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娶悍妇TXT下载娶悍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娶悍妇全文阅读

作者:江心一羽     娶悍妇txt下载     娶悍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七章 西夏王

    葛文郎摇头沉声道,

    “这位临安来的世子爷,依本将军瞧着也不是那到边塞来捞功绩的二世祖,正是因着他手下猛将不少,本将军更要奋勇在前,若是事事让人抢了先去,以后只怕更要靠边儿站了!”

    依他瞧着,这位世子爷以后必有一番作为,若不趁此时借力上船,待到扬帆远航,再后悔便已是晚了!

    他们在这处说话,外头西夏人细封荣也在暗自纳闷,

    那大宁人其余军队藏身何处了?

    正这时后头突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下头人来报道,

    “都统军,大宁军队突然出现在河岸边,如今已是强行渡河了!”

    细封荣立时变了脸……

    西夏人留了一万兵马在河边,燕岐晟领军三万多兵马前来,又早有防备,自然不会被西夏人埋伏。

    燕岐晟身先士卒,自己带了人冲在前头,三万大军对西夏人的一万质子军,以一抵三,饶这质子军乃是西夏王侍卫军精税,出了名的骁勇善战,也抵不了如狼似虎的大宁军士。

    燕岐晟带着身边众亲卫杀入敌阵之中,西夏人敢来上前来阻拦的,无一人能挡一回合,一个个惨叫哀嚎倒在马前。

    此时正是天明前最后一抹黑暗,天光隐现又有黑昼不去,但见得那端坐马上的青年男子,浑身浴血,眉目狰狞,一把掩月刀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黑芒一现间面前便有人纷纷倒地,那模样分明就是阴间的鬼煞,到阳间来收割人命一般。

    穆红鸾跟在他身后,手中长剑东挑西刺,将他身后护得是严严实实,燕岐晟一路杀过去半点无后顾之忧,勇往直前竟将这一万质子军军队杀了个对穿,生生如一把钢刀般将西夏人分成了两半。

    “杀呀!杀……杀……杀杀杀呀!”

    大宁军队人数占优,一万质子军不过支撑了半个时辰便被人灭了大半。

    正此时那细封荣急忙回兵来救,山中那葛文郎察觉动静,立时喝道,

    “斥候何在?”

    下头有人立时来报,

    “将军,燕将军已是带了人杀过了河!”

    葛文郎大喜,一跃而起抽了腰间佩刀,

    “小的们,时机到了,随爷爷杀出去!”

    这山中的一万大宁兵立时回身掩杀,却是一前一后将那西夏军队夹在了中间。

    这一番拼斗自天蒙蒙亮时,一直杀到了第二日晌午,穆红鸾手中的长剑早已不能用了,劈手夺过的一把刀也砍卷了刃,却是连着毁了三把刀,才捱到了战事结束。

    三万西夏军死伤无数,只余了不足五千人护着细封荣逃往了兴庆府,鸣沙河滔滔河水已是被河边倒伏的西夏尸体,染成了一片血红之色。

    燕岐晟坐在一块巨石上,赤着上身一面让穆红鸾为他抱扎伤口,一面下令道,

    “全军整顿,清点人数,救助伤员……”

    大宁军队这一回抢了先机,一番盘点下来,竟是未有太大的伤亡,四万五千人损了三千人,伤了五千余人,已算得是十分了不得的战绩了!

    燕岐晟听了回报也是哈哈大笑,

    “好!好!全军入山休整三日!”

    ……

    却说那细封荣兵败回兴庆府,拓跋忽儿闻言大惊,

    “这大宁军竟如此厉害么!”

    细封荣捂着手臂,跪倒在地上,此时间却不能直说是自己疏忽大意,中了大宁人的计谋,只得口中称道,

    “吾王,那燕岐晟确是一员猛将,且又善使计策,实难以应付!”

    拓跋忽儿闻听眉头紧皱,双手负于身后来回踱步,

    “此人如此厉害,若是让他一路往西平府去与那武常安汇合,只怕西平不保,若是西平不保那本王这兴庆府岂不是危矣!”

    想到这处不由暗暗后悔,

    只恨那耶律也妄言骗吾,说甚么同进攻大宁,若是能大胜说不得能南北而治,若是小胜也是金银财宝,美女奴仆无数,却是没想到前头一仗西夏吃了大亏,那耶律也也没有占到便宜,几十万人都被撵了回去,看来这大宁外头瞧着孱弱,内里实则还是有底蕴的。

    还有刘通那老贼,派了人来许了金银财宝,要我助辽人进攻大宁,说甚么事成之后必领朝廷众官前来迎王驾入临安!

    呸……

    全是些谎言欺骗,害得本王信了一次,损失十来万大军,如今手中可用之兵越发少了,现在三万精兵竟给我败得一干二净回来,便是王城都难守了!

    想到这处怒目圆睁,几步下去狠狠踹了细封荣一脚,

    “亏你还自称身经百战,竟然败在一个黄口小儿之手,三万精军又给本王败个干净,若是让他们合兵一处,西宁不保,王城也不保了……细封荣……你……你这是想亡了我西夏么?”

    细封荣此时那还有半分领兵时的威风,当下大哭着上前抱了,拓跋忽儿的大腿,

    “吾王……臣有罪,罪该死!只臣对吾王忠心耿耿,臣便是拼死也要将大宁贼人赶出西夏去,保吾王安危,百姓安宁!”

    拓跋忽儿怒而又踢了他几脚道,

    “你拿甚么保本王安危,百姓平安!兵都让你……败完了!”

    细封荣倒翻出去,立时又扑上去死死抱了他大腿哭道,

    “吾王此时可调动铁鹞子出动,再配以质子军阻击大宁左路军,必能一举击退敌人,保西宁平安,保王城不失!”

    拓跋忽儿闻言狂怒,

    “你让本王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若是有失你拿甚么还本王?”

    细封荣应道,

    “吾王且细想一想,那大宁左路军不过五万人马,如今深入我西夏腹地,人员折损不少,依臣看不过三四万左右,只要让臣再领两万人马,阻敌于耀德城附近,再挥师相助西宁,配合西平的米擒呔岩,里外夹击必能灭大宁军队于西宁城外……那大宁西北边军总兵力不过十五万,韩伏虎这一回也算是下了血本,只要能一举灭了他两路兵马……可保我西夏十年安宁,大宁元气大伤,届时……吾王非旦可高枕无忧,说不得还可趁机南下……”

    “趁机南下……”

    前头的话拓跋忽儿倒不以为意,只这“趁机南下”四个字却是令他动了心,异邦人自来仰慕中原文化,尤慕江南富庶,优美风光还有那柔媚女子,无论是辽人又或是西夏人,甚至远在漠北的金人,多以能入主中原,饮马长江为平生大愿。

    若是能趁机南下,一举灭了那大宁燕氏,称霸中原,这千秋万代,西夏史书之上必有他拓跋忽儿一笔,左思右想又觉着细封荣说的有理,一时又觉着这赌注实在太大,他上得桌面却是不敢落子了!

    立在那处反复思量却还是下不了定断,一时心头火起,当下一脚踹翻细封荣,

    “给本王滚下去!”

    细封荣忙连滚带爬出了大殿,却是暗暗抹了一额头的汗,

    “经这一闹将吾王的心思引到了别处,却是免了责罚!幸好!幸好!”

    伸手拍了拍胸前的灰尘,这几脚比起丢官丢命来,实在是不痛不痒,算不得甚么!

    里头拓跋忽儿负手在大殿上走来走去,却是想得头疼便索性袖子一甩往后宫去了……

    拓跋忽儿此人生得高大,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也算是西夏男子中少见的英俊,只为人性子残暴,且十足的自私自利,贪生怕死。

    听得细封荣说的心动,若是此一役能一劳永逸重创大宁,实在是一桩大大有利之事,只若是将自己这手中压箱底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有了闪失……

    那本王又凭甚么弹压各族,镇压百姓?

    一面心中杂乱,一面让摆驾兽院之中,那兽院之中养着诸多猛兽,皆是拓跋忽儿心头所爱,但凡心中有烦劳之事,便爱到此处见一见自己这些生了血盆大口,又有尖牙利爪的心肝儿们!

    这厢坐在上头,命兽奴将自己那头黄金狮王放了出来。

    兽笼打开,里头出来一个庞然大物,身形比普通的狮子都要大上几倍,这乃是兽奴们精心挑选历经数年,培育出来的异种。

    那狮王出来抖了抖一身金光灿灿的毛发,左右打量一番,突然仰天张开大口,巨大的兽口便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都能一口吃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立时震得院中百兽都纷纷低头伏首。

    “来人!喂食!”

    立时一头浑身皮糙肉厚,哼哼作响的野猪被放了出来,出来见着雄狮明知不敌,也不肯服输低头蹬腿,冲它露出了两根尖利的獠牙。

    那狮王一见,一声咆哮,只见金光一闪便扑了上去,用不了几时那兽坑之中便传来一阵阵惨嚎之声,雄狮一口咬断了那野猪的喉头,鲜血狂涌出来立时打湿了兽坑中的泥地,

    “吼!”

    雄狮得意的仰天长啸,满嘴血色,目光凛凛的环顾四周,似在向周遭的人显示着自己的威猛,拓跋忽儿见着这血腥的场面却是胸中热血沸腾,

    “要做睥睨天下之主,必要行非常之事!”

    便似我这黄金狮王一般,弄死了多少头狮子,才养出来这么一只无敌的异种,若是舍不得手中精兵,以后如何放马中原?

    想到这处一拍扶手,

    “来人,把细封荣给我叫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兴庆府

    细封荣听人宣召,王竟是要他到兽院见驾,不由得脸色煞白,想起里头那只巨大的怪物,两条腿便隐隐有些发软,

    “王……王要我到兽院见驾?”

    传令的太监应道,

    “奴婢瞧着吾王心绪有些不宁,只怕没有多少耐性,您还是快些前往吧!”

    细封荣听得更是身子打晃,只他也不敢不去,只得强壮起胆子,煞白着脸往兽院而来。

    到了兽院之中,那兽坑旁有一座高台,西夏王正高高端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正饶有兴致的瞧着下头那只怪物正在啃咬甚么,细封荣过去行礼,偷眼看了一下兽坑,这才发觉遍地的鲜血,头脸俱是一片血污的怪物嘴口咬着东西正在喀嚓做响,细封荣只瞧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上前行礼,

    “吾王万安!”

    拓跋忽儿此时显是心绪大好,抬手招了他到面前道,

    “适才处置了一个不得力的兽奴,你瞧瞧……”

    细封荣回头往下仔细观瞧,果然见那怪物嘴中赫然还有一只断手在随着它的啃咬上下移动,那五根手指竟还在无助的屈张着……

    细封荣瞧得恶心之极,他虽说是沙场老将见惯了血腥,但也决没有瞧着猛兽吃人肉的癖好,当下强忍了胃里翻腾,扯了嘴角笑道,

    “吾王的圣兽果然威猛!”

    拓跋忽儿听哈哈大笑,伸手一拍他肩头,

    “细封荣!本王这黄金狮王可是世间第一猛兽?”

    细封荣额头冷汗隐隐,点头道,

    “吾王的圣兽乃是世上第一等!”

    “好!”

    拓跋忽儿放开他肩头坐直了身子,

    “细封荣听令!”

    “臣在!”

    细封荣扑嗵一声跪到地上,

    “命你领三千铁鹞子,两万生擒军阻截大宁左路军……”

    说到这处伏下身来,柔声低语道,

    “细封荣……这一回你若是再有闪失,本王便命人将你放入此坑之中,做了我狮王的口中食,你可明白?”

    细封荣闭了闭眼竭力不去听下头那啃骨的喀嚓声,咬牙应道,

    “臣必不负吾王所托!”

    拓跋忽儿想了想又道,

    “单你一人,本王并不放心……”

    “来人!”

    “王上!”

    “宣了细封延来……”

    “是!”

    拓跋忽儿伸手一抚自己上唇修剪的十分漂亮的八字胡,缓缓道,

    “细封延与你同族,又是西夏第一高手,千军万马之中可取上将首级……”

    说话间拓跋忽儿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意来,

    “此役只许胜不许败,你若敢兵败,细封延便会带了你的尸体回来给本王喂狮王!”

    细封荣听得后背发凉冷汗狂涌,

    若是打了败仗,他就连全尸都无法留下了!

    咚一声前额撞地,

    “是!臣为吾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第二日,细封荣为都统军,细封延为副统军领兵出了兴庆府,前往耀德城阻截大宁左路军。

    只这时节他们却不知,此时间燕岐晟的大帐之中,诸将立在那处听了燕岐晟的话都有些呆愣,杨大强左右瞧了瞧,见众人都不说,便自己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将军,我们……我们不去西平了,转道去兴庆?”

    燕岐晟坐在上头哈哈一笑,

    “正是!”

    “这……前头……前头不是说去驰援西平么?若是跑到兴庆府去,那处乃是西夏王城只怕是守军众多,我们这一去若是久攻不下……”

    这四万人实在是少了些,若是西夏人将他们缠死在兴庆与西平两处,这十几万军便危矣!

    燕岐晟一摆手道

    “放心,本将军早已派了人出去打探,又有那拓跋斜早已将西夏王的底子抖了个一干二净,待得那边传回消息来,大军便开拔!”

    众将面面相觑,葛文郎上前一步问道,

    “将军,大将军那处可曾有报?”

    燕岐晟点头道,

    “我上回送的便是一明一暗两份密报,明着我们是前往西平驰援武将军,暗地里却是直扑兴庆打西夏人一个措手不及,此一役兵贵奇诡,本将军未与众将军商议便是为此,只要能打下西夏王城,那西平自破,韩大将军自会密信传于武将军,让他西平一破便直扑兴庆!”

    “那……将军……我们何时去兴庆?”

    “大军在山中潜行匿踪,专等前方消息传回!”

    此时间长思与穆红鸾早已带着几名会西夏话的斥候立在了兴庆城南门外。

    兴庆城城为矩形,周围十八余里,护城河阔十丈,南北各两门,东西各一门。兴庆府道路成菱格状,街道宽阔,有崇义等二十余街坊;皇家手工业作坊集中于宫城宫厅,西夏人信佛,上至西夏王下至平民奴仆,皆在拜佛礼佛,城中建有承天寺、高台寺、戒坛寺、佛祖院等。城中皇家的宫殿园林占地颇广,又有宽广的宫城,而居民百姓则密集分布于数十个街坊之内,均为低矮的土屋或土板屋。

    此时间西夏有大宁军队入侵,为防细作各门严格盘查,非路引腰牌不能入内,但有可疑者先抓后问。

    长思瞧了一眼城门处,转头问穆红鸾,

    “城门盘查严密,我们怎么进去?”

    穆红鸾目光落到了路旁来往的人群之中,想了想道,

    “你们且在一旁等我一会儿!”

    说话间苗条的身形已经混入了人群之中,她身量不高人又纤细,钻进去不易被人发觉。

    不多时便手捏了一个路引出来,长思打开一看上头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有静州人氏某某某三人前往兴庆如何如何的字样,下头还有西夏静州府官府大印。

    “先进去三个,我们入城之后在显眼处留下标记,之后汇合!”

    当下长思领了两人进去,留下穆红鸾与另外三人眼瞧着,长思三人凭着路引顺利进了城。

    人群挪间后头被偷了路引的三个倒霉蛋不久也到了城门前,那城门官照例伸手要路引,那三人中领头的一个,伸手往怀中一摸立时变了脸,惊叫道,

    “我的路引不见了!”

    低头在怀里掏摸了数下,又上下里外的找,急得面红耳赤,就差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光身了,却是遍寻不着,城门官见此情形就大喝一声,

    “无有路引不能进城!”

    西夏民风彪悍,又有这三人本就生的高大强壮,一脸的横脸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主儿,领头的闻听更是又急又气,一拍脑袋猛然想了起来,

    “啊……前头有个汉人小子撞了我一下,定是那小子给爷爷偷去了!”

    转过身在人群之中瞪眼拧眉,左顾右盼又上下打量,见着一个容貌相似的,便上前去一把揪住,

    “是不是你小子偷了爷爷的路引!”

    那被抓之人也不是善茬,立时喊叫道,

    “屁!你他娘的自己弄丢了倒要赖在爷爷头上!我看你多半是大宁的奸细,在这处做戏呢!”

    “你胡说!”

    说着话那西夏人钵大的拳头便揍了过去,那汉人鼻梁上挨了一下,立时就挂了彩当下更是破口大骂,

    “你知晓爷爷是谁家的么?敢……动手打人!”

    这人身旁的几名伙伴见了立时也上前推搡起来,两方骂骂咧咧又推推搡搡,这就要动起手来!

    那城门官儿一见立时大叫道,

    “来人!还不把他们给我分开,城门重地竟敢闹事,都给本官抓起来!”

    当下冲出来一队兵士立时将两方人都围了起来,上来一个个按倒在地,反剪了双手背在后头,又用麻绳捆绑……

    经这一闹,进城的队伍自然便堵滞了起来,穆红鸾见时机来了,忙点了后头两人道,

    “你们留在城外接应……”

    又指了一个身手好些的,

    “你跟我来!”

    说话间人便一溜烟儿钻入了人群之中,前头打起架来,后头的人个个叫叫嚷嚷都要去瞧热闹,这入城的队伍之中却有一辆马车,前后都有两名护卫守护,想来应是西夏人中有些身份的贵族。

    穆红鸾两人趁前头两名侍卫坐在马上伸长了脖子瞧热闹之时,一闪身便钻入了宽大的马车底部,伸手一扣车底木板,双脚一蹬,人便似壁虎一般贴在了车底。

    两人刚贴上了车底,那城门外的打斗已被强行平息,兵士将人押到一旁,后头进城的人又缓缓挪动脚步向前走去。

    不多时马车挪到城门前,穆红鸾只听得外头有人在说话,

    “此乃是祖儒嵬名聿纪府上的车驾……”

    说话间递上了腰牌,城门官瞧了瞧腰牌立时便放了行,马车轮吱呀滚滚之间进入城中,穆红鸾二人也跟着入了城。

    入城之后便是宽阔的道路,穆红鸾自马车下探出头来瞧了瞧,道路太过宽阔人来人往间,若是此时出去必会被人发觉,无奈之下只得随着马车一路前行,直到了一座府邸之前才停了下来。

    马车自角门入了府,转进后花园去,穆红鸾二人见了不由暗暗叫苦,

    “这青天白日不好藏身,只有待到天黑时才能寻个法子出去!”

    幸好前头他们出来也有走散时如何应对的法子,且待得天黑之后寻机会出去再说。

第三百六十九章 祖儒府

    这宅子他们也不熟悉,更不敢乱闯怕惊动了西夏人,便索性躲在马厩之中等待天黑,这处只一个年老的马夫在伺弄马匹,耳聋眼花不会仔细察看车下,只马厩的味儿实在有些熏人,

    两人缩身在车底,都扯了衣袖捂鼻子。

    好不易捱到天黑,这才自那车厢下出来,四处瞧了瞧活动了活动筋骨,另一名斥候名叫做孙浩,此时悄声对她道,

    “穆兄弟,我瞧着这处马厩离着外院墙不远,穿过花园翻过院墙便能到外头街面上了!”

    穆红鸾点头道,

    “待天再黑些,我们便寻机会出去……”

    左右瞧了瞧道,

    “孙哥,我听那侍卫说这处应是一名的祖儒府上,西夏人中祖儒算是个大官儿,即是进来了这处不如想法子打探一下?”

    他们入城本就是为了打探西夏王城里的状况,能入了高官的府上自然不能空手而回。

    孙浩想了想点头道,

    “这也是个机会,自然是要打听的……”

    又摸了摸肚子道,

    “也可寻个机会,弄些东西吃!”

    穆红鸾点头,这些能被派出来的人个个都是斥候里的高手,不过饶是再厉害也扛不住肚子打鼓,以他们两人的身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些东西吃,自然也是小菜一碟的。

    两人商量一番之后,好好察看一番这处地形,决定先寻灶房再寻主人家的起居之处。

    西夏人仰慕中原文化,建筑也多仿中原,他们略看一看便寻到了大灶房,这样的府邸多半分了好几个灶房,一个是下人们用的大灶房,还有主人们用的小灶房。

    主人的小灶房里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他们不会去碰,但那大灶房里的东西虽说粗糙难吃了些,但胜在数量颇多,少了一些并不打眼。

    两人潜进去果然寻到了些吃食,就着凉水混了个肚饱,出来便寻主人家的起居之处。

    这也好找,只需寻个高些的楼阁四下一瞧便能知晓。

    两人寻到了一处黑漆漆寂静无人的二层小楼,翻上去一瞧,却是一座藏书阁,里头藏书不多,穆红鸾打了火折子随手翻了翻,却见大多是汉文所书,且书页很是崭新并无多少翻阅的迹象,想来此间主人建个藏书阁多半也是附雍风雅,装个样子罢了。

    当下把书小心放回原处,又同孙浩上了二楼,两人上去在二楼四下观瞧,见后宅之中几处楼阁都有灯火。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分头行动,事成之后回到这藏书阁来汇合。

    这厢两人下楼各自往后头扑去,孙浩寻最高的那一处,穆红鸾却去了后院之中,不说孙浩只说穆红鸾往后院去。

    见一座玲珑小楼,倒是建得别致,里头粉帘低垂,铜铃挂檐,瞧着是女儿家居住的地方。

    瞅准二楼处敞开的窗户,纵身一跃伸手抓着窗沿人便吊在了上头,缓缓探出头去朝里头看,却见果然是一处装扮富丽的闺阁,房中点着灯,却是空无一人。

    穆红鸾想了想手臂用力,身子一缩便翻身进去了。

    左右瞧了瞧,这闺阁一切布置都如果汉人大家的女儿一般,绣榻软床,铜镜矮凳,妆台粉盒,篦梳金钗,喜鹊登枝的床帐都用的是临安最时兴的料子,若不是明知在西夏,只怕她都要疑心自己是在临安城中,一位闺秀的房中了。

    看来此间主人很是有些能耐。

    西夏未立国之前,乃是逐水草着毡毛,结绳记事的荒野蛮夷,后头因习中原礼制,学中原儒学,才一夕之间摒弃了蛮人陋习,处处效仿中原汉人,建了高楼瓦房住有居处,食用瓦陶,只这也是西夏贵族才能享有的特权,普通百姓同样过得十分艰苦。

    而便是在这西夏王城兴庆城中,虽有楼宇高阁,但贫民所居的几处坊市也只有黄泥糊墙,低矮潮湿,不但西夏国内富贫差距巨大,但是西夏贵族比上大宁贵族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样的府上不比蒲国公府,就是比东陵王府也要差不上少,但在偏远西北能用得到临安最时兴的料子与花样,想来这府上主人在西夏贵族之中必也是十分能耐的了。

    看来自己这一回却是误打误撞来着了!

    正在四处察看间,却听得外头脚步声响,有人进来了,穆红鸾左右瞧了瞧便身子一闪转入了屏风后头,透过屏风缝隙处向外头观瞧。

    不多时进来三名女子,前头进来的是个丫头打扮的西夏女子,丫头进门退到一旁,后头进来的女子生是美貌,虽不是江南女子那般眉眼精致,肤白发黑,却是自有一番异族女子的野性美态。

    这女子进来时眉头紧皱,似有烦心事儿一般,过来坐到桌前支肘叹了一口气,后头跟着的丫头说了几句西夏话,穆红鸾这些日子跟着长青也学了不少,勉强能听懂是那丫头劝自家主子不要烦恼。

    那女子叹气道,

    “怎会不烦恼,细封延现下又领了兵出去,也不知何时才回,我们的婚事又要往后拖延了!”

    这女子是谁?

    若是四丫在这处必会认出她来,就是那日在羊肉店里与细封延说话的素圩娃,只此时穆红鸾自然认不得她,却是听到了她口中所言心中暗想,

    “细封延?领兵出去了?”

    去往何处?领了多少人马?

    是领了人前去西平还是去寻长青他们?

    想到这处不由往前轻移了两步,想听得仔细些,只听得身旁的丫头劝道,

    “主人放心,您的婚事是自小便定下的,必不会有变故,现下不过再等一阵子,等到姑爷立下军功,回来吾王必会封赏,主人嫁过去必定十分风光!”

    “唉!”

    那女子听了却是叹口气,

    “为何……我听你这样说话,心里竟没有半分欢喜?以前还不觉得,为何我觉得他自西宁回来便越发对我疏远,走时连见也不见一面,今日去他府上问下头管事,竟连话都未曾给我留一句……”

    说话间神态十分幽怨,语气也很是悲伤,低垂着头,娥眉紧蹙的样儿倒平添了三分我与犹怜之感。

    两个丫头闻听,对视一眼,都劝道,

    “主人不必担忧,想来必是军情紧急,才仓促离开,奴婢闻听得外头人说,大宁的军队已是攻下了西凉城,现在正在攻打西平,情势十分危急,前日细封荣都统军领了兵出去,正是去援助西平的!”

    穆红鸾听了心头一动,又倾身贴在了屏风上,只听那女子笑道,

    “你们别听人在外头谣传,今日我已问过爹爹了,说是攻打西平府的大宁军队已是不支,细封延他们领了军出去,是去阻击另一路大宁军队,想来以他的能耐,不出几日便有好消息传来了!”

    穆红鸾听了眼神微闪,却见那女子站起了身来,打了一个呵欠道,

    “我累了,想歇息了!”

    说着便转过身来,朝屏风走来,穆红鸾见她过来,向后瞧了瞧便闪入了一旁小小的净房之中,却没想到那女子到屏风后头脱衣裳,外头又有仆从抬了水进来,看样子竟是要沐浴。

    穆红鸾耳听得外头人越发近了,抬头看了看房梁,一个纵身手便搭在房梁之上一用力,双腿一缩,人便上了房梁。

    藏身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看下头女子已经宽衣解带,露出姣好曼妙的身子缓缓步入浴桶之中,

    “呼……”

    女子将身子没入浴桶之中,却是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穆红鸾悄悄探出头去看了看,心中暗道,

    “原来那细封延竟是有未婚妻的!还是这么一个大美人儿,瞧瞧……真是前凸后翘,果然十分勾人!”

    便是她身为女子,本身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但瞧着这女子也不由暗赞一声,异族女子生来与汉人女子不同,虽说眉目不如汉人女子精致,皮肤也不似汉人女子光滑细嫩,但身段儿高挑,凹凸之处却是远比汉人女子玲珑有致,能勾得男人神魂颠倒。

    看样子这女子对细封延是痴心一片,瞧着性子也是不错,也不知细封延为何不喜欢她!

    想到这处,猛然脑子里念头一闪,

    好似自家妹子与细封延有些瓜葛,那细封延难道不喜欢这样的美人儿,竟瞧上了自家妹子?

    难道四丫不是一厢情愿,这两人还是两情相悦不成?

    想到这处很是震惊的又低头瞧向下面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瞧不上,竟瞧上了四丫,那细封延是瞎了眼么?”

    也不是她瞧不上自家妹子,怪只怪自家亲爹亲娘生娃时也不知是怎么偏的心,家里只她一个生的肖似祖母,面容身段实乃上乘,其余儿女皆只是中人之姿,尤其四丫更是生得白白胖胖,若说憨傻可爱倒还罢了,若说与这样的美人儿比,便是她这做姐姐的都要大摇其头,直呼自惭形秽。

    只她正胡思乱想间,一时心神恍惚,忘记了留心下头,正此时那女子仰头闭眼泼水,一把抹了脸上的水珠睁眼时,却突然瞧见了一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

第三百七十章 动心人

    女子被惊得愣住,嘴大大张着一时也不知如何反应,呆呆瞧着梁上的人,这时节她脑子里头一个念头竟是叹道,

    “这人……这人的一双眼怎得这么好看?比我都还要好看!”

    待到穆红鸾回过神来才觉察自己被人发现了,又见她双眼圆瞪,张嘴欲呼的样儿,情急之下忙飞身往下一扑,趁着那女子还未来得及叫出声之时,便已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压在了她的肩头上,把人重重压在了浴桶之中。

    “唔……唔……”

    女子刚要挣扎,被穆红鸾一指点在了她的穴道之上,心中暗恨自己疏忽大意被人发觉,低头看那僵直着身子,呆在浴桶中双眼流露出惊恐惧怕的女子。

    心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暗暗道,

    “怎么处置她……难道将她杀了?”

    这女子一瞧便是这府上高官的儿女,若是被她告之父兄来个全城搜捕,岂不是坏了大事!

    只若是因为这个将她杀了,自己确实有些下不去手……

    这又不是沙场上你死我活的拼斗,若不是自己闯入此地,她此时已是香汤沐浴,早早歇息了!

    怎么办?

    穆红鸾心思电转间突然一低头,却是瞧见了浴桶之中,烛光闪烁中现出自己这张易过容的脸来……

    着啊!我现在可是个男子呢!

    想到这处突然心生一计……

    那女子被人点了穴道,脖子僵直不能动,心里吓得不成,

    这人是谁?

    为何府里的护卫竟没有发觉?

    他……他潜入我的闺房之中是意图何为?他……他适才可是藏在我头顶之上,我……我岂不是……岂不是被他给看光了……,

    他……他到底想做甚么?

    想到自己赤着身子在这浴桶之中,丫头们又被自己吩咐不得擅入,若是……若是他做出些甚么事来,根本无人得知……

    虽说西夏女子不似汉人女子一般对贞节看做生命,但任是谁也不想处在这种任人鱼肉的境地!

    想到这处素圩娃吓得眼眶发红,身子也不由自主发起抖来,眨了几下眼皮,眼泪立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正这时却听得那人突然一声叹息,伸出手指来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便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又带着几分柔和,令人有雌雄难辩之感。

    只听得他说,

    “你别哭!我不会伤害你……”

    说话间扯了一旁搭着的衣裳,披在了她肩头上,挡住了裸在外头的春光,又细心的拂开她额头的乱发,

    “唉……你怎么就偏偏瞧见我了!”

    他的声音低柔手指很温暖,动作之间并无半分猥亵之意,目光也很是清明没有半分淫邪之色,素圩娃突然莫名的放松了下来,直觉他真的不会伤害自己。

    又听他道,

    “唉……我……我只是想来瞧瞧你……却是没留意竟被你发觉了!”

    素圩娃听出他话中之意,立时双眼又瞪大了两分,

    “他……他这么说是甚么意思?他……他来瞧瞧我……他认识我吗?”

    却又听他叹了一口气,

    “我……我这一趟出来本是四处游历,不过无意间到了此地,更没想到竟因着多瞧了你一眼,却不知为何心中念念不忘,这也算得是一场缘份……,我深夜潜入府上只为悄悄见你一面……我……决无冒犯小娘子之意……”

    说话间手指轻轻在她脸颊边滑过,

    “我明日便要离开兴庆,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见,你……你也不必……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只当做了一场梦吧!”

    让她以为自己是个浪荡游侠一时对她起了心思,便夜间前来偷香窃玉,便是她想追究也只会去抓采花大盗,绝想不到大宁细作身上。

    言罢这些暧昧的话儿,当下转身就走,素圩娃僵着身子张了张口,却是半声都发不出来,心中又是恼又是怒又是急又是羞,

    “你……你竟然这么就走了!”

    你……你这混蛋,瞧了我的身子去,竟敢就这么走了……不许走!

    急切间却是见她又转回身来,突然心头一喜,回过神来不由暗暗骂自己,

    “他……他就是偷香贼,登徒子,他回来……你……你有甚么好欢喜的!”

    瞪大了眼见她转回身来,一双眼含情脉脉,似有千言万语无处诉说,借着净房之中烛光闪动,却见他双眸之中竟似有星光闪动,端地是璀璨无比令人沉迷,一时竟看痴了。

    耳中只听他道,

    “这穴道还有半个时辰才会自行解开,你万勿胡乱去解,若是血脉……小心伤着身体!”

    说话间再不回头,一闪身人就走了,留下那素圩娃瞪大了眼,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心中暗暗骂道,

    “你……你就不能给我解了穴道再走吗?”

    穆红鸾如何敢解她那穴道,这厢趁着两个丫头在内室里整理床铺,自己一闪身便到了窗外,翻身出去按着原路回到那藏书阁中,孙浩早已等在了那处,

    “穆兄弟……”

    他上来要说话,穆红鸾忙冲他摆手,

    “快走!”

    孙浩见她脸色有异,心知有变,当下不再说话,两人一声不吭循着找好的路线,悄悄溜了出去。

    那面阁楼之上,素圩娃在渐渐冷掉的洗澡水又泡了许久,外头两个丫头都觉出不对,忙进来请道,

    “主人,水要冷了,您还是早些起身吧!”

    只里头悄无声息,两人等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声,里头还是无人应声,这才进去察看,却见主人肩上披着衣裳,瞪着一双大眼,一言不发,两个丫头初时还未发觉,又劝了一声道,

    “主人,水要冷了,若是冻病了可就不好了!”

    见她还是圆瞪杏眼不说话,又走近几步这才发觉不对,当下忙伸手去摸她,

    “主人!”

    却是触手僵硬,裸露在外头的皮肤冰冷,两个丫头吓得不惊,齐齐过来扶她……

    待到素圩娃湿淋淋的身子被放在床榻之上,仍是不能语言,不能动弹。

    两个丫头还当她是突然犯了病,不由急得出去连声叫人请大夫,待到那满头大汗的大夫被人拽了进来时,素圩娃却又能动了。

    这厢缓缓起身,把衣裳拢好,坐在床榻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咳……我没事!让大夫回去吧!”

    两个丫头被她前头的样儿吓着了,

    “主人,您还是让大夫瞧一瞧吧,若是有甚么隐疾也好医治……您适才那样儿实在是吓着奴婢们了!”

    素圩娃摇头,

    “我自己的事儿自己清楚,让大夫出去吧!”

    两个丫头知她那惯坏了的娇纵性子,也不敢太过忤逆她,忙低头应声出去了,素圩娃坐在那处呆愣了良久,抬头瞧向一旁搭着那湿淋淋的衣裳,伸手拿在手里,猛然想起那人手指拂过肩头与脸颊时那温热细腻的触感,好像……好像自己是被人极度珍视的宝物一般……

    莫名的这脸颊却是腾一下便红了……

    当下一咬唇恼道,

    “我……我怎么会想这些……”

    冰凉的手抚上发烫的脸,不由暗暗恨道,

    “这时节我便应去寻了父亲,让他派了人全城搜捕,搜捕这……这采花贼……把他……把他抓起来……抓起来……”

    心里虽发狠,只抓起来……抓起来应该如何……却是想不出来,只忆起那一双明媚的眼儿,立时又狠不下去,双手捧了脸又暗暗叹道,

    “也不知……也不知他是怎么生的,面孔虽普通,一双眼却是生得极好,那睫毛又浓又密,说话的时候眨一下似扇进人心里,一瞧便知是个十分温柔体贴之人……”

    这大西北的汉子个个都是粗狂太过,温柔全无,便是一个细封延虽说冷脸冷情,比起来算得是少见的和风细雨了,只和他比起来……便真算不得甚么了!

    见他身形与口音应是南地的汉人,他说他四处游历,莫非是汉人儒家游学之人?

    怪不得……人都道汉家儿郎知书达礼,温文尔雅,我以前见那些汉人奴仆畏首畏尾,缩头缩脑的样儿,只当汉人都是些没胆鬼,无能之辈。

    却原来……真正汉家的儒雅儿郎是这样的!

    他这胆子必也是汉人之中极大的了,竟敢夜闯这府上,只为……只为偷偷瞧我一眼,若是被侍卫们发觉了,岂不是……

    转念又想,

    “他即敢闯这府上,想来功夫必是很好的,也不知他比细封延又是如何?”

    素圩娃的这处一时脸红,一时脸白,一时暗恨,一时遐想,却是浑然不去想自己是不是应立时报了父兄,让人搜查城中,寻那人出来好好惩戒一番。

    此时间,穆红鸾二人早已出了府,寻了一个僻静之处两人才得空说话,那孙浩道,

    “穆兄弟,可是探听出来甚么?”

    穆红鸾点头道,

    “倒是听出来些……”

    当将那素圩娃主仆说的话讲了出来,那孙浩也道,

    “我前头去了一处乃是主人书房,却是周围有不少侍卫巡逻,我好不易寻了个空子,藏身在屋檐下头,果然听到里头人说起出兵之事……那里头人言道……如今这西夏王城之中兵力空虚,西夏王派了自己三千铁鹞子与两万生擒军,前去阻截我大宁左路军……”

第三百七十一章 咄都丒

    穆红鸾听了却是暗暗喜道,

    “若是王城之中真是兵力空虚,说不得长青冒险效……”

    当下忙道,

    “我们先与其他人汇合,再来商议下一步如何进行!”

    “好!”

    两人立在这处瞧了瞧左右,分辨了一下方位,便往城北而去,一路寻过去果然在街面上一处酒楼的外墙上寻到了似小孩子儿涂鸦的痕迹。

    两人顺着暗记指明的方向寻下去,果然又寻到了另一处,如此接连见着五个暗记,这才寻到了一处低矮的土屋前。

    这土屋以黄泥糊墙,茅草覆顶,与前头所见祖儒府真是一个天上一地下,里头黑漆漆并无灯光,也无人声。

    攻兴庆一招能够奏

    孙浩隐了身形,嘴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呼哨之声,远远听着便如夜枭啼叫一般,不多时里头传来了同样的回声,

    “吱呀……”

    不久有人缓缓打开了门,孙浩自藏身处现出身形来,有人也自屋中走了出来,穆红鸾隐在暗处一瞧,那人的脸现在月光下头,正是长思。

    长思见着孙浩脸上一喜,左右瞧了瞧,见阴暗处又有人走了出来,看身形正是自家那宝贝大师姐,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领着两人进入屋中。

    这土屋实在低矮又未点灯,进去一片漆黑,长思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借着那一点微光,带着两人进了内屋,这才过去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穆红鸾拿眼一扫这屋中,见其余二人也在,正侧躺在那处,抬头见是自己人进来,便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长思让两人坐下,去提了个陶罐过来,一面倒水一面问道,

    “你们可吃过了?”

    见两人都点头,这才放心点了点头,当下左右瞧了瞧道,

    “这处屋子是我们租下来的,租了五日,五日之后便要想法子离开这里!”

    他们是细作不能呆得太久,呆得久了易引人疑心,若是被逮着便要坏大事了。

    穆红鸾笑着应道,

    “依现下的情形,只怕用不着五日便可离开了!”

    “哦?”

    长思眉头一挑,

    “你们可是打探到了消息?”

    想来也是,若不是去打探了消息,必不会耽误这般晚。

    二人忙将前头在祖儒府中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长思,长思大喜道,

    “即是如此,明日我们再想法子打探一番,就回去与将军复命!”

    “是!”

    当晚几人便在这土屋之中歇息,长思寻了个借口,将穆红鸾领到一旁的屋子,让她睡在另一间里。

    第二日待到天明时,穆红鸾让长思为她改了些妆容,将黝黑的皮肤变得浅了些,鼻头变高了些,由一个相貌普通的黝黑少年,变做了一个相貌英俊的汉人随从跟在长思身后。

    五人分做两组,离了土屋在这西夏街面上四处走动,一面假做闲逛,一面尖着耳朵四处听人说话,穆红鸾的西夏话不如长思,长思跟着老道士多年,老道士又是一个走南闯北的性子,各处的话儿都会一些,又全数教给了长思。

    两人扮作主仆一前一后,只见这街面放眼过去,多都是秃发带刀,面有凶相的西夏人,西夏人尚白,贵族着白多用汉地而来的好料,平民则只着杂色,但多是破衣烂衫,可见西夏人贫富相差极大。

    这街面上又有少数的汉人,这些汉人分做两种,一类便似穆红鸾这般,做了西夏人的奴仆,跟在后头行走,这类人多是强虏而来又或是边境百姓自发来的西夏。又一类人穿着打扮可比西夏贵族,同样前呼后拥,甚或有西夏武士护卫,这类人便多是汉地来的商贾,带来不少瓷器、茶叶等西夏所急需的物品。

    这类汉人能自由出入两国边境,带着商队出入兴庆府,多也是有些能耐的。因而西夏人虽瞧不起孱弱的中原人,但又十分喜爱中原货物,对这些汉人商贾倒是十分客气,于商家而言,家国之事于他们无干,只手中的金银铜板才是实在东西。

    又有大宁对西夏与辽人不同,西夏国力不盛虽有侵犯边境,但终究不能成大碍,中原人与之交易多有好处比如可能上乘精盐,因而大宁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严防。但对上辽国却是一针一线都不许带出国境,自然也是因辽人国力强盛,时时威胁中原之故。

    长思带着穆红鸾在这街面上逛了个遍,这才寻了一处最热闹的酒楼大堂坐了下来,穆红鸾与长思撩袍子坐下,刚一坐定,旁边就有人喝道,

    “忒那汉子,你即有酒为何不请我来吃,竟叫了一个汉狗坐在这处!”

    长思闻言转头一瞧,只见一旁立了一个汉子,生得十分肥胖雄壮,一个人的身子能比上三个长思,秃发浓须,豹眼横眉,一看就知不是善物,立在那处来来往往的酒客,都侧目斜身从他身边匆匆而过,一副不敢招惹的样儿,看这情形说不得这位还是街面上一个人物!

    长思见状哈哈一笑,冲他招手道,

    “这位兄弟要来陪我吃酒么!来来来!请坐!”

    那人咚咚咚走过来,便似一座肉山移过来般,到了面前并不落座,冲着穆红鸾轻蔑道,

    “爷爷来了,这汉狗便到一旁去立着!”

    长思见状并不气恼只是笑道,

    “这位兄弟,我这汉人随从实则乃是我的护卫,身手十分了得,每日护卫我也十分辛苦,请他吃酒我也愿意,您若是愿同他一桌便坐下,若是不愿意便走吧!”

    那汉子一听立时怒目圆瞪,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往穆红鸾领口抓去,

    “爷爷偏要吃酒,爷爷偏要这汉狗滚开!”

    说话间已是砰一把抓着了穆红鸾的领口,穆红鸾低头瞧了瞧他那粗大的手指,冷冷道,

    “放手!”

    那西夏汉子蔑然一笑,手上肌肉鼓起显是想将她给提起来扔出去,穆红鸾哼一声,屈指在他肘间麻穴上一弹,再伸出五根纤长的手指一掰,那西夏汉子立时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穆红鸾哈哈一笑道,

    “若是要吃酒,还是请您坐下吧!”

    手一抖,那看似十分强壮的汉子便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这汉子坐下去浑身肉一颤,压得那凳子吱呀一声,好悬没有坐断了!

    紧接着长思伸手一把按在那汉子肩头上,在肩胛上一按,那汉子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挣了几挣都未能起身,这才醒觉是遇上了真正的高手。

    西夏人尚武,对弱者鄙夷,对强者却是由衷的佩服,见两人都是高手自然便收了轻视之心,冲着长思一摆手,

    “这位兄弟还请收了手吧!”

    长思笑着一缩手,那汉子咧嘴动了动肩膀,这才拱手对两人道,

    “吾乃是咄都,敢问两位兄弟姓名?”

    长思也笑着回礼随口扯了一个,

    “小弟名叫做鬼赤唁,这是……穆龙!”

    那咄都笑着上下打量穆红鸾道,

    “我瞧着这位汉人兄弟的气度倒不似护卫!”

    长思哈哈笑道,

    “咄都兄弟果然眼利,这实则是我一起做生意的兄弟,只头一回到这兴庆府来,为免惹麻烦便对外头声称是我的护卫!”

    咄都点头道,

    “在这兴庆府中每日里都有不少似你们这样的人,临安的东西那怕是一块帕子绣上些花,送这处来也是天价,有许多似两位兄弟这样的人,千里迢迢贩了东西到兴庆来,若是寻对买主,一夜之间暴富的也不是没有,届时再买上些白池出产的精盐,运回临安去那更要大大的发一笔了!”

    做两国的生意自然是两国都要有人才好做,一个西夏人与一个汉人,若是两面都有门路,再打通了边塞通道,这银子自然是哗哗地来。

    不过西北民风彪悍,又有两国时常交战,这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赚的,每年似眼前这样的人来来去去不知多少,但真正能发财的却是少之又少。

    穆红鸾与那长思听了却是做出双眼放光的样儿,长思凑过去问道,

    “咄都兄弟有门路?”

    这一脸肥肉的汉子做出一个此乃秘密,不可言说除非有酒的表情,长思见状哈哈一笑,

    “小二的,要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再弄些拿手的好菜给爷爷们端上来!”

    小二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手脚麻利的端上了酒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那咄都见了不由狂咽口水,长思为他倒满一碗酒,

    “咄都兄弟请!”

    三人举碗一干而尽,穆红鸾放下碗来扯袖子擦了擦嘴角,突然眉头一跳,抬头往那二楼上一瞧,却见着一张美貌的脸,

    “呃……”

    当下就是一惊,

    竟是昨晚上那女子,唬得她差点儿一缩脖子,往桌子下头钻,猛然想起自己已改了妆容,忙挺直了身子端坐在那处,三人对端又干了一碗。

    如此连干了三碗,这才哈哈笑着劝吃菜,只楼上那道目光却是半分没有退缩,穆红鸾忍不住又抬头瞧向那处,见那女子一身白衣,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那目光决不会是瞧着一个陌生人的目光,

    难道……她认出我来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赠腰牌

    穆红鸾心里暗想,面上却不显,听着长思与那咄都说话,

    “咄都兄弟,听你前头言下之意……你可是有门路?”

    咄都将一支烤羊腿提了起来,也不使刀,用手一撕半边羊腿肉便扯了下来,往嘴里一塞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不过几息,羊肉便不见了踪影。

    穆红鸾与长思都有些惊奇的瞧着他,很是不解他是如何塞进去这么大块羊肉的,那咄都半分不客气,将剩下的那一半羊腿又塞进了嘴里,只剩下中间一根腿骨,意犹未尽的放在嘴边啃着,这时节才得空回应长思的话,

    “那……就要看鬼赤兄弟带的甚么东西来贩卖了?”

    长思瞧了一眼穆红鸾,想了想笑道,

    “咄都兄弟是当我们兄弟是才出道的稚儿么?你半点儿消息不透漏,倒要我们合盘托出!”

    若是闻听货物价值不菲起了歹心,来个谋财害命,那岂不是冤枉?

    那咄都闻言哈哈大笑,笑得脸上肥肉乱抖,口中肉沫飞溅,

    “哈哈,两位自然不是稚儿,兄弟我也是真有门路……”

    说罢凑过来很是秘密的道,

    “兄弟我可是国师咄都明的路数……”

    长思二人相视一眼并未搭话,那咄都见状以为他们不信当下忙道,

    “你们莫要不信,我可是与国师同出一族,算起来也是子侄辈……”

    两人又是对视一眼却是心中暗道,

    “管你说的是子侄辈还是爷爷辈,只要多多将这西夏王城里的事儿抖泄出来便成……”

    长思当下满脸堆笑,为他倒上酒道,

    “原来咄都兄弟竟是国师大人的子侄,真是失敬失敬,如此我们兄弟更要亲近亲近……”

    三人又是大碗的酒灌下肚去,那咄都在这街面上本就是个无赖地痞的汉子,少被人看得起,便是混些吃喝也要与人横眉怒目,强抢过来,却是很少被人这般笑脸以待,还称兄道弟的。

    大碗的酒,大块的肉摆在面前,三分酒意上涌自然甚么话都讲了出来,长思与穆红鸾二人听得连连点头,你眼望我眼,都是心中暗暗得意。

    这咄都吹嘘起自己与国师如何如何,与这兴庆府中众贵族又如何如何,两人听了更是交替吹捧,吹得那咄都越发嘴上不把门,说着兴庆府中动向,又谈起两国战事,铁鹞子如何,质子军如何,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虽说话里有三分真七分假,但总算让他们证实了昨夜见闻,西夏王果然是派了人出城阻截大宁军队。

    这厢话说了半晌,酒也叫了四坛子,三坛半都进了这大胖子的肚子里,这咄都的酒量惊人,如此豪饮竟只是半醉,倒越发癫狂起来,拍着胸脯嚷道,

    “两位兄弟放心,有我咄都在包你们赚着大笔的银子……”

    两人听了都称好,

    “一切便仰赖咄都兄弟了!”

    长思话音刚落却听得上头一把清脆的声音道,

    “咄都你骗他们吃了这么多酒菜也尽够了!还要在这里诓人多久?”

    说话间一身白衣的女子走下了楼来,这酒楼里有人认识她的都是面露诧异,

    “这位祖儒府上最受庞的小女儿,怎得会为人出头?”

    那咄都虽半醉却还认得人,抬头一见是她,却是神情一僵,肥肚子一颤喉咙里打出一个酒嗝来,

    “呃……”

    有心还想强自撑下场面,张口强辩几句,却被那女子犀利的眼神一瞪,背脊便是一软,人就缩成了一个肉球状,当下讪讪道,

    “我……我不过与两兄弟十分投缘,多吃了两杯!”

    那白衣女子过来一拍桌面,

    “还不快走!要我叫人赶你么?”

    说话间目光一扫店外立着的府上侍卫。

    那咄都很是不舍的瞧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嘴里嘟囔道,

    “这……这还剩不少……”

    只后头的话被那女子又一瞪立时咽回了肚子里,急忙起身抖着一身胖肉连话都不敢留一句便出店去了。

    这情形看得长思与穆红鸾是面面相觑,只穆红鸾还掺杂了一半心虚,心中暗道,

    “观她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认出人来了……”

    心中暗想脑子里已是转得飞快,其间还冲长思打了一个见机行事,预备开溜的眼神,长思会意心中暗道,

    “看这样子,这女子只怕是敌非友……”

    当下便是提了几分小心。

    却见得那白衣女子将咄都喝走,自己却是施施然坐到了凳上,支肘托腮转过头来,目光幽幽的瞧向了穆红鸾。

    穆红鸾与长思不明所以,不知这女子是何用意,见她只是直勾勾瞧着自己不说话,当下便开言问道,

    “这位小娘子……我们……我们认识么?”

    那女子仍是幽幽瞧着她,眼神复杂难明也说不出是怨是恨,半晌才用汉话道,

    “你当你……卸了妆容我便认不出你了么?”

    这便是他的真面目么?

    瞧着果然十分俊美,与我们西夏的男子大大的不同!

    穆红鸾闻言背后一凉,心中暗道,

    “果然……这是认出我了!”

    只此时也无心去想自己到底是甚么地方露出了马脚,冲长思打了一个眼色,忙莫名一笑道,

    “小娘子说的甚么?在下并不明白!”

    那白衣女子瞪了他一眼,咬唇问道,

    “这时节你装做认不得了,昨晚上在我房梁上偷瞧我沐浴时又是如何认得的?”

    闻言穆红鸾对面的长思立时眼珠子瞪得要掉出来了,

    “你……你去偷瞧人沐浴?”

    大师姐几时有了这样癖好?

    哎呀呀!这是闹得那一出?若是让长青知晓了可如何得了?

    穆红鸾闻言忙握掌成拳,在嘴边挡着轻咳了一声,

    “咳!小娘子……你小声些吧!”

    这西夏女子果然不同中原汉家女子,若是汉家女遇上了这样的事儿,脾气软些的此时只怕早窝在家里哭成了泪人,脾气硬些的再见着自己这登徒子,也是叫上家里的兄弟喊打喊杀。

    却没有这西夏女子这般不哭不闹竟还过来攀谈的!

    莫非……这西夏女子的口味与汉家女子不同,不喜正正经经的男儿家,偏喜欢夜半偷香的贼么?

    也不怪穆红鸾将人想成这般,只这女子的瞧她的眼神儿实在怪异,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那神情很似要扑上来咬她一口般,饶是穆红鸾上过战场的胆子,也要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背上流汗。

    那女子换了只手托腮,歪了身子靠得更过来时,娇声道,

    “你现下胆子怎么这么小了?昨晚上不是挺大的么?”

    说着上下打量她道,

    “怎得你白日同夜里不一样呢?”

    一旁的长思听了心里似被猫抓了一般,

    “大师姐昨晚上倒是把人家怎么了?”

    穆红鸾见长思抓耳挠腮恨不得过来掰开自己嘴的样儿,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冲着那女子苦笑一声,心中暗道,

    “我也觉着你白日里同夜里不一样了,昨夜明明很娇柔怯弱的样子,没想到白日里竟变得如此胆大了?”

    那女子见他不说话接着又道,

    “你这是想学人做生意么?可是想贩盐?”

    穆红鸾听她口气非但没有恼恨之意,甚至还隐隐带了几丝关心一般,心中怪异的感觉更甚,想了想含糊应道,

    “确是有这打算……”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自腰间摸出一块腰牌来放到桌上,

    “你凭了这腰牌可去白池那里低价购买精盐,能运多少运多少,贩到临安去也够你赚上一笔,不要去信咄都的话,他虽确是国师亲族,但早已声名狼藉,是这兴庆府上出了名的无赖汉,你打了他的招牌出去,非但赚不到银子,说不得还要吃上大亏……”

    顿了顿低声道,

    “你……你赚了银子便回你的家乡好好生活吧!以后……切不可再做……再做昨晚……昨晚那样的事了!”

    说完人便起身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这一回却是脸含了两分羞意,

    “我的……我的名字叫做素圩娃!”

    说罢这才款款移步离去,只留下穆红鸾呆愣在当场,长思的下巴已是掉到了桌上,目送着人上了楼,忙伸长了脖子问穆红鸾,

    “大师姐!你……你这是……你这是使了甚么法术?”

    这西夏女人看样子分明就是对大师姐动了情,怎得偷看人沐浴没被当成采花的淫贼,却能勾得人芳心暗许?

    这……这是甚么法术?

    难道是师父私下里传授的?

    想到这处不由恼道,

    “老道士真偏心,只传你不传我,我也要学!”

    穆红鸾闻言怒瞪了他一眼,

    “胡说甚么,我自家也莫名其妙呢!”

    口中骂着长思,心里却在暗道,

    “难道真是这西夏女人的口味不同,喜欢偷香贼,采花大盗?”

    百思不得其解,但总归是打探到了有用的消息,两人当下不再迟疑叫了小二过来结账,匆忙忙回了土屋之中与另一组人汇合。

    几人又在土屋之中过了一夜,第二日城门才开便早早出了城,这一回不用偷路引,用了那腰牌便畅通无阻。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夜逃离

    长思神色古怪的瞧向穆红鸾,

    “这是祖儒府的腰牌,早知如此你不如那一晚与她多呆一些时辰,再哄她说说话,说不得这西夏王城里甚么秘密都能探听出来了!”

    穆红鸾听得冲他一翻白眼。

    一行人出了兴庆府召来接应的人,便一路回去寻大宁军队。

    燕岐晟在这山里早已等得是心急如焚,一是忧心战况,二自是担心妻子,

    虽说她身手高强,若是闯江湖必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只兴庆乃是西夏王城,其中藏龙卧虎不知多少,也不知他们这一行可是顺利,能不能平安归来?

    只他身为主将,又领兵在外,心里再急面上却不能显,却还要强作一派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样儿,私下里回到大帐之中却是连那大帐中的地面都走刮了两层皮。

    这一日正升坐帐中与众将商议军机,却是听得外头有亲卫来报,

    “将军,派出去的斥候已是回来复命了!”

    燕岐晟闻言大喜,腾的起身,复又想起众将还在下头忙又坐了下去,沉声道,

    “召他们进来!”

    外头长思与穆红鸾一前一后领着人进来,燕岐晟一双眼死死盯在妻子身上,上下巡视一番见人虽瘦了些却是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沉声问道,

    “可有军情上报!”

    长思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朗声将他们在兴庆打探的消息一一道出,燕岐晟听得是拍桌大笑,众将也是一脸的兴奋,

    “果然是天助我也,西夏人精兵尽出,城内空虚不趁此机会夺城,岂不是连老天爷都对不住?”

    众人都纷纷道,

    “将军,末将等愿为先锋!”

    “末将也愿为先锋!”

    “去去去……你小子争甚么争?论武艺你比不上我,论带兵你也不比我强……”

    “放你娘的狗屁,有胆儿放开手同爷爷练练……若是的打不服你,爷爷的名儿倒着写……”

    ……

    一个个吵吵闹闹,撸胳膊挽袖子,俱要为先锋,燕岐晟却是眯眼笑道,

    “虽说是城中空虚,但毕竟是西夏王城城高池深,若是贸然进攻必也会有一番折损,大军人员算不得充足,还需想个法子巧取才是!”

    当下低下头来眼珠子一转立时计上心来……

    却说是那拓跋斜在这大宁军营之中醉生梦死,也不知自己这一条小命能保得了多久,也不知那姓燕的小子许他的荣华富贵,美女珠宝能不能兑现,心中忐忑便只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头,每日里将自己泡在那酒坛之中,只随着大宁军队行走,也不管外头这仗究竟打得如何。

    只不知为了甚么,原本每日里敞开来吃的好酒渐渐少了起来,初时凭着酒量随意喝,后头一日只得三坛,这两日却是只有一坛了,拓跋斜没了酒吃如何不恼,便在帐里叫那专拔过来伺候自己的两个小兵,

    “来人!来人……人都死了么?怎不过来伺候爷爷……”

    叫了半晌,两个小兵才不情不愿的进来了,

    “拓跋大爷,您有何事吩咐?”

    拓跋斜一脚踢倒了面前的酒坛,怒道,

    “为何无酒?”

    两个小兵闻言却是沉下脸来,没好气道,

    “拓跋大爷,这可怪不得我们,这军营里本就不能饮酒,这些酒都是前头我们军中大夫带来擦洗伤口用的烈酒,现下被你喝得差不多了,又有你们西夏王派了兵来打我们,这两日大军便要开拔,在这山中也无处给您弄酒去,你还是权且忍一忍吧!”

    说罢连礼都不施,就转身出去了。

    拓跋斜这些日子早被灌出了酒瘾来,一下子没了酒立时心头如猫抓一般,又见这两个小兵态度极是恶劣,不由心头更恼,紧跟着出去便要寻他们晦气。

    这一撩帘子跟出去,却见得前头两个小兵正走在前面正在说话,一个哼道,

    “还想着吃酒,也不知道死字是甚么写的!眼看着大军开拔,他也活不长了!”

    另一个也应道,

    “那西夏王这回将铁鹞子都派了出来打我们,我们将军说了……铁鹞子十分厉害,能以一当十,又我们深入西夏境内太久,劳师远征,上下疲乏,不宜与他们正面对敌,还是早些过去与西平的武将军汇合才是正理……里头那个……”

    说话间背对着拓跋斜把大指拇往后头一挑,另一个冷哼,凑过去悄声道,

    “这就是一个废物……无用的东西……”

    拓跋想凑过去细听,前头两个却早已转到了另一边去,他忙从另一边转过去,悄悄儿伏下身去,只听到两人仍在说话,

    “把他给……”

    其中一个做了个手势,

    “将军不是说了要送他回去么?”

    另一个嗤笑道,

    “将军不过是哄他的,这西夏人就是个软骨头的窝囊废,不必用刑,只用些话就将他诓骗了,现下无用了自然就……”

    说罢也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呸……还想让我们似伺候大爷一般伺候他!左右他也活不过这两日了,那些酒不如我们兄弟自己吃了快活!”

    另一个听了哈哈笑道,

    “好好!趁着大军还有两日开拔,届时只怕有硬仗要打,偷着闲快活一番也是好事!”

    “放心!我们在这山中藏身,西夏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只要我们躲过西夏人搜寻,奔往西平,两军合在一处,说不得燕将军便下令全军回撤呢……左右这一回西夏人的便宜我们可是占够了……”

    说话间渐行渐远,待得两人的身影在营帐之中左拐右拐不见了踪影,拓跋斜听得却是浑身冷汗直冒,原本有的三分醉意此时间早已跑到九宵云外去了。

    青白着一张脸回到自己那帐中,不由骇怕的手脚发抖,心中暗骂,

    “姓燕那小子果然是骗我的,真他娘的卑鄙无耻,前头好言诓我把西夏的军机卖了个底朝天,现在被我们西夏的无敌军士撵得似兔子一般逃窜,又嫌老子累赘起了歹心……”

    背着手在这帐内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打转,他本就贪生怕死之辈,前头背叛西夏便是为了保命,现下得知自己卖了西夏也保不了性命,如何不又怕又恨,在那处转来转去,转得脑子发昏,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捂了屁股却是在心中暗暗道,

    “不成!不成!我……我不能如此坐以待毙……我……我不想死!”

    即是不想死,自然便是要想着法子逃跑,只这大军之中防备森严,又如何能逃出去?

    一想到大宁军还有两日开拔,大军开拔之日就是自己小命不保之时,务必要在这两日逃出去,在那处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好法子,一咬牙一狠心道,

    “左右都是个死字,便赌一把,今晚上趁着天黑逃出去!”

    抓到了早些死,抓不到便逃出生天去!

    当晚上果然假装闹着要酒喝,两个小兵进来只道无酒,便被他寻机拳打脚踢给揍了一顿,那两人虽说心里恨极了,但却不敢还手,生怕将事儿闹大了让将军知晓他们私自藏了酒。

    拓跋斜将两个小兵打将出去,自己便将帐中烛火一吹,倒在榻上以被遮头,做蒙头大睡的样儿,趁着夜深人静以枕头衣服塞在被子里,自己却悄悄溜了出去。

    大宁军营自然有夜间值守,巡逻的兵士在外头来回走动,拓跋斜虽说逃生之心甚巨,只无奈两条腿儿不肯支援,躲在暗处试了几次要起身跑,却是一见人立时就软了下去,眼见得一个时辰过去,他还在自己那营帐外头徘徊。

    正暗自焦急间,却是天公作美,竟然刮起一阵山风,飘起了小雨来,大营在山中,有雨便起了山雾,即便是点了松油的火把,也是四处昏暗,辩物不清。

    拓跋斜大喜,

    “天助我也!”

    突然之间两条腿儿便有了劲,直起了身子认准了方向,鬼鬼祟祟的躲过几队巡逻兵士,便跑出了大营。

    见着他消失的身影,燕岐晟才带着穆红鸾与长思现出身形来,

    “呼……这蠢货……若是再不跑出去,爷爷都要自己动手扔他出去了!”

    穆红鸾应道,

    “这蠢货实在太过无能,我倒是怕他孤身一人回不了兴庆,不如我带人跟着过去?”

    燕岐晟闻言回首敛眉,看神情很是不愿,长思见状在一旁忙道,

    “大师姐才回大营,也是劳累……不如这事儿还是由我来办吧!”

    说罢回身便要点了人跟去。

    穆红鸾还想说话,却被燕岐晟一个皱眉止住,便点头道,

    “有你领人去自然最好……”

    说罢将那腰牌拿出来给了长思,长思接在手里看了看,神情古怪的一笑,趁着穆红鸾回身之际却是冲燕岐晟打了一个眼色,凑过去悄声道,

    “别让大师姐到处乱跑了……”

    将手里的腰牌在燕岐晟手中一晃,

    “这桃花劫惹得多了,以后有的你受了!”

    这厢招呼着人走了,燕岐晟却是一脸不善的瞧向穆红鸾,穆红鸾一脸莫名,

    “长青?”

    燕岐晟眉头紧皱,一指远处的长思等人,

    “那腰牌是怎么回事?”

    穆红鸾神色一僵,这才醒觉此事并未向长青细述,不由讪笑道,

    “不过是在兴庆认识了一位朋友,得她赠送的腰牌!”

第三百七十四章 破兴庆

    这些日子大军征战在外,他也是诸事缠身,夫妻二人也未来得及细说详情,只长真这是出去刺探军情,怎得又招惹上桃花了?

    当下黑着脸伸手一把抓了她手腕,

    “走!回大帐去!”

    穆红鸾见他来牵自己的手吓了一跳,连忙左右去瞧,幸喜的此时因着有意放那拓跋斜逃走,将巡逻的兵士都调走了,四周并无人在,若是让人瞧见了,这大军之中只怕要流言四起了。

    切莫小看这些男人家,以前她是不晓得,现下在大军之中呆得久了,才知晓这男人们凑到一处日子久了,也是同女人家一般长舌的!

    燕岐晟这厢冷着脸将人给牵入大帐之中,喝令亲卫守在了外头,一进去便将人往怀里一带,柔软的身子重重撞进了他怀里,穆红鸾低低嗯了一声,燕岐晟这才省起自己身上还穿着铠甲,忙双手扶了细腰将她圈在怀里。

    “你在外头到底遇上些甚么人?那朋友是个甚么人,能凭腰牌自由进出兴庆自然官职不小,那男子姓甚名谁?”

    穆红鸾抬头瞧他,见他俊颜低垂,浓眉微皱,嘴角抿得直成了一线,那满满的醋意竟似要自眼里溢出来了一般。

    穆红鸾瞧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却又似嘴里含了一颗糖般,莫名带着丝丝的甜意,当下忍不住灿然一笑,燕岐晟却是瞧得越发的脸黑,

    “怎得……你那朋友十分有趣么?想起他来都要笑!”

    啧啧啧!这酸味儿……真正让人牙都快倒了!

    穆红鸾忍不住抚了脸颊又想笑,却见得自家夫君黑着脸,鼻孔里都直冒粗气,再不好好说话,只怕头顶都要冒起烟儿来了,忙敛了眉眼道,

    “那朋友是个女子……”

    “女的?”

    燕岐晟闻言心头一松,眉头一展,嘴角上挑了起来,

    “哦,看来是个西夏贵族女子!”

    原来是个女子呀!那想来不会有甚私情可言!

    穆红鸾点头,听他又追问道,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这个……”

    待到听完穆红鸾详讲完,燕岐晟一张脸立时说不出的精彩,一会儿黑来一会儿白,一会儿笑来一会儿叹,半晌才在她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真正是哭笑不得,

    “你这阵子就在我身边,那儿也不许去!”

    穆红鸾闻言立时就要挑眉张口说话,却又被他堵了嘴,气息相闻间只听他恨恨道,

    “看来以后我不但要防着男人,连女人也要一块儿防了!”

    ……

    话说那拓跋斜逃出大宁军营,又生怕燕岐晟派兵来追,便白日里躲藏,夜里行路,缺衣少食,寻不到吃食便摘了山中野果,再口饮山涧充饥,这一路很是艰辛的回到兴庆府去。

    待到了拓跋忽儿面前时,拓跋忽儿几乎都认不出来这蓬头垢面的人是自家堂兄弟,待到拓跋斜呼天喊地的上去抱着他大腿哭时,他才听出是拓跋斜,当下立时沉下脸来,自牙齿之中迸出字儿来,

    “拓……跋……斜……你……居……然……还……敢……回……来!”

    拓跋斜哭声一窒,又猛吸一口气哭得更大声了,当下哭道,

    “吾王!吾王!臣能回来也是九死一生,差一点儿便再也见不到您了!”

    拓跋忽儿恨恨道,

    “你死在外头,我还能当你是为国捐躯,褒奖你家里那一干妻妾,让她们即便没了你还能好好过活,现下你跑……回……来……跑回来干甚么!”

    说罢怒极一脚踢飞了拓跋斜,拓跋斜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立时顾不得胸口痛疼立时翻身起来,又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

    “吾王……吾王……”

    “你将本王好好的一个西凉城拱手送给了大宁人,拓跋坚野与三万雄兵就这么被你葬送,你还有脸回来!”

    拓跋忽儿气得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跳,大叫道,

    “来人!来人!把这混账给我拖下去,挖个坑埋了,这样的肮脏东西根本不配入我黄金狮王的腹中!”

    当下左右侍卫上来要拖走,拓跋斜被人抓着手臂往外拖,一路挣扎一路大叫,

    “吾王……堂兄……我的兄长,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呀!”

    “哼!本王为何不能杀你!”

    “吾王我能……我能立功赎罪呀!立功赎罪!”

    “立功赎罪?你能立甚么功?”

    “我……我知道大宁军队在何处!我就是从大宁军营之中逃出来的!”

    拓跋忽儿闻言双眼一亮,一挥手道,

    “将他带回来!”

    前头细封荣派了人送信回来,便是言道大宁军藏身山中不易寻找,若是让他们走脱赶奔了西平,便要贻误战机了!

    侍卫又将拓跋斜似拖死狗一般拖了回来,拓跋斜过来一屁股坐在御阶之下却是哭了起来,

    “吾兄……弟弟我这一回可是吃了大苦头了!若不是仗着人机灵,几乎真是回不来了!”

    当下却是将自己在大宁军营之中如何如何受折磨,又如何如何宁死不屈,又如何如何刺探到了军机等等,这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了一遍。

    拓跋忽儿知晓自家堂弟是个没种的软骨头,前头所说一句都不信,只听到后头才开口问道,

    “你说……你是自那大宁军营之中逃出来的?现下若是让你带人去,还能寻到他们吗?”

    拓跋斜闻言眼珠子一转,

    “我逃出来时大宁军已是要开拔,如今过去五六日了……”

    “嗯……”

    拓跋忽儿面上一冷,

    “如此……要你何用!”

    说罢左右就要动手,拓跋斜忙大叫着,伏在地上十根手指死死抓着地面,两条腿儿乱蹬不让人过来动手,

    “吾王……兄长,弟弟必为你领兵寻到大宁军队,一举将那姓燕的小子连同几万大宁人全数给活埋了!”

    拓跋忽儿闻言冷笑连连,

    “领兵,你还有何资格领兵!”

    当下抬头吩咐人道,

    “再派一万兵马驰援细封荣,将这小子送过去领路!”

    “是!”

    下头自有人上来将拓跋斜拖了下去,拓跋斜却是一路叫嚷着出了王宫,

    “吾王,臣必将功赎罪,必能杀了那些大宁汉狗……”

    心下里却是暗暗抹了一把汗,

    “总算是将小命儿保住了!”

    这一回拓跋忽儿可算是中了燕岐晟的计,王城之中原本统共不过剩下五万生擒军,铁鹞子与质子军有三万来人,前前后后派了出去,如今只剩下一万生擒军与一万质子军,还有不到七千铁鹞子,只现下再派一万人出去,这西夏王城只留两万人不到,只能守了四面城门,却是与一座空城差不了多少!

    拓跋忽儿这也是有些怕惧了,这些年来本以为大宁国力渐弱,军力一直被西夏与辽人两面削弱,终有一日能一展他放马中原的雄心,却是没想到大宁有今日反击之举,竟能破了西凉,围困西平拖得他数万兵马不得动弹,若是再不想法子拦了那大宁左路军,真让他们汇合杀到兴庆,自己这王城只怕不保了!

    这心中有怕自然行事欠思量,听了拓跋斜回来一讲,立是信了个全部,认定了大宁左路军是扑往了西平去,便又派了一万人出去支援。

    他自然是想不到燕岐晟只留了不过两千人,在山中故布疑阵,引得那拓跋斜与细封荣、细封延汇合之后却是在那山里兜起了圈儿来。

    此时燕岐晟带着人马却是已扑到了西夏王城,这攻城之战乃是半夜三更之时进行,待到兴庆城中百城与众王公大臣听得城门楼上示警的钟声响起,惊而坐起时,大宁军已是架起了云梯杀上了城墙。

    这一回燕岐晟带着人第一个跳上了城头,身后跟着穆红鸾与众亲卫,这夫妻二人默契十足,上得城墙来背靠着背,一个单手持刀,一个双手握枪,顺着城墙一路杀过去,所到之处犹如那田里割麦一般,锋芒所及之处是碰上就死,沾上即亡。

    西夏人中无有一合之将,便是那铁鹞子中论近身作战也是无人能抵挡。

    这些西夏王手中压箱底的勇士,多以重盔重甲在沙场冲锋陷阵,三千人成阵出击所到之处可谓万夫不挡。

    只这城墙之上如何能用重兵,近身肉博更无阵列可言,这厢被这夫妻二人联起手来,杀得是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叽哇乱叫之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众将们跟在主将身后杀上城头,自有人过去砍断了那城门铰链,门板轰隆一声倒下,扬起漫天的尘埃,外头等待的大宁兵士见机立时喊叫着冲入城中,与兴庆城的守兵杀成了一片。

    这时节拓跋忽儿在王宫之中得听消息,立时大惊失色披衣坐起,叫来自己手下心腹商议,众人闻听得外头喊杀声起,个个面如土色,抖着身子想了半晌,有人应道,

    “吾王如今城中守军不足,实在挡不了大宁军,不如我们先逃吧!”

    拓跋忽儿闻言点头道,

    “正是……正是……本王的将士们都在城外,只要逃出去寻到细封荣他们再杀回王城就是!”

第三百七十五章 拼命逃

    一旁有人却是骂道,

    “吾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此人分明就是胡言蛊惑吾王,此乃是兴庆王城所在,若是吾王逃走,弃这一城的百姓与众臣不顾……”

    说罢扑嗵跪了下来,

    “吾王……日后即便是杀回兴庆来,民心已失,又有何人再肯匡助?此时间正是吾王登高一呼大显神威之时,城中虽守兵不足,但有各府侍卫高手,将他们召集到一处拼死抵抗,又有我西夏民间多勇士,若有吾王号召必有起而响应之士,如此再配合城中守军必能驱敌!”

    此言说得拓跋忽儿也觉十分有理,正在左右为难之间,却听得外头喊杀声更甚,有人在外头用汉话大叫,

    “杀入王宫之中,活捉拓跋忽儿!”

    “活捉拓跋忽儿!”

    听那声势浩大,分明就是宫中侍卫也不敌了!

    西夏王听得是脸白如纸,想了想咬牙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走!”

    却是一甩袖子匆匆往那后宫而去,留下众大臣无奈只得咬牙回身抽刀喊道,

    “诸位,此时正是我等为国为君尽忠之事,随我杀出去!”

    这厢冲出去正正迎面撞上燕岐晟领兵杀到,两两撞到一处,只见得那一把掩月长刀上下翻飞,黑芒连闪之处血光四溅,人头落地,燕岐晟一马当先见人杀人,一路直往里冲去……

    这城中四处一片喊杀打斗之声,有那西夏贵族听得外头大宁军攻入王宫之中,心知拓跋忽儿这是要遭了糕,忙叫来家中妻妾收拾细软贵重,便要带着家小趁乱出城……

    正值这四处乱糟糟,杀声震天之际,却是又不知谁人在城中放了一把火,烧着了一片木板屋,夜风作崇火逞风威,立时便烧起了一大片……

    一时之间这兴庆城中,犹如人间地狱一般,死尸遍地,哀号遍野,火光冲天,哭叫声,喊杀声,声声震耳……

    大乱之中自有那心性邪恶之人,这时节又来个趁火打劫,他们仗着成群结伙,手中有刀,武艺不错,却是闯入那富裕人家之中烧杀抢夺,见着貌美妇人便要行禽兽之事,此一番又为这人间地狱又添上了一桩桩惨事……

    而穆红鸾跟着燕岐晟杀入主殿之中,却是遍寻拓跋忽儿不着,抓了一个小太监过来问,那小太监见燕岐晟一身煞气,满身的血迹,人已是吓得双腿发软,瘫在那处只叫饶命,

    “你们西夏王何在?拓跋忽儿何在?”

    燕岐晟将刀一举,怒目圆睁,神情狰狞形如恶魔一般,那小太监紧紧抓了胸口玉佛,一劲儿叫阿弥陀佛,燕岐晟被他念得不耐烦了,立时举刀在面前一挥,一道黑光闪过,小太监耳上一辣,却是被人削去了一个,

    “再不说,把你另一个耳朵也割下来……”

    小太监哆哆嗦嗦指向后头,

    “去了后宫,有……有密道可逃出宫去!”

    燕岐晟扔了小太监领着众人杀入了后宫,这后宫之中众貌美嫔妃此时正一个个挡在拓跋忽儿面前哭求,

    “您不能弃下我们呀!”

    “王,您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王,您忘了我们昔日的恩情么,抛下臣妾何其狠心呀!”

    ……

    哭哭啼啼间拉了拓跋忽儿的衣摆,拓跋忽儿耳听得外头追兵叫喊之声更甚,

    “快追!别让拓跋忽儿跑了!”

    “活捉拓跋忽儿!”

    外头闹得越发厉害,拓跋忽儿一咬牙抽了腰中佩刀,一刀刺入离得最近的女子胸口,

    “你们若再敢拦我,便同她一样下场!”

    “啊……”

    那女子惨叫一声,双眼暴凸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他,一双带血的双手紧紧拉了他的衣摆,

    “你……你……你好狠的心……”

    拓跋忽儿一脚踢翻她,众嫔妃见他衣染鲜血,咬牙怒目的样儿,个个都吓得退避一旁,拓跋忽儿得以一路畅通离去。

    他的身影刚消失不见,燕岐晟便带着人赶到了,

    “拓跋忽儿何在?”

    他这厢横刀伫立,一身血污同魔神降世一般,众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尖叫后退,燕岐晟一挥手后头兵士便四处搜寻密道所在,穆红鸾瞧见那地上胸口染血的女子,一双眼死不瞑目的圆瞪着,过去蹲下身瞧了瞧她,心中暗叹,

    “如此大好年华,便要香消玉陨……”

    伸手为她合上双眼,却不料那女子并未死透,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呕……”

    她一双眼死死盯着穆红鸾似有话说,却是先吐出一口鲜血来,

    “密道……密道……在龙榻下……下面……”

    穆红鸾一愣,

    “密道在龙榻下面?”

    “呕……杀……杀了他……杀了他……”

    女子说完这才身子一抽挺了过去,这一回却是将眼合上了。

    穆红鸾起身左右瞧瞧,这殿中已不见燕岐晟的身影,知他定是进去搜索了,当下也追了进去直往寝宫内室而去,这处虽有人搜过见四处空无一人,自然又去别处。

    穆红鸾迳直到了龙榻之上,仔细打量果然见那榻子有挪动过的痕迹,当下伸手掀了垫子,在榻上细摸,确是发现一处圆形的凸起,当下用力一按,那榻下便现出一个空洞来。

    穆红鸾往里头瞧了瞧,便回身叫道,

    “在这里!来人啦!在这里……”

    外头人听到立时冲了进来,

    “在这里!”

    穆红鸾拿出随身的火折子迎风一晃,人便头一个钻了下去。

    进到里头一瞧,见这密道倒是别有乾坤,里头一条主道,却还有好几条岔道也不知通往何处,前头已没了人迹不知那拓跋忽儿是逃往了那一条通道。

    幸喜的地道潮湿又久积灰尘,有人踩过新鲜的脚印,用火折子在地面上一晃便能瞧清楚,左面通道上有许多凌乱的脚印,穆红鸾身子一闪便快步追了下去。

    西夏王宫的密道建得很是坚固,地面全以平整的青石铺路,前头并无遮挡,穆红鸾身法展开人如鬼魅一般闪过,遇上岔道便停下查看一番再追下去,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着前头火把闪动,人影绰绰。

    有跑在后头的人见状都大惊立时分出两名侍卫来断后,挥舞着手中长刀拦截穆红鸾,只他们的身手在穆红鸾眼中便如土鸡瓦狗一般,也不见如何作势便一枪一个了却了性命。

    这厢又持了枪追了过来,只见手中长枪便如毒龙出海一般,噗嗤一声正中一人心窝,那人惨叫一声手抚枪身刚要动作,便被一枪挑了起来,

    “砰……”

    一声身子重重撞到了一旁的洞壁之上,立时就气绝身亡。

    众人见这小兵如此厉害,都骇然后退几步,拓跋忽儿见状大叫,

    “给……给本王……给本王杀了他!”

    侍卫们发一喊纷纷抽刀扑上来,只这密道狭窄只得两人并排,如此一来不过是给她送练手的人肉盾而已,穆红鸾手中长枪使得出神入鬼,一枪一个干净利索,身形在两名西夏侍卫之间掠过,待跑上百步后,身后便只留下一地的死尸。

    她却下是半点没有停留向着拓跋忽儿扑去,拓跋忽儿见这大宁一个普通小兵都如此厉害,不由惊得面如土色,却是将身旁伺候的太监往前头一推,人便跑向另一条岔道之中去了。

    那太监也是忠心,被主子推上来送死,也不惧怕当下大喊大叫着,张开双臂扑上来,却是想一把抱住她将人给缠死。

    穆红鸾手中长枪一挑,便戳在他胸口上,他虽口中鲜血狂涌却仍是死死抓着枪身不放,穆红鸾叹一声道,

    “你算是一个忠心的了!罢……再送你一程!”

    当下果然枪尖往里再送,给他来了一个透心凉,太监瞪大了眼仍是死死抓着枪身不放,穆红鸾索性将长枪一扔,却是抽出了腰间佩刀跟着拓跋忽儿追了下去,身后只留下一地的侍卫与死不瞑目的太监。

    这一条密道追下去跑了不多远便又是岔道,前头孤身逃走的拓跋忽儿,仓皇回头间见那大宁小兵仍是紧追不舍,也是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一条岔道之中,待到一把推开面前挡路的门户冲出去时,才发觉自己竟跑到了兽院之中!

    此时间因着大宁军队杀到,兽院中的兽奴早已闻风而逃,只留下偌大的院林之中,大大小小的铁笼里咆哮嚎叫的兽类。

    拓跋忽儿进了兽院再回头看后头,却见得那犹如阎王索命一般的大宁小兵已是近在咫尺了,这一看吓得他亡魂大冒,不由大叫一声发足向兽院之中狂奔而去。

    只后头那小兵也追得极快,任是拼命狂奔离自己也不过十来步之距,自己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得便要体力不支,那小兵却是气定神闲,半点儿不见力歇,拓跋忽儿心中暗道,

    “莫非等不到出城,今日本王便要命丧于此?”

    想到这处不由后悔前头未召集众人齐力抗敌,只这时节再后悔已是晚了,除了逃命还有何法可想?

    咦!不对……本王还有法可想……虽说本王的贴身侍卫不中用,但还有这满院的猛兽可供驱使啊!

    这些年来本王以无数血肉养它们供它们,只要将它们放出来,慢说是一个大宁小兵便是一队大宁兵士,必也能给撕咬扑食干净!

第三百七十六章 入兽口

    拓跋忽儿想到这处不由如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猛的发一声喊,

    “啊!”

    大叫一声人奋力往一处兽笼扑去,到了近前一见里头是一头有人高的黑熊,手忙脚乱将外头铁制的插销抽出来,一脚踢开笼门,人便闪到了一旁去。

    那头黑熊在兽院之中早已被喂食惯了,见笼门打开,有人正快速奔来,立时大叫一声自笼子里窜了出来,

    “吼……”

    这厢四脚在地上一蹬立时飞扑了过去,穆红鸾在后头眼见那拓跋忽儿打开了兽笼,心知要糟,见黑熊冲了出来,立时身子一闪避开那尖利的熊爪,那黑熊一扑扑空回身便又要再扑,却是突然停了下来,长长的嘴鼻仰天,鼻头不断嗅动着,良久猛然一转身竟是往那院外跑去……

    穆红鸾与那躲在一旁的拓跋忽儿惊诧莫名的瞧着这一幕,都有些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那拓跋忽儿想了想恨恨道,

    “算你走运,必是那宫中杀人太多,血腥冲天将这黑熊引了过去!”

    说话间竟扑向了另一个笼子,

    “待本王将这兽院之中的猛兽全数放出,我看你还能不能躲得过!”

    手上又打开了一只兽笼,里头的一只斑斓猛虎立时跳了出来,那猛虎也是向着穆红鸾扑去,趁这时机拓跋忽儿再不迟疑,在兽院之中疯魔一般跑动,却是将附近大大小小的兽笼打开,把自己豢养的食人猛兽全数放了出来……

    “哈哈……哈哈……都给我出来吧!出来吧!把她给我咬死……咬死!”

    待到全数兽笼打开,人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只耳中并未听得撕咬惨叫之声,奔回原处一看,却见紧追自己不舍的小兵正立在那处,早已是一脸木然,身旁却是没有半只猛兽的踪影,拓跋忽儿见状大惊,

    “你……你……你……它们……它们……”

    一只两只倒也罢了,为何个个都是如此,这……这是何道理!

    想到这处不由抖着手指指了穆红鸾,惊得上下牙关打起架来,

    “你……你是个怪物么?为何……为何它们都不咬你?”

    穆红鸾也是神情怪异,缓缓摇头道,

    “你自己养得东西你不知晓,如何来问我!”

    说罢却是将腰间的佩刀一扬,

    “拓跋忽儿,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拓跋忽儿如何肯甘心被俘,当下大叫一声便一挥腰间的佩刀,

    “我与你拼了!”

    说话间作势往前一扑,手中钢刀脱手便向穆红鸾飞来,却是趁着穆红鸾一闪身,人便往前头跑去,穆红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有心想给你一个体面,没想到竟是如此不知好歹,待抓着你必要给你好看!”

    眼看着他转过一处院门往外头空旷之处跑去,脚下一点人便跃身起来,轻飘飘往前纵去,却是两个起落已追到了近前,自后头伸手便去揪他后背,这也是那拓跋忽儿该着,脚下突然一步踩空,竟然一个骨碌给滚了下去。

    穆红鸾一手抓空见他突然矮了身子下去,心知不好,只此时她收不住势子了,也跟着往下落去,不过她功夫好情急之间提气轻身人轻飘飘落了地并未受伤,再看那拓跋忽儿却是重重摔了下去,扑嗵一声发出一声惨叫,听声音必是摔得不轻。

    穆红鸾后于他落下去,伸手在直直的坑壁之上一借力,止了下坠的势子,缓缓下去脚踩实地后这才抬头打量,却原来此间灯火昏暗,他们一追一逃没有看路,竟是掉到了一处大坑之中,这大坑深入地下三四丈,上头以围栏圈住,只留了一处凸出的木台,木台四面并无遮挡,他们便是从木台上掉下来的。

    穆红鸾又瞧了瞧身处之地,四四方方的坑底,脚下是柔软的泥地,一股股血腥恶臭之味扑鼻,地面之上有些残乱堆积之物,定睛观瞧倒似一些动物的骨骸。

    此时看来这应是一处喂养猛兽的场所,地上的骨骸应是猛兽吃剩下的,想起来闻听说西夏王喜欢以人喂养自己的猛兽,看来那地上散落的骨骸之中说不得就有人的。

    想到这处穆红鸾不由对这拓跋忽儿心生憎恶之感,听他在那处虽痛苦呻吟但声音响亮,一时半会儿应是死不了,便想先一个出去的路。

    这兽坑四面都是直上直下的坑壁,却只有东面开了一处门户,以铁栏栅封挡上头有粗大的麻绳牢牢栓住,待要打开铁栏栅时便在上头摇动绞壶,铁栏栅左右各插了四支火把,穆红鸾走过去,只闻到此处恶臭之味更浓。

    借了火光往里头打量,只里头深黑一片瞧不太清楚,隐隐好似有一个巨大的东西匍匐着,她心知只头应是拓跋忽儿豢养的猛兽,此时也无心去管,抽了一支火把便回身去看拓跋忽儿。

    拓跋忽儿自上头摔下来,两条腿俱已摔断,白森森的骨头自断裂处探了出来,在火光下显得十分可怕,拓跋忽儿半躺在那处,痛苦的呻吟着见她过来便道,

    “救我!救我!只要你救了本王,本王便赏你无数的金银财宝!”

    穆红鸾过去蹲在他面前,探手一摸他脉门,仍旧十分强劲,看来并无性命之忧,当下冷笑道,

    “你放心,你死不了!”

    说话间抬头上下看了看,问道,

    “这里你更熟悉,有甚么路可以上去?”

    说到出路,拓跋忽儿却是瞪大了眼,连连摇头,

    “出不去!出不去!除了那扇门……只有通过那扇门才可以离开……但那里有我的狮王守候……”

    说话间手指了那扇铁栅栏,话还未说话突然瞪大了眼,手指头连着身子都发起抖来,

    “你……你……它……它……它……”

    穆红鸾回头一看也跟着瞪大了眼,却见得那铁栏栅下正缓缓伸出两只巨大的爪子来……

    “这是甚么?”

    穆红鸾瞪大了双眼,眼见着那两只巨大的兽爪在铁栅栏下有力的刨动着地面,溅起的泥块四处乱飞,松软的泥土很快就被刨出一个小坑,然后在穆红鸾与拓跋忽儿瞠止结舌之下,兽爪子轻轻往上一抬便将那铁栏栅抬了起来,

    “咯吱吱……吱吱……”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在深夜空寂的兽坑之中回响,紧接着一个巨大又毛茸茸的脑袋从里头钻了出来,一双眼在阴暗之中现出诡异的绿光,穆红鸾看见那庞大的身躯不由退后了一步,皱眉问拓跋忽儿,

    “你到底养得是个甚么东西?”

    拓跋忽儿此时间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抖着声音道,

    “这……这是我的……我的黄金狮王!”

    “狮子!”

    穆红鸾眉头皱得更紧,临安蒲国公府中有珍禽异兽院,院中也有养着一对狮子,只身形绝没这般大,如此大的狮子简直就是怪物!

    两人说话之时,那巨大的狮王整个身子已自洞中完全走出,

    “轰……”

    沉重的铁栏栅又重重地砸回了地面,一时之间尘土飞扬迷人双目,穆红鸾拖着拓跋忽儿退了几步,心中暗叫不好,

    “这处地势四面坚直,我自己走倒也不在话下,只若是带上了他……”

    任是她身手再高,轻功再好,拓跋忽儿也是个成年的受伤男子,要带着他直上直下确实有些难办,更何况这面前还有一个身形庞大,目露凶光的食肉猛兽。

    两人退了这几步再抬头看时,却见那狮王早已悄无声息的到了两人面前,短短五步之距,兽口之中腥气可闻,

    “呼……”

    穆红鸾抬头看去,手中的火把连它嘴边硬直的胡须都极根可数,这异兽后肢动了动,却是前肢并拢蹲坐了下来。

    “呼……”

    待它到了近前穆红鸾才发觉这猛兽竟如此巨大,需要抬头才能直视其双眼,火光闪耀下,只见那一双血红眼眸之中似有一丝灵性闪过,穆红鸾静静的瞧着它,它也静静的瞧着穆红鸾。

    莫明间,穆红鸾知它此时并无攻击之意,只她胆大不怕,脚下那拓跋忽儿却是惊得叫起来,伸手一把抓了穆红鸾的脚,

    “快跑!快跑!它……它……它每日都要吃人的……”

    他不叫还好,这一叫惊动了这异兽。

    狮王缓缓低下头嗅了嗅穆红鸾的头顶,又移动头部嗅了嗅拓跋忽儿,突然目光一变,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张开血盆大口,尖牙森森,

    “吼……”

    一阵腥风吹来,穆红鸾兀自不动,拓跋忽儿已是吓到只会尖叫,

    “啊……啊啊啊……”

    “闭嘴!”

    穆红鸾刚喝了一声,那狮王已经一爪子拍到了拓跋忽儿身上,带勾的爪子向面前一带,拓跋忽儿便已尖叫着落入了自己豢养的异兽爪中。

    “吼……”

    狮王冲着穆红鸾又吼了一声,突然一张口咬住了拓跋忽儿,

    “咔嚓……”

    一声,拓跋忽儿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穆红鸾只见得他一个身子横在狮口之中,鲜血自它嘴边流下,立时打湿胸前金黄的毛发。

    然后狮王一仰头之间,身子往下嵌到了大牙间,紧接着几声令人双腿发软的咀嚼声响起,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立时落了下来,却是拓跋忽儿死不瞑目的脑袋。

第三百七十七章 假亦真

    那黄金狮王用巨爪将脑袋往前头一推,推到了穆红鸾面前。

    在穆红鸾呆愣之间,口中叼着人尸转身,后腿作势压低轻轻一蹬,便跳上了兽坑边缘,回过身再瞧了穆红鸾一眼,便四爪翻飞快速跑开,不过一个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穆红鸾呆呆立在那处,瞧了瞧狮王消失的地方,又瞧了瞧脚下拓跋忽儿的人头,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几疑自己是在梦中。

    这……这到底是甚么回事?

    一阵夜风吹来,阵阵恶臭血腥令人闻之欲呕,却吹得穆红鸾灵台一清,回想起一路追着拓跋忽儿进来的情景,又有这兽坑之中异兽的种种,再是迟钝也知晓这蹊跷必是在自家身上了!

    我……我这是有何天赋异禀?能令众兽见我当做同类并不撕咬?

    这异兽分食人头的举动,分明就是将她当成了同类!

    在临安时蒲国公府上也有不少猛兽,她有时也去观赏,只那些猛兽早已被驯化,与人亲近也十分听话乖巧,她是从未瞧出半点异样!

    还有……自家养的那只红狐狸……虽说人人都宠它,却只与自己最亲近,只那时她只当是因着自己最先收养它之故,难道……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穆红鸾立在那处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隔了多久,却听得那兽坑上头有人在叫,

    “穆洪!穆洪!”

    “穆洪!穆兄弟何在?”

    穆红鸾抬头一看却见上头人影绰绰高叫自己名字,想来是自家丈夫派人来寻了,当下忙过去提了拓跋忽儿散乱的头发,将那血淋淋的脑袋提在手中,高声应道,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上头人听到忙挥舞着火把,

    “穆兄弟!”

    穆红鸾答应着往坑边走去,这厢脚下一纵人跃起一丈来高,伸手抓着坑壁一用力又往上跃起,如此反复四次人便立在了坑边。

    寻人的过来见她手上提了个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个人头,不由大惊道,

    “穆兄弟,你这提的是谁的人头?”

    穆红鸾沉声应道,

    “拓跋忽儿!”

    “啊!穆兄弟……这……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众人簇拥着穆红鸾回到前殿,西夏王的大殿之中此时间早已被众大宁兵士占领,燕岐晟正在那处一面指挥众人仔细搜索各处,一面又令手下兵士将西夏王后宫中干人等分别关押,又在心中担忧自家妻子,暗暗道,

    “按说长真身手不差,论起自保来我都不如她,她在外头我也应是放心的,只为何带着她出来一趟竟比攻打西夏王城还要心累!”

    正乱想间,见得一众人转入殿中,为首的正是自家娇妻,不由长出一口气刚要说话,却见得长真抢前了几步,将手中一样物什一扬,

    “禀报将军,小的将那西夏王拓跋忽儿的首级带到!”

    “啊……”

    燕岐晟闻听不由傻了眼,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你说这是谁的首级?”

    穆红鸾见他神情便心知不妙,只现下情形也不好缩头,只得硬着头皮高声道,

    “西夏王拓跋忽儿的!”

    燕岐晟几步下来伸手一把抓过那人头看了看,只他也未见过西夏王,又这拓跋忽儿死时十分惊骇痛苦,一张脸几乎变了形,他更是不认得了!

    想了想吩咐道,

    “来人!给我带三个西夏王宫中人来!”

    却是叫了一个小太监,一个嫔妃,还有一个大臣进来,那小太监见了人头便哆嗦着尿了裤子,

    “是……是我们王!”

    那嫔妃见了人头立时尖叫一声,双眼翻白昏了过去,那大臣见了倒是十分愤怒,大叫大嚷着要扑上来与燕岐晟拼命。

    “将他们带下去!”

    燕岐晟挥手让人下去,又命人去寻一个大小合适的匣子来装人头,转头悄悄拉了穆红鸾到一旁悄悄问道,

    “你怎么把他杀了?”

    他们能攻入兴庆本就是趁着西夏王城空虚,这乃是兵行险招,外头可是有十几万西夏雄兵呢,一个活西夏王在手中自然是比一个死人头要好使得多,如此一来,自己这四万兵马能不能安然回归西宁还是两说呢!

    穆红鸾苦笑道,

    “不是我杀的!”

    当下将自己在那兽院之中的际遇一讲,燕岐晟初时还有些不信,过去翻看那人头,果然见断口处分明是被撕咬的伤口,决不是刀剑削砍所至,当下眉头皱得死紧,却是想起了当初在辽境遇上狼群之时。

    那一回狼群也是退得蹊跷,只他们事后只当巧合却是并未多想,难道是因为长真的缘故?

    穆红鸾见他皱眉深思,便劝道,

    “我这事儿不急在一时,还是先应付眼下吧!”

    燕岐晟想了想点头道,

    “说的有理!”

    负手踱步来回走了几圈,目光落在那桌上放着的人头之上,想了想突然双眼一亮,

    “来人啊!”

    却是命下人将人思寻来,长思在外头正四处寻找西夏王宫的机关密室,找一找那王族私藏的宝藏。

    只人来寻便跟着进来,见了这殿上人头也是一惊,燕岐晟将他叫到一旁低语几声,长思点头应道,

    “这事儿倒也好办!”

    当下出去召了不少人来细看,不多时领了三人进来拜见,燕岐晟命穆红鸾将他们领到后头寝宫之中,寻了拓跋忽儿的衣裳换上,由长思照着那人头的样儿将三人逐一妆扮起来,两个时辰之后三人到了燕岐晟面前。

    燕岐晟对着人头细看三人面容,不由对长思竖起了大拇指,

    “不说旁的,只靠这一门手艺便是独步天下了!”

    长思很是得意道,

    “论说起来江湖上能易容之人也是不少,但真正能与我一较高下之人,只怕也就那么寥寥三四人了!”

    当下却是忙着叫燕岐晟带人进来,

    “寻个贴身的人进来认认,看看可有破绽!”

    燕岐晟笑道,

    “不必太过逼真,只要上了城头不被发觉便成!”

    当下仍是带了前头那尿了裤子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见又来提他,吓得不行,只这一回却是连尿也无有了,一身臊味儿被人提到这处,见那榻上端坐了三个活生生的拓跋忽儿,一时竟忘了害怕,只疑心自己眼花了,忙抬手揉了揉眼,屁股上却是猛得被人踹了一脚,

    “瞧仔细了,瞧瞧那一个最像你们王?”

    那小太监左瞧瞧右瞧瞧却是指了左边那个道,

    “这……这个……”

    燕岐晟闻言冲了另两个一摆手,那两人便退出去卸妆,剩下那个起身走了两步,那小太监又立时道,

    “走……走路便不像了!”

    那“拓跋忽儿”瞧向燕岐晟,燕岐晟哈哈一笑道,

    “无妨!只要远远瞧着像便成了!”

    当下又踹了小太监一脚,

    “你……就是你了,现在就由你伺候着西夏王,若有闪失便砍了你的脑袋!”

    那小太监闻言大惊,

    “他……他是个假的……如何能冒充……”

    他们的王……他们的王早就被人杀了,脑袋还被砍下来啦!

    燕岐晟冲他露出一个狞笑来,

    “前头认人一共三个,提了你来是你运气,另外两个……你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小太监立时白了脸,连滚带爬到了“拓跋忽儿”脚下,

    “吾王万岁!”

    燕岐晟哈哈大笑出去命令众将道,

    “如今西夏王已被我们擒获,王宫尽在掌握,诸将军还需带兵平息兴庆骚乱,贴出安民告示,言明大宁军士决不扰民,请城中百姓各自紧闭门户安心守在家中!”

    这西夏王是死是活,众将自然心知肚明,自不必明说,只纷纷拱手应诺,带着人出去平息城中动乱,穆红鸾见状也领了一队人出了王宫。

    出了王宫到这城中一看,却见得那城北火光冲天早就烧了一大片,忙领着众人过去救火。

    这兴庆城中房屋多以木制,若是不救说不定要烧毁整座城,牵连到四万大宁兵士可就不妙了!

    这被烧的乃是城中贵族聚居之处,有那早知机逃走的留下一处空宅,有那还在观望的却是遭了殃,火烧起时家中人仓促逃走,也有那奔走不及的便葬身火海之中。

    穆红鸾带着人过去时,见着一处正在着火的大宅,里头人惊叫呐喊声不断,进去一看居然还有人趁火打劫,两伙人正在持刀对阵,打得十分激烈,穆红鸾见状喝道,

    “把他们给我分开!”

    当下有大宁兵士叱喝一声,仗着人多势众,上去见人便冲着腿窝上一踹,待人腿上一软跪将下去,立时上去按着缴了兵器便是一顿老拳,打得这两帮西夏人一个个灰头土脸,老老实实抱头蹲在了地上,这才算完事儿。

    穆红鸾瞧这场面算是稳住了,这才转身往躲在一旁的女眷走去,众人见状都纷纷低头避让,只一人却是目光炯炯,盯着她不放,拿手一指道,

    “是你!”

    穆红鸾一愣仔细一看,却原来是那素圩娃,不由心中暗叹,

    “这可真是孽缘!”

    也不知这女人怎么这般好的眼神,回回都将自己认得清楚!

    今日里她可是做大宁兵士打扮,顶盔掼甲,又是一夜激战,此时即便天光大亮也是一脸的血污,也不知她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夺财宝

    穆红鸾无奈只得微一点头道,

    “正是我!”

    素圩娃恍然,神色很是受伤道,

    “你……你原来是……是……”

    是大宁的细作!

    他竟是大宁的细作,那……那自己给了他腰牌,岂不是……岂不是给了他进出王城的便利?

    “你……你为何骗我?”

    说话间眼泪便流了下来,穆红鸾见状,心中暗叹,只得冲她一拱手,

    “小娘子勿怪,我这也是各为其主,得罪了……”

    顿了顿又道,

    “如今大宁军队管制兴庆府,我们将军已发下令来只要你们在家中安坐,紧闭门户,不随意进出,我们大宁兵士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

    当下也不再看素圩娃伤心失落的神情,转身冲手下人道,

    “将这帮趁火大劫之辈就地砍头!”

    “是!”

    下头人得令果然一个个提了来问,是这府上的人就扔到一旁,闯入府中的歹人则拖到门前的空地之上,按着脑袋一刀砍了,不多时这府门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不少尸体,人头垒在一起成了个小堆,这邻近的西夏人有在外头走动的,见这情形不无色变,穆红鸾负手立在台阶之上冲着众人高声道,

    “大宁军入兴庆决不骚扰欺凌百姓,你们回到各自家中救火治伤,只要关紧门户,老实过活,大宁军决不为难,但有趁火打劫,四处生事者……”

    说话间步下台阶,指着那人头堆厉声道,

    “敢有不听号令者,便是这般这场!”

    这空地之上人头堆砌,又有血流遍地,死者惨状历历,众人见状都低头噤声不敢造次,只听得穆红鸾沉声道,

    “都我给老实回去!”

    众人果然各自退去,回转家中,将大门紧闭。

    穆红鸾这才回身再去看那素圩娃,见她正怀抱着一个年纪更小,容貌却十分相似的小娘小声安慰,一堆丫头婆子簇拥着目光惊惧的瞧着自己。

    这厢又转头瞧了瞧正抱头跪在地下的十几名男子,却是个个都做了侍卫打扮,这府上的男主人家竟一个都不见,心中便有几分明白。

    负手过去冲素圩娃微微一笑,指了她怀里的小姑娘道,

    “这是你的妹妹?”

    素圩娃怀里的小姑娘吓得忙把脸藏进姐姐怀里,却又悄悄露出一只眼儿来瞧他,只听头顶姐姐应道,

    “是的,这是我的妹妹……你……你别伤害她!”

    便听这人应道,

    “我自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娃儿,只不过……”

    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很柔和,如果不看他杀人的模样,只听他的声音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那人又说道,

    “……这府上的男人为何一个都不见?”

    素圩娃闻言手上一紧,五指紧紧扣了妹妹肩头应道,

    “我……我不知道,我们……我们出来时家里人都跑光了!”

    穆红鸾闻言哦了一声,却是负手伫立,深深看了她一眼应道,

    “罢,总算有你前头赠腰牌之情,此事我也不多做追究,不过……”

    顿了顿却是将手扶上了腰间,

    “这话我前头讲过,此时再讲一遍,只要你们紧闭府门老实过活自会保了性命,若是……敢是不听号令四处走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西夏王拓跋忽儿如今就在我们手中……”

    说完再不理会素圩娃苍白的脸色,一挥手道,

    “跟我走!”

    当下领着手下人走了,素圩娃这才放开了妹妹,尖声冲下头人叫道,

    “快去把门关上!”

    众人忙过去关紧了大门,又听主人的吩咐去后头救火,所幸这宅子占地极大,着火的地方虽烧得通透,但也只是两处院落,便索性将院落封死,相连的各处或拆或砸让火势不能蔓延。

    素圩娃见火势控制了,这才拉了妹妹去到后院,那藏身在密室中的人得报出来拉她问道,

    “好妹子,人都走了么?”

    素圩娃应道,

    “都走了!”

    “太好了!父亲母亲……快出来吧!”

    高大精壮的汉子松了一口气,忙回身去里头叫二老,心中暗自庆幸,

    还是父亲英明没有跟人往外头跑!

    想来也是,我们西夏还有十几万大军在外头,大宁这一回是孤军深入,决不会霸着兴庆不走,至多就是抢掠一番便要撤走,若是拖家带口的跑出去,被人追上那金银财宝必是全数不保,还不如备了食物、清水躲在家中,待得风头过去,自然小命得保,家产也得保了。

    只没想到大宁军队并未骚扰家中,却有那趁火打劫的匪徒闯了进来,情急之下推了自家妹子领着侍卫抵挡,自己却是带着父母妻儿藏入密室之中,这担惊受怕了大半夜,听得外头喊杀声平息,这才敢出来打探消息。

    想到这处很是感激的拍了拍妹子肩头道,

    “素圩娃,这一回多亏得你在外头抵抗,若没有你只怕府中的财宝也要损失不少!”

    素圩娃冷冷一笑,想起前头自家亲哥推了她们姐妹出去时的脸面,不由心里发寒!

    亏她平日里一直觉着父兄是这兴庆城中少见的英雄人物,却没想到不过一场兵祸竟让他们怯懦至此!

    心里鄙夷之间,又想起那人来,

    虽说他是大宁的奸细,但瞧他行事倒是恩怨分明,比自家这无胆的兄长实在强多了!

    穆红鸾此时自不知那素圩娃如何想法,正带着手下人在城中四处奔波,待到这一日天黑之时,才被燕岐晟召了回去。

    这时节兴庆城中已是一片平静,城头之上换上了大宁军旗,城头与城中巡逻之人也换上了大宁军士,西夏人除却不能四下走动,倒也能安心在家中歇息。

    这兴庆城内西夏王宫之中,燕岐晟却是指挥着手下兵士将西夏王国库之中的金银财宝全数运走,

    “哈哈哈……兄弟们,这一趟我们可算是发了,又寻到了这王宫的秘道可直通城外,如今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弄走的,待西夏人回来连根毛都寻不着!”

    众将听了个个也是大嘴咧到了耳根后头,力金刚更是脱了上衣,打着赤膊露出一身纠结的肌肉,哈哈笑着混在小兵当中扛着东西便走。

    “小的们快跟着爷爷走!这两日把东西搬走,我们便开溜!”

    燕岐晟着一众小兵们在力金刚的带领下,扛着东西鱼贯自密道口下去,又回身吩咐长思与郭诚道,

    “你们两人与力金刚先出城将这些东西藏于隐蔽之处,依我看来今日一过,西夏人在外头的兵马便应知晓消息,明、后日说不得便要回兵来救,我们时间不多还需手脚快些!”

    两人听令忙拱手道,

    “是!”

    大宁军队这厢静悄悄将西夏王宫给搬了个精光,燕岐晟却又将主意打到了这城中的寺庙当中,却是拉了穆红鸾道,

    “走!即是来了这么一趟,还要到佛爷面前化化缘才是!”

    穆红鸾听了哭笑不得,

    “只听说过佛爷与人化缘的,却未听说过敢上门与佛爷化缘的,你也不怕佛爷怪罪!”

    这鬼神之说旁人不信,穆红鸾对神佛一类心中却是十分敬畏!

    燕岐晟听了只是哈哈大笑,将自己那掩月刀自亲卫们手中单手拿起,在半空之中一个刀花,掠过一片黑芒。

    “佛爷慈悲,如今我们正是招兵买马用得着银两的时候,向佛爷借一回,以后筑个金身还他就是!”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人直往那座极出名的睡佛寺而去,到得那高有九丈,宽阔九间的寺庙之前,却见得寺门大开,有一位秃头僧衣的俊俏和尚立在台阶之下,见得燕岐晟前来立时高颂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说话间脚下一动,人已挡在了燕岐晟的马前,花里斑见状大怒,长嘶一声前蹄高高仰起,在半空之中踢了几下,碗大的马蹄眼看便要落了下来。

    那和尚倒是不慌不忙,伸手掌一翻,掌心向上一托,竟生生将花里斑的一只马碲给托住,轻轻往下一放,燕岐晟连人带马都缓缓落到了地面之上。

    燕岐晟见状不由一挑眉头,哈哈一笑翻身下马,

    “和尚好功夫?”

    上下打量这和尚,见这和尚生得十分好看,看年纪竟瞧不出来是老是少,便开口问道,

    “你这和尚……是这寺里甚么人?为何要拦在我的马前?”

    那和尚向他合什行礼,

    “阿弥陀佛,和尚乃是这寺中一位迎客僧人,昨晚偶得佛祖启示知有贵客上门,只佛门清静地不染凡尘俗事,施主还是请问吧!”

    燕岐晟一笑,将手中的掩月刀一晃,反手放在了花里斑身侧的得胜钩上头,一手扶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刀上。

    “和尚,我们这一回过来乃是为了拜见佛祖,要与他老人家结个财缘的,得些善款,和尚不如行个方便?”

    那和尚一听眉头微微一皱,

    “施主,出家之人两袖清风,那里来的财款!”

    燕岐晟却是上前一步,冷冷一笑道,

    “和尚不老实,看来不是个正经和尚,这世人谁不知晓,西夏人上上下下都信佛,最爱向寺里上供金银财宝,便是西夏王也是捐得不少,那些东西佛祖他老人家又用不着,不是和尚们私吞了,又是去了何处?”

第三百七十九章 相要挟

    那俊俏的和尚高颂一声佛号,正要说话目光落在燕岐晟脸上却是一愣,越瞧越是色变,一张本就白净的脸变得苍白起来,喃喃念道,

    “怪不得有紫气东来之梦,贫僧只当是应着大宁兵至之兆,却没想到……没想到……”

    燕岐晟被他打量的心里发毛,心中暗道,

    “这和尚目光瞧着我目光如此诡异,难道是瞧上了我要度了入佛门去……”

    想到这处立时对那和尚一瞪眼,

    “瞧甚么瞧?”

    小爷是来寻财来的,可不是来剃头的,我可是有家有室,有妻有子的!

    当下也不耐烦应对这和沿,回头冲着穆红鸾一招手,

    “随我进寺去,与佛爷化个缘!”

    当下便要带着穆红鸾绕过那和尚去,却不料那和尚瞧见穆红鸾目光立时定住了,这厢上下左右也是瞧了又瞧,瞧得燕岐晟怒哼一声,挡在了穆红鸾面前,

    “和尚,你瞧甚么瞧?”

    这和尚看着一派佛气,怎得还盯着长真瞧个不停?

    莫非是动了色心?

    又见那和尚生得十分俊俏不由醋意大起,反手将穆红鸾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只那和尚见燕岐晟挡在面前,却是又高颂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这身旁的女子乃是个不死妖孽,若是不除必会连累施主灾祸连连!”

    燕岐晟闻言勃然大怒,

    “你说甚么?”

    一只手按在了刀柄之上,穆红鸾听到那句“不死的妖孽”却是脸色一变,绕过燕岐晟上前一步,

    “你说甚么……甚么不死的妖孽?”

    她倒是与燕岐晟不同,她自家知晓自家事,心知和尚有此一说,必然是有些道行!

    只那和尚瞧着她却是面现厉色,

    “你本不应现于此世,他也不应是此像,若不是因着你怎会帝星隐现,光芒不显,愿来是你这妖孽作祟!”

    说话间便冲着穆红鸾一掌拍来,燕岐晟一见如何肯依,当下挺身上前与那和尚砰的一声对了一掌,两人都是身形一晃,往后头退了一步。

    “唔……”

    燕岐晟低低哼了一声,穆红鸾听在耳中知他这是吃了亏,立时玉面含霜,目泛寒光,娇喝一声,闪身出去立时向那和尚扑去,那和尚退后一步瞧着燕岐晟道,

    “你若是能除了此女,可立得天下,施主切勿执迷不悟!”

    说话间穆红鸾手中的刀已是到了面门,两人战到了一处。

    燕岐晟抬手抚了抚胸口,恶狠狠瞪了那和尚一眼,

    “死秃驴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的妖僧!”

    说罢冲着后头一挥手,

    “小的们冲进去!给爷爷把这寺抄了!”

    后头众兵士在后头见自家主将动起手来,本就跃跃欲试,只恨将军未曾发话,现下有令如何不奋勇!

    一个个嗷嗷叫唤着挥着佩刀就冲向了寺门,哇呀呀一声冲了进去,寺中众僧见状都是高声颂了佛号,有那持棍的武僧出列上前迎占,立时就在院中打成了一片,那俊俏的和尚见了大惊,忙收手叫道,

    “切莫动手!切莫动手!施主来意和尚明白,但求放过寺中僧人,一干财物尽数奉上!”

    燕岐晟闻言却是狞笑道,

    “晚了!你若是识相早早儿说此话倒也罢了,现下却是晚了!”

    燕岐晟记恨他骂自家妻子是妖孽,如何肯轻易放过他!

    那和尚是个十分通透之人,见此情形立时明白,当下长叹一声转而向穆红鸾道,

    “女施主!旁人不明白,女施主应是明白和尚前头所言是真是假,和尚冒犯二位,乃是和尚的错,与寺中僧人无关,还请女施主慈悲为怀!”

    说着话又抬掌反手对着自己左膀,

    “和尚愿自断一臂,向施主陪罪!”

    说罢便要动手,穆红鸾见状忙挡道,

    “和尚住手!罢了……”

    说起来这和尚骂自己是娇孽倒也无错,只伤了长青让她气恼,一来不至要人一条胳膊,二来这佛门净地又抢又杀的,她是真怕佛祖怪罪到长青身上!

    回头劝燕岐晟道,

    “我们到此间只为求财,不必与和尚们结下仇怨!”

    燕岐晟还有些不甘恨恨瞪了和尚一眼,这才勉强道,

    “罢!”

    当下几步进去高声命手下人停手,和尚也进去喝道,

    “众僧人快快住手!”

    两帮人这才停下手来,各自退到一旁……

    燕岐晟这厢得意洋洋领着众兵士,身背着自睡佛寺中抢得的财物回去西夏王宫之中,叫来了关飞鹰,与他私语道,

    “自那睡佛寺中抢得的财宝多是金银器物,又以佛像最多,你今晚悄悄带了一队人将这些东西运回西宁去藏起来,一路小心谨慎不必太过着急,待我们回军之后,再寻个地方熔掉做起事之用!”

    关飞鹰闻言点头去了,领了手下一干信得过的弟兄将东西悄悄运走。

    如此这般,在西夏王城之中又搜刮了一日,金银全数弄走,搜寻到了粮食布匹之类,却是派人在城中四处布施,全数散给了穷人。

    那头细封荣得信却是大惊,连夜搬师回朝,日夜兼程往兴庆急赶回去,待到他回师兴庆留给他的,却是一座被大宁抢掠过的王城,冲入王宫之中却被人告知拓跋忽儿已被大宁那姓燕的小子掠走。

    当下气得哇哇大叫,又领军追着大宁人去了。

    跑出去一日便追上了大宁军队,燕岐晟这一回撤军带着自西夏王宫之中搜刮的财宝,却是走的不慌不忙,见有西夏人追来,便将那假拓跋忽儿绑在自己大旗的旗杆之上,派人到后头喊到,

    “你们瞧一瞧,那旗杆上绑的可是你们王?”

    有那西夏的斥候一见立时回去禀报,细封荣与细封延亲自打马到前头一瞧,一来长思的手艺确是十分精湛,二来细封荣听那王宫之中的人都道拓跋忽儿被俘走,竟然半分没有疑心那马背上的人是个假的。

    见状不由在马背上大骂,

    “姓燕的小子,你有胆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快将吾王放了!”

    燕岐晟也打马到了后军,与那细封荣遥遥相对,闻听却是哈哈大笑,

    “你当爷爷傻么?将拓跋忽儿放了,你们好上来截我们!若是有胆便上来,看看爷爷会不会砍了你们的王?”

    细封荣气得哇哇大叫,只投鼠忌器,虽明知即便不动手,燕岐晟也不会放过拓跋忽儿,但若让他壮着胆子上前却又着实背不起这害主的骂名。

    细封荣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命大军紧紧跟在大宁人的后头,一路缓缓往那兰州而去。

    不多时,那西平府的武常安也得了消息,不由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骂道,

    “武常安啊!武常安!你竟连一个黄毛小子都比不了……”

    将那军报展开看了又看,便召了手下众将进大帐传令道,

    “大军即刻拔营,回转兰州!”

    手下众将听了都是不解,忙问道,

    “将军,为何要拔营回兰州,这西平府我们打了许久,眼看便要攻破,如何就要退兵呢?”

    武常安摆手摇头叹道,

    “打甚么打,西夏王已被左路军俘虏,如今正在回西宁的路上!”

    战功已被人给抢得精光,还打甚么打?

    众将一听也跟着变了脸色,纷纷颓然拱手道,

    “喏!”

    确实再没必要打下去了,想来大将军那面得到信儿,也会下令撤军,不如早做准备也免得到时忙乱。

    出得大帐来有人嘀咕道,

    “那姓燕的小子还当是个混资历的二世祖,却没想到如此厉害?”

    “唉!也未免……说不得是那西凉的守将怯战,让那小子偷机拿下了!”

    有那知情的摇头道,

    “那拓跋坚野乃是西夏王的心腹大将,用兵十分厉害,决不会让姓燕的有机可趁!”

    众人私下议论一番,便各自下去布置。

    兰州那头韩伏虎接信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一场仗打得真是扬眉吐气,忧的却是将世子竟将那西夏王给杀了,又弄了一个假的来诓骗西夏人,这……这军报他要如何报给朝廷?

    想了想提笔时却是按下此事并未在军报上明言,却是另写了一份密报,言明西夏王拓跋忽儿已被杀,首级现在左路军中,又以假西夏王迷惑敌军云云。

    这厢将军机写在密报之中,却是暗中派人直呈在御前。

    那头燕岐晟一路有恃无恐用个假拓跋忽儿哄得细封荣不敢妄动,却是一路往兰州而去,到得鸣沙河,便遇上了武常安的右路军,两军汇合一处更是士气大振。

    西夏人这时也得了消息,几路军马汇合在一处,一路跟着大宁军往西宁而去,每日里响箭不断,射入在宁军营之中,却是在与大宁人商讨,以金银换取自有君王之事。

    只这一路燕岐晟却是不为所动,与武常安汇合之后一反悠闲行路的前态,却是一劲儿催着大军快快撤回西宁。

    武常安见很是奇怪,亲自过去问燕岐晟,

    “燕将军,今日里西夏人射入营中的响箭,已是言明愿以卓城一地换取西夏王,实在已是十分优厚的条件了!”

第三百八十章 施暗杀

    武常安知晓那卓城紧与兰州相距不远,若得此城便可掐住兴庆与西凉之咽喉,以后大宁夺西凉进而得宣化也不是不能,西夏人此举可谓下了血本,实在是退得不能再退了,依他看来若是燕岐晟敢再拿乔,说不得西夏人一怒之下拼着再换一个新王,也要几路大军将他们围在当中一举歼灭了!

    想到这处,饶是武常安性子沉稳也实在坐不住了,便亲自过来相询。

    “燕将军,此一番我们可谓是大获全胜,又得了财宝又俘虏了西夏王,只这西夏王拿在手中也是个烫手的山芋,倒不如趁机脱手,再谋他们一个城池,回到大宁这也是大功一件,大将军必会为你请赏,还是见好就收吧!”

    燕岐晟闻不由苦笑,摒退了左右将那箱子取了出来,

    “武将军,请看吧!”

    武常安打开一看,立是变了脸色,

    “这人头……怎得瞧着有几分眼熟……”

    再仔细看了看,却见这箱中的人头以石灰腌着,怒目咧嘴死状十分可怕,瞧五官与那拓跋忽儿倒有些相似,

    “这……这难道是那西夏王?”

    那关在帐篷里专人看押之人又是谁?

    燕岐晟应道,

    “这才是拓跋忽儿……西夏王的君王!前头攻入王宫时便自己的养得猛兽给咬死了!”

    说罢指了那脑袋的断口给武常安瞧,将前头的事情简略提了提,自然半句没有提穆红鸾,只说是兵士们追赶,那拓跋忽儿慌不择路掉入了兽坑之中。

    “啊……”

    武常安一听立时明白了,

    “你……你竟……竟用假的拓跋忽儿骗那些西夏人!”

    燕岐晟苦笑一摊手道,

    “武将军这下应明白我为急着回大宁了吧……”

    当日武常安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大帐之中,不多时便传下令来命三军明日加紧赶路,若有延误者以军法论处,下头人见状不解都求见询问,却被武常安严词喝退,第二日大军加紧赶路。

    西夏人一路跟着大宁军马屁股后头却是一直到了柔狼山,眼看着离会州不远,西夏人有西寿保泰军司的五万兵马前来阻拦,又有后头翔庆军,静塞军司人马,加上细封荣等的人马,却是已近二十万,做了一个前后左右包抄之势。

    这厢又有响箭射入大宁军营之中,小兵将上头捆绑的书信送入大帐之中,武常安一看便吩咐人道,

    “请了燕将军过来说话!”

    燕岐晟过来,武常安将西夏人书信递给他一看,燕岐晟一目十行看完道,

    “此信的落款乃是拓跋鹣,听说此人是西寿保泰军司的都统军,拓跋忽儿的亲兄弟?”

    武常安闻言点头道,

    “正是,那拓跋鹣是员干将,只性子很是暴躁,性嗜杀人取乐,又素有野心,说不得我们这一回劫持了拓跋忽儿正中他下怀。依我看来这信上甚么明日日出之时必要将拓跋忽儿安然送出,若是不然便要大军围剿之类的话,分明就是想激我们一刀砍了拓跋忽儿……”

    燕岐晟晃了晃手中书信道,

    “怪不得到了此地,西夏人便不让我们走了,看来是这拓跋鹣握了西夏人的大权!”

    此人乃是西夏王亲弟,又有兵权在手,若说没有篡位之心,却是打死他都不信的!

    要知晓,那拓跋忽儿嫡生的亲儿子只有一个,不久前还死了。拓跋忽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大位必是由自个兄弟来继承的。

    武常安应道,

    “如此一来,只怕这柔狼山实在不好过了,不知燕将军有何计策?”

    燕岐晟将手中的信放到桌上冷冷一笑,

    “即是那拓跋鹣想做这西夏王,自然不能让他这般轻易得手!”

    当下凑到武常安耳边低低细语了一番,武常安听得连连点头,

    “燕将军此计甚妙!”

    到如今他终是不再小看这黄口小儿,难破了西凉,放了西夏王城之人果然厉害!

    ……

    待到第二日,燕岐晟顶盔掼甲,胯下骑着花里斑,一手持刀,一手牵了一匹马,亲自将那马上五花大绑的假西夏王带出了大营。

    这厢来在西夏大营之外,叫了亲卫过去叫人,那西夏人得信果然立时打马出来,领头的看模样生得有几分英俊,果然与那拓跋忽儿有些相似,想来此人便是拓跋鹣,在他的身后紧跟着西夏众将,拓跋延也赫然在列。

    燕岐晟上下打量了那拓跋鹣一番,又瞧了瞧拓跋忽儿,便开口问道,

    “此人可是你的兄弟?”

    拓跋忽儿应道,

    “正是!”

    燕岐晟哈哈一笑,转头问那拓跋鹣,

    “依你信上所写,若是将你们的王交还,可是肯放了我们离去?”

    拓跋鹣远远瞧了拓跋忽儿几眼,竟是半点儿没有瞧出破绽来,他心中虽说巴不得大宁人一刀砍了拓跋忽儿,但面上却仍是应道,

    “只要你们肯放了我王兄,万事好商量,若是再拖延不肯,小心爷爷手中的大刀!”

    燕岐晟闻言点了点头,

    “好,即是如此,便依你们前头所言,将那卓城送于大宁,现下就立下国书盖下王印,西夏王便送还与你们!”

    西夏众将闻言大喜,细封荣忙打马上前道,

    “你此言可是作数?”

    燕岐晟傲然道,

    “小爷我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众人闻言都纷纷瞧向拓跋鹣,只那拓跋鹣却是心头暗骂,

    “这大宁的黄口小儿莫非是个傻的,一纸文书如何能作数,若是将人送了回来,立时大军围上,将他们这十万大军留在西夏,一个全尸都别想回去!”

    只面上却是大笑点头道,

    “好好好!文书好立,你将人先放过来!”

    燕岐晟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真当我傻么!”

    说着话掩月刀在拓跋忽儿的脖子上重重一压,

    “你们若是敢谎言骗我,便先让你们的王人头落地,我们再来一决雌雄!”

    拓跋忽儿被压得一低头,立时大声喝骂道,

    “拓跋鹣,你想害死我吗?还不快快立下文书!”

    西夏众将闻言忙拍马上前,细封荣道,

    “且慢动手,文书好立但印却还在兴庆,怕是要些时日!”

    燕岐晟冷冷道,

    “给你们三日时间,只这三日你们不能阻拦我军回撤,待到了会州城外便一手交人一手交文书!”

    拓跋鹣闻言立时摆手道,

    “那怎么能成?若是到了会州你们再反悔,又当如何?”

    燕岐晟冷道,

    “若是你们反悔了,又当如何?”

    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约定在离会州城外二十里处交易。

    这厢燕岐晟又用一个假的西夏王骗得西夏人放大宁军队翻过柔狼山,在离会州城外二十里外驻营,那会州镇守早得了韩伏虎的命令,早早带了三万兵马出城预备着接应。

    待到与西夏人约定这一日,长思在那假拓跋忽儿的胸前背后藏入铁板,又特意换了一套大些的衣裳,再以鸡鸭之血灌入猪的尿袋之中,以细绳挂在脖子上头藏在领口里。

    待到一切预备妥当之后,这才将假的拓跋忽儿照旧五花大绑,坐在马上由燕岐晟牵到了两军阵前,那头派了细封延过来送文书,这头却是派了钻天豹将人送了过去。

    燕岐晟在后头押阵,眼见钻天豹将文书收入怀中,细封延接过了牵马的缰绳,钻天豹立时大喝一声打马回奔,细封延忙过来解了拓跋忽儿的绳子,待要下马行礼,拓跋忽儿摆手道,

    “罢!快走吧!”

    两人打马赶回西夏阵中,眼看得还有几丈之地,却自那西夏阵中突然射来一只利箭,细封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觉不对立时抽了腰间长刀,

    “当……”

    一声荡开长箭,却那知这一箭乃是诱他出手,另又有三箭紧跟着射出,拓跋忽儿在马上晃了几下,射过了前头两箭,后头一箭却没有躲过,

    “噗……”

    一声,正中胸口,立时深入胸口,鲜血狂涌打湿了衣衫,拓跋忽儿一手捂了胸口,一手指了那拓跋鹣大叫道,

    “拓跋鹣,你……你……你敢害我……”

    那头拓跋鹣一脸茫然惊叫道,

    “不是我……不是我……”

    拓跋忽儿捂着利箭,身子在马上摇摇晃晃,却还是强撑了一口气,骂道,

    “拓跋鹣,你想害死本王篡位,本王……本王决不会让你……让你如意!”

    说着话带血的手一指一旁的拓跋斜道,

    “你……你……拓跋斜……本王命不久矣,将……将……王位传于拓跋斜……”

    说完此话身子在马上晃了两晃,便翻身栽了下去,胯下的马儿一惊长嘶一声便往无人之处跑去,只那拓跋忽儿身子载倒下去,可脚还扣在马蹬之上,马儿一跑就拖着他的尸体跑了下去。

    这场刺杀实在来得太过突然,西夏众将见这情形都愣在了当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还是细封延回神得快,当下叱喝一声拍马追着拓跋忽儿的尸体就下去了。

    而那西夏人阵中此时才乱了起来,

    “啊!有人暗杀吾王!”

    “定是那大宁人干的……”

    “胡说,明明是我们阵中射出的,有奸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归大宁

    一时之间西夏人有四下寻找奸细的,提刀呐喊着要杀到大宁军营的,又有追过去想查看拓跋忽儿情形的,却是人喊马嘶闹成了一团。

    那拓跋斜打仗无胆,听说王位要落到他头上,立时如天上掉下一个大金元一般,砸得他脑中一清,胆气倍增,心知拓跋忽儿一死,拓跋鹣必是不肯甘心自己上位,眼珠子一转立时抽了腰间的佩刀指着拓跋鹣喝道,

    “拓跋鹣,是你暗下杀手害了吾王!兄弟们……给我杀了拓跋鹣为吾王报仇!”

    拓跋鹣见状大怒抽了刀还手道,

    “放屁!我怎会杀了我的亲兄长!”

    “王在临死前指得就是你,是你杀了吾王!”

    这厢自有那忠心拓跋忽儿一派的听了他“临终遗言”,都叫嚣着杀了拓跋鹣为吾王报仇,拓跋鹣手下自然护主,两派立时打了起来。

    只那细封荣脑子还算得清明,见状忙大叫道,

    “别打了!别打了!现今之计乃是将王的尸身寻回来,再寻内奸立新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只拓跋鹣与拓跋斜私见拓跋忽儿一死,都一心想上位,都一心想要罢对方于死地,正要是趁着此时乱着动手杀了对方,如何肯听他之言!

    西夏人自家打得不亦乐乎,大宁人却是早有准备,燕岐晟带着假拓跋忽儿出营之时,武常安便已带着大军押着装满西夏财宝的车队,扔下空荡荡的营帐走了。

    武常安在前,燕岐晟断后,大宁十万大军缓缓撤回了会州城中,而那驮着假拓跋忽儿的马儿一路狂奔却是冲着会州城而来,不多时便已追上了断后的人马。

    燕岐晟远远见着便拍马迎了上去,那假拓跋忽儿胸前全是血迹,见了他拱手笑着大声道,

    “禀报将军,小的幸不辱命!”

    燕岐晟闻言哈哈大笑,

    “好好!归队!”

    这一回乃是穆红鸾自动请缨,做了西夏小兵的装扮,悄悄混入了西夏大军中,瞅准了时机射出了四箭,前头几箭倒是好办,只后头一箭却要相互配合,正正射在那胸口血袋之上,装出一个拓跋忽儿中箭身死的假相,引得那些西夏人内乱起来。

    此计说着简单,实则却极考射箭人手法及双方默契,这也是穆红鸾身手高超,藏身在西夏大军之中,连射四箭之后,却是将长弓一扔,展开脚法矮身疾走,不过几个眨眼便不见踪影,待到西夏人回过神来之时,这“内奸”却是遍寻不着了!

    那假拓跋忽儿打马归队,燕岐晟却见得后头有人紧紧追了过来,打眼一看竟是熟人!

    细封延追到了近前,见那浑身是血的拓跋忽儿隐入了大宁人之中,心中不由暗骂,

    “没想到吾王乃是假扮的,我们都被姓燕的骗了!这姓燕的好生卑鄙!”

    一面骂一面又暗恨自己为何没有细看此人,竟被这姓燕的奸诈小人骗了去!

    拍马到了近前厉声问燕岐晟,

    “吾王何在?”

    燕岐晟微微一笑道,

    “旁人我是不会说实话的,对上你这小子嘛……我倒是要高看几分,便同你说了实话吧……拓跋忽儿早已被他自家豢养的猛兽咬死了!”

    细封延闻言心头一沉暗道,

    “果然如此!”

    见着那假扮者,细封延心中已隐隐猜着了几分,若是王没有死,燕岐晟又何必让人扮假于他!

    当下沉声问道,

    “你所言可是不虚?没有再骗我吗?”

    燕岐晟应道,

    “大军已入了大宁城,我此时再骗你也无意,实话对你讲吧,前头入西夏王宫之时,拓跋忽儿自密道逃入兽院之中,一不小心失足落在兽坑里,被自己养的那头狮王给咬死了!”

    这话半真半假,只剩了个脑袋的事儿自然不会同他讲,若是这小子再缠着他要西夏王的脑袋,自家可没那耐性同这小子再打一场!

    早头约好了长真要独自入会州与他们汇合,现下没见着妻子,燕岐晟心中发慌,自然没心思应付这小子!

    细封延听罢心知再纠缠也是无意,当下狠狠瞪了燕岐晟一眼道,

    “我终究会再来寻你的!”

    燕岐晟闻言哈哈一笑,

    “你若来便大大方自府门进来,我必有好酒招待!”

    细封延听了欲言又止,靳马叱喝一声,回身便往来路奔去。

    其实现在拓跋忽儿死或不死已无足轻重,在拓跋斜与拓跋鹣的心中早已将他当成死人了!此时间两人指挥着手下打得难分难解,大宁人是走是留自也不会关心。

    细封延知晓此时也不是与燕岐晟计较的时候,于西夏人而言,旧王已死,由谁登基继位才是最为紧要!

    不管这姓燕的所说是真还是假,他这一招却是十分厉害,用一个假王害得西夏人起了内乱,三年五载自然是无力南下了。

    燕岐晟从从容容入了会州城,十万大军可算得是凯旋而归,在会州休整三日之后,便又赶奔兰州而去。

    只此时间兰州的韩大将军府中却是迎来了宣旨的钦差,却是皇帝燕守敬身边贴身的太监。

    韩伏虎在书房之中面向临安而跪,耳中听得钦差宣读燕守敬的旨意,旨意之中倒是褒奖了西北边军,韩伏虎得银多少,绸缎多少,无权的散官儿升了两级,俸禄自然也多了不少,又有下头诸将兵士等多有犒赏。只燕岐晟取西夏王首级之事却是只字不提,左路军也毫无嘉奖。

    韩伏虎领旨之后,又照例奉上辛苦银子,那内侍接过来在手中捏了捏,发觉荷包里头有棱有角,像是一个雕刻的小玩意,偷眼一瞧却是一块和田美玉,价值应是不菲,不由心头妥帖。

    听那韩伏虎问道,

    “下官久在边塞不识京中人物,不知天使称呼,还请匆怪!”

    那内侍笑眯眯开口道,

    “大将军有礼,咱家乃是陛下身边一个小小内侍,常年跟在白公公身旁,大将军叫我一声卢喜便是!”

    韩伏虎忙拱手道,

    “原来是卢公公,失敬失敬!”

    卢喜笑眯眯道,

    “大将军不必客气!”

    两人套了套近乎,韩伏虎这才开口问道,

    “公公久在陛下身边,想来对圣意十分清楚,下官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公解惑!”

    那卢喜见他领了圣旨,这也算是交了差,当下踱步过来,坐到一旁端了茶水润喉,问道,

    “不知韩大将军有何事相询?”

    这位虽久不在京城,但乃是一方封疆大吏,手中十几万大军,可是真正的实权大将,对上这位自然是要和和气气才是。

    韩伏虎问道,

    “前头下官的密报,不知陛下可曾见过?”

    那卢喜点头应道,

    “大将军的密报,陛下已是一一御览……”

    “那……陛下可曾有言嘉奖左路军?”

    那卢喜闻言敛了脸上笑容却是摇头叹气,应道,

    “陛下见报大为震怒,曾言道王者不可辱,杀之更不该,左路军中取了西凉但燕将军不应杀了西夏王,此一举必会惹得西夏全国同仇敌忾若是大军来犯,西北一地将长年战火……”

    韩伏虎听得心中苦笑,

    “此一举确是世子爷有些莽撞,不过国事与军事向来有别,这一番大军出征十数万男儿深入西夏,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折损兵士三之有一,论用兵一道,我们可是大胜了一回,陛下若不奖赏,让这些提着脑袋拼命的男儿如何肯服,军心受挫以后诸将如何再领军打仗!”

    更有这一战西夏人伤了远气,又有那西夏王一死光是选个新王出来也够得他们忙活,要想复仇我们这十几万边军男儿也不是吃素的,自家这守边的大将都不怕,陛下又何惧之有?

    这些话他不敢当面讲出来,只得在心里暗暗叹气。

    他却不知那卢喜此时也在心中暗暗嘀咕,

    “这位大将军想来是久在边塞,不知这朝中诸事,如今陛下对蒲国公父子早已有了不满,如何还肯奖赏!”

    想起陛下接密报时那难看之极的脸色,又想起临行前自家师父白谷曾对他言道,

    “蒲国公如今在朝中越发得势,身后即有皇族支撑,又与朝中重臣暗中相通,此人对外向来宽容仕厚,极喜结交,朝野上下追随者众,如今蒲国公世子又在西北立下战功,这父子眼见得势力壮大,官家对他们是越发忌惮了!”

    官家忌惮蒲国公父子,世子在西北有功不肯赏,便连累着这西北边军也跟着吃了暗亏,韩伏虎不知内情只怕也要受牵连。

    想到韩伏虎前头所赠的东西自己十分满意,便索性卖了他一个人情,出言提醒道,

    “大将军虽远在边塞,与朝中诸事想来所知不多,还是要多多结交京中同僚,多多来往书信才是!”

    韩伏虎自然不傻,听他话中有话当下便明白了,便岔开话笑道,

    “卢公公一路辛苦,府上早早预备了酒菜,还请公公移驾到后厅之中,我们吃些酒再说话!”

    当下请了卢喜到后头,几壶酒下去,再套了套话,韩伏虎便已知晓了朝中情势,待到酒席散了,命人送了卢喜回房歇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468/ 第一时间欣赏娶悍妇最新章节! 作者:江心一羽所写的《娶悍妇》为转载作品,娶悍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娶悍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娶悍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娶悍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娶悍妇介绍:
这一世本想助你享尽荣华富贵,却那知命里坎坷,一头是黎民百姓,一头是前世旧爱。
你本是扶不起的阿斗,又如何担这江山社稷!
唉!罢罢罢!含泪咬牙再负你这一回!
……
初成亲时,李晋只要一想起家里那恶婆娘,当着众家兄弟也要骂一声,
“悍妇!”
到后头功成名就,有人凑上来进言道,
“将军少年英才只可惜家中悍妇当道,既不遵三从也不循四德,倒不如将她休弃,再娶那名媛淑女?”
燕岐晟闻言勃然大怒,一枪柄戳在人肋下,
“噗……”
“休得多言,还不快快退下,若是这话儿有一字半句传入我夫人耳中,必将取尔狗命!”
若是让夫人听到,借此喜喜欢欢将我扫地出门,我岂不是大大的冤枉!
“将军,何故如此惧内?”
“笑话!本将军怎么惧内了?正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本将军品性高洁如何能发达之后抛弃原配正妻……”
对!必是这样……我……我就是……就是可怜那恶婆娘年老色衰,又……又性子执拗,除了我还有谁要她去!
恶婆娘穆红鸾这厢端坐上方,低头轻轻撇着茶沫,喝一口放下,失望叹道,
“怎么就不听人言呢!休了我多好啊!”娶悍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娶悍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娶悍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