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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心一羽     娶悍妇txt下载     娶悍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三章 言不合

    丑奴根基打得早,待再长大一些,到沙场之上不敢说杀敌立功,但自保却是没有半分问题了!

    只不过……

    瞧着双眼放光的儿子,穆红鸾却是暗暗发笑,

    “你想出征还要你阿爷点头才成!”

    以西夏如今的国力,此一役并无甚凶险之处,长青出征时便曾想带了丑奴去见识一番,只万事依着儿子的燕韫淓这一回却是连连摆手,

    “丑奴去不得!此事断断不可!”

    却是听都不听儿子所言,拂袖子赶人,

    “快快去备战!少来拐带我的孙儿!”

    燕岐晟回来同穆红鸾叹道,

    “果然是隔代亲,我小时也不见爹爹如此疼我!”

    穆红鸾听了便伸手羞他道,

    “都做爹这么几年了,怎得还同儿子争风吃醋,想当年辽兵打太原,你悄悄儿上了城头,公爹可是吓得不轻,你忘记了么!”

    那时节的长青比现下的丑奴还要大呢!

    这么大的人跟儿子吃甚么飞醋!

    不说穆红鸾如何带了儿子回去,却说燕岐晟一路急驰西北,到得兰州又与韩伏虎汇合,西宁的朱光武也早早赶过来等候燕岐晟,见得燕岐晟倒头就拜,

    “太子殿下千岁!”

    燕岐晟过去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头,

    “朱光武,你小子在西宁三年倒学着那些虚礼了,还不快起来同兄弟们相见!”

    朱光武屁股上挨了一记,哈哈笑着爬起身来,过去与燕岐晟身后众人相见,这一回出征燕岐晟带的都是手下过命的兄弟,关飞鹰、力金刚、钻天豹等在军中效力了这么些年,一身匪气去了不少,倒是个个威风凛凛,比起以前身上多了不少官威。

    这乃是后头投靠的一系,又有蒲国公府出身的燕杰、杨大强,和那贺鹫奴。

    而那贺鹫奴乃是闻听得太子出征,却是到穆红鸾面前毛遂自荐,穆红鸾闻听便笑道,

    “你这两年在暗卫中办事也是十分得力,想必也攒了些身家,够你和黄蕊过日子了,怎得还要到沙场拼命?”

    贺鹫奴沉声应道,

    “沙场拼命为妻为儿,为一世无忧为儿孙绸缪!”

    穆红鸾听了却是心怀大慰,这男人总算由一匹孤狼变做了看家的忠犬,知晓为妻子为儿女为未来打算了!

    当下点头道,

    “你即有此心,为了黄蕊本宫也要向太子殿下推荐你的!”

    论起行军打仗,沙场拼斗贺鹫奴自是不比军中各将,但他乃是刺客出身,精于藏匿擅勘地形,乃是绝顶的斥候人才,燕岐晟便收了他在麾下,掌管前军斥候诸队。

    除了前头两系便是朱光武、王佑君与那司徒南及禁军与边军中出身的诸将,燕岐晟手下这三系人马,可谓是个个勇悍,人人凶猛,领了这么一帮子手下攻西夏,却是予人以杀鸡用牛刀之感。

    三十万大精兵出兰州往西平府而去,西夏军早已被大宁军打得失了斗志,大宁军一去立时闻风丧胆,不过稍做接触便溃不成军,燕岐晟亲自做了先锋军,领着一路人马追着西夏人下去,自西平直插兴庆。

    到了兴庆府,攻城亦是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便三度入了西夏王宫,如今的西夏王宫经了大宁人三度洗劫,里头早已不剩甚么,如今西夏无王,王宫之中也无主人,燕岐晟住了进去,将这西夏王宫做了自己的帅帐,三十万兵马分做两路,二十万人往西凉又插西宁再往肃州而去,十万人却是横扫西夏东南,那里有白马强镇军司,黑山威福军司又有黑水镇燕军司,他留了韩伏虎坐镇兴庆,自己却是领了十万人撵着西夏人如撵兔子一般,一路撵到了沙州去。

    这一通跑,逃命的辛苦这追杀的亦是十分艰苦,待到大宁两军在瓜州汇合之时。

    燕岐晟撸了一把脸上久未刮去胡须,对着众人笑道,

    “西夏一地可算初平,只其余逃兵有往辽境,有往那回鹘的,还需谨防他们再入境骚扰!”

    众人哄然应是,燕岐晟远眯前方一望无际的沙漠荒原,

    “也不知何时能马踏伊州剑指龟兹……”

    不过,如今龟兹等不过小国,留待以后再做计较,如今的头号大敌乃是辽人,待得平定西夏之后,便可再图辽境了!

    燕岐晟征西夏不过三月即尽全功,留下手下诸将镇守西夏,只带了司徒南与朱光武回京,待得大军入城燕韫淓领着二皇子岐瑜及皇孙,并满朝文武亲至城外相迎。

    临安城百姓也是尽皆夹道,见得那端坐在马背上英俊威武的太子殿下,与身后百战而归的将士,不由的纷纷下跪山呼,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一役总算是扬我大宁国威,打得西夏人抱头鼠窜,尽皆逃跑,以后这西夏便是我们大宁的疆域了!

    燕韫淓见的儿子如此,不由微笑扶着颌下短须,满眼欣慰,

    “有子如此,环娘我已是无愧于你了!”

    只那燕岐瑜见得自家大哥端坐那处,威武如天神降临一般,耳中听得百姓山呼海啸之声,不由的心中泛酸,回城之时与丑奴、秀儿一车,听得沿途百姓欢呼叫好之声,撩了帘子瞧了又瞧,实在难掩心中嫉妒,撇嘴道,

    “我们先生说了穷兵黩武实不是仁义之举,于百姓不过徒增赋税,不利民生!”

    这话自然是说给丑奴与秀儿听的,丑奴听了冷笑一声道,

    “二叔那先生倒是为百姓计,只不知当年西夏人入我大宁掠夺之时,不见他老人家出来说一说话!”

    燕岐瑜不过就是仗着比丑奴、秀儿大上两岁,想来自己说的他们未必听得懂,这才开的口,却是没想到被丑奴怂了回来,不由涨红了脸应道,

    “先生说的乃是圣人之言,你们懂个甚么!”

    丑奴与秀儿如今虽不在顾知柏跟前学文,但是文有燕韫淓亲自教导,武有穆红鸾与燕岐晟手把手的亲授,论起来自然不输燕岐瑜。

    丑奴自小乃是被宠惯了的,那里会让他,当下应道,

    “我们人小自是不懂,二叔读的书多些,即是如此,如今辽人还在对我大宁虎视眈眈,不如二叔向阿爷请命去往辽境,以圣人之道劝服辽人,令他们对我大宁伏首称臣如何?”

    一席话说的燕岐瑜恼羞成怒气道,

    “有甚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舞枪弄剑,打打杀杀的莽夫,论起治国还要用圣人之道的!”

    这话却不是他说的,乃是每日里听得学堂里的师兄们所言学来的,自古来文武相轻,文人瞧不起武人粗鄙无仪,武人瞧不起文人只会耍嘴皮子,燕岐瑜学着说出来却是惹怒了秀儿,脱口道,

    “义父才不是莽夫,义父以后要做皇帝的,论起治国之道那有你说话的份儿!”

    燕岐瑜如今已是长大了,前头在蒲国公府还好些,如今到了皇宫之中,更觉出嫡庶之别来,自己这皇子比起太子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便是在丑奴这皇孙面前,自己都要差上几分,又有淑妃时常在他耳边灌输,令得他对自家大哥再不似少时那般崇拜仰慕,却是多了不少嫉妒憎恨出来。

    “若不是有他在,说不得我便是太子了!”

    要知晓,做太子以后是君,做皇子以后是臣,见着君王是要下跪磕头的!

    今日听得秀儿一说,不由狂怒喝道,

    “你这外邦来的杂种有何资格说本殿下,这天下以后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秀儿也是心中介意此事,听得口出脏言也是气道,

    “这天下以后就是义父的,陛下早写了圣旨,以后要退位给义父的!”

    燕岐瑜听了一双眼都瞪得凸了出来,作势要去扯他的脸,

    “你敢胡说八道,本殿下撕了你的嘴!”

    秀儿也是半分不惧他,两手左右一分便将他的手反扣到了自己腕下,再伸脚在下头一绊就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燕岐瑜绊倒跌在车中。

    “我才没有胡说呢!圣旨都亲眼见了!”

    “你胡说!你就是胡说!”

    燕岐瑜气得半死,仗着身子比秀儿高壮,一使劲儿翻身压在了他身上,秀儿半分不慌,趁着他还未坐实,一屈膝盖正正顶到了他两腿之间,燕岐瑜疼得大叫一声,

    “哎呀……”

    一声翻倒在地,秀儿得势不饶人,身子一弓便弹跳了起来,一个肘尖重重撞到了燕岐瑜的肚子上头,

    “啊……”

    燕岐瑜自小锦衣玉食娇宠着长大,那里受过这个,被打得一股子酸水,从肚子里直涌到喉咙里,再咳进了鼻子里,立时间便觉喉头似被人用火烧了一般,鼻子里又酸又辣,咳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当下大叫,

    “来人!来人啊!”

    外头早有人听到里头动静,只里头一个皇子,一个皇孙,一个干皇孙,他们也不敢惊动,听得里头人唤立时停下车撩帘子进来,见得这里头情形,不由大惊忙过去扶了燕岐瑜起身,

    “二殿下,您这是甚么了!怎么跟小殿下打起来了!”

    燕岐瑜被人扶了起来,恶狠狠瞪着一旁抱胸的坐秀儿,大叫道,

    “居然敢同本殿下动手,还不快叫侍卫来,将这小杂种打进天牢去!”

    下头人一面的苦色,

    “二殿下!”

    这车里都是金贵的主儿,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如何动得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御前状

    这时节一旁一直未发一言亦未动手的丑奴一瞪眼道,

    “谁敢动我兄弟!”

    冲着燕岐瑜嗤笑道,

    “二叔,你还是小孩子么,自家打不过就叫大人帮手!”

    燕岐瑜被两人同时抱胸不屑的样子气得一个倒仰,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当下也顾不得马车还在街面上,自己掀了帘子跳下去,气冲冲往前头皇帝的銮驾跑去,秀儿打燕岐瑜时倒是胆大,如今见他去告状了却是有些胆怯,拉了丑奴道,

    “丑奴,怎么办?若是……若是陛下罚我怎么办?”

    丑奴却是满不在乎,

    “怕甚么,有我在呢!阿爷若要罚你,我便同你一起受罚,阿爷心疼我,必不会重罚的!”

    两小在这处嘀咕之时,燕岐瑜果然过去告了状,燕韫淓一听却是好笑,

    “你们怎得打起来了!”

    燕韫淓不是那护短的父亲,又都是自家的孩子,打个架又算得甚么,却是不以为意的道,

    “你比两个侄儿年长,怎得倒被他们打了?”

    燕岐瑜哭道,

    “他们两个一起来打我!”

    燕韫淓又问,

    “他们为何打你?”

    燕岐瑜突然一窒,这才忆起好似是自己先挑衅的,只自己说大哥那些话如何敢同父亲说,当下只道,

    “他们两个顽劣,秀儿先动的手!”

    这乃是恶人先告状,颠倒是非!

    燕韫淓何等样人,瞧他神色便知他所言不实,当下一拂袖道,

    “待回到宫中,叫了丑奴与秀儿过来问话!”

    燕家二皇子原本气冲冲来告状,此时间坐在父亲身边却是面色难看,额角有汗,若是父亲问起,那两个小子胡说八道,那岂不是我要吃亏!

    此时间想起来心里却发起虚来,一路坐在銮驾之上摇摇晃晃回到宫中,穆红鸾与淑妃、贤妃在宫门前迎驾,燕韫淓这厢又是大肆封赏众壮士,待得百官散去,将士归营,这一家子才得了空坐下来说话。

    燕韫淓也知儿子疲惫,说过几句话之后便预备着让众人散了,这小孩子打架的事儿却是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追究。

    燕岐瑜原本就心虚,见得父皇倒似忘记了此事一般不由暗喜,只没想到自家亲娘却是个眼尖的,见他发髻有些歪斜,两鬓凌乱,衣袍上有些褶皱,却是悄悄招了伺候的人来问,

    “你们怎么伺候的,为何令得二皇子衣冠不整?”

    平日里他们母子在宫中本就不受人待见,似这类场合便少有出席,好不易得了一个露脸的机会,自然是容不得一丝怠慢的。

    这伺候的人诺诺应道,

    “回娘娘,这是……这是二皇子与二位小殿下在车中打闹才扯皱了衣裳!”

    “打闹!怎么会打闹!”

    淑妃知晓自家儿子,跟那两个野小子平日少有亲近,且这样的日子随陛下出城,沿路都有百姓呢,怎么会不知分寸在车上打闹?

    当下便沉了脸,

    “休想糊弄本宫,给本宫说个清楚!”

    下头人再不敢隐瞒,实则车里头的事儿他们也是不知晓的,只进去瞧见二皇子被人压在下头,鼻涕眼泪横流……

    淑妃听了气恼不已,

    “二皇子乃是长辈,这两个小子真是目无尊长,竟然虽在车上就动起手来了,实在没有教养!”

    当下打定了主意要去燕韫淓面前告状,只她也有些心眼,心知陛下偏袒太子,这么当着面告状,说不得陛下看在太子的面上,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却是硬生生压着怒气待到太子夫妇告退之后,才拉着儿子过去求见陛下,燕岐瑜见状不由大惊忙忙叫道,

    “母妃!母妃!不过些许小事,还是不要惊动父皇了!”

    淑妃闻言大怒,

    “我把你个没胆的货,就是个窝里横的,在我那宫里怎得敢横行霸道,到这处便成了软蛋!”

    燕岐瑜那敢说自己做了甚么,又顾着后头跟着的众官女与太监,不敢高声嚷只得低声苦苦哀求,

    “母妃,我们……回去吧!”

    淑妃怎会吃这亏,当下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生拉着儿子去寻燕韫淓,燕韫淓在书房之中听得淑妃与二皇子求见,挑了挑眉头,

    “让她进来吧!”

    莫非是听到二郎的事,特意过来请罪的?

    燕韫淓此时也是早问过了在车外伺候的太监,不过车中三位主子说了甚么,做了甚么,外头伺候的人都未听清,只隐隐约约听了个“莽夫”二字。

    燕韫淓便心中有了些底,原他也不想将此事掀开,左右二郎也只是小孩子,一时口不择言引得丑奴与秀儿朕手揍了他,也是活该,为免他们兄弟不和,便想揭过此事不提,却是没想到淑妃带着二郎来了!

    当下见得他们母子进来,齐齐跪下,燕韫淓瞧了一眼小儿子,

    “二郎可是有话说?”

    燕岐瑜苦着脸支支吾吾,一旁的淑妃却是落下泪来,

    “陛下,二郎被他两个侄子朕手殴打……”

    却是扯了儿子过来,

    “二郎,你告诉你父皇,丑奴与秀儿可是朕手打你,你乃是长辈,他们如此目无尊长,一言不合竟对长辈拳脚相加,陛下……陛下理应重罚!”

    燕韫淓听了眉头皱成疙瘩,目光扫过燕岐瑜,

    “二郎,可是要为父将丑奴他们叫来,问一问缘由?”

    燕岐瑜背上冒汗想摇头,胳膊却被淑妃掐得死死的,疼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只得低头不语,燕韫淓终是有些愠怒,

    “即是如此,便叫了他们过来问问,若是问出个是非曲直来,朕必要得重重责罚的!”

    说着话也不管小儿子身子一震,脸上一片绝望便叫周朴道,

    “过去传朕的话,叫了两位小殿下到御书房问话!”

    “是!”

    周朴过去东宫传话,燕岐晟正在后头沐浴,穆红鸾与两个大儿子,逗着灵均玩儿,听得周朴所言不由吃惊道,

    “丑奴、秀儿,你们可是惹祸了?”

    心下不由奇怪,公爹他老人家向来宠孙儿,丑奴便是将这皇城掀了个底朝天,公爹他老人家怕也只会拍手叫好,在一旁加油鼓劲儿,怎得还会如此郑重叫了周朴过来传他二人问话?

    秀儿却是有些怕了,小眉毛怂成一堆儿,嘴儿一瘪,

    “义母……”

    小脸还未垮下来,便被一旁的丑奴抢了话过来,

    “娘,没惹甚么祸事,就是在车上同二叔动了几下手!”

    “同你二叔动手……这又是为何?”

    自家儿子自家知晓,论身手便是十个燕岐瑜绑在一起也不是丑奴的对手,丑奴的武艺乃是自己打的根基,从小便教着不可轻易与人交手打斗。

    这世人都当练武之人个个必是逞勇斗狠,但却不知越是名门正派越是讲究制怒养气,轻易不许与没有功夫底子的人发生争执,若是丑奴敢不分青红皂白与人动手,不必燕韫淓出面,便是穆红鸾都要亲自好好收拾他一顿的!

    丑奴皱眉应道,

    “二叔背后说爹爹不好!”

    二人都觉燕岐瑜所言不是好话,只略略提了几句,穆红鸾听了倒是不以为意,燕岐瑜在她心中只是一个未懂事的孩子,又有自家儿子必是占了上风,教训了一番,倒也不好再计较了!

    当下又问道,

    “你们合伙打伤他了?”

    若是是打伤了二郎便不好了,总归是长辈,也难怪公爹他老人家动怒?

    果然,丑奴闻言嗤之以鼻,

    “娘,你也太看得起二叔了,就他那样儿,只秀儿一个都把他收拾了,还用着儿子么?”

    秀儿也忙接话道,

    “义母,是我动的手,跟丑奴无关,就是小小的使了两招,把他绊倒在地上,肚子上给了一下……没受伤的!”

    大不了肚子疼上两天!

    那车中狭小也不好大展拳脚,要不然拉开架势来给上燕岐瑜一脚也够他受的了!

    穆红鸾闻言才放下心来,心中暗道,

    “不过是小孩子打架,又没有伤到筋骨,想来也无甚大事!”

    当下便对两个儿子道,

    “那你们过去好好同皇祖父讲一讲原委!”

    当下叫两个儿子跟着周朴过去。

    丑奴与秀儿过来见着燕韫淓与一脸泪痕,正恨恨盯着他们淑妃,两人过去行了礼,站起身有些不屑的瞧向燕岐瑜,

    “怎得……二叔,这是还不甘心,又在阿爷这处来找回场子了么?”

    燕岐瑜见着两人又是气又恨又是心虚,嘴上硬道,

    “你们目无尊长,怎还敢如此猖狂!”

    丑奴嘿嘿冷笑冲着燕韫淓行礼道,

    “阿爷,二叔是孙儿打的,要罚便罚孙儿就是,不过即是二叔说起目无尊长,依二叔所言对兄长也并不恭敬……”

    丑奴也不是那任人污蔑不知回嘴的主儿,当下就背书一般将燕岐瑜与他们在车中的一言一语,一来一往的话都讲了出来,燕韫淓听得脸色沉了下来,燕岐瑜犹自还想强辩几句,

    “你胡说……我……我可没有说这话!分明就是你们先招惹的我,先动的手!”

    这话分明就是颠倒黑白,丑奴最恨这种敢做不敢当之人!

    当下回头瞪他一眼,眼中竟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凶戾之气,燕岐瑜与他一对视吓得一个激灵,

    “二叔,你可敢跪下对阿爷拍着胸脯发誓,你从未发过此言?”

第五百三十五章 歹念生

    燕岐瑜一时诺诺不敢言,燕韫淓见这情景如何不明白,当下阴沉着脸冷然道,

    “丑奴与秀儿,禁足三日!”

    目光又扫过小儿子与一脸错愕恼恨盯着儿子的淑妃,

    “燕岐瑜……禁足一月,好好抄一抄贤人之言,多学一学那导人向善,开阔心胸的文章!”

    丑奴与秀儿得意洋洋的回到宫中,将事儿同穆红鸾一讲,穆红鸾闻听得淑妃也在,不由皱紧了眉头,

    “不过小孩子打架,怎得又哭又闹的弄到公爹面前去!”

    她还当是二郎去告的状!

    她倒不屑与淑妃见识,只吩咐两个儿子道,

    “二叔乃是长辈,不过言语几句,不必同他计较,若是话不投机,便不必理会,只要礼数做到便是!”

    她倒不是怕自家两个儿子吃亏,却是怕一言不合又动起手,燕岐瑜吃了亏,淑妃来个一哭二闹,倒让公爹不得安宁!

    燕岐晟闻听得这事,也是一笑置之,

    “男儿家那有不打架的,老二那也是被养得太过娇惯了,秀儿与丑奴比他还小两岁,竟然还打不过两个侄儿,还好意思到爹面前告状,真是没出息!”

    这也是他没心思管老二,若是不然将他扔进军营里跟着一帮糙汉子同吃同住几个月,必定会改头换面变个模样!

    他不想管燕岐瑜,燕韫淓也是不想管这小儿子,只想着他能一辈子安安份份做个享荣华富贵的清闲人便罢了,因而将此事处置完毕却是再不耐烦见这一对母子,便打发道,

    “淑妃,将二郎带回去好好教养!”

    却是一甩袖子自己离先行了御书房,淑妃伺候燕韫淓多年,如何不知他这是心头恼怒了,心头又羞又气又恼又怒,拉着儿子回到自己宫中,摒退了众人这才将满腔的怨愤发泄出来,对着儿子尖声厉喝道,

    “你无事去招惹他们做甚么,老老实实坐车回宫便是,嘴里胡说八道甚么!”

    燕岐瑜也是满腹的委屈,

    “母妃,这怎能怪儿子,儿子不过随口说上一句,没想到那两个小子便不依不饶的……”

    淑妃气得伸指头去戳他额头,

    “你说甚么说,不知晓祸从口出么?如今太子爷西征大胜,正是风头正健的时候,这些话便是满朝的文武都不敢说,你怎么就敢往那两个小子面前倒?也不怕他们捅给了太子爷,以后有的你苦头吃……”

    说罢恨铁不成钢道,

    “你也是读了这么久的书了,怎得倒不明白事理,你现在还小与太子爷不能硬碰硬,待得你以后长大了,自己要学着拉拢朝臣再培植势力,以后羽翼丰满时便是你父皇也动不了你分毫!要忍……知晓么?”

    燕岐瑜闻言却是嗤之以鼻,

    “母妃,你这些话不过说说罢了,忍不忍得又有甚么关系,左右以后父皇会退位,将皇位让给太子,以后这江山都是太子在坐,于儿子又有何干!”

    淑妃闻言气道,

    “又胡说八道了!怎么就是让位给太子了,你父皇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在位上少说也有二十年,届时你也长大成人,也有与太子一争之力了,以后这江山如何还说不准呢!”

    燕岐瑜听了哈哈大笑,

    “母妃,你这白日梦也要醒醒了,父皇连退位诏书都拟好了,如今那东西就在东宫里放着呢!你还在想儿子能继位呢!还是快快醒来吧!”

    淑妃见他说的真切,不由也怀疑起来,

    “我儿是如何知晓的?”

    燕岐瑜应道,

    “正是那小野种讲出来的,若是不然你当儿子为何同他打了一架!”

    说罢,意兴阑珊的摆手道,

    “罢!母妃也别逼儿子读书了,左右以后也是做个闲散的王爷,何必这般辛苦,正好趁着这几日禁足好好歇一歇!”

    当下再不理呆愣当场的淑妃,自己回去睡了!

    那淑妃听得儿子所言,呆了良久回过神来时,心头百般滋味便立时涌上了心头,

    说起来她一介贱奴出身能到今日,已是祖宗积德,自己有福了,她虽是时常对儿子耳提面命,要他勤读书,长学问,以后好与太子争长短,不过内心里也是知晓这长幼有序,嫡庶之分可谓天壤之别,尤其燕韫淓做了皇帝之后更是如此。

    要知晓太子爷乃是陛下元后所生,母族乃是河东大族,论出身论学识论资历论声望,自家儿子是拍马都比不上的。

    只越是这样想,心中却越是不甘,都是一个人,双手双脚有鼻子有眼,凭甚么生来便有高下之分?

    少时她也曾跟着小崔氏学过些字,也知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想当年太祖不就是布衣起家么?

    为甚么自家儿子便不成!

    如此日思夜想,便想得有些偏激了,今日听得儿子所言心中的不甘与愤恨立时到了顶点,

    “凭甚么我的儿子便不能做皇帝!陛下真太偏心了,皇后再是与他恩爱也故去多年了,他身边只我与贤妃两人伺候着,这么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为何就如此偏心太子!”

    想到这处不嫉恨不已,想当年她随着小崔氏嫁入蒲国公府,见着英俊潇洒的燕韫淓也是一颗芳心暗许,她能被选中跟着小崔氏嫁入蒲国公府,本就是抱着做妾的心思,只恨燕韫淓对小崔氏太过专情,才令得她蹉跎了青春。

    后头好不易想法子得了二郎,却没得来燕韫淓多少怜惜,待得入了皇宫更是从未踏足她的宫中,明面上吃穿用度,一应应有的东西,他们母子俩也是不缺,只想要的父爱与夫妻恩情却是半分无有。

    你让她如何不心头暗恨,如今满腔的抱负都压到了儿子身上,原想着还有一二十年的光景可以待得儿子慢慢成长,却没想到陛下竟出此一招,早早断了儿子的前程!

    她如何甘心!

    只不甘心又如何?

    论甚么自家儿子都论不过太子爷,除非……除非太子爷能……能死了!

    想到这处淑妃猛然一惊,立在那处目光变幻,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咬牙,

    “你燕韫淓这位子的来路也是不正,许你做得,便不许我做么!”

    心头打定了主意,人便如寻到了盼头一般,一颗心竟猛然静了下来,过去坐到了桌前,缓缓倒了一杯茶水,待得微凉带涩的茶水滑入肚中,人又清醒了几分。

    这才扬声叫道,

    “周良!”

    周良自外头应声进来,

    “听娘娘吩咐!”

    “想法子出宫联络到本宫的兄长吴富贵!”

    周良闻言一惊,

    “娘娘前头不是说怕被陛下查觉,轻易不再与宫外联系么?”

    淑妃摆手道,

    “此一时彼一时,你想法子寻到本宫兄长,前头入京时也得了本宫不少赏赐,说是要在京城开铺子做生意,想来应是好寻的!”

    周良点头应是退了下去。

    那头东宫之中燕岐晟却是在同穆红鸾说话,

    “趁着爹爹还在位,我预备明年伐辽,便将手下诸将全数留在西夏,借着机会正在练兵备战!”

    穆红鸾听了却是意动,

    “即是有公爹坐阵指挥,不如我也同长青一块儿去如何?”

    燕岐晟想了想点头道,

    “这一趟攻打辽国,却是有一件事儿需得先办……”

    “哦……何事要先办?”

    燕岐晟对她一笑道,

    “长真不是想去天狼山一探究竟么?不如趁着这一回过去如何?”

    穆红鸾闻言惊喜道,

    “我自家都险些忘记了,难为长青还记得!”

    这倒不是她忘记了,只如今身份不同轻易不能出宫,更不用说去那遥远的地方,原想着去天狼山一事只怕要拖到人老珠黄,行走不便时才能去得,没想到倒是长青一直放在心上,为她谋划!

    燕岐晟笑道,

    “我也想去瞧瞧长真所说的地方,瞧一瞧天狼族的宝藏到底是些甚么!”

    在世人眼中的宝藏,无外金银珠宝一类,这些东西于平民百姓眼中自然是十分动人心,不过予这一对夫妻而言,却不比追根溯源寻一个天狼族的来历更吸引人!

    燕岐晟此一说不过托词罢了,穆红鸾自然知晓他是为了谁,心下感动,伸了藕臂勾了他脖子,软软的身子便贴了上去,感受到他陡然的绷直与坚硬,却是一翻身骑在了上头,笑得千娇百媚,抬手压在他胸口止了他动作,

    “夫君……这一路劳累,还是让为妻来伺候你吧!”

    说话间纤指滑动,燕岐晟放开身子任她拿捏,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神色慵懒中却是眉梢眼角间尽是笑意,

    “长真尽管任意施为,为夫必定全力配合,不至天明决不罢休!”

    穆红鸾咯咯一笑便伏身下去,一口咬在他坚硬的胸膛之上,

    “唔……”

    待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之后,穆红鸾才与燕岐晟起身,用罢午饭,一个操持宫务,一个去前头见燕韫淓。

    穆红鸾见得霍峻熹撩袍子进来,便笑着点头道,

    “先生,可是有事?”

    霍峻熹应道,

    “禀殿下,确有一事!”

    这厢摒退了众人才上前低声道,

    “含露殿的周良私下里来寻了苟福……”

    “哦……”

    穆红鸾眉头一动,

    “可是淑妃有了动作?”

第五百三十六章 去西夏

    霍岐熹应道,

    “周良乃是想让苟福在东宫之中安插两名人手!”

    穆红鸾听了眉头皱起,

    “淑妃这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预备惹事儿了么?”

    往东宫安插人手,这是想在东宫之中打探消息再伺机动作吗?

    想了想道,

    “淑妃乃是陛下的妃子,她的事儿想法子漏给陛下知晓吧!”

    霍峻熹应道,

    “陛下那处只怕也在盯着周良,周良过来时有人暗中跟着……”

    穆红鸾听了心头稍安,

    “即是陛下知晓,那想必是有安排的,你且盯着她就是了!”

    霍峻熹点头,

    “知晓了!”

    ……

    却说燕岐晟想出征辽国,自然不比打西夏那般手到擒来,要知晓辽人如今虽说前头经了一场大败伤了元气,又有赤真人在后头掣肘,但总归也是幅员辽阔,拥兵数十万的劲敌,要想征辽,这仗打起来可想之艰难。

    不过燕岐晟野心勃勃,一心想复祖宗荣光,自不会因着这个裹足不前。

    前头打西夏于他不过只是开胃的小菜,打大辽才一心期盼的饕餮胜宴,正巴不得客人来得越多越好,也好让他杀个痛快!

    如今他将自己的亲信全数留在了西夏,便是为了攻辽练兵,,燕韫淓对儿子的野心是早已知晓,自然是鼎力支持。

    因着前头西夏一役,大宁疆域猝然扩到了西北一地,不光是武官振奋,便是文官也是个个欢喜,自古都是文治武功,武人打天下,文人治天下,多出这么大块地儿来,还不是要地方官员治理么。

    文官们这厢个个也是踊跃上折,向官家请赴西北,要治理地方,回复民生!

    此时间他们倒不觉西北苦寒了,一个个都想着那处乃是新得,几场仗打下来,必定是百废待兴,去往那处虽说辛苦几年,不过只要稍加努力便是实打实的政绩,待得年底吏部评级之时,得一个甲等的评语,以后升迁也是资本啊!

    如此文官们尝到了甜头,再提大军西夏练兵之事,倒是应者无数,一时之间钱粮车马筹备却是处处顺敞,面面便利。

    穆红鸾这处却是召了自西北回来的紫鸳入宫相见,紫鸳身怀有孕,一路回临安是缓走慢行,比大军慢了足足两月才回到临安。

    待得休整几日,便应召入宫拜见太子妃,穆红鸾见了大肚便便的紫鸳却是笑开了花儿,拉过一旁胖乎乎的朱福儿,上下打量,

    “这孩子白白胖胖的,养得真是好!”

    朱福儿在进宫前早被教过了,当下奶声奶气道,

    “殿下千岁……”

    穆红鸾抱着朱福儿逗弄,问紫鸳道,

    “你如今可是得偿所愿了!”

    紫鸳应道,

    “也是得亏了福儿,这孩子是个有福气了!”

    穆红鸾叫了小宫女带着福儿去一旁玩耍,这才悄声问道,

    “你们回来,朱家二老瞧着这孩子,便没有起疑?”

    紫鸳看了一眼正瞪大了眼,四处好奇打量的朱福儿笑道,

    “我如今带着一个,怀着一个回去,他们见着欢喜疯了,自然半分没有起疑!”

    他们对外都称福儿是二岁半,外头人见了只当这孩子生得高壮,身形似她亲爹也没有起疑的,金氏更是笑眯眯道,

    “是像她爹,她爹小时就生得比旁人高一个头,打起架来便没有吃过亏!”

    紫鸳听了暗笑,朱光武却是得意应道,

    “阿福乃是我亲生的孩子,自然是肖似我的!”

    至于朱福儿那亲爹亲妈,朱光武巡城时也是见过几回,见着家中生活实在艰难倒是周济过几回,这一回离了西宁回临安,又送了两百两银子过去,也算是代这孩子报了生育之恩,以后两不亏欠,永不想见了。

    前头朱光武抱这个孩子回来,便只是为了妻子着想,左右以他的家财也不至养不下一个孩子,对这孩子怜惜多过喜爱。

    只随着福儿一点点的长大,能笑能跳能叫爹的时候,大眼睛,胖脸儿,过来抱着他软软叫爹的时候,朱光武便似得了失忆症一般,再也记不得那个深寒的夜晚和一脸愁苦的男子了。

    阿福就是他与紫鸳的亲生,他朱光武的嫡长女!

    紫鸳说起朱光武便笑,

    “他时时怪我宠着这孩子,实则他才是最宠孩子的,但有女儿想要的,他无有不从的,这丫头如今但有不如意,便要哭鼻子,这都是被他惯出来的!”

    穆红鸾见她脸色红润,眉宇间尽是欢悦,抱怨起朱光武来却是娇嗔多过不满,看来生活的是极好,当下放了心笑道,

    “瞧着你日子过得不错,我便放心了!”

    绿绣前头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小儿子白白胖胖正是能吃能睡,努力当猪的时候,杨大强得了一个儿子喜得日日嘴都合不拢,他之前在宫外头管了皇家一处庄园,乃是个大大的肥差,后头在临安城里买了栋房,将太原城中的爹娘与兄弟接了过来,与老岳母住到了一处,又为杨大壮寻了一门差事,张罗着娶媳妇。

    只杨大强做这差事做的好好地,一听说太子爷要征西夏,却是止不住的心头发痒,也顾不得家里小儿子刚落地,却是将差事一卸,巴巴的跟着太子殿下去了西夏,绿绣前头一阵子进宫还在抱怨杨大强那粗人,写一封信回来,十句里头八句都提着他儿子和女儿,也不关切关切孩子他娘!

    紫鸳性子向来爽直,如今虽不在穆红鸾身边,照旧仍是直来直去笑道,

    “殿下,如今奴婢等都是儿女成双,小殿下也已这般大了,殿下为何不再生一个?这……皇家自来都是多子多福,殿下还是多生两个才好!”

    穆红鸾听了只是笑,

    “你如今怎得同那唠叨妇人一般了,见着面倒要催我生孩子!”

    这口气与杨三娘子何其相似!

    紫鸳叹了一口气道,

    “奴婢以前不知,现下才发现这孩子还是要多些好!”

    朱光武虽说是宠女儿,但闻听得自己怀了身孕也是欣喜若狂!

    这男人呀……都是一样的,生女儿喜欢女儿的乖巧,这传宗接代呀……还是想要儿子的!

    殿下如今虽说有丑奴傍身,但总归太过单薄了,不是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么!

    两人闲话家常,诉说离情,直到天黑时宫门落锁紫鸳才告辞离去。

    待得紫鸳离开,霍峻熹进来报道,

    “禀殿下,周良派人悄悄出了宫!”

    “哦……可知是去做甚么?”

    “现下不知,已派了人跟上去!”

    穆红鸾点头,

    “不必打草惊蛇,只需静观其变就是了!”

    以公爹的手段,淑妃做甚么自然是了若指掌,倒是用不着自己强出头。

    霍岐熹应声退下。

    果然第二日穆红鸾起身,便又过来报道,

    “周良派的人去寻了一个叫做吴富贵的人,此人乃是淑妃兄长,前头进京得了些赏赐,便索性迁了一家到临安,买了一个小铺子做生意……”

    穆红鸾闻言心念一转,

    “此人做的甚么生意?”

    “做得乃是药材生意!”

    穆红鸾闻言眉头一皱,

    “做药材生意?”

    沉呤半晌道,

    “以后周良的人出宫,想法子弄清楚带了些甚么出去,又带了些甚么回来……”

    想了想又道,

    “小心些,别被察觉!”

    霍岐熹点头退了出去。

    之后淑妃果然时不时派了人出宫,有时带了银子出去,有时又弄了一两根金钗出去,这厢摆出一副帮衬娘家的样子,只穆红鸾觉着不对劲儿,

    “淑妃在蒲国公府时虽说是小妾,但公爹对身边人一向出手大方,论起身家淑妃可比一般富户了,那时怎得不见她送银子回娘家?”

    入了宫许久也未有此番动作,怎得现下却想起来帮衬娘家了,吴富贵那药材生意做的不愠不火,一家人生计也能维持,并不见有何缺银子之处,为何淑妃要给银子?

    这事儿有蹊跷!

    穆红鸾将心头疑惑告之霍岐熹,霍岐熹也是目露冷光,

    “殿下所言甚是,奴婢也有些疑惑!”

    “想法子安插人到含露殿……”

    “是!”

    ……

    日子如流水过,眼看着国泰民安又是一年,朝内朝外看似平静,下头却是暗潮涌涌,其中多少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自是不必说。

    待得年关一过,阳春三月之时,燕岐晟带着穆红鸾与两个儿子,却是悄然离开了京城,这一回不比攻西夏一般大张旗鼓,太子与太子妃殿下连袂离开,杨大强与朱光武也随行在列,朝内外知晓消息的人不多。

    一行人晓行夜宿直至西北而去,待到得西宁府稍做停留,便又直奔兴庆府而去,穆红鸾这算得是二入西夏,只如今的西夏国早已烟消云散,已变做了大宁的西北路。

    大宁西北路以兴庆府为首下辖都是西夏旧地,如今各处驻军已是换做了大宁军队,韩伏虎的西北边军大营便驻扎在兴庆府。

    韩伏虎这厢领着众将出城来迎,见得随行的太子妃与两位皇孙却是毫不吃惊,他们这位太子妃殿下不同一般的女子,若是能上得沙场打仗,只怕也是一位功勋卓著的将领,因而能跟着太子到此地也甚稀奇的。

第五百三十七章 天狼山

    众人上前见礼,燕岐晟笑着翻身下马,双手虚扶道,

    “大将军与众位兄弟不必客气,都起来说话!”

    众人起身跟着燕岐晟一行入城中,兴庆府在西夏统治时乃是全国最繁华之地,如今到了大宁手中,韩伏虎也是个能文能武的儒将,手下一干能吏到了这处,立时发出告示安抚地方,回复民生,重通贸易,不过三两月这西夏境内倒一片平静,百姓安居乐业,仍旧照常生活。

    又有因着如今并入大宁疆域,商道再无阻碍,那些消息灵通又极会把握商机的商人们,甚至比外调的文官脚程还要快些,大军报捷的消息一传开来,这些商人们便四处收罗货物,组成马队往那西夏运去。

    因而如今穆红鸾入城只见得这处一派繁华,来往百姓有汉人,有西夏人亦有辽人,还有些是回鹘人、回纥人与吐蕃人,这些人闻听得大宁得了西夏却是不惧反喜,这些异邦人极爱南朝丝绸、瓷器、茶叶等,却是苦于被西夏人拦路阻挡,商道不通,便是寥寥几只商队到得境内,那价钱却是比天高,便是贵族出身想得一匹丝绸也是十分肉疼,更不必说平民了。

    如今到兴庆便是入了大宁境,城中有大批商人云集,此时不抢了头一个商机大赚一笔,便是真傻子了!

    丑奴与秀儿虽说在西宁长大,但却也是头一回见得这么多衣着奇导,口音不同的异邦人,不由都瞪大了眼好奇打量,一路到了西夏皇宫,进到里头安置,燕岐晟便招了韩伏虎来商议,

    “孤此一回乃是秘密出京,待得之后二十万大军也会暗中赶赴兴庆,届时韩大将军可将军队整编,以备攻辽……”

    顿了顿又道,

    “孤先行一步却是因着另有要事,大将军派上一万精兵随孤往辽境一趟!”

    韩伏虎听了皱眉,

    “殿下此举只怕太过冒险了!”

    燕岐晟应道,

    “大将军不必担心,孤此去乃是秘密入境,全数人都要乔装改扮,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回转!”

    韩伏虎见得心意已决,只得点头应道,

    “即是如此,殿下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燕岐晟这厢点了一万精兵,自己亲自带兵,身边带着穆红鸾与两个儿子,全数改扮做了辽人马贼,自黑水城方向出境,趁夜悄悄潜入了辽境之中。

    燕岐晟再入辽境,与一干将士全数都剃了辽人发式,留得满脸的胡须,一个个横眉怒目,一派凶神恶煞的样儿。

    这一路行去令得那些落单的牧民远远见了都吓得避开,蹄声轰隆之间,几个小小毡房里窜出人来,见得这一万人的阵势也不由吓得变色,

    “阿妈,那是甚么部落的?”

    老妇人眯着混浊的眼睛,仔细看了许久,脸都吓白了,

    “孩子们!快快骑上马儿逃跑,那是马贼啊!”

    你瞧瞧这帮人,一个个身形魁梧,面相凶狠,身后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前头还打了一个骷髅狼旗,这是草原上马贼的旗帜啊!

    一众人吓得都翻身上了马,扔下毡房与牛羊,屁股后头扬起一股烟尘便一溜烟跑远了,燕岐晟这厢一马当先跑在前头,见得人跑远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我……蒙都翰又回来了!”

    草原广阔,此处有马贼的消息传了五六日才传到了镇州西北路招讨司,那头再派出人马来追剿时,燕岐晟一行人早到达乌布苏诺尔湖畔了。

    这一行人在这巨大的盐水湖边驻营,兵士们安下营帐,便埋锅造饭,生火煮食,丑奴与秀儿却是头一回见着这般壮丽大湖,却是欢呼着手牵着手往水边跑去。

    这处大湖不同那临安西湖秀丽温婉如同汉人淑女一般,而是浩瀚壮大,如那辽人姑娘一般健美泼辣,湖水浩瀚深幽,波浪起伏间带起湖风阵阵,吹得人衣角猎猎,发丝飘扬。

    穆红鸾与燕岐晟并行在湖边,一面看着两个儿子在水边嬉戏,一面缓缓前行,穆红鸾指了眼前一望无际,犹如大海一般的湖泊问道,

    “长青是说,我汉人将士也曾追敌千里于此?”

    燕岐晟笑道,

    “正是,前人勇悍扬汉之国威,打得邻近各国闻风丧胆,仓皇逃窜,我汉家军队曾追到此处,与匈奴激战数十场,有胜有败却是令得异族再不能寸进,只得远逃千里!”

    说起前人功绩,燕岐晟不由神往,

    “若得有生之年,能复前人功绩,便是死也瞑目了!”

    穆红鸾笑着牵他的手应道,

    “长青有此愿,我自愿一世相随!”

    燕岐晟紧拉了她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长真愿陪我一世,才是我平生大幸之事!”

    这两人是一个性子,实则临安那巍峨皇宫在他们眼中不过就一个大大的牢笼,纵马狂歌快意恩仇才是平生所愿,燕岐晟早就打定了主意,待得丑奴大些能上朝理政,便将担子往儿子肩上一卸,自己带着长真领着大军一路向北,必要见识见识大漠风光,北地冰雪!

    过了乌布苏诺尔湖,再走五十里在近辖戛斯边境之处,便有突兀的隆起,乃是几座连绵的大山,远远望去高可接云这便是天狼山。

    一行人到得天狼山脚下,再抬头眼望此山,只觉此山高耸巍峨峨且地势险峻,奇峰突出,山中草木稀疏,怪石嶙峋间,泥土呈现漆黑之色,向风一面大片岩石裸露,同样也是黑灰之色,无有树木也无鸟兽,四处一片寂静。这片黑色的山峦,予人死气沉沉,绝望孤独之感。

    穆红鸾只一眼便知晓为何当年的天狼族会迁离此地了,蹲下身抓了一把黑色的泥土,

    “这么一片山脉,土地如此奇怪,植被无法生长,鸟兽自然也不能存活,天狼族要是不离开必也是活不下来的!”

    到得这山脚下,燕岐晟却是拿眼看向穆红鸾,

    “现下应该如何进山?”

    穆红鸾偏头瞧了瞧正缓缓落下的夕阳,应道,

    “据那兰妃所言,他们入天狼山乃是在月夜之时,有狼叫相引,月光指路!”

    燕岐晟抬头看了看天色,见空中风卷云层,眨眼变幻,

    “今夜只怕难有月亮了!”

    何止是没有月亮,待到天色暗下来,众人捡了柴木烧火造饭之时,却是突然下起雨来,这雨下得极大,哗啦啦倾盆如注,待得众人纷纷躲入营帐之中一柱香的功夫便云收雨歇,重又层云遮蔽起来。

    穆红鸾领着两个儿子自帐中出来,扑面一阵清新空气,只可惜刚升的篝火被浇灭,四处柴木尽湿,不好生火了。

    无奈之下只得就着冷水食用备好的干粮,虽说粗糙难咽,不过都是军中的汉子倒是不讲究这些,待到了夜晚,此地昼夜温差极大,若无篝火取暖,冷风吹来令人遍体生寒,燕岐晟便索性领着妻儿一块儿挤入帐中,一家四口紧紧抱在一处相互取暖。

    只丑奴与秀儿小孩子不以为苦,反以为乐,背后是亲娘柔软的身子,身旁是好兄弟,还有亲爹伸了强壮的手紧紧揽着三人,两个小子嘻嘻哈哈欢喜不已,笑闹了一会儿才老实睡去。

    他们在这山脚之下一等便是三日,这才总算等到了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待得一轮白玉盘高悬于半空之时,果然听得山中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狼嚎之声,几条矫健的身影立于山颠之上,正仰天啸月,顺着那狼嚎的山颠望去,却见得怪石突出,犹如一只探出的鹰喙,所指向之处月光洒落,见得地面一路反光。

    穆红鸾见着大喜,

    “就是这个啦!”

    当下一万人留了五千人在外头接应,五千人跟着进去,顺着那由一颗颗反光石子铺成的小路,众人往山里进去。

    山体本就漆黑,在夜晚之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好在天上有明月高悬,又有石子指引,不必高举火把也可见得道路。

    一行人缓缓进去大山深处,越走越深,越走便是越黑,到最后抬头四顾,只见得四周浓黑一处,唯有路下一条光亮的小路。

    再往前走了半个时辰,也不知身在何处,却听到有水流哗哗之声,原来是山溪出现,溪石黝黑,但水光粼粼可见由前方山中流出,蜿蜒无数之后亦不知流向了何处。

    一路又往前行,又是半个时辰都觉山中寒冷,呼气见雾,通身潮冷,走着走着突然两旁陡然一松,狭窄山路猛然向两旁左右分开不知通向何处,面前一处偌大的广场,全数由反光的小石子铺成,见地势原来是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这山谷似圆非圆,正中间高高砌起一个高台,众人上去插上火把,四下照看了一番,有人见得这山谷四周山壁之上有洞穴无数,似蜂巢一般。

    有兵士打着火把进去瞧了一番,见里头痕迹乃是人工开凿,显是当年有人居处于此,粗粗数一数环壁之上大小洞穴约有一百之多。

    且里头竟是洞洞相通,大洞套着小洞,小洞复又连着大洞,往上有凿出的通气眼孔,月光泼散而下,往下斜斜石梯早被人踩踏失了棱角,斜陡陡,黑漆漆照不到边际,也不知通往何处?

第五百三十八章 入天狼

    众兵士前来禀报,燕岐晟瞧向穆红鸾,穆红鸾应道,

    “那耶律也与兰妃早前也是到了这处山谷,却是在进入洞穴之中后被里头错综复杂的地势,弄得失了方向,始终不得通往地下的正确通道!”

    眼前这些洞穴乃是当年天狼族经历无数代凿刻而成,里头又因着要防野兽入侵又或是强敌来犯,便在洞穴之中设有陷阱机关,经过这么多年,机关虽已失效但陷阱却是长存,若是不明里头蹊跷的人进入,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入到下头的无底洞之中,便是连尸骨都寻不到。

    穆红鸾想了想取出那玉狼来,用匕首尖刺破手指,流出血来滴入玉狼之中,不过几滴那玉狼便立时变了颜色。

    穆红鸾与燕岐晟都拿眼盯着这玉狼观瞧,见得虽说变了颜色却也不见有何蹊跷之处,抬头巡视四周,也不无有何异样,正自疑惑间却听得有人惊呼道,

    “狼!好多狼!”

    众人都抬头上瞧,果然见得那山谷绝壁之上有狼影幢幢,竟似有无数的狼在上头观望他们一般,他们在明处,狼群在那暗处,只见得一片无边绿莹莹的光点,上下晃动,左右摇摆,也不知有多少只恶狼,有人吓得惊呼一声,立时反手取弓,弯弓搭箭便要瞄准。

    穆红鸾忙低喝一声,

    “别轻举妄动!”

    当下止了众人的动作,想了想将手中的玉狼高高举起,却听得上头众狼突然齐声嚎叫起来,

    “嗷呜!嗷呜……”

    狼声阵阵,嚎声隆隆,在这山谷之中回荡盘旋,其声慑人,其威震胆,其音惑心,有那胆子小的已是变了脸色,退后几步与同僚紧紧靠在一处,

    “这些……这些狼怎得倒似训练有素,同人一般!”

    这一声声叫声相和,又有前行后退都极有章法,绿芒闪闪间令人心中生寒!

    狼群嚎叫经久才歇,待得回声还未停时,突然狼众接二连三自山壁之上消失了,众人正自惊疑不定之时,却见得面前的洞穴之中,突然窜出一头巨大无比的黑狼来,在它身后紧紧跟着无数恶狼,似潮水一般自近地的洞穴涌了出来。

    众人惊呼,虽说此来有五千人,见着这些可比两三只普通狼大小的巨狼,不由纷纷后退,手持兵刃小心戒备。

    群狼涌入这山谷之中,立时显得这原本宽阔的山谷显得狭窄拥挤起来,五千人立是收缩成了一团,一方龇牙咧嘴,白牙森森,个个颈脖低伏,四肢抓地。一方却是手持兵器,怒目圆瞪,肩头紧靠肩头,口中低低呼喝,人狼双方都在暗中戒备。

    燕岐晟将妻子与两个儿子护到了身后,接过她手里的玉狼,自己却是缓缓下了那高台,向那领头的巨大黑狼走去,隔着远不觉着,走得近了才发现这头狼生得格外巨大,四肢而立时,头部几乎都能到人的胸口,它通体上下一片漆黑,只一双狼眼莹莹发出绿光,目光中透出森冷的寒意与嗜血。

    燕岐晟走过去,那头巨狼也向前走了两步,一人一狼隔了五六步对视,燕岐晟想了想一翻手掌,露出掌心的玉狼。

    那头巨狼立时鼻翼翕动,良久突然仰天长嚎一声,它一叫众狼立时应合,立时山谷之中狼嚎阵阵回响,听得人脸色发白,心驰神摇。

    穆红鸾在后头站立,左右手一边一个拉紧了两个儿子,秀儿吓得紧紧贴在穆红鸾身旁,丑奴听得狼嚎之声,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若不是被母亲紧紧握着小手,只怕这时都冲下去了。

    那巨狼嚎完,低下头再与燕岐晟对视之时,冰冷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光芒,对着燕岐晟扬了扬头,便转过身去,众狼立时如潮水一般分开两边露出一条通道来,巨狼回头看了燕岐晟一眼,显是示意他跟上来。

    燕岐晟回头看了穆红鸾一眼,见她带着儿子也下了高台,当下由夫妻二人领头,后头众兵士一个个跟在后头,在群狼环伺之中跟着那巨大的黑狼缓缓向着一处洞穴走去。

    这一处洞穴在这山谷上百的洞穴之中显得十分不起眼,外头瞧不出异样来,进去之后又转了几转,众人便立时失了方向,只知跟着前头的巨狼在洞穴之中穿行,大洞复小洞,小洞复通道,一时沿石梯向下,一时又沿石梯向上,这山腹之中洞窟迷宫十分复杂,此时若是有人想回转,只怕连来路都寻不到了,不过好在燕岐晟提前吩咐了人,每遇一个转折弯道,便留下人打火把守卫,倒不怕回去寻不到路。

    众人打着火把一路跟着进去,越往里走越觉寒夜冷气尽退,里头渐渐温暖了起来,走了近一柱香的功夫额头上都见了汗,便见着前头又是一个石梯,火把照耀之下,只见下头黑幽幽深不见底,巨狼回头瞧了他们一眼,便低头走了下去。

    燕岐晟当先走在前头,穆红鸾将两个儿子送到前头,自己跟在后头,这石阶狭窄只容一人通行,左右一片黑暗,但好在地面干燥,偶有黑沙钻入鞋中,倒不至难行,一路石阶盘旋而下,兜兜转转,转了不知多少个方向,足足下行二十来丈,到了地面平坦之处,火把光照所在,只见得一处石门,高有三丈,宽亦有两丈,石门朴实无华,只粗粗雕刻了一个仰天长啸的狼头。

    巨狼走至这处,便蹲身坐下,以眼望向众人,燕岐晟上前去左右上下细看一番,并未见得有开门的机括,回头问穆红鸾道,

    “这石门你可听说过?”

    穆红鸾摇头,

    “那兰妃与耶律也只到得外头山谷外,虽能召唤群狼,但因着血脉不纯之故,不能引得这黑狼引路,他们自己进来摸索过数回,却没有一回摸到这石门处!”

    说着上前打量这石门,见缝隙处并无人开启过的痕迹,抬头看那门上的雕刻,见刀工十分古朴,不过寥寥几刀便将一头仰天啸叫的巨狼刻的惟妙惟肖,一股蛮荒古旧之气扑面而来,穆红鸾紧紧盯着它瞧了许久,突然神使鬼差一般将手抬起,以前头划破的食指在那刻痕之上缓缓的划了过去。

    自那巨狼的额头划下,又缓缓至那怒瞪的双眼,之后便是狼鼻,再之后便划到了那刻得巨大的獠牙之上,

    “咝……”

    食指尖上猛然有疼痛传来,似是有甚么东西在吮吸自己的伤口,穆红鸾忙缩回了手,借了火光一看,自己食指上原本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又开始流出血来。

    燕岐晟忙上去察看,

    “怎么了?”

    “无事!”

    穆红鸾摇头,有些奇怪的瞧着石门之上,见那石门之上并无奇特之时,也不知为何竟能吸收自己的鲜血?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得那门上有声响转来,

    “咔咔咔……”

    头顶之上灰尘泄落,那头黑色的巨狼起身退了几步,众人也往后退,穆红鸾退了两步抬头去看,却见得那巨大的石门正在振动,上头尘埃落不停的掉落,正缓缓露出一道缝来。

    这石门如此巨大,历经千百年,没到想机括还能动作,回想他们刚才也未触动何机关,想来能打开便是因着自己的血了!

    这天狼族实在神奇,这一扇石门之中也不知藏了何种玄机?

    正想到这处,抬右手食指察看时,突然后头有气息传来,那只巨大黑狼的头探了过来,冲着她伸出猩红的舌头,然后快速的舔了她的手指,将上头残留的血迹舔尽,一股湿润温热的触感传来,穆红鸾转头瞧向巨狼,一人一狼对视,都在对方眼中寻到善意与莫名的熟悉感。

    一旁早就跃跃欲试的丑奴见得那巨狼对母亲十分友善,并无恶意,立时便冲了上来一把薅住那头巨狼胸前的毛发,那头巨狼低头看了他一眼,很是怜爱的伸舌头舔了舔丑奴的额头。

    丑奴立时乐得咯咯笑起来,对着秀儿招呼道,

    “秀儿快过来!”

    秀儿却是畏惧这头可怕的巨狼并不敢上前,燕岐晟闻声回头却见儿子正扯住狼毛,往狼背上爬,他立时吓了一大惊,

    “丑奴!”

    穆红鸾忙冲他摆手示意,

    “无事!”

    燕岐晟见她神色如常,那头狼则伏下了身子,任丑奴骑在了背上,却是并无攻击之意,这才稍放下心来,转过头去看那石门。

    这巨大的石门许是因着年代太过久远,机括虽能作用,但重达千斤的石门移动到一半,便被甚么东西卡住了,兵士们上前推了几推,却是纹丝不动,察看之后报道,

    “殿下,此处应是有发生过一次地裂,石门后头的通道上有大石掉落,卡住了石门!”

    燕岐晟亲自打了火把,自门缝之中挤进半个身子查看,回来对穆红鸾道,

    “门后的通道被石头堵住了,看来还要用工具开凿才行!”

    他们出来时也是预料到宝藏之类多半是被放于地下,因而出发时便带了工具,这厢将消息传了出去,外头的兵士便背了工具进入此间,轮番进入石门后头叮叮当当的凿碎大石,又由人将碎石运送出去,因为人手充足不过一个时辰,便将门后的大石清除。

第五百三十九章 攻辽国

    石门被左右分开露出里头幽深的洞穴来,门后是一处幽深的通道,上下有一人来高,宽却可行马车,巨狼见得通道现出来,便驮着背上的丑奴,当先走了进去。

    走了十几丈便又是一道巨门,穆红鸾这一回不再犹豫,上去手指在上头摸索,果然听得机括响动,石门左右分开。

    如此连着过了三道石门,最后一道打开之时,立时有柔和的光芒透出,待得众人眨眼适应之后,却见得此处乃是一处地下石殿,石殿四壁之上每隔一段都镶嵌了一颗明珠,以做照明之用。

    穆红鸾见得此处却是突然心头一动,心头一股莫名的悸动传来,令得她莫名的一阵颤栗,

    “娘!”

    丑奴突然叫了她一声,母子两子对视一眼,丑奴自巨狼背上滑下来,伸手紧紧抱了她的大腿,一口气手指指了自己胸口,

    “娘,我……我这里好难受,酸酸涨涨的!”

    穆红鸾伸手紧紧握着儿子的小手,长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乱跳,

    “我们先进去瞧瞧吧!”

    母子俩当先走了进去,身后是那头巨狼与牵着秀儿的燕岐晟。

    进得这大殿来,顺着一条打磨光滑的石道往前行,却见得左右两旁竟俱是跪伏在地的人,穆红鸾一惊,取了腰间的长剑用剑鞘挑了一人来细看,却原竟是早已血肉干枯的干尸,此地干燥温热,血肉全数被烘干,倒无腐败难闻之气!

    穆红鸾连着瞧了几具,心头更加难受,却是脸色渐渐的变白了!

    她甚么样的事儿没见过?

    两世为人,战场厮杀也是不少,断肢人头,破腹开膛,一地鲜血都见过,何曾有一个怕字?

    只不知为何到了这处,每走一步,她却只觉心头犹如压着一块大石一般,走一步便沉一下,走一步便疼一分,一张脸白得如纸一般,待到走到尽头那五阶之上的高台处,再抬头看时,终于两行清泪自眼眶之中无声无息的滑了下来。

    那高台之上并无骷髅,只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的牌位,上头灰尘重重,蛛丝密布,也不知存放了多少岁月,穆红鸾只觉双膝一软人便跪了下来,跟着她跪的还有身旁的丑奴,丑奴此时也是泪流满面,抬头指了心口问她,

    “娘,为甚么我这里好难受,好想哭?”

    穆红鸾低头瞧他,泪眼摩挲的回望身后的燕岐晟与秀儿,两人俱是一脸吃惊的瞧着他们母子俩,只一旁的巨狼此时蹲坐下来,低头瞧向她目光之中竟似已一切了然。

    穆红鸾瞬间便明白了,

    原来这里便是天狼族人最后的埋葬之地,这大殿之中所有的尸骨全数都是天狼族人,这些自草原上逃回来的天狼族人最后也未逃过覆灭的命运,定是全数都死在这大殿之中。

    自己与丑奴身上有天狼族的血脉,见得族人遗骨便不由心中悲痛流下泪来。

    想起外头重重封锁的大门,这殿中尸骨都是面朝当中跪伏,并无痛苦挣扎又或是拼斗的痕迹,想来应是他们自知难逃死运,便自动进入此间,将外头的石门重重关上,断了生机。

    只……他们为何要如此?

    天狼族到底是因为甚么会绝望死去?

    穆红鸾心头疑惑,转头对丑奴道,

    “这些都是我们的先祖,同娘一起给先祖磕头!”

    领着丑奴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这才在燕岐晟的搀扶之下拉着儿子站起来,燕岐晟环顾这大殿四周,吩咐道,

    “四下搜一搜!”

    众兵士四散分开,四下寻找,果然在南面墙上发现一道石门,又有人在一具尸骨之上寻到了一个布袋,打开来里头有包裹好的一本羊皮卷,上头乃是用一种十分古老的文字书写,饶是燕岐晟自幼名师教授,于各国文字都有涉猎,却也是瞧不懂这册子上写得甚么,当下只能收到了册子,预备带回临安寻一位博学大儒请教。

    众人搜完这殿内便打开石门进入里头,待得进入其中,瞧清楚里头的东西,饶是燕岐晟见得多了,也不由长吸了一口气,回头对穆红鸾道,

    “没想到长真的先祖留下的竟是这一样宝藏!”

    穆红鸾进来瞧着也是一惊,

    她原以为天狼族生活在早古那遥远的年代,先民口中的宝藏不外乎一些制作粗糙的玉石,又或是质地不纯的金银,这已是十分宝贵了,却是没想到这洞窟竟是一座十分巨大的金矿入口。

    洞窟高有两丈,十来丈见方,四壁与地面、头顶全数隐隐闪动着金色的光芒,抽了匕首过去在壁上划过,应手便能落下拳头大小的矿石,虽说里头夹杂着少许杂质,但入眼尽皆金光,显是十分纯良的天然宝矿。这样的矿石不用冶炼直接送入临安贩卖都可以了!

    天狼族人这洞窟竟是深入地下直接挖入了金矿之中,这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储量!

    穆红鸾又往这洞窟旁一个矮小的洞穴走去,这厢低头弯腰进去一看,却是吓了一跳,满眼俱是光芒也不知里头有多深有多广。

    当下退出来冲着燕岐晟苦笑,

    “我原还当只是一些金银财宝之类的,多带上些人运走就是了,这一整座金矿要如何运送?”

    燕岐晟想了想应道,

    “无妨,将此处照原样封好,待得以后挖掘就是!”

    顿了顿对穆红鸾笑道,

    “不为旁的,便是为了这么一座金矿,这辽国的地界儿我也是不得不占了!”

    如此他们重又封了此地,照着原路返了回去,出来告别众狼便踏上了归程。

    这一行隐蔽,便是跟着的一万军士在只有少数人知情,待回到兴庆府时,临安城来的二十万精兵已然抵达。

    燕岐晟整兵备战,却是打算自西夏境内出兵,给耶律也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享通三年,大宁太子燕岐晟领雄兵四十万,自大宁西夏路黑山威福军司出境,直插辽人西京,同时大同府的驻守关振邦领兵十五万与太子在西京城下汇合,齐攻辽人西京。

    那西京的守军乃是匹絜部的咄文成,见南人进攻大辽立时派人向耶律也求援,这西京不同其余四京,因相邻大宁富庶的河东地区,又交界之处汉人与辽人混居早已分不出彼此,因此西京乃是大辽与大宁十分重要的经贸往来的所在,大辽近半的赋税都来自于此。

    但因着经贸之故,西京在辽人五京之中乃是城池最低矮难守的,大宁人这么一番突然来攻,立时令得咄文成慌了手脚。

    要知晓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大辽派兵年年打谷草,岁岁犯大宁境,几时见过大宁人敢入境来犯,咄文成初听得这消息,还疑是自己昨夜里吃多了酒,还未醒酒仍在梦中!

    这厢怒气冲冲的起身,让下头小兵抬了盔甲过来穿戴上身,便手持了自己那巨斧上城来观看,却见得城外果然乌压压无边无际的人喊马嘶,当先一杆旗帜上头金绣盘龙,果然是大宁人的旗帜。

    当下高声喝骂道,

    “呔!你们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汉贼,居然敢来攻城,你们当中那一个是领头的,出来让爷爷三斧子给你削掉脑袋!”

    下头立时有人拍马出来,也是一个生得高大的黑大汉,那大汉抬头向上看,见这辽将生得十分高大立在那处似一座小山一般,手上一柄巨斧似一扇门板一般,在阳光下隐隐反光,一脸的络腮胡子,连眉眼都看不清,那黑大汉呵呵笑了,说话声音声如洪钟四面传播,

    “呔!上头那个是人还是熊?若是个人熊便报上名来?”

    上头那咄文成闻言大怒立时应道,

    “你爷爷我乃是西京行营兵马都统匹絜部咄文成!”

    此言一出下头笑成了一片,那黑大汉大声应道,

    “呔!那人熊倒是有名有姓,人话说的利索,你下来让爷爷赏你一刀吃吃!”

    那咄文成这才醒觉自己被耍,不由暴跳如雷,

    “小子,你敢侮辱爷爷,你……等着!”

    当下提着巨斧蹬蹬下城,便领着兵马冲出城来,这咄文成能做西京守将,统领五万大军,自然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虽说生得确是十分像头憨熊,不过这手中的巨斧可不是吃素的。

    下来拍马上阵,见着黑大汉立时二话不说,抡起斧子就削,那黑大汉不是旁人正是大宁军中以嘴成名的朱光武,他在西宁这三年倒是历练了不少,武艺也见增长,见得对面那巨斧削来,斧未到声势已是十分慑人。

    心知这契丹汉子是个力气巨大的,当下也不与他硬拼,一拉马头往旁让开,待得那巨斧自身前划过,手中长刀便带着一点寒光直奔那咄文成的面门而去。

    那咄文成手中巨斧势大,一经削出回救便不及,当下一个后仰躲开朱光武的刀尖,手腕子一翻,巨斧又往回削来,

    “呼……”

第五百四十章 取西京

    那门板一般的斧头带着一股子冷风扫来,朱光武只觉后劲一凉,忙忙的一缩脖子,眼见得那巨斧划过,突然觉着头顶上有异,伸手一摸却是被对方削掉了头上的红缨,不由暗叫厉害,

    “这契丹人力大无穷,不可强取!”

    当下眼珠子一转,大叫一声,

    “哎呀!不好!”

    身子一伏两腿一夹马儿四蹄翻飞,便驮着朱光武往下败去,那咄文成如何肯放过他,当下拍马便追了上去,朱光武见他追来不由大喜,当下刀交左手,却是从自己怀中摸出来几块飞蝗石,这厢回身扬手,

    “呼……”

    一颗飞蝗石带着风声便冲着咄文成的面门而去,咄文成见得一物飞来心知不妙,立时缩脖了躲过,却不料躲过了头一个,却没有躲过第二个,

    “噗……”

    这一下竟正正中他两眉之间,打得他哎呀一声,两眼直冒金星,立时皮开肉绽,鲜血糊了双眼,当下忙伸左手去捂面部,却那想着那朱光武早有预备,见他中招立时靳马回身手中的长刀往他手臂上招呼,

    “噗……”

    又是一刀砍在咄文成的手臂之上,

    “哎呀……”

    咄文成大叫一声,右手的巨斧差点儿脱手,他也是沙场老将,见机不好忙收手以巨斧护了身前,却不想那朱光武下一刀竟不是冲他去,却是一刀砍在马头之上,马儿长嘶一声立是委地,咄文成大叫一声自马上翻将下来,他也知此时乃是生死关头,忙抹了一把双眼上的血迹,在地下翻了一个滚,站起身来。

    此时间他眉心中石,打得他眼前昏花,脑袋剧痛,一时有些乱了方寸,也瞧不清敌人使何招式,又是从何而来,当下只得将手中巨斧舞成一团光影,护住了周身上下。

    朱光武见他乱舞,怕他伤着胯下马儿,便靳马后退,人自马上飞身而起,长刀自上而下来了一个力劈华山,

    “当……”

    一声那咄文成头上的盔甲自顶上裂成了两半,头顶被砍开了一道血口气,鲜血狂涌而下,那咄文成也是个猛人,这样的伤口若是旁人只怕早已倒地不醒,只他反而被砍得狂性大发,索性弃了手中巨斧,一手抓了顶上长刀,后退几步便往怀中带,朱光武人在半空,被他巨力拉扯,落到地下一个立势不稳便被他拉入了怀中,立时就被一双铁臂死死靳住。

    这咄文成力大无穷,如今受伤已是困兽犹斗,死死靳住他不肯放松,朱光武只觉身上犹如缠了两条巨蟒一般,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得呼吸,一张脸涨得通红,浑身骨头发出一声声似要断裂的咔咔声响。

    朱光武心中暗道不好,

    “此人如此勇悍,头上挨了我一刀竟还不死,若是如此下去,说不得他还未死,我便要被他靳死了!”

    当下也是奋起全身上下的力量,一身肌肉绷紧大喝一声,脑袋往后一仰,额头再往前一甩,便重重撞到了咄文成的脑袋上,咄文成本就受了伤,被这么重重一记,立时双眼一黑人便往后仰面倒了下去。

    咄文成倒地,朱光武也是撞得双眼发黑,前额似要裂开一般,这厢被带得跟着往下伏去,却只得强打了精神,奋力挣脱了他的双手,一个驴打滚便自地面之上立了起来,过去捡起掉落在地的长刀,一刀就砍在了咄文成的颈脖之上。

    “噗……”

    一声鲜血高高溅起,待到那咄文成手下的兵士来救之时,只见得主将一个正在咕咚咚流血的尸腔子,而那大宁将军的手中,自家主将那血肉模糊的头颅还在往下不停的滴血……

    那咄文成一死,西京守军大乱,他们也是多年未曾尝过被人攻到城门前,在阵上砍杀主将的滋味了,这么猛然来了一记,却是一时之间下头诸将都惊慌无措,失了分寸。

    燕岐晟自然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趁他病要他命,见辽人正如无头苍蝇之际,立时吩咐下去,

    “擂鼓攻城!”

    下头咚咚鼓声响起,大宁人的攻城车往前推进,下头兵士立时如那出巢的蚂蚁,潮水一般袭来。

    这头一战让朱光武得了一个头功,下头众将见了无不眼红,力金刚与那关飞鹰立时请缨要领了兵士攻城,燕岐晟笑着点头,

    “好!两位将军务必一时三刻拿下辽人西京城头,本帅亲自为二位将军击鼓!”

    “得令!”

    关飞鹰与力金刚两人这厢卸去一身沉重的铠甲,又去了右边衣袖,露出半边膀子,腰后再插了三柄尖刀,手中单拿一柄长刀,便领着人杀出阵去。

    到了那城墙之下,关飞鹰头将长刀咬在口中,头一个爬了上去,上头辽人见得有人攻城,自然早有备好的滚木擂石砸下,关飞鹰与力金刚乃是武艺高强之辈,却是半分不惧,见得擂石落下或躲或让,或是取刀劈砍,如此爬到城头之上却是一个翻身跃了进去。

    他们上得城头来立时背靠背立在一处,面对团团围上来的辽人也是毫无惧色,手中长刀翻飞,一刀便带起一条血箭,一刀便有人惨叫跌翻,待得两人稳住阵脚,在这城头之上杀开一片空地之时,后头的大宁兵士便紧跟着跃上了城头,关飞鹰见得身后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当下提刀喝道,

    “儿郎们!跟我来!”

    后头众将士紧紧跟随,关飞鹰却是与力金刚两人左右一分,各领了一队分别往旁杀去,待得后头涌上城头的大宁兵士越发多起来时,立时便如两股洪流席卷了整个西京城头,这厢断肢飞舞,血花漫天,在一阵阵厮杀声之中,西宁城头已是被攻陷。

    力金刚带着人打开了城门,外头早已等候多时的燕岐晟见状哈哈一笑,将手中的长刀一挥,

    “儿郎们,杀入西京城!”

    随着一阵喊杀之声,大宁军队冲入了西京城中,与这西京城中的守兵展开激烈的巷战,这一战自日出打到了日落,得到城中喊杀之声渐渐平息之时,已是玉兔高升,银光泻地了。

    燕岐晟端坐在花里斑背上听得下头人来报,

    “报大帅,西宁城已破,收降兵两万其余尽皆战死!”

    燕岐晟闻报点头,

    “打扫战场,清点人手!”

    “是!”

    战事初定,燕岐晟这才带着人往那西京城中的辽人皇城而去。

    辽人有五京,每一京都有皇城,只国力有限自不可能五京皇城俱都建筑宏伟,这西京的皇城在燕岐晟看来建得极是小气,不过几座宫殿以墙围筑便可称皇城。

    这厢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进驻其中,见得那空场之上跪伏的一众太监宫女,不由冷笑一声问道,

    “这皇城之中可有搜出甚么来?”

    下头有人报道,

    “不过些许金银,书信若干!”

    燕岐晟点了点头倒也不以为意,辽人皇帝喜欢四时巡游,真正值钱的玩意儿都是随身带着,在这西京皇城之中自然寻不到甚么东西。

    攻下了西京,人人都当燕岐晟必是要休整数日再图以后,却是不料,当晚燕岐晟便只留了五万兵马守西京,大军立时挥师向东直扑辽人的南京,而河间府的守将也已是得了密令,领着十万兵马前来增援。

    耶律也接信之时人在上京,闻报大惊立时命派兵驰援西京,待得辽人援军到得西京之时,燕岐晟的大军已是将辽人南京城团团围住。

    只这南京城不同西京城,乃是依着前朝幽州城改建,却是城高池深易守难攻,燕岐晟召了众位大将前来大帐中商议,

    “诸位,这辽人南京不比西京,前头我们打了辽人一个措手不及,抢了个先机,但这南京城易守难功,只怕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诸位将军可有计破城?”

    众将都面面相觑,有人应道,

    “大帅,攻城无计唯强力矣,末将明日愿身先士卒为大帅夺城!”

    又有人道,

    “此城不比西宁,若要强攻只怕损兵折将,又有辽人援兵说不得已在路上,若是久攻不下怕只怕两面夹击!”

    余人也是点头,燕岐晟皱眉想了想道,

    “本帅此次出兵,这初期本就是想以快打慢,攻辽人一个猝不及防,若是在这南京城费了时日,辽人有了防备,确是于之后战局不利!”

    下头此时站出一人来,燕岐晟仔细一看却是那钻天豹魏猛,

    “大帅,末将有一计献出!”

    燕岐晟闻言一喜,

    “快快讲来!”

    “大帅,我等未入大帅麾下前,都是江湖上高来高去之辈,不如精选那轻功绝佳之人,趁夜潜入城中,悄悄打开城门?”

    钻天豹此言自是有些根由的,他为何有一个钻天豹的雅号,自然乃是于轻功一途之上有些决窍,想趁夜偷城也非难事!

    燕岐晟想了想应道,

    “如今我大军团团围住,辽人必是会防着我们偷城,此计虽好只怕不易成功!”

    钻天豹应道,

    “大帅,何不调兵遣将做出一派趁夜攻城之势……”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来,燕岐晟听了点头大笑,

    “好计!此计若成必记魏猛头功!”

    “多谢大帅!”

    当下吩咐众人依计行事。

第五百四十一章 取南京

    待到当晚大宁果然趁夜攻南门,那南京守将乃是耶律远,此人在大辽也是一员出名的大将。

    此番大宁人攻城,耶律远闻报却是不慌不忙,

    “南京城高池深,大宁人想要攻下此城乃是妄想!”

    当下披甲提了自己那双锤上得城门来看,果然见得西城外火光通天,远眺看大宁军马黑压压无边无际,当下冷笑一声道,

    “来人!给我预备滚木擂石,大宁人若是敢来必击他个头破血流!”

    下头众兵士应声,却听得下头有人叫骂,

    “呔,那上头的辽人大将,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耶律远上前两步高声应道,

    “你爷爷耶律远在此,小辈胆大包天敢犯我大辽,且让爷爷给你些厉害瞧瞧!”

    下头那黑大汉听了却是大笑,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耶律远,可是那萧太后的私生子儿……耶律远?”

    此言一出耶律远立时大怒,

    “汉贼满嘴喷屎,休要胡说八道!”

    那黑大汉笑道,

    “怎得是胡说!你们大辽萧太后,萧野花与众位大臣不得不说的私密事,早已被人编成册子传唱到了我大宁南北,其中便有你耶律远大名……”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道,

    “想那萧太后真乃是这天下第一荡妇,与你那老子耶律宏广,自入宫时便勾搭在一处……”

    这些辽人皇族的诸事自然是从那些俘虏口中问出的,再有朱光武添添加加编得是又香艳又神秘,七分假里又混上了三分假,甚么萧太后于某某年某某月对外称生过一回大病,实则就是躲在密处生儿子不敢出来见人,便似这一回般,说甚么得了怪病在后宫养病,实则是老蚌怀珠,再生麟儿……

    朱光武乃是骂战大才,在西宁憋了三年无用武之地,如今到得这阵前自然是添油加醋说的是不亦乐乎,这城外城内竟被他说得是个个屏息,人人凝神生怕听漏了一段,不知晓那萧太后如何的香闺深处浴红衣,颠鸾倒凤登极乐!

    这辽人虽汉化日久,便若论起这类市井俚语,连骂带编,牙尖嘴利来可是万万不如汉人,又遇上朱光武这奇人,耶律远初时还要应上几句,却被朱光武一通声若洪钟的宣扬,憋得是一张脸通红,再应不上一句来。

    他在城头恨得牙痒痒,嘴上说不过便想动手,只可恨那黑大汉只在下头耍嘴皮子却就是不攻城,大怒之下命人连连射箭,都被早有准备的朱光武给挡了回去,正自肝火冲上脑门儿期间,却没想到北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耶律远回头望去,却见得那面隐隐有火光冲天,不由大惊,

    “快!叫人去瞧瞧!”

    立时有小兵过去观瞧,下头朱光武却是哈哈大笑,

    “耶律远你这蠢猪,你中计啦!我们在大帅特意命本将军在此处教训于你,实则我军早已派了高手打开北城门,如今我军已攻入城中了!”

    说话间果然隐隐听得北门一阵厮杀呐喊之声。

    朱光武不管耶律远脸色大变,当下哈哈大笑着退回阵中,高叫道,

    “儿郎们,辽人中计,我们快快撤往北门增援!”

    下头大宁众兵士应喝一声,立时便调转队形向北门跑去,耶律远见此情形立时急道,

    “快快!往北门去!”

    下了城头往那北门而去,却不料奔到北门,见得城外虽有大宁人攻城,但城门依然紧闭并无破城之虞,耶律远见得此情形不由眉头一皱,还未想到大宁人为何要说此谎言,却听得西门外传来喊杀之声,有小兵跑来报道,

    “报!西门被大宁人派高手潜入打开了城门,如今大宁人已入城了!”

    耶律远闻言大怒便拍马往那西门而去,赶到半途便与那入城的大宁人撞到了一处,为首的乃是一名年轻大将,此人见得耶律远奔来不由朗声一笑问道,

    “来人可是耶律远?”

    耶律远将手中双锤一摆,

    “正是耶律远,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哈哈笑着,手中的长刀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黑芒来,应道,

    “我乃大宁太子燕岐晟!”

    耶律远闻言不惊反喜,

    “好好好!没想到今晚能遇太子殿下,待我将你项上人头取下,必是大功一件!”

    燕岐晟哈哈一笑,

    “有本事来取就是!”

    说话间一摧胯下战马,人马已是卷起一阵风冲到了耶律远面前,耶律远见状也是不慌不忙,眼见得他那长刀劈来,便架起双锤一挡,

    “当……”

    一声响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耶律远双臂发麻,胯下马哀鸣一声往前跑了两步,竟是因着不能承那自主人身上传来的巨力,背脊受挫,立时前蹄一软便扑伏了下去。

    耶律远心知不好,待得马儿身子触地之时,人便侧倒一个翻滚向一旁,一旁的大宁兵士见了大喜,蜂拥上去便要乱刀砍死。

    耶律远一面双锤挥动护在身前,一面对着马上的燕岐晟大叫道,

    “燕岐晟,你可敢与我一战?”

    燕岐晟闻言却是冷冷一笑,

    “在我手下不过一合之人,有何资格敢与本帅一战,若是换成你们辽人皇帝耶律也,倒还差不多!”

    当下一拍马,却是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这头留下耶律远陷入重围之中,一个不慎被人一刀刺中腿部,人便跪了下去,再抬头时便有无数刀锋枪尖袭来,不过眨眼身上便已无数窟窿,被人乱刀分尸而死。

    西门这处被破,大宁军势如破竹直奔皇城而去,这南京城不比西京,城中皇城占地广阔,里头修建的美轮美奂,辽皇虽四处游走,但多数皇亲却是住在此地,南京城破皇亲不及逃走,被大宁军一个不落全数都绑到了此处。

    燕岐晟见得这些一个个衣着华丽,却神情畏惧的辽人皇族,却是笑眯了眼,将手中长刀横放马背,指了其中一个膀大腰圆,肚子如十月怀胎的妇人样儿的中年汉子道,

    “你……就是你……你是何人?”

    那中年汉子被兵卒推了出来,吓得一身胖肉乱抖,应声道,

    “吾……吾乃是遥辇氏耶律宗连……”

    “哦……你姓耶律,是耶律也甚么人?”

    “吾……吾乃是陛下族叔……”

    “哦!”

    燕岐晟嘴角带着一丝坏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口中连连称好,

    “好好好……这一身胖身倒是甚好!”

    当下吩咐杨大强道,

    “把这些人都给本帅扒光了,全数上称,称一称!”

    此言一出慢说是那些辽人皇族,便是自己人也愣了,杨大强拍马凑过来悄声问道,

    “大帅,称这些人做甚么?”

    燕岐晟笑道,

    “自然是称斤论两好卖给耶律也呀!”

    杨大强闻言立时明白,一面笑一面拍马屁道,

    “表妹夫英明神武,出来打个仗也能挣银子!”

    燕岐晟哈哈一笑,

    “那是自然……我们兄弟到这处一趟也不容易,总归还要是耶律也给我们些盘缠才是的!”

    这口气那似一国太子,倒比那入宅抢劫的土匪还要霸道些!

    杨大强哈哈笑着忙吩咐下去,

    “来人啊!把这些人给扒光了!”

    一众兵士听命立时如狼似虎般扑了过去,倒是不扒女人,只扒男人的衣裳,这一众大汉被人拉在空场之上,却是一个个叫得比女人还大声,一个个被扒的露胸露腚,在一群大宁兵士注目之下,只得低头垂手捂住。

    之后一帮子兵士自那城中肉铺里寻来了一杆巨大的吊称,弄了一个巨大的木头柱子立好,再固定这称牛称猪的大称,果然就要将人吊在上头称,

    “二百八十斤!”

    头一个便是那胖肥如猪的耶律宗连,被人拿绳往腰上一套,这厢挂在铁钩之上,几人发力才将他吊了起来,听得下头兵士报了斤数,燕岐晟笑了起来,

    “这位仁兄甚得孤心,之后诸人都以他为准,但凡差上十斤便挨上一鞭子!”

    此言一出,一众瘦人立时对那耶律宗连怒目而视,耶律宗连苦笑连连,浑身上下冷汗直冒,一身的油光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燕岐晟这厢戏弄那些辽人皇族正自高兴,却觉出袍角被人拉了拉,忙转头向下看,只见自家两个儿子正一脸兴奋的仰头看他,

    “爹!”

    “义父!”

    燕岐晟见着这两个小子不由吓了一跳,忙左右四顾,

    “你们怎么过来了?你娘呢?”

    长真可是在城外护着两个孩子,现下孩子们进城来,必是长真带着人进来的,这一帮子赤身果体的男子,长真如何能看!

    丑奴一面领着秀儿往他那马上爬一面应道,

    “娘带着我们进的宫,瞧见这处有热闹便让我们过来瞧,她说是要去后宫瞧瞧!”

    燕岐晟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待到攻下南京城,燕岐晟再不似之前一般急于攻城,却是在这南京城中整军休歇,自己坐镇在南京,派了手下大将,将南京附近析津府、奉圣州收入囊中,便专心等着那辽人的援军到来。

    那辽人援军却是由那耶律洪率领,到得西京得知大宁主力已转攻南京,当下不由犹豫问自己那随军的幕僚周淞道,

    “这大宁人跑得也是太快了,怎么都跑去南京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辽兵至

    周淞应道,

    “大人倒是不必担心,南京不比西京,城高池深那大宁人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攻不下来的!”

    耶律洪又问,

    “那我们如今是收复这西京还是应追去南京?”

    周淞想了想应道,

    “大人,西京此处不过守军五万,只要我们大军追到南京,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必能打退汉人,届时西京城的五万守军便不足为虑了!”

    耶律洪听罢深以为然点头道,

    “你所言很是有道理,待得之后回到上京与陛下复命,必要重重赏赐于你!”

    周淞忙行礼道,

    “小的不敢求赏,只求大人为小的开脱罪名,免被皇叔追罚!”

    原来自那艺伎团逃离辽境之后,耶律布布得讯大怒,一路追查却是莫名失了这一帮人踪迹,寻不到人他自然不肯甘休,却是寻到了周淞头上。

    周淞早在艺伎团离辽之后,便依着孙延荣的吩咐前去投奔了耶律洪,耶律洪如今乃是辽皇耶律也十分器重之人,自然是忠于耶律也一派。

    又自从耶律也兵败而归,皇叔耶律布布趁机发难,两派如今已是势如水火,耶律洪前有孙帧大把银子的讨好着,后有周淞献上大笔的金银,口称被耶律布布陷害,又有周淞此人与他的主子一般是个智计出众,主意百出之人,于公于私耶律洪都是百般情愿的收周淞在身边。

    这一回汉人入侵,耶律也朝野内外受人攻伐,正是分身乏术之时,便只得派了耶律洪领他部中十万精兵前往驰援,耶律洪自然便将周淞带在了身边出谋划策。

    现下听得他这么一说也觉有理,当下应道,

    “即是如此,便依你所言,明日出发往南京!”

    辽人援兵追往南京,那头亲守西守城的关振邦早已得报,见得辽人走远,便不慌不忙派兵收了云内州,如此与西京连成一线相互照应。

    再说耶律洪带兵追到了南京城,见得那城头之上高高飘扬的大宁旗帜不由又惊又怒,

    “大宁人竟这般快就攻下了南京!”

    那南京守将耶律远也是一员猛将,怎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们到得这南京城下时,大宁人已是在这处呆了五日,正是以逸待劳,见得辽人的十万援军到来不惊反喜,纷纷到燕岐晟面前请战,

    “大帅,末将愿打头阵!”

    “大帅,末将愿为大帅取那耶律洪首级……”

    燕岐晟得了周淞送来的信息却是心头有数,

    “那耶律洪乃是辽人悉万丹部第一勇士,本帅也曾与他交过手,武艺十分出众,诸位出阵还要小心些才是!”

    下头众人听了立时不服,王佑君与那司徒南自入辽以来还未有立功,心头正焦急着呢,闻听燕岐晟此言更是嚷道,

    “大帅,少要长他人志气灭我们自家人威风,末将请命愿打头阵,让那耶律洪瞧一瞧我们兄弟的厉害!”

    燕岐晟闻言笑道,

    “即是如此,王佑君听令!”

    王佑君大喜,

    “末将听命!”

    燕岐晟将桌上令箭扔下,

    “命你为出城迎击辽人援军!”

    王佑君当下领了两万人出城,后头却有司徒南领了五万人压阵。

    王佑君这厢自城中打马出来,便有辽人将领拍马迎上前来,

    “来将通名!”

    王佑君哈哈一笑,

    “吾乃是大宁兵马大统帅麾下飞骑尉武毅将军王佑君是也!”

    那辽将闻言轻蔑一笑,指了王佑君道,

    “小小的一个将军敢来应战,让你们那太子殿下出来,且让爷爷打他个落花流水,退出南京城!”

    王佑君听了大怒,

    “啊呸!我把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让我们大帅出马,你也配!”

    当下再不废话便同那辽将打在了一处,这两人倒是正正遇上,王佑君长刀使得十分犀利,刀刀取命,那辽将使得乃是一根狼牙棒,却是势大力沉,呼呼生风,两人打起来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得是难解难分。

    那王佑君乃是沙场老将,对战经验极是丰富,见这辽将久攻不下,想了想却是便使了一个虚招,要拍马往回跑去,那辽将果然中计拍马跟着追来,王佑君端坐马上,拿眼往后观望,见得那辽将已是追到了近前,手中长刀刀柄下拖,猛然向旁一挑刀柄斜斜向上,那辽将收势不及被刀柄正正撞在胸口之上。

    这一撞十分力大,那辽将的护心镜立时碎成了几块,

    “呕……”

    那辽将胸口受击,心肺受损立时呕出一口鲜血来,王佑君趁这时机立时靳马回身一刀砍在了对方肩头,那辽将大叫一声立时翻身栽倒,后头压阵的辽兵忙上来抢,这面司徒南见状立时领着人冲了上来。

    一时之间在这大辽南京城外,辽兵与大宁兵士便如两股洪水一般撞到了一处,这城外喊杀声响起了一片,打得是昏天黑地,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只那辽人乃是劳师远来,连日赶路,大宁人却是以逸待劳,好整以暇,初时还不觉着,待打得久了便显出疲态来,耶律洪此人虽说于争权夺利之上有些脑子不好使,但于行军打仗上却是有些能耐的。

    此时间见得情势不妙立时鸣金收兵,那司徒南与王佑君见辽人示弱,却是不肯见好就收,带了兵马追将上去,这一追一赶便是一口气跑出去十里,只可恨辽人马上功夫乃是天生的了得,大宁人追之不及只得无奈回转。

    第二日辽人又来叫阵,王佑君与司徒南又请战出城,这一回耶律洪却是亲自上阵,见得那王佑君不由摇头道,

    “你打不过我,还是换一个来吧!”

    王佑君闻言大怒,

    “少要废话,且让爷爷来取你狗命!”

    当下拍马冲上,两人一交手,王佑君手中长刀与他相交,顿觉有巨力传来,立时虎口发麻,长刀几乎脱手,他那里肯示弱,咬牙紧握了刀柄,回刀向耶律洪削去,耶律洪将手中长刀一挡,

    “当……”

    一声王佑君的长刀立时脱手,飞上了半空中去,耶律洪哈哈一笑,横刀一扫向他腰间扫去,幸得王佑见机得的快,一个翻身转而将自己挂在了马腹之上,却是险险躲过了耶律洪这一刀,只兵器脱手无法再战,无奈之下只得拍马退回阵中。

    司徒南见状忙上来接应,便与追过来的耶律洪战成了一团,这一交手他也立时明白了王佑君的苦处,这耶律洪天生力大不说,招式也是十分精妙,一把长刀在他手中舞成了一团银光,出招极是快速,司徒南只觉着眼前银光一片,心中暗叫不好,

    “这小子出刀太快,实在挡不了几招啊!”

    无奈之下只得拍马回撤,耶律洪见状哈哈大笑,

    “即是来了,怎么这般快就走!”

    说话间刀锋便已是到了,司徒南运刀格挡,

    “当……”

    一声双臂一麻还未来得及回刀,耶律洪的刀已是回转过来,再削他肩头,

    “啊……”

    司徒南左臂立时中了一刀,也亏得下头兵士见状不好,上前来救护,手中长枪组成枪阵不停戳刺,辽兵此时也冲了上来,立时又战成了一团。

    燕岐晟见两员大将受伤立时派了燕杰出城接应,耶律洪见得大宁人被自己打得落荒而逃不由哈哈大笑,指着大宁人的背影叫骂道,

    “汉贼,如此无能懦弱与那娘们儿无疑!哈哈哈……回来跪在当场求一求说不得爷爷能饶了你们!”

    只他这么一骂倒不要紧,待到第二日到城前叫骂之时,只见这城门大开,果然当先出来一匹胭脂马,上头坐着一员身姿窈窕的女将,这女将全身铠甲,脸上以面罩遮挡,只露出一双极是好看的双眼来。

    上前叫阵的辽将一见大笑,

    “汉贼无人了么,竟叫了女人出来应战!”

    那女将拍马上前,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却是十分勾人,

    “叫耶律洪出来!”

    那辽将听得她声音只觉背脊发麻,眼光猥琐上下打量一番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小娘们便应在床上伺候男人,到这沙场上来做甚?你若是觉着那些汉贼太过孱弱不能令小娘子满意,不如跟了爷爷回去,必日日伺候得你舒爽无比!”

    那女将却是冷哼一声再不应话,手中长枪一摆,拍马就冲了过来,那辽将笑虽笑,自然知晓这敢上沙场的女子,手中的枪必也不是吃素的,当下举了自己手中钢鞭便使力格挡,心中暗道,

    “一介女流有多大的力气,这一鞭挡实在了,能把她磕飞出去!”

    却那知那女将半分不惧,手腕子一翻,枪尖自他钢鞭之上错过,竟直直冲他面门而来,那辽将吓了一跳,忙抬头后仰身子往后倒去,手中钢鞭架住那长枪枪身,令得对方不能下挑。

    正要运腰力抬身之时,却只觉得大腿上剧痛传来,竟是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

    “啊……”

    他身子摇晃几乎掉下马去,心知不好,当下忙忍疼一夹马腹,胯下马儿嘶一声长叫,便往前冲去,要带着主人避开后头凌厉的攻势。

第五百四十三章 生擒敌

    却那知此时那女将靳马回头,追着他过来,长枪再刺直取他背心之处,辽将忙钢鞭往后一背,反手格挡,却那知大力传来,钢鞭重重撞回自己后背,立时背心一痛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吐了出来,心中大叫不好,

    “这娘们儿好生厉害!”

    他心知不敌便想拍马逃回阵中,只没想到那长枪如影随形,又朝背心刺来,这一回他回鞭不及,无奈只得伏身马背想躲过此枪,却不想那长枪竟是十分阴损,后背刺不中竟往下一滑到了自己臀部,

    “噗……”

    这一下未能躲过,刺了一个血花四溅,那辽将大叫一声身子向前一挺,便翻身滚下马去,只这女将甚是可恨竟半分没有收手之意,拍马上去手中长枪连刺,不过几个呼吸便将那辽将刺得如个血人一般,身上无数个窟窿眼儿,后头压阵的辽兵来救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女将竟双手持枪将自家将军挑了起来,口中大喝道,

    “耶律洪,你可敢来一战!”

    说话间将枪尖上的辽将甩了出去,

    “砰……”

    一声重重砸在了辽军阵前,扬起漫天灰尘,那辽将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这一手真正是十分霸气,两军阵前先是一阵寂静,之后大宁军中猛然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太子妃殿下未入军中不得武职,众兵士便只能口称殿下,前头不知底细之人见太子爷出征还带着婆娘儿子都是暗中嘀咕,

    “这军中带了女子不吉利,也不知太子妃一介女流跑到这血流成河的沙场上做甚么!”

    如今他们才知晓,原来太子妃殿下竟是如此厉害,一出手不过几个照面便将那辽将给弄了个透心凉,实是在威武之极!

    大宁军中一阵兴奋,辽人见了却是暗暗心惊,

    “这汉贼之中怎么出了这么一员女将,还如此厉害凶残!”

    辽人之中女子也是十分彪悍,习武亦是不少,似那远在深宫之中的萧太后,想当年也曾陪着先皇驰骋沙场,不过似这般能枪挑男将的可是真正少见了!

    耶律洪见得自家手下大将死得如此惨烈,不由的心中大怒,当下拍马自那阵中出来,到了近前见得那女将,突然觉着有些眼熟,想了想扬声问道,

    “呔!对面那女将报上名来!”

    穆红鸾却是冷冷一笑应道,

    “吾姓要,名我命!”

    耶律洪一听这名字着实有些奇怪,

    “要我命!这是哪门子名字!”

    穆红鸾听哈哈一笑,

    “不必慌!这就来……”

    当下拍马冲了过来,那耶律洪闻言这才明白是被人耍了,当下大怒举刀迎了上去,

    “当……”

    这两人都是力大之人,一刀一枪撞到一处立时火花四溅,耶律洪仗着身形高大,手中长刀力往下压,要将穆红鸾手中的长枪压得脱手而去,穆红鸾冷笑一声,却是凛然不惧,两膀运力,竟生生将耶律洪的刀给缓缓向上挑去。

    耶律洪见状一惊,

    “这女人好大的力气!”

    正想间突然眼前一花,却见那枪尖在眼前挽出一个枪花来,直直刺向了面门。

    耶律洪大喝一声回刀格挡,

    “当……”

    一声又撞到一处,再拍马向前错身而过,靳马回身再战到一处,这一回耶律洪抢先出手,不让这女人占了先机。

    手中长刀舞动泛起一团银光,舞得是水泄不通,穆红鸾再冷笑一声,长枪在手如毒龙出海,连连戳刺,竟在那舞成一团的银光之中生生寻出了耶律洪的破绽,

    “噗……”

    这一枪戳实,正正刺在他右手臂之上,耶律洪大叫一声收手后退,低头一看手臂上一个血窟窿,已是鲜血狂涌,只这点伤倒似激起了他的狂性,当下大喝一声长刀当头劈来,穆红鸾这一回却不硬接,胯下马儿往前一窜,避开他一刀,反身回枪往他胸口刺。

    耶律洪回刀一挡,却不料那长枪这一刺乃是虚招,只遥遥一点便中途变了方向,往他大腿上刺去,

    “噗……”

    一枪正中大腿上,鲜血立时飙射了出来,耶律洪大喝一声一刀劈来,穆红鸾收枪戳向他手臂处,她这一枪甚是刁钻,竟再戳中他那手臂上的疼处,

    “啊……”

    这旧伤复新伤却是不比旁的,饶是耶律洪皮糙肉厚,悍勇过人,也忍不住疼得手上一哆嗦,正是这一哆嗦,被穆红鸾抓着时机,再一戳刺这一回正中他右胸,再往上一挑,耶律洪一个庞大的身子竟然被挑得一歪,往马下栽去。

    那边压阵的众辽将一见大惊,都大叫着拍马来救,大宁军士自然也是全军压上,穆红鸾不慌不忙回马追向一瘸一拐的往自家阵中奔跑的耶律洪,一枪戳在他另一条大腿上,

    “啊……”

    耶律洪大叫一声扑通一声翻倒在地,有那冲上来的大宁兵士立时一哄而上,将他压在身下,扯手拽脚便往自家阵地拖去。

    穆红鸾见得耶律洪被生擒,却是哈哈一笑,拍马迎上几员辽将,她是一人持手中长枪独战辽人四将,打得是毫无惧色,有声有色,抽冷子一枪挑飞一人,打得辽人心惊胆战。

    城头之上观阵的燕岐晟见状那里肯让妻子涉险,下得城来亲自出马来接应妻子,大宁众将领兵跟上,这一回辽人失了主将已是军心大乱,被大宁人一通追撵跑了近四十里地才算是逃脱。

    燕岐晟带着妻子与众将回归城中,在那南京皇城大殿之中见得被俘的耶律洪便笑眯眯道,

    “耶律洪,我的兄弟,久不相见,可是别来无恙?”

    耶律洪被人压跪在堂上,此时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不由抬了头去看,一见之下立时瞪圆了眼睛,

    “你……你……你不是蒙都翰么?”

    燕岐晟笑着下来亲自给他解开绳索,

    “耶律洪,正是我啊!”

    耶律洪似有些不信一般,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转头瞧了瞧立在一旁的大宁众将,再瞧见了此时去了面罩,露出娇艳绝伦面容的穆红鸾,

    “这不正是蒙都翰那美貌无比的汉人女奴么!”

    见着这女人他才真正相信面前这气度不凡的男子,真是那曾与自己称兄道弟的蒙都翰,这时他才明白,这人根本不是草原上的马贼,也根本不是偷取了宝藏之后逃入大宁境中,他根本就是大宁人!

    “你……你竟是大宁的太子!”

    燕岐晟哈哈一笑道,

    “前头与兄弟相识之时倒不是太子,这太子也不过做了两年多而已!”

    这厢招了军医进来为他包扎伤口,那耶律洪却是拒不接受医治,

    “两军阵前是敌非友,如今我被你的女人俘虏,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吧!”

    说罢挺身一派慷慨就义状,燕岐晟闻言摇头道,

    “虽是两国交战,但总还要讲兄弟情义,当初我入辽境你待我也算得仁义,今日你落入我手中,我亦不会杀你,之后放你回去便当是还你往日厚待了!”

    耶律洪闻言半信半疑,

    “你所言可是当真?”

    燕岐晟点头,

    “自然如此,我乃是一国太子,定是一言九鼎!”

    耶律洪嘴上虽说得痛快,却命只有一条,若是能活谁还愿意去死,当下便喜道,

    “好!好!蒙都翰,你虽骗了我,但总算还是个仗义的汉子!”

    此人性子太直,玩不来勾心斗角,这厢拱手道,

    “蒙都翰,你虽放了我,但我乃是一军主将,此番回去只怕还要来攻你的!”

    他乃是奉辽皇旨意前来驰援,如今失了西京与南京,若是就这么回去,怕是蒙都翰不杀他,耶律也也要杀他的!

    燕岐晟闻言半分不以为意却是点头笑道,

    “两军对战,我纵你一回乃是还前头的情意,之后若是再落入我手中,必不会再饶了!”

    耶律洪闻言哈哈一笑,

    “正当如此!”

    他这般作派倒是令得这大宁众将对他高看了一眼,

    此人虽说脑子有些简单,但性子却是耿直,倒是磊落!

    两人在说话之际,穆红鸾却是悄然退出了大殿,外头来往的众兵士见着这位太子妃殿下,却是一个个肃然起敬,纷纷拱手行礼,穆红鸾冲众人点头示意,一路回到偏殿之中,两个儿子见她进来立时扑上来抱大腿,

    “娘!”

    “义母!”

    丑奴见着母亲那是双眼放光,

    “娘,你好厉害,打得那辽人落花流水,我们在城头都瞧见了!”

    燕岐晟自觉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迟早是要跟着自己上沙场南征北战,早早让他见些血腥,也免得以后上了战场吓得尿裤子,因而妻子上阵,他便带着两个儿子在城头观看,秀儿初时还有些害怕,丑奴则是甫一上去,便一脸兴奋恨不得就此跳下城头去,陪着母亲一起杀那辽人!

    秀儿这厢抱了穆红鸾另一条腿也跟着嚷道,

    “义母,那辽人是不是被你打怕再不敢来了!”

    穆红鸾笑道,

    “我们占了他们这处城池,他们自是要回来讨的……”

    说话间解下手中的佩剑交给丑奴,

    “不过……他们若是敢来便再打跑就是!”

第五百章四十四章 再擒敌

    丑奴欢欢喜喜捧了她的佩剑放到一旁的剑架之上,秀儿又去帮手穆红鸾解那腰带,穆红鸾随夫出征身边一个使唤的丫头都没有带,倒将这两个小子当成了小兵使唤,两个小子半分没有不喜,更加深以为荣,屁颠颠跑前跑后,殷勤伺候,待得母亲身上的盔甲卸下之后,便自发一个打水一个取了抹布去擦拭上头的血迹。

    丑奴拿手指蘸了上头的血迹,倒是毫不嫌弃,一脸的羡慕向往,

    “娘,怎么时候我也能上阵杀敌?”

    穆红鸾笑道,

    “你与秀儿平日里勤加练功,待得长大便能上阵沙敌了!”

    丑奴与秀儿忙点头道,

    “娘,义母,我们一定好好练功!”

    如今他们行军在外,两个小子也是跟着每日早起辛苦操练,并无半分懈怠。

    只丑奴还好说,秀儿却是早在他们入西宁之时便已说好,细封延与四丫已是回转临安,待得他们一回去,秀儿便会回去临安跟着细封延学武,以后他也是上阵杀敌镇守一方之人,早些出来见见沙场残酷,于他只有好处没坏处。

    母子三人在这处收拾妥当,又洗漱伺候着两个小子睡下,燕岐晟才一身酒气的回来,他也怕熏着他们母子三人,便端了水自己在外头洗漱一番才进来。

    穆红鸾笑问他,

    “那耶律洪你当真要放了?”

    燕岐晟嘿嘿一笑,

    “自然……本太子爷说话自然是算话的……”

    不过放回去之后有甚么,可怪不得我了!

    穆红鸾见他神情便知他这是另有后招,当下笑道,

    “长青放了倒是无妨,大不了为妻将他抓回来就是!”

    燕岐晟听了搂着她的腰大笑道,

    “即是如此那便有劳太子妃殿下了!”

    穆红鸾也是笑着拱手行礼道,

    “能为太子殿下效力乃是臣妾的荣幸!”

    夫妻二人正在这处耍花枪,那处吃饱喝足的耶律洪却是被趁夜放了出去,还了他的兵器,又给了一匹马,身上伤口已是包扎好了,便带着一身醉意,摇摇晃晃的追着自家人退兵的痕迹去了。

    这厢好不易寻到了自家军队,众人见着耶律洪是又喜又惊,连忙迎入大帐之中,待得坐定便开口问道,

    “族长这是怎么回来的?”

    耶律洪却是吃得一脸红光,笑呵呵道,

    “原来那大宁太子殿下竟是我那兄弟蒙都翰……”

    这般讲了出来,众人才恍然都道这一回实在是洪福齐天才能逃得性命,

    “族长,我们可是还要攻那南京城?”

    耶律洪应道,

    “自然是要的,吾皇之令不可违!”

    众人闻言却都有些心有余悸,

    “大宁人竟如此厉害,只怕我们亦有些不敌,不如族长派人向陛下求援增派金狼军如何?”

    耶律洪也知这大宁人厉害,闻言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道,

    “此事再议!”

    当下赶了众人回去,便召了那周淞进来说话,

    “那蒙都翰是个厉害的,便是他的女人也是个武艺高强的,大宁人多势众,只怕我这十万人不能敌啊!”

    周淞想了想问道,

    “大人可是想派人求增援?”

    耶律洪点头,

    “大宁人多,我这十万兄弟可不能全折在这处,自然还是想法子求陛下增援的,也不知陛下能不能将金狼军派来?”

    周淞闻言笑了,

    “大人只怕是还不知晓上京的形势,小的前头从上京出来,听说皇叔如今与陛下正闹得不可开交,北边的赤真人又蠢蠢欲动,陛下的金狼军乃是手中精锐,若是派到此间来,之后皇叔若是见陛下身旁空虚要起事,又当如何?”

    耶律洪一时语塞,

    “这个……总不能因着内斗眼睁睁瞧着大宁人大军入境吧!”

    这便是燕岐晟时机选得好,早早便有密探回报大辽国中局势,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长真到辽国一趟竟暗中推波助澜将耶律也与耶律布布之间的矛盾挑了起来。

    那耶律也得位是有些不正,不过一来因他自己武勇过人,战功赫赫,二来因着太后萧野花力排众异,一心扶持于他,因而耶律也才能将这大位坐稳。

    只如今局势陡转,耶律也七十万大军大败而回,朝野上下震动惊骇,多少年来都是辽人打得大宁人抱头鼠窜,甚么时候轮到大宁人打得他们灰溜溜得回来,此时辽人朝野都当大宁朝廷还是懦弱无能,昏庸胆小,自然便质疑那耶律也统军之能。

    “大宁如此之弱竟被打得大败而归,耶律也分明就是个无能之辈!”

    又有萧野花被耶律布布借穆红鸾之手暗算,却是得了一种怪病,虽不至死但每日里昏昏欲睡,不能起立安坐,更不必说为他出谋划策,力压众皇族了,如今再有耶律布布四下一挑唆,下头本就不服耶律也的皇族与各部族便立时暗中串联,四下勾结,预备着将他掀下马来。

    如此一来耶律也手中的精兵自然是不敢妄动,燕岐晟选在此时出兵,不单耶律也不敢动,耶律布布与其余各族都不愿动,生怕与大宁人打着仗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更有即便后顾无忧,也怕消耗了兵力,令得自己在国内站不住脚跟被人给吞了,那岂不是大大的冤枉!

    有这般顾虑之人不少,只耶律洪乃是一根筋,耶律也调令一到立时就带着族中全数精锐出动,只如今实在打不过大宁人,想求救才发觉只怕是无人来救了!

    耶律洪想通这些深觉头疼,没想到他忠心陛下倒是将自己给陷入了两难之地,打吧又打不过,走吧又实在不好向陛下交待,不由急恼。

    “这要如何是好?”

    他本是莽夫,于动脑之事实在欠奉,此时急得团团转也是无法!

    周淞见他抓耳挠腮不得安宁,想了想道,

    “大人也不必忧心,虽说陛下金狼军不能派,但总归手中还有些可用之人,大人还是要派人去求援才是!”

    耶律洪闻言点头,

    “你说的是!”

    周淞又道,

    “大宁人势大不可硬拼,昨日里大人失手,我等收拢兵士一点数竟是足足少了近两万人,此时不如按兵不动,休整一番待得援兵到来再做定夺!”

    耶律洪闻听失了两万人,也是心疼的很当下连连点头,

    “对对对!先休整休整,还是别寻大宁人麻烦了!”

    他们这厢打定主意不惹大宁人,只穆红鸾却怎肯让他安歇,第二日竟是主动出城前来寻着人打,辽人昨日被打得有些怕了,本想着休整几日再振士气。

    只无奈人都到营门前了,这不打也要打的!

    耶律洪无奈之下只得点齐了人马,出来应战,拿眼睛一扫只见得又是蒙都翰那美艳的妻子,身旁两旁小马之上,居然还有两个小子,

    “这……这个……”

    这是婆娘儿子都上阵了么?

    耶律洪今日见着穆红鸾却是有些心头发虚,清了清嗓子问道,

    “呔,那妇人……你们家汉人女子不都是柔弱恭顺的么,怎得你偏偏要到这沙场上来打打杀杀,也不怕被人耻笑!”

    穆红鸾仍是昨日那般面罩遮脸,闻言却是冷笑应道,

    “少说废话,我这一介女流你们都打不过还有脸出来现眼,要么回去你那草场里牧马放羊,要么现下领着手下兵士全数降了我大宁,若是不然今日照旧将你打落马下!”

    耶律洪听着立时怒了,

    “你这妇人不知好歹,你当我是怕了你么,昨日里乃是我一时大意,小瞧了你,今日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穆红鸾闻言点头,

    “如此甚好!”

    却是一拍马冲了上去,耶律洪见着她便只觉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只枪尖都到了面前也是无奈提刀来挡,

    “当……”

    兵器相击,震得耶律洪双臂一麻,心中暗自骂道,

    “这婆娘怎得这般力大,这到底是个汉人女子还是那赤真人的野婆子!”

    心中虽骂却是无法,只得奋力应战,两人叮叮当当过了几十招,耶律洪被穆红鸾瞅准了空子,一枪扎到了右肋之上,

    “噗……”

    这一下扎得实在,立时又是一个血窟窿,耶律洪大叫一声,身子一歪就要掉下马去,当下忙伏下身子紧紧抱了马脖子,好不易稳住了身形,却是被穆红鸾一夹马腹,胯下战马移过来,便伸手一把抓着了他的腰带,往旁边一拽,

    “扑通……”

    一声,耶律洪便重重的摔下马来,辽人众将见状忙拍马上来相救,耶律洪落地忙就地一个翻滚,便想往自家人马处奔去,穆红鸾见状却是不慌不忙,先是手握枪尖反手一甩,枪身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快捷的弧线,便重重击在耶律洪的后背之上,

    “砰……”

    一声打得他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上,动弹不了了。

    穆红鸾这才手腕子一抖,手中长枪立手打着转儿凌空而起,直往跑在最前的一员辽将飞去,

    “砰……”

    枪身正正弹在对方额头之上,那辽将一个后仰人便顺着马脊背滚了下去,那长枪被他一挡立时斜斜飞了回来,被穆红鸾接了个正着,在手中挽开一个枪花,便迎着另一名辽将而去,这厢却是一人单挑了五名辽将。

第五百四十五章 论价钱

    关飞鹰等在后头压阵却是看得暗自佩服,

    “太子妃殿下的武艺又精进了不少!”

    “只可惜太子妃殿下生来是女儿身,若是不然必是一方统帅!”

    他们在这处倒是半分不慌,只那些辽将却是打得心头发慌,心中暗骂,

    “这汉人的男子都死光了,派了这么个母大虫出来!”

    穆红鸾反手一挑将一员辽将挑飞,回身一脚踹在了另一人的大腿之上,这一干人被打得胆寒,便有些畏缩不前,穆红鸾冷笑一声,向后头一招手道,

    “儿郎们!给我上!”

    后头人得令这才一拥上前,这一通拼杀打得辽人又是四散奔逃,关飞鹰等带着人追了十几里回来复命,穆红鸾这才带着两个儿子还有那再成俘虏的耶律洪回转了南京城中。

    燕岐晟再见耶律洪仍是笑眯眯道,

    “耶律兄弟,怎得这不过一夜便又回来了,可是馋我这处美酒了?”

    耶律洪瞅着穆红鸾带着两个小子退了出去,这才一屁股坐到椅上苦笑道,

    “蒙都翰兄弟,你若是要打,我们兄弟动手就是,派了自家婆娘出来又是为甚么?”

    这么一回二回的,他这悉万丹部第一勇士的脸面算是全丢尽了!

    燕岐晟闻言哈哈大笑,却是两手一摊道,

    “不是兄弟不帮你,只我这婆娘性子凶悍,她若是不出城寻你们打,便在家里寻我打,自然还是出去好些!”

    耶律洪听了很是同情,

    “我还当我那婆娘萧纨玉是个凶的,没想到你这个更凶!”

    燕岐晟又是一阵大笑,叫人来给他包扎伤口,两人坐下吃酒,耶律洪一面吃酒一面道,

    “前头一回要放我,这一回怕是不能了吧?”

    当下抱了那酒坛道,

    “即是如此,叫人再抱两坛来,这可是皇城之中窖藏的好酒,被你们给找出来了,我多吃上两坛上路,也不冤枉!”

    燕岐晟只是笑,又陪着他吃了一顿,背后却是派杨大强寻到了那辽营,这一帮人如今似那惊弓之鸟一般,见得大宁兵士虽只寥寥几人,却也是心下警惕,见着人来便高声喝道,

    “呔!那汉贼不可再往前走了,你们……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杨大强见了那守卫却是鼻孔朝天,蔑然一笑道,

    “叫了你们主事的前来说话!”

    守卫进去不久,果然有一员辽将出来见面,杨大强问道,

    “你是何人?”

    辽将应道,

    “吾乃是耶律乌屠……”

    这耶律乌屠乃是耶律洪的兄长,前文书讲过的,他与旁的兄弟助着耶律洪得了族长之位,在族中倒也是得了些实惠,这一回跟着耶律洪出来,本想着上阵打上几仗也捞一个战功得,却是没想到大宁人如今全然不似以前便孱弱,只一个女人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适才几个耶律洪亲近之人正聚在一处商量,这主将再被俘应当如何推选新人呢,却听得外头有汉人的使者到了,众人便推了耶律乌屠出来应付。

    杨大强听了点头,这厢也报上名号,

    “吾乃是大宁兵马大统帅麾下粮草军需官杨大强!”

    两人当下拱手见礼,杨大强又道,

    “本将此次前来,乃是奉我们大帅之命,因着前头与你们家族长有旧,总归不愿对他痛下杀手,我们家大帅说了,你们若是还想要族长的性命,便用黄金一千两来赎买……”

    耶律乌屠闻得一千两黄金却是瞪大双眼,

    “一千两黄金,这……这有些多了吧!”

    杨大强才不管他如何,伸出三根手指头道,

    “只有三日时限,时限一到你们族长便人头落地,切记切记!”

    当下冲着耶律乌屠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耶律乌屠无奈只得回转大帐,对众人将大宁人的话一讲,立时这帐中便静了下来,人人你瞧我眼,我望你眼不知应如何应对。

    耶律洪的另一个兄长耶律涣眉头皱起,

    “这个……我们哪来的黄金赎买族长!”

    别看这悉万丹部是大族,但要说多自然是牛羊多,但这黄金却是不好寻的,一时半会儿如何去凑那么多?

    难道回去问陛下要么?

    耶律乌屠也是头痛,想了想右拳一捶左掌心,

    “哎……士可杀不可辱,索性族长不要了,我们跟大宁人拼了!”

    耶律涣听了却是一瞪眼,

    “拼甚么拼,这一回我们出来带了十万族中兄弟,已是倾尽所有兵力,若是全数葬送于大宁人之手,那族中的妻儿老小便等着被人抓做牧奴吧!”

    想了想却是拉了耶律乌屠到一旁道,

    “耶律洪定要想法子赎买回来!”

    “那个无能的蠢货买回来做甚么?”

    耶律涣的双眼一眯阴恻恻道,

    “耶律乌屠,你当我不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想等着耶律洪死了,你好上位!”

    耶律乌屠闻言却是哈哈一笑,毫不避讳道,

    “是又怎么样!”

    “我瞧着你才是个蠢货!”

    “你……你敢骂我!”

    “你不是蠢货是甚么?这一回是明摆着救援失利,连失了两城,就是回到上京陛下得知必然震怒,你此时弄死耶律洪,自己做族长,是想回去让辽皇砍你的人头吗?”

    “呃……你说的好似有些道理!”

    “何止有些道理,分明就是真真切切的好道理!我们想法子将耶律洪赎回来,再撤兵回上京,一来有事儿可以让耶律洪这族长担着,二来也好保存一些族中的精壮,也免得被拖在这里生生被大宁人给歼灭了!”

    “嗯!耶律涣你说的很有道理!果然是个聪明人!”

    “嗤!废话,我耶律涣这么些年来那一句没有说对!”

    “耶律涣好兄弟,那这黄金你也想个法子弄来呗?”

    “这个嘛……”

    耶律涣眉头一皱想了想道,

    “明日里你亲自去南京城见那大宁的统帅,问一问可能用牛羊替换黄金?”

    “为甚么是我去,不是你去!”

    “因为……你想做族长,我可不想做族长!”

    “耶律洪若是赎回来,我还做甚么族长?”

    “蠢货,他回来到了上京,还是被陛下砍头的份儿,他一死,你不就是族长了么?”

    “嗯!耶律涣你说的很对,我明天就去!”

    ……

    待到第二日耶律乌屠果然带了一小队人马便往这南京城来,到得城墙下头便冲着上头叫,

    “吾乃是悉万丹部耶律乌屠,要求见你们大帅!”

    城头的小兵见了便喝道,

    “你们在外头等着!”

    这厢下去报给燕岐晟,燕岐晟闻言挑眉,

    “耶律洪的人来了!”

    想了想道,

    “出去问问他可是来交赎金的?”

    小兵跑出去问,不多时又回来应道,

    “报大帅!那辽将说是想同大帅商议赎金之事!”

    “哦……”

    燕岐衡却是一笑,

    “即不是来交赎金,那本帅岂是甚么人想见便能见得!”

    当下叫了一声,

    “杨大强!”

    “末将在!”

    “命你与那辽将交涉,不可少了本帅的一两黄金!”

    “是!”

    杨大强这厢领命出来,正见得自家表妹正在教着两个小表侄练剑,当下过去行礼,

    “表妹!”

    穆红鸾收了剑势问道,

    “外头有辽人求见?”

    杨大强点头,

    “说是要商议赎金之事,想来是多半拿不出来的!”

    这一千两黄金本就是太子爷随口之言,却是无事闲来逗那些辽人的,这厢拖延时间却是在静等辽人援兵,要知晓这辽境广阔,辽兵又极擅奔袭作战,汉兵却是擅守不擅攻,若是在草原之上寻着敌人打,誓必要被拖死,倒不如占了他们必救之处,引了他们来攻才是正理。

    如今西京、南京以及周边的云内州、奉圣州、析津府等地全数已落入大宁之手,生生将前线往前推了几百里,后头还有二十万兵马正驻在大同与河间两地,待得引辽人大军到来自是有一战,若是得胜便直插辽人中京,再图锦州、来州等地,如此步步为营,就看他耶律也是顾着皇位,还是顾着疆土了!

    若是他不动,便只能静看着大宁人一步步蚕食大辽地盘,若是他敢动,便来个以逸待劳,撸袖子打就是了!

    穆红鸾闻听他言却是眼珠子一转,

    “若是那辽人提出用牛羊来抵黄金,你便如此……”

    说着凑过去低低说了几句,杨大强闻言点头,

    “得令!”

    当下便拍马出了城,见着那耶律乌屠,两人昨日才见过倒不必客套,当下开口就问,

    “可是金子备好了?”

    耶律乌屠头摇得似那拨浪鼓一般,

    “没有金子!”

    杨大强听了大怒,

    “没金子你来作甚么?”

    作势便要拍马回去,耶律乌屠忙道,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黄金,不如……不如以牛羊抵黄金如何?”

    杨大强听了眉头大皱,

    “偌大一个辽国怎得连千两黄金都拿不出来,怪不得你们年年到我国打谷草,原来竟是穷成这样么?”

    说罢用鼻孔一扬,

    “化外之民果然蛮荒!”

    那耶律乌屠听了却是眉头一挑,正要发怒,只旁边的小兵忙伸手扯了扯衣角,

    “大人,我们可是来商议赎金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增援兵

    耶律乌屠想着自己那族长之位立时强压了怒火道,

    “确实没有黄金,只有牛羊!”

    问辽皇要自然倒是有的,只若是将这事儿报回去,说不得陛下一怒之下不赎耶律洪,那我等领兵回去,岂不是要生受陛下的怒气!

    杨大强听了大摇其头,

    “我们要你们那些膻臊的牛羊做甚么,只要黄金!”

    耶律乌屠听了又想发怒,身后又被小兵扯了衣角,一腔怒火便发泄到了那小兵的身上,一脚将那小兵给踢了个跟头。

    对杨大强道,

    “黄金没有,只有牛羊多给你们一些就是!”

    杨大强听了皱眉想了想道,

    “好吧!总归我们大帅与你们族长乃是旧日的兄弟,只要牛不要羊,五头牛抵一两黄金!”

    耶律乌屠心里默算了算,有些算不明白,低头问那哼哼唧唧爬起来的小兵道,

    “那要多少头牛?”

    小兵应道,

    “大人,要五千头牛!”

    “五千头牛!”

    耶律乌屠立时瞪大了眼,脑袋摇得似要掉了,

    “不行,不行,四千头牛!”

    杨大强一翻白眼,

    “五千头牛一只不能少!”

    耶律乌屠气得咬牙,

    “四千二百头牛!”

    杨大强死咬着不放,

    “五千头牛一根毛都不能少,要好牛,最好是公牛!”

    耶律乌屠气得手里的鞭子握得咕咕作响,

    “没有五千头,便是四千二百头都是连着母牛与小牛一同算的!”

    杨大强打量他神色见确是真拿不出来了,想了想这才缓了口气道,

    “唉!看来你们确是十分贫穷,即是如此……我做主将那两百头免了,要四千头大牛,不要小牛!”

    ……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终将耶律洪以四千头牛的身价谈好了,说好宽限几日之后在这城外一手交人一手交牛。

    杨大强这厢得意洋洋的回去复命,耶律乌屠气哼哼回转营中,将自家讲的价钱同耶律涣一说,耶律涣心疼得捶着胸口骂道,

    “这些汉贼好生贪婪,这么些牛便白白送他们了!”

    整整四千头啊!别瞧悉万丹部是大族,拿出这么些来也是伤筋动骨的!

    即是是赎买族长的,先从族长的牧场里牵!

    两人商议之后便派了人回族中牵牛,好不易凑够了四千头犍牛,还未等送过来,那头耶律也得了兵报,也是吃惊不已,

    “耶律洪好歹也是这悉万丹部第一勇士,怎得如此不堪!”

    只如今虽要内斗,但入侵的外敌亦是要击退,大宁人几十年未入辽境一步,耶律也前头只当是那才做了太子的燕岐晟年轻气盛,想到草原来捞些战功,却是没想到西京与南京竟如此迅速被攻破,耶律洪那十万人确是有些势单力薄,自然还需派人增援。

    耶律也负手立在御案之前,想了想却是眉头一挑,

    “耶律布布不是明里暗地对人称我耶律也无能么?哼……即是如此,便让他去会一会那燕岐晟!”

    隔日果然下了旨意,却是命耶律布布领麾下十万精兵前往驰援耶律洪。

    耶律布布接旨却是冷笑连连,

    “耶律也这是想调了我离开上京,我偏不如他所愿!”

    此时上京正是斗得激烈,若是自己走了,岂不是便宜他耶律也!

    一旁的霍衡见状却是出言道,

    “惕隐,此次大宁人来攻于惕隐实则是一个大机遇啊!”

    耶律布布闻言目光一凝,眯眼看向那霍衡,

    “哦……怎么个说法?”

    此时间他与耶律也正斗得难分难解,遥辇氏与大贺氏部族之中虽不少有势力的当权人,已是暗中对自己表示了亲近,眼看着萧野花身中剧毒,一日日的衰弱下去,只要她一死,自己趁机发难,耶律也便是大难临头之时。

    霍衡应道,

    “前头有耶律也大败而归令得朝野之中质疑声频起,只要惕隐出战大获全胜,再挟大胜之威回归,到时便是萧野花不死,惕隐也能剑指王座了!”

    此话说得耶律也心中暗动,前头定计自然是先去了萧野花这耶律也的大助力,然后再徐徐图之,若是能早日登上大宝……自然也是好的!

    耶律布布念至此处,又问道,

    “那上京这里的事情?”

    霍衡又劝道,

    “惕隐不必担心,惕隐此一去可留几名心腹在上京,大事由人快马报与惕隐决断,小事便心腹处置就是了!”

    耶律布布闻言眸色阴沉,

    “先生,可是想留在上京?”

    霍衡跟在耶律布布身边日久,听这语气便知不对,当下忙拱手道,

    “小的自是愿追随惕隐鞍前马后,冲锋陷阵!”

    耶律布布闻言这才神色稍缓,点了点头道,

    “此事容我再想一想,先生退下吧!”

    “是!”

    霍衡忙施礼退下,出了书房却是暗恨,

    “都是那臭婆娘害我!”

    若不是那女人逃走时使了一招离间之计,自己又何至被那伊厉咄纶捉拿,之后还被严刑拷打,差一点儿便撑不住胡说了,好在他咬紧牙关不肯松口,而那玉狼又对耶律也十分重要,伊厉咄纶一时不敢将自己弄死,若是不然他现下已是白骨一堆了。

    后头耶律布布得讯想法子将自己弄了出来,只饶是自己百般解释,耶律布布对自己已是再无前头那般信任,想到这处霍衡不由咬紧了牙关,

    “莫让我再遇上那婆娘,若是再遇上她,必要亲手宰了她!”

    霍衡出去之后,耶律布布独坐书房也在心中暗暗思忖,

    “霍衡所言倒是不是没有道理……”

    只他想得不同,他与耶律也相斗总归是大辽内斗,斗来斗去总归这大辽还是他遥辇氏的大辽,若是因着这个让那大宁姓燕的小子捡了便宜,那便一切休矣还争甚么王位!

    只如今他与耶律也都不想动,乃是怕折损手中人马,此消彼涨之下让对方得了先手,不过若是自己此次能击退强敌,那朝野内外必定声誉大涨,届时自己再联合各部族支持自己的一派,说不得便能将耶律也赶下台来,如引便是萧野花醒来也救不得他了!

    想到这处又后悔起来,

    “早知当初便应胆大些,不必顾忌族中那些族老的反应,用性子烈些的药,将那萧野花一举毒死……”

    想到毒死萧野花便令得他想起了那个消失无踪的女人,耶律布布目光一凝转而投向墙上挂着的一幅仕女图,眼前似又出现了那女人的一颦一笑,心中虽恨得慌,却又莫名的想得慌,不由心中暗叹,

    “想我耶律布布甚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为何就偏偏对她念念不忘!”

    实则他对那女人至多也就三分情意,只不过求而不得最是磨人,如此想起来倒是越发放进了心里,

    “那……女人到底是甚么来路?难道真是大宁派来的奸细?还是她真有霍衡有干系?那玉狼里到底有甚么秘密,为何耶律也如此看重?”

    若不是一来想着霍衡还有大用,二来嘛……想着若是他真与那女人关系,自己总能从他身上查到那女人的行踪,自己又怎么用三个牧场换了霍衡回来?

    那伊厉咄纶可不是好相与之人!

    耶律布布负手而起,望向窗外朗朗蓝天,却是拳头一握,

    “待我寻到那女人,必要……”

    第二日耶律布布上朝之时,在朝堂之上却是与耶律也好一番唇枪舌剑,逼得耶律也许了他五万皮室军,这厢整军十五万驰援南京,务必要将西京与南京自大宁人手中夺回。

    耶律布布的大军还未出上京城时,大宁在上京的密探已是快马出城,将消息送了出来。

    待到耶律布布的大军刚到仪坤州,密探昼夜送到来的密报又是呈放在了燕岐晟的案头,当下忙招了众将前来说话,

    “如今辽皇叔耶律布布令十五万大军前来攻打南京,诸位将军可有计退敌?”

    众人闻听却是个个兴奋无比,当下摩拳擦掌道,

    “大帅,辽人即是来了便提刀子干就是了!”

    “大帅,末将愿为前锋!”

    “大帅,末将也要做前锋!”

    下头吵吵嚷嚷一片,燕岐晟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

    “自己这手下全是一帮莽夫,辽人自然是要打,但保己伤敌才是计之所在,这么提刀子上去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后的仗还打不了打?更何况……领兵的还是那辽人中有名的智将皇叔耶律布布!”

    当下抚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想了想道,

    “来人!请了太子妃殿下进殿说话!”

    下头自然有人过去请太子妃,穆红鸾得报进来,却是一身劲装靳得细腰长腿,英姿飒爽,众将见了纷纷行礼,

    “太子妃殿下!”

    那毕恭毕敬的样儿,倒比见着太子殿下还要拘谨三分,穆红鸾先是冲众人拱手回礼,上到近前拱手为礼道,

    “太子殿下召了妾身来,可是有事吩咐?”

    燕岐晟将那密报给了穆红鸾,

    “太子妃且请先瞧瞧这个!”

    穆红鸾三两眼看完,却是眉头一挑,

    “原来是耶律布布到了,此人乃是辽国有名的智将,十五万精兵若是与耶律洪的七八万部族军合二为一,便有二十多万兵力,若是攻南京城,虽说守易攻难,但未必不是一场苦战……”

第五百四十七章 扮辽兵

    穆红鸾想了想又应道,

    “更有如今我们身在敌境,耶律也虽身陷内斗之中不得脱身,但若是耶律布布一离上京,耶律也脱出身来再派兵来援,只怕于我军便有些不利了!”

    若是双方再增派兵力,便真是以血换血,以人换人了!

    燕岐晟如今同前头的领七十万大军犯境的耶律也一般,若是这一回损兵折将,只怕以后多年不能兴兵,以自家丈夫的野心如何肯善罢甘休!

    燕岐晟闻言连连点头,

    “太子妃所言甚是,甚得孤心!”

    那一派有妻如此实乃大幸,欣慰又得意洋洋的神情,看得下头众将一阵牙酸,却是不敢表露,只得挺胸收腹,气沉丹田,一手抚脸一手叉腰纷纷做冷面威武状。

    又听太子爷柔声细语,神情几似谄媚般问道,

    “那……太子妃想来是有计退敌了?”

    咝……

    众将见他那样儿只觉牙都要酸倒了,不由纷纷自牙缝儿里吸气,听得太子妃应道,

    “臣妾倒有一计!”

    “哦,且请快快讲来!”

    穆红鸾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讲,燕岐晟大笑,

    “吾妻实乃孤的诸葛孔明也!”

    这话夸得,下头众将都替太子妃脸红……

    待到二日,由杨大强与关飞鹰并燕杰三员战将出马,领了八万精兵来至辽营前叫阵,那耶律乌屠与耶律涣与众人听得小兵来报,都有些傻眼了,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甚么?大宁人来叫战?”

    “报大人!正是……上回来过那个一脸忠厚的大宁人,如今又领了一个老些的和一个阴着脸的,过来叫阵……”

    “不对呀!这……不是说等着我们的健牛送到以赎买族长么,怎得又要寻过来动手了?”

    耶律乌屠抠头皮,耶律涣也摸不着头脑,下头有人道,

    “两位,即是大军都到营门前了,怎得也要出去应战吧!”

    耶律涣也应道,

    “即是如此,耶律乌屠你领头出去瞧瞧吧?”

    “怎得又是我?”

    耶律乌屠极是不愿,耶律涣冲他递了一个眼色,

    “是你想当族长,可不是我想当!”

    耶律乌屠无奈,只得咬牙起身,

    “走!众儿郎,随我出去瞧瞧大宁人又搞甚么鬼!”

    当下披甲带上兵器,跨上战马到外头一瞧,

    “霍……”

    果然黑压压好几万人,这厢静立风中竟是人不喊马不嘶,端得是军容齐整,耶律乌屠瞧着却是心头发寒,要知晓这些汉人不同他们契丹人,乃是天生的马上骑士,几万人驭马能不声不响的立在那处,可见平日操练之严,想来那大宁人如今真是再不如以前般懦弱好欺了!

    想到这处耶律乌屠却是头一回后悔起来,

    “早知晓当初便应劝着耶律洪回归部族,不听辽皇召调了!”

    只此时想那些又有何用,当下强打了精神,拍马上去见得杨大强倒是熟人,便开口问道,

    “杨兄,这……这又是闹得甚么,不是前头说好了,两军休战等待我们那赎金送到么?”

    杨大强闻言却是鼻子里哼出一声道,

    “我们家大帅说了,你们那赎金来得太慢,他实在等得急了,便命我们出来催上一催!”

    耶律乌屠闻言有些傻眼,

    “这……这不是前头说好了的吗?”

    心中却是大骂,

    “汉人果然奸诈,明明前头说好了的,怎得能反悔,如此反复无常!”

    杨大强却是将自己家那刀从得胜钩上取了下,应道,

    “这事儿,我们说了也不算,即然大帅让我们来催一催,我们兄弟便来催一催……”

    当下冲着他呵呵一笑,

    “耶律乌屠兄弟,有劳你们且要再移一移尊足了!”

    当下再不多说,招呼一声道,

    “儿郎们!给我们冲呀!”

    当下便领着人拍马冲了上来,八万人齐齐拍马冲击,声势如何自可想,如此蹄声如雷,震得方圆三里的地面都要打颤,吓得那草原上的野鼠从地洞中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瞧上一眼又吱一声吡溜钻了回去。

    耶律乌屠等这才知晓大宁人是来真的,忙挥舞手中兵器上前应战,甫一接触耶律乌屠便知晓了,这杨大强武艺倒是平平,只一左一右那年纪大的一把长枪使得是水泼不入,左挑右挡,枪尖到处便是血花溅起,还有那冷着脸的,手中一根齐眉棍,舞得是呼呼生风,打实在人身上便是噗嗤一声,立时骨断筋舍,内脏受伤,吐着一蓬鲜血便飞了出去。

    这一战打了不过半个时辰,那耶律乌屠便抵挡不住了,只得领着人往后退去,这一退便是十里,杨大强等追了十里便不再追了,这厢才笑着高声道,

    “耶律乌屠兄弟,我们家大帅说了,若是再不将犍牛送到,便每隔三日来撵一回!”

    说罢这才领了人得意洋洋的回去了。

    那耶律乌屠气得将手中的兵器向着大宁人退去的方向一扔,

    “啊……真是欺人太甚!”

    耶律涣这时也捂着受伤的肩头过来,

    “耶律乌屠,我们先在这处扎营安置再议吧!”

    他们前头被撵得实在突然,连营账辎重都未来得收拾,如今扎营也不过是就地挖几个坑,烧火做饭,几万人幕天席地在这处过夜,下头众将都过来寻二人说话。

    “耶律乌屠,这大宁人到底是打算如何?”

    耶律乌屠气得以拳捶地,

    “我怎么知晓他们要如何,前头明明已是讲好了,两军休战……”

    有人应道,

    “不如我们回转本部吧!”

    此话一出人人都有些心动,这仗打不得了!

    这般三番五次被大宁人追打,早已是失了斗志,再打也只有被人按着脑袋踢屁股的份儿,还不如早早回去本部,让别的部族来打吧!

    耶律乌屠与耶律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心动,

    “不过……族长还未赎回来呀!”

    “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将族长扔下自己逃走的话,一时一阵静默,耶律乌屠瞧向耶律涣,耶律涣想了想应道,

    “我们便呆在这处,大宁人要来打我们,我们便跑,待到族中的犍牛运到之后,赎了族长我们就回去!”

    “好!就这么办!”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那头杨大强等将辽人撵得似免子一般的跑走,回头便叫人收拾了辽人遗留在原地的营地辎重,又有无数辽兵军衣铠甲,以及被俘虏的近三千辽兵,三人这厢对视一笑,

    “太子妃此计甚妙!”

    当下将东西收拾干净,回转南京城中。

    在这城中静待三日,便由穆红鸾坐阵南京,燕岐晟与司徒南各领五万兵马埋伏,又有关飞鹰与燕杰等假扮做被击溃的辽兵,往耶律布布大军来的方向狼狈逃去。

    那耶律布布十五万大军的先锋军不过半日路程便与他们相遇,见得这一支溃败的队伍不由大惊,忙上来查问,

    “前头战事如何?”

    这厢有由通晓契丹语的汉人兵卒应道,

    “大宁人实在厉害,我们不敌便逃出来了!”

    “耶律洪何在?”

    小兵哭道,

    “大人早几日就被大宁人生擒,今日正是想攻城救回大人,却被打大宁人打败了!”

    前锋军一听立时派人回去报给耶律布布,耶律布布竟不疑有诈,当下令道,

    “将悉万丹部残兵收拢,全军急驰南京!”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想来那大宁人必是没有想到悉万丹部被打溃之后,会这么快卷土重来,说不定这一队败兵后头还有不少大宁追兵,他们迎头上去必可给予重创。

    他这厢下令全军急驰,下头十五万精兵倒是拍马急跑,只那悉万丹部的人却是无精打采,拖着脚步跑在后头,耶律布布只当他们乃是新败,畏战之情自然是有的,当下留了一员副将在后头督促,自己领着人跑在了前头。

    不过他领着人只跑出去三五里左右,却听得两旁喊杀之声响了起来,

    “杀呀!杀呀!活捉耶律布布!”

    左右突然杀出来两队伏兵来,见那衣着服饰乃是大宁军队,这两队人马上前来二话不说,拍马撞入辽兵行进的队伍之中,立时将那长蛇阵给截成了几段便厮杀到了一处。

    其中有一员大将却是一身银甲,手中长刀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道残影,所到之处一片血光,辽兵辽将个个碰上就死,沾上就亡,这厢一路往那正中的帅旗杀来,口中呼喝道,

    “耶律布布你可敢同孤一战?”

    那耶律布布见这情形,便知中了敌人埋伏不由心头大惊,

    “为何大宁竟似知晓我们到来?”

    他自不知晓这一路行军俱有密探沿途报备,到此时中了埋伏自然不能畏怯,当下提刀大喝道,

    “来者何人?”

    来人闻听回声,便一路杀了过来,一身银甲早已溅满鲜血,定睛观瞧这耶律布布,上下打量一番却是轻蔑一笑,

    “果然见面不如闻名,耶律布布也不过如此!”

    耶律布布听得心头火起又高声问道,

    “来者何人?”

    那人傲然应道,

    “孤乃大宁兵马大统帅太子燕岐晟!”

    耶律布布闻言便是一惊,

    “大宁太子!”

    这大宁太子即是主帅不应是坐镇城中,指挥众将么,为何竟来此埋伏于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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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468/ 第一时间欣赏娶悍妇最新章节! 作者:江心一羽所写的《娶悍妇》为转载作品,娶悍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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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悍妇介绍:
这一世本想助你享尽荣华富贵,却那知命里坎坷,一头是黎民百姓,一头是前世旧爱。
你本是扶不起的阿斗,又如何担这江山社稷!
唉!罢罢罢!含泪咬牙再负你这一回!
……
初成亲时,李晋只要一想起家里那恶婆娘,当着众家兄弟也要骂一声,
“悍妇!”
到后头功成名就,有人凑上来进言道,
“将军少年英才只可惜家中悍妇当道,既不遵三从也不循四德,倒不如将她休弃,再娶那名媛淑女?”
燕岐晟闻言勃然大怒,一枪柄戳在人肋下,
“噗……”
“休得多言,还不快快退下,若是这话儿有一字半句传入我夫人耳中,必将取尔狗命!”
若是让夫人听到,借此喜喜欢欢将我扫地出门,我岂不是大大的冤枉!
“将军,何故如此惧内?”
“笑话!本将军怎么惧内了?正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本将军品性高洁如何能发达之后抛弃原配正妻……”
对!必是这样……我……我就是……就是可怜那恶婆娘年老色衰,又……又性子执拗,除了我还有谁要她去!
恶婆娘穆红鸾这厢端坐上方,低头轻轻撇着茶沫,喝一口放下,失望叹道,
“怎么就不听人言呢!休了我多好啊!”娶悍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娶悍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娶悍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