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娶悍妇TXT下载娶悍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娶悍妇全文阅读

作者:江心一羽     娶悍妇txt下载     娶悍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二章 死守城

    燕守敬身旁的侍卫都默然垂首退了下去,这处便只剩下燕守敬与燕岐晟两人,燕岐晟缓缓回身一步步迫近燕守敬,燕守敬惊得一张脸好不易回复的血色又退了下去,

    “燕长青,你想做甚么?你还敢弑君不成?”

    燕岐晟闻言又是一抹脸,却是长叹一声道,

    “表哥,我再叫你一声表哥,这是念着你我血脉亲情,即是燕氏一脉,又都是江东崔氏女儿所出,我母亲与你母亲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想当年大姨母跳城死谏,我母亲伤心欲绝直言道以后不知表哥一人,孤身在宫中如何过活……”

    顿了顿又道,

    “如今你我兄弟都长大成人,兄弟我自认对你并无亏欠之处,表哥如何待长青,想来表哥心里必也是一清二楚……往日情谊不谈,前事恩怨不讲,只言今日……你贵为一朝天子,即是御驾亲征于此,还请看在燕氏社稷,江山大统,又有这几十万大宁热血男儿的份上,好好做一回皇帝,莫让这几十万男儿寒心,更莫让这天下百姓寒心吧!”

    说罢转身离去,临到了楼口又转回身深深看了燕守敬一眼,

    “此一番乃是弟弟我最后一次相劝之言,要怎么做,还请表哥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转身离去。

    接下来几日全是艰苦卓绝的攻守之战,燕岐晟立身城头与身旁诸将领着一干兵士,奋勇杀敌,耳边是嘶吼喊杀之声,眼见得全是血色狰狞之像,伏尸遍地,断肢处处,早已分不清死得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只知晓不停的挥刀出击,一刀又一刀,一刀再一刀,

    杀……杀……杀杀杀,心中只有无尽的杀意!

    要杀得敌人惨叫哀号!

    要杀得敌人心惊胆战!

    要杀得敌人惊惶退缩!

    要杀得来犯之敌,惧我中华之威,再无进犯之心!

    这一番连着五日的厮杀,饶是辽人兵士骁勇,却是半分不得寸进,在大同城外扔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折损了近十万人马,大同守军也是损了近五万人,区区一城之地五日之内战损如此多的人马,可见战事之惨烈!

    耶律也虽还想再战,但下头部族却是隐隐军心不稳,无奈之下只得退兵五里,暂做休整。

    辽人退兵,燕守敬也连忙升坐大帐,关振邦与司徒戌分坐两旁,下头诸将依品阶在列,燕守敬经过这几日的连场厮杀,练出了些胆子来,面对血腥的战场总算能做到面不改色,至于内里如何却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燕守敬问众人道,

    “诸位将军!如今辽人退兵,不知是何计较?”

    众人你眼看我眼,关振邦想了想道,

    “大帅,依卑职看来,那辽人退兵不过是退而休整,之后只怕还有攻城之举!”

    关振邦是戍边的老将,有此一言自然是有根有据的,司徒戌也是点头道,

    “辽人此次犯边,声势空前浩大,必是不会甘心空手而回的,这一回诸位将军定要拼力死战,不可有半点退缩!”

    众人都纷纷应喏,燕岐晟想了想上前一步道,

    “大将军,辽兵此次虽说是声势浩大,但这么多兵力,一来粮草必是一大难事,二来这七十来万大军乃是多部族朕合而成,若是打得顺风战倒也罢了,似前头几日般再损上些人马,必是会内部动荡,说不得自己便会起内讧!”

    司徒戌点头道,

    “此言倒是不假!只……辽人何时能起内讧却是无人能预料啊!”

    众将都是点头,司徒南上前一步接道,

    “末将认为,不如想法子袭击辽人粮草,必可令得辽兵大乱!”

    关振邦听了抚须沉思,

    “自古来两军相争,断粮草一道倒是常用,只辽人必知其重要之处,定会派重兵防守,此时以我军之兵力,派人奇袭粮草,若是人数太少反被人歼灭,若是人数太多反易暴露行踪,便无出奇之处了……”

    摇头道,

    “此计此时不可用!”

    说来说去,都是辽人势大之故,阴谋伎俩此时并无多少无用武之地。

    众将都垂头思量,也一时无计可施,关振邦沉声道,

    “趁着这几日辽人还未攻城,先歇息一番,好好安抚手下将士,以备之后大战!”

    “喏!”

    众将应声,纷纷拱手施礼,之后依次退出了大帐,从头至尾却是将那高高坐在上头的陛下燕守敬视做无物一般。

    这一帮军中汉子都是自尸山血海之中真刀真剑拼杀出来的,平生自是最瞧不惯那些没有血性,临场下软蛋的货色,只自家皇帝是这样的,心里虽鄙夷面上自然不显,这厢两位大将军在上头议军事,也未曾问过官家的意思,他们自然也不必越过上级,硬去做那摇尾摆首讨好之状,只将他视做上头木头雕的菩萨就是。

    待得众人都散去,司徒戌与关振邦才转身冲着燕守敬行礼道,

    “陛下,这几日也是劳累,还要多多歇息!”

    另一个也道,

    “陛下,前头在路上便受了风寒,趁着这几日战事稍缓,将养身子才是要紧!”

    燕守敬见这情势倒是毫不在乎两人将他架空,只做了一个摆设,他人再浑,在亲眼目睹过几日的残酷拼杀之后,也知晓是自己脑子发热往这火坑里跳,将自己同这一干子守将绑在了一处。

    他们胜自己便胜,能安安心心回去继续做自己的太平皇帝,若是他们败了,自己这皇帝也算是做到头了!

    当下也是乖乖坐在上头,不敢多插一句嘴,待得人都走光了,才心存侥幸的问道,

    “如此连番恶战,说不得辽人惧怕了,不再来攻了呢!”

    二人一听都是摇头苦笑,关振邦应道,

    “陛下不知,辽人与我们汉人不同,辽皇手下虽兵多将广,但多是以大大小小的部族集聚而成,这些部族虽明里效忠辽皇,实则暗地下是忠于部族,跟着大军出征就是为了能攻破我们的边城,抢入中原富庶之地烧杀抢夺一番,虽说个个战力强悍但却是一盘散沙……”

    司徒戌也点头接着道,

    “他们乃是一盘散沙,若是人马损失到了一定之数,为了部族安危必会生出退缩之意,若是往年再打上几场似前头那般伤亡的仗,他们必会自家起了内讧,然后退却,偏今年他们人数太多,便是死了十来万人也不显颓势,因而之后必还有恶仗!”

    燕守敬听得脸上变色,想了想问道,

    “那……我军损失如何?”

    二人相视一眼,关振邦道,

    “我军虽说损失小些,但本就人数约比辽人一半,又要分散各处防守,多仗着城防坚固才能守了国门,若有恶战还需拼死抵抗才是!”

    关振邦说的是实话,这话讲的是胜负难料,实则还是有敌强我弱之嫌,“拼死抵抗”若是不“拼死”的话,说不得便抵抗不了了!

    燕守敬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司徒戌知他脾气,见他如此忙道,

    “陛下放心!守边的将士都是精兵强将,前头辽人攻城未果,已是锐气尽失,便是再来已不复勇猛,我军必能守得城池保卫国门的!”

    “唔!”

    燕守敬闻言点了点头,却是低头不语。

    两位将军辞了燕守敬出来,关振邦却是有些疑惑,

    “陛下为何似有怕惧?”

    司徒戌却是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他肩头,

    “关老将军,久不在临安对我们这位新帝不甚了解,倒也不怪您不知晓……”

    燕守敬久在京城,如今更是在后宫娇奢无度,平生最大的阵仗怕只有脂粉阵了,那里见过这种真刀见血的厮杀场面,不怕才是怪了!

    唉……这样的皇帝,高高在上不被人知晓倒也罢了,若是让这帮子骄兵悍将瞧出来陛下真面目,只怕于士气大有损伤啊!

    不过关振邦身居大将军之位,却是不能不让他知晓,当下略略向关振邦提了一提前头燕守敬的所做做为,关振邦长年驻守北面,虽说是性子耿直,但经年的老将也是明白人,由司徒戌一点,他便晓得了,不由长叹一声眼望南面应道,

    “想当年太祖风采……实在有损他老人家威名!”

    以他瞧着,蒲国公世子倒是有几分太祖勇悍之风,司徒戌见他此状也是心惊,

    “前头广陵向我暗示,我都不曾点头,一来司徒家受先皇器重,不愿负了新帝,二来此事实乃火中取栗之举,危险万分,我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南儿他们几兄弟思虑,只如今看来陛下如此,长久以往便是广陵无有此心,那大宝之位也要换人坐了,总归广陵坐上去,倒比旁人还要强上几分的!”

    想到这处心思却是动摇起来。

    却不说司徒戌与关振邦如何想,又说那穆红鸾偷到了萧野花的监国玉玺,便悄悄儿溜出了太后寝宫,却是回到了自己那大帐之中,她回去时众人半点没有分觉,待得榻上的女子与她换了衣裳,自己侧躺在上头,伸手一摸那怀中的盒子却是露出一抹冷笑……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有高人

    穆红鸾心里知晓,

    “萧野花乃是一力顶了耶律也上位之人,这辽室后宫都是她一手执掌,朝中诸事也有萧野花在幕后指点,若是萧野花真有个不测,耶律也必会方寸大乱,耶律布布若是趁机做些甚么,引得辽皇室大乱,说不得大宁的犯边之危便可立解了!”

    在她瞧来,辽皇室内部相斗,自然是狗咬狗一嘴毛,咬得越狠越好,更有她如此轻易从耶律布布手中得到一张宫防图来,之后再来这行宫寻兰妃便是轻而易举了!

    想到此处却是忆起那兰妃的模样,不由心中暗道,

    “她的样子确与我有五分相似,怪不得那拖忽儿见了我吃惊,若是她真与我有血脉干系,为何还要派了人刺杀于我?这其中到底有甚么缘由?”

    正思忖间,外头杨大强的声音响起,

    “时辰到!都别睡了,起来干活儿啦!”

    穆红鸾这厢缓缓起身,却听得杨大强在屏风外头低声道,

    “表妹,表妹……你可是起了?”

    穆红鸾应声骂道,

    “叫甚么叫!叫魂啊!”

    杨大强在外头暗暗舒了一口气,忙陪笑道,

    “时辰到了,外头的人来催了!”

    穆红鸾这才挽了头发嚷道,

    “叫个人进来给我梳头!”

    “是!”

    这厢一番手忙脚乱的收拾,穆红鸾换了一身水红的长裙出去,抹胸上金线绣的牡丹,引得守门的皮室军护卫一声咳嗽,穆红鸾见状咯咯一笑,过去在那做目不斜视状的精壮汉子胸前拍了拍,却是又改拍为揉,重重揉了几把,

    “小兄弟,辛苦了!”

    言罢带着一阵香风,摇曳着身姿,领着众人离开,这一拍一揉那装着监国玉玺的盒子便已转了手。

    到了夜场照旧还是穆红鸾头场,却是一身水红衣裙,将一根绸缎在双手之中,舞得是时而呼呼生风,时而随风飘飘,一时如仙妃降世,一时又如洛神凌波,任是这辽宫中一干女子也瞧得是心醉神迷。

    萧野花也道,

    “亏得老三不在宫中,要不然啦……”

    却是瞧了一眼下头坐着的兰妃,身旁有那伺候的大宫女低声笑道,

    “太后,如今这宫里已是够乱了,您老可别添乱了!”

    大宫女跟着萧太后日久,自然明白她老人家的手段,若是不喜欢这兰妃,说不得真会弄一个女子进来抢了她的风头。

    萧野花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侄女,不由叹道,

    “若不是那不争气的东西,哀家又何必出此下策!”

    那大宫女笑道,

    “这个呀……奴婢可要劝您一句,这女子是常年跑江湖的,一看便知不是好若的角色,您可莫要前门拒狼,后门进虎才是!”

    萧野花应道,

    “哀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正是因着不想弄得这局面更乱,才歇了这心思,左右那女人越发老态了,且看老三还能宠她几年!”

    待到穆红鸾一曲跳罢,退到后头去卸妆,便有人掀了帘子大步进来,此时天色已黑,只靠着帐中一点灯光,见来人一身皮室军护卫打扮,还当是送东西回来的,站起身定睛一看,不由皱眉,

    “怎么是你?”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耶律布布,耶律布布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一转,却是微微一笑,

    “可是在卸妆更衣,我倒是来对了!”

    穆红鸾白了他一眼,

    “正事要紧,少贫嘴儿!”

    说罢将手一摊,耶律布布端详那手掌一番,将盒子又交回她手上,穆红鸾偏头看了看,伸手去开盒盖,

    “别动!”

    耶律布布一把抓了她的手,穆红鸾抬头瞧他,见他双眼深邃,其中异光闪动,穆红鸾淡淡道,

    “怎么……被你给换了?”

    耶律布布秘密一笑,拉了她的手道,

    “你若是肯让我香一口,我便告诉你这里头是动了甚么手脚!”

    穆红鸾猛得抽回手,白了他一眼,将那盒子又扔了回去,

    “你自己放回去!”

    耶律布布上来笑道,

    “放心,这盒子上头没有毒,你若是将这事儿办成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说话间又将那盒子递了回来,穆红鸾接过来看了看,又看了他一眼却是淡淡一笑,

    “你别食言便是!”

    盒子上没毒,那便是盒子里有毒喽!

    耶律布布应道,

    “放心!”

    再回到萧野花的寝宫,穆红鸾是驾轻就熟,将东西放回原处,人便一溜烟儿的出来了。

    待到第二日他们自宫中出来,杨大强才得了空悄悄问穆红鸾,

    “那耶律布布搞得是甚么鬼?”

    穆红鸾冷笑道,

    “不过就是下毒的那一套,前头我借着机会让萧野花亲手接了东西,那钗子是他给的,上头便涂抹了药水,后头又去偷那监国玉玺,里头必也是想法子藏了药坯,两样东西若是分开便各自安好,若是合在了一处便是无色无味的剧毒!”

    “这事儿他为何不让自己人来干,偏偏扯上我们这帮子外来人!”

    穆红鸾冷笑道,

    “你当萧野花不会防他吗?辽皇母子对他忌惮颇深,但有异动必是十分清楚,他自己的人行动必会留下珠丝马迹,而我们这帮子人来自南地,又面上与耶律布布毫无瓜葛,借了我的手将钗子送出去,再借了我的手将玉玺放上毒,之后再想法子将我们除了,谁也不会疑心到他身上去!”

    杨大强听得眉头一跳,

    “耶律布布还是想杀人灭口?”

    穆红鸾笑道,

    “那是自然!杀我们这种无根无基的卖艺团于他而言是举手之劳,只现时他还不会下手,若是下手太快必会引得萧野花注意,反倒得不偿失,定会等我离开中京,返回大宁时才动手的!”

    “那……表妹,我们下一步可是要去寻那兰妃的晦气?”

    穆红鸾笑道,

    “正是!那宫防图耶律布布收了回去,不过我已将要走的路线记了下来,之后我们还会呆在中京一些时日,待得寻到兰妃弄明白想知晓的事情之后,我们便南归,之后按原计划化整为零就是!”

    届时看耶律布布到何处去寻他们!

    杨大强点头道,

    “即是如此,我去安排!”

    这艺伎团即是蒙辽太后召见过,却是再不同一般的江湖跑艺班子,身价立时倍增,接连好些日子收到了中京各处有名的酒楼戏院邀约,女老板对人一抛媚眼言道,

    “承蒙上京父老厚爱,我们也是无以为报,原本打算再呆上五日便走,实在盛情难却,便再呆上十五日,之后各个院子都转一转也免得你们的银子没了着落!”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欢喜,都到杨管事这处预约下次演出事宜,却是将这十五日排得满满当当,穆红鸾表面上当这女老板,当得是牙尖嘴利,泼辣风骚,银子收得手软,暗地里却是寻了个风高夜黑之夜,循着耶律布布所给的图果然寻至了兰妃的寝宫。

    只她一到这处却是突感后颈之处一阵阵的发凉,连那脖子上汗毛都立了起来,

    “咦!”

    穆红鸾久不曾有这般感觉,想起来头一回还是小时在家中,有贼人夜闯家宅时才有此感觉,穆红鸾将身子隐在暗处却是四下环顾,此处乃是辽皇深处,各大帐矗立,来往都是辽皇护卫巡逻又或是宫女太监在四处走动。

    她如今内力深厚了不少,耳尖目明,立在大帐之旁都能听到里头人窃窃私语之声,一切瞧着极是平常,各人各安其位,并无不妥当之处,只后背处发凉的感觉告诉自己,她这是被人盯上了!

    穆红鸾想到此处不由心中暗讶,

    “前头去辽太后的寝宫之中也无有此种感觉,怎得到了兰妃这处倒有高手潜伏,不是说萧野花掌管后宫么,怎得如此看来这兰妃倒比萧野花更胜一筹?到底是为了什么?”

    按理说兰妃不过只是一个辽皇的宠妃,萧野花可是太后!

    更何况,兰妃便是再美艳也已年近四旬,早已是人老珠黄,也不知那辽皇是因为何故如此宠爱于她?

    难道是因为男人家的某种不可明说的恶嗜好?

    穆红鸾立在阴暗处想了想,脚尖一点身影在起伏的大帐之间四处穿梭,她的身法传自老道士,乃是道门正宗心法,最讲道法自然过处无痕,在这天高夜黑之际,一旦展开来便如融入了这夜色之中一般,慢说是一般些的侍卫,便是那后头紧紧追上来的人,在几息之后便失去了她的踪影。

    那人在黑暗之中身形一顿,不由发出一声轻咦之声,

    “是甚么人夜闯行宫?竟有如此身法,快得连老夫都瞧不出男女来!”

    想了想转身自阴暗处现身出来,却是一个身形干瘦的老者,有鹰勾鼻与微蓝的双眼,他一现身立时有护卫上来行礼,

    “赫连长老!”

    “叫了你们头领来见我!”

    “是!”

    穆红鸾自然不知这赫连长老是何人,她将身后高手甩掉之后,却是停在一处帐前,在外头听了听便闪身进入了其中,这帐中此时空无一人,只在当中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以做照明。

    穆红鸾借着灯光四下打量,却见这帐中左右各摆放了两张床,都是被褥凌乱,衣饰各处,看衣裳应是宫女的居处,这辽皇之中宫女分做五等,这衣裳颜色应是最低级的宫女所穿。

第四百七十四章 来相见

    穆红鸾不敢去拿那床上的衣裳怕被人瞧出蹊跷,去角落翻那柜子里的,果然寻到一套打开来见与自己的身形差不多,当下躲在屏风后头穿戴在身上。

    将随身带着的匕首插入了靴中,又散了头发重编一下,这么一打扮,便与这宫中的宫女无有半分差别,正对着那斑驳的铜镜仔细查看容貌之时,却听得外头有脚步声,有人在一面说话一面走了进来,

    “甚么事儿都要我们姐妹去做,这是欺负我们好说话!”

    “唉!有甚么办法,我们是这宫里最低级的,不使唤我们又使唤谁!”

    “使唤便使唤了,待到有赏之时她自家又到主子面前邀功,倒全成了她一人的功劳了!”

    “唉!忍忍吧!你总归是定了人的,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你便可以嫁人了!”

    另一个咯咯笑了起来,

    “你少来说我,你不是同那阿鲁汗眉来眼去,打得十分火热么!”

    “胡说甚么!”

    两人嬉笑着推推搡搡的进来,却是猛然瞧见帐中立着一个与她们一样打扮的人来,不由便是一惊,

    “你……”

    这嘴里只来得及冒出一个字儿来,只一阵香风来袭,人便僵直在了那处,穆红鸾过去扶了一个到床上,在她身上点了几点,令她沉沉睡去。

    转过身来也扶了另一个到另一张床上,却是冲那个眼露惊恐的宫女微微一笑,

    “你不必害怕,我到这处乃是寻人的,不过借你一身衣裳穿穿,你且说说……你们是哪一个宫里的?”

    前头一回她来辽国时还不会契丹话,后头长青教了她许多,之后再到辽国又混了这些日子,倒是能说些日常的对话,因而她才敢动心思冒充宫女。

    伸手在她的喉头上一点,那宫女动了动喉头才开口说话道,

    “你……你别杀我!”

    穆红鸾笑道,

    “我不会随意杀人的,不过……若是你乱叫乱嚷,让人发觉了我的行踪,那……我就不得不动手了!”

    那宫女连连道,

    “我不会叫!我不会叫的!”

    “好孩子!”

    穆红鸾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你且说说你们是哪一宫里的,今晚上若是想去兰妃那大帐又有何口令进去?”

    那宫女倒也知晓厉害,却是一五一十的同她讲了个清楚明白,穆红鸾笑着一点她的穴道,

    “好好睡一觉!待到明日便一切了无痕了!”

    这厢将两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便掀了帘子出来,却是迳直往兰妃的寝居的大帐中走去。

    说来也是凑巧,这兰妃因着年纪大了,极重养生,又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请了专人为她熬制补药,每日按时辰进补,十二个时辰中每隔两个时辰便要吃一回,如此一来半夜到有一回。

    北地夜寒,如今正是入秋,夜里渐冷,这些搬柴烧水熬药的苦差事便落到了这些小宫女身上。

    那小宫女说了,

    “一盅药不过两三口,却要提前两个时辰便要预备,水自然是山上运来的泉水,烧水的银丝碳也要早早点燃,又要人在一旁守着小心熬制……”

    她们两人便是回来加件厚衣裳,又要过去的,没想到今日遇上了穆红鸾,倒是偷了一回懒,穆红鸾扮做小宫女的样儿,使口令过了寝帐附近的岗哨,又依着小宫女所叙进到了熬药的帐中,在这处早已有一名年老的宫女守在这处,见她一人过来便瞪眼道,

    “怎么瞧着面生,阿朵与丽娜为何不来?”

    穆红鸾委委屈屈的上前道,

    “她们让我来替的,这本就不是我的差事,却落到我的头上,人家才进宫一个月不到!”

    那老宫女皱眉骂道,

    “这一个个的都只会躲懒推卸,看明儿我去向主子告上一状!”

    又问她叫甚么名字,是哪个宫里的,

    “叫做小红,刚入宫一个月还未被分配呢!”

    那老宫女叹了一口气道,

    “罢!今儿本就时辰不早了,我也懒得去那她们麻烦,即是叫你来替她们,这事实则也不难,你只需小心守着火待东西熬成叫我就是!”

    “是!”

    老宫女上来指了各处东西给她,又讲解道,

    “这些药早已配好,三碗水熬制成一碗水时便来叫我,不可瞌睡走神以至熬坏了药,若是出了错兰妃娘娘怪罪下来,仔细你的小命!”

    穆红鸾闻言畏缩了一下问道,

    “兰妃娘娘很凶么?”

    老宫女听了却是神情怪异,想了想道,

    “她平日里倒不算太凶,只若是误了药,娘娘是真会打杀人的!”

    穆红鸾听了吓得不成,白着脸道,

    “您放心,我定不会熬坏药的!”

    “嗯!仔细看好了!”

    老宫女转到一旁的小屋里睡觉,留下穆红鸾在此处熬药,在这寒冷深夜之中守着一个小火炉,文火熬药,又每隔一柱香便要搅拌一番,确是十分费神之事。

    这帐子并不严实,坐在那处有寒风自背后吹入,只亏得面前一团温暖的小火,却是一凉一热让人腹背难受,好在穆红鸾不是一般人,盘腿坐在炉着闭眼打坐,心中默念着数,待到时辰差不多了,便睁开眼搅拌一番,如此终是将三碗水熬成了一碗,这才起身去叫那老宫女。

    老宫女起身过来,搅拌了一下罐子里的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又取了一样东西倒入其中搅拌,那本就漆黑的药水立时窜出一股难闻的味儿来。

    穆红鸾伸手捂住嘴,

    “唔!这是甚么味儿啊!”

    那老宫女转身瞧了一眼门口,瞪她一眼道,

    “小声些!”

    许是觉着她做事认真倒是添了几分喜欢,便多了几句嘴,

    “这是妇人的胎盘磨成的粉!”

    穆红鸾瞪大了眼,

    “怪不得这么臭!”

    汉医之中妇人胎盘称为紫河车,到也是有药用的,只她并不知是不是这样用!

    老宫女应道,

    “听说这是黑山上巫医给的方子!”

    “这……这是治甚么的呀?”

    老宫女低下声音悄悄道,

    “助妇人生育的!”

    穆红鸾听了眉头大皱,

    那兰妃甚么年纪了,还想再生孩子?

    难道是为了固宠?

    只可惜老宫女只漏了这几句,其余却是再不说话了,待那药又熬了一柱香,便端起来放入保温的提篓里头,盖好后就往外头走去。

    穆红鸾待她走后,将炉火压灭,这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这帐中,远远尾随那老宫女而去。

    老宫女到了兰妃的大帐之中,被守在门前的宫女挡住,将手中的东西交了上去便自行返回了。

    穆红鸾趁着两名宫女掀帘子进帐之时,自己也仗着身法巧妙将身子蜷如狸猫儿一般,在她们背后悄悄闪了进去。

    这兰妃的大帐自然不同下等宫女所用的,占地十分巨大,又因着夜半三更身边伺候的人少,却是只在四面点了几根手臂粗的牛油蜡烛,穆红鸾一进来就收敛气息,将身子藏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一时之间竟无人发觉她。

    这大帐分了几处,外头有大堂,里头有小厅,还有起居之处,最里头才是睡床,兰妃此时正由宫女伺候着坐起身吃药,待得使清水漱口过后,兰妃声音沙哑的问道,

    “甚么时辰了?”

    她这声音倒与穆红鸾十分相似!

    “回娘娘已是丑时了!”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要睡了!”

    “是!”

    几个贴身的宫女退了下去,却是留了两人守在她榻前。

    兰妃躺在床上紧闭了眼,也不知为何竟无法再入睡,总觉着似有甚么东西在窥视着自己,猛然睁开眼,见那床头未吹熄的烛光照射之下,有一张十分美丽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啊……唔……”

    她一声短促的尖叫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人捂了嘴,来人冲着她微微一笑,绝美的一张脸在灯光下,令人生出亦真亦幻之感,那女子冲她竖起一根手指,眨眼道,

    “嘘!小声些,若是引了那些巡夜的侍卫来,我可就只有杀人灭口了……”

    穆红鸾在这处夜闯辽宫会兰妃,燕岐晟那头已是又迎来了更加猛烈的攻城之战,这一回辽人各部族首领都纷纷在了耶律也面前割面立誓,声言死战大同,必要拿下大同城池,一举南下中原。

    如此一来,战况可想之惨烈,饶是燕岐晟这类天生骁勇,性喜杀戮之人到最后都是杀得手软,待到辽人终于退兵之时,回首立身之处才发现脚下已无容脚之地,遍地全是死尸,流出的血水顺着城墙上的排水口往外流淌,竟在城墙之上流下一道道血色瀑布,整个大同城墙犹如处在十八层地狱之中般,燕岐晟长吸了一口气,被空气之中浓密的血腥味儿,呛得一阵咳嗽。

    这厢手软脚软依到一旁的墙头上,探头下望,也是满目的尸体,竟已给堆到了半城之上,此时间辽兵若是还来攻城,倒也用不着攻城车了,只需派一些武艺高强的,踩着尸体便可跃到墙头上了。

    潺潺的血水汇成了溪流将大同城外一片土地全数染成了血红之色,待到来年之时这一带的草木必定繁茂无比。

第四百七十五章 又袭营

    “长青!”

    司徒南被人扶着走了过来,他大腿上挨了一刀,虽未伤着筋骨,但失血过多,脸色变得很是苍白,他上下打量了燕岐晟一眼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道,

    “你小子是拜了那路的神仙,这连场的厮杀便是我爹他老人家手上都挨了一剑,怎么你小子倒是毫发无伤的样儿!”

    燕岐晟动了动胳膊,伸展身子道,

    “倒也不是没受伤,只是一些小伤罢了!”

    他自家不觉得,只有身边的人才知晓,只要世子爷上了沙场,手中的掩月刀一沾了血腥,便如那魔神附体一般,身前身后一丈之内辽人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若是遇上世子爷狂性大发时,死在他手下之人有那被拦腰一刀,分做了上下两半的,有那自上而下左右劈开的,立时骨断肉分,那内脏肠肚四处落掉的样儿,莫说是敌人瞧了胆寒,便是自家人瞧了也背脊骨发凉,不敢靠上去。

    旁的将军都是靠着亲近左右亲卫,护卫在周围以防冷枪冷箭,只他们家世子爷一展开身法来,连自己人都要退避三舍,生怕被误伤,比起来死在他们手中的辽人倒是幸运的,虽说身上挨个窟窿,但总比被人一劈两半,拼都拼不起来强许多吧!

    那些打扫战场的兵士一说起燕将军上了城头,立时都苦起了脸,

    “燕将军,那样子那儿是杀人呀,分明就是杀猪杀狗杀畜生,把人开膛破肚不算,还要弄得里头的东西散了一地,别说是打扫便是踩上去都是一路的滑腻,地上墙上四处泛的血糊糊的,得使铲子往下刮,实在太费劲儿了!”

    他们这些虽说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油子,但杀人抬尸是一码事儿,打扫那些恶心东西又是码事儿,前头好歹有个全尸,遇上死不瞑目的伸手一抹便闭上了,后头的有些连脑袋都找不全!

    旁人不愿干,便只有自己干了,燕岐晟手下这干小兵儿一个个苦着脸收拾战场,燕岐晟却是搀扶着司徒南听了大将军传召往那大帐而去。

    大帐之中人人带伤,见着燕岐晟全须全尾,步履稳健的进来,个个都嫉妒的横眉怒目,若不是这小子身上的血浆都结了壳子,每走一步便扑索索的往下掉,他们定会以为这小子临阵脱逃,躲到一旁去歇息,过来又出来领功了!

    司徒戌与关振邦升坐大帐,此一回却是没有燕守敬在上头,大帅被这惨烈的战况实在是吓破了胆,如今龙体欠安,高热不退,正在让随行的御医医治。

    关振邦赤着上半身,胸前中了一刀,用白色的绷带死死缠了厚厚一层,司徒戌也是手臂上包扎着,见着燕岐晟扶着自己儿子进来,目光落在儿子大腿之上,见伤口已包扎并不见渗血,总算放下心来,便开口道,

    “诸位将军,辽人此一番攻城实在凶险,有几轮连本将军也以为城池不守,却是全赖诸位用命才将敌人打退,诸位将军辛苦了!”

    当下拱手示意,众人忙回礼齐声道,

    “末将等为国尽忠,以身报国乃是份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关振邦接着又言道,

    “以着老夫所见,这一回辽人多半又战损过五万,只这一役我们却是也是折了近五万人,这是以命换命啊,此役实在惨烈!若是辽人还要再纠缠,只怕战事还将更残酷……诸位!心中可要有数才是!”

    此言一出大帐之内也是一静,众人又纷纷拱手道,

    “末将等誓死守城,决不许辽人进我中原一步!”

    慷慨激昂之处,自然一股血性男儿的担当,关振邦听了点头,

    “老夫守此城数十年,少遇此大战,唯今之计只有以命相拼……”

    话未完,燕岐晟却是上前一步拱手道,

    “大将军!末将请今夜袭营!”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司徒戌惊讶道,

    “长青今夜想袭营?”

    燕岐晟应道,

    “正是!大将军……我方将士疲乏,想来那辽人比我们更加不堪,此时袭营必有奇效!”

    关振邦皱眉道,

    “此时袭营只怕……”

    这大帐之中一干子人中,有一战之力的怕除了燕岐晟再无旁人了,辽人之中也是损兵折将……

    想到此处却是眼前一亮,

    “燕将军此计甚好,只不过……怕是风险极大!”

    若是让他一人出城无有接应,有个闪失只怕要折在辽营之中!

    燕岐晟却是眉头一挑道,

    “连番大战,辽人必未想到我军会今晚袭营,末将此去正打的是一个出乎意料,必能功成!”

    关振邦转而瞧向司徒戌,司徒戌想了想沉声道,

    “此计可行,只燕将军还需小心行事,若事不可为,不可逞强还需及时退回才是!”

    燕岐晟得了首肯,大喜拱手道,

    “是,大将军!”

    当下出了大帐,果然点了一批身手高强的兵士,却是带着人趁着夜黑风高出得大同城来,奇袭那辽人军营,这头一个自然便是火烧粮草,燕岐晟做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仗着自己武艺高,身边连一个人都不带,亲自摸到了辽人粮草营中,一把火点燃了,那火苗借得风威,立是化做一只火龙带着扑面的灼热火焰呼啸的扑向半空之中。

    黑夜之中这一把火何其显眼,城里城外瞧得清清楚楚,

    “燕将军得手了!”

    城头上的大宁军士看得清楚,不由大喜,辽人营中此时如开了锅一般,乱了起来。

    “救火啊!救火啊!”

    “粮草仓着火了!快救火啊!”

    有的叫喊,有的提水,有的四下乱窜想找出纵火之人,一时间乱成一团,辽人也是万万没想到,粮草重仓他们安排重兵把守,居然还是起了火来,也不知那些大宁人是怎么个神出鬼没法!

    燕岐晟见状得意一笑,反身出了大营,与外围处自己手下汇合,眼见得那火龙在他们浇过火油之处四下乱窜,这辽营之中又多是紧紧挨在了一处的帐篷,火龙四处乱窜很快成燎原之势,不时有人浑身是火的大叫着跳了出来,有人想上去扑火,却是连自己身上都沾上了,此时正值秋日,风高物燥,火已成势,想救亦是难了!

    此时间大同城门大开,大宁将士掩杀出来,

    “杀啊!杀啊!”

    “杀退辽人!活捉耶律也!”

    “活捉耶律也!活捉耶律也!”

    一阵阵震天叫喊之声中,耶律也自帐蓬之中匆忙出来,翻身上得马来,却见得自家大营之中早已烧成了一片,不由气得浑身乱抖,拍马往那营门而来,却见得一员年青将领端坐在一匹花色马儿背上,见着人来大笑拱手道,

    “陛下远道而来,前头三番五次派了人来送项上人头,来而不往非礼也,如今燕某人前来送烈火一把,助辽皇升天!”

    耶律也借了冲天的火光仔细打量此人,只觉得他与那大宁皇帝燕守敬有些挂像,高声喝道,

    “袭营者何人?”

    燕岐晟哈哈大笑催马上前,手中掩月刀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黑色光芒,

    “吾乃大宁燕氏子弟,燕岐晟是也!”

    语罢人马已到了近前,当头一招力劈华山,

    “呼……”

    破空声起,人马合二为一,气势如山推进,饶是耶律也久经沙场,乃是勇武的马上皇帝,面对这一刀都生出来一丝胆寒之气,

    “呔!”

    大喝一声奋力举了手中刀,

    “当……”

    一声巨响两刀两击,两人错马而过,却是离了不过两步之时,燕岐晟手中的掩月刀后捅,刀柄已是重重戳在了耶律也的马股之上,

    “嘶!”

    那马儿长嘶一声,跳将起来后蹄便踢向花里斑的马股,花里斑是个机灵的,听对方长嘶便知是吃了主人一记亏,却是不动声色往旁移了一大步,堪堪躲过了这一踢,倒将那马背上的耶律也掀的身子往后一仰,幸得契丹人都是自小在马背上生活,于马性十分相熟,被这么一掀,立时双腿一夹稳住了身子,伸手一靳缰绳,将胯下暴躁的马儿安抚住,靳马回头时英俊的脸上早已浮现怒意,

    “好你个燕氏岐晟!小子……吃我一刀!”

    当下回马与燕岐晟战至了一处,

    那大同城中掩杀出来的大宁兵士此时间趁着辽营大火,却是杀了辽人一个措手不及,那辽人本就经受连番恶战,身心疲惫,却是没想到大宁人还有力前来袭营,一时手忙脚乱,惶急不堪,又见粮草被烧救无可救更是大乱,有那些小部族在战中本就是受人驱使送命,战后又得不到多少好处。

    如今见此情形,便率先领了族人往后撤去,只这其中大部分自然还有那死忠辽皇的,见有人临阵脱逃,立时派兵前去阻拦,此时间的情形,若是无有强力的领导自然是谁也不听谁的,辽皇又与燕岐晟缠斗在了一处,无人能登高一呼,自然两下不让,一闹起来便有人先动了手。

    如此动起来手便一发不可收拾,如此与大宁人打,辽人与辽人打,辽营之中便彻底的乱了!

    关振邦与那司徒戌乃是经年的老将,见此情形,心知有便宜不占必要悔上三年,立时下令,

    “全军出击!”

第四百七十六章 君任性

    关振邦年虽老迈却是勇猛异常,一马当先冲在前头,领着众人势成锥状,自辽营辕门从中冲入,一路势如破竹直插中军大帐,沿路的辽兵毫无斗志却是一触即退,都纷纷的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开来,有一个便有二,有二便有三,一但跑起了头,后头便有人效仿,辽兵斗志便立时瓦解,再无能组织战力。

    那耶律也身边的亲兵见势不好,连忙上前大喊,

    “陛下!陛下!势不可为,快快离去!迟则晚矣!”

    耶律也此时抬眼一看,那关振邦已领兵冲入中军,前头一杆斗大的“宁”字旗飘扬,他自然知晓不妙了,不由气得捶胸顿足,无奈只得虚晃一刀人便要跑,燕岐晟见状大笑,

    “陛下可是怕了?”

    耶律也回头恶恨恨瞪了燕岐晟一眼,拿手一指点道,

    “小子!他日必取你项上人头!”

    燕岐晟拱手道,

    “陛下慢走不送!小子他日亲到中京与陛下讨教!”

    耶律也咬牙一拍马便在众亲卫的护送之下随着大队人马跑走,燕岐晟下头有人问道,

    “将军为何不趁胜追击?”

    燕岐晟却是白眼一翻,

    “你当老子是傻的呀!我们今日不过打了辽人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待他们回过神来大军重又压回,只怕大同城就不保了!”

    耶律也不可是自家那脑子糊涂的表哥,他临阵经验十分丰富,只要安心逃走自己如何能追,若是让他回归,必能止了辽军颓势,届时一声令下便是辽人回击之时!

    且看这架势只怕两位大将军已是城门大开,全军压上,若是辽人此时杀一个回马枪,这么多人不及回城,便只有与辽人在这平原野地之中展开肉搏之战的,我军的人数远远少于辽人,只怕会被生生耗死!

    正说到此处却听得锣声响起,却是那关振邦见好就收,将辽人赶得溃散,军心一旦乱了起来,耶律也想重振旗鼓还要颇费些心思。

    关振邦将人召回了大同城中,却是个个喜欢,人人振奋,

    “大将军,此一役将辽人士气打散,便是再想攻城,辽人见着我军,亦要先胆寒三分!”

    “大将军,不如我们趁胜追击,末将愿为先锋!”

    “对啊!大将军我们不如一口气撵了辽人回老家去!”

    众将都纷纷叫嚷,关振邦与司徒戌对视一眼却是都未说话,只转向燕岐晟道,

    “燕将军,今夜袭营建奇功,却是你的功劳为第一!”

    “末将不敢称功!”

    “依着燕将军的意思,之后又当如何?”

    燕岐晟想了想道,

    “此一役辽兵的粮草受损,依末将看来说不得有两种不同境况……”

    “说来听听!”

    “一嘛,这粮草受损,辽人粮草一向不丰受此一挫,若是耶律也弹压不住下头部族,闹将起来说不得会就此退兵……”

    此言一出众将都纷纷点头,

    “此言有理!”

    关振邦却是伸手一抚胡须,

    “还有二呢?”

    “这二嘛,辽人如此势大而来,如今粮草受损,耶律也要是能弹压各部,必会行最后一击,此一击必是排山倒海之势,正此时我们切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辽人真要拼死反扑,说不得还有一场大恶战!”

    “嗯!”

    “嗯!”

    关振邦与司徒戌都是老成持重的沙场老将,当下都齐齐点头道,

    “我等驻守这一国防线却是不得不小心谨慎,辽人虽退却无败像,还是紧守城池为佳!”

    司徒戌也道,

    “关老将军所言甚是,守得大同已是大功,若是谁敢不听号令贪功冒进,必以军法处置!”

    下头诸将本想趁胜而出,建些军功听得上头两位大将军所言,立时歇了心思,只得无奈拱手齐声应道,

    “喏!”

    两位大将军乃是以稳为住,不愿冒进贪功,只军情报到燕守敬的面前,燕守敬却是大怒,

    “立即召了关振邦与司徒戌来见朕!”

    两人进得帐中见了燕守敬,却是被兜头骂道,

    “辽人即是溃散,此乃是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时机,为何如此怯懦畏战,竟不派兵追击?”

    两人互视一眼,司徒戌上前道,

    “陛下,此时间辽人虽退,但兵力受损不大,只待退到安全之地,重新聚集,还有再战再攻之力,我军军力逊于辽军,若是此时出击,恐有被人围歼之虞!”

    燕守敬闻言眉头一挑,

    “你都说是退到安全之地,你不会趁着对方未退到安全之地还未重新聚集之时,发起偷袭么?”

    “这……”

    司徒戌一时语塞,心中暗道,

    “打战之事如何能纸上谈兵,辽人溃退,退至何地,退到何时,便是他们自己都未知,我们又如何知晓?更别说发起偷袭了,便是当真派了人追击而去,便不许人回过神来围着打么?”

    再说以那耶律也之能,做到这一点乃是轻而易举,派人追击乃是冒险之举,自己即是带兵大将,必不可如此轻送军士性命的!

    关振邦闻听了也忙上前一步道,

    “陛下,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战机太过变幻,依老臣与司徒将军之意自是稳重为好,紧守城池,若是冒进引得辽人偷城入侵,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来说去还是辽人势大,且打了这么久也未伤到对方筋骨,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燕守敬听了却是摆手道,

    “老将军!万事虽说小心无大错,但干守在这处与辽人耗着也不知耗到甚么时候,倒不如主动出击,将辽人打得远遁千里,自然不会犯我城池了!”

    “这……”

    那有说得这么便宜!我华夏汉族乃是以农耕为主,作起战来却是防守见长,进攻稍弱,论起机动性来,自然是辽人为强,若是我们追出去,敌人分兵来袭城,可就是将大同拱手送人了!

    关振邦被他说的也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向这位不懂兵的皇帝讲叙此间思虑,燕守敬见两人一时无语,只当他们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洋洋得意道,

    “你们怯战,朕却不怯战,你们不敢打,朕却敢打!”

    说罢却是高声叫道,

    “来人!传朕的帅令,升了朕的师旗,点齐五万兵马,朕要亲自去追杀耶律也!”

    此言一出关振邦与司徒戌却是大惊失色立时上前拦阻道,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这帅旗一升便要出兵,万万不可草率啊!

    燕守敬却是怒而拍案道,

    “少要多言!再有阻拦,你们这大将军便不用再当了!”

    说话间外头又是依言传下令去,听得外头擂鼓声响却是已敲响了点兵鼓,两人相顾失色,关振邦还待再讲,一旁的司徒戌却是冲他打了一眼色,两人无奈拱手道,

    “遵令!”

    这厢无奈退下,关振邦却是脸容含怒,

    “陛下不知兵,却要擅自指挥,若是被辽人所趁……我们这么些时日的拼死惨战岂不是功亏一篑!”

    司徒戌却是无奈叹气道,

    “关老将军,此时不是恼怒的时候,还是召了众将想想法子吧!”

    帅令一下三军聚结需得一刻钟即到,两刻发兵,半点不得延误,若有违背即是军法伺候,军令如山便是明知去赴死,也只有咬着牙上了。

    关振邦闻言也是长叹一声,

    “罢!回去再说!”

    两人这厢升坐大帐,诸将听得号令尽入帐中听命,听得要出兵追击不由纷纷奇道,

    “大将军!为何前头不出兵现下又要出兵了?”

    关振邦应道,

    “此乃是大帅之令,大帅要点齐五万兵马,亲自追击!”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有那耿直的便嚷道,

    “陛下亲自追击!他这莫不是吃错药了?”

    前头还说是龙体欠安要静养,怎得现下又有力气去追辽人了,这不是瞧着辽人溃败,想要去捡便宜吧!

    可现下是个小兵都知晓,这辽人还不是那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呢,这可是头随时会回头一口吞人的老虎呀!

    司徒戌抬手压下众人的喧哗,

    “军令如山,即已下达,我等自应遵命就是!”

    “可是大将军……这摆明了是去送死呀!”

    前头也有人一力主张趁胜追击,可那是趁着辽兵惊魂未定,溃不成军之时呀,现下再出城,战机已失,再去便是给几十万辽兵送下酒的小菜,莫不是疯了不成?

    司徒戌沉声应道,

    “诸位将军,大帅军令已下,有违者以军法处置!”

    众人一听立时沉默下来,关振邦道,

    “情形如何,吾等自然是心知肚明,与其叫叫嚷嚷,还不如想个法子保全大同,保全我五万大好男儿才是!”

    众人一听又是沉默,燕岐晟早前一听要出兵便在心中暗猜,此事说不得就是自家那脑子糊涂的表哥干的好事。

    不过他再是糊涂也是皇帝,坐在那大位之上,占在正统的名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慢说是五万人,便是这边军四十万都让他给赔光,自己这一干人等还要提着脑袋陪着他慷慨赴死,若是说出半个不字,便是死了也要被后世人唾骂!

第四百七十七章 深宫处

    燕岐晟低头沉思半晌却是抬头拱手道,

    “两位大将军,事已至此,末将有一计要献,只此计凶险,实乃是九死一生,若是计成说不得能一举将辽人驱赶回北面,若是不成……若是不成那便只有这四十万边军,死战到底,以身殉国了!”

    关振邦与司徒戌却是互视一眼,苦笑一声道,

    “左右陛下军令已下,断无收回之理,权且听一听吧!”

    燕岐晟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了出来,大帐之中一时寂静无声,司徒戌与关振邦互视一眼,都是面色凝重。

    关振邦良久才哑声道,

    “此事干系……干系实在重大,老夫……老夫也……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关振邦一生戎马也是杀伐果断之辈,却是平生从未如此大胆过,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瞧向司徒戌,司徒戌一双眼紧紧盯着燕岐晟,却是面色有异,突然厉声道,

    “燕长青,你敢指天发誓,用此一计你决无有半点私心么!”

    他此话一出,众将都是相顾失色,有那心里明白的,自然瞧向了燕岐晟,有那心里不明白的,左顾右盼,值此情形也不能开口相询,关振邦闻言脸色立时惊疑不定,瞧了瞧司徒戌,又瞧了瞧燕岐晟,心里渐渐有些明白,却是有些不敢相信。

    燕岐晟闻言朗声一笑,一撩战袍上前一步,单膝下跪右手高举,指天言道,

    “燕氏列祖列宗在上,子孙燕岐晟对天发誓,此一役尽忠报国,为我燕氏江山计,为我祖宗社稷谋,决无半点私心,无愧天地,无愧祖宗,若有虚言必遭天谴,永世沉沦!”

    时人极重誓言,他敢以燕氏的列祖列宗发誓,司徒戌自然是信他的,想了想紧盯着他问道,

    “若是依你之计,何人可陪陛下出城追敌?”

    燕岐晟拱手行礼,

    “末将不才,愿担此任?”

    “你可知此一去是九死一生?”

    “末将明白亦无悔!”

    “好好好……”

    司徒戌闻言一阵大笑,起身走下台阶伸手一把扶了燕岐晟,

    “广陵有子如此,是他之大幸实在让吾是又羡又慕啊!不过……”

    却是目光一转,转到了一旁立着的司徒南身上,

    “我司徒戌的儿子也不比他的差!”

    当下一撩战袍坐回上位,冷声道,

    “燕岐晟、司徒南听命!”

    “末将在!”

    两人齐齐出列,单膝跪地,

    “命你二人即刻随同陛下出城追击辽兵,不得有误!”

    “遵令!”

    两人接令起身便往外头迈大步走去……

    那头燕岐晟跟着燕守敬领了五万兵马追敌而去,这头穆红鸾却是面带微笑的坐在床边,对那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兰妃道,

    “我特意用自己的真面目过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你不是想杀我么?只可惜……杀不了我,我却是要来寻你了!”

    却是凑上去冲她微笑问道,

    “不过要动手之前,能告诉我,为甚么你要派人去杀远在千里的我么?”

    兰妃躺在床上先是一脸惊惧之色,继而却是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一双眼盯着穆红鸾的脸眼神闪烁不定,口中喃喃道,

    “他……他果然没有骗我!这世上真有一个这样的女子!”

    比自己更加年轻更加貌美更加健康,必能孕育出强壮的子嗣!

    “他……哪个他?”

    穆红鸾一指点在她胸前,令她身子一僵,接着扶着兰妃半坐在了床上,自己上床放下帐幔,将两人隔绝在这小小的天地之间。

    她面带微笑,动作轻柔,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瞧了,还当这两个容貌相似的女人是母女,如今正藏在床上说私房话儿呢!

    听她发问兰妃倒是老实回话,

    “你难道没有见过噶兰部的老拖哲?”

    “噶兰部……老拖哲?”

    穆红鸾偏头想了想,

    “你是说噶兰部的老族长?我倒是未曾去瞧过他!”

    老族长莫非与这兰妃有甚么牵扯不成?

    兰妃闻言却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意,

    “现在……已经没有噶兰部了!”

    穆红鸾挑起了眉头,

    “你……派人灭了噶兰部?”

    兰妃应道,

    “老拖哲早十年前就应该死了!”

    穆红鸾闻言却是皱眉瞧她,想起当初在噶兰部时老族长有些怪异的行为,心中暗道,

    “难道当初老族长早已瞧出我的身世却不说破,竟后头又跑来寻了兰妃,怪不得她会知晓自己的存在!”

    眼珠了一转却是出言诈她道,

    “你以为……你杀了他我便甚么都不知晓么?”

    兰妃脸上肌肉一抽,穆红鸾却是又接着道,

    “若是我甚么都不知晓,此时此地你又怎么会见着我?”

    说着话,红唇轻抿,眼中寒光一闪,凑过去低低道,

    “你当……我是怎么进的这辽人的皇宫,又是怎么寻到你的?”

    一抬手,掌手一把尖利的匕首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穆红鸾笑着将它贴到了兰妃那张与自己有五成相似的脸上,一点点以轻轻划动起来,一面划一面笑道,

    “啧啧啧!你瞧瞧,你这张脸又老又皱,又没有我好看,这辽宫之中美人儿众多,你便是再吃多少药也回复不了青春,说不得待得辽皇战后回归,就要将你弃如敝履,这张脸留着也无甚用处了,不如……就让我给你划了吧!”

    说话间手上轻轻一用力,

    “啊……”

    兰妃发出一声又短又尖的叫声,嘴被穆红鸾捂住,脸上一凉一道温热的液体立时就流了下来,她在乎自己的容貌,自然是因为在乎辽皇的宠爱,她年纪越发大了,本就日夜担心自己失宠,现下脸上挨了这么一刀,立时便哭了出来,

    “呜……求求你……求求你……别划我的脸!别划我的脸……你要那东西不在我这里……不在我这里!”

    穆红鸾耳听此言立时眉头一挑,没想到还真吓出了东西来,顺势问道,

    “东西不在你这里,在谁手里?”

    兰妃却是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在……在陛下那里!”

    穆红鸾眯着眼瞧她,手中的匕首一闪,却是抵在了她的鼻头之上,

    “你这鼻头最与我相似,我瞧着实在不喜,不如给你削了?”

    兰妃吓得一个身子抖如筛糠,

    “别……别别削……别削……那东西……那东西我真的拿不出来,早被陛下收了去,平日……平日都藏在密处,连我轻易都是见不着的!”

    穆红鸾眼珠子一转又试探的说道,

    “那东西他拿去做甚,他又用不了!”

    兰妃果然顺着话头应下道,

    “他虽是用不着,但……但总也想着能有用着的一日!”

    穆红鸾接着道

    “他用不着,你用不着,还是给我用吧!”

    这东西也不知是甚么东西,不过在他们手中多年都未曾用过,必是因着某种原因不能使用,则这女派人来刺杀自己,难道是因为那东西能用,而他们用不着?

    不对呀!

    自己远在临安,根本不知晓这辽宫中的事儿,若不是兰妃派人出来,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晓这辽宫之中会有人和事,与自己有牵扯!

    她试探的话一出口,兰妃脸上立时现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来,眼中又露同几分恨意来,

    “你这个汉人奴隶的后代,凭甚么得到它!”

    穆红鸾一听有门儿,立时笑了起来,

    “奴隶又如何?你长得有我美吗?”

    兰妃的眼中立时现出嫉妒愤恨之色来,

    “你这奴隶的后代凭甚么拥有金狼族高贵的血统,你就是个混血的杂种!杂种!可恨拖哲那老贼居然还想将东西要回去给你,休想!你休想!那东西在陛下手中,你永远也得不到它!”

    穆红鸾见她神色激动,口不择言,却是不怒反喜当下冷笑,面含鄙夷间伸手用匕首轻轻拍打她的脸,

    “耶律也即是如此宠爱于你,必也是爱你容颜,若是……眼前有一个更美更年轻的女子出现在眼前,你说……他会不会还宠你呢!”

    此言一出立时便戳中了兰妃的疼处,被制了穴道的身子挣扎不得,一双眼却是瞪得溜圆,里头的妒火似要喷射出来一般,

    “你……你……你敢!你这杂种!你若是敢出现在他面前,我……我必杀了你!”

    “哦……”

    穆红鸾恍然,

    “原来你派人来杀我,不是为那劳什子东西,更不是因着甚么金狼族的高贵血统,原来是怕我争宠呀!”

    穆红鸾哈哈一笑,却是起身撩帘子,在屋中踱了两步,一面细听外头动静,一面走到了那梳妆台前,在铜镜之中照了照自己那张脸,天生丽质,又有后天勤练,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她自家瞧着有时都要吓一跳,只觉得是越活越回去了一般,这张脸那似一个已当了娘的妇人,便是说自己云英未嫁必也有大把的人相信。

    当下伸手取了一旁的小镜,过去给那兰妃看,

    “啧啧啧!你瞧瞧……你这样儿与我相比,你就是那捧心的里丑,做个东施效颦罢了!”

    说罢也不瞧兰妃那瞪得眼眶欲裂的样儿,缓缓左右环顾一圈笑道,

    “你这里的日子过得也是不错,听说如今连皇后都比不过你,若是由我来……说不得那皇后的位子便是我的了……”

    回头问她,

    “你说……是也不是!”

第四百七十八章 遥远事

    兰妃闻言银牙紧咬,恨得牙龈都咬出了血来,

    “放屁!陛下决不会宠幸你这杂种的!”

    “啪!”

    穆红鸾伸手给了她一耳光,目光冷冷道,

    “少杂种、杂种的叫唤,你们这宫中汉人嫔妃便有好些个,其中几个还给辽皇生了孩子,有本事你在耶律也面前叫他们一声杂种!”

    “啪!”

    又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我这人的性子一向犟的很,旁人不让我做的事儿,我偏要做,你想杀了我,不让我争宠夺你的位,我就偏偏要做,今晚上我便划花你的脸,割了你的舌头,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写,待到耶律也回宫,我要让你亲眼见着我如何风风光光的进这宫里做皇后!”

    两个耳光,终是将兰妃满腔的嫉妒与怨恨打的烟消云散,话语又勾起了她心中的长久惧怕之事,一双眼瞪得快要掉下来了,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角皱纹呈现,嘴角抽动,这样儿那还有半点雍容美丽的样儿,披头散发躺在床上与女鬼也差不了多少。

    “你……你……”

    兰妃恶狠狠着她,半晌却是神色一变,又哭了起来,

    “你……你在临安也是后宅的贵妇人,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又何必到这处与我相争?”

    穆红鸾听了暗笑却是慢条斯理道,

    “做个后宅贵妇见着人还要卑躬屈膝,那如做一国之后来的风光……”

    说着说着也是话风一转,

    “不过嘛……你若是肯好好给我讲一讲我们这身世来历,说不得我心下高兴,便回去临安不再来寻你麻烦了!”

    兰妃本就不是甚么有胆量的人,被她这么一吓一哄果然便一五一十的将真相讲了出来。

    说起来这故事便长了,契丹人自白马青牛起家,在这一片水草丰美的广阔地域繁衍生息,虽说部族逐渐强大,却是世世代代受到这草原之上原生居民的威胁。

    这些四肢粗壮,身体强健,凶猛又狡诈的野兽,令得每一个契丹人又是惧怕又是崇拜,他们即害怕这些口有尖牙,掌中带爪的凶残野兽,却又无比崇拜着它们的力量与强大。

    契丹人与它们共同生活在这一片草原之上,对它们顶礼膜拜,却又与它们相互拼杀,只也不知从何时起,契丹部族之中有了这么一支部族,他们一个个男子强壮高大,女子美貌如花,他们自称来自草原深处的天狼山中,是狼人的后代,血脉之中天生就流淌着狼神的血液。

    他们英勇善战,他们能歌善舞,他们善使工具,他们心灵手巧,他们聪慧机敏,他们横空与草原上的所在部族都不相似,附近大大小小平庸的部族很快倒被他们以武力征服。

    这些部族中人成为了战俘,在他们的草场之中,所有的人都被当做奴隶,为他们所驱赶、鞭笞、屠杀,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所有人反抗不得,都暗暗向天神祈祷,想请天神打败狼神,将这一支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草原中的部族赶回天狼山中去。

    如此一年、两年、五年又十年,天神终于听到了人们的乞求,让他们发现了天狼族的秘密……

    那就是这支部族虽然强大但是他们的生育能力极是低下,十年的时间里,这一个强大近万人的部族中只诞生了十个新生的婴儿,而这部族中许多美丽的女人甚至十年之中都不曾生育一胎。

    这样的境况让受奴役的人们看到了希望,再强大的部族不能生育,那么都将没有办法延续,这就是天神给他们的惩罚!

    果然又隔了十年,天狼族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他们神巫在焚火祷告之后得到了狼神的启示,他们离开了天狼山之后虽然依然可以拥有狼神赐于他们的强大武力,但是却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二十年之间只生育了二十个婴儿,而其中五个甚至不到一岁就夭折了。

    为了部族的延续,天狼族终于决定离开草原返回山中去了,只是当他们离开的时候,遭到了附近契丹部族的朕合报复,他们的勇士虽然英勇但是当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攻击时,最终还是一个个倒在了血泊当中。

    男人们都被杀死,而美丽的女人们都沦为了奴隶,所有的婴儿因为太过重要的缘故,被族长提前派人送回了山中而免遭了一劫,只是这个部族至此便犹如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一般,高高跃起后,又很快的掉落,变成了一个遥远的传说。

    他们留下来只有稀薄的血脉,还有令人心动的传说——在那神秘的天狼山中,有天狼族世代传下的宝藏,巨大而又丰富足可以养起一个国度,打造出一只强大无敌的军队。

    之后又过了许多许多年,日子久到连这个传说都已消失,天狼族的一脉只留下那个叫做耶律屠的后人,天生有着天狼族血脉的耶律屠成为了这草原上的传奇,他虽自小父母又亡,但却早早知晓了自己乃是天狼族唯一的后人,在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又将女儿寄养在噶兰族之后,他又曾与几名女子生下了孩子。

    但这些孩子当中真正能继承天狼族血脉的,除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所生的女儿,便再无一个了……

    穆红鸾听了眉头连挑问道,

    “天狼族的传说早就久远的不可考证了,便是真有天狼族的人,血脉早已不知混了多少代了……”

    兰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这汉人的奴隶后代果然不知晓,我们天狼族的奇特之处,我们的血脉乃是狼神赐予的,会将最精纯的种子藏在血液之中,即便是隔上几代也会传到后世子孙的身上……”

    “哦……是么?那你又凭甚么认定,草原上出生的某一个孩子,会是天狼族最精纯的后代呢?”

    兰妃闻言又是怪笑一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是又嫉又妒又恨又怨,她还未说话,穆红鸾见她神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是因为这张脸?”

    兰妃嫉妒道,

    “天狼族的后代都很聪明美貌,出色到让人以为是妖孽!”

    穆红鸾伸手抚了自己的脸,触手光滑娇嫩,这时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一张脸除有勤学苦练之功外,果然还有天生丽质的原因!

    怪不得!

    怪不得,穆大与杨三娘子都是生得普通之人,自己却偏偏长了一张出众的脸!

    怪不得与家里的妹妹们还有宝生容貌不同,竟然……竟然是因为我是继承天狼一族血脉之人!

    又想起自己失散的两位叔叔来,父母提起他们时也未曾特意提过容貌,看来应也是十分的普通,应是隔了一代传到了自己身上!

    猛然又想起还有临安家中的儿子来……

    丑奴那样貌与自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他也是天狼族的后裔了!

    想到这处眼珠子一转,立时又想通了早前不少疑惑之处,转头瞧向兰妃笑道,

    “你这样儿生得只五分似我,还口口声声杂种杂种的叫,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杂种吧!”

    兰妃听了脸上立时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又涨得通红,怒道,

    “胡说,我不是……我是真正的天狼族后裔!”

    穆红鸾听了哈哈一笑,

    “你若真是天狼族的后裔,怎么生得没我好看……”

    怪不得她如此嫉妒我的容貌,因为这张脸便是天狼族的标志!

    不过天狼族的传说乃是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便是耶律屠这个天狼后裔在草原上都只被当做是传奇的马贼,在崇拜英雄的牧民口中相传的,是他当马贼时如何逃过重兵围剿的事迹,天狼族的事儿早已无人知晓了,她这么在乎血统是为了甚么?

    不单单是为了一张脸吧!

    当下穆红鸾又接着道,

    “你若真是天狼族的后裔,怎么用不了那东西!”

    兰妃果然脸色又是一变,再被她戳中了痛处,却是紧咬了唇没有说话,穆红鸾见状哈哈一笑道,

    “那东西你用不了,只有我能用,不给我又给谁?”

    兰妃咬唇道,

    “你定是听了老拖哲的话来寻它的,但那东西不在我这里……我早已经交给陛下了!”

    穆红鸾听了沉下脸来喝道,

    “你即是天狼族的后裔,为何要将祖先的东西交给旁人?”

    兰妃下唇被咬得死白,却是咬紧了牙关不想开口,穆红鸾见状上去二话不说,作势又要在她脸上划一刀,兰妃惊叫道,

    “别……别……别划我的脸,我都告诉你!”

    这事儿自然是从耶律屠死后说起,噶兰部当年被人劫掠,族人四散逃走,连耶律屠留下的女儿也未能保住,却是保住了耶律屠留下的一样东西,那时的老族长心中深怀愧疚,临死之时将这样东西将给了自己的儿子拖哲,叮嘱道,

    “这是耶律屠留下的东西,乃是他祖上传下的一样极重要的信物,你要将它小心保管,待到以后遇到了真正的天狼族人时,便将它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第四百七十九章 明来由

    这东西拖哲保管了十五年,直到有一回他遇上了一名流浪的牧民,这牧民生了三个孩子,最小的一个还在襁褓之中,拖哲见他可怜便收留了这一家五口在族中,待到牧民最小的孩子长到五岁时,拖哲在她脸上依稀瞧见了当年那美貌绝伦的女孩子的影子。

    他细细的问过牧民的身世,才知晓原来他竟是耶律屠的儿子,而这生得比常人更加美貌的小女孩便是耶律屠的孙女。

    那时的拖哲以为这是狼神的眷顾,竟然让他无意之中救下了天狼族的后人,便将那东西取出,又把其中的故事告诉给了那人。

    在那遥远的深山之中,有一座天狼山,天狼山中藏着天狼族中历代积累的宝藏,而耶律屠做马贼多年所掠夺的珍宝也全数藏在其中,而天狼山中有群狼守护,只有真正的天狼族人才能进入其中,平安的带出宝藏来!

    拖哲只当自己完成了父辈交付的遗命,总算是放下了心,而那牧民却是个胆小怯懦之人,闻听自己的身世却是吓得魂不附体,

    “我的好族长,您这是将一条毒蛇放入了我的怀中,使我犹如一只小羊羔进入了狼群一般,我不过就是一个苦命的牧民,若是让人知晓了怀揣巨宝的事情,我一家大小便将没有了性命!”

    拖哲好言安慰他道,

    “这件事情,我与我的父亲保守了这么多年,并无一个外人知晓此事,只要你不说出去便没有人会威胁到你的性命!”

    耶律屠是个聪明的人,他将女儿交给了旁人抚养,却将可引来杀身之祸的秘密交给了族长收藏,便是那收养他女儿的人都不知晓,原来自己养大的孩子曾拥有过这么巨大的宝藏。

    拖哲私心里自然也是不希望他去寻找宝藏,拥有宝藏的人若是没有能力保护它,那么……宝藏带给他的只有杀身之祸!

    那牧民听了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便在噶兰部安心过着日子,待到自己因病快要离世之时,才叫回了女儿将这秘密告诉给她。

    那时的兰妃,还叫做阿兰,只是一个生得比常人更出众些的女子,嫁给了一个粗鲁的丈夫,生过两个孩子,在乍一听到自己的身世,却是失色痛哭起来,

    “你明明知晓我出身不凡,为何要隐瞒不说,让我蹉跎了青春!”

    “孩子,巨大的财富便是一个巨大的恶魔,它会摧毁你的灵魂,让你永坠地狱!”

    “不,你错了,它会让我从此远离令人厌恶的男人,远离贫穷的部族,过上不同的生活!”

    野心勃勃的阿兰,怀揣着父亲交给她的东西骑上马,跑了十天十夜来到了上京,在狼神的庇护之下,幸运的见着正在外狩猎的辽皇子耶律也,那时的耶律也与她一样,同样野心勃勃想改变屈居人下的命运。

    天狼族的传说他自然在很小的时候便听说过,偏偏还知晓得多了一些,在旁人认为这只是杜撰的传说时,他却深信不疑。

    只他却不相信天狼山中的宝藏唯有天狼族人才可取得,暗地里派出不下十拨人拿着阿兰奉上的信物去天狼山中取宝,只无一次不是损兵折将而返。

    只这其间却是与阿兰这貌美成熟的女人暗中有了首尾,最后一次他亲自带着阿兰前往,这时他们才发觉原来阿兰并不是纯正的天狼族血脉,狼群虽不会撕咬阿兰,但也决不会许她迈入禁地一步。

    而禁地之中危机重重,即便是杀光所有的狼群,他们也没有办法进入其中!

    两人失望而归,一时无计可施,最后想来想去便将希望落在了阿兰的肚子上,耶律也无论是做皇子又或是做了皇帝之后,从未放弃在兰妃身上耕耘,一心只盼望生下一个真正的天狼族后代,为他取回那巨大的宝藏,得到富可敌国的财富。

    只随着一年又一年,兰妃逐渐的老去,希望越来越渺茫,如今的兰妃早已葵水不至,再也无法生育。

    这辽宫之中虽人人都嫉妒兰妃这老女人得宠,只她自己知晓,耶律也对她已是一年复一年的冷淡下来,便是到了她的这宫中,每次行事眼中的厌恶与嫌弃,又其中的欲振乏力,勉强而为,只有他们两人知晓,旁人又如何得知!

    兰妃一日复一日的惶恐不安,日日夜夜都生活在被打落尘埃,回去过那困苦贫寒生活的惊惧之中,直到老拖哲前来寻到了她,

    “前头几年来到上京见过兰妃娘娘一面,隔了这么些年再来拜见您,是为了当年那一件信物……”

    老拖哲见过穆红鸾便知晓自己当年做了一件错事,他认错了人,那样重要的东西并没有交到真正的主人手上,现在他想要拿回那件东西,再由自己的儿子送到真正的主人手中去。

    兰妃听了心头的惶恐立时到了极点,她早已人老珠黄,不复美貌,耶律也还肯来她的宫中,便是因为对那巨大的宝藏还未死心,若是她将那东西要了回来交给旁人,以耶律也的性子说不得能立时赶她出宫去。

    看着老拖哲皱纹丛生的老脸,兰妃心头的恶念涌起,止不住的杀意翻腾,装做惊喜的样子套出了那女子的身份,之后立时便翻脸命人将老拖哲关入了大牢之中,老拖哲本就年迈,又长途跋涉许久,身子早已虚空,在大牢之中不过受了一回刑便一命呜呼。

    只他的儿子拖忽儿却逃了出去,不知所踪,兰妃深知一个年纪貌美,又是纯正天狼族后裔的女子,定会是自己最大的威胁,一旦让耶律也知晓她的存在,必会想方设法得到。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她私下里买通扎干噶别部的刺客,屠杀了整个噶兰部族,又派出贺鹫奴去暗杀那远在临安的女子,那怕将那女子杀死,会使的天狼一族灭绝,也绝不能让她夺走我的一切!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不做这些事还好,派出刺客去却是将一个女煞星给引到了面前来。

    穆红鸾听罢,这才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连连冷笑,

    “你那劳什子宝藏,老娘原本是半分不感兴趣的,不过现在嘛……”

    现在嘛……即然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又有那神秘的天狼山,倒是真想去查探一番,看一看自己是不是真能在群狼环伺之中进入禁地!

    至于辽皇耶律也……

    他有我们家长真英武不凡,对她死心塌地么!

    要想做皇后,老娘早做了!

    慢说是皇后,依着燕守敬那窝囊货的德行,老娘将他做掉,自己登基做皇帝说不得都能成事!

    只她的心思,兰妃如何能知晓,她只当穆红鸾要来夺走她一切,立时又急又怕哭了起来,

    “我总算是与你血脉相连之人,你不能害我!”

    穆红鸾听了笑道,

    “这时节你想起来我与你有血脉干系了……”

    刚还要说话,却听得外头有喧哗之声传来,有脚步声蹬蹬跑来,穆红鸾一惊身子一闪便一掌按在了兰妃的嘴上,她听力极好,早听到外头大帐有人在说话道,

    “有刺客混入了宫中,兰妃娘娘此处可是安好!”

    穆红鸾环顾四周发觉这几个伺候的宫女都被自己点倒,却是无人出去应话,生怕外头等得急了要闯进来,当下一指点在兰妃咽喉之处,自己却是压低了声音应道,

    “我这处无事!”

    外头人显是还有些担心又道,

    “娘娘,还请派个人出来说话!”

    穆红鸾眉头一皱,想了想一把扯过旁边的挂着的披风裹在了身上,头发本就是在脑后扎了马尾,一把扯了发带将头发披散开来,人便缓缓的走了出去。

    到了外头故意吹熄了两支牛油蜡烛,弄得帐中更加阴暗,她的高矮与兰妃相差无几,声音也十分相似,这么披头散发挡了大半边脸,出来一撩帘子外头等候的侍卫竟无一人发觉不对。

    却是只见这位深受陛下宠爱的兰妃娘娘,窈窕的身子裹了一件薄披风,长发披散,美艳的脸露出挺翘的鼻尖,红唇紧抿,一双猫儿似的大眼在帐外的火光中闪闪发亮,眼神转动之间令人立时有不敢直视之感。

    兰妃娘娘怒道,

    “说了无事便是无事!偏还要不信……现下让你们亲自见着了,应该信了吧!”

    声音微微沙哑虽是怒叱,却莫名让人听得后脊背一麻,目光落在单薄的衣衫下那起伏的高耸处,不由暗想,

    “这女人若是在床弟之间,也不知这声音叫起来会是如何?”

    一时之间竟令人浮想联翩,兰妃娘娘目光扫过众人,这才柳腰轻摆,抬手掩嘴打了一个呵欠,懒懒道,

    “好好搜搜,把人给找出来!”

    说罢扭动着腰肢转身进去,

    “这大半夜的……吵得人不得安宁!”

    说话间帘子放下挡住了玲珑浮凸的身子,也隔断了外头一干人的遐想,为首的回过神来一挥手,

    “走!去别处搜搜!”

    穆红鸾在这处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来历,那头燕岐晟已与司徒南护着燕守敬冲出了大同城。

第四百八十章 道间遇

    辽人早已仓皇退去,留下满地的狼藉和还在冒着浓烟的营地,燕守敬见这情形却是得意之极,自己打马冲在前头,手中长剑挥舞大叫道,

    “都随朕追击辽军!能生擒耶律也者,朕重赏黄金千两!”

    言语间很有一派意气风发之态,身后一众军士闻听立时高声大喝跟着冲了下去,司徒南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燕岐晟,

    “长青,我自小也是习文练武,上得沙场也未曾怕过谁,只这一回可真怕保不住他的性命!”

    燕岐晟端坐在花里斑的背上,目光坚毅,

    “此一役只许胜不许败,怎么也要保他性命,若是他一死,军心溃散,大同失守,辽人长驱直入中原,大宁便危矣!”

    语罢,却是也跟着苦笑了一声,想起出征时,爹爹还让他瞅着机会把燕守敬弄死,却没想到战事至此,自己竟还要拼死保他性命!

    真是世事难料!

    两人低语几声立时拍马跟着追了上去。

    大宁军队追出了城,却说那辽兵一退便是十几里,待得耶律也追上大队之后,立时叱喝着手下众将,

    “约束兵士,聚拢人手!”

    下头众将立时四散奔去寻找自己的手下,大声叱喝着还要乱跑的众兵士,有那还闷头狂奔的被人快马追上,一鞭子抽在脑袋上,

    “啊!”

    奔跑的兵士惨叫一声抱着脑袋滚落马下,这厢领头之人策马狂奔遇上乱跑的手下便用马鞭,用刀背抽打,如此这般待到天色大亮之时,总算是让四处乱跑的辽兵放缓了脚步,渐渐镇定了下来。

    耶律也见这局面得了控制,便令众将将大军聚拢过来,清点人数之后,却是破口大骂,

    “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原来这几十万大军,经了这一夜不辩东南西北的狂奔之后,竟是只剩下四十万人,要知晓连场的血战下来,战损也不超十五万,这一逃竟比攻城之战损失还要多!

    下头有人上来问道,

    “陛下,如今只剩下近四十万人,应如何应对?”

    耶律也端坐马上,却是敛眉沉思一番,突然仰天长笑起来,

    “哈哈哈!大宁人果然有几分真本事,朕戎马数十年,却是无一回被人弄得如此狼狈,不过……”

    他低下头缓缓抽刀,环顾周遭众人,

    “不过我大辽男儿岂是被人吓大的,朕还有四十万雄兵,四十万铮铮男儿,手中有刀,胸有热血,怎可如何仓皇而退!”

    说着将手中的刀一挥,

    “来人啦!”

    下头立时有人出列,

    “陛下!”

    “清点粮草,都堆积起来!”

    当下立时有人把抢救出来的粮草,全数的收集到了一块巨大的空地之上,耶律也在众人环顾之中一手拿着火把,两腿一夹马腹,便缓缓向中间走去。

    耶律也高举火把,策马在人圈之中绕着那一堆粮草奔走,冲着众人高声叫道,

    “朕与诸部首领,聚七十万大军南下征宁,如今不过稍有阻碍,便生退却之心,此乃是懦夫之举……”

    说话间一人一马已到了高高堆起的粮草之前,手中火把往前一送,

    “呼!”

    那干燥的粮草遇火立时助燃,火苗子在众人注视之中,不过眨眼便高高窜上了半空之中,耶律也哈哈大笑道,

    “今日朕便学学汉家古人,来一个背水而战,一把火焚光粮草,你们若是还能提得起刀,便随朕杀回大同去,不破大同,誓不回转!”

    众辽兵此时间立时高举手中佩刀,高声怪叫起来,

    “不破大同,誓不回转!”

    “不破大同,誓不回转!”

    耶律也这一手倒也是真厉害,心知经此一溃败,辽军中各部必也暗中存了退逃之心思,前头已逃走了十几万人,若是再有逃走的,便只剩下自己的死忠嫡系攻大同了。

    耶律也又不是傻子,将自己的精兵去攻那城高池深的大同城,攻下来是元气大伤,攻不下来……那自己回到上京,这辽皇的宝座也是坐不稳了。

    他不甘心,明明手中七十万人马,挟汹汹之势而来,经连番血战,非是我儿郎不用命,非是我耶律也不通军事,不过一时疏忽便落得无功而返,若是就此回去,只怕十年八年也别想再南下攻宁了!

    他也是个果决之人,索性一把火将带来的粮草烧了个干干净净,这乃是破釜沉舟一举,将各部族与自己绑在了一处。

    要知晓,从此地回归部族,路途遥远,若是没有粮草不必大宁派出军队追击,他们自己也会在半路之上饥饿而死。

    众部族见耶律也有此一举,虽是暗中咬牙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高举长刀大声呼喝,

    “不破大同,誓不回转!”

    耶律也见此情形不由大喜,拍马朝向大同方向,

    “全军听我号令,立时回击大同!”

    耶律也这厢带着四十万辽兵,分做四路人马回扑大同,其余人马不说,只耶律也这一路奔袭回大同,至到午时却是与燕守敬所领的五万人正正相遇。

    燕岐晟与那司徒南护在燕守敬左右,却是远远见前方旌旗招展,烟尘滚滚,对视一眼都心知这是追上辽人了。

    燕岐晟见状当下一声大喝,

    “传令!全军停止,结阵!”

    将令传下,全军骤停却是马不嘶人不乱,有步兵上前手持长枪结成拒马阵,一个个屏息凝神见着那辽人的大军奔袭而来,看那声势,人数是远胜于他们。

    辽人向以做战勇猛著称,如今即是人数占优,又是途中遭遇,这一仗实在难打!

    只他们跟着燕守敬出来已是早有准备,司徒南与燕岐晟对视一眼却是朗声笑道,

    “长青,这一战头功让与哥哥我如何?”

    燕岐晟瞧了一眼神色惊疑不同的燕守敬,心中止不住的厌恶与憎恨,只现下也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便也笑着拱手道,

    “兄弟不敢与哥哥争功!”

    司徒南哈哈一笑,手中长枪在半空之中挽了一个枪花,却是领了手下人马往辽人来的方向迎上去。

    耶律也也是早已远远见着大宁旗帜飘扬,猜出这是大同追出的人马,又仔细一看,竟见那领头的旗帜竟是大宁龙旗,难道是那燕守敬亲自来追击了!

    耶律也见此不由大喜,此时他正值满腔憋屈要寻发泄之处,正是瞌睡遇上枕头,若是此一役能将燕守敬斩于马下,那大同城岂不是不攻自破!

    南下中原必也是指日可待!

    耶律也见状一马当先跑在了前头,两厢跑到离了间隔两丈远的地方,却是靳马高喝一声,

    “来者何人?”

    司徒南认得耶律也,一见之下不由眼睛发亮,心知这是遇上了下主儿了!

    当下大笑一声,手中长枪横亘马背之上,却是双手抱拳,

    “原来竟是辽皇当面,您老人家前头都跑走了,如今为何又回来了?”

    耶律也面沉如水冷冷道,

    “少说废话,朕回来自然是取尔等项上人头,待得攻破了大同城便悬挂于城头之上,让我辽国百姓迁入关内之时可一观尔等面目!”

    司徒南闻言哈哈大笑,

    “老匹夫倒是有些气魄,只看你手下有没有这功夫!”

    说话间长枪便入了手,耶律也却是一摆手道,

    “慢来!叫你们大宁皇帝上前与朕说话,你这黄毛小子滚一边儿去!”

    此言一出,后方燕岐晟却是转头瞧向燕守敬,燕守敬此时脸色已是由兴奋的潮红,转成惊惧的苍白了,燕岐晟对他言道,

    “陛下,即是辽皇出言,还请陛下上前搭话!”

    燕守敬极目远眺,见前方人影幢幢,人马密布,旌旗招展,也不知有多少人马跟随其后,心下那点子得意立时便消失不见了,心里发起虚来。

    他前头听说辽人败退,只当能来个趁胜追击,掇着辽人的屁股后头打一通,以后回到朝中说起,自己也能得一个马上皇帝的名头。

    只他万万没有想到,耶律也竟还敢又拉着人马回转,却是被自己正正遇上,见得对方烟尘滚滚,人喊马嘶,己方人马立时现出劣势,不由心中暗叫苦,现下听得燕岐晟出言不由暗怒,低声喝道,

    “燕长青,你是想让朕去送死么?”

    燕岐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拉动缰绳靠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量道,

    “陛下,要出城追击可是您亲自下的令,如今这五万人马包括臣的性命都被您给撂在这儿了!您若是还顾着我们燕家的颜面,便是死也要死的像个男人,还是切莫再让我瞧不起你了!”

    此言一出,倒是起了些功效,燕守敬听了大怒心中恐惧倒消减了不少,

    “燕长青,你敢对朕不恭,若是朕今日能逃一死,必要斩下你的人头!”

    燕岐晟冷笑应道,

    “陛下,您还是先保了自己性命再说吧!”

    说罢也不容燕守敬再说话,却是手中的长刀一拍,击打在燕守敬胯下马儿股上,那马儿长嘶一声便窜了出去。

    燕守敬便如此,在众人注视之中与燕岐晟并骑到了阵前,与那耶律也两相见面,只得强自镇定拱手道,

    “耶律兄,又见面了!”

    耶律也见果然是燕守敬本人,不由喜形与色拱手回礼道,

    “燕兄,朕也是没有想到燕兄竟然亲自追击至此,倒是正合了朕之意,拿下燕兄便如拿下了大同城,日后朕若是能问鼎中原,必登太庙拜祭燕兄,以谢燕兄相助之恩!”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战正酣

    燕守敬听了又惊又怒却有带着三分怕惧,当下连连冷哼,色厉内荏道,

    “且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一旁的燕岐晟立时接话道,

    “陛下,此等动手动脚,舞枪弄棍的事儿还是交由臣等来吧!”

    燕守敬正巴不得呢,听了他这一句话立时靳转马头往回奔去,耶律也此时见着燕岐晟立时认了出来,却是顾不得那燕守敬,抬手一指燕岐晟咬牙道,

    “小子,原来是你!”

    燕岐晟笑着拱手道,

    “正是小子,昨夜与陛下匆匆一别,竟是没来得及好好领教一番,就不知今日陛下可有兴致与小子一战?”

    耶律也知晓正是这小子夜袭了大营,才害得如今辽军士气受损,逃离了十几万人,见着他不由恨得是牙根发痒,咬牙一摆手中长刀,

    “小子,速来受死!”

    燕岐晟大笑正要拍马出列,却见得司徒南手中长枪一横,

    “长青,说好了由哥哥打头阵的!”

    说罢冲他递了一个眼色,燕岐晟见状立时明白,当下冲着耶律也笑道,

    “我这位兄长素来仰慕陛下,且让他先领教领教辽皇风采吧!”

    说话间人已退了回来,却是暗中招手叫了一旁的亲卫,

    “按前头吩咐送出信去!”

    “是!”

    对面耶律也已是与司徒南战到了一处,这两人一个是年少力壮,枪法凌厉,一人却是经验丰富,势大力沉,这一战打得是你来我往,激烈异常!

    司徒南的枪法乃是家传,是由司徒戌手把手亲自教导出来的,司徒家先祖早年转战天下,凭得便是这么一手犀利的枪法,一招一式之中充满了一往无前之势,枪尖挑刺之间,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如此十几个回合之后,司徒南一枪正正挑向耶律也胸口,耶律也横刀一挡,

    “当……”

    两兵器相交,枪身向上滑行擦过刀锋之间,竟是火光溅现,耶律也在马背之上身子后仰,卸了那前冲之力,已是两马交错,司徒南一手执枪,一手握拳却是冲着耶律也面门而来,耶律也经验老道,却是一眼瞧见了对方大腿之上的伤,头一歪拼着肩头上受了一拳,一脚踢在了司徒南的大腿伤处,

    “啊……”

    司徒南大叫一声,身子摇了两摇险些从马背之上摔落下来,幸得他见机不好,忙忍痛一夹马腹,令得胯下马儿向前奔了几步,险险躲开了耶律也回刀一削。

    只再靳马转身之时,大腿之上的伤口被踢得迸裂,鲜血渗了出来,立时顺着腿部流到地面之上。

    燕岐晟在后头观阵心知不好,当下拍马上前笑道,

    “哥哥且先下去歇息,由长青来为哥哥出这口气!”

    司徒南有心再战,却也知现下不是逞强的时候,不由恨恨瞪了耶律也一眼,

    “待得小爷歇息一下,再来向陛下讨教!”

    耶律也见他下去倒也是不悲不喜,一双眼只紧紧盯着燕岐晟,

    “小子,你是燕氏子孙?”

    燕岐晟点头,将手中的长刀一摆,却是一道黑光掠过,

    “陛下小心了,小子手中这柄刀可不同寻常!”

    他这话倒也未曾说假,前头那回自长真生产时莫名消失之后又莫名出现,自此便隐隐有些奇怪了,待得他前头连番血战之后,竟发觉但凡被此刀所伤之人,伤口极难愈合,且刀势舞起之时,那黑光能助力气,一刀砍下若是以他之功力,预计不过破开肚腹,却往往把人一分为二了。

    初时发觉时,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也不敢同旁人说起此等异事,想来想去只怕与长真有关,只好待得此役之后再细细问过长真才是。

    只他为人磊落,便于动手之前提醒了耶律也,耶律也却是浑然不信,只是哈哈一笑,手中的刀一摆道,

    “小子少说废话,放马过来!”

    燕岐晟胯下的花里斑低嘶一声,立时放开四蹄冲了上去,耶律也举刀砍来,却不料见着那可恶的小子,却是横刀在手,只是瞧着他冷笑,还未等自己回过神来,只觉身下一震,低头看去竟是自己胯下的马儿,被对方的战马前蹄一扬,一蹄踢在马脸之上,

    “嘶!”

    耶律也胯下战马受此一击,立时后退几步,引得耶律也身子也跟着摇了几摇,手中攻势自然作罢,见状冷哼一声催动战马又冲了上去,这一回燕岐晟照常不动手中长刀,胯下的花里斑一撇脑袋,带着燕岐晟从耶律也的身旁错过,却是突然转头一口咬在了对方的马屁股之上。

    这一咬咬得十分扎实,咬住一大口皮肉,疼得对方跳将起来,后蹄向它踢来,却是被它一甩脑袋躲了开去,同时口中便咬下一大块皮肉,叼在嘴中跑开了。

    “嘶……”

    耶律也的战马疼得原地蹦跳,差一点儿将主人掀下马来,幸得耶律也骑术了得,身子在马背之上牢牢不动,极力想靳住狂怒的战马,辽军之中见势不对,立时有人上前来拉住战马,耶律也又气又怒回头怒视燕岐晟,却见那可恶的小子嘴角含着一丝坏笑,伸手抚着自己的马儿笑道,

    “陛下,小子倒是忘记了告诉您,小子不但是手中的刀有些古怪,便是这马儿……也是有些古灵精怪的!”

    “嘶!”

    花里斑似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很是以为荣般,冲着耶律也打了一个响鼻,仰头不屑的长嘶一声。

    耶律也气得手中钢刀直抖,身后众将见状纷纷请战,

    “陛下,且让末将这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陛下,达古儿愿为陛下杀了这小子!”

    辽阵中叫叫嚷嚷,燕岐晟却是懒洋洋回头瞧了一眼司徒南,见对方一点头,知他明白自己在图谋拖延,当下转头笑道,

    “陛下,若是年老力衰,便换旁人上就是,左右你们就是仗着人多打人少,不如一起上就是了,小爷照样打得你们哭爹叫娘的逃回中京去!”

    耶律也一听大怒回头吩咐道,

    “派出人马去,调回左路人马,朕要将他们困在当中,慢慢弄死!”

    “是!”

    辽人派了兵出去,燕岐晟瞧在眼中却是正中下怀,笑得更是肆意,叫嚷道,

    “陛下,可是歇够了,要不然我们今儿就在这处扎营,先吃口酒睡个觉再打如何?”

    耶律也换了一匹马,上得场来却是阴着脸,一言不发向前冲,

    “小子,受死!”

    见他冲上来,燕岐晟这回倒是没有怠慢,手中长刀一摆往上一举,

    “当……”

    一声响,两刀相击,耶律也只觉两臂一振,虎口发麻,两马交错之时却见这姓燕的小子,竟是面不改色,腰身一扭回头就是一刀柄,耶律也早吃过他一次亏,自然提前防范,但一时手臂无力,只能勉强回刀格挡,

    “当……”

    这一下,手中的刀差一点儿便脱手,马儿奔前几步,拉开两人距离,回头看向燕岐晟不由心中暗惊,

    “看来昨晚相斗,这小子并未尽全力,这小子哪儿来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辽人身体强壮,力气甚大,耶律也本就武艺高强,自诩论气力可横扫汉人,却是没想到遇上一个燕岐晟,两招之下竟让他有不敌之感。

    他不知晓,燕岐晟自是心里明白,自己虽有力大之功,却还是有手中长刀之力,只可惜耶律也不信他所言并未提防,这厢回马也不待耶律也回气,又拍马冲来,一招力劈华山却是毫无花架,

    “当……”

    耶律也横刀一挡,只耳听得咔嚓一声,手中长刀竟然一分为二,燕岐晟的刀势仍是不减,直直向他头顶劈去,

    “咔……”

    在辽军之中众人大惊嚷叫之中,燕岐晟一刀劈在了耶律也的头盔之上,耶律也的头盔应声而裂,一头长发立时披散了下来,幸喜得他见机不好一缩脖子,身子往后一仰,躲过了这一劫。

    燕岐晟见状却是哈哈一笑,手腕一翻,长刀改劈为削,直直往耶律也的脖颈削来,耶律也此时身子正在后仰,那刀锋擦过鼻尖掠过,再起身时只觉鼻头上一阵发凉,有温热的液体滑落,耶律也心知这是受了伤,不由惊怒。

    他性子勇悍,被鼻头上削了一刀,倒被激起了凶性,哇哇大叫一声,

    “来人!取刀来!”

    下头自有人取刀来,又与燕岐晟战到了一处,这一战却是打了个天昏地暗,足足战了一个时辰,耶律也终归还是力歇,被燕岐晟瞅准了空子,一刀柄桶在了腰侧之上,

    “啊!”

    耶律也大叫一声跌落马下,辽阵之中众人大惊,立时冲上来营救,燕岐晟也不追击只是端坐马上看着他们将耶律也抢救回去,指着辽阵之中大叫道,

    “谁还敢与某一战?”

    辽阵之中立时又跳出来两人,却是哇哇大叫一声冲上来以二敌一,燕岐晟不慌不忙笑道,

    “果然想以多胜少了……成全你们!”

    这厢又打成了一团……

    正此时辽人的一路兵马果然又被追了回来,却是已有二十万之势,立时将这五万大宁兵士团团围在了当中,耶律也得意大笑,

    “小子,看你还敢横,现下你们插翅难飞!朕要用车轮战将你耗死!”

第四百八十二章 陷围困

    燕岐晟此时间一刀砍翻一个,另一个被他在马背上跃起,一脚踢下马去,被花里斑补上了一脚,正正踩在胸口之上,燕岐晟落回马背之上,横刀一扫目光睥睨,冲着耶律也轻蔑一笑,

    “陛下还有多少能打的,一块儿派出来吧!”

    耶律也手下哇哇大叫着十几员战将围了上来,燕岐晟凛然不惧,手中长刀舞起势子起来,一团团黑光闪现,在众将之中神出鬼没,左支右绌,打得竟是游刃有余。

    耶律也瞧得是心中发凉,

    “此子好生厉害,倒真如那吕布在世一般!”

    那头燕守敬却是瞧得心惊肉跳,左右瞧了瞧对司徒南道,

    “快快护送朕离开!”

    司徒南正瞧得心惊胆战,闻言不由大怒,拍马凑过去将手中的长枪一摆,恶狠狠低低应道,

    “陛下,此时你若是敢做出此等临阵逃跑,抛袍泽于不顾之事,就别怪臣手中的长枪不认人了!”

    燕守敬脸上变色,咬牙低声道,

    “司徒南,你敢欺君犯上!”

    司徒南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君视臣为草芥,臣便视君为寇仇,陛下若是敢扔下这五万将士逃走,且看臣手中的枪答不答应!”

    说罢,拍马过来紧紧挨到了燕守敬的马边,长枪横摆放于大腿之上,一只手握在枪柄之上,只要手上一用劲,枪尖便可横捅过去,燕守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缓缓转头瞧向一旁,却见一旁护卫自己的大内侍卫,却是目不斜视,两眼直视在前方战团之上,倒似半分没有瞧见一般。

    耳听得司徒南又狞笑道,

    “陛下,这乱军丛中,若是陛下有个甚么三长两短,只说是在混乱之中战死,相信旁人也是查不出来,陛下信也不信?”

    燕守敬闻言更不敢动了,身子挺直端坐马上,一张脸白似鬼一般,一旁的贴身侍卫斜眼瞧了瞧,却是心中暗叹,

    “我的陛下呀!值此大战之时,对方人数大胜于我方,若是抱成一团说不得还有生还之机,若是一旦溃逃,那就是被人当做牛羊一样宰杀的命!陛下不说久临战阵,但总算也是自幼有人教导,为何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跟在燕守敬身边,自然不知这乃是燕岐晟定下的兵行险招,用一个冒失的燕守敬吸引了辽人大半的兵力,只要他们在这处拖延时间,自有关振邦与司徒戌在后方以优势兵力,歼灭辽人其余两路人马。

    他们这处越是支撑的久,胜利便越是可期,若是被燕守敬领着人逃了,那一切布置便是白费,一个弄不好燕守敬给辽人杀了,那就甚么都完了!

    此一计也只有燕岐晟敢想,历来打仗至多主帅涉险,却不见谁敢用一国之君当饵,吸引敌人兵力,再由两位大将军领了人马逐个歼灭敌军的,五万人马出城实在险之又险,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正因着如此,知悉他们父子俩人野心的司徒戌听得燕岐晟此计,头一个便疑心他是有意借此正大光明的除掉燕守敬。

    只司徒戌却是没有想到燕岐晟会毅然跟着燕守敬出城,心下也是羡慕嫉妒老友有如此顾全大局的好儿子,生他一个便抵人家十个了,他自然也不愿弱了司徒家的名头,便将自己受了伤的儿子给派了出来。

    如此一来,燕岐晟与司徒南便同燕守敬这胆小懦弱的皇帝绑了在一处,燕岐晟心知若是一上来便拼命,必会落入被人围歼之中,便有意出言激那耶律也,耶律也果然中计只与他单打独斗,被生生拖延的时间。

    耶律也也是没想到大同守军此时敢全军出击,在城外寻着自己的人打。二来也是没想到大宁人敢用自家皇帝作饵,打着主意生生的拖住自己。

    待到燕岐晟一人独战辽人众将,这一番车轮战下来,却是自午时打到了日落,眼见得天色渐暗,耶律也才听到人仓皇来报,

    “报,陛下!大势不好啦!”

    “耶律也此时正恨恨盯着战团之中的燕岐晟,牙关紧咬真恨不能上去咬上一口肉,他歇息够了之后,便又上阵两次,一次被燕岐晟砍在了肩头,一次被削去了马头,摔下马来,若是不是下头兵士解救及时,自己就要被那小子的马给踩死了!

    不过饶是如此,他在尘土之中抱头翻滚也是弄得狼狈不堪,大失颜面,心中对这小子是恨极,又不由得暗暗心惊。

    自己手下大将个个都是勇猛之士,这厢围着这小子打,打了整整半日人都换了好几拨,直至此时才算是累得那小子鬓角见汗,口鼻气喘,这小子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想至此处,却是更生了将这小子弄死之心!

    这小子乃是燕氏子弟,若是不趁着此时将他弄死,以后必是心腹大患!

    耶律也总算乃是一代帝王,看人的眼光甩了燕守敬好几条街,一眼就瞧出来燕守敬不过就是一个虚架子,真正让人忌惮的乃是眼前这小子!

    正要发狠自己领头又上,却是听得手下小兵来报,不由皱眉不耐烦喝道,

    “有甚么大势不好啦!”

    “陛下!另两路人马派人前来求援,说是落入了大宁人的埋伏之中,情形很是危急了!”

    耶律也闻言不由一惊,

    “关振邦甚么时候有这般气魄了?竟不躲在那乌龟壳子里保命,敢出城迎敌了!”

    当下抚须想了想问道,

    “派人过去打探,大宁人到底出动了多少人马?”

    大宁的人马有多少,耶律也心中也是有些数的,若是倾巢出动那大同岂不是成了一座空城?

    想到这处不由暗道,

    “若是关振邦真敢留一个空城在大同,朕立时就趁夜挥兵大同!”

    便是拼着另两路人马被歼,也要拿下大同,还有……再将燕守敬擒在手中,便是只这二十万军也敢挥师南下,直捣中原!

    如此倒不必在此地与这小子浪费时间,当下大叫道,

    “小的们!牵了朕的马来!”

    说话间自有人重牵了马过来,耶律也忍了疼翻身上马,下头自有小兵抬了他的刀过来,耶律也单手接过,只觉入手勉强,心知自己体力已是到了极限,只此时机难得,若要错过必会抱憾终身。

    当下强打了精神高声喝道,

    “儿郎们,随朕杀呀!”

    众兵士一听立时跟着高声应喝,高举起手中兵器,嗷嗷叫唤着冲向了大宁阵中,燕岐晟被人围在当中,却是偷空瞧了敌阵一眼,当下脸色一变,手腕子一番,却是一刀砍翻一名辽将,回头冲着远远的司徒南叫道,

    “哥哥,事儿来啦!”

    司徒南也已瞧见了敌阵中变动,心知拖了这么久,终是再拖不住了,当下大喝一声,手中长枪一摆道,

    “众儿郎们!以身报国的时候到了!”

    身后众兵士也是心知今日这一战,便是生死之争了,当下手中兵器高举嘶喊道,

    “以身报国!以身报国!”

    “列阵!”

    五万人将燕守敬团团围在当中,却是长枪向外,外围的辽兵听得号角之声,也是纷纷发了呐喊之声,拍马向大宁阵中冲来,

    “啊……”

    战场之上敌对的两只军队已如浪潮一般狠狠撞到了一处,溅起血色的浪花,一时之间厮杀之声,呐喊之声,惨叫之声透彻了这暮色的野原之上。

    燕岐晟手中的掩月刀在半空之中划了一道道黑色的光芒,一刀又一刀收割着周遭一丈之内辽兵的性命,血花飞溅,惨叫连连之中,他便如那浴血的魔神一般,目光冷凛,面容坚毅,刀锋所指之处,人人丧胆,个个失魂。

    燕岐晟回首看了一眼五万大军之中高高坚起的大宁龙旗,拍马往回奔去,沿途的辽兵有那上前阻拦的,人未到近前,却只见得眼前黑芒一闪,立时便尸首分离,魂归地府,后头人见他破竹之势,不由都是胆寒,见着他远远奔来,竟不由自主往一旁躲去。

    如此这般,燕岐晟一人一马奔走,辽兵自发自动从中分开一条道路,让他奔回自家阵中去,耶律也在这面见着不由大怒,

    “决不能让那小子回去!”

    回首喝道,

    “来人啊,取弓箭来!”

    后头果然有人取了弓箭来,耶律也接在手中,拍马往前追了一段路,弓交左手,取三只箭搭于弦上,却是瞄准了那前方疾驰的高大背影,

    “嗖嗖……嗖……”

    三只长箭射出,接着又快速搭箭……

    燕岐晟坐在马上听得后头风声起,回头一看见三支利箭如流星般射来,回刀格挡,三只长箭都挡了下来,却是未防到第四只长箭,回刀不及之时,被噗嗤一声射入了右肩之中,

    “唔!”

    燕岐晟闷哼一声,立时刀交左手,舞出一团光影,将那些想趁机扑上的辽兵打散,拍马冲回了己方阵中。

    回到阵中司徒南一见他后背长箭,不由大惊,

    “长青受伤了!”

    燕岐晟一摆手道,

    “无妨!”

    却是大声喝叫自己的亲卫,

    “来人!用刀给我把箭尾砍了”

    果然有人上来将他后背的箭尾削去,这时节若是拔箭反倒会令伤势加重,只能让箭头留在身体之中,用绷带紧紧绑住,待得战况暂缓时再行医治。

第四百八十三章 二入宫

    这厢燕岐晟带伤与众大宁兵士陷入苦战之中时,穆红鸾这头却是已自那辽皇后宫之中全身而退了。

    回到居住杨大强正自坐立难安,见她回来立时迎上来问道,

    “表妹,事儿可是办妥了?”

    穆红鸾想了想摇头道,

    “没想到这事儿竟牵连出其他的事儿来了!”

    那样东西居说便是打开天狼山中宝藏的钥匙,其实宝藏她打心眼里并无兴趣,只现下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来历,立时便对那天狼山生出兴趣来,总要将那东西取回来,回到天狼山去瞧瞧的。

    天狼族的后裔可以隔几世遗传,在这契丹各部族之中难免没有下一个天狼后裔,若是让耶律也又或是耶律也的继任者发觉,于公对大宁不利,于私……此乃是我族的宝藏凭甚么便宜旁人!

    那东西她必是要寻回来,再走一趟天狼山的!

    想到这处便对杨大强道,

    “此事只怕还有拖延,我之后还会去探那辽人后宫,不过只怕是打草惊了蛇,你明日切要小心些才是!”

    杨大强点了点头,

    “表妹也要小心!”

    “嗯!我知晓的!”

    第二日艺伎团照旧开场子,穆红鸾撩帘子笑眯眯瞧着外头满堂的人,冲着后台上众人吩咐道,

    “你们可给老娘皮紧些,若是出了差错,砸了老娘招牌,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

    众人应一声都低头忙碌,穆红鸾见状这才满意的坐到了妆台前,瞧了瞧镜中的人,仔细碰了碰唇边的那颗勾魂痣,这妆容是昨日半夜回去时重新画上的,她怕有些不妥帖,时时要去照照。

    正看着,外头帘子一掀,有人缓步走了进来,穆红鸾自镜中一看,来人却是耶律布布,却是脸色一沉鼻子里哼了一声,耶律布布笑着过来,

    “怎得……见着我便这般不喜?”

    穆红鸾冷哼一声道,

    “瞧您说得,您可是堂堂的皇叔,手握重权的贵人,我们这等贱民如何敢见贵人不喜!”

    话虽如此说,却是转过脸取了妆台上的粉扑细细上妆,作势不想理会他,耶律布布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瞧着,伸手想取过来自己动手,却被她瞪了一眼拍他手,

    “您贵人事忙,也不知为何屈尊至此?”

    耶律布布被她风情万种的瞪了一眼,只觉那眼神又辣又俏,勾得人心里发痒,却是半分恼不出来,当下陪笑道,

    “你可是恼了我?”

    穆红鸾又哼了一声,将手朝他面前一摊,

    “您是贵人多忘事,前头答应我的银子也不给,人便不见了踪影,可怜我们这等贱民,便是连您老人家的大门儿朝哪儿开都不知晓,也不敢上府里讨要,我这一家大大小小可是日日有一顿没一顿的等着呢!”

    耶律布布低头见那白生生的小手,在面前晃得人眼花,一面伸手去抓一面笑道,

    “你这是恼我没给你银子,还是……恼我没过来见你?”

    穆红鸾那小手似滑溜的小鱼一般,在他掌心中一转,手指头屈起抠了抠,便又在他抓牢之时收了回去,瞪他一眼道,

    “谁稀罕你来,银子给我就是!”

    耶律布布凑过去笑道,

    “你不稀罕我,我倒是稀罕你呢!”

    穆红鸾白他一眼刚要说话,却听得外头一阵喧哗之声,杨大强撩帘子进来,见得两人凑到一处的脑袋,不由的嘴角一抽,心中暗道,

    “表妹这可是玩得大发了,若是让我那表妹夫瞧见了,这耶律布布只怕要被一劈两半?”

    穆红鸾将身子拉远了问道,

    “外头甚么事儿?”

    杨大强应道,

    “说是昨日宫里丢了东西,要在这城中四处搜查可疑之人,刚才一队士兵闯进来,把我们的客人都惊跑了!”

    甚么宫里丢了东西,是兰妃被人施了手法,如今正昏睡不醒,便是辽宫中高手都束手无策!

    穆红鸾抬头瞧了一眼耶律布布,

    “皇叔,这事儿……您可要同我们做主呀!前头的银子还没到手呢,现下连外头摆场子都要被人踢饭碗了,我看呀……这中京的地界儿我们是呆不得了!”

    耶律布布伸手入怀中,拉过穆红鸾的手重重放了一物在上头,

    “你放心,有我在呢!”

    说话间人便撩帘子出去。

    穆红鸾见状冷冷一笑,将手中的东西扔给了杨大强,

    “瞧瞧是甚么!”

    杨大强一打盒子,见里头是一打银票,笑道,

    “这位耶律布布倒是大方之人!”

    穆红鸾伸了个懒腰,伸手掩嘴道,

    “把银票收好!昨儿晚上没睡好,即是这场子开不成了,老娘正好回去补觉!”

    说罢果然起身自后头出去了。

    待到耶律布布亲自露面将外头领兵的人赶走之后,再到后台时只见着一脸憨厚的杨大强,正敦促着后台诸人收拾东西,见着他便上前来行礼,

    “大人!”

    耶律布布目光巡视问道,

    “你们老板呢?”

    “我们老板已是先回去了!”

    杨大强恭敬应道,耶律布布闻言只是一笑,负手施施然离开了。

    待到当晚,睡足了觉的穆红鸾却是趁着夜黑风高再探了辽皇后宫,这一回是直奔那耶律也的寝宫之中。

    此时耶律也征战在外头,寝宫之中只留下一些值守的宫女太监,穆红鸾很是轻易的便进入了其中,先是环顾了这比兰妃寝宫大上数倍的地方,心中暗想,

    “兰妃说过那东西,乃是一个玉制的小狼,耶律也十分喜欢,有时还取出来把玩,想来应不会放在太过隐蔽的地方!”

    她脚步轻盈在这帐中走动,四下查看,寻到了御案之前坐到龙椅之上,伸手拉开抽屉,四下翻找一番,果然自一个小暗格之中寻到了一个通体近乎透明的玉制小狼,这东西一入手穆红鸾也不知为何,心头乱跳,立时便知晓是这东西了。

    当下收入怀中,举步往外头走去,却是没走几步便听得耳边有人冷哼一声,

    “哼!昨夜害了兰妃,你今夜还敢来!”

    穆红鸾脚步一顿,却是笑了起来,运功逼得嗓子尖细的回应道,

    “在暗处瞧了这般久,东西我都到手了,你现下出来,不嫌太晚了么?”

    那苍老的声音又哼了一声道,

    “只要拿下了你,甚么东西收不回!”

    穆红鸾又是笑,

    “哦,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说话间人影一晃,却是往那大帐门口扑去,她的身形一动门外果然有人闪身进来,

    “砰……”

    两道身影撞到一处,立时有劲气相击之声,穆红鸾有心试试这辽宫之中不世出的高手份量,这一掌乃是用了八成之力,对方与她来了个硬碰硬,穆红鸾身形往后飘飞,那身影也是一顿咦了一声道,

    “你瞧着年纪不大,功力倒是浑厚!”

    穆红鸾却是身在半空之中仍是笑道,

    “倒是不及您老人家深厚!”

    说话间身子一翻人已扑往了后头,那老者身形连闪跟着追了过来,却见她身子在屏风后一闪而没,脚尖一点追过去,便是眼前一花,掌风临体,老者不慌不忙抬掌一挡,

    “砰……”

    两人又相击一掌,穆红鸾身子飞起,一条腿勾在了大帐的立柱之上,借了那一掌之力,身子转了一圈,人便如乳燕穿林一般往大帐出口处扑了过去,那老者见状不由怒道,

    “何处来的女贼,竟如此油滑!”

    这女子虽说与他连对了两掌瞧着是硬碰硬,实则掌心相触之时,劲力一吐,她竟用一种十分精妙的手法卸去了小半功力,再借力于身,自己虽功力高出她不少,却是不能伤她分毫。

    看她身法手法,应是中原武林出身,难道是大宁的奸细!

    一面想一面展开身法追了出去,穆红鸾窜出大帐,人便立时向前头疾奔而去,此时间辽宫之中哨声四起,立时有不少身影跃起向着穆红鸾追来。

    穆红鸾人在半空之中,听得气息之声,只觉围上来的数人之中,确有几人武功高出自己不少,其余倒是能对付,不由心中暗叹,

    “早听师父说起天下英雄之时,提起辽人高手时也曾说过辽皇后宫之中,有好些不世出的高手在做供奉,想来便是这些人了!”

    一面念头急转,一面身子便如那黑夜之中的夜枭一般,无声无息的滑向了暗处,后头紧紧跟着追出来的老者,身如利箭紧紧跟在她身后一丈之外,穆红鸾见状哈哈一笑,伸手进怀中取出一样事物来,尖声娇笑道,

    “追得人家这么紧做甚么,一个破东西有甚好稀奇的,还给你!”

    说话间东西已扔了出去,那老者自然不敢伸手硬接,身子闪向一旁,抬手一掌拍去,

    “噗……”

    那东西在半空之中应掌而破,却是喷出一股白雾来,

    “毒粉!”

    老者一惊忙往旁一闪身,只却是为时已晚,当下觉着扑鼻的蜜香,伸手抹了一把脸上,在手指上搓了搓,发觉是女人惯用的香粉,这才心知是上了当。

    但这么一耽搁,再回头寻那女子的身影时,却早已消失不见。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大尊者

    穆红鸾使计将老者甩掉,人已加速往外头扑去,眼见得要出了辽宫,却听得一声长啸,有人自不远处奔来,那身法极是凌利,不过眨眼间便已到了近前,穆红鸾一看这架势心知这位只怕算得是辽宫之中第一高手了,被人挡在去路之上,只得无奈停下,立在一处大帐之上柳腰轻摆瞧向来人。

    此人生得十分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子,一身的居家袍服,负手立在那处,一双眼目光犹如实质,投射到脸上仿佛要将她脸上遮挡的面纱给刺穿一般。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穆红鸾,一伸手道,

    “将你拿的东西留下!”

    穆红鸾闻言咯咯笑道,

    “奴家不过取了一盒子香粉,你们便这么大费周张的追出来,真是吝啬!”

    那人眉头一皱,

    “少要花言巧语,东西交出来,自己缚手就擒,还可留你一条性命!”

    穆红鸾哈哈一笑又沉下脸来学着他的语气冷冷道,

    “东西我不交,你滚一边儿去,老娘不喜欢大胡子!”

    说罢人已飘身向前闯去,那人见状身子也不见如作势,人已是挡在了穆红鸾的面前,

    “呔!”

    一拳看似平平淡淡,无声无息的打来,落在穆红鸾的眼中,却是瞧出来他那拳头之上,竟隐隐可见劲气化形,未临身已是犹如迎面撞上一道墙般!

    穆红鸾心头一惊,

    “此人的武功,只怕同老道士有得一拼了!”

    不过穆红鸾自小乃是老道士亲手调教,对打拼斗已是数不清多少回了,面对如此强大的劲气压力,她倒也不慌不忙,身子扭动起来便如那风中的劲草一般,东摆西摇,看着危危欲坠,险之又险的自他的拳头下扭向一个奇异的角度,人竟自一旁溜走了。

    “咦!”

    那人很是惊讶穆红鸾的身法,开口道,

    “你这身法很是精妙,瞧着倒是哀崂山一脉的!”

    穆红鸾心头一惊,却是笑道,

    “呸呸呸!甚么哀不哀的,你们家那太后才是死了男人,要自称哀家!奴家可是云英未嫁,等着寻个俊俏郎君呢!”

    说着话,一掌拍向那人胸口,

    “不过……老娘可不喜欢大胡子,滚开!”

    一掌打过去,被人双拳格挡,下头便有一只腿踢过来,穆红鸾身子轻飘飘借势起来,另一只手却是五指分开直往那人面门抓去,正此时身后传来高低喝呼之声,显是后头的人到了。

    那人一低头,一拳打向她的肩头,穆红鸾一咬牙拼着肩头受他一拳,

    “砰……”

    人立时斜斜飞了出去,正好掠过随后追来包抄之人,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身,却是一提气往前走了几步,人再落下地面往前头急奔而去。

    后头众人叱喝一声纷纷追了上去,穆红鸾出了辽国皇宫一路狂奔往那中京城而去,契丹人性野,不喜拘束便是城墙也不似汉人一般修得高大,穆红鸾不过提气纵身一个翻跃便跳入了城中。

    身后那一干高手也紧跟着追了过来,穆红鸾回头一看却是心中暗道,

    “我若是带着他们在城中绕的时辰多了,惊动城中守军,想逃便难了!”

    她在这上京也是呆了一阵子,自然知晓何处人烟最多,当下专寻那道路迂回的小巷道钻,身影在其中几个起伏便不见了踪影,后头的那人一见立时停下身形,

    “立时派兵给我搜!她中了我一拳,又跑了这么远的路,必不能再动气了,给我一家一户的搜!”

    他这拳法自含阴毒,中者虽不至立时就死,但若是妄动真气必会阴毒入心,那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得了!

    穆红鸾回到居住的院子,外头一连串的狗吠已是听得杨大强心头乱跳,见她回来不由大喜,

    “表妹你回来了!”

    穆红鸾点了点头,甫一落地便哇一声吐了一口血,杨大强见了吓得不成,伸手来扶她,

    “你这是怎么了?”

    穆红鸾摆手道,

    “快!进屋再说!”

    两人急忙进屋去,穆红鸾转到屏风后头,扯开领头一看,只见右边肩头之上一片乌青边缘还有淡淡的紫色,却是那人劲气所致,杨大强在外头着急问道,

    “怎么样?”

    穆红鸾应道,

    “无事,遇上一个高手,没想到他的劲气如此阴毒,我又一通急跑倒伤了经脉!”

    “那要怎么办?”

    穆红鸾想了想应道,

    “只要多待上几日运气化开就是!”

    她所习乃是正宗道门心法,本就克这类阴毒劲气,只需要些时间罢了!

    正说话间却听得外头喧哗,有人进来报道,

    “老板娘,外头辽兵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穆红鸾吩咐杨大强道,

    “你先出去应付!”

    “是!”

    杨大强急忙出去,穆红鸾在这屋中脱了夜行衣,赤着半个身子过来铜镜前一照,肩头乌青,右边臂膀不能动弹了!

    想了想取了粉调水细细匀在肩头之上,将那乌青之色遮盖,又取了一件纱裙穿上,外头罩了一件薄衫,因为穿得实在有些薄,在灯光照射之下,一眼便能瞧见冰肌玉肤和里头大红的牡丹肚兜。

    刚将头发放下来梳理,外头杨大强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表妹,外头辽兵要见所有女眷!”

    穆红鸾闻言一翻白眼骂道,

    “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当下骂骂咧咧过来开了门,拢了拢衣裳跟着到了大堂之上,却见自家手下这干姑娘都被带到了堂上,她一出来那身打扮立时让众人眼前一亮,便是那一脸阴沉的中年男子也愣了一愣,目光在她肩头上掠过。

    穆红鸾见状一拉肩头的衣裳,瞪他一眼怒喝道,

    “瞧甚么瞧!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这处是艺伎班子又不是女支院女昌门,要找姑娘寻错门了!”

    那人清咳一声问道,

    “你们这处所有的女子可都到了?”

    穆红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都在这儿啦!我们可是老老实实跑江湖挣银子糊口的,安分的很,三更半夜的闯进来到底是想作甚么!”

    那人哼了一声,

    “安不安分,你说了不算!还要待我们检查一番才是!”

    穆红鸾拢了衣裳,暗中咬牙伸双臂把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双胞胎小姑娘抱进怀里,

    “要查便查吧!快些,我们明儿还要开场子做生意呢!”

    那人负手而立,目光在这一众女子的身上扫过,开口道,

    “把衣衫解开,露出你们的肩头来!”

    此言一出,这一众女子立时惊的花容失色,有胆子小的立时哭了起来,穆红鸾闻言跳了起来,到他面前抬右手指着骂道,

    “还有没有王法了!那有三更半夜闯进来看姑娘家肩头的,我告诉你,老娘可是见过太后的人!”

    那人冷眼看着她,却是不为所动的应道,

    “你们若是不动手,便由我手下的人来动手了!”

    这些女儿家听了立时又哭又叫嚷起来,穆红鸾见他目光冰冷扫过这一众人,便如瞧着一干死物一般,心知不能再撩他了,当下气得一跺脚,

    “你……你别让那些臭男人动手,我们自己来!”

    当下自己头一个掀开衣衫,

    “你要瞧便先瞧老娘的!”

    她的肌肤生得极白,穿得又薄,即使不掀衣裳,旁人也能瞧个七八分,现下拉开衣衫,在灯光下立时令观者有见之触目之感,那人目光在她肩光转了一圈便不再说话,穆红鸾白他一眼,回身又拉过一个来,

    “瞧仔细了!”

    将姑娘们一个个拉给他看过了,待到最后一个哭哭啼啼的被拉开肩头瞧过后,穆红鸾瞪他道,

    “没啦!你是不是还想看!老娘再给你看!”

    说罢又要扯了给他瞧,那人转头刚要说话,却听得外头有脚步声起,外头有人说话了,

    “尊者怎么在这里?”

    那人转回头去,却是瞧见耶律布布身后正带着人大踏步而来,神色便是一变,

    “惕隐怎会到此?”

    他瞧着耶律布布变了脸色,穆红鸾却是看见耶律布布身后一人时,目光也是一变,

    “霍衡果然来投了耶律布布!”

    那霍衡如今还是一派儒生打扮,方巾儒衫,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样儿,让人根本无法与那连婴儿都要下手的冷酷凶手想到一处。此时他正负手立在耶律布布身后,目光掠过穆红鸾,又转而瞧向那大尊者。

    耶律布布应道,

    “正巧路过,听得此处有喧闹之声,便动兴想来一探究竟,没想到是大尊者在此处!”

    说话间目光扫过穆红鸾的身上却是一闪,大尊者眉头微微一皱,

    “今日有人闯宫,被打伤逃至这附近!”

    “哦……是么?”

    耶律布布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却是一笑问道,

    “这些人里有闯宫之人?”

    大尊者负手摇头,耶律布布笑道,

    “那大尊者可是要去别处搜一搜?”

    大尊者目光深深看了耶律布布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带着人走了,见得他出了门,穆红鸾才冲着众人挥手道,

    “好啦!好啦!都回去睡吧,明日还要开场子呢!”

    惊魂未定的众人你眼望我眼,穆红鸾不耐烦喝道,

    “都杵在这里挺尸么,都滚回去!”

    众人这才相继散去,几个还在哭啼的小娘子也手拉着手转回后头去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与狼谋

    耶律布布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瞧了瞧穆红鸾,却是伸手去解自己的披风,

    “夜深露重,小心受寒!”

    穆红鸾倒是毫不客气接过来,遮住身子,回头瞧见杨大强一脸的古怪,便瞪眼道,

    “瞧甚么瞧,还不回去睡了!”

    杨大强摸了摸鼻头,讪讪走了,耶律布布命身后带得人都留在了院子里,两人在这前厅说话。

    耶律布布此时才上下打量她一番道,

    “大尊者乃是大辽第一高手,你能从他手下逃出来,可见武艺不凡!”

    说话间眼神在她肩头掠过,目光之中疑色一闪而没,耶律布布何等精明!

    解下披风递过去便是为了试她,见她右臂虽勉强抬起,却是稍稍有些颤抖,立时便明白她这是受伤了!

    心下不由暗道,

    “我是不是小看了这女人?”

    初时只当她是跑江湖卖艺,有几分手段的女子,才打了主意借她的手暗害那萧野花,一来跑江源的无依无靠,于他不过蝼蚁。二来这女子有几分身手,却不会太过高强至不能掌控。

    不过现下看来……能在大尊者手下逃出命来,身手必是十分高强了!

    要知晓整个大辽,能在大尊者手下过百招之人寥寥无几,自己也只勉强算得一个!

    穆红鸾听他此言,心知是这最后一下抬手被他瞧出来破绽,不由暗骂他狡诈!

    不过他在那大尊者面前未将自己揭穿,也不知是有何图谋?

    当下眼珠子一转,却是一伸手抚住了右肩,面露痛苦之色,口中骂道,

    “屁!这还不是老娘仗着两条腿儿利索跑得快,若是不然……今儿晚上只怕要交待在那里了!”

    若是单打独斗她是不惧那劳什子尊者的,倒是有心与他比试比试,只不过他们人多势重,若是被缠上了自己必会陷入苦战之中,一个不好失了手,岂不是冤枉死了?

    因而她拼着受了一拳借力逃出来,那拳头入体,她便运功抵挡,肩头上虽说瞧着吓人,也不过是一时筋脉受阻,运气疗伤三五日便好了!

    不过她此时当着耶律布布的面却是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儿,退到一旁坐下咝咝作声,耶律布布见她居然还敢点头承认,不由挑眉,

    “你去宫里做甚么?”

    穆红鸾揉了揉肩头应道,

    “自然是偷东西!”

    耶律布布见她越发坦然的样儿,不由气极而笑,

    “你倒也是真敢说,便不怕我将你拿了?”

    穆红鸾闻言却是嫣然一笑,冲他抛了一个媚眼儿问道,

    “拿我……你舍得么?”

    耶律布布被她眼波儿勾得心头一荡,坐到她身旁伸手去按她肩头,

    “我自然是……舍不得了!”

    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中,若是落在了那伊厉咄纶的手上,自己都要被牵连。

    “咝!”

    穆红鸾一皱眉头推他的手,

    “别动手动脚!”

    耶律布布目光在她肩头上掠过,

    “大尊者武功高强,能受他一拳不死,你也真是命大,你为何要偷入宫中?莫非……”

    说话间目光一凛,

    “莫非你是大宁的奸细?”

    穆红鸾闻言白眼儿一翻,

    “谁稀罕做你那劳什子奸细,老娘是记着你给我那宫防图,一时心痒起来便想进宫去顺几样东西!”

    耶律布布听了将信将疑,

    “进去偷东西?”

    穆红鸾应道,

    “这有何稀奇的,老娘闯荡江湖时便是个劫富济贫的,带着手下这一干人走南闯北,见着富贵人家便顺手牵羊一回,这样的事儿做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她说的是一派的不以为然,耶律布布也是知晓这行走江湖之人的,确实有些高来高去之辈,惯会寻那大富人家讨些盘缠路费之类的,有些乐善好施的大户,还会特意放些银子在自家房梁之上,便是为了给过往的江湖人士结个香火情,这类银子还有一个名号曰“过路钱”。

    只他没想到穆红鸾竟胆大到潜入辽宫之中,

    “你……偷了甚么东西?”

    穆红鸾闻言却是不假思索应道,

    “这宫里的高手太多了,只偷摸到了辽皇的寝宫之中,摸出来一个玉狼!”

    她在赌,

    赌耶律布布不可能知晓天狼族的秘密。

    耶律也对耶律布布十分防备,而据兰妃所言,她是在耶律也未上位之时,便已与他相识,天狼族的密秘她也只告诉过耶律也一人,这类牵涉宝藏的事儿,耶律也必会派心腹之人去办,自不会傻到让自己的敌手知晓!

    果然,耶律布布想了想问道,

    “可是他御案之上那一个?”

    耶律也也是个十分聪明之人,他自恃无人知晓玉狼中的秘密,便是有人知晓这秘密,没有天狼族的血脉也无法使用,便将那关系天狼族宝藏的玉狼,就这么堂而皇之放在御案之上,有时在宫中召见大臣便拿在手中把玩,因而那耶律布布也见过,他是半分没有起疑,闻言却是挑眉笑道,

    “你倒是好眼光,将他的心头好偷了出来,怪不得这么些人要追着你跑了!”

    穆红鸾听了却是一脸懊恼起身道,

    “你等着!”

    这厢进去将那玉狼给取了出来,

    “你瞧瞧是不是这个?”

    耶律布布接过来一看笑道,

    “正是这个!”

    穆红鸾闻言直叫亏大了,

    “它就放在案上,我就当是个普通的纸镇,没想到竟是个这么打眼的东西,便是偷出来也不好脱手了,真是亏大了!”

    说着一面咝咝叫嚷一面揉着肩头道,

    “这东西你可要,给我些银子便卖给你了!”

    耶律布布瞧了便笑,

    “你倒是好算计,将这烫手的东西扔了给我,还白得了银子,若是被人查到,我岂不是要遭殃!”

    他说虽这样说,只嘴角含笑却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儿,穆红鸾斜他一眼道,

    “这烫手的东西,依奴家瞧着便只您能接得下,旁人可没这本事!”

    你不是想要耶律也的江山么,先接收一两样玩意儿,替我挡挡灾吧!

    耶律布布手持玉狼,也斜眼瞧她,目光深深,

    “这东西虽烫手,这话却听得妥帖!罢……你还偷了些甚么出来,我索性一并收了吧!”

    “你当老娘有多大的本事?刚拿了这东西,就有一个老家伙钻出来,我跑了出去,后头一大帮子男人跟着追,便是想换一个也要有空儿啊!”

    穆红鸾翻着白眼,脸上神情一丝也瞧不出异样,耶律布布盯着她缓缓道,

    “好……我给你银子,把这东西买下来!”

    “成交!”

    穆红鸾一派欢喜的伸手,

    “先可说好了,银子不能少,要不然老娘这一拳头便白受了!”

    耶律布布盯着她的手瞧了半晌,突然道,

    “你的伤……跟我回府去,我府里有极厉害的巫医,可以为你治伤……”

    穆红鸾闻言眼珠子转了转,

    “我这一家子大大小小怎么办?怕迟早还是会查到我们头上来,正打算隔两日便带着他们开溜呢!”

    耶律布布仍是紧紧盯着她,

    “这好吧!后日我来安排他们走!”

    穆红鸾也是一眨不眨的回视他,

    “你不会……寻个机会把他们给宰了吧?”

    耶律布布哈哈一笑,身子往后一靠,

    “你做了甚么亏心事,怕我杀了他们?”

    穆红鸾一摆手嗤笑道,

    “亏心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做得乃是小偷小摸,不似有些人……”

    说话间目光瞧向院外立着的随从,其中那霍衡正负手立在院中抬头望天。

    耶律布布笑道,

    “你放心,我即是答应了你,必不会食言的!”

    穆红鸾想了想又问,

    “你那府上可是有正室的夫人在?”

    耶律布布点头道,

    “后宅自然是有女主人的,不过她不会碍你的事儿,你放心就是!”

    穆红鸾垂头想了想,

    “罢!左右伤要治,那帮子人要躲,不如躲进你那府里去!”

    当下起身,却是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来还给了他,

    “今儿让我安排一下,明儿便过去!”

    说罢也不管耶律布布应没有应下,便自己揉着肩头往里头走去。

    耶律布布坐在那处,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她妖娆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之中,将手中的披风送到鼻端一嗅,上头隐隐还有残留幽香传来,他深深吸了一口,这才起身穿上大步走了出来。

    “惕隐!”

    霍衡上来行礼,耶律布布嗯了一声,带着他往外走,那一只玉狼还在手中摩挲,待到了外头吩咐道,

    “派几个人给我盯着这处,不能放了那女人离开!”

    “是!”

    下头有人领命而去,耶律布布翻身上马,领着一众人策马奔回自己府中,这厢领着霍衡进入书房之中坐定才将那玉制的小狼放在了书桌之上。

    霍衡将那玉制的小狼拿在手上看了看,

    “惕隐,那女子可是有些蹊跷?”

    耶律布布坐在那处,想起那风情万种的女子不由勾唇一笑,

    “我倒是看走眼了,这女子依我瞧着说不得就是大宁派出来的奸细!”

    说甚么进去偷东西,以为随手捞一个东西出来,便可将我糊弄过去,未免太小看我耶律布布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辽人退

    霍衡闻言也道,

    “小的虽是头一回见这女子,但也是隐隐觉着此女有些不妥!”

    他久走江湖,对人对物自然十分敏锐,但虽觉那艺伎团的老板有些异样,一时却也说不出有何不妥。

    耶律布布伸手将那玉狼收了回来,在掌中把玩着,低头沉思半晌笑道,

    “左右这女子我是要定了,弄回府里来再好好盘查就是!”

    管他是奸细也好,武林高手也罢,落进了我的手掌心里,必让她服服帖帖做我的女人!

    那头穆红鸾也在对杨大强说话,

    “今夜之事是我行事不小心,被耶律布布瞧出了破绽,他已对我起疑,我若是不入他府中去,只怕我们这些人立时就要被人追杀……”

    中京离临安何止千里,若是惹上耶律布布,这一帮子也不知有几个可以回到临安去!

    虽说是可凭借孙延荣前头布置在辽国的人逃走,但若是被查出来,必会立时毁了蒲国公府在辽国多年的部署,孙延荣那条线也会被耶律也怀疑,实在得不偿失。

    当下吩咐杨大强道,

    “隔两日耶律布布的人必会来将你们带走,你们跟着他们走就是,依我看来耶律布布一时不会害你们性命,应是会将你们关在某处以做要挟我之用,我身上的伤只是瞧着吓人,实则并无大碍,至多三五日便全好……”

    杨大强听闻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又听穆红鸾道,

    “五日之后你们想法子逃离,我去寻你们汇合,按着前头计划离开辽境!”

    前头入辽境之时,已是做好分散离开的准备,现下东西到手了,却是正好施行。

    杨大强很是不放心,

    “怎么能让表妹一人入虎穴!”

    穆红鸾应道,

    “无妨,我一人可应付,人太多反倒缚手缚脚,你将其余的人打发,留下我们自己的人接应我就是!五日之后我必出府,放心就是!”

    前头没见着也便罢了,如今见着那霍衡了,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杨大强虽是不愿意,心下也知此时不能添乱,只能无奈答应,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有人进来悄声道,

    “夫人,我们宅子外头有两拨人隐在暗处窥探!”

    穆红鸾听了冷笑一声,

    “看来我这场戏是没演好,谁也没有骗过呢!”

    一拨人是那耶律布布的人,自然是对她起疑,不想让她逃走。另一拨说不得便是辽宫之中派出的人了!

    穆红鸾猜得不错,一拨人是耶律布布监视她的人,一拨正是那大尊者伊厉咄纶派出的人,前头实则穆红鸾那一招先发制人却是奏效的,她先穿着轻薄,露了大半个肩头出来,伊厉咄纶目光早扫到了她的肩头上,因着用了粉又用薄衫半遮半露,又有灯光昏暗,伊厉咄纶是并未瞧出来的。

    只没想到后头耶律布布进来,反倒坏了事,伊厉咄纶乃是耶律也的心腹之人,自然对耶律布布心下警惕,见他半夜无缘无故到了此处,又想到今夜皇宫之中失窃的东西,耶律布布不知,他却是知晓那东西如何重要,当下便起了疑心,当着耶律布布的面离开,转身便派了人监视这处。

    穆红鸾只需猜了个六七成,便明白其中关窍,她敢大明大放的将那玉狼交给耶律布布,便是恃着他不知其中秘密,用不了此物,有心栽赃,听得外头有辽宫中人监视,立时存了捣混一池水,再趁机浑水摸鱼的心思。

    至于这鱼嘛……自然便是那霍衡老贼了!

    当下不惊反喜对杨大强笑道,

    “此事甚好,越乱我越易偷得机会,你们放心离开就是……”

    穆红鸾这处想浑水摸鱼,燕岐晟那处正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他与司徒南两人紧紧护在燕守敬身旁,一刀一枪上下翻飞,杀得辽兵是哭爹喊娘,却是趁着夜色黑浓,带着燕守敬缓缓向着大同城的方向退去。

    “呼……呼……”

    司徒南本就受了伤,再有这一场恶战下来,胸口已是如拉风箱一般,转头问燕岐晟,

    “长青!我们拖了足足半日,大将军若是还不派人来救,只怕就晚了!”

    燕岐晟趁着打散辽兵的间隙之时,回首远眺也是心中发沉,

    “难道是中间出了变故,若有不测……这五万人就当真要被耗死在这处了!”

    想到这处便对司徒南道,

    “你护着陛下先走,我来断后!”

    司徒南自是不肯喝道,

    “你先走,由我断后!”

    燕岐晟一摆手中长刀,看了一眼包围圈外高高伫立的辽皇龙旗,

    “哥哥不必多说,快走!”

    说罢突然大喝一声道,

    “儿郎们随我冲锋!”

    他身后手下诸将都是纷纷虎吼一声,

    “誓死跟随将军!”

    燕岐晟领了手下一干人,破出一条血路往那耶律也所在之处杀去,

    “长青!”

    司徒南眼瞧着他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真正是急躁欲狂,恨不得挺枪紧随而去,只无奈还有一个燕守敬,只得靳马回身,一手指方向,

    “随我突围!”

    当下护着燕守敬往大同方向撤退,燕岐晟手中长刀如电,舞起团团黑光,值此夜黑风高之时,原上风声凛凛,那刀锋之中竟似隐隐有鬼嚎阵阵,刀光近前人命尽取,燕岐衡奋起神勇一通厮杀,竟让他冲到了耶律也近前。

    辽军众将一见大惊,却是没想到这小子竟勇悍至此,纷纷一声大喝拍马冲了上来,十几骑人立时将他团团围住,

    “呔!那小子……今日不将你乱刀斩于马下,爷爷们誓不为人!”

    这厢刀枪剑戟一起刺到,燕岐晟突然哈哈一笑,长刀往马蹄旁泥土中一插,人已借力离鞍飞身而起,人在半空之中,长刀脱手,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居然凌空横飞了两丈,人已扑到了耶律也面前。

    “耶律也,受死吧!”

    耶律也一见大惊,见那小子满脸血污,目光凶恶的飞扑过来,饶是他久经战阵也觉气势不可挡,令人有迈不动脚步之感。

    “当……”

    情急之下身旁的亲卫拔刀来当,却是被燕岐晟一刀劈翻,刀尖直往耶律也刺来,耶律也见状心知不好,前头被他气势所慑已是失了先机,无奈之下只得翻身往后一滚,重重跌下马来。

    燕岐晟也不追击,却是伸脚在他的马背之上一点,人再飞起掠到了龙旗之前便是一刀,

    “喀嚓……”

    一声,那旗帜应声而断,燕岐晟一刀削掉旗手的头颅,立在那马背之上大声喝道,

    “你们的辽皇已被小爷我砍啦!耶律也已死!耶律也已死!”

    他这厢气运丹田,舌绽春雷,吼声在夜空之中传出老远,听见之人无不色变,此时间耶律也翻到马下,落在火把阴影之处,便是亲卫都不知生死,正要翻身下去抢救。

    听了燕岐晟这么一喊立时有人慌了手脚,近的去寻耶律也,远的一看那龙旗已折断,不由立时信了两分,偏那正与辽兵厮杀的大宁兵士一听,立时士气大振,兴奋大叫起来,

    “耶律也已死!耶律也已死!”

    呐喊之声此起彼伏,大宁军士叫得山响,身上立时觉着力气狂涌,刀剑起落间倍觉有力,反之辽兵却是渐渐乱了起来,

    “陛下死了!陛下死了!”

    此时间耶律也被扶了起来,燕岐晟瞧得仔细人已飞扑了过去,身后却是数十道射空的利箭,燕岐晟一路提刀追着耶律也而来,吓得他连马也不敢上,只大呼,

    “护驾!护驾!”

    亲卫们上前阻拦,他往后方逃去,他往那乱军丛中一钻燕岐晟自是不好寻他,但自己手下众兵士也见不到陛下,果然都当他被燕岐晟杀了,立时再也稳不住彻底乱了起来。

    待到关振邦与司徒戌的大队人马赶到之时,只见得前头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也不敢贸然加入战团,还是关振邦久经战阵,经验十足,叫了兵士打着连片的火把,齐声呐喊,

    “迎陛下回城!迎陛下回城!”

    如此震天价的叫声,引得自家兵士来投,辽兵见得对面火光一片,心知必是来了大队人马,更是心慌意乱,被司徒南伺机带兵回马追击。

    燕岐晟回身一声长啸,花里斑听见了,毛茸茸的耳朵乱抖,前蹄高扬踢翻面前挡路的辽兵向前冲去,燕岐晟见它奔来,飞身掠到它背上,花里斑一声长嘶,奔回那长刀伫立之处,燕岐晟伸手拔刀,黑芒一闪便有两名辽兵的头颅掉落。

    回马追着司徒南而去,后头大宁人马随后掩杀而来,这一追足足便是一夜,追得辽人是哭爹叫娘,只恨不得将前头两条腿放下来跑。

    待到天亮之时,大将军鸣金收兵,再一清查,却是自大同城出去五十里地,遍地可见倒地的伏尸,无主的战马更是四处可见,断肢残臂,血染荒草,此时间再无分自家儿郎又或是别家儿郎,总归都倒卧荒野,以血肉滋养着这一片大地。

    燕岐晟与司徒南追在最前头,听得金锣之声知是大将军召兵回归,当下靳马北望相视之间却是哈哈大笑,指着北面骂道,

    “辽贼,看尔还敢来犯!”

    “耶律也,你且等着!小爷必有一日刀破城门,马踏中京!”

    此自一战耶律也只怕是十年之内都不敢犯我大宁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468/ 第一时间欣赏娶悍妇最新章节! 作者:江心一羽所写的《娶悍妇》为转载作品,娶悍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娶悍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娶悍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娶悍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娶悍妇介绍:
这一世本想助你享尽荣华富贵,却那知命里坎坷,一头是黎民百姓,一头是前世旧爱。
你本是扶不起的阿斗,又如何担这江山社稷!
唉!罢罢罢!含泪咬牙再负你这一回!
……
初成亲时,李晋只要一想起家里那恶婆娘,当着众家兄弟也要骂一声,
“悍妇!”
到后头功成名就,有人凑上来进言道,
“将军少年英才只可惜家中悍妇当道,既不遵三从也不循四德,倒不如将她休弃,再娶那名媛淑女?”
燕岐晟闻言勃然大怒,一枪柄戳在人肋下,
“噗……”
“休得多言,还不快快退下,若是这话儿有一字半句传入我夫人耳中,必将取尔狗命!”
若是让夫人听到,借此喜喜欢欢将我扫地出门,我岂不是大大的冤枉!
“将军,何故如此惧内?”
“笑话!本将军怎么惧内了?正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本将军品性高洁如何能发达之后抛弃原配正妻……”
对!必是这样……我……我就是……就是可怜那恶婆娘年老色衰,又……又性子执拗,除了我还有谁要她去!
恶婆娘穆红鸾这厢端坐上方,低头轻轻撇着茶沫,喝一口放下,失望叹道,
“怎么就不听人言呢!休了我多好啊!”娶悍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娶悍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娶悍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