,一连说了三声。

    吴县令还是不敢相信李苪破案了,目光闪烁不定。

    “之仁,那我们快去吧。”

    刺史大人等不及了,眼中闪射着精光。

    “那行,敢问方大人,这七人的尸体还在吗?”

    刺史大人不敢确定,把目光转向了吴县令。

    “还在,本来这六具无头尸体都是要运往州衙的,可是姚氏非要把丁凡的尸体留在县衙,一定要等案件攻破后在入土为安,我们也只好作罢,一同停放在了县衙的停尸房内。”

    “对了之仁,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刺史大人不解的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尸体是最好的证据,一定要派人保护好。”

    “有道理。”

    方大人轻抚着胡须,思索了一番,吩咐道:“这样吧吴大人,你派人回去好生看守这七具尸体。”

    “下官遵命。”

    吴县令转身随意看了几眼,便吩咐道:“刘纪,你带几人回去好生看守尸体。”

    “慢着,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有劳许参军亲自前往了。”

    刺史大人突然叫住了吴县令,又开口吩咐道。

    “诶,方大人,这件小事就不用烦劳许参军了,我们等会还需要许参军干点苦力活的,耿大哥,你去吧。”

    寡言少语的威猛汉子自然没有反驳,自顾的点头。

    “没问题!”

    刺史大人深深的看了李苪,弄不清楚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较大的问题,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耿虎,你带几人回县衙看守吧。”

    耿虎在李苪的交代下,点了十多名士兵,火速赶往了县衙。

    .........

    众人还是不敢相信李苪已经知道了真相,在路上就开始仔细询问其中的细节起来,不过都被李苪给搪塞过去了,必须要到岗上才肯说。

    及至树林,一年前的异象生成的画面,仿佛就在他的脑海中徐徐展开了。

    密林间鼓声擂动,马蹄狂响,火光四起,同时还伴随着阵阵的嘶吼声,俨然一副对敌厮杀的画面,异常惨烈。

    “这个谜题其实对于整个案件起始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部分,不过对于破案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只不过是一个小伎俩的障眼法而已,蒙蔽了村民的双眼,威慑了众人,使之成为了村民口中的禁地,乃至某些人的阴谋的始发地。”

    “虽然异象的生成时间较短,但是制造出来的效果无疑是巨大了,导致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村民都不敢踏入树林内,究竟是怎么样形成的,我们就不用深究了,无关紧要,我们只需要看清楚异象生成的本质原因是什么就足够了。”

    “那原因到底是什么呢?仅仅是威慑村民吗?”

    刺史大人忍不住的问道。

    “没错,凶手表面的意图就是要威慑众人,不过他们寄予的期望无比的巨大,最后也证明了能够制造如此好的效果,那就是白天也没有人敢踏足树林,或者是山头,这就是他们真正的意图。”

    “有什么用呢?”

    众人还是不明白了。

    “很好,这个问题很深刻。”

    异象生成后的第八天夜里,有人暴毙于岗上,于是引出了吴县令上山勘察山洞,山洞神秘消失,吴大人无功而返,对吧?

    “之仁,你还是想说,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凶手硬生生的把山洞抹去了不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刺史大人忍不住打断了他说的话,这个问题他们几人也曾经深入的探讨过,七天的时间虽然可以干很多事,但是要想不留任何痕迹的抹去一个山洞,难度还是非常巨大的。

    “没错,方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用一个月的时间呢、两个月的时间呢、四个月的时间呢、或者说一年的时间呢?”

    李苪沉吟的说道,不动声色的望着众人。

    众人皆是大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之仁,你这算是推测吗?”

    刺史大人迟疑的问道。

    “不,事实就是如此。”

第六十五章 解惑(四)

    刺史大人与吴县令相视一眼,毫不加掩饰的笑了。

    “之仁,证据呢?”

    “大人,您还别不信,证据我还真的有。”

    李苪神秘一笑,招呼着李二过来了:“李二,你去镇上,把冯流儿、阿晓、七叔、丁富,都给我找过来,就说县太爷叫他们。”

    “好嘞!”

    这个李苪还没有提前跟李二打过招呼,不过既然是自己少爷的吩咐,他自当竭力完成。

    “之仁...这...这山洞...”

    刺史大人用手比划着,握成了一个球,已经语无伦次了。

    很显然,刺史大人的内心动摇了。

    “方大人,说到底,这个山洞确实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情况下,不留任何痕迹的消失了。”

    李苪故作叹息的回答,因为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只是还不到时候同刺史大人明说。

    刺史大人扬起了右手,最后又不甘心的放下了,欲言又止。

    “我们走,去山头继续寻找答案。”

    .........

    “这个山头实际上是周围山脉中的一座山头,而且真的是非常普通的一个山头,就因为小镇上某个村民的大胆想法,万众一心,杀出了一条通往了县城的血路,而这座无名山头的地位,就在众多村民的眼中不言而喻了,仅此而已。”

    李苪带着众人来到了山顶一处尽头的悬崖边,凭此眺望,任风徐徐吹拂,他有感而发的说道。

    “李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如此好的雅兴,本官佩服。”

    吴县令呵呵一笑,凑到了李苪的身边,装模作样的跟着他眺望远方。

    刺史大人黑着脸,颇为不悦:“之仁,你不是说带我们过来破解一刻钟的时间内往返山头的谜题的吗,你这是干什么?”

    “方大人不急,一切都准备妥当后,答案自个就会呈现在您的面前。”

    李苪淡淡一笑,缓慢的转过身来,又继续说道:“我要的木藤呢?”

    刺史大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身后就有士兵递过来了木藤,是一种青色的坚韧木藤,他让人下去寻找时就交代清楚了,必须是非常坚韧,生拉硬拽不出现任何损伤的木藤。

    李苪把木藤握在手中,自己试试了,用劲绞,用力拉,确实没有任何损伤,绝对是上乘木藤。

    刺史大人似乎看懂了,犹豫的问道:“之仁,你怀疑凶手是利用木藤登山的?”

    “不用怀疑,试一试就知道了。”

    李苪把木藤递了过去,已经胸有成竹了,他现在只不过是测验。

    四人齐手,在悬崖边打下了粗大的木桩,然后栓上了木藤,废了很大一番功夫,这才系紧,然后将木藤的另外一头给抛了下去。

    这时李苪拱手请出了许参军,“有劳许参军了,您顺着这条木藤下到山脚,然后再折返上山,我们来看一下用时,到底这个是不是一个谜题。”

    许参军目光犀利,盯着李苪重重的点头,“李公子,你看好了。”

    他觉得腰间的横刀太过碍事,说着就要将横刀卸下,却被李苪一把止住了。

    “许参军,带刀下去!”

    高大的汉子不明,但还是照做了。

    许参军倒卧在悬崖边,一手把住木藤,往后退就不见了人影。

    众人面面相觑,围在了悬崖口。

    .........

    “不到一刻钟!”

    许参军重新返回山顶,不可思议的说道,他的话一出,这个困扰了他们许久的谜题就不攻自破了。

    “没错,凶手就是采用了这样上下山的方式,在我们眼前堂而皇之的消失了。”

    “方大人,您还觉得可疑吗?”

    李苪望向了刺史大人,铮铮的问道。

    “真是狡猾至极,竟然采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不可思议。”

    刺史大人八字眉一挑,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的说道。

    “之仁,快告诉,凶手是谁,本官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刺史大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猛地一拂衣袖,丝毫不客气的怒斥道。

    “方大人,您说错了,凶手不是借助木藤上下山的,而是麻绳。”

    “麻绳?和木藤有什么区别吗?”

    刺史大人不解的问道。

    “区别简直是太大了,方大人,您刚才不是看见了吗,用木藤栓上木桩颇为费力,这是作案人必须要摒弃的一点,所以只能另选它物。麻绳就相对而言好太多了,柔韧性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容易携带,便于毁掉,一刀既断。”

    “那你的意思是...”

    刺史大人不明,陷入了沉思中。

    “我们那天的行动是临时决定的,太过偶然,凶手可能还不知道,又或者是在知道的情况下而又不得不上山。”

    “等等,之仁,你把我给绕糊涂了,什么叫凶手不知道,怎么又是在知道的情况下而又不得不上山,这不是在戏弄我们吗?”

    李苪笑了笑,又重新叙述了一遍:“那我在肯定的说一遍,作案人在知道我们今晚有大行动的前提下,还是奋不顾身的要上山。”

    “太猖狂了吧?”

    吴县令忍不住的惊叹道。

    刺史大人点了点头,也同意了他话。

    “猖狂?”

    李苪冷笑几声,面无表情的说道:“更加疯狂的还在后面呢。”

    众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内心涌起了波涛大浪。

    “首先为了提高行动效率,凶手已经提前在这里打好了木桩,并且栓上了麻绳,而且细心的隐藏了起来,待近黄昏,就通过麻绳上山,我们姑且认定作案人是在山头上寻找某一样东西。”

    “这里?为什么是这里?”

    刺史大人指了指他们打好的木桩,诧异的问道。

    “很简单,因为这里离那个假设的山洞最近,还是同一个观点,为了提高行动的效率,这里是最好的一个点。”

    “怎么又和那个假设的山洞扯上关系了?”

    刺史大人不明白,来回看了看。

    “这个以后再交代。”

    “当晚子时左右,来到了一个小高潮,方大人带领众官兵围山,此时作案人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仍然还在寻找,举着火把,正大光明的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游荡,刺史大人勃然大怒,一气之下率领众士兵一股脑的冲向山头,就在此时,山顶上的作案人玩了个小把戏,堂而皇之的消失了,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那么问题来了,树林外的岗上有士兵把守,作案人去了哪里,他往小镇的方向去了吗,还是往县城的方向去了呢?”

    众人相视一眼,没有人回答的上来,意料之中的事,李苪笑了笑。

    “诶,等等,不对啊之仁,你说凶手提前在山顶上打好了木桩,不可能啊,我们的人白天一直就在山头上搜寻头颅啊,而且凶手神秘消失以后,我们的人也曾大释搜过山,怎么可能让凶手得逞,麻绳也不翼而飞呢?”

    理清楚了众多线索之后,刺史大人的判断能力一下子就完全激发了出来,双眼明亮,直击问题本质。

    “没错,方大人,您知道为什么有些命案如此棘手吗,因为我们往往忽略了最熟悉的人。”

    “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李苪冷冷的回答,忽然间众人脸色微变,无不看向了自己的身边人,包括士兵们、衙役们,就更别说刺史大人了,忐忑不安的看向了许参军,吴县令两人。

    他只扫视了两眼,不由得大怒:“许参军,传令下去,从即刻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离开队伍,违者以凶手论处,格杀勿论!”

    “末将遵命!”

    许参军用他那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如同在每个人的头顶上悬了一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李苪嘴角上扬,内心窃喜,就在众人惶恐之际,凶手已经再次露出了马脚,就是他了。

    李苪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第六十六章 解惑(五)

    “李公子,此话当真?”

    吴县令往前挪动几步,凑到了李苪的身旁,对着斜对面的刺史大人,低声骇然的问道,他仍然处于恍惚的状态中,认不清现实。

    刺史大人也有这种想法,不过一连七天的时间过去了,案件毫无进展,这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起身边的人来。

    凶手真的就有可能在自己这些人的中间,他不禁动容了。

    刺史大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脸色近乎相同的人,脸上阴晴不定,光靠这一句话很难让凶手自己露出马脚的,还得寻找更加有利的证据,让凶手原形毕露,无处遁形。

    红衫士兵从进入树林开始,就以刺史大人为中心,往四周扩散,将他们几人重重围住,握着百护秆枪,护在左右。

    里面一圈,紧跟着的红衫士兵,是许参军亲点的一队精英,人人佩刀,最后才是县衙的衙役,分有刘班头和赵捕头带队的捕快和灰衣皂隶,最后依次才是李苪、李二、吴县令和许参军。

    “那接下来怎么办?”

    许参军亲自询问了一遍自个的士兵,灰头土脸的跑回来了,做贼的当然没有人承认自己是贼了,旁敲侧击自然是一无所获。

    李苪呵呵一笑,在原地转了几圈,淡淡道:“还是刚才的问题,岗上树林外有士兵把守,就算是自己人要往这边出去,早就已经露出了马脚,这种可能可以排除掉。然后还有另外两种可能,这是以前的思维,一是绕道去小镇,另一个则是返回县城,返回县城也可以排除,方大人带过来的士兵已经全面接手了县城,子时之后再回县城也定然会路出马脚,也可以排除;然后还有绕道回小镇,不过现在又一分析,绕道回小镇就确定可以排除了。”

    “所以,如果我所料不错,其实这个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大摇大摆晃荡的人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从始至终他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帮助我们忙手忙脚。”

    刺史大人倒吸了口凉气,目光呆滞,探出手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惊恐的望向了一干衙役以及不知所措的红衫士兵,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憋回去了,欲言又止。

    如果李苪的推测有证据坐实,那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疯狂,无比的疯狂。

    “这...那...那我们...”

    刺史大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说有什么证据,但是细思极恐之下又直接想到了凶手是谁。

    “帮助我们忙手忙脚?从中作祟吗?”

    许参军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他很相信自己带来的士兵,但是如今又不敢相信,迟疑之下冒出了这句话。

    “许参军这个问题问的好。”

    李苪顿了顿,微笑道:“我们之前说过,凶手提前打下了木桩,并且藏好了麻绳,以供山下山之用,然后之后大释的搜山,却又没有发现这类踪迹,是这样吧。”

    “对,没错,就是这样的,作案人也是在忙手忙脚,因为他们在忙着抹掉作案的痕迹,来掩盖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刺史大人惊呼道,又不禁冷汗直冒,那岂不是自己曾经与凶手面对面过多次,而完全不知晓。

    他吞咽着口水,目光茫然,不自觉的往许参军这边靠拢。

    “方大人说的很对,虽然不切实际,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那这么说,只要是参与搜山的人都有作案的嫌疑了?”

    许参军忍不住的皱眉,用尖锐的目光审视着众人,脸上阴晴不定,这参与搜山的人数众多,而且第一次夜晚的搜山行动,人数最为全面,包括李苪、李二在类,若是一个个的排查起来,尤为艰难。

    “自然如此,包括你我都有可能。”

    李苪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望着一干人等,就没再说话。

    不管他这话何意,刺史大人眼珠碌碌的转着,看着许参军的目光,其中都掺杂着些许异样。

    “我们接着分析凶手下山之后的去向。”

    李苪陷入了回忆中,说出了当天夜晚的详细情况。

    那天将近子时,我们的大部队到达山脚下时,发现山顶有火光,被一丁点希望冲昏头脑的我们,于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就往山顶上冲,此时凶手察觉,一点一点的从目的地往回撤,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他所选择的下山道路用时极短,有恃无恐,另一种原因就是为了给我们造成错觉,让我们全部上山,及至山腰段,他认为时机成熟了,于是灭掉火把,利用麻绳下山,而此时我们的大部队全部都在上山的路途中。

    凶手就是利用了这短暂的时间错点,在一刻钟的时间内来到了山脚下,进而躲进了树林内,再等到我们围山之时一无所获撤退之后,洋装跟随着队伍又再次回到了山顶上,自己人自然不会怀疑自己人,凶手就这样神秘的在我们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回头接着又毁掉了痕迹,完全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人会是谁呢?”

    李苪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但是终究没有给出最后的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摇头晃脑的无一人作答。

    “这个悬念我们暂且留在这里,先来分析下作案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在明知道今晚有这么大的行动之下仍然要一意孤行,这可要是知道万一出现丁点的差错,可就天不如人愿了。”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就大费周章的分析过,矛头直指沈霸,以及他身上不为人知的秘密,归根结底,这个山头终是神秘无比。

    “山头的秘密?”

    刺史大人沉吟了少许,他的答案令人眼前一亮,竟然是他开口说出了这个让人心头颤抖的话。

    “这个山头上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众人不禁再一次的疑惑了。

    “不...不是的...凶手的意图并不在此,或者说暂时并不在于山头的秘密。”

    李苪沉声说道,下意识的抬头望天。

    此时太阳升到最高点,如日中天,他的嘴角呈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错,就是这样的!”

    “之仁,你是说凶手其实并不知道这个山头的秘密,他们并没有...”

    “方大人,我知道您心里想的什么,虽然您很不情愿的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这真真切切的就是事实,不过目前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太过偏执于山头的秘密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执着于山头的秘密,于是将计就计的带领我们围绕着山头的秘密兜圈子,所以整件案子过了这么久,不是僵住就是死循环。”

    刺史大人心安理得的舒了口气,在他所想,不论凶手是暂时还是什么,只要没有找到,他都会提高一份心中的期待。

    “何以见得?”

    他悻悻的问道。

第六十七章 解惑(六)

    “首先,我们可以肯定,沈霸是被凶手给控制住了,拘禁在了某个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一点我想大家应该没有异议吧!”

    李苪环视一圈,不慌不忙的说道。

    众人迟疑了片刻,这才苦笑的点头。不是他们不想反驳李苪这个推测,只是没有找到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来推翻此推测,于是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吧,这个假设众人到也能接受,没有异议。

    “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

    刺史大人忍不住的问道,他所关心的事,始终都是那个神秘消失的山洞,或者直截了当的说明,那就是关乎于山头之外隐秘的宝贝。

    李苪现在也迫切的想知道这山头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够让一个活了大半岁数的朝廷四品官员为之疯狂,他的心中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些许,一是功名,二就是一个更古不变的话题,金银财宝。

    “起初,我也想不到凶手真正的意图是什么,直到今天上午我才缓过神来,原来整个事件一直都被我们料想的太复杂了,如果我们早点醒悟,说不定案子早就攻破了。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如果一个窃贼偷人钱财,会在第二天,或者是短时间内花掉吗,而且这名窃贼还是你身边的熟人,若是这样,你会如此冒险吗?”

    “没有一个人甘愿冒险!”

    李苪自问自答,目光逐渐深邃。

    “可是...可他们不是一般的窃贼,他们手段极其残忍,不能够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这个案件还...”

    这个回答很勉强,假惺惺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李苪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方大人,凶手的意图还是有所隐藏,不过被我们误打误撞的直奔主题了,事实上,他们始终都没有把这个意图表现出来。”

    “好吧,姑且你的推测成立,拿出证据来吧!”

    刺史大人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步步追问。

    “证据就是他们没有时间去拷问沈霸,以致于他们一直搜寻了七天,就如同我们一样,一无所获。”

    李苪笑了,表情苦涩,略带点讽刺意味,像是在嘲笑自己这方的无能,又像是对凶手的无奈,总之令人寻味。

    刺史大人八字眉一挑,轻抚着胡须,警惕的说道“那行吧,就算你的推测成立,那你告诉我,他们在找什么呢,从而如此的奋不顾身,比性命还重要吗?”

    李苪顿了顿,没有半点的隐瞒:“启禀大人,说实话,这个问题我目前也答不上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我确实没有想通。”

    刺史大人挥动着衣袍,发出了几声重重的鼻息,就像是拿他没有办法一样,进退两难。

    “那你说知道凶手是谁了,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或者说你想拖延时间?”

    “方大人,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呢?”

    李苪有些哭笑不得,扬起了两臂,宽大的衣袖随风舞动。

    刺史大人语塞,答不上来,望着李苪俊俏的面容,欲言又止。

    “你继续说吧,要是交代不出凶手...哼!”

    刺史大人后退了几步,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面,冷笑声跌宕起伏。

    “方大人,我们该走了,人证想必也该到齐了,好戏即将拉开序幕,您就拭目以待吧!”

    李苪转过身来,望着最后面有一名士兵小跑着过来,应该是有事相禀告,定是李二带着的人证回来了。

    “哦对了,吴大人,您也要拭目以待了。”

    他突然对吴县令说道,吴大人拱了拱手,戏谑回答道:“那是自然了,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眼,刺史大人挥动着绯红官袍,紧跟着李苪离去了。

    .........

    “方大人,您不是要证据吗,他们都曾经是目击者,在案件发生的不同时段,现在我就为您讲诉山洞离奇消失的缘故。”

    这四人都依次拜见刺史大人,吴县令,然后立在了一旁,不过事太突然,李苪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几人一声,一个个的非常惶恐,甚至不知所措。

    “山洞的离奇消失确实骇人,但是如果把事情的前后完整的联系起来,实际上都是蒙骗人的小把戏。”

    时间回到一年多以前,春后狩猎之时后的不久,发生的一起离奇事件,这就是本起案件的起初,酝酿之始。

    最初狩猎之时,三个村民发现山洞之际,现在回想起来,实际上都是早已经酝酿好了的事,里面设有简易的‘甘凉王’灵堂,山洞的地面铺设有大量的白骨,目的就是为了营造出这是十六年前所建的,简单点来说,就是为了说明甘凉王早已经死了,实际上十七年前,对于甘凉王的死活只有朝廷才有权利决定,当时包括许多地方大员都不知情,就更别说庙堂之外的人了。

    对于这一说法,我一直留有怀疑的态度,实际上在他们三人发现山洞,以及简易的灵堂和甘凉王的棺材之后,一定还有其他的动作,他们的说法过于模糊,然后事情就直接跳转到了第二批村民进入山洞,直至捣毁。

    我想这中间一定还有一部分的事实,以致于他们不由分说的将其捣毁,那就是掀开了甘凉王的棺盖,寻其陪葬的宝贝,然而令他们所有人失望的是,里面空无一物,只剩一具泛黄的白骨,恼羞成怒之下,所有人一致决定将其捣毁,这其实才是事情的所有进过。

    刚才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就连庙堂之中的人对甘凉王一事模糊不清,就甭说平头百姓了,他们知道‘甘凉王’是何许人也吗,无非是一个‘王’字激起了他们的欲望,从而想要窃取陪葬的宝贝,这就是村民所隐瞒的事实。

    若是他们早就知晓了‘甘凉王’是何许人的话,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第一时间就上报朝廷,报官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也有这一层的原因在里面,一直到这七天的异象生CD没有一位村民再上过山,一是迫于生计,二就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灵堂竟然大有来头。

    于是迎来了小镇上第一人暴毙于岗上,报官之后才揭开了‘甘凉王’的神秘面纱,众人不禁由不屑变为了惊恐,再次联想到这七天的异象,谁家的壮汉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这才是绝口不提诅咒之事背后的真相。

    “我说的可对?七叔?”

    李苪不疾不徐的说道,然后望向了忐忑不安已经匍匐于地上的老成中年人。

    他吞咽着口水,不禁冷汗直冒,从他的表现,就已经可以得知了。

    “李公子说的...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

    七叔惶恐的抬起了头,目光茫然,仿佛回到了那个无比漆黑且暗无天日的山洞内,迟疑,彷徨,惊恐,一时间的全部涌上心头。

    “如果我们第一时间能够知晓这个‘甘凉王’的来头的话,也就不会引出这么多事了。”

    七叔长叹短嘘的说道,老脸胀红,满是悲愤。

    “哼,狼子野心的罪人,如果是被我知晓了,一定要将他挫...”

    刺史大人猛地一拍桌子,顿时怒上眉梢。

    “方大人,此事可不是您能够断绝的。”

    李苪出言制止了刺史大人继续说下去,有关于朝廷的隐秘,还是闭口不谈为妙。

    “罢了,一个死人而已,你继续说下去!”

第六十八章 解惑(七)

    “七天的时间界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对于作案人来说,已经足够了。按照我们最先的想法,七天的时间要想填平一个偌大的洞穴,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就出现了问题冲突,那么山洞到底哪去了呢?”

    李苪环视众人,不禁轻笑的摇头,沉声道:“其实山洞一直就在原来的那个地方,不过因为眼前所见的空间狭小,不构成山洞的规模,因此被吴大人摒弃掉了。”

    “此话当真?”

    刺史大人急了,忍不住的惊叹。

    “方大人不必如此激动,我陈述的是一年前的事实,如今还在不在,谁也说不准。”

    刺史大人瞟了李苪一眼,黑着脸又环视着众人,如有所思的点头,然后又不甘心的问道:“之仁,你有证据吗,就像你所说的,凶手不止用了七天的时间,而是用了一个月,四个月或者更久的时间?”

    “有,当然有了,这个还要问吴大人呢?”

    李苪语气一转,将目光放在了始终眉头紧皱的吴县令身上。他似乎很愤怒,出于对凶手的狡猾,更多的则是由于凶手的疯狂以及他们的目中无人,让他尤为恼火。

    “问我?”

    吴县令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下意识的陷入了沉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似乎没有这样的事。

    “那好,我提醒一番吴大人。”

    吴大人下意识的点头,正了正衣冠,凑到了他的跟前。

    “愿闻其详!”

    “去年夏天,六月下旬,也就是春后狩猎的四个月以后,吴大人您府上是不是...”

    话到一半,吴县令就硬生生的接下来了,如梦初醒般的惊呼。

    “对对对,听李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确有其事。”

    “哦,真有这件事?”

    刺史大人不明觉厉,挑动着八字眉,又拨弄着胡须,内心焦灼。

    “下官惭愧,事态紧急,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记起。”

    吴县令朝着刺史大人的方向拜了又拜,脸露羞愧之色,微微欠身。

    刺史大人稍有不悦,脸色微变,不过目前的节骨眼上他也不好追究什么,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吴县令快快道来。

    “李公子所言不错,去年六月的二十七日,县衙中有人匿名送来了一份信,信中简单明了的陈述了无名人的所见,就是一些关于本案的线索。”

    信中开头就说道,诅咒另有蹊跷,树林内有诈,子时有奸人出没,望县太爷速查。

    “结果如何?”

    “这...”

    吴县令无奈的摊了摊手,面露难为情之色,低着头云语。

    刺史大人扬了扬宽大的衣袖,别开他望向了李苪,有所希冀。

    “吴大人所言甚是,县太爷对此事格外上心,当天夜晚就由赵捕头组织了大量衙役埋伏在了树林内,的确是一无所获,但是衙役们也是人,他们不可能一直没日没夜的守在树林内,所以这件事也是无疾而终。”

    “一无所获?”

    刺史大人指向了李苪,眉头紧皱。

    “证据呢?”

    “很好,那么问题就来了,就在衙役们埋伏在树林内之时,歹人就没有出现,事过凑巧了吧?”

    “之后县太爷也组织了大量人手仔细排查过夜晚过岗之人,‘夜不过’客栈首当其中的受到了严厉的核查,赵捕头亲自带队,这件事最后也是无疾而终,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了,当初的匿名者就是店小二冯流儿。”

    话到此处,李苪点出了杵在一旁的冯流儿和阿晓。

    冯流儿和阿晓见过两位大人,面对面站立在刺史大人面前。

    去年六月中旬,冯流儿与阿晓二人曾经在树林内兴起时忘记了时间,恰至子时,准备返回时,在岗间顺林内偶见了火光,陆续的往密林深处进发,时间很短,又突然间的消失。

    两人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妙,却不敢久望,随即返回,只隔了一天的时间,再次摸进了树林内,恰至子时,火光一如既往的依旧出现了,一连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说完,李苪顿了顿,看向了刺史大人。

    “这么说你见过凶手了?”

    刺史大人一喜,俯身询问。

    “远眺过火光,不曾见人影。”

    冯流儿抬头,惶恐的说完这一句,然后又急不可耐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方大人的目光。

    阿晓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新奇的事物,按压着腹部,腼腆着脸蛋,惊恐的抬头偷瞄了几眼,然后又不动声色的低下头颅,缩进了脖子里。

    “看见过火光,往树林深处前进,树林深处...深处...山头!”

    刺史大人在房间内踱着步子,喃喃自语的念叨了几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惶恐的抬头,目光迟疑。

    “没错,正是山头!”

    李苪冷冷的回答,又肯定了一遍。

    “方大人,您现在还觉得离奇吗?”

    刺史大人愣住了,若有所思的摇头,内心显然被动摇了。

    “可以这么说吧,从异象生成的当晚,哦不,准确的来说,从捣毁山洞之后,如果再加上凶手为了提高行动效率的理念,我们可以这么想,就在村民下山的那一刻起,不留任何痕迹的抹去山洞的计划就无声无息的展开了,七天的时间,虽然不能够完全抹去山洞,但是制造另一个狭小的空间还是非常容易的。”

    “什么意思?”

    刺史大人不明。

    “这件事吴大人也是亲证者,当初也正是七叔带领着吴大人上山勘察的山洞,实际上并不是完全的消失,而是变为了极为狭小的洞穴,就像是老鼠打的洞,成年人完全无法容身。”

    “也就是说山洞还在原地?”

    刺史大人一语中的,两眼闪射着精光,瞬间便抓住了关键点。

    李苪很无语,那么多犀利的问题,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刺史大人始终要抓住这个问题不放呢?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他不禁又多了几分神往。

    “没错,一年前还在!”

    李苪笑了笑,也只能这么回答他了。

    刺史大人闻言,脸色瞬间就黑了,张着嘴欲言又止。

    接下来毋庸置疑,就轮到吴县令发言了,他必须撇开关系,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多言行,忌不言。

    不过这一次,刺史大人没有直言驳回,就像是以后再找你算账一样,吴县令吃了闭门羹,脸上阴晴不定。

    人证七叔,也肯定了李苪的说法。

    于是这个推测也可以敲定了,没有一人出言反驳。

    “七天的时间不足以不留任何痕迹的抹去一个偌大的洞穴,但是这个计划是蓄谋已久的,他们只用了七天的时间掩人耳目,之后诅咒兴起,更是无一人踏足,山头理所应当的是成为了村民眼中的禁地,白天开工,夜晚加班,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乃至一年的时间,不论你是多大的山洞,都是不堪一击,还能算的上离奇吗,只不过是骗人耳目罢了,一群狼子野心的歹人,真是罪不容诛!”

    李苪冷声呵斥道,不留任何情面。

    分析的合情合理,刺史大人叹着气,脸上红光乍现,一面抚着胡须,一面还在琢磨。

    “之仁,那这起案子你怎么看,他们抹去山洞的计划一直进行到了今年九月不成?”

    “不,远没有我们想的简单,这起案子追溯源头,还是要联系到那次凶手用特殊的方式上山,您还记得晚辈所说的距离最短吗?”

    “哦,你说打桩的地方所处的悬崖,距离最短...距离吴大人带我们去的那个佯装的山洞最短。”

    刺史大人思考了一番,顺着李苪的思维小声的惊呼道,目光差异的望向了吴县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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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影介绍:
公元六百八十七年,垂拱三年之际,则天大圣皇后即位之前,值此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年代,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正徐徐展开;然而荣世之下,一幕幕浊浪排空的好戏正在上演。
事出反常必有因,每一件光怪陆离的案件背后,总是令人悲愤填膺,哀叹顾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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