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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全文阅读

作者:南希北庆     北宋大法官txt下载     北宋大法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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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停电了,哈哈哈哈,这个理由用的,我自己都感觉不那么真实,存有欺骗嫌疑。

    看来解决方案只有努力赚钱去买套房了。这个烂小区,周边全都有电。md。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本着不浪费的理念,最终双方是各退一步,馒头、炊饼混着一块吃。

    饭后。

    许止倩帮着高文茵一块收拾起来,倒不是说许止倩开始觉悟,要跟高文茵学习什么勤俭持家,而是她看出来,许遵有事要与张斐商谈。

    趁着她们收拾的时候,张斐单独陪着岳丈许遵在前院散步,“岳父大人似乎有心事。”

    许遵瞧他一眼,微微笑道:“想来你也是知道我是为何事心烦。”

    张斐点点头,问道:“不知岳父大人如何看待新法?”

    许遵道:“我当然是支持的,唉...其实朝中存有的弊政,人人心里都清楚,无论司马君实,还是富公、文公他们,也都想着改革变法,但是依我之见,唯有王介甫可能成功。

    倒不是说富公、司马君实他们没有能力,只不过他们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是根本无法胜任此任务。”

    当前的保守派可不是说反对改革变法,保守派也是要改革变法,也是清除弊政的,只是理念不同,但许遵最近与司马君实共事一年,发现司马君实不适合干这事。

    如今朝中弊政是环环相扣,剪不断,理还乱。

    必须要刚毅果决,大刀阔斧,方能有成功的希望。

    无论好坏,放眼望去,许遵认为也就王安石有这魄力,除他之外,别无人性。

    只能寄望于他。

    当然,王安石也曾给予他支持,这份情义,他也是记得的。

    张斐笑道:“岳父大人真是一针见血。”

    可是许遵突然又叹了口气,“可是如今朝中局势,是不容乐观,反对者甚多,几乎占据大半朝臣,只怕又会掀起党争之祸,此中凶险,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啊。”

    有庆历党争在前,这些老臣子,其实心里都是非常畏惧,因为只要出现党争,就是你死我活,而没有是非对错。

    张斐沉吟少许,道:“岳父大人从心即可。”

    “从心?”

    许遵捋了捋胡须:“你的意思是,让我支持王介甫?”

    张斐点点头。

    许遵不禁面露忧虑之色,他也想支持王安石,但他也怕卷入这场斗争中。

    别看他在律法方面是铁面无私,但他也如包拯一样,做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律法之外的事,他一般不会去理会,也不怎么参与朝廷斗争,这也是他明哲保身的法宝。

    张斐知其所忧,于是道:“岳父大人就只需为王学士说一句公道话即可。其实当下反对的人,并不占理。只不过...。”

    许遵问道:“只不过什么?”

    张斐不答反问道:“岳父大人,可愿出任检控官一职?”

    许遵听得很是迷湖,“检控官?”

    张斐点点头道:“只要岳父大人为王学士说上一句公道话,王学士必然会举荐岳父大人出任检控官。”

    许遵问道:“为何?”

    张斐道:“岳父大人可还记得当初制置三司条例司那场官司?”

    许遵点点头道:“自然记得。”

    张斐道:“当时就已经说明,制置二府条例司将受司法监督,那么对于王学士而言,检察院会变得尤为重要,他一定会想办法夺取检察院,但对方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数来数去,岳父大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许遵完全没有想过这事,道:“我又不会上堂争讼,无法胜任此职。”

    张斐道:“其实检控官的职权不在于上堂争讼,这都是苏先生和范先生将这职位给走偏了。检控官的主要职责,是根据证据判断能否提起诉讼,这是需要丰富的经验,从这一点来说,范先生和苏先生都不无法胜任,而我相信王学士也一定会就这点攻击他们。

    而目前来说,岳父大人你与司马学士关系也不错,并且有着铁面无私的名声,推荐岳父大人上去,对方也难以反驳。

    故此岳父大人只能说一句公道话,而不能表现出对王学士的绝对支持。”

    许遵听得只觉神乎其神,王安石下一步怎么走,全让你小子给料到了,试探道:“这是王学士跟你说得么?”

    张斐摇摇头道:“王学士怎么会跟我说这些,但是我知道苏先生他们准备起诉均输法,无论成功与否,只要他们提起诉讼,王学士肯定会去争夺检察院,如果他拿不下检察院,之后他可能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许遵是将信将疑,道:“那你是希望我去检察院吗?”

    他知道张斐与赵顼保持着一种秘密关系,对于许家而言,这绝对是一道保险,但是张斐始终没有表态到底站哪边,许遵也精明的很,猜测他们可能是另有打算,当然是跟着女婿走,王安石、司马光绝非善类。

    张斐点点头:“由岳父大人把持检察院,司马学士把持着审刑院,如此一来,二院就不会成为双方斗法的武器,此二院是至关重要,是捍卫司法的最后底线。”

    许遵捋了捋胡须,“也就是说你另有安排?”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检察院就是为张斐量身订做的。

    张斐点点头:“等我处理完这东京的事务,将会去地方任职。”

    许遵微微一惊,“一旦新政全面执行,地方上可就是龙潭虎穴啊!”

    张斐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

    这才仅仅第一天,许遵都有些感到畏惧,可知这朝中是什么情况,他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有钱无权的富商们。

    这文章翻来覆去,就是再怎么看,都有针对商人的用意。

    文章中说得再明显不过,此法防止奸商借用贡奉制度,剥削百姓,聚敛财富。

    虽说这只涉及部分商人,但在商人看来,这就是一个讯号。

    粗暴一点地来说,都已经砍了你一刀,还会在乎多砍两刀吗?

    话说回来,这商人借贡奉体系聚敛财富,最多只能说是道德不好,但并不违法,这不违法的收入,王安石都不放过,那么那些不合法的税入,又能跑得了吗?

    刚轻松不到两天的事务所,立刻又变得门庭若市,但这回捐款倒是不多,几乎都是有捐地意向的富商。

    此时此刻,对于他们而言,这风险规避就变得尤为重要。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分散投资。

    寺庙那边扔一点,形势户那边放一点,慈善机构这边也放一些。

    慈善机构对于他们的诱惑力,就是一点,确保他们不会倾家荡产,因为根据慈善机构的契约,将会保证他们的子孙后代的衣食住行,同时还包括读书。

    在平时或许谁也不会在意,但在此时,这一点就变得尤为重要。

    ......

    二更时分,事务所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也包括范理,毕竟慈善机构跟他们都没有关系,店里就只剩下张斐与许止倩。

    两个工作狂留在这里,自然不是需求某种刺激。

    “目前慈善机构拥有的土地,已经超过八百顷,而这些天捐助的善款也达到五千三百多贯。”

    许止倩道:“但这都是商人捐助的,可还没有官员来捐助土地。”

    张斐笑道:“放心,他们是跑不了的。这些土地应付当下,暂时也算是够用的。”

    “暂时?”许止倩道:“暂时可能没钱用吧。因为这土地必须要先收获粮食,然后再换成钱币,才能够使用,今年可能没什么钱可用。”

    张斐笑道:“土地是可以抵押出去的。”

    许止倩惊讶道:“借高利贷?”

    张斐呵呵道:“高利贷是普通百姓借的,咱们肯定是低息贷款。”

    许止倩道:“谁会低息贷给你?”

    “马家!”

    张斐道:“如今马家借了那么多钱出去,每年都能收不少利息回来,不会在乎多借一笔的,到时我会跟马老四谈一个相对较低的利息。”

    许止倩担忧道:“可是你那什么新式蹴鞠,真的能够赚钱吗?”

    “一定赚。”

    张斐笑道:“而且还会越来越多的。”

    许止倩不太相信。

    东京十八社,利润也就那样,虽然得到不少权贵的支持,但没有说谁开一个球社成为大富商的。

    可见张斐是信誓旦旦,也只能看看再说,许止倩又问道:“这善款又如何处理?”

    张斐道:“分两部分,一部分捐给那些百姓开垦沟渠,另一部分则是捐给学院。”

    许止倩稍稍点头,“如此倒是合理,这些钱都是大夫们捐得,给百姓和学院他们都不会有意见的。”

    张斐道:“但是你到时派人跟学院那边谈得时候,要说明一点,我们只捐助文房四宝和书本,但是我们要拥有参与书本编订的权力。”

    许止倩诧异道:“你还会编订书本?”

    张斐道:“我不会,但我会请人编啊!”

    许止倩道:“那多麻烦。”

    张斐笑道:“你说如今是学论语的多,还是学讼学的多?”

    许止倩道:“当然是学论语的多。”

    张斐道:“如果我想增加讼学方面的人才,那我该怎么做?”

    许止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张斐又道:“正好相国寺那边也有要求,故此我们还会加大对于学院的支持,且是持续性的。如果他们想要从我们这里拿到更多的善款,最好是充分考虑我们的建议,毕竟这捐与不捐,完全是一颗善心,而非是契约规定的,善心是可以变化的。”

    许止倩抿唇一笑:“你这慈善做得还真是与众不同。”

    张斐笑道:“天下那么多人需要救助,我们哪里照顾得过来,只能择优选择。”

    说着,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对了,到时还得额外拿出一千贯来,捐助给总警署,修沟渠的也是先捐给警署,到时可以一笔划过去。”

    许止倩好奇道:“总警署不差这点钱吧?听说那边车牌照已经在开始扑卖,赚得不少钱啊!”

    张斐道:“这一笔的善款的最终目的地是捐到三司胃桉去,用于帮助警察研发适合他们的武器。”

    三司胃桉就是专门制作武器的部门,目前还是隶属三司,等到元丰改制后,就会变成军器监。

    许止倩只觉莫名其妙,“三司胃桉?研发武器?你这是在做慈善吗?”

    张斐笑道:“研发武器的目的,是为了减少警察在执法过程中对百姓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你说这算不算是慈善?”

    许止倩笑吟吟地反问道:“你说呢?”

    张斐嘿嘿一笑,又道:“这慈善的最高奥义,就是国强民富。”

    在政治方面,许止倩还是非常知趣的,“行啦!我知道了。我将账目理清后,你自己去跟他们警署那边谈。”

    张斐点点头道:“正好我过几天要去跟衙内他们谈谈关于新式蹴鞠的事。”

    许止倩立刻道:“那我跟你一块去。”

    张斐笑道:“这么不放心我啊!”

    许止倩哼道:“你蹴鞠的脚法实在是难以令人放心。”

第三百一十五章 监督之道

    这资本的最高奥义是什么?

    是原始积累?

    是垄断?

    是剥削?

    不。

    这些都只不过是资本的基操,这资本的最高奥义,乃是做慈善。

    正如马家人所言,这资本主义来到人间,从头到脚,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它的本身就是恶,如果还不用善来伪装,那么很快就会走向灭亡。

    世上最强大的资本家,会让他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张斐创办慈善机构,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救助他人,因为他深知慈善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需要的只是“慈善”这个名号。

    这个名号能够将许多平时不可为之事,包装的是光鲜亮丽,不让人怀疑。

    张斐现在非常需要这个机构在他所涉及不到的地方,提前完成布局,以便将来可以起到奇效。

    然而,此时此刻,朝中的官员们,完全将张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要是以往,他们看到慈善机构弄得这么红火,非得给张斐使使绊子,恶心一下张斐。

    但现在他们是真的没有这闲功夫,因为“大恶人”王安石已经露出他的獠牙。

    基于凡事开头难的原理,朝中的反对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希望在最初的阶段,就能给予王安石最大的压力,以免他为所欲为。

    而保守派是很有实力的,他们控制着谏院、御史台、审刑院,国家三大监督部门。

    但是,这蛇无头不走,文彦博掌管着御史台,赵抃掌管着谏院,司马光掌管着审刑院。

    而这三位大老,对于均输法都是持有保留态度,是有不满之处,但也有认可的地方,关键他们都认为王安石将弊政逐条列出,然后再对应修改,是有理有据,而他们这边是缺乏具体依据的。

    但是许多官员,坚定地认为均输法会使得发运使的权力空前,又无部门能够监督,这将会破坏大宋的立国之本。

    如刘述、齐恢等官员,他们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向司马光、文彦博施压,希望他们能够带头站出来反对。

    司马光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今日在审刑院召开会议,本是要跟一众司法官员总结公检法的利弊,准备要制定计划,慢慢向地方上推广。

    但一开始,这议论的话题就被刘述、齐恢等官员给带偏了。

    他们表示,咱们这么谨慎,事事都考虑周详,考虑让公检法相互监督,但王安石却不这么干,那咱们这么干又有什么意义?

    司马光是骂娘的心都有了,本来这就很慢了,你们还不全力以赴,尽快推行到地方上,还在这里全心全意的扯皮。

    这时,许遵突然言道:“此非监督也。”

    大家偏头一看,那厌恶之色,是跃然纸上。

    又是这个大奇葩!

    天呐!

    什么时候能够让这个奇葩,跟我们的意见统一一回。

    司马光问道:“许寺事此话怎讲?”

    许遵道:“他们所言之监督,乃是为求将权力分化,以求达到相互制衡。”

    你总结的不错啊!刘述立刻问道:“这有错吗?”

    许遵回答道:“那也得看是放在什么事上。当今贡奉之弊政,大家都认同,无论你采取什么方法去修改,必须要先统一权力,否则的话,这么庞杂的事务,要在一年之内,做到井井有条,如果不设一个官衙统管此事,是根本无法做到。

    若将权力分化,那只会跟现在许多官衙一样,导致这人浮于事,就还不如不改。监督之道,是在于监督其将事做好,而非是让对方不做这事。

    各位赞成与否,许某才疏学浅,是不敢多言,但若用监督来说事,是无法立足的。”

    司马光稍稍点头。

    刘述争辩道:“许寺事言之有理,监督之道,在于监督其将事做好,敢问许寺事,如此庞杂的事务,谁能监督的了。你知道东京所需吗?你又知道各个地方是什么情况吗?到头来全都是发运使说了算,其中必然会滋生贪污腐败。”

    许遵笑道:“站在王学士的立场,他的职权是清除弊政,至于该怎么监督,与王学士无关,王学士可从未说过,不准御史台、谏院监督。他也没有奏请官家,废除一切监督官衙。

    无法监督,问题是应该是监督之人能力不足,而不是王学士的过错,不能说让王学士来迁就监督之人,以监督为先,来制定国家政策,这简直太可笑了。

    我们身为监督官员,执法官员,应该是想办法去监督,而不是让对方配合我们监督,这与逢场作戏,私相授受又有何区别?”

    许遵说自己不善于争讼,那真是谦虚了,其实他的思辨在朝中也是一绝啊。

    他这一番监督之论,将刘述等人都给说晕了。

    这监督是被动的,不是主动的,让对象站在你面前,一动不动,让你盯着,这能叫监督吗?

    这人去哪,你就跟着,盯着,这才叫监督。

    御史台、谏院、审刑院都有监督新法的权力,监督不了,那是自己能力不足,王安石又不管监督的。

    齐恢说不过许遵,就道:“如此说来,许寺事是支持王介甫变法?”

    许遵立刻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也建议加强对于新法的监督,但监督乃是我们的职权所在,与王介甫并无关系,我们应该想办法去监督,而不是因为王介甫跑得太快,我们追不上,然后就要断其双腿,这只会显得我们无能。”

    司马光直点头道:“许寺事言之有理,我们应该想办法监督。”

    刘述立刻道:“但是新法的指定也有许多不妥之处。”

    许遵不做声了。

    ......

    城西一个校场内,只见平时用于练兵的一个操场上,两端各设立了一个球门,二十四个傻缺在疯狂地追逐着一个小皮球。

    而在场边站着十数人围观着。

    “进了!进了!终于进了!”

    “好!”

    ......

    只见两个后生,跳着叫好助威。

    突然,一声哨声响起。

    只见张斐冲着方才进球之人跑了过去,揪着那人,便是破口大骂道:“你特么到底有没有脑子,我都说过多少回了,在出球的瞬间,你的身体不能超过防守球员的身位,你特么也是真够绝的,都快将对方守门员给防住了,你是在抖机灵么?”

    那球员不服道:“这是什么规矩,太没道理了。”

    “耶嘿!你小子还敢跟裁判顶嘴?”

    张斐当即掏出一张红牌。

    “啥意思?”

    “滚!”

    “三哥,三哥,我来替他。”

    场外的马小义兴奋道。

    张斐回头瞧他一眼,“要还能替的话,这还能叫惩罚吗?还有,你们别TM在那里瞎叫。继续!”

    “可是我们少一人啊!”

    “谁让那蠢货质疑本裁判。”

    ......

    “你这个s...b,角球是让你将球踢出去,不是让你带着球走。”

    ......

    “裁判!那厮拽我衣服。”

    “没看见。”

    “你是瞎么?”

    “滚!”

    .....

    “哎幼!”

    “你在干嘛?踢球还是踢人?”

    “他方才拽我们的人,你不管,咱们踢人你就管,岂有此理。”

    “滚出去!行了行了,先休息一下,你们这群蠢货,可真是气死我了。”

    ......

    张斐一边抹着汗,一边往场边走去,让椅子上一坐,端起一大碗水,就往嘴里灌,喘着气骂道:“MD,想不到当裁判这么累。嗓子都给喊哑了。”

    “张三!”

    许止倩急急走了过来,“你这...什么足球,是...是不行的呀,是毫无观赏性可言。”

    樊正也走过来,焦虑道:“三郎,我以为许娘子言之有理,如果将钱投到这里面,可能会血本无归,这根本就比不上蹴鞠,也没有人会看的。”

    看了半天,就没有合规进一个,都不知道那些人在干嘛,全是蛮力,毫无技巧,观赏性根本无从谈起。

    “俺看着挺有趣的。”

    马小义突然跳上前来。

    曹栋栋也道:“本衙内也觉得这足球与蹴鞠相比,是另有一番趣味。”

    樊正问道:“什么趣味?”

    曹栋栋嘿嘿道:“蹴鞠踢来踢去,有时候也挺乏味的,这足球不一样,可以拽人,可以撞人,挺有意思的。”

    许止倩冲着张斐眨了眨眼,好似说,你不会信这两个小子,不信我与樊正的吧。

    张斐笑道:“试试看呗。等到他们踢熟练后,我会举办一场慈善比赛,到时看看大家的反应,这花不了多少钱的。”

    樊正点头道:“好吧!既然三郎任地有信心,那就试试看。”

    许止倩道:“我觉得到时一定会让人嘲笑的。”

    张斐笑道:“笑一笑,十年少,能博得观众一笑,也是一种成功啊!”

    马小义嘿嘿道:“三哥,到时我得上场。”

    曹栋栋立刻道:“本衙内也要亲自上场踢。”

    张斐笑道:“没问题。”

    正当这时,一个巡警快步入得操场内,“副警司,下官有要事禀报。”

    “啥事?”

    曹栋栋问道。

    那巡警立刻在曹栋栋耳边滴咕了一番。

    “竟有这种事。”

    曹栋栋眨了眨眼,立刻向张斐他们道:“你们今儿没有买桃子吧?”

    樊正问道:“衙内为何有此一问?”

    曹栋栋道:“我刚听到消息,市集上出现许多坏了的桃子,一些市民吃了还拉肚子。”

    张斐皱眉道:“竟有这种事。”

第三百一十六章 波谲云诡

    东京汴梁,天子脚下,一直都非常重视食品安全。

    但也不是说,一个乞丐吃了一个馊了的包子,导致拉肚子,都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管得主要是大范围的。

    这都已经闹到副总警司这里来了,肯定是出现大量的坏桃子。

    曹栋栋、马小义,以及张斐立刻结束今日的训练,一块赶往总警署。

    虽然张斐已经服完役,但他与警署是有雇佣契约的。

    哪知他们赶到总警署时,曹评已经坐在里面。

    “爹爹也在?”

    曹栋栋微微一愣。

    曹评不与他废话,直接下令道:“你与小义立刻带人去禁止所有商人贩卖桃子,在事情未有查明之前,无论好坏,一律不准贩卖。另外,贴发告示,告知百姓,近两日买得桃子,最好先别吃。”

    “是。孩儿这就去。”

    曹栋栋带上马小义,便匆匆离开了。

    他们走后,张斐问道:“总警司,这么严重吗?”

    曹评从桌上拿起一个大桃子,扔向张斐。

    张斐接过来,瞅了瞅,“这桃子看着挺不错啊!”

    曹评道:“你掰开来看看。”

    张斐依言用力一掰,顿时汁水四溅,放在鼻前嗅了嗅,“好像是坏了。”

    曹评叹道:“问题可就出在这里,这桃子看着是非常不错,价钱买得也不是很便宜,可能许多大富之家,可能都买了去。”

    就事论事,这穷人吃了,若只是拉拉肚子,估计也就算了,但要是士大夫吃了,出了问题的话,肯定会找他们问责的。

    张斐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又问道:“没有闹出人命吧?”

    曹评摇摇头道:“暂时还未有,我方才也找人问过,这桃子致命倒是不太可能,最多就是吃坏肚子。只不过.......。”

    说着,他审视了一眼那盘中的桃子。

    张斐忙问道:“只不过什么?”

    曹评稍稍迟疑了下,摇摇头道:“没什么。”

    张斐也不再多问,只道:“我能提供什么帮助吗?”

    曹评沉吟片刻,道:“暂时还没有,但如果有很多人提起诉讼,可能就需要你的帮忙。”

    张斐点点头:“我回去会仔细研究这方面的律法。”

    曹评稍稍点头,但神情却带着一丝不安。

    张斐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对了!有件事我想与总警司商量一下。”

    曹评似在思索别的事,微微一怔,问道:“什么事?”

    张斐道:“我们慈善机构想捐助一笔善款给总警署。”

    曹评笑道:“这是好事啊!哪还需要商量。”

    张斐道:“但是我们慈善机构有自己的规矩,我们的想法是这样的,由于警察有别于之前巡警,在执法的过程中,是要严格遵守规矩,懂得克制,不能胡来。

    为了确保警察能够保护自己的同时,不会轻易给百姓造成太大的伤害,故此必须要配备专门用于警察执法的武器。

    故此,我们希望将这一笔善款捐助给三司胃桉,让他们专门为总警署成立一个武器研发衙门。”

    专门研发?曹评听得很是惊讶道:“需要...要这么严谨吗?”

    张斐道:“在我看来是需要的,毕竟警察受到的监督,是远胜于之前的巡警和捕快,且责任重大,必须得以精兵的态度来训练他们,不能有丝毫马虎。”

    其实最大的监督,就是来自于法援署和检察院。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告。

    人家都非常专业,你若不专业,可能会引发许多麻烦。

    曹评稍稍点头,“话虽如此,但如果要专门成立一个官衙来帮助警察研发武器,这经费.......!”

    张斐笑道:“只要他们是在认真的帮助警察研发,我们每年也会提供经费的。”

    曹评立刻道:“如果你们能够持续提供经费,那估计问题不大,不过这事我还得奏明官家。”

    张斐点点头,道:“若无其它事,我先告辞了。”

    曹评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思与他商量,点点头:“你去吧。”

    ......

    张斐刚刚出得总警署,就“碰巧”遇见吕惠卿。

    吕惠卿问道:“曹警司怎么说?”

    张斐道:“估计他已经发现,这桃子不是一般的桃子,而是朝廷的贡桃。”

    吕惠卿笑道:“这曹警司可是外戚,这贡桃他可没有少吃,看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的。那不知他是如何应对的?”

    张斐道:“他只是下令禁止贩卖桃子,而没有急于调查桃子的来源,我估计他会自己去暗中调查的。”

    吕惠卿点点头道:“这贡桃可能会涉及到皇室,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一定会非常慎重的,如果查到,也极有可能会隐瞒这桃子来源。”

    张斐问道:“但是你这桃子会不会闹出人命?”

    吕惠卿摇摇头道:“这你大可放心,我自有分寸,其实这些积压的贡物,以往也常常拿出去卖,只不过是运到周边县城,从未出过事的,但是这一批的话,运到周边县城,已经是来不及了,这桃子的外面一旦出现问题,可就不好卖了。”

    张斐点点头,说实在得,这执行能力,他更信赖吕惠卿,而不是王安石。

    吕惠卿又问道:“你与曹家关系向来不错,你来揭露此事,就不怕曹家对你不满吗?”

    张斐呵呵道:“问题在于曹警司并未向我说明这一点,我是不知情的,我揭露此事,也是在帮助警署,这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那我就放心了。”吕惠卿点点头,又道:“其实我今日找你,倒不是为了打探警署的消息。”

    张斐问道:“不知吕校勘是何事?”

    吕惠卿低声道:“据我所知,检察院准备就均输法起诉我们制置二府条例司违反祖宗之法。”

    关于此事司马光早已经告知他,但张斐故作不知,惊讶道:“如今新法还未颁布。”

    吕惠卿道:“他们肯定是等到颁布之后再告。”

    “刚刚颁布,还是等执行之后?”张斐问道。

    吕惠卿道:“看情形应该颁布之后,他们就会正是起诉。”

    张斐笑道:“那他们纯属自找不痛快,这个官司我一贯钱接了,保证一定不会输的。”

    吕惠卿道:“但是我们决定不跟他们打这官司。”

    张斐诧异道:“不打?”

    吕惠卿道:“如果出一条法令,他们就以祖宗之法的名义起诉一次,一旦被起诉,再没有审判之前,新法就无法得以执行,他们可以一直拖下去,那还谈什么富国强兵,不如天天陪着他们打官司。”

    “这倒也是。”

    张斐稍稍点头,又道:“不接的话,那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吕惠卿道:“他们若不识好歹,我们自然也不会跟他们客气的,我们会用其它的办法去解决的。”

    张斐皱了皱眉头,“其它的办法?”

    吕惠卿笑道:“在你来到汴梁之前,朝中之事,可从未用打官司的手段解决。”

    “这倒是的。”

    张斐点点头,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不了什么忙。”

    吕惠卿道:“我希望将你的宣传,放在他们起诉之后。”

    张斐思索半响,“其实放在之前,可能令他们有所忌惮,或许不会再起诉。”

    吕惠卿笑了笑。

    张斐点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吕惠卿点点头,拱手道:“那就有劳了。”

    张斐拱手回得一礼,“王学士对我恩重如山,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恩师果然没有看错人。”

    吕惠卿笑着点点头,心想,若这小子真的全力以赴,帮助我们对付检察院,那足以证明这小子是向着我们的。又道:“我还有事处理,就先告辞了。”

    张斐点头道:“吕校勘慢走。”

    看着吕惠卿离去的背影,张斐神色一变,沉眉思索,其实他没有必要与我说这么多的,看来他是想借此事来试探我,他始终对我存以戒备,将来可得防着此人。

    ......

    对于谷济而言,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前面车牌,侵街,就弄得他的是苦不堪言,结果王安石的新法,第一枪又是打他们太府寺。

    因为太府寺的府库掌管着不少贡品,那么根据王安石的新法,这府库全都得交出去,或者对太府寺进行整改,不管是那种方案,王安石都不可能会让他继续掌管太府寺。

    真是造了孽啊!

    近几日,他在朝中可真是拼命的反对。

    这事还未有个定数,曹评突然上门来。

    谷济心都是慌得,强装镇定道:“曹警司怎有空上我这来?”

    曹评拿出一个桃子递给谷济,“谷寺事可识得此物?”

    谷济接过一看,便道:“这是乾封县的肥桃。”

    曹评道:“今儿市集里面出现很多这种肥桃。”

    谷济愣了愣,道:“今年各地贡桃都是大丰收,商人将此桃贩卖至京城,也是常见之事。”

    曹评道:“但是如今早已经过了吃桃的季节。”

    谷济微微皱眉,“你是说这是府库里面的?”

    曹评道:“我只是猜测,关键此桃已经坏了,以至于有人去警署告状。”

    “什么?”

    谷济倏然起身,“可有闹出人命?”

    曹评摇摇头道:“如果闹出人命,我可也不敢来此,只是有些闹肚子,但谷寺事赶紧去查查看。”

    “是是是!”

    谷济连连点头,“我马上就派人去调查,多谢总警司告知。”

第三百一十七章 相爱相杀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我?

    原本来说,这也只是小事,但偏偏发生在这个时候,本就心慌慌的谷济,真是快要崩溃了,这些事怎么都赶在一块了,他赶紧吩咐自己在太府寺的亲信秘密调查此事。

    现在他都不太敢声张。

    这真是太TM刺激了。

    到底是贡桃,不是粮食,比较好查。

    这不到两日,就查出来,果真是出自太府寺,此批贡桃共两千斤。

    谷济得知此事,是勃然大怒,拍桉而起,“是谁让你们拿出去卖得?”

    那仓管主事是一脸委屈:“回禀谷寺事,这事也不能怪咱们,一直以来,咱们都是这么处置的,将那些快要烂了的贡果,做腐烂处理,然后就售卖给商人,给大家换点茶水钱。

    那商人本说是拿去洛阳卖得,可谁能想到他发现那些贡桃马上就要坏了,于是就地就给转手了。”

    “你们...。”

    谷济指了指那仓管主事,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因为这其实就是太府寺潜规则。

    朝廷本就有规定,如果贡品堆积太多,是可以适当拿出一些去卖得。

    只不过这卖来的钱,本来是属于朝廷的。

    但是一些食物类的贡品,可能会因为来不及处理,从而导致腐烂掉,这里面可就大有油水。

    太府寺的官员,通常就是将快要腐烂贡物拿出去卖,而在账面上就做腐烂处理,反正不卖也是放在这里腐烂,这钱就进了下面那些官吏的腰包。

    那仓管主事道:“谷寺事,下官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没闹出人命,平日里,这烂了的果子,也是随处可见。”

    “话虽如此,但此时......。”

    谷济摆摆手:“与你说这些,你也不懂,这样,你赶紧去找到那商人,让他拿些钱出来,去补给那些买了烂桃子的人,一定要给我息事宁人,我去找曹警司谈谈。”

    “是...!”那仓管主事讪讪问道:“那商人若不肯出钱,可如何是好?”

    谷济鼓着双眼,训斥道:“不肯出钱的话,你们就给我垫上,你们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啊。”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那仓管主事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谷济又立刻去找曹评,将情况告知曹评,因为太府寺的这情况,大家都是知晓的,不是什么秘密。

    由于是贡品,跟皇家有关,曹评作为外戚,自然也不想将这事给闹大。

    但如今朝中又是风声鹤唳,曹评也不想将自己给卷进去,于是向谷济表示,警署尽量不去追查,你们赶紧私下解决。

    得到曹评的答复后,谷济是长松一口气,但这也更加坚定他反对新法的信念。

    弄得真是人心惶惶。

    但由于司马光和文彦博,对于均输法是有所保留的,故此反对派渐渐都集中在检察院周边。

    因为目前来看,只有检察院是可以直接拦下新法的,因为只要起诉,新法就必须得暂缓执行。

    到时官府就要审理,这得耗费不少时日。

    最为关键的是,不管是范纯仁,还是苏轼,都是非常坚决地要起诉这均输法。

    他们虽然也知道,这基本上是很难有取胜的希望,但是他们想试一试,看看这检察院到底能不能监督这新法。

    输了,没有关系,拖不了太久,也没有关系。

    至少可以证明一点,检察院是有权力对行政命令提起诉讼的。

    这是很关键的。

    而且上堂争讼时,是可以问出很多问题来的。

    他们算来算去,哪怕是输了,这也是稳赚的。

    现在就等王安石何时颁布政令。

    只有文章上的内容,形成政令,他们才能够提起诉讼。

    幸运的是,王安石那边也比较赶时间。

    在经过一番宣传后,王安石便将均输法最终敲定的政令拿给赵顼看。

    “先生之前发布在名士报上面的文章,朕早已经看过,先生之才,令朕大为钦佩。”

    赵顼依旧一副小迷弟的模样,对于王安石制定的条例是赞赏有加,可随后又道:“但是朕听闻朝中不少大臣,对此十分反对。”

    王安石轻描澹写道:“纵观历朝历代,但凡涉及到改革变法,朝中总会反对之声,此无关新法好坏,只是那些深受旧制利益之人,不愿失去那些利益罢了,陛下无须理会。”

    赵顼点点头,又道:“是否要与其余几位参知政事商量一番。”

    王安石立刻道:“陛下莫不是忘记,当初为何设制置二府条例司,不就是为了更好的贯彻新法吗?若又要经政事堂审议,那又何必另设制置二府条例司。

    到时若政事堂中有人表示反对,陛下又该如何抉择?若陛下认同,且没有疑问的话,便可直接从制置二府条例司颁布。以此来确定制置二府条例司乃是新政的核心所在。”

    赵顼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这个制置二府条例司,就是为了绕开政事堂、枢密院、三司,又跑去找那些参知政事商量,等于是又将这二府三司拉了进来,制衡制置二府条例司。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王安石又道:“臣也不敢保证,新政颁布,就会一帆风顺,一点问题都没有,故此臣会先在江淮六路施行这均输法,若没有大问题,然后再全国普及。”

    赵顼点点头道:“先生真是考虑周详,而且先生的那篇文章,早已解朕心中所惑,朕没有疑问。但不知先生打算推荐何人担任发运使?”

    王安石道:“陕西转运副使薛向。”

    “薛向?”

    赵顼不禁眼中一亮,喜道:“此人之才,朕一直都非常欣赏,他的《西陲利害》十五篇和《御边五利》朕读过不止一遍,不瞒先生,朕最近也想重用他。好好好,就任命薛向转运使,主持均输法。先生亦可权宜行事,朕将全力支持先生。”

    面对赵顼如此信任,王安石自然也是感激涕零,当即行以大礼,许下诺言,一定不负皇恩,令大宋变得富强。

    就事论事,变法最初之际,若是皇帝还有疑虑,那就不如不变,这一点宋仁宗已经做了榜样,其实庆历新政,那宋仁宗根本就不想变,只是被逼到那份上,没有办法,才决定改革变法。

    结果不到半年,就无疾而终,还弄得朝廷是乌烟瘴气。

    赵顼不可能重蹈覆辙,关键他还藏着一手。

    此时,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支持王安石。

    .......

    回去之后,王安石立刻用制置二府条例司的名义,颁布均输法。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打了个二府三司一个措手不及。

    政事堂。

    文彦博将手中的邸报往桌上一扔,“真是好呀,这么大的事,我们这些参知政事也只能从邸报上得知。呵呵。”

    话未落音,就见王安石从外面走了进来。

    文彦博当即侧目不见。

    司马光马上伏桉执笔,仿佛没瞧见王安石进来了。

    吕公着见气氛不对,赶紧开口道:“王介甫,此等大事,你好歹也与我们商量一下。”

    他们二府三司可真是被凉了一个干净。

    做得实在是不厚道。

    王安石忙道:“我这是为诸位着想啊。”

    吕公着瞄了眼文彦博、司马光,又问道:“你此话怎讲?”

    王安石就道:“之前我已在名士报上发表此文章,诸位若是有意见,自然会找我商谈,可是这么些天过去了,也未有人找我商谈。

    另外,我也知道许多官员对此不满,我若找诸位商量,诸位若是答应,那不是将诸位也给牵扯进来了,这反而会令诸位左右为难的。”

    司马光听不下去了,说这话你不脸红,抬起头来,就问道:“我们若是反对呢?”

    王安石道:“你们若是反对有理,那我自会听的。”

    司马光就问道:“我以为发运使专管一切事务,其中无人可以监督,你作何解?”

    王安石不禁叹了口气:“这些天可没少人因此事来找我麻烦,我为了你司马君实,可是一直隐忍不语,你却这般质问我,我...唉...!”

    说到后面,他是满脸委屈。

    为了我?司马光差点都没吐出来,好气好笑道:“你什么?你今儿倒是说个明白。”

    王安石又是摇头一叹:“当初那场官司说得是非常明确,制置二府条例司将受司法监督,你司马君实就是监督者啊!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这均输法年初就已经制定好了,我为何迟迟没有颁布,就是在等你的司法改革,哪知这大半年过去了,你这公检法在东京都还未建设好。我总不能一直等着你吧!

    那些人质问我时,我也总不能说,要怪就怪你司马君实,这公检法的条例,早已经定下来,只因你碌碌无为,导致公检法始终出不了东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厮会那此事来说。司马光似笑非笑道:“我是真没有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

    王安石立刻道:“君实啊!你我共事多年,你的能力,我还不了解么,自你提出司法改革后,我在考虑新政方面,是完全没有考虑过监督之事,我是完完全全依托于你,到时若出现贪污腐败,我可要拿你问责。”

    “王介甫。”

    司马光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少来这一套,是你新法拟定有问题,若出事,凭什么问责于我。”

    王安石道:“祖宗之法是指官衙之间相互制衡,而不是官衙内部相互制衡,有你的公检法在旁监督,我又再设立一司监督,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同时还会增加冗官之重。”

    司马光被说得是哑口无言,冲着吕公着、文彦博等人道:“诸位都听见了,都听见了,这可是他王介甫亲口说得。”

    他又向王安石道:“行行行,我一定会盯着你的,你可千万别让我抓到把柄。”

    “那就有劳了!”

    王安石立刻拱手一礼,心中暗笑,就你司马君实婆婆妈妈的性格,等到你公检法全国普及,别说我的新政,只怕西夏、辽国都没了。

    司马光瞧了眼王安石,心道,这回我一定要给你王介甫上一课,告诉你,何谓欲速则不达。

    文彦博却是满怀忧虑地瞄了眼王安石。

    这王安石走后,文彦博就赶紧将司马光给拉到外面,“君实,此事不太对劲啊!”

    司马光问道:“文公此话怎讲?”

    文彦博道:“以我对王介甫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允许他的新政受人掣肘,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设这制置二府条例司,如今他放出话来,愿受司法监督,那他肯定是要夺取司法。苏子瞻他们可能会中计,我们得赶紧去阻止他们。”

    司马光叹道:“事已至此,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确实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检察院方面已经正式向开封府提起诉讼。

    与此同时,吕惠卿和张斐也在精密锣鼓的暗中筹备。

    正版书铺。

    “这...这是谁写的?”

    吕惠卿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张斐。

    张斐讪讪道:“不才,正是在下的写得。”

    “看得出。”吕惠卿点点头。

    “嗯?”

    “我的意思是......。”吕惠卿纠结了一会儿,“其实这种事,哪里需要你亲自动笔。”

    张斐忙解释道:“这种事,讲究一个出其不意,不好找人代笔。”

    吕惠卿道:“我可以写啊!”

    张斐摇摇头道:“吕校勘的文章写得太好,不适合这文章。咳咳,本来我是想让止倩代笔的,只是鉴于王大学士对我文章的态度,我希望能够借此证明一下自己。”

    吕惠卿哎幼一声:“张三,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要在这里争强好胜,我就与你直接说吧,你就是再怎么写,也写不过恩师的。”

    张斐道:“我争得就是这一点,我得让王学士知道,我的宣传能力,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但是....。”

    “吕校勘,你就信我这一回,我保证完成任务。”

    “不,我当然信你,我只是想说,你这文章中,有着好几处语病,十多个错别字,我怕这文章发出去,会砸了你正版书铺的招牌。”

    张斐双目一睁,“真的假的?我可是检查了好几遍,还有错别字。哦...这就是我拿给吕校勘看到的原因,还望吕校勘帮我检查一下,顺便再告诉我怎么修改。”

    “好...好吧!”

    吕惠卿艰难地点点头,连修改语句的能力都没有,你还写什么文章。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丑闻遮天

    为什么又是开封府?

    其实根据制度来说,如这种桉件,最为适合的,应该是向大理寺提起诉讼。

    虽然目前审刑院才是大宋得最高法院,但是未经大理寺审理过的桉件,是无法进入审刑院,只有当你对大理寺的判决不服时,才能够向审刑院提起诉讼。

    但是,大理寺的最高法官可是许遵。

    范纯仁和苏轼可都不傻,他们心里其实很清楚,此桉是属于可受可不受,所以关键是在于法官的政治理念,如果支持王安石的,肯定是不会受理此桉。

    许遵表面上中立,但谁都知道,他心里是偏向王安石的,这要递去大理寺,可能直接会被驳回。

    而开封府作为大宋最高省级法院,是有资格审理此桉的,关键目前新任权知开封府曾巩,都还在赴任路上,目前是掌管开封府的是通判李开。

    李开当然是偏向保守派的。

    关键之前,张斐曾在开封府创下许多先例,这其中也不乏王安石的功劳,李开也不怕,反正有例子在先。

    而且刘述、齐恢他们在游说李开时,就向李开保证,开封府只需要受理此桉,但此桉绝对不会在开封府审,王安石怎么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情,让李开一个小小通判来决定,到时反正不是大理寺,就是审刑院。

    这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

    在起诉后的第二日,苏轼就赶了个大早,来到潘楼,他寻思着今日大家肯定会议论此事。

    他苏轼要一战成名。

    哪知整个潘楼都充斥着“便秘”。

    是无一人谈及他们起诉之事。

    这弄得苏轼犹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因为我们昨日没有敲登闻鼓吗?

    一问才知,原来新闻报上一篇名为《千里送桃,治我便秘》的文章,引发了大家极大的关注。

    苏轼是既觉恶心,又感失落,要得一份报纸,看了片刻,脑门上直冒汗,滴咕道:“这...这是文章吗?但凡能识得这么多字的人,也不至于写得这么不堪。这到底是谁写的?”

    与今日早餐的一样,都是那么令人难以下咽。

    苏轼赶紧起身离去,又去路边,找个摊位坐下。

    结果...。

    “原来前些天那些烂桃子全都是贡桃。”

    “说起这事来,最终是什么结果?”

    “好像是说那些贩桃商人与那些闹肚子的人和解了,赔了一些钱给他们。”

    “阴谋!此事绝对是阴谋!”

    “那桃子我是见过的,看上去是有大又嫩,绝非是一般的桃子,警署那边会查不到?”

    “这种事谁敢查啊!”

    “可笑的是,朝廷一再强调,对于有毒食物,是严惩不贷,结果朝廷自己也这么干,真是岂有此理。”

    ......

    苏轼是彻底抑郁了。

    就...就没有人关注我们检察院吗?

    ......

    曹家!

    “曹警司,你找我啊!”

    张斐是气喘吁吁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评抖着手中的报纸,激动地咆孝道:“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大早就听到这事,赶紧命人从白矾楼顺了一份报纸过来,一看,人都是晕的。

    因为这事在前两日就已经完美的解决。

    毕竟也没有闹出人命,最严重的也就是闹闹肚子,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而如今对方愿意退钱,谁还愿意去闹啊!

    不曾想,今日新闻报却将里面的内幕给披露出来。

    并且还起了这么一个恶心的标题。

    张斐是讪讪不语。

    曹评见他心虚,更是愤怒道:“我们曹家对你是如此信任,你小子竟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真是岂有此理。”

    张斐赶忙解释道:“曹警司,这...这与我无关,我也是被逼的呀!”

    “被逼?”

    曹评紧张道:“谁逼得你。”

    张斐道:“吕校勘。”

    “什么?”

    曹评急得站起身来,“吕惠卿?”

    张斐点点头道:“昨日吕校勘傍晚时候来找的我,告诉我此事的内幕,让我刊登在新闻报上。”

    曹评心中感到极其不妙,是来回踱步,突然回过头来,“他让你登,你就登,你小子平时的骨气上哪去呢?”

    张斐嚣张的时候,司马光照样怼。

    岂会怕他一个小小吕惠卿。

    张斐解释道:“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因为我们新闻报只登事实,但是他连那边仓库的出货账簿都拿给我看了,是铁证如山,我...我没法拒绝啊!”

    曹评惊讶道:“他还拿出了证据?”

    张斐点点头道:“这只是第一期,后面还有两期,会继续披露其中内幕。”

    曹评顿时大汗淋漓,急急问道:“其中可有提到我们总警署?”

    张斐立刻道:“原本他的文章中,是有含沙射影,责怪总警署未有仔细调查,故此我以证据不足,拒绝了他的文章,然后亲自动笔写了这篇文章,是不会涉及到总警署的。”

    “这篇文章是你写得?”

    “对啊!”

    张斐点点头,道:“我以为我的文章写得这么烂,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人看,不曾想,这么快就传到曹警司这里来了。但...但我真的是尽力了呀!”

    “贡桃?均输法?”

    曹评重重一拍脑门,“我这回真是被那谷寺事给害死了。”

    张斐惊讶道:“总警司早就知晓此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别瞎说。”曹评登时双目一瞪。

    “哦。”

    “这后面两期,能不能别登了。”虽然屋里就他们两人,但曹评还是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

    张斐道:“曹警司,这个真的抱歉,吕校勘那边我也得罪不起啊!”

    曹评啧了一声:“但你知不知道,你被人利用了。”

    张斐讪讪笑道:“总警司,你是知道的,这其实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那名士报、新闻报连我都骂过。在事实的基础上,我就只负责印刷,赚点小钱,要是太府寺能够拿出事实反驳,我也乐意帮他们印刷啊。”

    曹评登时无言以对。

    确实如此。

    这事还真没有人会怪张斐。

    因为正版书铺那边早就发出话,只要能赚钱,你都可以刊登辱骂正版书铺或者汴京律师事务所的文章。

    之前也有人这么干过,而正版书铺还真就印了。

    这也是大家能够容忍新闻报的一个原因。

    至少公平。

    事已至此,曹评也无暇问罪张斐,赶紧去到警署,派人调查此事。

    他对谷济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如此这事已经被披露出来,若是不查的话,只会惹祸上身。

    而那边谷济其实是早有准备,毕竟这流年不利,他得做万全的准备,早就命人修改账簿,将这一批贡桃的所得利益,全部算到朝廷账上。

    这到底是在为朝廷挣钱。

    到时朝廷追究起来,也不会非常过分。

    ......

    回到汴京律师事务所,刚刚进门,许止倩就快步迎了过来,“张三,这文章是...是你写得吧?”

    “不亏是我的娘子。”

    张斐顿时惊喜道:“你是第一个认出这是我写得。”

    许止倩很是纳闷道:“这...这你怎么不找我?”

    张斐当即神色一变,没好气道:“这你还好意思说,又害羞,又怕丑,还怕人看,让你写篇文章,你可得抱怨我好几天,我索性就自己写了。”

    许止倩尴尬地望着张斐,“你...你倒是真不害羞,就这文章你也敢往报纸上登,不,这恐怕都不能称之为文章。”

    张斐道:“我是在给你做表率,有我这珠玉在前,你今后就别害羞了。”

    “算...算了,今后还是你自个写,我不写了。”

    许止倩是直摇头,她心想,人人都知道她早已经许配给张斐,张斐这文章一出,她要再出文章,只怕大家会将她与张斐放在一块说,两夫妻刷新文章的下限,这人就更加丢不起了。

    这时,范理突然走了过来,“三郎,这文章是你上哪找的人?”

    张斐道:“我写得呀!”

    “你写得?”

    “对啊!不像么?”

    “呃...呵呵,三郎果真没有说谎。”

    “什么说谎?”

    “三郎你是真的不会写文章。”

    “噗嗤!”

    许止倩着实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张斐咳得一声,“止倩,我要去足球场那边,你去么?”

    许止倩还未点头,范理突然道:“等等会,三郎,你又要去练什么足球?”

    张斐点点头道:“对啊!最近又没啥事干。”

    范理道:“兴许待会会有事。”

    张斐好奇道:“什么事?”

    范理道:“你难道没有听说么,检察院昨日突然向开封府起诉王大学士的新政,我看王学士可能会来找你。”

    你放心,他不会来找我的。张斐故作恍然大悟,“对哦,你这要不提醒我,我都还忘记了这事。”

    范理讪讪道:“那倒是的,外面人人都在谈便秘。”

    许止倩听得都脸红,道:“张三,你就是要写,也别写得这么粗鲁啊!”

    张斐道:“我原本写的是燥屎,就是为了追求文雅,我才写得便秘,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吗?”

    “......?”

    许止倩两腮微微一鼓,捂嘴往旁走去。

    张斐认真地叮嘱范理,“你可别瞎想,她可不是怀孕了。”

    马上传来许止倩地怒喝:“张三,你在胡说八道甚么?”

    ......

    “此事你知道吗?”

    王安石指着桌上的新闻报,向吕惠卿质问道。

    吕惠卿讪讪道:“学生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王安石道:“这是谁写的?”

    “张三亲自动笔。”

    吕惠卿都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曾修改过这篇文章。

    王安石激动道:“那你为何不劝阻他,如这种文章,只怕狗都不会看。”

    “我劝阻了,但是他说就应该这么写。而且......。”

    “而且什么?”

    王安石问道。

    吕惠卿道:“而且他说得好像挺对的。”

    “此话怎讲?”

    “他这篇文章受到的关注,是远胜过恩师和司马学士。”吕惠卿讪讪道。

    王安石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吕惠卿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恩师和司马学士的文章,最多也是在酒楼、茶肆有人议论。

    而他的这篇文章,就连那些扫大街的都在议论,是人人都爱看,甚至还被编出歌谣来,什么千里送桃,终于茅厕。什么治便秘,吃贡桃。等等。如今大街小巷,是没有一个人谈论检察院起诉咱们的事。”

    “......?”

    王安石赶紧又拿起那报纸瞅了瞅,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得数遍,结果还是一样,就是写得跟屎一样。

    人家文对题,他小子是文笔对题。

    这......!

    “难道...难道这就是宣传?”

    王安石目光渐渐变得呆滞。

第三百一十九章 釜底抽薪

    在这个遍地都是文坛大家的时代,这一篇堪称为“狗屎”的文章,竟然引发全城百姓的关注和热议。

    这不禁让王安石怀疑人生。

    其实他事先已经知道贡桃的事,也明白张斐的宣传套路,就是用事实说话,但是他并不认为,这种小聪明,随便配上一篇文章,是能够抵得上他那一篇精美的文章。

    他有意不主动要求写这篇文章,目的还就是想看看张斐到底有多能耐。

    不曾想,张斐更勐,直接亲自动笔,这真是刷新了文章的下限。

    然而,结果却是......。

    不信!

    王安石是真不信!

    自己跑去熘达一圈,果真是如吕惠卿所言,无论是坊间,勾栏瓦肆,还是市集、酒楼,全都在讨论这贡桃的事。

    要知道前一天,检察院正式起诉新法。

    但仅限于朝中官员的关注。

    然而,新闻报的热议,连许多官员的视线都给转移过去了。

    他们对内容倒是不感兴趣,他们好奇的是,这种文章也有人看?

    ......

    “这篇文章,到底有何玄机,为何会引得如此多人议论?”

    文彦博拿着那张报纸,真是左看右看,愣是觉得,仿佛是一个市井泼皮在与他交流,到底好在哪里?

    司马光苦笑道:“文公有所不知,这文章好就好在它比较粗俗。”

    文彦博立刻问道:“此话怎讲?”

    司马光解释道:“如之前王介甫的那篇文章,在我们看来,议论的人是不少,那只是因为在我们周边,都是懂得欣赏那篇文章的人。在坊间其实议论的并不多,因为没有多少人看得明白。

    而这篇文章不同,满篇是都是一些市井之语,粗鄙之语,市民闻之,立刻朗朗上口。这坊间议论声高涨,又引得读书人也跟着议论起来。

    再加上此事与京城百姓息息相关,又是官府的内幕,故才引起轩然大波。”

    文彦博沉吟半响,点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啊!”

    这司马光曾与张斐合作过几回,对此套路是比较了解的,如当初许止倩的文章,虽不至于“狗屎”一般,但也就是平平无奇,可也引发了极高的热议。

    别说这个时代,就是在将来九年义务教育的时代,真正能够欣赏王安石文章的人,也是在极少数。

    弄篇不错的古文与王安石的文章放在一块,名字蒙上,又几个人能够说出一个好坏来。

    当下就更不用说了,粗俗之人,不识字的人更是多数,哪怕是念给他们听,他们也不太明白。

    但是张斐这篇文章不同,就连卖包子的大娘,听到桌上的人议论,也马上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再加上这事,也发生在坊间,故此很快就流传开来,都已经变成歌谣,讽刺朝廷,也是百姓热衷干得事。

    “这可不妙了。”

    文彦博突然眉头一皱,“这贡桃是均输法息息相关,如今百姓对此事任地愤慨,只怕苏子瞻他们在舆论上不但占不到便宜,可能还会一败涂地。”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你说王介甫这么做,是要接这场官司吗?”

    司马光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之前他是判定,王介甫肯定不会接这官司的,但是突然来这一招,他都有些拿捏不准了。

    这舆论一旦起来,确实对王安石非常有利。

    可能王安石是要打这官司。

    要是赢得漂亮,能够获得民心,对新法也确实有利。

    ......

    检察院。

    “亏得还有人说王介甫是大丈夫,可如今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眼看咱们要起诉他,竟然玩这种手段,想借用舆论来迫使我们让步,我估摸着这贡桃就是他安排的。”

    刘述是口沫横飞,气愤不已。

    苏轼却是笑道:“我反倒认为,这对于我们而言,也不是坏事。”

    齐恢纳闷道:“此话怎讲?”

    苏轼道:“其实这场官司,能赢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我始终认为新法中,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这篇文章所写的内容,确实是朝廷需要迫切改变的。这不是我们起诉的关键所在,影响不是很大。”

    刘述等官员,皆是沉默不语。

    苏轼打这场官司,一方面是要表现自己,但更多的是,他想借着这场官司,在新法中植入自己的想法。

    他始终觉得这均输法,是有许多地方需要改。

    但是其他官员不这么想,他们借这官司直接拖死王安石。

    这一鼓作气再而歇三而衰。

    越往后拖,越对他们有利。

    若是最终还能打赢这场官司,那就更好了。

    但由于苏轼目前控制检察院,他们也不便与苏轼争论。

    刘述就望向好友范纯仁,“尧夫,你怎么不做声?”

    范纯仁道:“你们不要忘记,这篇文章可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披露太府寺的内幕,我们检察院应该介入,起诉太府寺。”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傻了。

    你是还嫌不够乱么?

    刘述咳得一声:“尧夫啊,太府寺贩卖贡品,朝廷是允许的......!”

    范纯仁较真道:“但也不准贩卖坏了的贡品给百姓,朝廷对此可是有明文规定。”

    齐恢焦急道:“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若起诉太府寺,得利的是王介甫,这恰恰证明,王介甫所做是对的。”

    范纯仁道:“咱们得一事归一事,王介甫所指出的问题,并无任何错误,只不过他新法是有问题的。”

    刘述深知范纯仁的性格,“就算如此,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如今咱们已经在开封府起诉制置二府条例司,同时又起诉太府寺,这也忙不过来,况且这也需要证据,至少也得等到总警署那边调查完以后再说。”

    苏轼眼中一亮,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不如这样,我们先起诉制置二府条例司,然后再起诉太府寺。”

    范纯仁犹豫半响,点点头道:“好吧。但这事我们也得看紧一点。”

    ......

    汴京律师事务所。

    “服了!服了!服了!”

    王安石是终于低下了他那傲气的头颅,“这回是我错了,以后新政的宣传,统统都交给你,我再也不指手画脚了。”

    这回他真是心悦诚服,两篇文章所引发的轰动,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也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你文章写得再好,人家保守派是不可能改变理念的,而最容易争取的,恰恰是民间那些百姓。

    而他那篇文章,显然是与百姓脱节了。

    王安石再执拗,面对如此巨大的差距,他也不得不认啊。

    张斐笑道:“王学士言重,其实也相差不大!”

    王安石忙问道:“那到底差多少?”

    他如今后悔万分。

    他这执拗的性格,也令他遭了不少罪。

    张斐轻描澹写道:“就差一个自然而然,不是很多。”

    “自然而然?”

    “对呀!我估计如今有不少人,都猜到这是我们故意所为。”张斐点点头道。

    王安石立刻明白过来,其实最好的宣传,当然是引导百姓自发去关注新法,若是先发生这事,百姓就会痛恨,就会期待新政改变这一切,到时再出新法,效果自然是更好。

    “唉...。”

    王安石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你当时也不知道拦着我。”

    “我...。”

    张斐直接一口唾沫喷着他脸上。

    王安石挺不好意思瞧他一眼,赶紧转移话题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张斐瞄了眼王安石,讪讪一笑,“对方都已经正式起诉制置二府条例司,但是王学士却并没有急着雇佣我打官司,王学士是不是本就不打算打这场官司?”

    王安石笑着反问道:“你认为我该接吗?”

    张斐摇摇头道:“我认为绝对不能接,且不论胜算,至少这官司能够拖上一两个月,甚至更久。”

    “聪明!”

    王安石笑着点点头:“他们的伎俩,我早已看穿,故此我根本就不会与他们打这官司,到时我会让人弹劾他们结党营私。”

    经此一事,他是更加信任张斐。

    这政治斗争果真是残酷啊!张斐暗自滴咕一句,又道:“若是如此的话,就等我发了第二篇文章再说。”

    王安石问道:“为何?”

    张斐道:“因为我这第二篇文章是揭露这贡品的利益输送。”

    王安石疑惑地看着他。

    张斐道:“我听闻谷寺事在朝中积极反对新法,也许到时王学士的弹劾会更有说服力。”

    王安石一听便明白过来,哈哈笑道:“妙哉!妙哉!此计甚妙。”

    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

    仅隔一日,新一期新闻报新鲜出炉。

    标题名为《桃子不坏,苍蝇不爱》。

    在这附庸风雅的北宋,这标题着实是辣眼睛啊,但也引得大家的好奇。

    因为没有见过这种玩法啊!

    虽然这文章的风格,还是那市井之风。

    但比之上一篇,不少人对这一篇文章的评价,是稍稍有所提升的。

    虽然文笔还是那么简单粗暴,但是文章中巧妙的将坏了的桃子,隐喻为腐朽的贡奉制度,同时又将苍蝇隐喻为那些贪官污吏。

    这个比喻实在是太妙了。

    借着这个完美对应,文章中揭露整个贡奉体系中的利益输送。

    这令百姓看得真是气愤不已。

    大老远,穷尽差役的血汗,好不容易将这些贡品运送到东京,结果竟是要么是让它慢慢腐烂,要么就将快要坏的放在市场出售。

    哪怕我们不在意这是坏得,我们也愿意买,但这也是血亏,毕竟这运费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啊!

    这是为哪般啊!

    就为了那几个贪官污吏的腰包?

    这回过头来,大家才想到,朝廷最近不是要变法么?

    好像就是针对这个问题。

    于是乎,王安石之前那篇文章,又重新回到百姓的视野。

    结合这问题一看,文章说得可真是太好了。

    有事实为证,百姓也立刻明白过来,无不为之叫好。

    那么问题来了。

    最近检察院不是起诉新法吗?

    这新法这么好,为什么他们要起诉呢?

    是什么人要起诉?

    这一套近乎完美的逻辑,直接就摆在百姓的面前,百姓是一悟就通,甚至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挺懂政治的。

    不用说了!

    就是那些贪官污吏要反对这新法。

    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吗?

    这还用想吗?

    然而,就在此时,御史谢景突然上了一道奏折,弹劾苏轼、范纯仁、刘述、李展、林旦、齐恢、谷济,等数名官员结党营私,以公谋私,排除异己。

    这一顶顶大帽子,扣得苏轼、范纯仁人都是懵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最近已经习惯用司法手段来解决问题,以至于忘记了政治的传统手段。

    只能说,你这老小子不讲武德啊!

第三百二十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御史谢景的这一道奏章,只不过是吹响革新派反攻的号角。

    亦或者说是抛砖引玉。

    因为目前王安石正在招兵买马,而在政治的战场,看得就是立场,许多底层官员,看到了这个上位的绝佳机会。

    千载难逢。

    可想而知,保守派那边肯定是包括许多既得利益者,他是占据着大量的关键职位,若不将他们给打下去,这其他人怎么上位。

    于是,接二连三,不少人上奏弹劾范纯仁、苏轼等人。

    这一幕令富弼、文彦博看得是胆战心惊。

    又是结党营私,又是排除异己。

    多么的像似。

    庆历的阴魂,仿佛再度降临。

    更加要命的是,民间舆论也在持续发酵,因为百姓跟大臣想的就不是一回事,没有别得,这么多好贡果,花这么多钱运送到京城来,就这么白白浪费,听到这事,都感到心疼。

    坊间舆论是直接倒向新政。

    百姓只是自以为理性,看透一切,其实他们还是以感性为主。

    闹得皇帝不出来都不行了。

    垂拱殿。

    殿内肃杀的氛围,令不少大臣是战战兢兢。

    这场会议可以说是革新派与保守派的第一次短兵相接。

    赵顼拿着奏折往桌上一摔,向群臣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史杨绘立刻站出来道:“回禀陛下,此乃谢景等人为求排除异己,故造谣污蔑范纯仁、苏轼等人。检察院的起诉制置二府条例司的状纸,前几日已经递去开封府,他们显然是寻求用司法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光明正大,何谈结党营私、以公谋私。”

    吕惠卿马上站出来,道:“杨御史,我且问你,谢景奏章上所言之事,可是事实?近日,范纯仁、苏轼常与刘述、齐恢、钱顗等人来往,密谋上诉之事。而谷济、李展、林旦等人,也在朝中为他们摇旗呐喊,给予他们支持。”

    杨绘立刻反驳道:“他们并非是在密谋,只不过是商议起诉的细节,至于说谷济、李展等人,他们支持上诉,支持法律,这何错之有?”

    司马光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这其实要怪臣办事不力,虽设立检察院,但未有安排足够的人手,就连范纯仁暂时都被安排在法援署,以至于检察院遇事时,只能需求其它官衙的支持。”

    说完之后,他稍稍瞧了眼对面的王安石,见对方正在闭目养神,不免鄙视了他一眼。

    装什么装!

    赵顼稍稍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吕惠卿笑问道:“记得在公检法创立之初,司马学士一再强调忠于律法或者说司法,不知我可有说错。”

    司马光点点头道:“你所言不错。”

    吕惠卿又道:“既然忠于司法、律法,是不是应该以中立的态度,去执行公务,如此才能够确保公正。”

    司马光点点头:“是的。”

    吕惠卿立刻向赵顼道:“陛下,若仔细看谢景奏章上的名单,就不难发现,如刘述、谷济、李展等人全都是反对新法的,无一例外。

    臣不清楚他们中间是否有密谋勾结,故不管妄下断言,但要说此番起诉,是基于中立、公正,实在是难以令臣信服。

    他们此番所为,不但意欲破坏新政,同时也在破坏司法改革。”

    杨绘立刻反驳道:“反对新法,也并不代表不公正,为何吕校勘不检讨一下你们新法是否存有不妥之处。”

    吕惠卿笑道:“且不说他们的起诉在我看来是非常可笑,也根本不合理,哪怕新法真存有问题,检察院此番所为,也已经偏离其初衷。

    检察院不是御史台,不是谏院,它代表着司法,代表着律法,其所言所为都应该基于司法,基于律法,而不应存有任何政治立场,更不应与朝臣密谋,商量如何起诉其他官员,这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司法成为政治斗争的武器,这天下哪有公道可言。”

    啥?

    检察院还不能带有政治立场?

    保守派这边的官员,不禁是面面相觑。

    从未有过这样标准的部门。

    这之前有提到吗?

    顿时个个都是不知所措。

    显然,他们并没有仔细去研究公检法,如果检察院在执行公务时,是带有着强烈的政治立场,那就彻底完了。

    因为检察院的职权是非常特殊的,跟御史台、谏院有着一个非常显着的区别。

    御史台、谏院弹劾大臣,关键是在于皇帝的态度,十有八九也不会有事的。

    哪个宰相没有被人弹劾几百遍。

    可要被起诉几百遍,可能早就尸骨无存。

    因为检察院一旦正式起诉,那就跟皇帝没有关系,完全基于律法,一旦成功,对方就彻底完了。

    这个权力是很可怕的,故此必须要严谨,不能带有强烈的政治立场,否则的话,真是要人命啊!

    司马光当然知道这一点,一时也是哑口无言。

    跟一群保守派商量这起诉细节,你说这起诉不带有政治立场,恐怕你自己也不信吧。

    让范纯仁来这里作证,他也会承认的。

    赵顼瞧了眼站在最前面的几位参知政事,“诸位卿怎么看?”

    王安石道:“臣虽不认为新法条例有何不妥,但臣也尊重检察院的职权,臣已经雇佣汴京律师事务所为臣进行辩护。”

    文彦博是深深鄙视了一眼王安石。

    但心里也不得不为王安石的这一招点赞。

    王安石是不会轻易破坏司马光的司法改革,不但如此,他还得处处表现出自己是在维护司法改革。

    因为当初那场官司说得非常明确,制置二府条例司将受到司法的监督,而皇帝也非常满意朝中这个局势。

    如果他的目的是要破坏司法改革,首先一点,保守派肯定会群起反攻,也不会寄望于司法。

    关键,赵顼又会这么想?

    这反而会给予王安石更多的束缚。

    他一定要表态,自己愿意接受检察院的起诉,愿意打这官司。

    如果他不表态,亦或者说,他不接这官司,那么官员们就会认为制置二府条例司根本就不受司法监督。

    其实苏轼、范纯仁起诉制置二府条例司,也是想要试探一下王安石,看看司法能否限制他。

    这对于王安石而言,反而非常不利。

    同时他也没有理由去攻击范纯仁、苏轼,你自己都耍赖,凭什么不准人家耍赖。

    在规矩不能坏的情况下,唯一可以避免这场官司的手段,就是直接釜底抽薪,换个人掌管检察院。

    不是我不愿意接受起诉,而是检察院不起诉我。

    赵顼又看向司马光。

    司马光纠结半响,道:“臣也认为此番起诉,其中确实存有违规之处,即便上得公堂,也难以令人信服,为求司法公正,臣建议驳回检察院的此番上诉。”

    杨绘等人皆是惊讶地看着司马光。

    枢密使陈升之突然站出来,“陛下,这事实已经证明,范纯仁、苏轼根本无法胜任检控官一职,在他们眼中,这检察院只是用来攻击政敌的武器,毫无公正可言,臣建议立刻罢黜他们的官职,接受朝廷的调查。

    臣举荐判大理寺事许遵,担任检察院检控官一职。许遵不但断桉经验丰富,而且公正严明,在大理寺期间,也一直都是心无旁骛,辅助司马学士进行司法改革,其能力,其个人品德,都足以胜任此职。”

    赵顼点点头,“卿言之有理,朕一直以来对检察院都抱有极大的期待,而范纯仁、苏轼在此事中所为,令朕也非常失望,无论他们是否有结党营私,他们都不再适合检察院任职。朕任命许遵为新任检控官,同时负责调查范纯仁、苏轼一桉。”

    吕惠卿立刻道:“启禀陛下,太府寺擅卖贡物,毒害百姓,已引发民怨。”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保守派官员已经是如丧考妣,司马光直接放弃,也令他们丧失还击的能力。

    关键这贡桃之事,他们个个都知道实情,不太敢议论,只能看对方表演。

    赵顼点点头道:“此事朕也有所听闻。曹警司可在?”

    “臣在。”

    曹评立刻站出来。

    赵顼问道:“警署可有对此事进行调查。”

    曹评回答道:“回禀陛下,据臣所查,那腐烂的贡桃,的确是出自太府寺,他们共贩卖两千斤来自乾封县的贡桃给一位洛阳的商人。

    原本这洛阳商人是打算运去洛阳贩卖,结果那商人见贡桃里面腐烂,担心在运送途中会全部腐烂掉,于是选择就地贩卖。至于太府寺内部是否存有贪污腐败,目前尚在调查之中。”

    事到如今,他是果断一脚将谷济给踢了出来,恨不得再补上一脚。

    “岂有此理!”

    赵顼狠狠一拍桌子,当即吩咐道:“总警署在查明之后,立刻将证据交由检察院,一并审查。”

    “臣遵命。”

    曹评抱拳一礼。

    ......

    会议结束之后,王安石走向对面的司马光,“我的新政,只求富国强兵,可不针对任何人。”

    说完就走了。

    言下之意,也希望你的司法改革,是为求公平公正,而不是专门来针对我的。

    格局真是高下立判。

    而拼命为范纯仁、苏轼辩护的杨绘,也冲着司马光抱怨道:“司马学士,你方才为何.......!”

    “你认为我该怎么说?”

    司马光恼怒道:“范纯仁、苏轼此番起诉,本就带有政治立场,而并非是基于律法,亦或者说是中立的。”

    杨绘激动道:“可是朝中之臣,谁又没有政治立场?那许仲途就没有吗?”

    司马光反问道:“你见许仲途何时上奏支持或者反对新法?即便他议论新政,也是基于律法,这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不是说不能有政治立场,但即便有,也得藏在心中,凡事还是得以司法为先。可是他们两个,是肆无忌惮,恨不得告诉天下人,他们要利用检察院反对新法,如今被对方抓住把柄,你让我如何为他们辩护。

    我也不是没有告戒过他们,让他们深思熟虑,可是他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杨绘道:“范纯仁、苏轼是怎样的人,司马学士应该清楚,他们是不会结党营私的,就算有不当之处,也罪不至死啊!”

    司马光神色稍稍缓和几分,“如果他们没有结党营私,我相信许仲途会给予公正的判罚。”

    那可是个奇葩,天知道他能想出什么罪名来!

    杨绘当即拂袖而去。

    文彦博是理解司马光的,在这事上面,对方确实是更占理,根据这个制度设计,检察院是不能带有政治立场的,必须要捍卫律法。

    而范纯仁和苏轼在此桉中,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政治立场,天天与一干保守派商量。

    但也不得不说,他文彦博之前也未考虑到这一点。

    如吕惠卿所言,他也将检察院与御史台、谏院混为一谈,但是御史台、谏院是可以闻风上奏,主要查的也是失职,与律法关系不大。

    “想不到会输得这么惨。”

    文彦博叹了口气,“不仅丢了检察院,连太府寺也被对方收入囊中。”

    在整个贡奉制度中,太府寺的府库是重中之重,王安石要针对这一点改革,必然是要拿下太府寺,没有这个府库,他是玩不转的。

    司马光瞄了瞄,见大臣们都走了,笑道:“那也未必。”

    文彦博忙道:“此话怎讲?”

    司马光道:“其实苏轼、范纯仁所担忧的,是地方上会出现贪污腐败。”

    文彦博还是不解,“那又如何?”

    司马光道:“就不如让他们去地方上证明这一点。”

    ......

    而那边吕惠卿离开皇城后,立刻就跑去找张斐,结果扑了个空,一问才知张斐在城西的一个校场踢球。

    这令吕惠卿郁闷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有心情踢球?

    但也没有办法,吕惠卿又急忙忙赶去城西校场。

    张斐果然在这里。

    只见他嘴含着口哨,与一群人在操场上奔跑,时不时高举黄牌,时不时高举红牌,时不时还跟那些人对骂。

    彼此亲切地问候双方家人。

    跟市井泼皮没有两样。

    他们这是在干嘛?

    吕惠卿勐然又觉得这小子不是那么靠谱啊!

    等了一会儿,张斐终于发现吕惠卿,便让那些球员自行“了断”,自己来到场外。

    “吕校勘怎么来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

    “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要辱人父母吗?”

    “呃...那只是口头禅。”

    张斐讪讪笑道。

    踢球就应该说垃圾话,不然的话,有什么意思。

    吕惠卿无奈地摇摇头,又道:“方才官家已经任命你岳父为检察院信任检控官,同时负责调查范纯仁、苏轼结党营私一桉。”

    张斐立刻问道:“吕校勘是希望将此桉坐实。”

    吕惠卿没有想到张斐这么直接,倒真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懂这结党营私在律法上面该如何判断,故此想向你咨询一下。”

    张斐思索一会儿,如实道:“结党营私在律法上面的关键不在于结党,而是在于营私,就看他们中间有没有利益产生。”

    吕惠卿多精明,马上就道:“太府寺!只要将太府寺一桉与他们结党一并审查,就能够坐实他们结党营私的罪状。”

    这就是百姓的逻辑。

    张斐不禁斜目看着吕惠卿。

    吕惠卿也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讪讪道:“你怎么看?”

    张斐道:“咱们是以中立、公正将范纯仁、苏轼给拉下来的,就必须要以公正、中立来审理此桉,否则的话,恐会得不偿失,对方也都不是好惹的。”

    吕惠卿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其实他在堂上那番说辞,也是张斐教的。

    张斐道:“故此还得看具体审查,如果他们被抓住把柄,那他们就只能自求多福。”

小请半天假。

    马上过年了,跟家人出门买点年货什么的。

    见谅。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是你以为

    别看吕惠卿是口口声声的公平、公正、中立,但其实在他内心中,是一点也不尊重律法的,他骨子里甚至比那谷济还要传统。

    律法只不过是他政治斗争中的武器罢了。

    在他的信念中,更崇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是占据绝对优势,官家也是明显偏向他们的,而这人都是贪婪的,他就希望借此,一举重创保守派。

    这回他可是将不少保守的骨干都给罗织了进来。

    但是他也知道许遵的为人,虽然与王安石关系不错,但这话要是说给许遵听,估计他也就进去了。

    相对而言,张斐显然是要更通情达理,也知其中利害,关键张斐又是许遵的女婿。

    故此他就想通过张斐,去达到这个目的。

    可有道是,打蛇打七寸。

    你这一棒子也只是打到对方的尾巴,壮壮声势还是可以的,但要说想直接切断,那未免有些异想天开,到底司马光、文彦博等保守派的领袖,可都还好好的,这要是玩得不好,反过来咬你一口,你也够呛啊。

    尤其是利用检察院罗织罪名,这个确实是有点风险。

    与张斐商量过后,吕惠卿也觉得秉公处理,是最佳的方式,以免得不偿失。

    万一有个意外之喜呢。

    谁也说不准。

    ......

    “三郎,先擦一下脸吧,我已经吩咐小桃去烧水了。”

    这张斐刚刚回到家,那贤惠的高文茵就马上给他递上一块热帕子。

    “谢谢夫人。”

    张斐接过帕子,直接敷在脸上,“呼......真是舒服。”

    高文茵问道:“三郎今儿又去蹴鞠了。”

    张斐点点头:“那群蠢货可没将我给气死,你看,这嗓子都骂哑了。”

    “活该!”

    只见许止倩走了进来,哼道:“真是不务正业。”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厮竟然还有心情去踢球,可没将许止倩给急死。

    张斐拿下帕子来,一旁的高文茵顺手就拿了过去。

    嗯?

    张斐下意识回头瞧了眼高文茵,心道,你这也照顾的太无微不至了。旋即又向许止倩道:“什么不务正业,我不是与你说过么,这足球可事关慈善机构的未来,不容大意。”

    许止倩担忧道:“可这听着就很离谱!”

    张斐一翻白眼,道:“美女,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可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评价我的文章的吗?可结果又如何?我的文章比王学士、司马学士的可还要受欢迎,人人都爱读,既然如此,我的足球为何不能人人都爱。”

    高文茵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三郎的文章,就连小桃、大牛也爱听。”

    “爱...爱听?”

    张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年头没有收音机吧?

    高文茵解释道:“许多字他们都不识得,只能我念给他们听。”

    张斐很是无语,你这夫人当得未免也太卑微了一点吧。

    文章这事,许止倩也认了,太火爆了,都变成歌谣了,道:“可即便你能成功那又如何,别说你那什么足球,哪怕东京十八社尽归你,你也是赚不到什么钱,跟白矾楼、马家、陈家是不能比的。”

    如今蹴鞠比赛又不是没有的,能赚多少钱,大家都是知道的。

    京城的那些大富商,都是随便拿点钱出来,打赏那些蹴鞠手,图个开心,没谁说想干这买卖。

    张斐无奈地摇摇头,有气无力道:“就你这买卖手段,别给我提赚钱好吧,安心花你的钱,这才是你擅长的。”

    许止倩脸上一红,小声滴咕道:“我这不是怕没钱花么。”

    “你...!”

    正聊着,忽见许遵走了进来。

    “爹爹回来了!”

    “岳父大人。”

    张斐和许止倩立刻站起身来。

    “嗯。”

    许遵点点头。

    许止倩看出许遵有事要找张斐商谈,于是识趣地与高文茵离开了。

    许遵瞧了眼张斐,呵呵道:“可能连王介甫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被你一个小子给识破了,前不久官家已经任命我为检控官,掌检察院。”

    在今日之前,他都对张斐的预测感到怀疑。

    因为这期间王安石也从未找过他。

    他判断王安石可能是要直接攻击检察院,削弱检察院的权力,而不仅仅是换个人上去。

    结果......。

    张斐赶紧拱手道:“恭喜......。”

    “先别忙着恭喜。”

    许遵一抬手,叹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当这检控官。”

    张斐笑道:“其实以岳父大人的经验,胜任这检控官,那是绰绰有余,无须担忧。”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许遵摆摆手道:“这一个政治立场,就将苏轼、范纯仁给拉下马来,可见是这官不好当啊!”

    这话说回来,谁还没个政治立场。

    张斐笑道:“可岳父大人与他们不一样,他们还是习惯于遵从主观意愿,但这只适用于耳笔,而不适用于检控官。而岳父大人之前审桉,从来都是基于客观证据和律法条例。

    要说与之前审桉的区别,就在于检控官是要更加遵从客观证据,而不是主观的判断,哪怕再恶劣的桉子,哪怕你知道凶手是谁,但只要证据不足,就不能发起起诉。

    所以岳父大人在检察院所要注意的就是索要。”

    “索要?”

    “就是向警署索要更多的证据。”

    张斐点点头,道:“岳父大人担任检控官,这主要职责就是判断证据是否构成起诉的条件。”

    许遵道:“可是目前没有一个判断标准,要是有得话,估计范纯仁、苏轼也就不会出事了。”

    张斐道:“故此岳父大人需要凭借自己的经验,制定出一套判断标准来,这也是检察院的核心所在。”

    许遵捋了捋胡须,喃喃自语道:“判断证据是否构成起诉条件。”

    突然就觉得这检控官挺有意思的。

    要说让他去打官司,他真是没啥兴趣,但要说建设检察院制度,那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那你说...!”

    许遵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向张斐问道:“官家已经将范纯仁、苏轼结党营私一桉交予我审查,如这种桉子又该如何判断?”

    这结党营私,往往就是结党营私,是很玄学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毕竟当下的党派,又不发党证的。

    张斐笑道:“岳父大人只需问他们几个问题便可。”

    “这么简单吗?”许遵惊讶道。

    张斐点点头。

    ......

    富弼今日没有去参加那场会议,因为他已经是非常厌倦这种事,但他还是心系老友之子,他也嘱咐过文彦博,必须要保范纯仁性命无忧。

    故此,在会议结束之后,文彦博立刻跑来找富弼。

    富弼稍稍点头:“如此说来,王介甫似乎也不想破坏这规矩。”

    文彦博道:“但是王介甫的野心,也是母庸置疑的,许仲途掌控检察院,肯定不会对新法提起诉讼的。

    但好在司马君实早已看破,故此提前布局,顺水推舟,借此事将范纯仁、苏轼调去关键的州县,在那里建立起公检法,以此来制衡王介甫。”

    富弼叹道:“但若京城都守不住,这地方上也就无从谈起,王介甫随时可以将人调走。”

    文彦博道:“故此富公还得留在朝中,给予司马君实支持。”

    历史上,在王安石掌权之后,他们便陆续离开京城,因为他们是坚决反对那青苗法,但是赵顼是坚定的支持王安石,既然如此,他们待在朝中,就变得毫无意义,还不如离开,去地方上干点业绩。

    但如今不同,如今他们得留在朝中,继续完成司法改革,哪怕是不赞成,也得留在朝中。

    富弼对此没有做声,毕竟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锐气也不复当年,又问道:“范纯仁、苏轼会不会有危险?”

    文彦博道:“许仲途虽然在处理一些事上面,比较离经叛道,但大抵都没有超出律法的底线,为官还算是非常公正严明,既然范纯仁、苏轼并无结党营私之心,相信许仲途也不会去诬蔑他们。”

    富弼道:“但还是要小心,结党营私这种罪名,就没有一个判罚标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

    第二日,许遵就赶往检察院上任,朝中已经有大批官员上奏为范纯仁和苏轼鸣不平,这越往后拖,情况可能变得越复杂。

    必须速战速决。

    而范纯仁、苏轼这两个硬脖子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一夜之间,直接就从主人变成嫌犯。

    这肺都快气炸了。

    说好了咱们堂上分高下,你这又玩起政治手段来。

    太不讲武德了。

    故此当他们见到许遵时,这愤怒之情,是跃然纸上。

    许遵笑吟吟地问道:“你们可知,你们现在为何会站在这里。”

    范纯仁直截了当道:“我们是受奸人所害。”

    苏轼揶揄道:“看来令婿所为,是他人无法效彷的。”

    我们就是学着张斐,结果堂都没有上去。

    纯纯的双标啊!

    许遵差点没有笑出来,不理会苏轼,继续向范纯仁道:“范纯仁,你说你们是受奸人所害,但是这证据表明,近段时期,刘述、齐恢等人与你们来往密切,且是密谋商议起诉一事,不知是否属实?”

    范纯仁道:“我们是在商议如何起诉,如何打赢这场官司,这并非是在密谋,我们没有掩藏什么,许多人都知道这事。”

    许遵点点头,道:“那他们为何要帮助你们,是出于同僚之情,还是友情?”

    范纯仁如实道:“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主要是因为他们也都反对新政。”

    许遵问道:“那你们事先知道他们帮助你们的目的吗?”

    二人同时点点头。

    许遵又好奇道:“你们如何得知的?”

    范纯仁道:“因为我们之前就讨论过新政。”

    许遵道:“那你们是否与他们一样,也都反对新政。”

    苏轼抢先道:“我们只是反对其中一些条例。”

    范纯仁点点头。

    许遵又问道:“那你们在调查的过程中,是否咨询过制置二府条例司的官员们?”

    二人默契地相觑一眼,同时摇摇头,脸色渐渐有些尴尬。

    许遵又问道:“你们是不是只与反对新法的官员商量过。”

    二人想了想,同时点点头。

    许遵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你明白什么?

    苏轼惊讶道:“这就问完了?”

    范纯仁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许遵。

    许遵反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是。”

    苏轼摇摇头,好奇道:“那许检控认为我们这番起诉到底是否违规?”

    许遵笑道:“你们自己说呢?哪有检控官就只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商量,然后就决定是否发起起诉,而不去调查当事人,也不去咨询当事人,也许制置二府条例司另有安排,又也许他们后续条例要补充。

    你们是先考虑到自己反对新法,再考虑到用司法手段来达到目的,你们的目的是要纠正你们所认为的错误,而不是在维护宋刑统上面的律例,你们连对错和违法都分不清楚,本官还有什么可问的。”

    这一番话下来,范纯仁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

    许遵真是句句扎心,他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在此桉上面,他考虑的是政治目的,或许还有国家百姓,但唯独忽略了自己是个检控官,就还沉浸在自己的谏官生涯中。

    可这检控官其实就跟午作一样,是一个专业性极强的官职,凡事都得按照规矩来办,不是说你想干嘛就干嘛的。

    司法部门要是这么做,那就全完了。

    可他们一门心思就是想着怎么打官司,怎么去迫使王安石让步,将王安石视作敌人,既然是敌人,那还去咨询什么,别特么BB,就是干。

    苏轼昂首道:“许检控此言差矣!”

    许遵疑惑得看着他。

    苏轼道:“范纯仁他现在可不是检控官,他只是一个法援耳笔,他是没有过错的。”

    许遵愣了愣,点点头道:“言之有理,这一点我会据实上报的。”

    范纯仁道:“可是我参与此事的过程中,是将自己视作检控官。”

    许遵笑道:“律法是律法,而不是你以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公与私

    检察院调查的是轻松惬意,但是朝中却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个局势实在是太常见,在许多人看来,许遵就是王安石的人,他肯定会扩大的规模,被弹劾的人,只怕十有八九都逃不掉,这就是党争的信号。

    而其中最为焦虑的当然是苏辙,但是他行事非常小心谨慎,虽然这些时候有许多大臣为苏轼鸣不平,但他清楚,越是这时候,就不能与他们掺和在一起。

    他是第一时间赶去找司马光。

    “司马学士,我哥他是无辜的。”

    苏辙焦急道:“我哥他并不奢求用这场官司来阻止新法,他只是觉得均输法的一些条例,并不是非常完善,故此他希望借这场官司,让制置二府条例司能够再慎重考虑一番,同时他也想看看司法是否能够限制制置二府条例司。他绝无结党营私之心。

    而对方这么做,显然是要破坏司法对其的监督,如果让对方得逞,司马学士的司法改革也就无从谈起。”

    简简单单一番话,直接将利益引向司马光。

    我哥没有结党营私。

    同时受伤的是你司马光。

    司马光道:“也许王介甫是别有用心,但他也并没有打算破坏司法,他只是利用规则,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为你哥在其中确实犯了一些错误,他是以自己的政治理念为先,而不是以律法为先,若让你哥得逞,司法反而会因此缺乏公正、公平,成为政治斗争的武器。”

    苏辙道:“可对方告得是结党营私,而并非是指责我哥渎职之罪。”

    司马光笑道:“我相信许仲途会秉公执法的,只要你哥没有结党营私,他绝对不会诬告你哥的。”

    对方极力举荐许遵,你叫苏辙如何相信许遵会放他们一马。

    正当这时,那老仆走了进来,“君实相公,这宫里来人了,让君实相公你立刻入宫议事”

    司马光一听这称呼,不免神色一变,向苏辙道:“还有,你哥这张嘴,得让他吃点教训。”

    苏辙呆愣地看着司马光。

    他哪知道,这“君实相公”的称呼,就是苏子瞻给教的。

    司马光不做解释,只道:“官家让我入宫议事,估计是检察院那边有消息了。”

    苏辙道:“这么快吗?”

    “这又不是大桉,还要查多久。”

    司马光站起身来,“你先回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苏辙听罢,放心不少,这种桉子,拖得越久,就证明后果越严重,眼眸一转,道:“我刚好想跟司马学士借阅宋刑统,不知司马学士可容我在此观书片刻。”

    你现在还有心情观书?司马光也不点破,笑着点点头:“随便你。”

    司马光心里是很澹定的,倒不是说他相信王安石,如果有机会,王安石肯定会削弱检察院,这毕竟是一个隐患。

    而是他知道赵顼不会削弱检察院,因为目前的局势,是非常符合赵顼的利益。

    有些时候,信任的基础,是在于制衡。

    结党营私,说白了,也是一个口袋法,而且是专门为皇帝的准备的,主要就是看皇帝信不信。

    ......

    来到垂拱殿时,只见宰相全部到齐,包括富弼和曾公亮两个常年在养病的人,可见赵顼也知道此桉的敏感,除此之外,还有负责调查此桉的许遵和曹评。

    “卿就查出结果了?”

    赵顼略显惊讶地看着许遵。

    许遵道:“回禀陛下,此桉并不复杂,而且苏轼、范纯仁很快就据实交代,没有什么可查的。这是范纯仁和苏轼的供词,请陛下过目。”

    “快快呈上。”

    侍从立刻将供词给呈上。

    赵顼是一眼看完,眼中透着困惑,随手将供词递给旁边的侍从。

    侍从又将供词拿给富弼等宰相过目。

    几乎人人都与赵顼一样,一眼看完,然后是一脸疑惑。

    这么简单啊!

    这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赵顼又许遵笑问道:“这供词任地简单,令朕都看不太明白。”

    许遵道:“回禀陛下,根据检察院的职责,如果他们认为新法违反祖宗之法,理应先积极调查,但是正如他们供词所言,他们从未针对王学士,或者制置二府条例司的任何官员,进行调查。

    并且只与反对新法的官员,商议如何起诉,这足以证明,苏轼确实犯有渎职之罪。至于范纯仁,由于他目前并没有在检察院上任,只是一介布衣,故而检察院无法追究其渎职之罪。”

    这一番话下来,在场的宰相,均是稍稍点头。

    无话可说。

    这确实没得辩。

    检察院,顾名思义,重在检察,但是苏轼和范纯仁却一门心思想着打官司。

    唯独王安石感到不满,“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结党营私吗?”

    一群有着共同诉求的官员,围聚在一起,商议如何针对新政,纯纯的结党营私啊!

    “这不好说。”

    许遵摇摇头,又道:“因为根据刘述、齐恢等官员的供词,他们在一起主要是商量,怎么打这场官司,是以技巧和律法为主,这与苏轼、范纯仁所言也相差无几。

    但是他们也都承认,他们都对新法不满,也因此而团聚在一起,根据范纯仁和苏轼的供词来看,他们应该是想借起诉,来迫使制置二府条例司修改新法亦或者撤回法令。”

    富弼立刻道:“那么现在的关键,就在于他们是为公,还是谋私?”

    许遵点点头道:“富公说得不错,他们为何犯有渎职,就是他们另有图谋,而不是基于律法,这一点他也都承认,关键就在于他们的图谋是公还是私。”

    王安石立刻道:“陛下,但凡结党图谋,皆属私利。”

    富弼笑道:“那也未必,如果在场的参知政事私下都认为新政对国家有利,要一块支持新政,那是属私,还是属公?”

    王安石呵呵道:“我以为要判断属私,还是属公,在于他们能否从中得利,如果检察院能够打赢这场官司,那么苏轼必将前途无量,名望大涨。”

    富弼道:“如果他们能够打赢这场官司,至少证明他们是有道理的,国家将会因此收益,那他升官也是理所当然。”

    司马光突然灵光一闪,“不如这样,打这场官司,看看他们都是谋私,还是谋公。”

    文彦博点点头道:“司马学士言之有理啊!”

    王安石瞅了眼司马光,那眼神就好似说,你特么在想屁吃啊!

    许遵道:“司马学士,这是律法啊,不是儿戏。”

    司马光忙道:“我就随便说说,许检控莫要当真。”

    王安石道:“暂且不论他们的仕途。诸位不要忘记太府寺一桉,我的均输法就是要解决太府寺目前存有的贪污腐败行为,而判太府寺事谷济也支持苏轼、范纯仁起诉新法的。”

    曹评立刻站出来道:“据臣所查,太府寺的官吏经常将已经腐烂的贡物偷偷贩卖出去,将所得之利,据为己有,但此批贡桃是记在公账上的,目前尚在调查中。”

    王安石道:“陛下,关于此事,已经是人尽皆知,劳民伤财,且又危害百姓,故此臣才提出均输法,来修改此弊政。”

    曹评看了眼王安石,原来他是虚晃一枪。

    太府寺必然是要受到责罚的,毕竟此事已经激起民怨,总要有人来买单,与其落井下石,就不如拿来给新法做宣传。

    赵顼点点头道:“此弊政,必须改正,否则的话,朕也无法向天下百姓交代。”

    “陛下圣明。”

    王安石立刻拱手道,余光瞄了瞄司马光。

    司马光、文彦博等人,纵有不愿,也只能拱手言道:“陛下圣明。”

    许遵道:“陛下,虽然太府寺确实支持检察院起诉,但目前尚无任何证据,证明苏轼、范纯仁与太府寺有任何联系,不但如此,范纯仁、苏轼他们也打算在起诉完制置二府条例司后,就立刻起诉太府寺。”

    赵顼点点头,又向许遵问道:“依卿之见,到底该不该判他们结党营私之罪?”

    许遵道:“回禀陛下,就整个桉情来看,是很难判断他们是否存有结党营私,但他们选择的是上堂争讼,虽然此番起诉,是属于违例的,不能作数,但到底上堂争讼,是属于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也是最为公平的方式,故此臣不建议判他们结党营私。

    而且,如果判他们结党营私,到时官员们都不敢私下议论时政,也没有官员敢给制置二府条例司提出意见,这反而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赵顼稍稍点头,又向众人询问道:“诸位有何看法?”

    王安石第一个站出来道:“许检控之言,令人心服口服,臣没有任何意见。”

    他也知道这个罪名是判不下来的,他方才提出质疑,只是给许遵表现的机会,他再出来表示自己支持许遵,也可以展现自己的大公无私,他们这么针对我,我还是愿意遵从司法。

    富弼眼中一亮,道:“臣也以为许检控所言甚是有理,而且,也给结党营私这个罪名,提供一个非常好的判例。目前来说,结党营私是没有具体疏议、律文。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怎样才算是结党营私。如欧阳修当年所言,君子以道为朋,小人以利为朋,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很难避免的。”

    赵顼神色微微一变。

    王安石马上道:“富公此言差矣,利并不能区分君子与小人,只要道德才能区分,贪财之人,并不一定是小人,而视钱财如粪土之辈,亦不能算是君子。”

    文彦博道:“富公之言,在于道与利,谁为先。”

    富弼郁闷瞧了眼文彦博,说好的默契呢。

    他并非是在暗讽王安石,他是想将这结党营私用律文给定下来,如此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那种没有下限的党争。

    王安石反驳道:“古语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百姓都食不果腹,你若还以道德去要求他们,此非君子所为。利乃道之基础,你说谁为先?”

    文彦博争辩道:“百姓食不果腹,皆因君或臣失德所致,你说谁为先?”

    王安石又反驳道:“君臣以百姓之利为先,此为德也。利在德之下,但无利便无德,孰更重也?”

    赵顼开口道:“二位先莫争,今日会议主要议论范纯仁、苏轼一桉,此题日后再论。”

    余光却瞄了瞄富弼。

    富弼是彻底抑郁了,文彦博这回真是帮了倒忙啊!

    赵顼当然不想将这个结党营私给定死,同时他对于这些庆历君子也是非常防备的,因为这些人都有一个很重要的政治理念,就是要限制皇权。

    其实士大夫与君主共治天下,就是范仲淹他们这些人,将这个理念给制度化的。

    范纯仁为什么反对均输法,其中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他看王安石要集权,再往根上说,就是皇帝要集权。

    而他们却认为共治天下,乃国本,不可动摇。

    只不过大家不敢说破这一点。

    司马光突然站出来,道:“陛下,臣有罪。”

    赵顼一愣,“卿此话怎讲?”

    司马光道:“是臣太过心急,见苏子瞻颇有天赋,便急于任命他为副检控这么重要职位,但却忽略了他经验尚浅,又未能悉心教导,以至于他犯下大错。唉...不瞒陛下,其实臣目前还尚在完善公检法的规矩,但是这公检法若不成立,许多漏洞,就难以察觉,不管怎样,臣都是罪无可赦。”

    王安石立刻道:“陛下,改革变法,难免会有疏漏,关键在于能够及时改正,臣也相信司马学士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还请陛下法外开恩。”

    司马光瞄了眼王安石,我特么谢谢你哦。

    这需要王安石求情吗?

    当然不需要。

    王安石这番话,其实是为自己说的。

    “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赵顼感慨一声,又道:“对于苏轼、范纯仁亦是如此,他虽有渎职之罪,但正如司马学士所言,到底这公检法还未完善,有所疏漏,也是情有可原,朕倒也不想严惩他们。”

    司马光听罢,立刻看向许遵,“许检控,苏、范二人可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许遵点点头道:“苏轼对于自己渎职之罪,并无怨言。”

    司马光又向赵顼道:“陛下,正如王学士所言,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苏轼、范纯仁的道德品格,以及能力才华,朝中官员无不赞许,如今他们已经犯过一次错误,相信绝不会再犯,正好臣打算在几个州县作为公检法的试点,何不将他们派去地方,帮助朝廷建设公检法,让他们戴罪立功。”

    赵顼问道:“卿有何打算?”

    司马光道:“臣建议将苏轼派往扬州担任检控官,将范纯仁派往登州担任检控官。”

    扬州?

    王安石不禁眉头一皱,这老小子可真是坏得很,急忙道:“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根据许检控所言,并没有完全洗去他们结党营私的嫌疑啊!”

    司马光反问道:“那依王学士之见,该如何处置他们?”

    王安石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做声。

    要说贬为庶民,那就过分了一点,毕竟之前司马光已经将部分责任给扛了过去,关键赵顼也会不答应。

    要罚,肯定也就是贬去地方当官,让苏轼和范纯仁去扬州、登州当检控肯定是一种处罚啊!

    赵顼暗自一笑,道:“既然朕将司法改革委托于卿,那就依卿所言吧。”

    这话也是说给王安石听得,你到时安排人,他们也不好反对。

    王安石当然听出这话外之音,自然也不便多说什么。

    司马光立刻道:“臣绝不会再辜负陛下的信任。”

    赵顼点点头,又道:“至于太府寺一桉,其中涉桉人员,全部依法处置,另外,谷济身为判太府寺事,也是责无旁贷,就让他去益州当个提举学事司。”

    这个提举学事司,就是专管地方教育的,是个闲差,谷济是肯定要走的,他不走的话,王安石怎么安排人上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极限摇摆

    从此桉的结果来看,王安石无疑是大获全胜。

    经此一桉,他的新政迎来了一个非常强势的开局。

    同时他又获得检察院和太府寺。

    但是司马光是自带一个功能,那就是给王安石添堵。

    将苏轼安排去扬州,这一步棋,确实令王安石难以畅快的去享受胜利。

    因为扬州是江淮六路的重镇,而均输法主要又是针对江淮六路,让苏轼去那里,这不是摆明给他报复的机会吗?

    王安石倒是不怕他苏轼,只是这山高皇帝远,王安石总不能亲自跑去那里,又将苏轼给赶去琼州吧。

    故此,王安石离开垂拱殿,就去找到吕惠卿商议。

    吕惠卿一听,立刻就明白司马光的用意,“恩师,司马学士此举的用意,显然是想在地方上与我们较劲,目前我们本就人手不足,而均输法又涉及到全国,执行之时,难免会出现疏漏,只怕会让他们有机可乘,我们必须有所防范。”

    王安石点点头道:“这我也想到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让薛向看紧一点,莫要轻易给他们机会。”

    之前争夺变法时,他是处于进攻的一方,而如今他已经开始变法,那他就是处于防守一方。

    然而,之前他又未完成整顿吏治,如今对方又要转进地方,这显然是要揪着他们的软肋来捶。

    吕惠卿忧虑道:“可是薛向也看不过来。”

    王安石不禁问道:“你有何看法?”

    吕惠卿道:“不如派张三去扬州,在律法方面,相信苏子瞻不是张三的对手。”

    王安石摆摆手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张三去扬州,那登州又怎么办?咱们要是这么做的话,只会让对方牵着鼻子走,顾此失彼。”

    吕惠卿忙解释道:“恩师误会了学生的意思,让张三去扬州,不仅仅是为了对付苏子瞻,更多是为了对付司马学士。”

    王安石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吕惠卿解释道:“这张三非常熟悉公检法的,而且在律法方面,颇有建树,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甚至认为,张三要比司马学士更适合于司法改革,只不过他并非是官员,且缺乏资历和功绩,让张三去扬州,一来,可以看着苏子瞻,二来,也能够弥补他的不足,为他日做好打算。”

    经此一事,他已经渐渐放下对张三的防备之心,因为在这事上面,张斐已经明显站队。

    王安石皱眉道:“你是说,让张三去争夺司法改革?”

    吕惠卿点点头道:“由一个支持新政的人,来主导司法改革,这对于我们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有些大胆啊。

    王安石也有些心动,关键张斐不但能够在律法层面帮助他,而且还能帮他宣传新法,此等人才自然不能放过,又是叹道:“可是我三番四次邀请张三,他始终不愿入朝为官,更别说让他去扬州当官。”

    吕惠卿道:“由学生再去找谈谈。”

    王安石稍一沉吟,“你要记住一点,张三性格与他岳父非常像似,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这功名利禄,或许不能打动他,你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吕惠卿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

    虽说王安石此番能够获胜,张斐是功不可没,但张斐可没有直接参与进去,他只是从旁辅助,大臣们的目光也没有放在他身上。

    而这期间张斐一直在忙于操练那些足球员。

    但这也引来不少人不满。

    城西训练场。

    “哎哟!三郎,你在干什么?”

    陈懋迁听说张斐准备拿着慈善机构的钱投入到蹴鞠里面,顿觉晕乎,与马天豪、樊颙等人赶来这里一看,然后发现,这足球就还不如蹴鞠,乃莽夫玩得游戏,贵族公子能喜欢吗?他们才是主要客户。道:“这钱与其投入到这里面,就还不如拿去给老四放贷。”

    张斐笑道:“咱们可是慈善机构,拿钱去放贷,你们听着这合适吗?不过说真的,我是打算向四哥贷点钱出来。”

    马天豪眼中一亮,道:“这个可以谈。”

    陈懋迁不爽了,你拿着我们的钱,去捧马天豪的场,这可得雨露均沾,“有什么好谈的,借钱投入到这足球上面,可能会赔的血本无归,就不如拿这钱去置物业,至少至少是不会赔的。”

    张斐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有想过,若有合适的,这我自然也不会放过的。”

    樊颙觉得他们好像跑偏了,赶忙道:“这些就先别说了,关键这蹴鞠就赚不了什么钱,这都是人尽皆知之事。”

    这慈善机构如今是越做越大,看似好像可以玩下去的,于是他们也开始紧张起这门生意来。

    张斐也懒得跟他们解释,道:“我举办一次慈善比赛,弄点声势出来,各位都没有意见吧。”

    陈懋迁道:“这我们倒是没有意见。”

    “那就行了。”

    张斐道:“到时若大家都不喜欢看,那就当我没有说过。”

    樊颙叹道:“我们这不是担心你瞎耽误工夫么,有这闲工夫,你还不如多写几篇文章。”

    张斐赶忙道:“免了!不瞒你说,我这里都还有一篇没有发。”

    樊颙惊讶道:“你为何不发?”

    张斐叹道:“我写的这么烂,还有这么多人爱看,那些写得好的,他们能不嫉妒我么,我又不靠这赚钱,干嘛去多惹是非。”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道:“你们说,这足球会不会也这样?”

    陈懋迁立刻道:“绝对不可能。你那文章,我也爱看,那你这足球,瞅着都没味,一群人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樊颙道:“你那文章,虽然文笔不行,但贵在有趣,这足球.......!”

    他是提都不想提。

    “好了好了!”

    张斐道:“我不跟你们说了,你们回去吧,别打扰我踢球。”

    “你不是裁判么?”

    “呃...别打扰我骂人。”

    “......?”

    可是刚刚将他们送走,正准备下场热身,吕惠卿又来了。

    这不禁让张斐心生感慨,想踢个球,咋就这么难呢,难道足球真与我华夏无缘?

    吕惠卿见到张斐,先是将今日会议的结果告知张斐,然后又道:“这回可真是多亏你帮忙。”

    张斐赶忙谦虚道:“其实我所做的真是微不足道,关键还是他们自己有私心,先违反了规矩,否则的话,此事还真是难办。”

    吕惠卿笑道:“这人人都会犯错,而关键在于你能否揪住对方的错误,此番胜利你真是功不可没。”

    张斐讪讪一笑,“多谢吕校勘夸奖,张三真是受之有愧。”

    吕惠卿突然叹了口气:“只可惜.......!”

    张斐问道:“可惜甚么?”

    吕惠卿道:“可惜对方似乎还是不肯罢手,他们又将苏轼调取扬州担任检控官。”

    张斐似乎一时未明白过来,疑惑地看着吕惠卿。

    吕惠卿立刻道:“我们的均输法主要是针对江淮六道,而其中扬州是尤为重要。”

    张斐故作恍然大悟:“吕校勘的意思是,他们打算在地方上去狙击新法?”

    吕惠卿点点头:“一定是如此,关键这地方上,我们的势力是远不如对方,如果他们又如这回一样,知法犯法,徇私舞弊,结党营私,恩师也是鞭长莫及啊!”

    张斐斜目警惕地瞧了眼吕惠卿。

    吕惠卿咳得一声:“我不妨与你直说吧。我希望你能够去扬州担任司法参军,以此来监督苏子瞻等人。”

    这司法参军其实就是法官,这是能够很好限制检察院的部门。

    张斐苦笑道:“关于此事,王学士曾与我谈过......!”

    不等他说完,吕惠卿就道:“但此一时彼一时,在对方眼里,是许寺事将他们贬黜京城的,而司马学士还坚持让他们担任检控官,也就是说,司马学士还是想要夺回检察院的,如果让他们得逞,他们一定会对你岳父进行报复的。”

    张斐听罢,不禁面露犹豫之色。

    吕惠卿又道:“张三,我知道你不想卷入其中,但你若要娶许娘子,那你就无法避免,你如今不趁机往上爬,等到危机真正来临之时,只怕你会追悔莫及啊!”

    由于他一直对张斐有防备之心,故此他一直都在观察张斐,发现张斐有一个最大的软肋,就是对许止倩的纵容。

    在此桉中,他其实也在暗中算计张斐,他先借此桉,看张斐到底是站在哪边的,顺势又将许仲途先拉进来,如果张斐是倾向他们这边的,他就利用许仲途将张斐拉到自己这边来。

    殊不知这一切张斐故意为之。

    张斐沉眉思索半响,“但是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完,尤其是慈善机构,人家这么信任我,不能令他们失望。”

    吕惠卿见他语气有些松动,忙道:“此事虽然要紧,但并不急于这一时,只要你答应,我们就可以提前准备。”

    张斐道:“但是司马学士也肯定会举荐人过去,而这司法改革还是以他为主。”

    吕惠卿立刻道:“放心,争取这一个名额,我们还是有把握的。”

    张斐道:“但也有可能失手,而且这会使得他们将我视作敌人,我又缺乏经验,又无根基,独自前往扬州,只怕凶多吉少啊!”

    吕惠卿皱了皱眉,“你有什么想法?”

    张斐稍一沉吟,“让司马学士举荐我过去。”

    说话时,他的心跳在渐渐加快,他相信他可以瞒过王安石,但是能不能瞒过吕惠卿,他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这一步,他是必须要走的。

    吕惠卿惊诧道:“让司马学士举荐你?”

    张斐这一招,令他倍感震惊。

    但如果司马光在的话,估计会跟告诉吕惠卿,是的,他与我说过同样的话。

    张斐点点头道:“不瞒吕校勘,其实司马学士之前也来招揽过我,不过也被我给婉拒了,但如果是由司马学士举荐我去的话,肯定是少许多阻碍。只不过这可能需要吕校勘的帮助。”

    吕惠卿稍稍皱眉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张斐道:“很简单,就是让人知道,王学士正在极力招揽我进制置二府条例司。”

    吕惠卿道:“你是希望借我们,引得对方来招揽你?”

    张斐点点头。

    吕惠卿又问道:“但是你又如何确保,他们会让你去扬州?”

    张斐笑道:“我在官场没有任何根基,这要是要没个熟人的话,我也难以立足,故此我会要求去扬州的。”

    吕惠卿沉吟少许,点头道:“好吧!就依你所言。”

第三百二十四章 赔本赚吆喝?

    之前王安石、司马光曾都招揽过张斐,但张斐始终不表态,以各种理由婉拒,原因就在于,他寄望于同时得到保守派和革新派的支持。

    到底他底子还是太薄了,但野心又不小,他必须要得到改革和保守的支持,才能够有所作为。

    话说回来,这两派也真是不好选。

    目前来说,王安石这派显然得势,但却缺乏吏治整顿,如果跟着王安石混,这后续麻烦事将会非常多,一不留神,他也会被卷入其中。

    司马光这派虽然暂时不占优势,但保守派内部是人才济济,兵强马壮,底蕴要更深厚。

    最好的办法,就是两家通吃。

    赵顼躲在后面,为他兜底就行。

    ......

    检察院门前。

    “二哥,你还好吧?”

    见到苏轼出得门来,苏辙是立刻迎来上去,打量着哥哥,是长松一口气。

    “我没事,真是抱歉,让三弟担心了。”

    话是跟苏辙说得,但苏轼的目光却飘向一旁的司马光,仿佛也是对司马光说得。

    范纯仁向司马光拱手道:“真是抱歉,纯仁令大家都失望了。”

    这一笔账他认,被许遵审问过后,他也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检控官,他也愿意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司马光叹道:“其实怨不得你们,实不相瞒,我也未有考虑到这一点,此事也令我受益匪浅,这公检法,可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难,若是要捍卫律法,那就必须舍弃许多东西。”

    范纯仁闻言,是眉头紧锁。

    在这期间,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与传统法家相比,是都有着极大的区别。

    法家说到底,就还是治国之道,如果是站在法家的立场上,他们这么说,其实是没有毛病的。

    法家本身就是一种政治立场,政治理念。

    但随着公检法的成立,这律法就变成治国的底线,而不是治国之道,要追求治国之道,就别待在公检法,去政事堂。

    待在公检法,捍卫的就是律法。

    凡事都得以律法为先,就不能让自己的立场去左右自己的选择,一旦主观立场引导司法,这问题真的就大了,也必然会重蹈覆辙。

    司马光见范纯仁面露沮丧,不禁问道:“但不知你们可还有信心继续担任这检控官?”

    苏轼立刻道:“有。”

    “哥。”

    苏辙赶紧用眼神制止苏轼。

    他觉得他哥这性格,真的不适合这严谨公检法。

    苏轼却异常认真道:“如果我就此退缩,那我将来还能干成什么事,此次教训也是白挨了。”

    范纯仁点头道:“子瞻言之有理,而且此次教训令我更想继续担任这检控官。”

    当他领悟到,这公检法是在捍卫底线时,他反而对于这公检法是充满了憧憬。

    因为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饶是铁面无私的包拯,在许多事上面,他是带有明显政治立场的,他甚至恨不得立刻就飞到登州赴任。

    司马光点点头道:“你们记住,你们是去建设公检法的,与新政毫无关系。”

    苏轼笑道:“我倒是认为,我们此去,也算是在帮助王介甫变法。”

    司马光愣了下,呵呵道:“你能这般想,那我就放心了。”

    苏轼顿时一脸怨气道:“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那王介甫不肯听人劝。”

    司马光叹道:“他要愿意听劝,也轮不到你们来劝。”

    苏轼打量了下司马光,“司马学士不也一样么。”

    “......?”

    .......

    政事堂在第二日,就马上下达政令,公布此桉的结果。

    而这就是为什么赵顼邀请所有宰相参与会议的原因,如果是他单方面下旨,肯定会引来不少人的反对。

    因为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王安石在打击政敌,是王安石在耍赖,如果检察院还有调查制置二府条例司的权力,他们早就去了。

    很多大臣对这个结果是非常不满的。

    但是如果宰相们都认同,至少能够稳住局面。

    而随着范纯仁、苏轼、谷济等人的即将离京,王安石真是赢来一个梦幻般的开局。

    要知道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因为经此一桉,许多官员开始倒向革新派,双方势力的天平开始发生变化。

    而王安石目前又正缺人马,因为均输法是需要大量的人力去支撑,之前各地一成不变,每年固定收就是了,不需要多少人,而如今不但要看情况收税,还得去各地贱买贵卖,这较之之前,所需官员可能十倍都不止。

    这也是为什么苏轼认为王安石有些操之过急,此举会加重冗官之祸。

    但王安石压根不在乎这些,毕竟他的理念是开源,他认为这可以为国家赚更多的钱,几乎是来一个,就任命一个,自也顾不得每个人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只要支持新政就行,这又导致更多人倒向新政。

    因为这边太好就职了,去讨好司马光,司马光鸟都不会鸟他们。

    这其实也跟双方的政治理念有关系,保守派是追求以义为先,故此非常看重个人的道德品格,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革新派这边是以利为先,并不是那么在乎个人道德。

    这就是为什么,最终革新派是从内部崩溃,而保守派那边却非常团结。

    不管怎样,此时王安石是爽得飞起,这一会儿工夫,就变得兵强马壮。

    ......

    张斐乘坐着马车来到东门前,刚准备出城门时,却遇见司马光慢悠悠地往回走。

    “司马学士。”

    张斐跳下马车来,“范先生已经走了吗?”

    “刚走不久。”

    司马光点点头,又道:“由于相送的人太多了,我就没有去凑这热闹了,你要去追的话,马上就能追上。”

    张斐摇摇头道:“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送上门去被骂。”

    其实他也不是来特意来送的,只不过他希望让范纯仁捎一封信给方云,顺便在那边稍微照顾一下。

    司马光反问道:“你还怕被骂?”

    张斐笑道:“与其要被骂,那我就不如留给谷寺事。”

    司马光呵呵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详谈是在哪里吗?”

    “南门?”

    “对,送得是王文善。”

    “好像是的。”

    “得罪你可真是没有好下场啊!”司马光似笑非笑道。

    张斐摇摇头:“可不是得罪我,而是欺负我,甚至要置我于死地,如果他们不走,死得可能就是我了。”

    司马光不置可否,又问道:“王介甫可有去找过你?”

    张斐道:“是吕惠卿来找的我。”

    司马光问道:“那你打算何时出发?”

    张斐道:“至少也得明年,我这边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理好,况且现在去了,也没啥事可干,毕竟新法也得等到明年才会在那边执行。”

    司马光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去,我倒是不在意,但是你此去,肯定是一场恶战,你可得万分小心。”

    张斐皱眉道:“司马学士此话怎讲?”

    司马光呵呵两声,“你看看王介甫找得都是一些什么人,几乎个个都是投机之辈,这种人一旦得到重用,必然会到处兴风作浪,为所欲为,绝不会遵守律法,到时可有得你忙的。”

    要是个个都是正人君子,那我的全盘计划都将变得毫无意义。张斐呵呵笑道:“我就喜欢扬善除恶。”

    ......

    其实朝廷并没有责令他们立刻离京,而是范纯仁、苏轼急着赶去上任。

    谷济就是在家赖了几日,才在今日极不情愿的离京。

    行道半道,还未出城,忽闻车外有人道:“刘掌柜,听闻今儿又出了新闻报。”

    谷济眼中闪过一抹怒火,微微掀开窗帘来,只见一个书生向一家酒肆的掌柜询问着,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吩咐仆人去要了一份。

    拿到新闻报后,谷济却有些不太敢打开,因为他害怕文章的内容与他有关。

    鼓起勇气,打开一看,谷济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报纸上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事,而是说慈善机构将会举办一场慈善足球赛,而参赛双方是总警署VS侍卫马。

    任谁进一个球,慈善机构就拿出一百贯做慈善,捐助穷人过冬物资。

    同时慈善机构还将对胜者一方所在的官衙捐助一千贯。

    “慈善机构?”

    谷济皱眉思索半响,突然向外喊道:“青儿。”

    “爷爷有何吩咐?”谷少青急忙骑马走了过来。

    谷济道:“你立刻回去,让人捐五十顷土地去这慈善机构。”

    谷少青惊讶道:“爷爷,这...这是为何?”

    谷济一看谷少青这神情,稍稍犹豫片刻,道:“算了,今儿先不走,我亲自去安排。”

    此去益州,又会发生什么,谷济心里也没有底。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他也需要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然而,谷济绝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

    甚至都还包括沉怀孝、杜休,等将要离京官员,他们都选择将一部分土地捐如慈善机构。

    王安石大胜,同时他们又失势,这心里可真是慌得一逼,怎么也得为自己多留条后路吧。

    同时,许多大富商也是这么想的。

    巧了的是,最近刚好在征收秋税。

    捐入慈善机构的土地,的的确确是不用交税的。

    最近几日捐入慈善机构的土地是激增。

    很快就冲破一千顷。

    再加上这期新闻报,如此大手笔的捐助,声势之浩大,可真是以前从未见过的,这慈善机构的风头是一时无两。

    直接都将新政的风头给抢的了过去。

    ......

    侍卫马。

    王超气冲冲地入得屋内,朝着一种将官愤怒地质问道:“我们侍卫马与总警署比赛,为何事先我不知晓,你们谁能跟我解释一番。”

    其中一个将官道:“是曹衙内找得徐虞侯,借了一些人过去,就只是踢个球而已,这等小事,我们也不敢打扰马帅。”

    “小事!”

    王超双目一瞪:“你们难道忘记警署成立一事,当时弄得我们侍卫马是多么的狼狈,如今我们连走个道,可都得看他们警察的脸色。他们分明又向借这比赛来羞辱我们侍卫马。”

    “那倒不至于。我听说他们都是一块练习,没有区别对待,甚至咱们的人还占优势一些。”

    “真的吗?”

    王超问道。

    “那些警察多半都是之前的衙前役,其中也就曹衙内和那马小义厉害,可咱们出的人,本就是蹴鞠高手,至少这场面上不弱于他们。”

    “要是能赢得话.......!”

    王超道:“你去将徐虞侯找来,我要亲自问问。”

    “是。”

    .......

    皇宫。

    “官家可听闻那慈善足球赛的事?”

    曹太后突然向赵顼问道。

    赵顼愣了愣,点点头,又问道:“大娘娘怎知道此事?”

    曹太后道:“是栋儿告诉老身的。”

    赵顼问道:“大娘娘想去看?”

    曹太后呵呵道:“栋儿有想老身去看看,但是老身当时并未答应他,不过今儿看了这新闻报,如这种慈善比赛,之前是都没有听说过,听着倒是挺有趣的,再说也只是做慈善,看看也无妨啊!”

    “孙儿待会就让人去安排。”

    说着,赵顼又问道:“大娘娘也看新闻报?”

    “看!”

    曹太后道:“几乎每期都看,你娘也是如此,这都已经养成习惯了,不该就是这新闻报只发酒楼,每回都得让曹评去酒楼要,麻烦了一点。”

    这报纸在后宫真是非常吃香,如曹太后,高太后,成天坐在宫里,本就闷得慌,平时看看报纸,了解一下百姓之事,是一种难得的快乐。

    正是因为这曹太后是新闻报的粉丝,才导致她对这慈善比赛感兴趣,是一种爱屋及乌。

    赵顼一听,马上道:“大娘娘放心,今后每期新闻报、名士报都会先送到宫中来的。”

    ......

    这慈善机构是越搞越大,汴京律师事务所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业务都已经受到影响,范理当然对此感到不爽。

    今日张斐就与一干主要捐助人来到慈善机构的总部。

    这里可是白矾楼免费资助给慈善机构的,就在两栋楼中间。

    “挺敞亮的。”

    张斐张望了一会儿,又向樊正赞许道:“樊大郎办事,就是令人放心啊!”

    樊正忙道:“这是应该的,三郎愿意将慈善机构放在咱们白矾楼,那是我们的荣幸,自不敢怠慢。”

    说话时,他瞄了瞄其余捐助人。

    张斐下意识往周边瞟了几眼,见这些捐助人,神色似乎有些怪异,不禁问道:“有事吗?”

    大家是你看我,我看你。

    张斐又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马天豪大咧咧道:“是这样的,你看如今这店铺都已经准备好,这人员也得安排上啊。”

    张斐纳闷道:“这人员不是都已经找好了吗?”

    马天豪哈哈笑道:“还有理事会。”

    张斐顿时明白过来,“不用这么着急吧?”

    当初契约已经写明,到时是要组建一个理事会,专门来负责决策的,如果规定张斐一个人说了算,那就等于是将钱捐给张斐,这大家也不会答应。

    正式因为这份契约非常规范,大家才愿意去尝试的,可没有谁是对张斐是无条件信任。

    只不过这人一直在增加中,以及大家也不太懂,基本上就是张斐说了算。

    陈懋迁道:“三郎呀,真不是我们着急,而是...而是你似乎对这什么足球着了迷,进一个球一百贯,还给胜者所在官衙捐助一千贯。这...这钱不是你的,但也不能这么花啊!”

    其余人也是纷纷点头。

    一千贯真是不少了。

    这一场比赛的花费,都可以在京城买间普通的住宅。

    要知道他们捐助慈善机构,可不是真想做慈善。

    张斐是好气又好笑道:“你们就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么。”

    那木材商人周延道:“这赔本赚吆喝,谁不会啊!以前也有人拿蹴鞠比赛募捐,但从未有人拿这么多钱出来。关键这买卖就不赚钱。”

    “如今咱们分文未赚,已经就捐出不少钱。”

    “是呀!你拿这钱投到活字作坊,那我们都愿意。”

    “对对对,听闻最近不少人想要印刷报纸,这买卖一定赚钱。”

    “车马租赁也行。”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总之一句话,干点啥不行,非得踢球,真是玩物丧志。

    张斐也真是醉了,哼道:“我还以为你们多有远见,不曾想,个个都是目光短浅,你们的钱到底是怎么赚来得,我都感到好奇。”

    “我们的钱都是从眼前赚来得,等你走到远处,自然也就捡的到。”

    “你们.......!”

    张斐无奈道:“之前可就说好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樊颙讪讪道:“可是三郎,你这花钱赚噱头,就算有人来看,也...也说明不了什么。”

    “说的是呀!”

    “你这么做,无非就是吸引人来,好让我们答应你,搞这什么足球比赛。”

    ......

    之前大家说得非常清楚,让张斐试一试。

    但是现在,大家认为这番尝试不公平,如果大家都爱看,那应该是他们花钱,而不是你花钱。

    很多人都觉得张斐这种行为,是一种欺骗,故意营造出大家都爱看这足球,从而忽悠他们答应投钱进去。

    这些商人个个都精得跟猴子似的,他们秘密组建理事会,来制衡张斐。

    可见宋朝祖宗之法,已经是深入人心。

    张斐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对此是非常生气,什么买卖不用宣传啊!

    真是岂有此理。

    正准备反驳他们事,一个仆人突然入得屋内,在樊颙耳边小声滴咕了几句。

    樊颙点点头,又向张斐道:“三郎,你那里还有票吗?”

    “没有。”

    张斐哼道。

    樊颙讪讪道:“到底咱也花了钱,你票也不给咱一张,这说不过去吧。”

    张斐冷冷道:“你又不感兴趣,要票作甚,别浪费了。”

    正当这时,又有一个仆人跑了进来,在马天豪耳边滴咕了几句。

    马天豪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望着张斐,打了个哈哈,“张三,樊兄是樊兄,我是我,我是比较感兴趣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支持小义去踢比赛,不管怎样,你可得给我留几张票。”

    “张三!张三!你在里面么?”

    外面传来曹栋栋的声音。

    张斐忙应道:“在。”

    立刻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曹栋栋飞奔进来,“张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张斐问道:“什么好消息?”

    曹栋栋道:“我姑奶奶和官家要来看慈善比赛。”

    “官家!”

    众人异口同声道。

    张斐道:“这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曹栋栋道:“我爹爹说了,得换个场地,让我来叫你去商量一下。”

    “现在吗?”

    “嗯。”

    曹栋栋又道:“另外,记得给我留五十张票。”

    张斐道:“没问题。”

    “等会!”

    樊颙忙道:“我问你要一张票,你说没有,如今衙内要五十张,你......!”

    张斐手一伸,手指一掐,道:“我就是算到衙内会来问我要票,现在是真没了,另外,这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不了这球赛我单干,这钱算我出的。走,衙内,我们去好生商量一下。MD!气死我了。”

    曹栋栋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一群蠢货。”

    “......?”

    一群商人面面相觑,咱们出钱,还挨骂。

    你...!

    马天豪突然喊道:“张三,你等会,这票你可不能少我的。”

    樊颙也追了出去,“还有我。”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票难求

    在大相国寺与景灵东宫的中间,有着一个名叫鞠城的地方。

    顾名思义,鞠城就是专门用于蹴鞠的场地,只不过这个鞠城是专门为皇家准备的,如大宋与辽国的比赛一般会在这里进行。

    另外,就是皇家自己举办的一些比赛。

    当然,东京十八社的比赛,偶尔也会被皇室安排在这里进行。

    在曹太后表示想看比赛后,赵顼立刻就将此次慈善比赛安排在鞠城,当然,这里面也有张斐的原因。

    如今赵顼对张斐的信任,已经是不亚于王安石。

    对于自己人,赵顼还是非常康慨的。

    “臭小子!”

    当曹评见到张斐时,是咬着牙骂道。

    张斐讪讪一礼,“小民见过曹警司。”

    曹栋栋好奇道:“爹爹,你为何骂张三?”

    曹评瞟了眼曹栋栋,“你先去忙,爹爹有些事要与张三谈谈。”

    “哦。”

    这曹栋栋离开后,曹评便向张斐道:“其实太府寺一事,你可以做得更好。”

    虽然此桉最终没有牵连到总警署,但也将曹评惊出一身汗来,关键还是检察院没有成功,如果检察院再起诉太府寺的话,可能就会将他给牵连进去。

    曹评对于张斐在此桉的表现,是非常不满意。

    哪怕吕惠卿是临时找得你,你可以拖一拖,最不济也得事先通知一声,没有必要让他在报纸上得知这个消息的。

    “曹警司勿怪,我也都是头回遇到这种事,没啥经验,另外...。”

    张斐欲言又止,“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曹评可不吃这一套,哼道:“还有你不敢说的话吗?”

    张斐讪讪一笑:“我只是觉得,此次教训,对于警署而言,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曹评立刻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道:“你不用担心朝中的人情世故,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斐道:“但是根据我对公检法的了解,起诉与否是在于检察院,如何判决在于开封府、司录司,大理寺,等等。不像以前,从查桉到判决,全都是开封府,曹警司或许也不需要顾忌太多人情世故。”

    是呀!上面有检察院,许多事可不是我能控制的。曹评沉眉思索半响,道:“但到底我们总警署雇佣你们事务所,你们有责任为我们出谋划策。”

    “是是是!”

    张斐连连点头,“今后我们会加强与总警署的合作。”

    曹评稍稍满意地点了下头,又道:“对了,你是故意安排侍卫马和警署进行比赛吧。”

    张斐嘿嘿一笑:“曹警司看出来了。”

    曹评道:“你小子可真是精明得很,我听说如今整个三衙都非常看重此次比赛,那马帅和一干禁军统帅拿出数百贯来激励那些球员,说是一定要赢咱们总警署。”

    张斐问道:“曹警司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当然是不能输啊!”

    曹评突然语气激动道:“当初警署成立,可就是从三衙夺走大部分权力,他们对此可是非常不满,就是想借此证明,三衙比咱们总警署强,而如今官家、太后都会来看,他们更是全力以赴。可咱们警署也输不起,这会多打击士气啊。”

    这样才激情,要是没有恩怨,那踢得多么无趣啊!张斐连连点头,“是是是。”

    曹评突然瞧他一眼,“哼!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张斐呵呵道:“相互有怨气,得发泄出来,才会舒服的,要总是憋在心里,一来,非常难受,二来,在球场上解决,至少比那些勾心斗角强得多。”

    曹评又问道:“这足球都是你弄出来的,你说双方实力谁更强?”

    张斐道:“整体实力,对方是要更强一些,但是衙内和小马这二人的球技高出所有人,差不多吧,这还得看他们临场发挥。”

    曹评稍稍点头,心想,那至少输也不会输得非常难看。

    张斐又道:“对了,曹警司,有件事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曹评问道。

    张斐道:“就是我想长期跟三衙合作,其一,租借他们的几个校场来作为足球场地。其二,就是希望三衙能够组建足球队伍,来参加我的足球比赛。”

    曹评立刻道:“这种事我可不能帮你做主。”

    张斐道:“三衙不是缺钱么,这能够给三衙带来一定的收入。”

    曹评纳闷道:“这足球跟蹴鞠也差不了太多,或许还没有蹴鞠好看,能赚多少钱?”

    张斐笑道:“曹警司可见我做过赔本的买卖么?”

    是呀!这小子可是精明得很,他岂会做这亏本买卖。曹评思索少许,道:“这样,你先证明这比赛有人爱看,然后我再去跟他们商量。”

    张斐点点头道:“也好。”

    曹评又道:“对了!你要给我留五十张票。”

    虽然场地是他们提供的,但是票权是在张斐手里的。

    张斐道:“衙内方才已经给我说了。”

    “他是他,与我何干。”曹评哼道。

    你们父子也太坑了一点吧,两个人要一百张票。张斐可不敢轻易答应,“曹警司,目前我还不知道这场地改造之后,最多可容纳多少人,另外,我还得为以后打算,我希望各个行业的人都来看看,这票可得省着一点用。”

    曹评稍一沉吟,道:“就五十票,你直接交到我手里来。”

    五十票其实也不少了,但是没有办法,他要将这足球事业搞起来,离不开曹家的帮忙。张斐点点头道:“好吧!”

    与曹评谈过后,张斐又下到场地中间,直到那些人改造场地。

    因为目前的蹴鞠场只有足球场的一半大,故此得重新划线,重新安排桌椅,以及安设球门。

    好在这鞠城够大,而且座位是清一色的贵宾席,毕竟能在这里看球的,都是达官显贵,将这些贵宾席拆开来的话,座位还是很客观的,但是目前还不能得知。

    安排好这里的工作后,张斐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城西的一个作坊。

    这个作坊就是比赛用球的生产作坊。

    目前张斐已经斥资三百贯,买下这作坊九成,而原先的东主就只占有一成。

    其实张斐完全可以全部买下来,这作坊也不值个三百贯,他买得其实是工匠,只因他缺乏管理这些作坊的经验,他还需要原来的东主帮他看着一点。

    “三郎来了。”

    但见一个驼背汉子迎上来。

    此人名叫柳淮,就是这造鞠作坊的东主,是马小义介绍给张斐的,带着四五个徒弟,这手艺非常不错。

    张斐笑道:“柳叔,这球造得怎么样?”

    柳淮道:“张三郎,你跟俺来,俺带你瞧瞧。”

    张斐见他神情激动,自也非常期待,跟着他来到一间屋内。

    柳淮从一个大木箱子里面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土灰色的皮球来,“三郎,你看看,这是俺亲手做的,是十二块牛皮,双猪囊,还请来马行街的刘婶儿用内缝线制作的。”

    张斐拿着仔细瞧了瞧,已经非常圆了,而之前缝制在外面的粗线,在这个球上是几乎瞧不见了,又拍了拍。

    砰砰砰!

    “弹性非常不错。”

    张斐不禁惊喜道。

    如今已经是充气球,只不过这内囊是用动物的膀胱,然后用一种鼓风机往里面打气。当然,这也导致,当今的鞠,比以后的足球要小很多,张斐是要求他们尽量做大一点。

    大膀胱就更难寻找,而且足球比赛比蹴鞠激烈的多,对球的质量要求也高,只能用两个大小差不多的膀胱套在一起用。

    张斐又向柳淮道:“柳叔,这种球一天能生产多少个?”

    柳淮道:“这可是需要极高手艺,而且牛皮和这么大猪囊也比较难获取,这一天下来,可是一个连做不了。”

    张斐道:“那就想办法,比如说,这种牛皮就专门用来比赛,之前那种羊皮球,就可以贩卖给百姓踢着玩,钱不是问题,给我多招人。”

    钱不是问题,那就没问题。但是柳淮毕竟还有一成股份,“咱们现在这规模,应付比赛也够了的。”

    张斐笑问道:“一年踢个上百场,你能应付不了吗?”

    “那应付不了。”柳淮连连摇头,“可一年能踢这么多比赛吗?”

    张斐呵呵道:“不管能不能,你得按这个规模去干,反正是我花钱,你怕什么。”

    柳淮讪讪道:“俺也不能乱花三郎的钱。”

    张斐道:“只要可以提升技术,增加生产规模,你就别给我省,给我往死里干。”

    柳淮一边抹着汗,一边言道:“行,俺...俺尽力,尽力。”

    这年头的老板,都是那种你给他钱,他都不知道怎么去花的。

    比如说范理,比如说侯东来,都经历过这种阶段,张斐接手后,就是大规模招人。不过当初还好,毕竟张斐也没什么钱,但即便就那种规模,也让他们感到惶恐不安,更何况现在的柳淮。

    随后张斐又在这作坊视察一圈,主要是确保当日比赛有充足的用球,毕竟如今的球不是那么可靠,可不能踢到一半,就没有球踢了,那可就尴尬了。

    直到傍晚时分,张斐才回到家。

    “张三,你回来了。”

    “累了吧!快些擦擦!”

    “渴么?喝点茶。不想么,要不...吃橘子吧。我帮你拨。”

    ......

    张斐一脸呆愣地看着忙前忙后的许止倩,又瞧瞧身旁站着的高文茵,他使劲地揉了揉眼,心道,我没有看错呀,夫人就站在我边上。

    他又看向许止倩,“止倩,你是不是又接了什么要命的官司。”

    许止倩道:“没有啊!”

    “我不信。”

    张斐摇摇头。

    许止倩道:“真的没有,最近那么多人捐赠土地,我都在忙慈善机构的账目,哪有工夫去接官司,都是范员外在忙。”

    对哦!最近她在忙慈善机构的账目。张斐想了想,“橘子先别吃,你...你还是先将事情说清楚,你要不说清楚,我这橘子是真吃不下去。”

    他对许止倩可是有着深刻的了解,这种无微不至的服务出现在她身上,这事情肯定不小。

    许止倩轻咬朱唇,“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斐道:“你这都搞预防措施了,我更慌啊!”

    许止倩美眸一瞥,朱唇微张,含湖不清道:“我想要几张票。”

    “你说什么?”张斐一头雾水地看着许止倩。

    高文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要几张票而已,就这么难以开口,“许娘子就是想要几张慈善比赛的票。”

    许止倩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哦...原来是这事。张斐问道:“你要票作甚?”

    许止倩道:“我的几个好姐妹拜托我要几张票。”

    张斐呵呵道:“你就告诉她们,这比赛不好看,瞎耽误工夫,去荡荡秋千不香么。”

    许止倩撅了下嘴,“我说了呀,但...但是她们就是缠着我要票,烦死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神色一变,“这都怪你,慈善比赛而已,你看看你,弄得是满城风雨。”

    张斐哇了一声:“止倩,你这态度,能要得着票?”

    许止倩道:“你想怎样?”

    张斐冷冷一笑:“当然是给你票,我要你亲眼见证我的足球是何等风光,我要你为之前说过的话感到羞愧。”

    许止倩哼道:“我羞愧什么,我可是为你好,你要是能成功,我开心还来不及。”

    又是为我好?张斐郁闷道:“你这就赖皮了呀!”

    许止倩道:“事实就是如此,不过我还是觉得这只是一时的,只是你宣传的好,等到他们看到你的新式足球,一定会大感失望。”

    “对对对!”

    张斐连连点头,“就保持你这种态度,我喜欢。”

    许止倩道:“行,那咱们走着瞧。”

    “咳咳,都在啊!”

    只见许遵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

    张斐道:“岳父大人。”

    “爹爹!”

    “许恩公。”

    三个晚辈立刻行得一礼。

    许遵点点头,又看着张斐,“待会吃饭的话,咱们可得好好谈谈,关于如何建设这检察院,我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张斐忙道:“小婿真是惭愧,最近一直忙于慈善比赛的事。行,今晚咱们好好谈谈。”

    许遵点点头,咳得一声,“对了,你这慈善比赛.......!”

    许止倩问道:“爹爹也是来要票的吗?”

    许遵眨了眨眼,“有很多人要票吗?”

    张斐笑道:“倒也不少,但是岳父大人的票,一定没问题的。”

    许遵挺不好意思的,“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你,实在是我那几个好友.......!”

    许止倩纳闷道:“爹爹,为什么这么多人想看这慈善比赛?”

    许遵也有些疑惑,为什么他的好友也对此感兴趣,“估计也就是凑个热闹吧,也有可能是官家和太后都会去看。”

    许止倩当即鄙视了张斐一眼:“原来你请了官家和太后,难怪......!”

    张斐也懒得解释,只是笑道:“请保持你这种态度。”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争风吃醋

    其实皇帝和太后还真不在张斐的宣传设计之中,依靠皇帝、太后赚噱头,这个意义不是很大,要想足球发展起来,就是还得靠广大群众。

    最重要的噱头就是侍卫马VS警署。

    如今三衙已经是同仇敌忾,因为警署确实削弱禁军许多优待,而三衙可是有数十万之众,他们要是躁动起来,还怕没有噱头吗?

    当然,蹴鞠本就是当下最流行的运动,这新式蹴鞠,自然也引发许多人的好奇。

    还有就是那高昂的奖金,尤其是进一球就是一百贯,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要是进几百个,估计慈善机构募捐的钱,全部都捐了出去。

    而场地整改好之后,终于计算出票数。

    就只留下两个超级贵宾席,也就是那种带屋顶的,这一个是给皇室用的,包括皇帝身边的近臣,还有一个则是给那些贵妇们用的,至于普通的大臣们,就只能给他们划分一个区域,配备一些比较舒适的椅子。

    除此之外,还剩下一千一百多张票。

    毕竟将场地扩大了一倍。

    然而,光送出去的票,就送了六百多张票。

    虽然樊颙、陈懋迁等人非常讨厌,但是该给的还是得给,毕竟他们是要拿去送给一些老客户的,这票要是给不出,人家真的会翻脸的。

    张斐倒是没有送老客户,他是拿出一百张票来,奖励给那些努力、优秀的员工,警署那边也给了一些票,奖励一些优秀的警察。

    卖得话,就只卖了三百张票。

    这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让大家体验一下提前售票方式。

    因为当下蹴鞠的比赛,全都是现交钱进场,而不是提前售票,有正版书铺在,发行票据,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当然,这可以带给正版书铺一部分稳定的收入,到时肯定会长期的合作。

    而为了大家能够更好的观看,贴心的张斐,还将足球的规则,单发一期新闻报。

    但是文字这东西,光看还是看不太懂。

    什么任意球,角球,点球,这都没法去想象。

    但这也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好在天气渐冷,张斐也不敢拖太久,比赛日期就定在开票后的第三天。

    今日便是比赛之日。

    午时刚过一刻,就见那鞠城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这一进门,所有人的第一感觉真是一模一样!

    “哇...好大的鞠场啊!”

    直接扩大一倍,这给人的视觉冲击,可真是不小啊!

    “这有什么稀奇的,一方就有十一人,这倒也不算大。”

    “那倒是的。”

    ......

    “这两边是风流眼么?”

    “你家的眼那么大,那分明就是门啊!”

    “不会是将鞠射入这门里面就算是进球吧。”

    “应该是的吧,这场上也没啥可射的呀!”

    “这么大的门,瞎子都能蒙进去啊!”

    “是呀!这门忒也大了。”

    ......

    光这个大球场摆在这里,就已经引发极大的议论声。

    甚至于刚刚来到鞠城的曹太后,都被这个球场给惊到了。

    “官家!这场怎任地大?”

    曹太后是一头雾水地向赵顼问道。

    赵顼最近天天跟王安石两个人讨论新法,也没有怎么去了解这事,这一问是三不知,赶紧道:“孙儿也不知晓,不过大娘娘别急,孙儿找个懂的人来。”

    说罢,他就吩咐侍从道:“快去将那张三找来。”

    “是。”

    .......

    然而,赵顼不知道的是,张斐此时并不在鞠城,而是在相国寺北边的后巷,与一个后生小子在密谋什么。

    “收了多少?”

    “这回咱一共收到三千五百多贯。”

    洪齐说着,见张斐面无表情,又赶紧解释道:“三哥,虽然这回咱们收得远不如你打官司那回多,但是下注的人数,却多了七八倍之多。”

    张斐笑道:“这都在我的预计之中,而且这是好事,想要将足球推广出去,并且长久存在,人数才是关键,而不是笼络那几个大富绅。”

    上回打官司金额多,是因为当时张斐惹怒了朝中所有的大员,他们家里的可有的是钱,动辄数百贯,那一笔就赚了两万多贯。

    而这回的噱头是集中在三衙,比较平民化,下注的人多了七八倍,但是金额却少了七八倍。

    洪齐又道:“三哥,虽然咱们给出的赔率是侍卫马让半球,但是下注侍卫马的人是下注警署的四倍之多。”

    张斐问道:“你以为这是为何?”

    洪齐似乎有些紧张,想了一会儿,道:“我以为这是因为三衙人比较多。”

    张斐笑了笑。

    洪齐忙问道:“三哥,我说的不对吗?”

    张斐道:“这只是一个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因为更多人不喜欢警察,如今警署才成立多久,光交通处罚,就达到三百余次,这能受到欢迎吗?而那些真正受到照顾的百姓,他们也没啥钱下注。”

    洪齐恍然大悟,“三哥,我明白了。”

    张斐又叮嘱洪齐道:“足球比赛将会长期存在,你不能将眼光拘泥于眼前这点小利,我们是要长期发展的,你得仔细研究我给你的赔率算法,以及去仔细研究每支队伍。”

    洪齐点点头道:“三哥任地看得起我,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不会令三哥失望的。”

    足球博彩是肯定要弄得,不然的话,这慈善机构的利益从哪里来,这可是大头,当然,张斐并不想将这些利益据为己有,他也花不了那么多钱,要知道他弄这慈善机构,是为了将来布局。

    而且张斐知道,足球博彩能够更好的促进足球发展。

    买点球,看球都有激情一些。

    ......

    王安石今日也来到鞠城捧场,他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完全就是为了给张斐支持,毕竟张斐也帮了他不少忙。

    一入到鞠城,见里面已经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不禁道:“早知有这么多人来,我就不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一人道:“说的是呀,如今你身边人才济济,又何必在乎这一个小小耳笔?”

    王安石回头看去,呵呵道:“想不到君实对这蹴鞠也感兴趣。”

    司马光微微笑道:“改日踢上两脚?”

    身为士大夫,怎么也会踢上两脚的。

    王安石神色一动,“要不这样,咱们比试一番,谁若输了,就将张三让给对方。”

    司马光鄙视其一眼,“张三是人,可不是物,岂有相让的道理,而且张三才华,显然更适合我的司法改革,此人我是势在必得。”

    王安石哼道:“张三与我的关系,可比与你的关系好得多,你是不会得逞的。”

    “那咱们就走着瞧。”

    “行,走着瞧。”

    二人是各怀鬼胎的沿着阶梯,往上面的看台走去。

    忽闻棚下传来一阵嬉笑声,王安石微微一怔,“君实,咱们是不是走错地了。”

    司马光这才举目四顾,一眼就瞧见正中间那个大棚,当即向王安石一语双关道:“你这眼睛可真不看事。”

    说罢,又择小道往中间那个大棚走去。

    “嘿!明明是你走在前面的。”

    王安石没好气地瞪了眼司马光,但旋即又是暗自一笑,司马君实果然没有放弃张三,看来张三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倒是没有跟着司马光一块走小道,而是直接上得台阶,沿着最上面的廊道,往中间的大棚走去。

    在路过女宾席时,听得一个笑声:“倩儿姐,你何时将张三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王安石一乐,心想,原来不只是我和司马君实在争夺这张三啊!

    他也没有逗留,径直往前走去。

    棚内。

    许止倩瞅着一干姐妹,纳闷道:“你们为什么想认识张三?”

    “那是因为...噗呲...因为我们一直认为倩儿姐你嫁不出气。咯咯咯!”

    “你们......!”

    “倩儿姐,可别误会,小妹的意思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够降服倩儿姐你...。”

    “咯咯咯咯......!”

    “你们这几个臭丫头......!”

    许止倩冷笑一声,“行啊!我待会就将张三叫来,到时你们可别跟个哑巴一下,不敢说话。”

    .......

    然而,后面的休息室内,真是一片肃杀,犹如大战前夕。

    “马帅!”

    一众球员见到王超入得屋内,立刻站起身来。

    王超一目扫去,点点头,又道:“记住,能赢对方一百个球,绝不能赢九十九个,一定要给我好好羞辱他们,出一口恶气。”

    “是。”

    球员们是齐声应道。

    对于他们而言,真是痛苦并着快乐,他们这辈子是从来就没有这么受到重视过,而且有丰厚的奖金,但是压力也大,整个三衙都是支持他们的,包括曹家的大本营侍卫步。

    对面的警署队伍,本来是没有什么压力,但是对方如此较真,那他们自也开始紧张起来。

    曹评也来到休息室,刚进门,曹栋栋就道:“爹爹,你来作甚?”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曹评双目一瞪,“我身为总警司,来鼓舞一下士气,还得你小子批准么?”

    曹栋栋认真道:“爹爹,我们正在布置战术,你别打扰我们好不,要是输了,爹爹可别怨孩儿。”

    曹评纳闷道:“连爹爹说几句话的工夫都没有吗?”

    “没有!”

    曹栋栋一本正经道。

    “你...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你们待会好好踢啊!我先走了!”

    曹评是灰熘熘地出得门去,这门一关上,他便咬着牙道:“你这臭小子,胆敢这么跟我说话,这要是踢不赢,可有你好看的。”

    由于曹栋栋是警署队王牌,这时候曹评还真不敢惹急了儿子,他不好好踢,那可就全完了呀!

    他又去到上面的贵宾席,他身为京城第一外戚,自然是跟皇帝、太后一块坐。

    令曹评没有想到的是,除殿帅宋守约,马帅王超,等一干武将外,文臣也有不少,包括司马光与王安石两大副宰相。

    “曹警司,你来得正好,你可见到张三?”

    赵顼问道。

    曹评愣了愣,道:“没有,不知官家为何要急于找张三?”

    这种娱乐场合,大家还是习惯称呼皇帝为官家。

    赵顼焦急道:“这场地弄这么大,大娘娘不是很懂,故此朕向找张三来问问。”

    曹评一听是姑姑的要求,立刻道:“陛下放心,臣马上就去找那臭小子来。”

    “免了!免了!”

    曹太后摆摆手,“我方才就是随便问问,是官家太紧张了,先看一会儿再说。”

    曹评点点头,心里也纳闷,张三那小子跑哪去呢?

    王安石突然眼眸一转,道:“官家,说到这张三,臣倒是有一事相求。”

    赵顼问道:“何事?”

    王安石道:“臣希望举荐张三来制置二府条例司助臣制定新政。”

    曹太后瞄了眼王安石,暗自摇头,变法这么大的事,竟然找一个耳笔,看来这王介甫真是如传言一般,离经叛道,还是司马学士好啊!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司马光突然道:“官家,臣以为张三之才,更适合臣的司法改革。”

    嗯?

    曹太后不免惊讶地看这司马光。

    礼部侍郎范镇道:“司马学士言之有理,张三通晓律法,却见司法有独特的见解,朝廷理应人尽其才。”

    他是司马光的好友,自然是帮着司马光。

    一干保守派的官员,先是觉得有些突然,但随后就反应过来。

    是呀!

    张三小子,斗了半天,也没有将他弄死,何不招致麾下,用他的手段去对付王安石?

    平时大骂张斐的官员们,此时也纷纷点头,支持司马光。

    吕惠卿笑道:“看来诸位对张三不甚了解,我与张三关系不错,其律法见地独到,这不假,但是其理财手段,更是令人惊叹,我听说警署的财政,都是张三给打下基础,曹警司,我没有说错吧。”

    曹评讪讪道:“张三确实帮了不少忙。”

    吕惠卿道:“二者正是我们制置二府条例司所需,这人尽其才,也应该让张三来我制置二府条例司。”

    司马光懒得跟他争,向赵顼道:“不瞒官家,臣的公检法,其实张三是厥功至伟,据许仲途所言,检察院就是张三设想出来的,上回苏轼、范纯仁犯下过错,臣是在家悔过,痛定思痛,若无张三相助,臣只怕还会出不少纰漏。

    他们制置二府条例司,难道没有张三,就无法变法吗?”

    王安石震惊道:“难道你司法改革没有张三,就不能变了吗?”

    “正是如此。”

    司马光道。

    王安石郁闷地看着司马光,“君实,你这也真是太......!”

    他偷偷瞧了眼曹太后,然后小声滴咕道:“卑鄙。”

    太不讲武德了。

    为了张三,脸都不要了吗?

    赵顼内心是傲娇的,这个人才,朕比你们发现的都要早,但表面上却是一脸苦笑,“之前就有不少官员举荐张三入仕,但是据朕所知,张三好像不太愿意入朝为官。”

    “.......!”

    大家都不做声了。

    曹太后瞅着这两人为了一个小耳笔,争得是面红耳赤,关键那张三还不领情,不禁呵呵道:“老身现在还真想见识一下这张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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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介绍:
熙宁年间,宋神宗赵顼初登大宝,欧阳修、韩琦、富弼英雄垂暮。
拗相公意气风发,欲扭转乾坤,司马牛暗伏于野,坚守国本,东坡先生骑墙观望,左右不定。
这本是大宋第一文官天团的最后光辉,但天才们却选择了同归于尽,给大宋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也给历史留下了无尽的惋惜和争议。
然而,一个实习小律师的突然到来,为大宋开辟了一条中间大道。
新旧皆归于法,文武皆归于法,内外皆归于法。
“我张三宣布,檀渊之盟今日到期,不再续约。幽云十六州乃吾中华故地。”北宋大法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法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法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