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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陇玉     乖!娇娇别逃!疯批权臣不禁撩txt下载     乖!娇娇别逃!疯批权臣不禁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醉酒试探

    林清寒将那封信捏在手里,对着廊檐下那个早已空空如也的鸟笼出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鹦鹉死了,他还要留着这个鸟笼,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一箭射死这只鹦鹉时,心里那从未有过的爽快和放松。

    像是他一直活在压抑中,从不对外人表露自己的情绪,凡事以林家的家规约束自己,直到射杀那只鹦鹉的那一刻,他突然找到了释放的突破口。

    如今那种压抑感再次回到他的身上,夏杰深夜潜入了倚兰院,在虞菀宁的房中找到了不少关于裴茗的诗集,还有虞菀宁临摹裴茗的字,又查到她幼时落水,是被裴茗所救,林清寒这才知道原来她从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便是为了裴茗。

    自从几天前的乞巧节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虞菀宁,她也并未再踏入凝辉院一步。

    也对,她素来凉薄,在江陵时,有个姓梁的公子为了她和家里反目,为了能和她在一起,梁公子不惜抛弃家人,带她私奔,但在他们约好私奔的当夜,她却闭门不见。

    梁公子大冷天在外等了一夜,人差点冻成了雕塑,第二日,她却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与你好时,便是看中你梁家嫡子的身份,可如今你一无所有,还怎么让我和阿娘过上好日子,你过去许下的那些山盟海誓自然也作不得数了,你忘了我吧。”

    梁公子心灰意冷,想不开便去跳了河,好在被个渔夫救了上来,此事当时在江陵闹得很大,只需稍作打听便知。

    虞菀宁便是这般,总是这般理智得近乎绝情,实在让人心寒。

    只可惜林清寒不是那位梁公子,虞菀宁先来招惹了他,如今便想要轻易抽身离去吗?

    她要离开他,投向裴茗的怀抱,他便偏不让她如愿。

    裴家和林家结亲,两家为了利益这才结成了姻亲关系,裴家的亲事,自然也由不得裴茗说了算,裴家和林家的亲事哪有那么容易退了。

    林清寒在想,或许他该给她一点时间想清楚,让她想清楚到底该选谁?

    林清寒便对夏杰吩咐道:“这几日,你暗中盯着倚兰院那边,我要知道关于倚兰院所有的消息。”

    林清寒不喜欢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相信虞菀宁如此聪慧,定会做出对的选择,最终会回到他的身边。

    ……

    自从那日乞巧节之后,虞菀宁便再也没有见过裴茗,眼看着林芙蕖的生辰将近,裴茗就要和林芙蕖定亲,虞菀宁心急如焚,怀疑自己的决定还是太过轻率了些。

    毕竟虽然她已经确定了裴茗喜欢她,但毕竟裴茗没有答应娶她,就像在江陵时那样,仰慕她的人并不在少数,她凭借自己的容貌和手段也迷倒了不少人,但真心对她,想将她娶进门的却并不多。

    只要一提到婚嫁,那些家世门第高的公子便会退避三舍,就像林清寒那样,不会给她正妻之位,随意给个妾室之位便打发了她。

    她越等越觉得失望,她连裴茗的人影都见不到,这些天裴茗连一封信也没有,而就连林清寒再也没来找过她。

    她只得四处去打听,甚至去林家书院向杜学究打听,得知皇帝召见春闱的前三甲入宫觐见,又对林清寒等人授了官职,她便稍放宽心了些,想是因为裴茗忙于准备面圣,这才没有消息传来。

    今晚宫里有夜宴,林清寒很晚才回到林府,虞菀宁打听到裴茗会和林清寒一道回了林家,她便去了凝辉院,看能否找机会和裴茗说上几句话,问问他是如何打算的。

    夜已深,凝辉院今夜格外安静,林清寒被夏昱搀扶着前来,步伐有些虚浮,一身的酒气,看上去醉得不清。

    虞菀宁也没想到会正好碰见林清寒回府,也不好扭头离开,便上前关切地问道:“表哥这是怎么了?”

    林清寒见到虞菀宁,淡然一笑,“原来是宁儿来看我了。”

    他摆了摆手,夏杰便躬身退下,林清寒往前走了几步,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脚步有些踉跄,虞菀宁只好上前搀扶着他。

    醉酒的林清寒与往常有些不同,身上少了那股凛冽的寒意,眼神也不似往常那般冰冷,看虞菀宁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

    他身上虽带着酒气,脸色陀红,但他醉酒的样子并不让人反感,步伐轻盈,白衣飘逸,像是飘逸出尘的仙人。

    他伸手去触碰虞菀宁的脸,却被她避开,林清寒也不恼,眼里含着笑,“宁儿能来,我很高兴。”

    虞菀宁避开那道灼热的眼神,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要说她心里没有愧疚,那也是假的,毕竟林清寒帮了她不少,还多次救了她。

    但有些事根本就不能勉强,她喜欢的是裴茗,也一心只想嫁入裴家,像林清寒这样的人并非良配,林家太过复杂,也非什么好的归宿。

    她便软了软语气道:“表哥喝醉了,我扶表哥去床上躺一会。”

    林清寒点了点头。

    虞菀宁将林清寒扶上了床,“表哥早些休息吧,我便先回去了。”

    屋子里的琉璃灯有些刺眼,林清寒闭着眼睛,却皱了皱眉头,虞菀宁便问道:“表哥是觉得那盏灯有些刺眼,睡不着吗?”

    只听林清寒轻嗯了一声。

    虞菀宁便起身,吹灭了床头的那盏琉璃灯。

    黑暗之中,有个身影便笼了过来,待虞菀宁反应过来,那吻便霸道地覆了下来,那吻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却不让人反感,甚至还带着一股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魅力。

    那吻与虞菀宁蜻蜓点水的挑逗不同,他的吻霸道又强势。

    她想要将林清寒推开,却被他用双手握住,禁锢于头顶,她根本就挣脱不开,她这才意识到林清寒自小习武,她只能任由他欺负。

    黑暗中,她看不见林清寒脸上的神情,她感到很害怕,唇齿间发出表示抗议的声音,可那声音却变成了令人羞耻的娇喘。

    她因害怕胸膛剧烈地起伏,眼中的珠泪自眼角流下,直到她感到唇上一痛,一股腥甜的血腥味自舌尖蔓延开来。

    她的唇被咬破了。

    “宁儿不乖哦,这便对宁儿方才的不专心的惩罚。”

    虞菀宁并没有几分耐心和他在这里耗着,若是被人撞见她深夜在林清寒的房里,和他做这般亲密之事,只怕林府人不能容她。

    况且她急着去找裴茗,想要得到裴茗的一句承诺,方才林清寒强吻了她,她害怕林清寒一时冲动,做出令人害怕的事,更害怕她失了清白,再也不能嫁给裴茗。

    “天色已晚,菀宁便先回去了。”

    “好。”

    虞菀宁慌忙整理了衣裙,正打算开门离开,却听林清寒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将宁儿永远地留在身边呢?”

    她会不会离开裴茗,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虞菀宁以为他是在说醉话,又担心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便头也不回慌忙离开。

第三十二章 动了歪心思

    虞菀宁担心被人发现,一路走得匆忙,差点和林芙蕖迎面相撞。

    林芙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怒道:“虞菀宁,你站住。”

    虞菀宁心头一惊,以为林芙蕖发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见林芙蕖身披黑色披风,头戴兜帽且行迹鬼祟,她深夜去凝辉院,实在可疑。

    虞菀宁福了福身道:“姐姐也要去凝辉院看表哥吗?”

    “你怎会知道?”林芙蕖心虚道。

    林芙蕖的心思并不难猜,单单是她这身装扮便惹人怀疑。

    虞菀宁突然想到林芙蕖的生辰就在明日,林芙蕖定是因为不甘心和裴茗定亲,便不难猜测她去凝辉院到底是做什么了。

    虞菀宁打了个哈欠,故意道:“方才表哥喝醉了酒,我送表哥回房,便耽搁了一会,不觉已经这样晚了,阿芙姐姐,我有些困了,便先回去了。”

    林芙蕖便是打听到林清寒醉的不轻,想要孤注一掷,在醒酒汤里下了药,待林清寒喝下醒酒汤,待林清寒昏睡过去,她再将此事闹大,正好今晚裴茗也在林府,得知她在林清寒的房中过了一夜,便是裴茗再能忍,也会取消了这门亲事。

    “表哥当真喝醉了?”

    “可不是嘛,醉得不轻呢,人已经睡下了。”

    虞菀宁又故意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十分困倦,“对了,姐姐这么晚去凝辉院做什么?”

    林芙蕖有些心虚,她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我去给堂兄送醒酒汤。宿醉以后,明日他该头痛了。”

    虞菀宁见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便什么都明白了,她着急裴茗退婚之事,林芙蕖喜欢林清寒,想必比她更着急,应该是按耐不住了。

    这醒酒汤里,想必也加了些什么。

    那虞菀宁既然送上门来,那她便顺水推舟,再帮她一把。

    虞菀宁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姐姐快去吧,天色已晚,我得先回去睡觉了。”

    她可真要感谢林芙蕖,若不是她,她还要苦思如何才能让裴茗退了和林家的婚约。

    有了林芙蕖的帮忙,那这场婚约不退也得退了。

    这样的好戏,她又岂能错过,虞菀宁见林芙蕖去了凝辉院,便去而复返,偷偷跟在她的身后,再暗中偷偷地观察。

    只见林芙蕖鬼鬼祟祟地进了林清寒的房里,只可惜虞菀宁离得太远,外头一片黑暗,她也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菀宁在外面等了一会,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到房中传来清脆破碎的声响,随之那冰冷愤怒的声音传来,“给我滚出去!”

    之后便传来了林芙蕖的哭声。

    看来林芙蕖事情败露,已经被林清寒发现了。

    很快便惊动了整个凝辉院,十几个婢女匆匆而来,屋子里点了灯,就连廊下的灯笼也被点燃了,透过那薄薄的窗户纸,她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林芙蕖。

    她跪在地上,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只顾着哭了。

    紧接着便是摔碗的声音,林清寒怒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竟然做出这等蠢事。”

    这时候门也被打开了,虞菀宁刚好可以看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林芙蕖跪在地上,红着眼,低声地抽泣着,地上都是碎瓷片,醒酒汤也洒了一地。而方才匆匆离去的丫鬟,已经去请了林旭和林瑞前来。

    虞菀宁此前并没有见过林旭,只听说他位居相位,手段狠辣,权倾朝野,为人也是极刻板严肃的,如今远远一见,更觉得他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敢靠近的压迫感。

    只是这位年近五十的宰相却与想象中的有些差别,林清寒是那种一见便让人惊呼的绝美长相,虽然林旭周身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但却只是普通中年男子的长相,他的须发有些花白,甚至比同龄人看上去更显苍老。

    虞菀宁心想定是因为大太太沈氏生的绝美,林清寒才有了这般好相貌。

    虞菀宁知道林芙蕖的计划,那碗醒酒汤里必定下了药,林芙蕖是名门贵女,想必也做不出外头的那些龌蹉事,或许她只是想让林清寒一夜昏睡,待到明日,被人发现她在林清寒的房中过了一夜,她和裴茗的亲事自然也只能作罢。

    明日是林芙蕖的生辰宴,也是她和裴茗的定亲宴,到时候两家的长辈都在,裴家得知她和林清寒过了一夜,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和裴茗的亲事,而林清寒也只能对她负责。

    只可惜她的计划还没能坚持半个时辰便已经被林清寒发现了。

    而林清寒也毫不顾念兄妹之间的情分,直接派人请了了林旭和林瑞,看来是不打算将此事轻易揭过了。

    林旭一进门见林芙蕖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痕,见到碎了一地的瓷片,和洒落在地的汤水,便明白了一切。

    林旭喝道:“来人,带三小姐下去,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坏了两家的亲事,另外裴贤侄正在西厢房,此事绝不可传出去,更不能让裴家知晓。”

    林旭发怒,屋里的丫鬟跪了一地,皆不敢看他脸上生气的神情。

    “今日之事,若是谁敢传出去,便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些丫鬟个个匍匐在地,将头埋的更低,吓得浑身发抖,“奴婢知道了。”

    原来,凝辉院隐藏着暗卫,待林芙蕖一进门便被暗卫发现了,而林清寒前后遭遇了多次刺杀,就连睡觉时也很警醒,林芙蕖鬼鬼祟祟地摸进了他的房间,他便已经察觉了,见到那碗醒酒汤,还有林芙蕖心虚的神情,他便猜到那醒酒汤一定有问题。

    其实若他真的打算严惩林芙蕖,便不会摔碎了那碗醒酒汤,而是以那碗醒酒汤作为证据,林芙蕖自然便免不了受罚,依林家的家规,会被重重责打三十大板。

    林芙蕖哭着爬到林瑞的跟前,抱住了他的腿,“父亲,我不想嫁给裴茗,我不喜欢他,我死都不要嫁给他。”

    “你住口!”林瑞气得不轻,林芙蕖的莽撞和愚蠢让他心烦不已,便是一惯温和的林瑞也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林瑞看了林清寒一眼,觉得他和林旭一样,都是那种薄情寡恩之人,他们父子皆是不顾亲情,冷漠得让人心寒,更令人痛心的是,自己的女儿执迷不悟,深夜出现在凝辉院,还对林清寒动了下药的歪心思,竟然连的名声都不要了。

    林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直到现在仍然还不醒悟吗?你堂兄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不然他不会对你这般绝情。”

第三十三章 终于上钩了

    林清寒甚至连兄妹亲情都不顾,不然也不会选择不计后果地将此事公开,他明知这样做会毁了一个女子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林芙蕖日后连嫁人都难了。

    林清寒也并未辩驳,便是默认了林瑞对他的指责。

    好像他已经习惯了,在他至亲之人的眼中,他对亲情淡薄,看重的只有那冰冷的家规和林家长子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权势。

    林清寒也知道林瑞对林晚舟断腿之事还在耿耿于怀,对他毫不留情指责的话,选择默默承受着。

    他躬身对林瑞行了个礼,林瑞冷哼一声,“你的礼,我不敢当。”

    林清寒也不恼,“那便请三叔好好管教堂妹。”

    林清寒竟然连称呼都换成了那句客气的堂妹,林芙蕖心都要碎了,“我不过是喜欢堂兄,想和堂兄在一起,我有什么错!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有什么错!”

    林瑞气得一巴掌甩了过去,“还不赶紧闭嘴,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他知道林旭有多看重林家和月家的亲事,此刻林旭已经面色铁青,不耐烦到了极致,林瑞知道他这位兄长有多冷血无情,看重的唯有手中的权利,而林芙蕖惹怒了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好下场。

    他生拉硬拽也要拉着林芙蕖离开。

    林旭在林清寒的房里停留了一会,叮嘱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凝辉院恢复了平静,林管家带人进来打扫清理了房间,虞菀宁知道林清寒素爱洁,直到房中再次整理过了,被林芙蕖碰过的地方也都被清理过,已经是四更天时间了,林管家关上门出去,林清寒这才睡下。

    林管家让人去处理方才被清理的物品时,虞菀宁见到了几个完好崭新的白玉茶杯,觉得有些眼熟,便唤住了林管家问道:“这些茶杯是大公子房里的吗?”

    林管家点了点头,“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大公子吩咐奴才将这些东西都处理了。”

    林家家大业大,府中的装饰和摆设也是极尽奢靡,林清寒房里的一应用品都是最好的,林管家手里的白玉茶杯那也是上好的白玉所制,林清寒说扔便扔,原也没什么,直到虞菀宁见到了茶杯的边缘有一圈红印子,才看确定这茶杯便是她几天前在凝辉院用过的。

    她气得脸色涨红,浑身发抖,原来林清寒和林府那些人都一样,一样看不起她的出生,甚至觉得嫌她用过的东西脏,顺手便丢弃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所有的自尊被林清寒按在地上,随意地践踏。

    那方才他在房里吻了她,又算什么?

    虞菀宁气极了,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林清寒咬破了她的唇,伤在如此显眼之处,他为何要如此轻贱她?

    虞菀宁抿了抿唇,她伤在唇上,让她如何出去见人?

    她气得捏紧了拳头,怔怔地在凝辉院站了一会,这才离开。

    甚至当裴茗找到她时,她仍在出神,她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暗中报信给裴茗,裴茗得知今日林芙蕖的所作所为,这婚事铁定能退了,她的目的终于能达成了?”

    “菀宁,你这是怎么了?”

    虞菀宁抬眼时,已是满脸的泪痕。

    裴茗见她哭红了眼的样子,越发地心疼,心也揪到一处,见她嘴上破了一块皮,唇上又红又肿,吃惊之余,更是连心都要碎了。

    她方才从凝辉院出来,难道是林清寒欺负了她?

    裴茗不自觉便捏紧了拳头,“菀宁,是不是林清寒欺负你了?”

    虞菀宁摇了摇头,委屈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看到裴茗,心里越发委屈难受,“裴郎,你会嫌弃菀宁的出身吗?”

    “我不会的。我真心疼爱菀宁还来不及。”裴茗信誓旦旦地道。

    他对祖父提出要和林芙蕖退婚,改娶虞菀宁为妻,便遭到了反对,裴翰林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虞菀宁和林清寒的事,一向好脾气的裴翰林气得大骂了裴茗,说裴家绝不会让一个心术不正,举止轻浮的女子入门。

    但裴茗心里眼里都是虞菀宁,自从乞巧节一别后,他对虞菀宁日思夜想,一刻都控制不住地想她。

    裴翰林不许他出门,让他在府里闭门思过,他这几日也是坐卧难安,茶饭不思,可却连一封信都送不出去,只能整天对着虞菀宁的画像睹物思人。

    方才有人去了西厢房偷偷报信,他得知了今夜林芙蕖的所作所为,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退婚娶虞菀宁的决心。

    “裴郎说的可是真的?”虞菀宁的眼睑上还挂着珠泪,俨然一副受尽了委屈,心灰意冷,楚楚可怜的模样。

    裴茗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虞菀宁忽而自嘲一笑,“我那么喜欢表哥,可表哥呢?他照样看不起我,觉得我出生低贱,但凡我碰过的东西,都被当成垃圾一样被清理掉,我还天真地以为,表哥会喜欢我,会娶我。”

    虞菀宁眉头微蹙,裴茗心也跟着一紧。

    裴茗越大觉得心中愤愤不平,林清寒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像虞菀宁这般温柔美好的女子也心仪于他,可他却不知道珍惜。

    若是虞菀宁喜欢的是他,他定舍不得让虞菀宁受半点委屈,他做梦都想着抱美人入怀,让虞菀宁成为他的妻子。

    “裴郎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悲,也看不起像我这样不顾一切主动送上门的女子,对吗?”虞菀宁神情哀泣,神色痛苦,“裴郎,若是表哥不爱我,他大可对我说清楚便是,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他……他还咬伤了我?”

    哭到伤心之处,她哑着嗓音,带着哭腔,泣不成声。

    裴茗方才便注意到了虞菀宁唇上的伤口,她那浅粉色的唇珠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伤。

    裴茗果然气得握紧了拳头,他同为男子,当然知道林清寒的心思,他亲吻虞菀宁,并咬伤了她,不过是为了在虞菀宁身上宣誓了自己的主权,可他又不愿给虞菀宁一个名分,让虞菀宁一个女子该如何自处。

    他明知虞菀宁借住在林家,看林家人的脸色行事,备受流言的困扰,他这样做,便是丝毫不顾女子的清誉,将她逼得没了退路。

    林清寒为人冷漠无情,实在可恨。

    “既然他不能娶我,那这又算什么?”

    虞菀宁说到激动之处,便泪如雨下,“他既如此羞辱于我,我便只能以死明志,向上天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为了让裴茗相信自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便打算纵身一跃跳进一旁的莲池中,裴茗更觉心疼如绞,一把抱住了她,“菀宁,我爱你,自打初次见到了你,便连做梦都会梦见你……菀宁,我愿娶你为妻。一辈子敬你,爱你,永不相负。

    裴茗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誓言,心仍然怦怦直跳,虞菀宁又惊又喜,眼睛哭得红肿不堪,“难道裴郎不嫌弃我的出身?”

    裴茗摇了摇头,“我视你若至宝,恨不得将你捧在手心,又怎么舍得让你受半分委屈。”

    他替虞菀宁擦干了眼泪,“好了,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那菀宁愿意嫁给我吗?”

    虞菀宁点了点头,低头含羞带怯,“我愿意。”

第三十四章 真是个绝情的女人

    裴茗送虞菀宁回倚兰院之后,便去拜见了林旭,又亲自去找了林瑞。

    裴家和林家也算是故交,林芙蕖犯了错,林瑞也不再勉强结亲,毕竟他打算过几日便会迎秦殷过门,也将虞菀宁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便很快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而虞菀宁将裴茗答应娶她之事告诉了秦殷,秦殷对裴茗的出身和人品都很满意,裴茗又是当朝探花郎,皇帝也已经授了他兵部侍郎的官职,裴家祖辈都做官,祖父也是文官清流,没有比这更让人满意的亲事了。

    秦殷当场便点头答应。

    秦殷这几天说话脸上都挂着笑,逢人便夸裴茗这个准女婿,也觉得女儿高嫁,她也终于能在林家扬眉吐气一回了。

    林芙蕖犯了错,为了将昨晚之事掩盖过去,今天她的生辰宴,因取消了和裴家的婚约,前来的宾客虽然少了许多,虽然接下来她被罚在房中禁足一个月,但她得知终于和裴茗退了婚,也是欢喜非常。

    裴茗和林芙蕖退婚之后,擅自作主向林家求娶虞菀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听说裴翰林发了好大的脾气,但他知道裴茗已经彻底被虞菀宁迷住,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裴茗的肩头,说了一句,“你好自为知吧!”

    娶一个对裴茗的仕途毫无帮助的女子,裴翰林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但裴茗被那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他便只能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简单过了礼之后,便是裴茗带着媒人上门,商量婚期。

    虞菀宁母女被虞兆赶出了虞家,虞菀宁的祖母也已经去世,裴茗自然也不必去江陵的虞家提亲,聘礼便送到了林家的倚兰院,由林瑞做主,定下婚期。

    虞菀宁好不容易盼来了他们的婚事,便只想着尽快完婚,而裴茗此前便饱受相思之苦,也恨不得早点娶虞菀宁为妻。

    他们的婚期便定在三天之后。

    婚事已定,虞菀宁的也总算安心了。

    她和裴茗相约去了万安寺,虞菀宁给已故的祖母做了一场法事,直到午后才回府。

    虞菀宁下了马车,仍是那副难分难舍的模样。

    一抬眼,便远远地见到了林清寒,他好像是刚从宫里回来,身上穿绯袍挂玉带,少年身居高位,贵不可言。

    她听说林清寒已经被授官洛州节度使,待他去洛州赴任,以后也很难再遇见了。

    裴茗见林清寒前来,紧张地握紧了虞菀宁的手,将她护在身后,而后便对林清寒拱手作揖,“后日,我便会和菀宁成婚,请帖明日便会送到凝辉院,雨泽兄要记得来喝一杯喜酒。”

    林清寒扫了虞菀宁一眼,暗自勾唇,他笼袖回了礼,“我一定到。”

    他的目光落在她们十指相扣的手上,只是停留了一瞬,便很快移开。

    却什么也没说,便回了府。

    虞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林清寒一言不发,但虞菀宁还是觉得方才的气氛有些微妙,她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分明林清寒的脸上也不见半分情绪的变化。

    但那一眼,她却有些心慌,心里也觉得有些不踏实,她便不自觉地将手从裴茗的掌心抽离。

    她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林清寒很快也要与月家成婚,就算林清寒对她动了心,以他那样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

    虞菀宁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想定是她多心了,或许林清寒心里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就像是那些她用过的茶杯,便被他随手丢弃了。

    裴茗察觉了虞菀宁有心思,便关切地问道:“菀宁这是怎么了?”

    虞菀宁对着裴茗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不舍得和裴郎分开。”

    裴茗宠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尖,笑道:“那便请菀宁再耐心等待两日,后日我便来亲自迎菀宁过门。”

    “裴郎笑话我!我哪有等不及,我一点都不着急。”

    裴茗连连赔礼,“好,是我等不及。”

    她和裴茗依依不舍,你侬我侬之时,林清寒便在回倚兰院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虞菀宁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那笑却在林清寒的眼中犹觉刺眼。

    一阵风袭来,微风掀起他那身绯袍官服下摆,一身朱红官服,让年仅二十岁的林清寒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压。

    她见虞菀宁欢喜雀跃而来,而她眼中的欢喜却是因为裴茗。林清寒慵懒地抬眼,眼神却是冷若冰霜。

    “宁儿,你似乎还欠我一个解释。”

    虞菀宁心头一惊,吓了一跳。

    他那冰冷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虞菀宁心想,早晚有这样一天,她迟早要面对林清寒,长痛不如短痛,况且与他断个干净,她也好和裴茗重新开始。

    她便鼓起勇气,再次抬眼,迎上那清冷的目光,“表哥一向看不起我,就连我用过茶杯,碰过的东西全都要丢掉了,不是吗?”

    林清寒暗自勾了勾唇,这是已经达到目的,便要将他一脚踹开了。

    她见林清寒没有说话,便继续道:“表哥既然看不起我,有何必自欺欺人要纳我为妾?菀宁发过誓,此生绝不会给人做妾,而我知表哥绝不会娶我为妻,既然如此,若表哥真心待我好,便该成全我和裴郎。”

    林清寒静静地看着虞菀宁,发出一声冷笑,她一惯强词夺理,巧言善辩。

    成全她和裴茗,哪有那样容易!

    他冷笑一声道,缓缓走近,盯着那双盈满光芒的眼眸,可她眼底的光亮却是因为裴茗。

    他缓缓走近,“可宁儿说过喜欢我。”

    虞菀宁忽而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耐烦道:“即便我喜欢表哥,表哥也不会与月家退了婚,改娶了我,对吗?”

    她素来薄情到近乎绝情,冷漠得让人心寒,对她没有利用价值的男子,她便能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只怕她现在已经将他当成了在江陵那个,那为了她抛弃一切,要死要活的梁公子。

    她将他利用干净,如今她已经得偿所愿,便将他无情地抛弃了。

    “再说表哥要娶别人,那我也不能明知没有结果,还一直守着表哥啊?裴郎不嫌弃我的出身,真心待我好,我与裴郎的婚事已定,还请表哥放手罢!”

    虞婉宁眼神中带着几分漠然和不耐烦,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而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裴茗,虞菀宁为了裴茗才接近他,他不过被她当成了跳板。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连哄他的话都不耐烦说了。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虞菀宁福了福身,“若是表哥真心祝福菀宁,菀宁便诚心邀请表哥喝一杯我和裴郎的喜酒,含辞!”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良久,林清寒才道:“你当真要嫁给裴茗吗?”

    虞菀宁并没有回头,而是坚定地答道:“是。”

第三十五章 你想死吗?

    忽闻身后一声大笑,林清寒大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一把掐住了她那雪白修长的脖颈,“方才风大,我没有听清,宁儿方才说想嫁谁?”

    虞菀宁吓得脸色一白,明亮的眼眸因害怕缩紧。

    此时的林清寒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眼神变得很陌生,眼神绽出冷历的寒光,眼神幽深似寒潭,好似刀子从虞菀宁的脸侧刮过,他薄唇轻抿,脸色冷峻,让人脊背生寒。

    那眼神像是对她起了杀心。

    随着他的手缓缓收紧,他的眼神变得狠厉,说的话却云淡风轻,“宁儿,你想死吗?”

    虞菀宁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皱着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表哥,你不要冲动,为了我一个低贱之人,坏了表哥的名声,表哥这样做实在不值得。舅舅……还有林相都不希望表哥做出这样的错事,让表哥的一生,留下污点。”

    随着他加重手上的几道,指尖渐渐地收紧,虞菀宁涨红了脸,快要窒息,泛红的眼尾,泪水滚落下来,“表哥,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想死。”

    直到虞菀宁被吓哭了,林清寒这才松开手。

    虞菀宁揉着被掐得发疼的肌肤,剧烈地咳嗽着,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显然吓得不轻。

    见林清寒再次靠近,虞菀宁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被逼直墙角,退无可退,她哭着恳求道:“求表哥高抬贵手放了菀宁。”

    她眼中含着泪,好像一朵暴雨枝头,随风飘摇的洁白梨花。

    “好。”

    虞菀宁方才被吓呆了,她没想到林清寒居然是个疯子。

    她想起方才林清寒的所做所为,更觉得心惊胆战,双腿发软,这里是林府,他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动手,想要掐死她,他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那菀宁便告退了。”她惹不起林清寒,听他松了口,便只想着赶紧逃走。

    “慢着。”

    虞菀宁吓得身子一颤,抖了一抖,带着哭腔恳求道:“表哥方才说会放了我的。”

    林清寒笑了笑,又道:“当然,只有宁儿肯乖乖听话,乖乖去和裴茗退了婚……我便放会放了宁儿。”

    林清寒稍作停顿,手指摩挲着虞菀宁的那柔弱易折的脖颈,感受她的身子的一阵阵战栗。

    虞菀宁吓得点头如捣蒜。

    见他那阴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仍是那个光风霁月的矜贵公子,语速也是不缓不慢,“如若不然,那我也不敢保证,我会为对宁儿做什么,或是,会对裴茗做了什么。”

    虞菀宁悔不当初,没想到像林清寒这样位于云端之上的贵公子,竟然是个性情阴晴不定的疯子。

    “好,我答应表哥。”

    林清寒这才满意地笑了,他吻在虞菀宁的唇角,吻干她脸上的泪痕,忽而一笑,勾起她的下巴,“宁儿不会骗我吧?”

    虞菀宁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不停地摇头,只顾着哭了,“菀宁不敢。”

    林清寒的手便顺着她的脖颈滑下,抚着那对漂亮的锁骨,像是正在抚摸着一件精美的瓷器,林清寒好像对虞菀宁的话很满意,勾了勾唇道:“如此最好。”

    虞菀宁吓得泪如雨下,却不敢哭出声来,只是默默垂泪,低声地抽泣着。

    胸膛剧烈地起伏,又是一阵惊心动魄。

    见林清寒的手终于放开,她这才低声恳求道:“那菀宁可以回去了吗?”

    林清寒微微颔首,放开了她。

    虞菀宁感到有些腿软,差点摔倒在地上,但她只想逃离林清寒的身边,几乎是头也不敢回地仓皇而逃。

    和裴茗的婚事是虞菀宁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她又怎会甘心和裴茗退婚,况且后日便是大婚之日,她便能如愿嫁给裴茗,以裴夫人的身份,挤进长安城贵妇人的圈子。

    能摆脱过去的不堪,能摆脱处处低人一等,被人看不起的人生,虞菀宁说什么也不愿放弃。

    她抱膝坐在罗汉床上,泪水簌簌而落,她不愿委屈于命运,也不愿再被林清寒折辱,又不敢对任何人说。

    林清寒掌管林家,若是他听到什么风声,她便会性命不保。

    回到倚兰院,虞菀宁便蒙着头,大哭了一场之后,虞菀宁也总算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擦干眼泪,坐到镜前补了妆,换了身衣裙,便对画扇吩咐道:“我这里有些钱,你此刻立即出府替我寻一辆马车,记住不要惊动林府的人。”

    画扇见虞菀宁欢天喜地和裴茗一起出去,回来时后,却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句话也不说,哭得双眼通红,看上去很是伤心难过。

    “娘子到底是怎么了?”画扇关切地问道,虞菀宁虽然没能嫁给林清寒,但裴茗是林清寒的好友,能嫁给裴家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虞菀宁擦干眼泪,摇了摇头,“我没事了,你快快去办吧。”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去一趟裴家,去找裴茗,让裴茗把婚期提前。

    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搬出林府,只有这样,或许能摆脱林清寒。

    若是林清寒发现她骗了他,若是发现她一开始接近他便是为了裴茗,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他又会对裴茗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画扇点了点头,“娘子别急,我这就去。”

    待画扇出府之后,虞菀宁便去求秦殷,她知道林瑞给秦殷在清河巷置办了一处宅子,便去求秦殷让她搬出去住在那宅子里,直到她嫁入裴家,

    秦殷从未见过虞菀宁如此慌张的模样,便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虞菀宁摇了摇头,“阿娘不要问了,好吗?阿娘若是想要我嫁进裴家,便什么都不要问。”

    即便是她说出来,阿娘也不会相信,再说林清寒就是个疯子,她将此事告诉阿娘,林清寒知道了说不定会迁怒了阿娘。

    况且林府中的大小事都是林清寒做主决断,世人都被他的外表所骗,一个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缺的世家公子,会为了一个出身低微,处心积虑接近他的女子,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说出来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

    说不定还会说她抹黑林清寒的名声,到时候惹怒了林清寒,她只怕连性命难保。

    秦殷做梦都希望这门亲事能成,待虞菀宁嫁了出去,有裴府为她撑腰,她也不必再看薛氏的脸色行事,而她也和林瑞说定了,待虞菀宁成婚后,林瑞便迎她过门。

    秦殷宽慰道:“好,我不问便是,这是那宅子的钥匙,这几日,你便住在那宅子里,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派人知会我一声,还有你既已经决心嫁给裴茗,林清寒那边也该断了,我总觉得他和林旭一样深不可测,此人你切记不可将他得罪了。”

    虞菀宁有苦难言,后悔不该招惹林清寒,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不如想办法怎么摆脱了林清寒,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她当晚便偷偷出了府,去了裴家,裴茗答应了将婚事提前一日,明日便大婚,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行李,便悄无声息地住进了永安巷的那处宅院。

    裴茗又派了几名家丁护院,暗中保护着她,日夜轮流守着那座宅院,不让人随意靠近。

第三十六章 只想嫁人

    只可惜,林清寒早就在倚兰院安排了暗卫,待虞菀宁前脚出了林府,后脚夏昱便将倚兰院中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来回禀林清寒知晓。

    林清寒冷哼了一声,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空杯盏,“她倒是铁了心要嫁给裴茗,她对裴茗倒是担得起一句情深似海,只可惜若是将情用在不对的人身上,于那人也不见得是一种幸事。”

    林清寒起身,走到廊檐下,轻轻转动着挂在廊檐下那空空如也的鸟笼,暗自勾了勾唇,“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意识到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呢?”

    ……

    这两日,虞菀宁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裴茗每天都会来陪她一会,说些长安城里的趣事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晚些时候,裴茗并让人送来了大婚的喜服和名贵首饰,虞菀宁试过婚服首饰之后,才总算愁眉舒展。

    直到午后都没有传来林清寒的消息,离明日大婚也只剩下半日,虞菀宁心存侥幸地想,或许林清寒不知道她已经搬出去了。

    也不知道她已经将婚期提前了,待他明日知道真相,她早已和裴茗拜堂成亲,到那时,他便是想做什么,应该也已经来不及了。

    直到傍晚,裴茗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原本今日是林旭带着林清寒上门提亲的日子,可林相却临时有事,不能前去,只能由林清寒带着聘礼去月家提亲。

    却就在林清寒去月家的途中,他乘坐的马车出了事,途中遭遇了刺杀。

    听说是消失了一个月的林庭州突然回长安城,月家和林庭州都是皇后一党,林庭州平安归来,自然不愿看到林旭和月家结亲。

    据说是林庭州提出了月家无法拒绝地条件,这才不惜联合月家派出杀手暗杀林清寒。

    裴茗还打听到林清寒伤了手臂,一回府便去了林府的医馆。

    看样子是伤的不轻。

    没想到林清寒也有今天,虞菀宁这才舒心一笑,“那如此说来,表哥已经自顾不暇,就连和月家的亲事也黄了。”

    虞菀宁在心里幸灾乐祸。心想果然恶人自有天来收,林清寒已经自顾不暇,明日她便可以安心嫁人了。

    看来身为林府的长公子也并非处处都好,她亲眼目睹那日万安寺的那场刺杀,可谓是惊心动魄,今日林清寒又再次在闹市中遇刺,若是命不够硬的,说不定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得知林清寒遇刺,虞菀宁才终于放下心来,明日她只管嫁给裴茗,林清寒遇刺,自然无法分心再管她的事了。

    虞菀宁和裴茗用了早饭之后,还亲手做了点心装盒,她将两盒点心递给裴茗,“裴郎,这是一盒红豆糕,可当作今晚的宵夜,另外的一盒点心,是我为祖父做的,栗子糕松软,祖父牙口不好,希望他能喜欢。”

    “菀宁放心,祖父一向待人慈爱,他一定会喜欢的,待菀宁成了裴家的媳妇,祖父也一定更喜欢菀宁的。”

    裴茗又嘱咐了几句,又担心她多想,便宽慰道:“今晚你好好睡一觉,不要担心,凡事都有我呢!”

    虞菀宁心中无事,自然睡得安稳,直到清晨被画扇唤醒起来上妆。

    一个时辰之后,外面响起了大婚的喜乐,迎亲的花轿应该快要要到了。

    裴茗送来的大婚喜服都是请长安城中锦绣坊的裁缝上门为她量身定做的,这件喜服是上好的丝绸,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象征着吉祥如意的云纹。

    襟口处镶嵌着一圈圆润饱满的珍珠,裙摆有三层,但却是轻薄如蝉翼,红色婚服外罩一层红色薄纱,虽不是最奢华的,但也是华美非常,精美绝伦。

    待虞菀宁穿上那身华美的婚服,画扇都看呆了,“今日娘子可真美,裴郎君能娶到娘子,定是这世间最有福气之人。”

    虞菀宁低头含羞一笑,将镜前垂着金流苏的凤冠戴在头上,镜中上过妆容的那张绝美的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轻抚凤冠之上最大的那颗莹润透亮的明珠,有些遗憾道:“可惜祖母没能等到我出嫁,看不到今天我大婚热闹的场面。”

    若非祖母护着她,她说不定已经早就被虞兆的宠妾给害死了,只是祖母一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余氏将府里的钱财握在手里,祖母病重却请不起郎中医治,她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祖母咽了气。

    虞菀宁想到祖母气息奄奄,将仅有的一支祖母绿的玉簪留给了她。

    那是祖母唯一的首饰,祖母舍不得换银子治病,却担心她在府里被人欺负,她将簪子交到她的手里,再三叮嘱道:“宁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支簪子还值点钱,你拿去换银子,也够你们娘俩再撑一段时日。宁儿,祖母舍不得你啊!”

    想起祖母死前憔悴苍老的模样,虞菀宁便红了眼圈,用帕子掖了掖眼泪,“祖母,你看到了吗?菀宁终于成婚了,菀宁终于能出人头地,过上富贵荣华的好日子了,祖母在天上也会为菀宁感到高兴罢?”

    裴茗年纪轻轻便是兵部侍郎,日后仕途顺遂,前程似锦,她终于嫁得如意郎君,能如愿嫁给了裴茗。

    只可惜,因婚期提前,婚事办得实在匆忙,裴茗只邀请了裴府的亲朋好友,而也只有秦殷和林瑞亲自前来相送,虞兆的儿子远在江陵,且秦殷是被赶出门的,虞菀宁大婚之事,也没有派人告知虞家。

    林晚舟养好了伤之后,也和林瑞一道前来,以兄长送亲之礼,背着她上了花轿。

    虞菀宁后来才听说林清寒打断了林晚舟一条腿之事,林晚舟在府里足足养了一个月,之后才养好了腿伤。

    她并不知那日她在平阳侯府是被林晚舟下了药,也不知道林清寒是为了她,才打断了林晚舟的另一条腿,她一想到林清寒竟然连自己的兄弟都能下得去手,便更觉得他一定是个表里不一,性情残暴的疯子。

    不过虞菀宁得知林清寒今日没来,她才觉得如释重负。

    林晚舟背着她,迈出了大门之时,说了一句话,“你也算是个聪慧之人,离开林清寒也算是明智之举,他就是个疯子,听说他昨天遇刺,差点被人断了一条胳膊,不过断条胳膊都算太便宜了他。”

    虞菀宁听闻心头一惊,她没想到林清寒居然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他被人差点斩断了一条手臂,想必此时伤重,正伤重卧床呢!

    她摇了摇头,将林清寒那张冷脸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她巴不得他下不来床,也最好不要再来招惹她。

    虞菀宁手持绣金团扇,遮挡面容,透过那近乎透明的扇面,她望向身穿喜服,骑在马上的裴茗,冲他一浅浅笑,娇羞地唤了声,“夫君。”

第三十七章 大婚之日

    身穿大红喜服的裴茗器宇轩昂,面如冠玉,虞菀宁那声娇滴滴的夫君,唤得他魂儿都要丢了。

    他撩开衣袍的下摆,翻身下马,替虞菀宁打起轿帘,仍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梦中。

    他高中探花郎,又娶到了心仪的女子,更觉喜不自胜,回裴家的路上,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云端,周围之人都对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迎亲的队伍途径什锦楼,林清寒正在雅间内喝酒,一条手臂伤得严重,隐约可见那竹青色的衣袍上渗出的点点血迹。

    张医官叮嘱过伤得严重,不可饮酒,夏昱担心林清寒的伤口裂开,便觑着林清寒的脸色,上前提醒道:“公子身上还带着伤,张医官嘱咐公子不能饮酒,公子不可再喝了。”

    今天是虞菀宁成婚和裴茗成婚的日子,虽然林清寒不说,可他选择在这家裴府迎亲队必经之路的这间酒楼喝酒,夏昱便知林清寒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林清寒的酒量并不好,几杯酒下肚后,他便有了些醉意,手执酒杯,问道:“外面的喜乐是裴家的迎亲队吗?”

    夏昱拱手如实回禀道:“正是。”

    “她还是嫁了。”林清寒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虞菀宁以为偷偷搬出去,将婚期提前,他就没有办法了吗?

    也未免太小看了他了。

    而她又食言了。看来她说的话是半句都不能信。

    看来他说的话,虞菀宁也是半点没放在心上,也对,她心里只有裴茗,一心只想要嫁给裴茗,虞菀宁对他却只有虚情假意,只怕虞菀宁被大婚之喜冲昏了头脑,早已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呵,林清寒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酒杯从他手中滑落在地,摔得粉碎,他忽而起身道:“算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着手去办吧!”

    “属下领命。”

    ……

    花轿已经停在了裴府门前,在落轿的那一刻,裴茗翻身下马,躬身背着虞菀宁下轿,媒婆丫鬟们簇拥着入裴府前厅,迎新人入堂行拜堂礼。

    厅内高朋满座,满屋的宾客,热闹非常,新人手握红绸,在宾客的欢声笑语中,被迎了进来。

    高堂之上坐着头发已经花白的裴翰林,新人正准备给裴翰林行礼,裴府的管家脚步匆匆,急忙进门回禀,“老爷,后院走水了。”

    裴翰林骤然起身,焦急询问赵管家道:“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听闻裴府失火,一时间在私底下偷偷议论,“大婚失火,恐非吉兆。”

    “是啊,难道这虞娘子竟是那不祥之人。”

    裴府大婚当日,后院失火,府中布置了不少红绸和大红灯笼,且正值夏日,连日天气干燥,火势很远蔓延开来,火势从后院波及到了前院的几处主子的住处。

    裴府宾客众多,一听说着了火,都慌忙往外跑,裴翰林只得让宾客散了,再安排下人们去救火。

    裴茗只得中断拜堂礼,帮着裴翰林去救火,大火最先是从后院的厨房,而火势越大,烧到了前院,后院的下人们已经乱成了一团。

    府中浓烟滚滚,很快便惊动了长安城的金吾卫,裴家位于安宁街的重要位置,安宁街是长安城最贵的地段,建在这里的府邸都是长安城的达官显贵。

    裴家起火,金吾卫极为重视,便让救火队带着器具上门救火。

    拜堂礼被迫中断,虞菀宁也很担心,宾客们议论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她害怕因为这场大火的缘故,被人议论是不祥之人,更怕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婚事会因这场大火生出其他的变故来。

    裴茗带着人去救火,便让府里的下人将虞菀宁带到了婚房中等待。

    只是裴府无故大火,宾客也已经散了,今日的拜堂礼应该是不能成了,虞菀宁好不容易盼来了婚事,居然在这成婚的节骨眼上出了事。

    她坐在宽大的罗汉床上,等得心急如焚,只听见外面裴府下人们脚步匆匆,都匆匆赶去救火,火势很大,她又担心裴茗会担心,便干脆起身,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有人推门而入,进来的是裴茗的奶娘李嬷嬷,虞菀宁焦急地上地问道:“嬷嬷,裴郎现在在何处?我有些担心他。”

    “老奴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大公子有些重要的公文落在书房,大火烧到了书房里,大公子为了去抢救那些公文,冲进了火里,人到现在都没出来。”

    李嬷嬷红了眼圈,滴下泪来,嘴里喃喃道:“今天本来是大公子大喜的日子,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虞菀宁脸都吓白了,她呆呆地坐了半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裴茗怎会出事?

    她还没有成婚,还没有行拜堂礼,她的夫君怎能出事!

    虞菀宁脑子嗡嗡作响,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她放下手里的团扇,往外冲了出去,她不相信裴茗会出事,一定李嬷嬷在骗她。

    她跑的急,没走几步便被长长拖地的裙摆绊住了脚,摔倒在地,手肘被磨破了,也浑然不觉。

    头上那沉重的凤冠掉落在地,发髻歪斜,长发如瀑,垂落在身后,凤冠之上那颗美丽的明珠也从凤冠上掉落,滚出了好远。

    直到那颗珠子碰到了那双白色绣云纹的长靴,这才停止滚动,虞菀宁抬眼,眼眸微微收紧,脸色也变得煞白。

    竟然是林清寒,今日他一身竹青色锦袍,身姿挺拔如苍松劲柏,气度华贵,只是他右臂上有血迹渗出,衣袍上也染上了几点血迹。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几分苍白,应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只见林清寒皱了皱眉,弯腰拾起那枚饱满圆润的明珠,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怎的才一日未见,你竟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虞菀宁顿觉胆战心惊,嘴唇微颤,从嘴角挤出了几个字,“表哥....怎会在此?”

    那颗明珠透亮,在日光下绽出灿烂的光芒,林清寒放在指尖赏玩了片刻,眼神突然变得凛冽。

    林清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看来菀宁是不记得我昨天说的话了?”

    虞菀宁心尖一颤,手指紧捏紧裙摆的一角,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表哥,我已经和裴茗成婚了,还请表哥放手罢。”

    林清寒忽而靠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菀宁错了,礼未成,也算不得成婚,我和菀宁便还有机会。”

    他一把捏着虞菀宁的下巴,眼底带着冷意,“大婚当日,裴府着火,视为不吉,看来你和裴茗,没有缘分。”

    他的手轻抚着虞菀宁的脸颊,划过她那鲜红的唇,又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宁儿穿红色可真美,只可惜我来迟了一步,没有见到菀宁戴凤冠的模样。还真是遗憾呐!”

    “瞧瞧,妆容都哭花了,头发也散了,哪里还有半点新娘子该有的样子。”

    林清寒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别坐在地上了,起来吧。”

    虞婉宁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一把甩开林清寒,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歇斯底里道:“表哥为什么就不能放了我,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表哥,我喜欢的是裴郎,裴郎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第三十八章 求表哥放我出去

    书房的火已经被扑灭,烧得只剩下个焦黑的架子,好在裴茗也被人救了出来,他的额角被砸伤,破了块皮,伤口渗出了血珠子,一身红色喜服破了几道口子,衣袍的边缘还有被火烧焦的痕迹。

    好在人没事,虞菀宁见到裴茗平安无事,这才心安,她唤了声“裴郎”,便朝裴茗跑去,可顿感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为了救裴茗,裴家的家仆人已经全部出动,众人都围在书房外,根本就没有人主意到虞菀宁,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被人打晕后,被人带走了。

    ……

    当虞菀宁再次醒来时,她好像身处一间暗室,除了墙壁之上挂的几幅山水画之外,暗室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案,和一把楠木交椅。

    她感到有些头痛,身上那件大婚的喜服也被人换过了,被换上了裴府下人们穿的衣裙。

    虞菀宁这才意识到方才定是被人打晕后,带来此地,至于打晕她的人,一定是林清寒。

    没想到他的手段居然如此卑劣,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居然不惜打晕了她,将她带走后关在这里。

    这间暗室之内只有她和一名奴婢,那名奴婢明唤青儿,青儿是个聋子,不论虞菀宁怎么哭闹叫喊,青儿都无动于衷。

    她嗓子都哭哑了,哭得累了,便扑倒在床上无声地流泪。

    最后累得睡着了。

    朦胧之中她感到好像有人来过,可她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第二天,青儿来送饭,虞菀宁同她比划要了纸和笔,她在纸上写道,“我要见林清寒。”

    林清寒是午饭的时候才来了暗室,见桌上的饭菜没动,林清寒对青儿做了个手势,“青儿,你退下吧。”

    青儿便推门出去。

    暗室里只剩下虞菀宁和林清寒,林清寒一扫桌上没动的饭菜,再看向虞菀宁,“宁儿怎么不吃饭,饿坏了可怎么好?”

    虞菀宁没有回答林清寒的话,“我这是在哪里?”

    “凝辉院。”

    原来林清寒在凝辉院有一处暗室,也对,虞菀宁在裴家失踪,不会有人怀疑是林清寒绑走了她,便是裴茗怀疑到林清寒的头上,也不会猜到虞菀宁被带到了凝辉院。

    虞菀宁气愤地起身,“是表哥让人将我打晕带来了此处?”

    林清寒也没有否人。

    虞菀宁气极了,气得浑身发抖,眼中的泪水便夺眶而出,“表哥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已经对表哥说的很清楚了,我喜欢的是裴郎,表哥何必要苦苦纠缠?裴郎找不到我,必然伤心难过。”

    林清寒没有说话,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却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冰冷的刀刃绽出一道道寒光,他手执匕首对自己的指尖划了一道,莹白的指尖上顿时割出一道醒目的伤口,献血从指尖冒出,从指尖滴落下来。

    虞菀宁吓得心惊胆战,止住了哭声。

    他忽而抬眼看向虞菀宁,“宁儿方才说什么?请宁儿再说一遍。”

    虞菀宁吓得不轻,那把匕首锋利,他却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看起来那伤口很深,血从指尖滴落,他的唇角却含着笑。

    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害怕极了,说话也不如方才那般大声,而是带着哭腔低声恳求,“求求表哥放菀宁出去,裴郎还在等着我。”

    只不过她这一次明显底气不足,因心里紧张害怕,说话时还带着颤音。

    林清寒冷笑了一声,那匕首的刀尖便对着虞菀宁,眼神冰冷,缓缓地道:“宁儿,你想死吗?”

    那匕首是大峥属国进贡的贡品,据说能削铁如泥,十分锋利,只需轻轻一刀,便能割断她那修长瓷白的脖颈。

    而后,林清寒缓缓起身,刀刃逼近虞菀宁的脖颈处。

    虞菀宁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眼泪无声地落下。“菀宁不想死,求求表哥饶了菀宁。”

    匕首离虞菀宁的脖颈很近,冰冷的刀刃接触到了虞菀宁脖颈处细腻的肌肤,让她真切地感受到那刀刃的冰凉,遍体生寒,脊背已经泠汗涔涔,浸湿衣裙。

    林清寒忽而淡淡一笑,“那宁儿再说一次,到底喜欢谁?”

    虞菀宁额上渗出了冷汗,满脸的泪痕,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流到嘴边,那滋味又苦又涩,神色痛苦又无助。

    反抗的话到了嘴边,她却不得不改口,颤声道:“菀宁喜欢表哥。”

    那把冰冷的匕首总算从脖颈处离开,虞菀宁出了一身的冷汗,仍然心有余悸,连看都不敢看林清寒。

    只听哐当一声,那把匕首被仍在桌上。

    虞菀宁吓得脸色苍白,心都快要跳出喉咙口。

    方才林清寒确实起了杀心,他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耐心,给了她足够多的机会,若她仍然执迷不悟,不知悔改,那把匕首说不定已经割破皮肤,割开血肉。

    好在虞菀宁足够聪慧。

    他便再打算给她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让她重新选择。

    “既然宁儿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那我便再给宁儿一个机会,一个和我重新开始的机会。宁儿知道该如何做吧?

    虞菀宁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怔怔地点了点头,觑着林清寒的脸色,讨好地上前,拿出帕子,“表哥受了伤,正在流血,菀宁这就为表哥包扎。”

    她双腿发软,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林清寒的怀中。

    林清寒扶起她的后腰,满意一笑:“宁儿向来聪慧,什么事只要肯用心学,便都能学会。”

    虞菀宁一面替林清寒包扎,一面在想,林清寒就是个疯子,狠得连自己都能下手,若是惹怒了他,只怕真的会要了她的性命,她只能暂时顺从于他,让他放下戒心,只有活着才能见到裴茗,待她出了这间暗室,再找机会寻人求救。

    她的手碰到林清寒的指尖时,甚至还颤抖着。

    “今日天色已晚,我看着宁儿用了饭,再离开。”他神色淡漠,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声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虞菀宁哪里还敢违背他的意思,只得擦干眼泪,硬着头皮上前。

    暗室内只有一把椅子,虞菀宁只能站着用饭,林清寒却一把拉着她坐在他的腿上。

    “怎么,不习惯?无妨,宁儿既然喜欢我,那便不会排斥和我举止亲密吧?”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侧,替她捋了捋那凌乱汗湿的一缕湿发,“别害怕,宁儿要记得乖乖吃饭。”

    虞菀宁扯了扯嘴角,眼中含泪,“好。”

第三十九章 没有用心

    暗室不算太小,有一扇小窗子,透过那扇窗子可以分清白天和黑夜。

    但暗室的光线却不好,那扇小窗子也透不了多少光进来,屋子里便一直点着灯。

    虞菀宁不觉在暗室中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了,林清寒每天都会来教她抚琴,看着她吃饭。

    他心情好时,便会告知她长安城中发生的事。

    晋王勾结平阳侯在晋州起兵,兵分两路进发,已经连破几道关口,平阳侯带领一万铁骑攻打幽州,晋王率西北军北上欲攻占洛州。

    兵部已经拟定了作战的方案,林相急招北方各州的节度使进京,共同商量对策。

    晋王和平阳侯手里的兵力加起来有二十万,其中平阳侯还有五万铁骑,实力不容小觑,长安城已经进入了全城防备,而皇帝封林清寒为洛州节度使的圣旨已下,还有半月时间,林清寒便要去洛州赴任了。

    晋王此举起兵,打的是清君侧,铲除奸相的名号,林旭权倾朝野,已经惹得陈姓宗室不满,晋王起兵,各州都开始积极响应,自上个月起兵以来,晋王已经打了好几场胜仗了。

    故林清寒到洛州赴任,便是为了阻挡晋王的西北军攻破洛阳。

    虞菀宁用了饭,林清寒拿出一块绣帕,替虞菀宁掖了掖嘴角,便道:“宁儿放心,用不了几日,我便带宁儿一起去洛州。到那时,便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和宁儿便能长长久久地在一处了。”

    虞菀宁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想理会林清寒的话,在暗室中关得越久,她便越觉得后怕无助,她已经失踪了整整三日了,裴茗和阿娘找不到她,说不定已经急疯了,而她却被困在这里,日日担惊受怕,和一个疯子周旋。

    见不到裴茗,她心里难过,便更恨林清寒。

    裴茗找不到她,不知道该有多伤心难过,她想起裴茗,便又要落泪。

    林清寒久久等不到回应,神色看不上有些不悦,“我说的话,宁儿可听清楚了?”

    虞菀宁只得收起情绪,点了点头,“好,我愿意随表哥去洛州,只是去洛州之前,表哥可否准许我去倚兰院看阿娘。远远地看一眼便好,阿娘就我一个女儿,她在林府孤苦无依,我担心她。”

    林清寒已经替虞菀宁调好了琴弦,他好像对虞菀宁学琴一事格外执着,虞菀宁被关在密室之中,只要他一得空,便会来教她抚琴。

    虞菀宁见到桌上的那把戒尺,心里战战兢兢。

    林清寒抬眼道:“过来。”

    虽然虞菀宁极厌烦学琴,但不想惹怒了他,只好耐着性子,硬着头皮坐下,林清寒握着她的手,一面纠正她的指法,不缓不慢地道:“三叔已经于昨日迎你阿娘过门,我见你阿娘的脸上,未见半分担忧。”

    虞菀宁先是一愣,也对,阿娘和她一样自私,没了她的拖累,阿娘自己也会过的很好。

    而舅舅也会护着阿娘,至少她也不必为阿娘担心。

    阿娘已经如愿嫁进林家,连阿娘都得到了幸福,可她在大婚之日被强行带走,关在此处,她气恼极了,那被林清寒握着的手指便弹错了一个音。

    林清寒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宁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手把手教你都能弹错,你说是不是该罚?”

    他拿起桌上的戒尺,虞菀宁摊开手掌,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摆出打算英勇就义的姿势,“表哥要罚便罚罢,反正这琴我不想学了。”

    “是吗?那宁儿要让我替你回忆你说过话吗?我怎么记得宁儿说过因为喜欢我,但凡我喜欢的,宁儿都愿意去学,宁儿难道不记得吗?”

    “我。。。”虞菀宁现在又多恨林清寒,便有多后悔,当初被他外表所骗,既然去接近一个疯子。“我没忘,我愿意学。”

    林清寒耐心地握着虞菀宁的手,轻抚在琴弦之上,又耐心地教她弹了一遍。

    “宁儿的心太过浮躁,又总是太心急,抚琴需静心而为,所以才会一再弹错。”

    虞菀宁心情烦躁,心烦意乱,她已经被关在暗室中整整三天了,她的心如何能静得下来,她想出去,只想出去找裴茗。

    但她却不能惹怒了林清寒,只得耐着性子又弹了一遍,这一次林清寒才终于满意了,“待过几日,我让人将栖梧院收拾出来,让宁儿搬过去。”

    关在暗室的这几日,虞菀宁也琢磨出一些门道来,只要她顺从林清寒,肯对他服软,林清寒也会做出一些让步。

    但只要出了这间暗室,总会有办法和外面联系,虞菀宁喜出望外,“菀宁多谢表哥,那菀宁再给表哥弹一曲吧。”

    “好。”

    林清寒其实很好哄,若是她表现得乖巧顺从,再说几句好话,他的眼神便不再冰冷,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和。

    一曲还未弹完,夏昱便推门而入,拱手回禀道:“公子,裴茗来了。”

    林清寒的目光落在虞菀宁的脸上,虞菀宁只当没有听到,好像所有的心思都在那把名贵的古琴之上,也没有再弹错一个音。

    其实她心里紧张极了,若不是心跳声被琴声遮挡,只怕林清寒都能听到那狂跳的心跳声,便知晓她不过是在强装镇定罢了。

    裴茗来了,他就在外面,他来凝辉院,一定是来寻她的。

    她要想办法让裴茗救她出去,可她被关在暗室中,她连暗室都出不去,又如何告知裴茗。

    虞菀宁越想越沮丧。

    一曲罢,虞菀宁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看向林清寒道:“表哥,我弹得好听吗?”

    林清寒微微颔首,“还不错,不过还需多加练习。我先出去处理些事,待会我再来教你。”

    虞菀宁乖巧地点了点头,“表哥快去吧,我等着表哥回来。”

    她心中焦躁不安,又苦于找不到借口,哪怕能看一眼裴茗也是好的。但她若是冒然开口,必定会惹恼了林清寒。

    林清寒暗自勾了勾唇,忽而一笑,她装得很好,可惜她弹琴之时,指尖都在发抖,想必心里也极为紧张。

    便试探般问道:“裴茗必定是为了寻你而来,宁儿想出去见他吗?”

    他能有这般好心?她想起林清寒拿着匕首威胁她的那些话,她紧张得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像是在思考他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

    又在心里好生挣扎纠结了一番,而后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既已经决定跟着表哥,以后也不会再见裴郎君了。”

    “好,但是这间屋子有些闷,我带宁儿出去走走。”

    虞菀宁弯了弯眼眸,不可思议道:“表哥的话当真?”

    林清寒微微颔首,虞婉宁生怕他反悔,赶紧跟着他身后出了暗室。

    这间暗室位于书房内,林清寒的书房并不许人轻易靠近,除了他身边亲近的长随之外,没有人能进他的书房。

    裴茗在外等了许久,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第四十章 你想见他吗?

    裴府大火之后,裴茗被人救了出来,他回到新房没见到虞菀宁,便问了李嬷嬷和画扇,都说虞菀宁听说他被困大火,出去找他之后,便没再回来过。

    裴府大火只是烧毁了几间厢房,并没有人受伤,裴茗将裴府的下人唤来询问,都说没有见过虞婉宁,他急忙去永安巷的那处宅院去寻,又去林府的倚兰院寻秦殷,都没有人知道虞菀宁的下落。

    他也暗地里向林府的下人们打听过,甚至去求过林瑞,都没有虞菀宁的消息。

    裴茗这才意识到虞菀宁失踪了。

    这几天他吃不下睡不好,想着虞菀宁失踪的一切可能性,这才来了凝辉院,想向林清寒打听虞菀宁的消息。

    夏昱守在门外,拦住了裴茗的去路。

    “烦请通传一声,我想见见雨泽兄。”

    夏昱面无表情,拱手道:“公子正在养伤,张医官嘱咐过,公子需在府中静养,不方便见客。”

    林清寒闭门不见客,裴茗也不能硬闯,只得在外喊道:“请雨泽兄开门一见,我有几句话问问雨泽兄便走。”

    虞菀宁听到裴茗的声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的情绪,她想要冲出去,想要大喊出声,想要告诉裴茗,她就在凝辉院。

    她因情绪激动,脸色微红,气息也有些不稳,林清寒一眼便能看清她的心思,试探般道:“裴茗寻来了,宁儿想出去见他吗?”

    他轻抚她的脸颊,指尖从她的唇上滑过,滑过她那对美丽的锁骨,最后落在她的腰间。

    他拨开虞菀宁脸侧的发丝,薄唇吻上了她的耳垂,附耳悄声道:“若是裴茗见到我与宁儿如此亲密。宁儿猜他会如何想?”

    虞菀宁耳朵最是敏感,经他一吻,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也忍不住地颤栗,脸色一红,就连耳根处也红得彻底。

    夏日的衣裙本就单薄,他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在她的腰间,最后将她抱于他的双膝上,把玩着她腰间的绸带。

    手指缠绕着绸带,只需稍微用力,那绸带散开,她的衣裙也会一并滑落在地。

    虞菀宁强忍着心底的委屈,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我已经答应过表哥,要和表哥重新开始,便不会再见裴茗。”

    若是裴茗见到她这般衣衫不整,羞红了脸的模样,想必也会对她很失望吧,她不敢想,更不想破坏她在裴茗心中的美好。

    “雨泽兄,还请出来一见。”门外响起一阵阵急促的叩门声。

    而林清寒的吻移到了她的红唇上,往下,落在她那细长的脖颈处,轻轻啃噬。

    留下一点一点细密的红痕。

    她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胸膛剧烈地起伏,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她贝齿紧咬着唇,唇上被咬得失去了血色,她僵直着身子,低垂着眼,浓而密的双睫轻轻地颤动,像是沾染了露珠的蝶儿翅膀。

    身体绵软,倒在林清寒的怀里。

    “表哥,我不想见他。”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哭腔,更像是在撒娇。

    林清寒暗自勾唇,在她的耳边道:“好。”

    裴茗就在门外,他没有得到回应,固执不肯离去,叩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知道雨泽兄在屋内,请雨泽兄出来说几句话,我说完便会走。”

    虞菀宁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主动去吻林清寒的唇,对他示好,低声恳求道:“表哥若是不出去,只怕会惹得他心生怀疑,我既然打算和裴郎君断了,自然不会再嫁给他,住在倚兰院里也是看人的脸色行事,倒不如就住在栖梧院,表哥不是打算带菀宁去洛州吗?听说洛阳繁华,我一直想去看看的。”

    “你到真如此想?”

    虞菀宁搅尽脑汁说好听的哄着林清寒,她缓缓从林清寒的腿上起身,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裙,“表哥不论家世人品还有才华都远胜裴茗,只是表哥和月家的小姐有婚约,我没有办法,这才会一时冲昏了头脑,想要嫁给裴茗。”

    林清寒用指尖勾起她的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道:“说下去。”

    虞菀宁又道:“若要在表哥和裴茗之间做个选择,但凡长了眼的人,都会选择表哥,不是吗?”

    她作势勾住了林清寒的脖颈,吻在他的唇上,“我其实一直是喜欢表哥的。”

    林清寒好像对她说的这番话很满意,便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我出去片刻,很快回来。”

    “好,我等着表哥回来。”

    林清寒推门出去,裴茗此时就站在门外,虞菀宁看到了裴茗那月白衣袍的一角,可虽然只隔着一道门,他们之间却好像隔了万水千山。

    她不能喊,也不能让裴茗看到她这般衣裙散乱,唇又红又肿,脖颈处布满红痕的样子,倘若她出声,林清寒那个疯子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来。

    单单是夏家兄弟,裴茗都对付不了。

    在开门的那一瞬,裴茗向屋内望去,那门却很快便被关上了,他什么也没有看清,见到林清寒走出来,便拱手作揖道,“听说雨泽兄正在养伤,我特来探望,不知雨泽兄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裴茗见他的肩膀仍有血迹渗出,又见他脸色苍白,想必是流血过多,的确需要静养。

    或许虞菀宁失踪之事真的与他无关吧。

    想从裴家带走虞菀宁,又不让人察觉也并非易事,他若是将虞菀宁偷偷带回林家,又怎能瞒得过林府上下几百人,

    裴茗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魔怔了,方才他怎会怀疑虞菀宁就在屋内。

    若真是林清寒将虞菀宁带走了,他又怎会将人藏在凝辉院中,再说他方才在门外等了许久,若是虞菀宁听到他的声音,又怎会狠心不出来见他。

    “今日我来是想告诉雨泽兄一件事,菀宁不见了。”

    林清寒听闻,神色也未见异常,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提起虞菀宁失踪,裴茗神色悲痛,心中更是痛苦难忍,若不是那日裴府大火,他和虞菀宁早就已经拜堂成婚,他只差一步,便能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是他没用,居然在成婚当日将自己的妻子弄丢了。

    他愧疚自责不已,眼底一片通红,眼底带着乌青,好像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阖眼。

    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被人从身体里抽离了。

第四十一章 我为宁儿梳发吧?

    可裴茗实在不知道虞菀宁到底是被谁带走了,便问道:“不知雨泽兄这几日可见到了菀宁?”

    林清寒摇了摇头,便道:“若是我见到了表妹,必会让人去裴府传信。”

    “好,那便多谢雨泽兄了。”裴茗脸上难掩失落,他又拱手道:“晋王起兵谋反,我奉皇命去幽州战场,过几天便要出发了,听说雨泽兄也打算去洛州赴任,咱们就此别过了。我便先告辞了。”

    裴茗此前打算和林家结亲,已经惹得靖安帝对裴家极为不满,平阳侯和晋王被陷害谋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晋州起兵。

    大峥的兵权都在各州节度使的手里,晋王以清君侧,铲除奸相为由,兵分两路进军,幽州已经打了一场败仗了。

    林旭这些年和太后勾结,全倾朝野,在朝堂之上铲除异已,树敌太多,各州节度使不服从调配,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持观望的态度。

    靖安帝听信了晋王的话,以为晋王起兵,是为了救他出牢笼,便一气之下,派出裴茗这个兵部侍郎,去幽州战场,抵挡平阳侯的骑兵。

    裴茗手无缚鸡之力,此去幽州,只怕也是千里送人头,自身难保。

    他最近可谓是诸事不顺,大婚之日妻子失踪,又被派去前线战场,此去生死难测。

    “那便请裴兄珍重,相信会有重逢的那一日。”林清寒拢袖回礼。

    裴茗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战场凶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如何能挽回幽州的败局,只怕到时候皇帝降罪,他怕是等不到回长安城的那一日了。

    菀宁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可她不敢出来见裴茗,她见识过林清寒发疯,怕惹怒了他,他不会放过自己,更担心他会对裴茗下手。

    如今她已然冷静下来,细想之后便发现,那日裴府大火实在蹊跷,或许这根本就是林清寒所为。他既然能将手悄无声息地伸到裴家,便也能轻易取了裴茗的性命。

    她更不能在此时走出去,或许她还没能走出去,藏身暗处的夏家兄弟,便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需要保证万无一失,将自己救出,也不能连累了裴茗。

    裴茗就这样走了,她伤心极了,难过得想要落泪,但她也不敢哭出声来,不能让林清寒察觉她的心思,她擦干眼泪,打算继续和林清寒周璇。

    林清寒推门进来,虞菀宁脸上挂着笑,“表哥,我方才听到裴郎君去了幽州,幽州即将开战,想必他一时半会不能再回来了。”

    林清寒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嗯,宁儿是担心他吗?幽州的处境的确不太好,幽州刺史兵败,幽州的守军士气低落,眼下的这个局面只怕会有些难办。”

    况且裴茗从未领兵打仗,幽州的残兵又如何能抵挡平阳侯的铁骑。

    这场仗甚至不用打,便已经知道必定会败了。

    虞菀宁有些担心裴茗,可当务之急是要找机会逃出去,她面带嗔怒道:“我既然打算跟着表哥,便会和他断的彻底,表哥为何总是不信我的话,为何还要一再逼问试探?表哥再这样,我便再不理表哥了。”

    “你当真这样想?”林清寒的手指缠着她垂落在额前的头发,见她好像真的生了气,便笑着哄道:“宁儿说的,我自然都信,不提他了。”

    “宁儿的发髻有些乱了,我替宁儿梳发吧。”他将虞菀宁打横抱起,抱到镜前,解开她的长发,拿起桌上的玉梳,替她梳顺长发。

    长发如瀑,像是上好的丝缎,垂散在身后,长及腰间,林清寒将长发握在手心,替她慢慢梳开。

    她的头发本就柔顺,那玉梳竟能一梳到底。

    待你长发及腰,我必十里红妆。

    林清寒轻抚着那及腰的长发,将虞婉宁拥在怀中,“宁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什么时候你才会心甘情愿留在我的身边?

    裴茗已经去了幽州,短时间内不会再回长安城,他有的是时间让虞菀宁回心转意。

    虞菀宁忍着心痛,乖巧地靠在林清寒的怀里,哄着他道:“菀宁不会离开表哥的。”

    林清寒替她绾了长发。低头吻在虞菀宁的额间。

    “宁儿,我为你描花钿罢。”

    林清寒落笔在虞菀宁眉心,画了一朵白海棠,又替她戴上发簪和耳铛,满意一笑道:“宁儿真美。”

    画眉是夫妻间极为亲密的动作,古人有言:闺房之乐,甚于画眉。

    虞菀宁却不愿再和林清寒腻歪在一起,她脸色一红,忽而起身道,“表哥想吃菀宁做的糕点吗?”

    “好。”

    虞菀宁去了小厨房,才终于忍不住,躲在小厨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不敢哭出声,只是小声地抽泣着,也不敢哭太久,怕哭肿了眼睛惹得林清寒怀疑,哭了一会,便擦干了眼泪,去了林清寒的书房。

    既然裴茗已经去了幽州,虞菀宁不再逃走,林清寒也不必再关着她了。

    还允许她在凝辉院自由走动,甚至还将栖梧院收拾了出来,让她搬了进去。

    …

    虞菀宁在凝辉院呆了将近十多日了,林清寒在凝辉院养伤,一有空便会教虞菀宁落下的功课,闲暇时间便用来练琴。

    日子过的也还不算难熬,林清寒的住处很大,只要她不想着逃出去,午后青儿便带着她逛园子,赏赏花,虞菀宁也一直没有放弃机会逃走,只是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直到这日午后,虞菀宁和青儿一起到栖梧院后院折白海棠,想用海棠花制成香料,隔着院墙,却听到了林芙蕖对身边的丫鬟柳絮抱怨道:“虞菀宁也真是命苦,好不容易能嫁给裴茗,却没想到人却失踪了。”

    林芙蕖叹了口气,虞菀宁失踪,她心里有事也没人可以诉苦,不禁有些感叹。

    柳絮便问道:“可不是嘛?青天白日,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还真是怪事,还有裴家的那场大火可真够邪门的,听说那天虞菀宁和裴茗正打算拜堂,后院却突然起火了。先是厨房起火,后来烧到了前院和书房,他们都说虞娘子是不详之人,是老天不肯让她嫁入裴家呢。这么大一个活人,居然凭空消失了,居然还音讯全无,还好小姐没有嫁给裴郎君。如今这长安城里不太平,小姐就不要出府了罢。“

    只听林芙蕖轻哼一声道:“裴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幽州的那场仗打败了,人连夜逃回了长安城,皇上要治他的罪呢。”

    虞菀宁听闻脸色一白,手中的花篮掉落在地,落了一地的海棠花。

    幽州败了,裴茗出事了,短短几天没见,他居然要被治罪。

第四十二章 抓伤了表哥

    “听说临阵脱逃乃是死罪,裴郎君可真可怜,接二连三的灾祸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我呸,他才不可怜,人家又攀上了月家那根高枝了,都说裴家是文官清流,颇有文人的风骨,可依我看,他们裴家才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也怪虞菀宁命不好,怪她笨,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宝贝,结果呢?失踪了十多天,人还没找到,裴茗又要娶月凝霜了。”

    “好了,咱们现在出府,还能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堂兄就要去洛州了,我得去万安寺求道平安符,保佑堂兄此去洛州一路平安,如今的洛州也不太平,听说晋王兵分两路,一路由平阳侯带兵进攻幽州,令一路由晋王亲自领兵进军洛阳,待攻破洛阳和幽州之后,叛军便会直取长安城。”

    虞菀宁听到这番话,整个人都呆在原地,裴茗要娶月凝霜,才短短十天,他就要娶别人,那些他许下的山盟海誓到底算什么,他怎能娶月凝霜?

    她好似被雷电击中,扶着一旁的海棠树才能站稳,她的指甲用力掐着一旁的树干,直到那根指甲被生生掐断,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指甲从中断裂,鲜血从断裂的指甲里渗出。

    裴茗是她好不容易才挑中的郎君,可如今她却只能被困在凝辉院中,出不去,也无法和外面联系,自己的夫君又要娶旁人了。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她不相信裴茗竟是这般薄情之人,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慌,虞菀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便开始想方才虞菀宁说的话。

    林裴茗被关进了大牢里,临阵脱逃的罪名可不轻,裴家和林家已经退婚,林家想必也不会护着裴茗,而这个时候能救裴茗的只有月家,所以裴翰林定是与月家达成了某种交易,而这个交易便是裴茗娶了月凝霜。

    月家是皇后一派,有皇后从中周旋,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裴茗的性命。

    一定是这个缘故。

    裴茗不会骗她,他也不会背弃他们的誓言。

    但她若是一直被困在凝辉院,渐渐地周围的人都会渐渐忘记她的存在,最后就连裴茗都会放弃找她,到那时,他说不定真的会和月凝霜成婚。

    虞菀宁越想越后怕。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凝辉院,林清寒见她红肿着眼,脸上满是泪痕,右手手指的指甲裂开,鲜血从指尖滴落。

    他的心忽而一紧,上前抓着她的手腕,想要查看她到底还有哪里受了伤。

    虞菀宁却一把甩开了林清寒的手,她心情烦躁难安,便用了些力道,长长的指甲在林清寒的脖颈上挠出了几道血痕。

    那而断开的指甲也彻底断裂了,指尖都是鲜血,连手都在轻微的发抖。

    断裂的指甲很疼,但她的心更疼。

    她怔怔地看着林清寒,眼角还挂着泪,突然来了气,激动得大声道:“表哥还打算关我到何时?表哥既然喜欢我,又为何要一直关着我,表哥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一只猫还是一只狗,我到底在表哥的心里又算什么?”

    林清寒却不生气,也不关心自己脖子上的伤,而是将她的手放在手心,小心地替她包扎上药,用纱布将那受伤的手指细细的缠起来。

    “还疼吗?”

    虞菀宁崩溃大哭,林清寒将她拥入怀里,安抚她道:“这几天不能碰水,每天记得上药,过几天待指甲长出便就不会那么疼了。”

    虞菀宁一愣,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认清过眼前的男人。

    他眼中的心疼不像有假,但那日拿着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对她动了杀心的也是林清寒,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林清寒的脖颈被她的指甲划伤,伤口渗出了血珠子,在他白皙如玉的脖子上尤为显眼,虞菀宁这才察觉自己方才失手抓伤了他。

    而她发泄之后,情绪也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又想着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自乱了阵脚,惹恼了林清寒,只怕她更没有机会出去了。

    “表哥对不起,方才菀宁是一时失控抓伤了表哥。”

    虞菀宁意识到自己方才没控制好情绪,后悔抓伤了林清寒,便道:“表哥罚我吧。”

    她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甘愿受罚的态度,但林清寒只是淡淡一笑道:“宁儿方才说想要出去,我也正有此打算,只是如今长安城中不大太平,最近城中有不少从幽州来的难民,待过了这阵风头,待战事平息之后,我便会带宁儿去平康坊看看。”

    虞菀宁想起和裴茗一起去平康坊看花灯的那一次,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想着只要她有机会出去,总会有机会偷偷和外头联系,她要想办法通知阿娘,或者通知裴家来救她。

    只要她逃了出去,而她和裴茗有婚约在身,裴茗不至于会如此绝情。

    “表哥真的打算带我出去吗?我不怕,只要和表哥在一起,表哥一定会保护我的。我相信表哥。”

    ……

    凝辉院已经开始收拾了,下月初一,林清寒便会去洛州赴任。

    长安城中不平静,赵胤已经夺取了幽州,只要晋王再拿下洛阳,长安城危矣。

    自裴茗在幽州战败后,皇帝便开始暗暗给林旭使绊子,靖安帝以为晋王就要将他救出牢笼,他开始暗中拉拢那些先帝在位时老臣,将在玉清观修行长公主召回了宫里,甚至让安寿公主暗中联系晋王,在禁卫军里安插了安寿公主的人,打算待晋王攻下洛阳,便打开城门,放晋王入城,对付林旭。

    此事被林旭知晓,将安寿公主幽禁在宫里,并以雷霆手段,从禁卫军中揪出几百名靖安帝的人,令人绑在两万禁卫军面前杖杀,用来杀鸡儆猴,震慑剩下的禁卫军。

    又将紫宸殿内伺候靖安帝的全部宫女和太监,全都处死,一夜之间,死在林旭手里的人命便有几百条,靖安帝吓得精神失常,需要用太医的安神汤药才能入眠,

    林旭虽然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暗中帮助皇帝的那些人,却引起满朝文武百官们的不满。

    而晋王又在长安城散布消息,说是靖安帝被林相软禁,林旭的野心昭然揭,他要联合陈姓宗室,对付林旭。

    林旭忙于应付朝堂之上那些先帝重臣,又要防着封地上的陈姓宗室起兵谋反,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没有回林府了。

    而到了晚上,有人撞开了凝辉院的大门,虞菀宁在栖梧院听到动静,打算出去查看,却见夏昱守在外面,不让她出去。

    夏昱拱手道:“我奉公子之命,保护娘子的安危。公子吩咐过,今夜凝辉院中不太平,娘子不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娘子踏出栖梧院一步。”

    带人踹门的是二房长子林庭州,身后跟着林晚舟,还有一位贵妇人。

第四十三章 身世之谜

    几十个会武的家丁护院将凝辉院团团围住,林庭州来势匆匆,像是来找麻烦的。

    虞菀宁的卧房在栖梧院楼上,正好可以看到林庭州带人包围凝辉院的那一幕。

    林庭州看上去刚到而立之年,与林清寒身上清冷的世家公子气质不同,他生得眉眼深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但虞菀宁听过林庭州的名讳,刚入长安城之时,秦殷便再三叮嘱,林庭州虽然只比林清寒大了十岁,但心机手段却非同一般,能与林旭暗中斗了多年的,还伤了林清寒的人,也必定是个厉害角色。

    深夜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虞菀宁的心中也有些不安,她急忙问夏昱道:“这是怎么了?这些人浩浩荡荡带着人闯进凝辉院,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表哥会不会有危险?还有那位夫人到底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夏昱的神情一向板正严肃,说话时也没有什么表情,对什么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虞菀宁知道他武艺高强,那日在裴家大火,夏昱从她身旁闪身而过,她便晕了过去。

    虞菀宁其实是有些害怕夏昱的。

    “那是大太太,公子的母亲。”

    便是那位被关在笼烟堂,得了疯病的长房的当家主母沈氏,可虞菀宁却丝毫没有看出这位英姿飒爽,腰间挂着鞭子的沈氏到底是哪里不正常,也看不出哪里有病。

    要说不对劲,那便是沈氏看林清寒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沈氏看林清寒的眼神,不像是母亲对儿子的慈爱的眼神,倒像是看仇人的眼神。

    林清寒躬身行礼:“拜见母亲,兄长。”

    沈氏轻嗤了一声,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不要喊我母亲,你就是个野种。”

    林庭州轻咳了一声,沈氏这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安静地闭了嘴。

    林清寒垂眸掩饰自己的眼中的黯淡,“不知母亲和兄长深夜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今日林庭州来者不善,林晚舟和他有仇,母亲这这些年也一直对他恨之入骨,至于林庭州,一直想要扳倒大房的人,成为林家的家主,掌管林家。

    他们选择在林旭为朝堂之事绊住了手脚时前来,又带人围住了凝辉院,显然是冲着林清寒而来。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林清寒的实力,凝辉院中有三十二位武艺高强的暗卫,只要他一声令下,暗卫便会将这些护院和家丁尽数清理了。

    只见林庭州不慌不忙拿出一封书信,又慢条斯理地将书信打开,一字一句地念道:“永安十年,林家遭逢大乱,沈氏于流放途中诞下一子,名林清寒,朕派人将此子与一青楼妓子所生之子调换,林旭之子卒于望城河。”

    沈氏得知真相,深受打击,嚎啕大哭,她的长子死于五王之乱,她三十岁才又有了身孕,可却在流放的途中,突然有一天腹痛难忍,途经一处村子,拼了性命才生下儿子,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先帝让人将她的儿子抱走并调换了。

    待林清寒养到五岁时,有一天她听到了林旭的长随和他在书房的密谈,这才得知了这个惊天的大秘密,她以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在流放的途中被人抱走了。

    原本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说不定能再次与儿子重逢。

    沈氏去求过林旭让他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被林旭一口拒绝,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亲生儿子早就已经死了,是先帝下令让将刚出生的婴孩溺死在望城河。

    原来从一开始,先帝便防着林家,在那时便布下了那样的一个局,先帝在那时便看出了林旭的野心,担心林旭废帝自立,这才让人将真正的林清寒淹死。

    便是打算用这个惊天大秘密对付林家。

    而先帝也知道他死后,太后和林氏一族必然不会安分,但靖安帝懦弱无能,根本就不是林旭的对手,是以将这封信交到皇后的手中,便是打算有朝一日将这件事揭开,给林旭以毁灭一击。

    但林旭显然早就得知了真相,却仍然将林家交到林清寒的手上,大抵是因为林清寒才华能力出众,必定能成大事,便将他一直养在身边。

    或许林旭早就知道他的亲生儿子已经死了,便将当年的真相在暗中抹去了。

    可他也不知道先帝居然还留下了这封信,待到关键时候,让皇后拿出来。

    林庭州将书信折好,再贴身放好,冷眼看着林清寒道:“这便是当年的真相,你当知林家最看重血脉,林相虽然也经历丧子之痛,但他却选择隐瞒真相,他触犯了林氏的家规,不能再让他掌管林家,此事我必会上报林氏宗室和林家耆老,交给他们定夺,如今真相大白,你不是林家的人,那林家的印信也不能再放在你手中,今日我来是要将掌管林家的印信收回。”

    林晚舟也走上前来,眼含嘲讽,大笑道:“没错,林家不能交到一个野种手里,林清寒,你当初丝毫不顾念兄弟之情,对我痛下杀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今天的下场吗?”

    林清寒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手臂上的旧伤未愈,又遭此打击,身上的伤还没养好,此刻更是脸色煞白,看上去很不好。

    而林晚舟仗着林庭州在,便想将新仇旧恨一起算,他的眼神似冰冷的毒蛇,笑得整张脸都扭曲变了形,“你本就是个孽种,母亲是妓女,我们林家没有这样肮脏的人,肮脏的血脉,来人啊,将这个孽种赶出去。”

    “慢着!”

    林庭州出言阻住了林晚舟,“你将林家的印信交出来,我便派人送你出府。”

    既然林清寒不是林家的血脉,林家如论如何都不会让一个来历不明之人成为林家的家主,那林清寒便不足为惧。

    而林旭失去林清寒,犹如断了一条臂膀,晋王和平阳侯都足够林旭对付的了,他哪里还有精力分心管林家的事。

    林家自然要落在林庭州的手上。

    林清寒发出一声冷笑,“若是我不交,又当如何?林家的印信一日还在我手上,林家一日便由我做主,难不成兄长真要带着那些护院闯进来。”

    林晚舟也觉得将林清寒放走太便宜了他,楚瑜因他而死,况且他的断腿之仇都还没报,不能再轻易放过林清寒。

    林晚舟凑到林庭州的耳边道:“兄长,咱们不要跟他废话,他如今的身份已经被公开,便是大伯也护不住他,兄长拿印信,我便要他的命,如何?”

    林庭州没有说话,林晚舟便当成他已经默认了,招呼身后的护院道:“给我上,将林清寒绑起来,其余的给我搜,不要放过凝辉院的每一个角落,务必要搜到林家的印信。”

第四十四章 疯子的报复

    林清寒大笑一声,脸色一沉,“谁敢上前!你们当知道林家的家规。”

    依林家家规,如有胆敢对主子不敬,杖三十,再被赶出府去,若是胆感伤了林家家主,则被当场杖毙。

    那些拿着棍棒的护院家丁,思忖再三,都不敢轻举妄动。

    夏杰也笑道:“我这利剑许久不曾出鞘,想用你们的脖子试试这剑,如何?”

    夏家兄弟的武艺是林家武艺最高的,听说他的剑快如疾风,只怕那利剑一出,他们的脑袋便会和脖子分家了。

    见那些护院纷纷后退,都不敢上前,林晚舟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那名护院身上,大骂一声:“废物。”

    “夏杰就一个人,你们几十个人难道怕他不成!难道我和兄长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若你们谁敢不听,我便杀了谁。”

    领头的那个护院只好上前,拱手道:“大公子,奴才只能得罪了,若是您配合奴才,我们保证不会伤您一根毫毛。”

    林晚舟怒道:“少废话。”

    话音未落,林晚舟却反被林清寒制住,林清寒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林晚舟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林清寒手肘发力,猛击他的后背,只听他一声闷哼,倒在地上,林清寒的脚踩在他的头顶,将他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林晚舟鬼哭狼嚎,赶紧向林庭州求饶,“兄长救我,快救救我,林清寒就是个疯子,他会杀了我的。”

    林清寒嗤笑一声,眸色一冷,脚下又用了几分力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个疯子,你在惹一个疯子的时候,就没想过我这个疯子会报复吗?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但在你要我的命之前,你想好怎么保住自己的命了吗?我便是要死,也要在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林晚舟疼的大叫,地上的碎石子陷进他的脸上的皮肉里,一边的侧脸已经被磨得鲜血淋漓。

    “兄长快救救我。”林晚舟疼的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那些护院见状,再不敢上前。

    林庭州轻笑一声,总算开口替林晚舟求情,只是看到他那狼狈的样子有些瞧不起,若不是林晚舟和林清寒结了怨,三房的人还有一点利用价值的份上,他连看都不会再看林晚舟一眼。

    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你要怎么做才肯放开晚舟?你知道林家家规森严,你并非林家血脉,印信早晚都要交出来,你伤了他,林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你,若是你放开晚舟,交出印信,我可保你平安出府。”

    林清寒好像陷入了沉思,不紧不慢地道:“只要林晚舟不来找麻烦,我可放了他,但印信我会交到父亲的手上,若兄长执意拿走印信,我便是搭上这条命,兄长也休想从我手里夺走这枚印信。”

    林庭州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便对着林清寒的左肩的伤口处就是一掌。

    那一掌用了十分力道,落在林清寒的肩头,那一掌袭来,林清寒肩头的伤口再次裂开,疼得他嘴角溢出鲜血,身体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林庭州出身行武,是林家唯一的武将,他这身武艺都是拜得名师学了一身真本领,他被先帝亲封的永信侯,便是在他十七岁那年,在岐山狩猎时,赤手从黑熊手里救下了先帝,才换来爵位。

    他出手之快,令人来不及防备,况且林清寒有伤在身,他根本就不是林庭州的对手。

    当初林旭在扬州派出暗卫刺杀,先后安排三次刺杀,都被林庭州逃脱。

    后来林清寒去扬州亲自打探林庭州的下落,而林庭州瞒下林旭的耳目,来个金蝉脱壳,让人换下他的官服,他先一步走水路回了长安城。

    林清寒的肩膀本就受了伤,如今伤口裂开,那一掌,他伤得更重了。那一掌的力度,只怕伤及脏腑。

    夏杰搀扶着林清寒,他才不至于栽倒在地上。

    “公子没事吧?”

    夏杰刚要出手,却被林清寒阻拦。

    林清寒拿出帕子抹去嘴角的血迹,勾唇一笑道:“兄长武艺高强,今日我终于领教了兄长这一掌的滋味。”

    林庭州笑吟吟地看着林清寒,“其实我对你的命没兴趣,只要你透露那枚印信的在哪里,我便会饶了你。”

    林清寒摇了摇头,吐出一口血沫子,冷笑一声道:“你休想!”

    林庭州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他再次出掌,林清寒终于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嘴角仍然噙着笑意。

    他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也摇摇欲坠,兄长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印信的下落。”

    虞菀宁不忍再看下去了,林庭州下了死手,只怕林清寒性命不保。

    她急忙对夏昱道:“快去救你家公子啊,人都快要被打死了。”

    夏昱看向林清寒,面无表情地道:“公子不许我们出手。”

    虞菀宁也看见方才林清寒阻止了夏杰出手,好像他早就打算生生挨下这两掌。

    可林庭州下了死手,林清寒已经不是林家的人,没有人会护着他。

    “再不救他,他会死的。”

    林清寒这样对她,她应该是恨他入骨才是,可她却不想他死。

    可他也是真的惨,居然有这样不堪的身世,从众星捧月的存在,跌落至尘埃里。

    有才华之人必定清高,只怕单单是这样的真相就足以将他击垮了。

    夏昱的眼底带着冷意,“有神策军的人混在那些家丁中,即便我们出手,也没有取胜的把握,我相信大公子。”

    虞菀宁心头一惊,她在心里祈祷林清寒好好活着,若是林清寒出了事,林庭州必不会放过凝辉院的人。

    林庭州脸上的笑彻底消失,神色也变得阴狠,居高临下地道:“你如此冥顽不灵,我便不再手下留情,你拿死来威胁我,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

    他一掌即将落下,林清寒不知何时藏了一把匕首,待他落掌,那匕首刺进了林庭州的腹部。

    而林清寒也被那一掌击飞了。

    在他吐出一口鲜血之后,他的脸色惨白若纸,虚弱地倒在地上,却大笑道:“这匕首上粹了毒药,若是没有解药,三日之后便会毒发身亡,是否要闯凝辉院,还请兄长三思!”

    林庭州被林晚舟扶着,他以为林清寒受了重伤,又接连受了他两掌,只能任由他揉捏,方才是他轻敌了。

    林旭一手培养的人又怎会如此无用,方才林清寒生生挨了他两掌,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趁机偷袭。

    而林清寒觉得自己没把握能赢他,便一直隐忍,等待这个能将他一击即中的机会。

    林清寒被夏杰搀扶起身,又道:“解药没在我手上,也没在凝辉院,若我能活过今晚,明日我必将解药奉上。”林清寒拱手道:“兄长,得罪了。”

    “好。”

第四十五章 宁儿,你会离开我吗?

    林庭州对身后的家丁护院做了个手势,那些家丁和护院便退出了凝辉院。

    他虽伤在腹部,方才林清寒那一刀看了位置,用了全力,想必已经伤了内脏,况且那匕首上有毒,他也不能再出手。

    今日的较量,他和林清寒虽然两败俱伤,但论计谋,林清寒的确更胜一筹,今夜是他输了。

    但以林清寒的心机和手段,今夜之后,他也必定有了防备,恐怕今后他很难再找到机会。

    便只能等到林家宗室和族老出面,将掌管林家的印信夺过来。

    林庭州带着人退了出去。

    林清寒对沈氏和林庭州行了个礼,“母亲,兄长,恕不远送。”

    林庭州临走时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以你的武艺,那日从月府回林家的路上,你受我的那一剑,倒像是故意为之。”

    看似那日林清寒是中了他的圈套,如今看来,他武艺并不差,计谋也高深莫测,那一剑倒像是林清寒在马车里等候多时,心甘情愿,顺势而为。

    若非他那日受了一剑,肩膀处受了重伤,今日也不会生生挨了他三掌。

    他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就是不愿和月家结亲。

    如今看来,是林清寒故意借他之手,破坏了两家的联姻。

    他甚至不惜付出性命的代价,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清寒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虞菀宁的心里却出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是为了她。

    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林清寒虽然对她动了心思,但也只说纳她为妾,又怎会也为了她,去和月家退婚。

    林清寒受了重伤,他那身月白绣竹纹的锦袍渗出了大片的血迹,行礼时牵动了伤口,那身白袍几乎被鲜血染红了。

    他因受伤太重,嘴角流出了血迹,却仍是一声不吭。

    夏杰搀扶着他道,“公子,我这就去请张医官来。”

    “不必了,我的伤我心里有数。”

    突闻一声雷响,顿时狂风大作,阴沉的天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那雷声阵阵,震动天地的响声让人闻之心惊胆战。

    而就在这时,沈氏突然扬起了手中的长鞭,怒吼道:“还我儿的命来。”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天地骤然变得明亮,也照亮了沈氏那狰狞扭曲的脸。

    那长鞭若蛇,一鞭子抽打在林清寒的后背上,他硬生生挨下这一鞭,半跪在地上。

    虞菀宁突然明白了他身上的那些鞭伤是怎么来的,沈氏今日会和林庭州一起来,便是早就知道了林清寒不是她的亲儿子,她想起了林清寒为了救她,跪在祠堂受罚的那一日,林清寒便是被沈氏用瓷瓶砸破了头。

    那时她还想不通,这天底下怎会又如此狠心的母亲。

    现在她知道了这其中的真相,便更加同情林清寒的遭遇,这不该是林清寒的错,林清寒从出生便被抱来了林家,他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见过。

    可沈氏却将自己的丧子之痛都发泄在林清寒的身上,从小对他打骂苛责。

    这一鞭便是想要他的命啊!

    那一刻,虞菀宁好像已经忘了林清寒在和裴茗大婚的当日绑走了她,又将她关在凝辉院,还拿刀威胁,想要杀了她。

    她急忙冲进了雨中,护在林清寒的面前,在沈氏手中的长鞭落下的那一刻,后背为他挡下了这一鞭,那一刻她才知道到底有多痛。

    沈氏是将门出身,虞菀宁哪里能挨得重重的一鞭,那一鞭,她背上皮开肉绽,直接疼晕了过去。

    林清寒抱着虞菀宁,红着眼,深深看了沈氏一眼,“来人!”

    十几名暗卫出现在凝辉院中。

    他吩咐道:“送母亲回笼烟堂。”

    那些暗卫听命于林清寒,他们自有一万种不伤人的法子,带走沈氏。

    ……

    虞菀宁醒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她趴在床上,背上疼的厉害,那一鞭子抽来,她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她趴在床上,青儿正在为她上药,她疼痛难忍,痛得喊出声来。

    林清寒摆了摆手,示意青儿退下,“我来吧。”

    她背上一道长长的伤痕,伤口长及后腰,她已经褪去衣衫只穿一件小衣,半截后背都露在外面,她哪里肯让林清寒碰她,“表哥,不必麻烦了,方才青儿已经为我上了药。不必再麻烦表哥了。”

    才一动,便牵动了伤口,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好好上药,你是想留疤吗?”

    果然虞菀宁便不再动了,她这一身如凝脂般的肌肤是她每天涂抹香膏,仔细养出来的,那沈氏的鞭子着实厉害,她虽看不见那伤口,但也知道那一鞭下来,她身上必定避开肉绽,留下一道很深的伤痕。

    其实她为林清寒挨了这鞭子,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帮他,而是想要重新赢得他的信任,再找机会偷偷跑出去。

    只有出了凝辉院,她才有机会去找裴茗。

    她在凝辉院已经过了十多天了,时间越长,她便害怕裴茗会忘了她,不会再去寻她,而她所有的努力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不甘心啊。

    这门亲事是她好不容易才为自己争取来的。

    林清寒的指尖有些凉,那冰凉的药膏确实能缓解疼痛,但那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脊背,她敏感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除了感到疼痛,更有一种酥麻异样的感觉。

    “昨天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凝辉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虞菀宁也不好再装下去,便点了点头。

    “昨晚你大可离开凝辉院,为何会替我挡了这一鞭子,你可知这一鞭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她也想逃啊,可这里是林家,是凝辉院,单单有夏昱兄弟在,她便无处可逃,

    夏昱还守着她,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又觉得林清寒这番话未免太过虚伪。

    再说她也不相信林清寒真的会让她逃出去,说不定她前脚刚逃,后脚便被抓回来,杀了她。

    虞菀宁红了眼圈,“我见表哥受了伤,又被那林庭州打伤了,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对了,表哥的伤到底如何了?表哥今后又有什么打算?”

    虞菀宁能得出,林清寒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他是极难过的,她能看出他被林庭州打了两掌都尽力忍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沈氏那一鞭子,虞菀宁能看出,他又多痛心。

    也对,高高在上的矜贵公子,一朝跌入尘埃,还有那样不堪的身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像林清寒这样清高冷傲之人,一辈子一帆风顺,哪里受过那样的打击,说不定这样猝不及防的的打击便能将他击垮。

    他伤的不轻,青缎锦袍之上渗出了鲜血,薄唇也是惨白无一丝血色。

    他微阂着眼,好像在沉思。

    良久,他睁开眼,看着虞菀宁道:“若我一无所有,宁儿,你会离开我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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