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灯下告白
这几天的林清寒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就连霸道都带着几分温柔。
而她的心也被他的温柔渐渐融化,自从那日从地牢出来,她对林清寒的感觉便有了微妙的变化,以至于到了晚上,有好几次,她都盼着他能来。
他若不来,她便觉得辗转难眠,长夜漫漫,独自一个人在营账便会觉得格外孤独清冷。
林清寒和虞菀宁本就是那种容貌极其出众的人,便是走在人群中,也会引来路人男女的纷纷侧目。
林清寒见到那些过路男子的目光频频落在虞菀宁的身上,而心生不悦。
他将虞菀宁抱到一个买面具的摊贩面前,取下一个玉面狐狸的面具,为她戴上,笑道:“我真想将宁儿藏起来,不叫他们瞧见才好!”
而站在桥上的那些女子对着林清寒指指点点,有的直勾勾地盯着林清寒,帕子捂嘴偷笑,想要用嬉笑声引起他的注意。
更有个身穿红裙的女子将自己的荷包摘下,跑到林清寒的面前,递给他,表达爱意之意。
虞菀宁抿嘴一笑,从摊子上取下一个面目狰狞的夜叉的面具,将那夜叉面具也为林清寒戴上,笑道:“我看这面具挺适合表哥!”
便打算装作无事转身离开,却被林清寒一把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虞菀宁抿嘴一笑,那笑被面具遮挡,虽然让人瞧不真切,眼眸弯弯,眼中盈满笑意,实在令人心动。
她看着林清寒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被丑陋的夜叉面具遮挡,便觉得将自己从前被欺负的事都欺负回去,觉得心里解气不少。
“方才宁儿是不是吃醋了?”林清寒笑着追问道。
虞菀宁并没有回答他。
与林清寒对视,那灼热的眼神,实在令人面红心跳,幸亏有面具遮挡,林清寒看不到她的脸此刻到底有多红。
“表哥,快看,那里有烟花!”
她便拉着林清寒往桥上跑,站在高处,璀璨绚烂的烟火在那一刻绽放,一瞬间黑夜亮若白昼,烟火的光芒灿烂夺目,她心中欣喜,拍手叫好,“表哥快看,这些烟花好美呀!”
就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从湖面升起了无数明亮的孔明灯,随着那些孔明灯从虞菀宁的面前升起时,虞菀宁惊呼一声,拉着林清寒的手,笑道:“表哥快看,怎会有那么多孔明灯!”
虽然林清寒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睛里,便可以看出他的眼底没了那凛冽的寒意,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渗出水来,他静静地看着虞菀宁。
孔明灯在缓缓飞上天的那一瞬,虞菀宁看到了灯上好像写了什么,“表哥,那灯上好像写了什么?”
“不如我替宁儿取一只灯下来看看。”
“好。”
林清寒取下离他们最近的那盏灯,交给虞菀宁,那孔明灯上写着: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林清寒将那盏灯放上天,又顺手取下一盏灯,上面写着: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虞菀宁的功课都是林清寒教的,她自然认得那孔明灯上的字便是林清寒所写。
她往桥下望去,见湖面上飘荡着数十只小船,那些孔明上便是从船上缓缓升起,从湖面飘向天空,那几百只孔明灯上那些用来表达爱意的诗文都是他亲手所写,便只为了在此刻,对虞菀宁表明心意。
他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对虞菀宁的心意。
他将虞菀宁搂在怀里,“宁儿,你喜欢这些孔明灯吗?喜欢我对你的心意吗?”
有一盏大红色的孔明灯落在他的手心,他将那灯翻转,上面写着:喜服,绣鞋,凤冠已悉数备齐,宁儿可愿嫁我?”
外头烟花绚烂,桥上万千灯火,都不及林清寒眼睛如星空璀璨,虞菀宁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吻在他那略感冰凉的薄唇上。
桥上熙攘的人群,仿佛时光永远停止在这一刻,而她的眼里只看得见林清寒,而她的心也会林清寒怦然心动。
从那一刻起,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对林清寒的感情已经悄然萌芽,甚至已经深深扎根。
她是喜欢林清寒的。
她盼着与他长长久久,永远相伴。
她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唇上,而后跑开,提着裙摆,对林清寒回头一笑,“表哥,今天谢谢你,我便先回去了。”
她低头抿唇一笑,红着脸,一脸娇羞的模样。匆匆跑向人群中。
直到她听到有个人唤了一声:“菀宁。”
虞菀宁一回头,笑却僵在了脸上,她微微一愣,便被人拥在怀里,“菀宁,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知我对你日夜思念,只盼着能早日与你团聚,我终于见到你了,好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虞菀宁的脑子一片混沌,不知所措。
裴茗回来了,她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却毫无喜悦,唯有吃惊,她从未想过,裴茗竟然还活着。
她忍不住去觑林清寒的脸色,果然见他脸色铁青,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虞菀宁赶紧推开裴茗。
她支支吾吾,就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裴郎,你……你怎会在此处?我还以为……”
她从未想过裴茗居然还活着,本来应该是二人重逢,令人欣喜之事,虞菀宁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
裴茗却是满脸欣喜,眉目含笑,“菀宁以为什么?”
虞菀宁僵硬地笑了笑,“没什么,裴郎平安回来便好。”
原来,那日芙蓉城被攻破,靖安帝下了缉捕令,裴茗便知天下之人,已经没了他容身之地,他便连夜去往洛州投靠晋王,之后晋王进攻洛州,他便一直跟在晋王身边,成为晋王府的幕僚,为晋王做事,颇得晋王的信任。
后来,赵胤写信请求驰援,晋王便带兵先行一步,裴茗便留下来,处理洛州一战后,洛州的善后之事。
直到后来他打听到虞菀宁也在幽州,便匆匆处理完手头的事,赶到幽州城。
便看到了方才虞菀宁和林清寒在桥上的那一幕。
见到他们亲密相拥,亲吻的那一幕,他的心就像是被针刺一般,他更是后悔芙蓉城破之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找她。
他们分开的两个月里,她又和林清寒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七章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林清寒如此对她,他将她关起来,还折辱于她,她怎能喜欢上林清寒?
而当虞菀宁再次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已经荡然无存,他更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窖。
虞菀宁的眼里已经没有他了。
虞菀宁淡淡一笑,她有些心虚,不敢再看裴茗,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宁儿。”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能穿透脊背的凉意。
“过来。”
语气也变成了冷冰冰的命令的口吻,虞菀宁吓得心肝一颤,身体不觉抖了抖,她知道林清寒的脾气,也见识过他吃起醋来,到底有多疯狂。
她正准备去到林清寒的身边,却被裴茗一把抓住了手腕,“菀宁别怕,我回来了,以后一定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将虞菀宁护在身后,勇敢地对上林清寒那清冷的眼眸,“林清寒,我回来了,便不会再让你靠近菀宁一步。不许你再欺负她。”
只见林清寒发出一声冷笑道:“宁儿也是这般认为是我在欺负你吗?”
看到林清寒和裴茗此刻这剑拔弩张的模样,她心中发慌,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见虞菀宁无动于衷,林清寒气急了,他一把打她横抱起,冷冷地道:“你口口声声说能护住宁儿,可在芙蓉城破之时,你又在哪里?你又要如何相护?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人,又怎么保护别人!还当真是个笑话!”
“从今天开始,宁儿由我来保护!”林清寒抱着虞菀宁大步离开。
雪越下越大,北风夹杂着飞雪落下,落在人的脖颈里,裴茗呆呆地站在雪地里,看着林清寒抱着虞菀宁远去的背影,深受打击,神色暗然。
他愧疚自责,在洛州时,便整天沉浸在悲痛之中。
虽然在芙蓉城破的那一刻,想要冲进去救虞菀宁,却被手下的副将打晕,但他自苏醒后,便偷偷溜进去城去找虞菀宁。
他发现芙蓉城中大多数房屋已经被大水冲垮,亲眼目睹城中百姓哭喊声此起彼伏,妻离子散的惨状,他便忍不住一阵阵腿软,赶紧去那处小宅,但那小宅子已经被大水冲塌了,他在那些残砖断瓦里翻找,双手被那些碎瓦片划破,手上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他手下的副将不愿再看着他就此消沉下去,便劝他道:“裴大人不能再继续呆在芙蓉城了,赵胤的兵就在附近,若是被他发现,定然饶不了大人,大人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请为那些阵亡的兄弟们着想,咱们兄弟们还等着大人带我们逃出去,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裴茗看着那些跟着他的一百兵士,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他已经这样了,还能为那些阵亡的将士们报仇吗?
他想起水淹芙蓉城的惨状,他想要活下去,只想要一条生路。
看着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他于心不忍。
觉得芙蓉城失守,责任在于他,若非他不懂兵法,不知如何行军打仗,又怎会败得这样惨痛,竟然连心上人都护不住,他甚至想过去死。
但是那些跟着他的将士们还指望着他,他连死都不能。
后来,他们换了寻常百姓穿的粗布衣裳一路逃了出来,这才发现活着比死要难得多,靖安帝因芙蓉城大败,雷霆震怒,下了缉捕令。
这两个月来,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杀,为了寻一处安身之处,他被逼一路逃亡,只能去洛州投靠晋王,只为了能给自己还有那些跟着他的将士们留一条活路。
后来,他便得知了靖安帝出逃的消息,晋王想要谋反,想要攻入长安,夺位称帝,便渴望朝臣们来投奔。
而晋王也的确欣赏他的才华,重用于他,在洛州时,他经常和晋王促膝长谈,几乎同吃同睡,而晋王礼贤下士,贤名在外,的确是个难得的明君。他便一直跟着晋王,成了晋王府的幕僚。
后来,他便得到了虞菀宁还活着的消息,而且人就在幽州,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幽州城,今日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没想到他却见到虞菀宁的身边已经有了旁人。
才两个月未见,他与虞菀宁之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况且林清寒说的没错,是他无用,是他护不住虞菀宁。
裴茗从怀中抹出那块绣着海棠花的丝帕,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不会轻易放弃,他一定要让虞菀宁回到他的身边。
虞菀宁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一回他绝不能让林清寒再将虞菀宁夺了去。
…
林清寒将虞菀宁抱上了马车,便吻了上来,方才裴茗抱着虞菀宁,又握着她的手,让林清寒生气吃醋,恨不得将心里的怒气发泄到她的唇上。
“如今他回来了,你是不是便打算回到他的身边?”
还未等到虞菀宁的回答,林清寒便堵住了她的唇,好像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虞菀宁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轻推开他道:“表哥,已经快到军营了。”
林清寒好像失去理智,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想管他们到底身在何处,到底会不会被人发现,便是赵胤出现,他也不管了。
他疯狂地嫉妒,裴茗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他要虞菀宁只属于他一个人,眼里心里都只能是他。
一个裴茗,便已经让他头疼焦虑,让他发狂,他知道虞菀宁心里有裴茗,即便他与她同生共死,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没有几分自信虞菀宁会喜欢他。
他甚至怀疑虞菀宁是不是想要找借口与他划清界限,裴茗一回来,她便会改变了主意,或是从一开始,她便没打算和自己在一起,亦或从始至终心里的人便只有裴茗。
他觉心里很烦躁,甚是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心里的炉火燃烧,几乎将他的理智吞没,“宁儿是想要再次离开我吗?还是宁儿的心里从来都不曾放不下裴茗?”
他的手握住虞菀宁的纤腰,隔着衣衫轻轻地摩挲着,那吻也从唇角绵延至脖颈间,虞菀宁的身体一阵阵轻颤,他好像便能轻易地勾起她身体里的欲火。
随着腰间传来的一阵阵酥麻和痒意,她也忍不住轻唤出声,唇齿间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不是表哥想的那样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并非铁石心肠,和林清寒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以命相护的情义,她又怎会不动心。
她已经想好了,也认命了,承认了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疯子,生出了和林清寒相守一生的决心和勇气。
可裴茗出现了,一个被她渐渐忘记的人,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甚至来不及去细想,裴茗要怎么办?这一切该如何对裴茗说?
见到裴茗眼中重逢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她只是毫无准备,不知所措,她只是不想伤害裴茗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林清寒得不到她的回应,已是极不满意,而身体里嫉妒的怒火和欲望的火焰像要将他吞没,他压了上来,去解她衣裙,想将她占为己有。
想让虞菀宁完全属于他,心里不再想着别人。
第七十九章 翻窗约会
赵焯握着虞菀宁的手,笑道:“从幽州至长安,沿途要经过多个驿站,这块令牌我将它交给妹妹,妹妹便可趁机和心上人一道离开。”
“多谢赵姐姐。那赵姐姐愿意和我一起走吗?若是赵姐姐仍留在平阳侯的身边,难保他不会……”
虞菀宁果然没有看错人,赵焯是值得信任的。她们以姐妹相称,亲密无间,她便了解赵焯的品性和为人,知道她不会和赵胤一般。
但她很担心赵焯,若是赵焯还跟在赵胤的身边,难保不会被他糟蹋了。
虞菀宁是真心希望赵焯能离开赵胤,能有个好的归宿。
“妹妹放心,待到长安城,我一定会为自己寻个好夫婿。”
虞菀宁点头一笑,又握了握赵焯的手,“我相信赵姐姐一定会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赵焯无奈一笑,她的确已经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惜她喜欢的人喜欢的却是别人。“妹妹,早些睡罢,明日还要赶路呢!”
只要林清寒能带着虞菀宁逃出去,她便放心了。
天一亮,晋王便下令向长安城进发,靖安帝已经弃城而逃,晋王一路从幽州到长安几乎是畅通无阻,接连过了好几道关口,途径各路驿站,身后跟着西北军,赵胤带着骑兵先行一步,于前方扫清障碍。
浩浩荡荡的人马便向长安进发。
到了夜间,众人便在驿站歇息,天一亮便又要继续赶路。
虞菀宁刚进屋,准备沐浴歇下,她赶了一整天的路,觉得疲惫不堪,却听到窗外有响动,她便赶紧去查看,发现林清寒翻窗而入,已经坐在靠窗边的一把楠木交椅上。
她心中惊诧万分道:“表哥怎么来了?我这屋子与赵胤仅仅只有一墙之隔。若是让他听见,他饶不了我们。”
林清寒一直派夏昱暗中护着虞菀宁,她将那日赵焯说的话传信给林清寒,她一直担心赵胤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这几日坐卧难安,心神不宁,却也盼着能和林清寒见上一面。
他却一直没来,大抵是还在为那天发生的事气着。
可他到底是沉不住地,还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翻窗会佳人。
“所以宁儿便小声点。”
林清寒起身,缓缓走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看来宁儿还是关心我的安危的,放不下我,对吗?宁儿的传信我已经收到了,我已经查到赵胤准备明天动手,他会安排人假扮山匪,引我上钩。”
林清寒步步走近,虞菀宁却面色一红,赶紧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书桌边缘。
“那表哥打算如何做?”她赶紧低头掩饰自己红彤彤的脸色。
赵胤终于要动手了,赵胤竟然让自己手下的将士扮成劫匪,便是为了引林清寒上钩,想必他打的便是那个主意,让林清寒带兵去剿匪,而那些假劫匪早已与他手下的将士勾结,便是为了取林清寒的性命。
“将计就计。”林清寒凑近,在她的耳边轻声地道。
虞菀宁明白林清寒的处境,他的身边除了夏杰和夏昱两兄弟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若是那劫匪和军营中都是赵胤的人,那岂不是很危险,“表哥若是明知这是赵胤的诡计,表哥仍要前往,那岂不是在犯险?”
“宁儿这是在关心我吗?”他的手撑于书桌两旁,静静地看着她面红似飞霞的脸庞。
“嗯?”
虞菀宁赶紧低下头,用低若蚊吟的声音道:“表哥,我……”
她此刻心已然砰砰直跳,自己所有的情绪起伏都被林清寒的一言一笑牵动着。
林清寒轻笑了一声,“我答应宁儿一定会平安归来。”
与其被赵胤日日惦记着,还不如一劳永逸地除掉他,而只有除掉赵胤,晋王才只能彻底地相信他。
他才能在晋王的身边站稳脚跟,他和赵胤本就是你死我活,况且除掉赵胤,努力站在高位,才能护虞菀宁周全。
虞菀宁低头含羞带怯,嗔了林清寒一眼。
林清寒缓缓凑近,虞菀宁缓缓地闭上了眼。
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而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裴茗的声音传来,“菀宁睡了吗?”
虞菀宁赶紧对林清寒使眼色,要他赶紧离开,而林清寒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他这么晚找你是安的什么心?”
虞菀宁想在心里翻个白眼,分明他自己也是夜间翻窗而入。
林清寒不肯走,好像是打定主意,下定了决心想要看看她打算到底要如何去应付裴茗。
虞菀宁感到有些无奈,只能耐心地哄着他道:“我只与裴郎君只说几句话。”
林清寒轻嗯了一声,好像还是不满意,虞菀宁在他的脸侧轻吻了一下,他又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吻一下,林清寒这才勾唇一笑,“那宁儿到底是说几句话?”
“好了,表哥快走吧!”
她将林清寒轻推至窗边,而后叮嘱道:“表哥,小心赵胤的人。”
林清寒对于她的主动亲吻觉得很受用,或许他该给她一次机会,相信她会处理好。
林清寒终于翻窗出了屋子,虞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那日出逃,林清寒对裴茗的所做所为,她必须对裴茗说清楚了。
他不想林清寒伤害其他人,不想他伤害裴茗。
虞菀宁推开门出去,见到裴茗,她福身行了个礼,“裴郎,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裴茗方才在屋外等了许久不见她开门,如今这门已经打开了,却见屋子里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只茶盏,而虞菀宁的脸色微微泛红,他便猜测这屋子里方才定有旁人。
那人必定就是林清寒。
又见虞菀宁待他客气有余,亲密不足,他更觉心中怅然若失,才短短两个月未见,他便失了虞菀宁的心,而虞菀宁的看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光了。
他如何会甘心,虞菀宁本来是他的,他们定下婚约,虞菀宁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而林清寒才是破坏他们婚事的罪魁祸首,虞菀宁怎能爱上林清寒。
他处处比不过林清寒,而就连自己的心上人也爱上了他,被他夺了去,叫裴茗更不甘心。
他激动得握住虞菀宁的肩膀,急切地解释道:“菀宁,那日芙蓉城破,我被人打晕,我不是故意扔下你的,待我再返回那处小宅,发现你已经不在家了。”
他一直将他们在芙蓉城住过的小宅当成他和虞菀宁的家,在那间小宅中,他们才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同生死共患难。
“我不会怪裴郎的。我知道裴郎有难处,那时的我不懂事,总觉得裴郎没来陪我,日日抱怨,却半点都没有理解裴郎的苦衷,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自私自利,实在不值得裴郎喜欢。”
是林清寒教会她喜欢一个人不能只想着去索取,也要为对方付出,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是我没用,是我没能护着菀宁,让菀宁受苦了,但我对菀宁的心从未变过,我爱你,如今我回来了,菀宁,我们成婚吧!好吗?
第七十八章 若心上人回来了,你该如何做?
虞菀宁先是一懵,见林清寒像是失去了理智般,待她反应过来,发现他已经压了上来,衣裙也已经被褪至腰间,她一巴掌打在林清寒的脸上,泪水夺眶而出。
“表哥,你为何总是这般?”
总是这般这般逼迫于她,可人往往是被逼得越紧,便越想要逃。
林清寒这样,也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虞菀宁赶紧穿好衣裳,跑出马车,回到营账。
正好她从林清寒的马车出来,衣衫不整的这一幕被赵焯撞见。
赵焯原是打算去林清寒的营帐给他送药,发现他不在,便想着今夜是大年夜,担心虞菀宁的身体还病着,又担心她生病了胃口不好,便为了亲手包了素肉饺子,想让她尝一尝。
没想到却撞见虞菀宁和林清寒在一处。
她出来时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双唇和双眼红肿,一看便知方才在马车里到底发生什么。
赵焯便想到林清寒一向冷漠,唯独他看虞菀宁时的目光与旁人不同,少了那股凛冽的寒意,多了几分温柔。
她苦笑一声,原来林清寒早已心有所属,而他的心上人便是虞菀宁。
可虞菀宁不是说过她的夫君已经故去,那她和林清寒又是怎么回事?
赵焯掀开帘子走进了营帐,笑道:“菀宁妹妹这么晚是去哪了?我方才好像在帐外好像见到了林大人的马车。”
难道方才竟然被赵焯撞见了,也不知被她看到了多少?
虞菀宁紧张得抿紧帕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是吗?那许是林大人外出办事,经过此处也未可知。不知赵姐姐深夜前来,是为了何事?”
赵焯平日里对她极好,总会为她带着小玩意和话本子解闷,又担心她在营中无聊,便会和她说一些军营中的趣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第一个想到她,和她分享。
虞菀宁是真心喜欢赵焯这个姐妹。
但虞菀宁却无法真正做到对赵焯坦诚,赵焯毕竟是赵胤的义女,也难保不会帮着赵胤,林清寒所谋之事实在凶险,若是被赵胤发现,他绝不会放过林清寒。
况且她也是才看明白自己对林清寒的心意。
待到时机成熟,她一定会想找机会委婉地将这一切告诉赵焯。
但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赵焯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这是我为妹妹亲手包的饺子,想着妹妹远离亲人,今日又是年节,妹妹不能与亲人团聚,便想过来陪陪妹妹。”
“多谢赵姐姐。”
虞菀宁上前拉着赵焯的手坐在自己的身边,尝了尝她亲手包的饺子,睁大眼睛,弯了弯眼眸道:“好吃,赵姐姐的手艺可真不错。”
虞菀宁放下勺子,从荷包里拿出一枚小小的手串,“这是我给赵姐姐的礼物,祝赵姐姐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这是一个雕刻着白玉兰花的玉石手串,是她今日上街,在首饰摊上特地为赵焯选的。
虞菀宁替赵焯戴上手串,举起她的手腕,便道:“好看,果然适合姐姐。”
赵焯也很是喜欢这手串,玉兰花手串别致好看,那日虞菀宁为她换上女装,上了精致的妆容,赵焯喜爱女子的装扮,更觉虞菀宁为她挑的这手串甚合她的心意。
只可惜,她一心想要打扮给林清寒看,却没曾想,他却早已有了心上人,而心上人便是自己的好姐妹,她更觉心中怅然若失。
虞菀宁见赵焯的脸上没几分笑容,便问道:“赵姐姐是不是不喜欢这手串?手串也的确不是什么名贵的首饰。”
她原以为赵焯会喜欢,可又见赵焯的脸上半分欢喜也无。
赵焯拉着虞菀宁的手,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很喜欢,多谢妹妹。”
“我记得妹妹曾说过自己的心上人已经战死了,那妹妹又是怎么认识林大人的。”
她捧茶轻抿了一口,偷偷觑着虞菀宁的神色,她想亲口听虞菀宁说。
若是虞菀宁亲口说出她喜欢林清寒的话,她便放手,成全他们。
虞菀宁何尝听不出,这是赵焯在套她的话,她也正好乘机委婉道出,希望赵焯会明白。
虞菀宁正在为裴茗回来之事感到苦恼,听到赵焯提起裴茗和林清寒,不觉便蹙了蹙眉头,便抓着赵焯的手,问道:“赵姐姐,我有句话想问问你,若是你有一个心上人,你们曾定了亲,可有一天你听到他已经死去消息,你心灰意冷,久久地沉浸在悲痛之中,可后来,有一个人他在你的身边,一直爱着你,护着你,而他也渐渐地走进你的心里,你本来打算接受了他,可那位未婚夫却回来了,你当如何做?”
原来如此,听到虞菀宁如此说,赵焯便已经心知肚明了。
原来虞菀宁并没有骗她,原来她的确有个心上人,得知心上人战死,后来又感动林清寒对她的相护,这才对林清寒生出了情谊。
见她脸上那痛苦纠结的模样,虞菀宁想必也是深感苦恼,不知该如何做。
赵焯轻拍着虞菀宁的手,笑道:“此事并不难,只需遵从本心即可,你若是对那未婚夫无意,只需对他说清楚即可。”
情爱之事最忌讳拖泥带水,当断不断,到头来,伤人伤已。
虞菀宁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如今她已经确定自己心里的人是林清寒,那她便要找机会和裴茗说清楚。
否则拖到最后,伤的最深的便是裴茗,而偏偏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便是裴茗。
她恼就恼在林清寒竟然逼迫她,她也不知裴茗会回来,她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而已。
赵焯喜欢林清寒,虽然她心里也放不下,也会伤心难过,但知道林清寒心中喜欢的是虞菀宁,且他们情投意合,她便没想过要和虞菀宁去争。
她也知道自己争不过,比起林清寒,她更不愿失去虞菀宁这个好姐妹。
而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林清寒,林清寒是天上皎洁的月亮,这样的人便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好,而这般美好的人,自然也不属于她。
“我今天来,是还有一事要告诉妹妹,明日晋王便打算启程去长安了,义父说过,待到了长安,将平阳侯府上下修葺一蕃,便打算办婚事了,而义父会在路上动手。”
她能告诉虞菀宁的就只有这些了,她不忍看着义父对林清寒动手,但也不愿背叛义父,但自从那日虞菀宁提醒她小心赵胤之后,赵胤这几天也总是找机会让她单独来帐中,还趁机对她动手动脚。
让她不得不信虞菀宁的话。
但他们是父女,赵胤却如此对她,她更觉伤心难过。
她想帮助虞菀宁,帮助她和林清寒,想要弥补义父的过错,也希望林清寒能早些识破义父的阴谋,得以顺利脱身。
她不忍看着义父对着林清寒动手,希望林清寒能带着虞菀宁远走高飞,去往蜀地,或是无论去哪里都成。
第八十章 你打算如何护住宁儿?
裴茗也听说了幽州兵败,林清寒为了全城百姓开城投降的大义之举,而虞菀宁从幽州城破,落入晋王的军营,必定也跟着林清寒受了不少苦。
如今他已经回来了,且晋王颇为信任他,他自信能给虞菀宁安定的生活,不必在这乱世中颠沛流离。
虞菀宁笑道:“都过去了,裴郎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明白自己对林清寒的心意,她便不能再接受裴茗,而且赵胤要对付林清寒,她此刻更担心林清寒的安危,她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也无暇顾及其他的人。
自从幽州一战之后,林清寒的处境有多艰难,伤的有多重,她都心里有数。
她已经决定要和林清寒共进退。
虞菀宁福身道:“现下天色已晚,裴郎也早些回去歇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虞菀宁待他客气疏远,裴茗心里难过,想起以往他和虞菀宁的亲密无间,他更觉心痛难忍,原本他和虞菀宁才是是一对,他们定下婚约,只差一步,虞菀宁便已经嫁给了他。
分明是林清寒要来拆散他们,是林清寒使了不光彩的手段,他又凭什么能得到她的心。
虞菀宁福身行礼,正待要回房,却被裴茗激动得抓住了手腕,“难道菀宁竟然喜欢上林清寒?从前我们立下的那些誓言都不作数了吗?”
虞菀宁皱了皱眉,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和裴茗走到这般结果,但她却清楚明白自己的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想和谁在一起。
但裴茗没有错,若说错,怪也只能怪她和裴茗没有缘分。
那日他们没办法完成拜堂礼,在芙蓉城她又被赵胤掳走,便是注定了她和裴茗之间并没有结果。
再说她如今还落在赵胤的手里,她只有先摆脱了赵胤的控制,先脱身再做打算。
她只盼着林清寒能对付赵胤之后,也能全身而退。
裴茗握紧了她的手腕,“菀宁难道忘了他是如何对我们的?又是如何在大婚当日将你带走,将你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林清寒,菀宁早就嫁给我了。”
虞菀宁从未见过裴茗情绪如此激动,她的手腕被捏得生疼,挣脱不开,“裴郎,你弄疼我了。”
林清寒突然出现,一把甩开裴茗紧握的手,冷笑一声道:“裴大人是不是忘了?宁儿根本就没得选择,三日之后,待我们入了长安城,宁儿便只能嫁给赵胤,而这还是晋王亲自下的旨意!”
“那我便去求晋王收回成命,解除菀宁和赵胤的婚约。”
林清寒笑他经历了这许多事,依然天真得近乎愚蠢,“不知裴大人是准备去劝说赵胤放弃宁儿,还是拿圣人的那套去和晋王讲道理……若是如此,裴大人还当是是半点都没变啊!在裴家,裴大人依靠其祖父裴翰林,圣上派你驻守幽州,你便依靠幽州刺史,而在芙蓉城时,你又依靠月佑安,如今的裴大人是想再依靠晋王吗?”
裴茗面色紫涨,他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林清寒说的不错,是他无用,总想着躲在他人的背后,始终没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倘若他能早点变强,又怎会护不住虞菀宁,又怎会让她跟着自己吃了那么多苦。
他神色哀凄,深受打击。
他总是抱怨自己的天分比不上林清寒,抱怨自己埋头苦读,也没有取得林清寒这般好的成绩,还总是埋怨时运不济,命运坎坷。
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兵部侍郎的职位,却因为取消了和林家的婚事,被派往了幽州,后来连续打了几场败仗之后,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运气不好,直到他得知林清寒奉命攻打幽州,虽然林清寒最后也失了幽州城,但却赢得了民心,他这才明白自己和林清寒真正的差距在哪里。
林清寒又继续道:“既然你没有把握救宁儿出火坑,便不要在一旁碍事!宁儿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陷入险境,倘若对上赵胤,你又有几分把握能胜他?”
无论是之前的幽州一战,还有后来的芙蓉城大败,他都被打得惨败。
待他冷静下来,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键,赵胤手里有五万大军,跟着晋王攻城掠地,而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只能为晋王拟些檄文和诏书,晋王定然看中赵胤远胜过他,他不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但虞菀宁觉得林清寒说的话未免太过于言辞犀利,便扯了扯他的衣袖,连忙用眼神暗示他。
他把话说的这样重,她担心裴茗会受不住。
她只想与裴茗好好说清楚,不想伤害他。
林清寒却冷笑一声道:“若是你觉得我说的在理,便不要来添乱!”
林清寒拉着虞菀宁的手,“宁儿,我们走。”
林清寒拉着虞菀宁离开,裴茗怔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
这样的他软弱无能,难怪虞菀宁会选择林清寒。
虞菀宁觉得方才林清寒对裴茗说的话未免太重了些,担心裴茗会承受不住。
她一把甩开林清寒的手,“表哥方才说的话也着实有些重了。”
不管怎样,裴茗也想要救她出去,而他不过一介书生,难道真叫他与那赵胤去斗,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斗得过赵胤。
此刻他们正位于院中的假山旁,林清寒将她拉入假山之后,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虞菀宁的后背抵在那些坚硬的石块之上,她发出一声闷哼,皱起了眉尖。
林清寒皱眉不悦地道:“当断不断,宁儿是不是觉得裴茗回来了,你便对他心生希望,想要投入他的怀抱?”
虞菀宁摇了摇头,她愿意和裴茗说清楚,但要好好的说,这世上总不至于只有这一种伤人的法子,裴茗会明白她的意思。
林清寒见她在出神,颇为不满,一口咬在她的后颈上。
她故而觉得后颈一痛,便惊呼一声道:“唔,好痛!表哥这是做什么?”
她差点忘了,这人醋性极大,定是方才裴茗的话,让他心里不爽快了。
虞菀宁小声地嘟哝道:“真是个性情不定的疯子。”
林清寒冷哼一声,于她那莹白小巧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虞菀宁脸色一红,身体一颤,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一口根本就不像是咬,更像是含在口中,轻吻啃噬。
她低下头,含羞地笑道:“表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只怕赵胤会起疑心。”
林清寒缓缓靠近,于她的耳边轻声道:“再等一会。”
而后低头吻在她的唇上,唇瓣轻轻地摩挲着,好像是极留恋那种唇齿间的香甜滋味。
虞菀宁从唇齿间发出一声轻哼,瞬间羞红了脸,那声音低得好像听不见了,她面上带着薄嗔,恼怒不满地道:“表哥,你怎的。”
她回忆起方才唇齿间纠缠的滋味,实在觉得羞人得紧。
“怎么,宁儿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重新亲一次?这次换宁儿喜欢的方式来可好?”
第八十一章 腻歪在一起
天啦!他的脸皮竟然厚到如此地步,看来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她便是被林清寒那清冷自持的外表给骗了,这般轻浮浪荡的羞人的言语,他竟然能信口道来。
林清寒是那种说到便能做到,言出必行的人,他的唇再次贴了上来,直到她的唇瓣红肿,娇喘连连,他才肯放开她。
他见虞菀宁一脸通红的模样,暗自勾起了唇角,心里十分满意,与虞菀宁鼻尖相触,温声地道:“宁儿,这石头是不是咯得慌,不如我们换个姿势,如何?”
虞菀宁已经被抵在假山石之后,她的后腰抵着石块,待她反应过来,也觉得后腰刺痛,觉得咯得慌,可她听到林清寒如此说,脸色便越发红了。
林清寒也的确这般做了。他一把将虞菀宁抱在怀里,而后与她迅速调换了位置,由主动的进攻,改为被动接受,而后笑盈盈地看着她,“这样,宁儿会不会觉得舒服些?”
虞菀宁更觉得娇羞无措。
而后薄唇又要覆了上来,虞菀宁心里有些郁闷,照他这般磨人又粘人的模样,待回到房中,只怕天都要亮了。
她轻咳一声,她还有正事要说,不能在和林清寒腻歪在一处。
林清寒却好像已经猜到她想说的话,笑道:”我知宁儿担心我,此番我定会小心行事,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谁担心你了!”虞菀宁虽嘴上不承认,待那薄唇凑过来,她已经闭上眼睛,热烈地回应这个吻。
正吻得难分难舍之际,林清寒低低地笑了声,“夜已深,宁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好。”
分明没羞没臊的是他,到显得是她不肯离开。
“既然宁儿不舍,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唔,表哥,快放开,我要回去了。”
林清寒嘴唇勾着她,看着她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裙和歪斜的发髻。
只是此时没有铜镜,她看不到自己那又红又肿的朱唇。
实在迷人的紧,似要邀人品尝,采摘。
她本想问林清寒是否考虑赵焯的提议。拿着赵焯给的令牌,悄然离开。但她思忖了片刻却没问,这一次,她选择相信林清寒。
况且如今天下大乱,四处都不太平,便是要逃,他们又能逃去哪里。天地之大,他们却已然无处可去。
便只能全力一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有强者才能生存,她相信林清寒有能力护她周全。
但她能为林清寒做的事很少,唯有行事小心谨慎,不让赵胤查觉她的心思。
只有尽全力保全自身,只有这样,林清寒才能心无旁骛,专心去对付赵胤。
她刚转身,准备离开。
林清寒却从身后环住了她,靠在她的颈间,温声道:“待到了长安城,我便迎娶宁儿为妻,可好?宁儿,你可要体谅我忍得实在辛苦,恨不得此刻便与宁儿拜堂成婚,洞房花烛。宁儿,可不许让我等得太久了。”
虞菀宁脸红得耳尖快要滴下血来,她不想再这般没羞没臊地同他讲话。
“表哥,我先回去了。”
“好。”
裴茗远远地看见虞菀宁从假山石后出来,见她唇上又红又肿,衣衫不整的模样,更觉心痛难忍,他握紧了拳头,将虞菀宁遗失的那方绣着海棠花的帕子捏着皱巴巴的。
心中更是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他不会放弃虞菀宁,更不愿将虞菀宁让给林清寒。
…
天一亮,一行人离开驿站,浩浩荡荡地朝长安进发,赵胤早已先派出五百精锐先行,扫清了各道关口,待翻过前面的白虎山,再过最后一道函谷关,便能进入长安城。
前方有将士骑马来报,“禀殿下,禀侯爷,前方白虎山上有贼匪出没,听说那贼匪十分凶悍,烧杀掳掠山下的百姓,听说不到月余已有不少百姓失踪,只在后山上找到了部分残肢。”
正逢战乱,贼匪横生,百姓生活困苦,饱受战乱之苦,他们手中没有余粮,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战火所到之处,饿殍遍野,流民四处逃难,冻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已经有不少百姓易子而食,而这白虎山上的劫匪没有财物可抢,便只能将百姓掳上山分食了。
实在是凶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长安城附近的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正在饱受战火的其他各州的百姓。
赵胤看了一眼林清寒,笑道:“殿下既然打算清剿那些劫匪为山下的那些村民除去一大祸患,我见林大人的腿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便推举林大人上山剿匪,不如林大人意下如何?”
昨夜,赵焯已经偷偷报信,说是赵胤会在路上动手,眼见着明日便要进城,他便已经按耐不住了,名为剿匪,到时候来个官匪勾结,借助那些劫匪的手除掉林清寒。
“臣愿意带人前往。”林清寒跪在晋王的面前,请求带兵上山剿匪。
晋王思忖片刻,准许他带一百将士前往。
而那些将士来自赵胤的手下。他必定早就与那些贼匪勾结,等着他上钩。
此去便是自投罗网。
当虞菀宁得知林清寒奉命上山剿匪时,她便已经明白了所谓带兵剿匪必定是赵胤的诡计。
她正在为林清寒担心,打算找机会和林清寒见面时,便打听到林清寒早已出发多时了。
而入夜之后,她见到窗纸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她便更担心了。
她推开窗子,悄声地道:“夏将军,是你吗?”
夏昱于树上现出身影,今日这般凶险,林清寒居然将武艺最强的夏昱留给了他,她便更担任林清寒的处境危险。
“夏将军,此行剿匪,表哥带了何人前往?”
她总觉得不放心,林清寒腿上的伤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伤口并未恢复,甚至还有些跛足,担心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手下无人可用,又怎会是赵胤的对手。
虞菀宁更加担心他的安危。她急切地对夏昱道:“我这里今夜不用你守在这里,表哥的处境比我危险的多,你去表哥身边保护他。”
夏昱一向只听林清寒的话,既然公子只带了夏杰一人前往,那他便相信公子能做到。
公子智计出众,必定能够想办法手刃赵胤,全身而退。
对于公子的吩咐,自然会有他的道理,“我只奉命保护虞娘子的安危,至于公子没吩咐的事,那便与我无关。”
直到传来了林清寒重伤落入赵胤手里的消息,虞菀宁便再也坐不住了。
第八十二章 以身为饵,设法突围
白虎山上有一处白虎寨,寨中贼匪血腥残暴,将那些村民掳上山之后,便用一口大锅,将那些村民烹煮了,用来果腹。
在乱世,百姓看不到出路了,要么落草为寇,要么揭竿而起,只为了求一条活路。
便是先帝在位时,除了后期出现了储位之争,陷入十多年的战乱之外,实际上还是经历了几十万的短暂的盛世局面,五王之乱时,便冒出了不少农民起义军,只不过最后都被镇压了。
白虎山上的贼匪也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他们会些拳脚功夫,便占山为王。
只不过,待林清寒上山之后,便发现了一些端倪,那白虎山上居然建了岗哨,三面都有人把守,而南面环水,水面上飘荡着几只渔船,虽然看上去像是普通的船只,但却周围有一大片茂密的芦苇,而这片芦苇丛,最是适合设伏。
看似最松懈,实则最危险的便是南面的那条河,芦苇中可藏人或是船只。
他目测那些山匪的人数约在五十人左右,原本他带的那一百名将士已经足够剿灭那些山匪。
但赵胤早就书信和山匪头目达成一致,待到林清寒一进山便动手,山匪与赵胤的手下里应外合,乘机取了林清寒的性命。
林清寒选择从北面上山,果然在进入那白虎山的势力范围,那些持刀的山匪便和那些赵胤的手下暗中对了暗号,直接对他拔刀。
林清寒在中了山匪一刀后,便佯装被擒住,百虎寨中领头的大当家见抓住了林清寒,赶紧去给赵胤传信,赵胤早就视林清寒为眼中盯,他在得知林清寒被抓之后,便赶来了白虎山寨。
想要亲自处置了林清寒。
林清寒是假装被抓,实则是为了引赵胤上钩,他早已让夏杰混入山匪之中,待赵胤上山,带走了林清寒之后,便让夏杰暗中杀了白虎山的二当家。
又假意给大当家报信,说是赵胤过河拆桥,假意给他们银钱,实则是奉晋王之命,待抓住林清寒之后,便要一锅端了这群山匪。
这白虎山有三个当家做主的山匪头目,他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大当家见自家兄弟被杀,便带人追上了赵胤,二话不说便拿刀拼命,那些山匪本就不弱,拼杀起来也像不要命似的。
顿时两边的人都缠斗在一处,竟然陷入混战之中。
而原本那群山匪要护送赵胤坐船离开,却发现那些船只都着了火,被人一把火烧了,正在两方缠斗之时,竟然发现山寨也突然起火。顿时整片白虎山上火光滔天。
赵胤一刀砍了面前的一个带着头巾的山匪,怒得大骂道:“秦松,你这个蠢货,你中了林清寒的奸计了!这不过是他的借刀杀人之计,你也不用你那愚蠢的脑子想一想,我赵胤行事光明磊落,杀了你二当家,于我有什么好处!”
秦松是白虎山的大当家,面上有一处很显眼的刀疤,长得也是凶神恶煞,面露凶光,他见兄弟被杀,哪里还肯罢休。
“赵胤,就是个背信弃义的阴险小人!老子便是信了你的话,才害得我的兄弟白白丢了性命,害得兄弟们无家可归,我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是奉晋王之命上山剿匪的,我一时鬼迷心窍,竟然相信你会放过我和兄弟。兄弟们,给我上!杀了姓赵的那个狗贼!”
赵胤见劝说不听,知道都是林清寒从中捣鬼,赵胤不胜其烦,只想早点解决了这群山匪之后,尽快脱身。
原本他想着林清寒在营中孤立无援,林清寒独自一人上山剿匪,他和山匪暗中勾结,林清寒必定会落在他的手里。
可他却没想到自己抓住了林清寒,竟然也被那些山匪缠的无法脱身。
而这时林清寒笑吟吟地看着他,他气得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处,“定是你搞的鬼,老子一刀宰了你!”
林清寒的腿伤尚未恢复,此刻赵胤一脚踹在他的伤口处,一阵剧痛处来,他的腿疼得直不起身来。
林清寒却笑着耸了耸肩,“侯爷,我如今人都落在你的手里,我当真不知侯爷说的到底是何意?”
赵胤一心想要林清寒的命,不论他有多狡猾,好歹算是落在他的手里。
那林清寒便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如今你落在我的手里,我便活剐了你!”
他正要挥起手中的长剑,一支箭却迎面而来,箭头和刀刃碰撞,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他手上的刀发出一声翁鸣,他手中的刀差点掉落在地。
“义父,林大人是奉晋王之命,上山剿匪,义父不能杀了林大人。”赵焯策马而来,一剑斩断绑着林清寒的绳索,又将手中的剑递给林清寒。
“多谢赵将军!”
“赵焯,你胆敢和我作对,实在忤逆不孝!”
赵胤气的脸都绿了,他原也怀疑有人出卖了他,让林清寒提前察觉,有了准备,挑拨他和那些山匪。
原来是赵焯出卖了他,将他的行动告知了林清寒。
“焯儿只是觉得义父做错了,义父,林大人本无意与您为敌……”
“你住口!”赵胤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林清寒持剑逼来,他接连退让,赵胤本就一名久经沙场的武将,并不好对付,林清寒有伤在身,勉强能和他打个平手。
而正在这时,赵胤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黑影,那人身形诡谲,剑法奇快,和林清寒前后配合,赵胤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身上也受了伤。
他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道:“林清寒,就凭你们,你以为你真的能逃出去吗?”
他大笑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对身后的一名将士使了个眼色,只听嗖地一声响,一支烟花划过长空。
正在和那些山匪打斗的赵焯也变了脸色,“不好,还有一队骑兵埋伏在附近。”
此次白虎山设伏,赵胤对林清寒势在必得,跟着他一起上山的是一支四五十人的精锐将士,都是跟着他上前线杀敌的忠心不二的将士,且他们个个晓勇善战,武艺出众。
而那些山匪毕竟不成气侯,加上有那些将士们的加入,那些山匪落败,被杀得片甲不留,直到最后一人倒下,那些山匪都成了那些兵士的刀下亡魂。
且他们人数众多,林清寒和夏杰兄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赵胤冷笑一声道:“都给我活捉林清寒,连那个叛徒也一并抓了!”
见林清寒和夏家兄弟被围,赵焯对林清寒道:“林大人你先走,我殿后,他是我的义父,他定不会伤害我。”
虽然她和林清寒无缘,但她若是能为林清寒做些事,她便已然心满意足了。
她会将这份爱放在心里。
“多谢赵将军,那赵将军一切小心行事。”
而正在这时,虞菀宁策马朝林清寒冲了出来,她大声道:“表哥,快上来。”
第八十三章 掉入山崖,患难与共
若非当日林清寒教她骑马,她必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清寒陷入险境,而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对着林清寒伸出了手,她的手被林清寒一把捂住,林清寒便借力跃起,落在她的身后。
他勒紧缰绳,策马一跃,马跳了出去,黑色战马冲出重围,扬长而去。
赵胤气的怒道:“快,给我抓住他们!”
林清寒从北面突围,他和虞菀宁策马疾行,却发现前方是一处山崖,根本就没有出路了。
身后有追兵穷追不舍,赵胤的笑声自身后响起,“看你们再往哪里逃!”
林清寒凑近在虞菀宁的耳边道,“宁儿,你相信我吗?”
虞菀宁点了点头,林清寒勾唇一笑道:“宁儿闭上眼睛,抱紧我。”
虞菀宁勾着他的脖子,果然牢牢地抱着他不放。
那一刻虞菀宁的心砰砰直跳,她的心里虽然也很紧张害怕,但她仍愿意相信林清寒的话。
他们一起同生死,共患难,这一次,她相信他们也一定能够共度难关。
林清寒便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来人,放箭!”原本赵胤打算活捉了林清寒,再慢慢将他折磨致死,再将虞菀宁占为己有,但见着林清寒带着虞菀宁跳下山崖,便赶紧让人下令放箭。
即便他心中不舍虞菀宁,也要让林清寒绝无生还的可能。
而就在林清寒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他便抓住了藤蔓,悬在悬崖边上,夜间本就只有周围的火把照亮,加之这悬崖乃是万丈深渊,其间白雾缭绕,根本就瞧不真切。
但林清寒事先让人探查过白虎山的地形,便已经提前知晓这悬崖之下有一处隐蔽的山洞。
白虎山到处都是赵胤的人,他只有带着虞菀宁从北面突围,才会有一线生机。
而他果然寻到了那处洞穴,他抱着虞菀宁往下一跳,躲进了那洞穴之中。
“好了,宁儿可睁开眼睛了。”林清寒放下虞菀宁温声提醒道。
虞菀宁却发现他脸色苍白,额上流了一层冷汗,她关切地问道:“表哥,是觉得哪里不适?可伤在了哪里?”
他手臂上又一处伤,是刚上山时,和那些贼匪打斗时留下的,他本就是故意落入那些贼匪的手中,因此也并未怎么抵抗,那伤却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严重。
而真正伤他最重的便是手臂上的那支箭。
利箭刺入皮肉,刺穿了右臂,衣衫被染红,方才因抱着虞菀宁悬在悬崖边上,再次牵动了伤口,已是血流不止。
见他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虞菀宁的眉头紧拧,赶紧扶他坐下,“表哥伤得这般严重,流了好多的血。”
她赶紧替他退去衣衫,扯下一片衣裙,为他检查包扎伤口。
“宁儿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想为我宽衣解带吗?”那伤口裂开,箭头陷进皮肉里,像是用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着皮肉。虽然疼着,但他的内心却欢喜雀跃,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就在几个月前,林清寒也受了箭伤,虞菀宁和他被困在万安寺的那处密林之中,担那时虞菀宁却只想抛下他独自逃命去,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的心境居然变化得如此大,她居然会那为林清寒担心,会因为一个人心里紧张难安到心神不宁的地步。
虞菀宁脸一红,小声地道:“我没有,我只是想看看表哥身上的伤到底如何了。”
她赶紧转过身去,林清寒却从背后抱着她。
一轮圆月高悬,从亮光从洞口照进来,落下一地的银霜。
“宁儿关心我,我很高兴。你我亲眼目睹在这乱世中,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大峥贼寇四起,诸侯叛乱,民不聊生,靖安帝也逃到蜀地避祸,只有结束这乱世,才能换来天下的安定,百姓才能得到安宁。”
林清寒将虞菀宁拥在怀里,“宁儿,我接到他的来信,他让我与晋王一同进长安城,再暗中与蜀地暗通消息,我虽不能原谅他,但为了大峥,为了陛下,我愿意为他传递消息,只是我所谋之事实在凶险,只怕不能护你周全,我要对付的不仅仅是赵胤,还要对付晋王,对付所有效忠于晋王的朝臣。”
虞菀宁虽然对朝堂之事听不太懂,到她却愿意相信林清寒的选择,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也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便是林旭。
林旭虽然抛下了他,差点让他死在了幽州,但他却愿意为了大峥,为了皇帝尽忠,林清寒是真正地心怀大义,胸怀天下之人,虞菀宁相信他的选择是对的。
她靠在林清寒的怀里,抬头看向天上的一轮明月。
越是进入长安城的边境,天气已经渐渐转暖,而冬日的积雪消融,温暖的春日也即将来临。
能结束这乱世,让百姓摆脱战乱之苦,那一定是林清寒的梦想。
她点了点头,“表哥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只要表哥认为是对的,那便去做。”
“那待入长安城之后,我便安排人送宁儿去蜀地,待结束这一切,我便让人去接你和秦夫人。”
她虽然想和母亲团聚,但却一想到因此要长久地离开林清寒,便觉心中不舍。
她正在出神间,林清寒却骤然轻拍在虞菀宁的后臀,故作板着脸道:“这便是对宁儿今日不听话的惩罚。”
他指的是虞菀宁和赵焯私自前来相救之事。
只听林清寒又道:“今日这般危险,宁儿实在不该再将自己置入险境之中,我要对付赵胤,还要分心照顾你。”
虞菀宁嘟哝着嘴,有些不服气,分明是她来得及时,相救于他,救他于危难之中。
若是她晚来片刻,他还不知有没有命在。
“哦。”她轻哼一声,说出的话还有几分不情愿。
林清寒轻刮在虞菀宁小巧的鼻尖,“只是下不为例,宁儿不可再为了我犯险。”
他低头吻在她的脖颈间,又挑逗似的,无她的耳边呼出一口热气,她的身子轻轻一颤,身子一抖,心尖都为之一颤。
“宁儿,此刻赵胤定然正在为我为他准备好的陷阱而苦恼,今夜,他必定不会好过。”
同赵胤较量的这两个月来,他已然将赵胤的习性摸得透透的,那白虎山上设下不少陷阱,也埋了不少火药。
赵胤的人此刻定是被炸得人仰马翻,方才白虎山上的那一阵阵红光,一阵阵振聋发聩的响声,想必便是那火药爆炸时发出的光亮和声响。
此刻那一百多名将士定然抱头鼠窜,鬼哭狼嚎。
虞菀宁好像对林清寒无端提起赵胤,心里不爽快,她蹙着眉尖,而林清寒说话时,那气息时不时擦过耳垂,滑过脖颈,让人觉得又麻又痒。
她想要避开林清寒的触碰,想要离他远一些,林清寒却再次靠了过来,而她的衣裙却已然滑落在地。
林清寒的吻一个个地覆了上来。
第八十四章 ……不要
他的指尖滑过那条颜色已经极淡的疤痕之上,唇也落在了她裸露在外的后颈之上,虞菀宁的浑身好似酥麻过电的感觉,发出一声轻微的喘息,
直到那修长的指尖划过锁骨,撩开她披散于身后的长发,林清寒低头吻在了她的锁骨往下的位置。
而后轻柔地压了上来。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地道:“宁儿,可以吗?”
他吻在她的唇上,吻在她的下巴,又慢慢地往下移。
虞菀宁紧张地将脚背绷直,那一阵阵身体极致的触感和感觉刺激,她忘情地喘息了一声,待喘匀了一口气便道:“表哥……不要。”
她面色泛红,眼中水光潋滟,轻轻地推开了林清寒。
林清寒躺在她的身边,双手枕在脑后,无奈地笑道:“好。但宁儿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他一把将虞菀宁揽入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温声道:“宁儿,让我再抱一会。”
虞菀宁红着脸,低声地道:“好。”
她见林清寒轻轻地阂上眼,好像已经累极了,虞菀宁的指尖轻抚那微蹙的眉眼,有些心疼。
他低头吻在虞菀宁的额前,温声道:“宁儿,已经差不多了,我带你出去。”
“好。”
今夜他便要除去赵胤,扫清他和虞菀宁之间的最后一个障碍,也为死在赵胤刀下的幽州百姓报仇。
夏昱从山顶递下一根绳子,林清寒揽着虞菀宁的腰,抓住绳子,往上爬,温声道:“宁儿不要害怕,你抓紧我,我带你上去。”
虞菀宁双手环着林清寒的腰,闭上了眼睛。
她只觉得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只有片刻功夫,林清寒已经带着她从悬崖边上,往上攀爬,稳稳地落在地上。
只不过方才因太过用力,他手臂上的伤口裂开,鲜血从伤口溢出,衣裳之上都是血迹。
“表哥,你的伤。”虞菀宁关切地道。
“无妨。”
他示意虞菀宁放心,便对身旁的夏昱道:“回去后,你去领十军棍。”
今晚的行动是他本就计划好的,但赵胤此人心思狡诈,若是他不以自己为诱饵,赵胤不会上钩,但夏昱却私自带虞菀宁来此,害虞菀宁置身危险之中。
十军棍他都觉得不解气。
虞菀宁见夏昱被责罚,便挺身而出,为夏昱解围,“表哥,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怂恿夏将军和赵将军前来相助表哥,我听说表哥被那些山匪抓住,便……”
她便坐立难安,只想有什么办法能救出林清寒。
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可她却忘了,就连赵胤也不是林清寒的对手,在幽州一战中,赵胤便是林清寒的手下败将,被林清寒打得落荒而逃。
“宁儿是在担心我吗?”看着虞菀宁红了脸,低着头,他戏谑般地问道。
虞菀宁红着脸,低头不语。
她的确担心林清寒的安危,以致心神不宁,坐卧难安。
她甚至做好了准备,若是林清寒有什么不测,她便去陪他的想法。
“此事都是我自作主张,不关夏将军的事,请表哥饶过夏将军这一次。”
“好。”林清寒听闻,唇角微微勾起。“近日宁儿为你求情,我便饶了你这一次,若有下次,再加十军棍。”
夏昱跪在地上,拱手道:“多谢公子。”
夏昱其实根本没将这十军棍放在眼里,但是他却不知公子素来驭下甚严,为何在虞娘子的面前竟这般好说话了。
正在这时,山寨中传来女子的叫喊声传来,林清寒皱起来眉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杰看了虞菀宁一眼,支支吾吾道:“是赵将军,待属下赶到时,赵将军已经被赵胤那个狗贼……给玷污了。”
夏杰捏紧拳头,气愤不已。
赵焯虽为赵胤的义女,但却待林清寒手下的将士极为客气友善,她经常为他们送伤药,瞒着赵胤,派来军医为他们诊治。
军营里的将士们都很感激这位面慈心善的女将军。
没想到赵胤简直是猪狗不如,居然将自己的义女给玷污了。
实在无耻至极!
虞菀宁听闻脸色一白,急忙跑进了屋内。
屋子里再次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虞菀宁推开屋门,见赵焯头发散乱,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布满了伤痕,她身上的男子衣袍应该是夏杰留下的。
大抵是看她这般模样,实在不忍心,便用身上的衣袍遮挡住她的狼狈和不堪。
看到赵焯身上那些青紫红痕,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她跪在赵焯的面前,抱着她的身子,失声痛哭,“赵姐姐,对不起,赵姐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赵焯一口便咬在虞菀宁的手臂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她已经深受刺激,神志不清,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乱踢乱打,哭喊着道:“你滚,你滚开,你不要过来!”
“啊——”
她一把将虞菀宁推倒在地上,好像赵焯已经认不出她来了,或是将她认做了赵胤那个禽兽。
虞菀宁知道她的痛苦,心疼自责不已,她爬到赵焯的面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嘴里喃喃地道:“赵姐姐,是我……我是菀宁啊……赵姐姐不认得我了吗?”
虞菀宁心里难受,憋闷得慌,若不是她执着要来白虎山,赵焯也不会被赵胤给糟蹋了。
她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赵焯,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此刻的赵焯像极了那个在余氏手底下讨生活,被余氏逼迫得没有活路的自己。
赵焯是因为她,才被人给害了。
林清寒见到她伤心难过,哭红了眼的模样,心疼得快要揪在一处,他一把将虞菀宁搂在怀里,温声道:“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赵胤。”
赵焯听到赵胤的名字,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撕吼声,要将裹在身上的那件男子的衣袍撕碎了。
虞菀宁看着她那癫狂的模样,更加痛心,她的心也像是被撕裂了。
她靠在林清寒的怀里,她抓着他的衣袍,将那青缎绣竹纹衣袍抓得皱皱的,指甲也捏得泛白,“表哥,不要放过赵胤好吗?”
她低低地哭出声来。
“好。”林清寒对夏杰使眼色,夏杰立刻心神领会,对赵焯道:“赵将军,得罪了。”
夏杰一掌便打晕了赵焯。
至少昏迷之后,便不会感觉到疼,更不会感觉心痛和心碎。
能暂时忘却痛苦也是好的。
赵焯真是可怜,若不是为了帮她和林清寒,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清寒替她拂去脸上的眼泪,宽慰她道:“宁儿,我一定请营中最好的军医为赵姑娘治伤。”
身上所受的伤能治,可心里的伤呢?或许那种伤痛能伴随着她一辈子。
赵焯还未议亲,即便是能暂时隐瞒了,若他日她的夫君知道了,又会如何?
“我要杀了赵胤那个禽兽!”虞菀宁气极了,理智全失,恨不得此时就将赵胤千刀万剐。
她本就不是心善之人,此刻只想杀了赵胤为赵焯保仇。
第八十五章 不会将宁儿让给你
但虞菀宁知道即便杀了赵胤也无法弥补赵焯所受的伤害。
林清寒见她像是一头凶狠的小兽,哭得眼睛红红的,露出哀伤痛心的神色,他很是心疼,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接下的事就交给我去做,那些血腥之气实在恶心,你莫要沾染。”
他来做便好。
只是林清寒素来爱洁,想必也很是讨厌手上沾染鲜血,定然觉得那种血腥气甚重的味道,闻起来便让人觉得恶心。
但他却不得不让自己的手沾上那些肮脏的血,不得已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他将虞菀宁打横抱起,生怕她的脚下沾染了地上的脏污和那难闻的血迹。
“宁儿,你什么都不要看,也不要听,待我处理了赵胤,我便和你一起回去。”
虞菀宁的眼睑上还挂着珠泪,她吸了吸鼻子,现下时节冰雪已经渐渐消融,天气渐渐转暖,她仍然觉得那冰冷的寒气吸进了鼻子里,冷得发疼。
“好。”她哭过之后,嗓子哑哑的,听着便让人心疼不已。
但在林清寒的怀里,她却觉得很是安心,他的话也让她觉得很安心。
“表哥,我在这里等你。”
林清寒将她抱上了马车,又担心她会冷,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替她披在身上,替她拨开脸侧的长发,于她的眉间落下一吻。
“宁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虞菀宁抱膝坐在马车上,眼睛红红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远处传来了赵胤的叫骂声。
她几乎将手中的帕子撕碎了。
直到夏昱前来回禀,“公子,有人在北面的那处密林中发现了赵胤的行踪。”
虞菀宁一把扯着林清寒的衣襟,红着眼,低声恳求道:“表哥,不要放过赵胤,一定要杀了他,好吗?”
“好。”林清寒的眼神坚定,让虞菀宁觉得安心。
她这才松开林清寒的衣袍。
林清寒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扬鞭落下,往北面的山林中追了出去。
果然见赵胤慌不择路,往密林深处逃窜,赵胤没想到林清寒竟然这般厉害,他已经提前在白虎山寨中埋了火药,夏杰暗中点燃了火药,只听几声巨响,火光漫天,那些贼匪和他手下的将士都被炸死在这白虎寨中。
他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好在身上伤得并不重,慌忙逃窜,他这才见识到林清寒的厉害,他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以身为饵,便是为了引他上钩。
林清寒见到穿梭在密林中的身影,拉开手中的弓箭,对着那身影一箭射了过去。
那一箭正好射在赵胤的右腿上,赵胤一头栽倒在地,他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拖着受伤的腿,继续逃跑。
又是一支冷箭射了过来,他的右臂中了一箭,他的另一条腿也被射中,倒在地上,被夏昱抓住。
赵胤被夏昱五花大绑带到了林清寒的面前,动弹不得,他吐出一口鲜血,
“林清寒,晋王若是知道你敢伤了我,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而我手底下的将士也必不会放过你。”
林清寒冷笑一声道:“晋王殿下?你未免太过于高估你自己了罢!没了你,晋王殿下手下千千万万的将士!而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你手下的那样的将士,是听命于晋王,而非听命于你!”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林清寒眼中绽出冷厉的寒光,冷笑道。
“赵胤,你背信弃义,死有无辜,你今日落在我的手里,新仇旧怨一起算,今夜,没有人能来救你,你必死无疑!”
林清寒手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
匕首的刀尖刺进赵胤的胸膛,但离他的心脏还有一段距离,那林清寒又加重了力道,扭动着手里的匕首。
便是赵胤作为一个征战沙场的铮铮铁汉子,都疼的发出一阵阵哀嚎,不断地求饶,“好侄儿,看上往日我们两家情分上,就留我一条命,我已经身中三箭,只求给一条活路。”
林清寒冷笑了一声,“还有你痴心妄想,妄图霸占宁儿的罪行,又玷污赵将军的仇怨,我和你一起算!今夜你拿命来偿!”
林清寒用力刺进了赵胤的心脏,他挣扎了几下,双手无力地垂下,也终于断了气。
鲜血从刀刃滴落,地上救下了一滩血迹,而赵胤胸前插着匕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林清寒捂着鼻尖,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令人窒息。
林清寒割断了他的头颅,鲜血飞溅,溅在林清寒的衣袍之上。
赵胤此人早就该死了,除去这个祸患,也给那些死在他手里的百姓一个交代。
林清寒冷着脸,将赵胤的头颅仍在地上,那头颅滚落在地,瞪大的眼睛,看上去格外瘆人。
夏昱递来了净手的帕子,为了不让这难闻的血腥味熏到了虞菀宁,林清寒用帕子净了手,脱下身上的衣袍,淡淡地道:“回去吧!”
他看着地上赵胤的尸体,对夏昱吩咐道:“将他的尸体焚烧处理,另外白虎山上不能留一名活口。晋王那里只怕没那么容易过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命你暗中护宁儿周全。”
夏昱将那头颅踢了一脚,放在匣子里装好。
若要得到晋王的信任,只有除掉赵胤,晋王才能放心地将部分兵权交给他。
林清寒回到马车上,将虞菀宁拥在怀中,“宁儿累了吧?先睡一会吧,到了我再叫你。”
虞菀宁靠在林清寒的怀里,神色疲惫地点了点头。
林清寒在面前的几案上的焚香炉中加了些使人安睡的香料。
夜已深,天空飘下几点雪花,像是为了掩盖那些死在白虎山上的山匪和赵胤手下将士的尸体。
白虎山一战,林清寒以自己为诱饵,将赵胤和他手下的山匪全部剿灭了。
而虞菀宁的确累了,她靠在林清寒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一个时辰后,林清寒抱着她回到了营帐。
正巧在营帐外遇到了裴茗,裴茗焦急地等在营帐外,见林清寒抱着虞菀宁,心中不悦,便上前质问,
“这么晚了,林大人带菀宁去了哪里?昨日林大人的话,我已经想得很清楚,菀宁和我有婚约在身,今后她的安危便由我来负责,还请林大人不要再让菀宁置身于危险的境地,白虎山之事我已经听说了,菀宁一个弱女子,却为了你只身犯险。”
林清寒冷笑一声,静静地睨了裴茗一眼,“你便是与宁儿有婚约又如何?依我所知,与裴大人有婚约的也不只一人,宁儿用不着你来守护,快让开!”
便是有婚约又如何,从前他不会将虞菀宁让给裴茗,以后他更不会。
虞菀宁只能是他的,他这辈子都要和她纠缠在一处。
第八十六章 他想跪便跪着
裴茗被林清寒的话语羞得满脸通红,林清寒便是嘲讽他和月凝雪,虞菀宁先后定亲之事。
裴茗久久无言。
“若是裴大人无事,那便请让开,今夜宁儿受了惊吓,她已经很累了。”
裴茗焦急万分道:“菀宁到底是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我最后再说一遍,你让开!”
林清寒从裴茗身边擦肩而过,抱着虞菀宁离开。
裴茗暗暗握紧了双拳。
林清寒将已经累的睡着的虞菀宁放在床上,握着她的手,轻声地道:“宁儿,现在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我们很快就能成婚了。”
赵胤已死,没有人会阻拦他娶虞菀宁。
而一个裴茗,他又如何会放在眼里。
只要虞菀宁的心是向着他的,他便绝不会退让。
虞菀宁在睡梦中嘟哝了一声,蹙了蹙眉头,轻唤了声表哥。
林清寒听闻弯了弯嘴角,吻在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宁儿,我在。”
他替虞菀宁掖了掖被子,走出帐外,见裴茗还在帐外等着,便笑着道:“裴兄怎的还没走?宁儿已经睡下,若是裴兄执意不走,那我便只能让人请裴兄离开。”
“我要在这里守着,免得林大人对菀宁做了什么冒犯之事。”
林清寒懒抬眼眸,对夏昱使了个眼色。
夏昱从暗处现身,对裴茗躬身行了个礼,笑道:“大人,请吧。”
他懒得再和裴茗纠缠。
眼下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晋王还不知道赵胤已经死了。
他对夏昱吩咐道:“走吧,去晋王的住处。
一刻钟之后,林清寒跪在屋外,晋王身边的长随乐安进来回禀,“殿下,林大人跪在屋外,说是要为山匪杀害平阳侯一事,向您请罪。”
“你说什么,赵胤死了?还是被山匪杀害了!”
晋王脸色一沉,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白玉茶盏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好你个林清寒!”
乐安觑着晋王的脸色问道:“殿下是认为平阳侯之死与林大人有关?可林大人是被平阳侯推荐上白虎山剿匪的,但平阳侯为什么会出现在白虎山上?又为何会被那些山匪杀害了?”
晋王看了一眼乐安,冷笑一声道:“赵胤是何许人也?他在朔州戍边多年,征战沙场十余载,他这样的人又怎会被一群不成气侯的山匪所杀?赵胤之死必定是林清寒所为。”
“可林大人也不是平阳侯的对手啊,而且他的腿上受了伤,行动不便,要杀了平阳侯也绝非易事。”
晋王的手指按在拇指的那个白玉扳子上,“你别忘了,幽州之战,赵胤多次战败,赵胤根本就都不是他的对手。而我听说那个虞娘子曾住在林府,和林清寒有情。”
赵胤屡次羞辱林清寒,又害他断了一条腿,又夺了他的心上人,林清寒有足够的理由杀他。
“那殿下是否要处置林大人?”
晋王眼中带着冷意,冷哼了一声,冷笑道:“哼,处置?他便是料定了本王正是用人之际,不敢动他,他这才这般肆无忌惮。”
他只是惜才,这才留下林清寒,没想到赵胤还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平阳侯一死,如要进攻长安,他便要重用林清寒。
只是林清寒此人城府极深,心性坚定超乎常人。
这样的人若非全心全意效忠自己,终究会成为祸患。
“他若不改口,交代赵胤被杀的真相,便不必再来见我了。”
晋王一向待人温和,又有贤明在外,但只有乐安知道他的脾气和手段,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好相与。
乐安小心地递上晋王最喜欢的雨前龙井,小心地问道:“那殿下还见林大人吗?”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赵胤一死,晋王如同折断一条臂膀,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重用林清寒,这便是林清寒敢杀了赵胤的原因。
但晋王不喜被人逼迫,即便他觉得重用林清寒,也要借机敲打一番。
晋王捧茶到嘴边,冷笑道:“让他先回去!只说我已经睡下了。”
“奴才遵命。”
林清寒跪在屋外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等来了乐安。
乐安脸上堆着笑,对林清寒恭敬地道:“林大人,殿下已经睡下了,请林大人先回去罢!”
“无防,臣乃戴罪之身,便在此跪着,直到殿下愿意见我为止!”
半个时辰之后,乐安见无法劝得林清寒离开,便叩门而入,进屋回禀晋王。
“林清寒走了吗?”
乐安躬身道:“林大人坚持说自己有罪,跪在屋外,执意不肯离去。”
“哼,那他要跪便跪罢,他还以为能逼迫本王不曾?他便是觉得本王还有要用的着他的地方,他才这般肆无忌惮,便是料定了本王不敢杀他!简直可恨!”
晋王捏着眉心,皱眉不悦,权衡之下,他知道林清寒之才不在赵胤之下,甚至连赵胤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赵胤此人却比林清寒好驾驭,赵胤爱财,为人好色,但林清寒却好似无欲无求,性子阴狠,他也没几分把握能拿捏住林清寒为他所用。
屋中没有点灯,窗外草木摇曳,在那皎洁的月光下,仍然能看到那将清晰的轮廓,林清寒跪得笔直,好像已经铁了心要和晋王耗着。
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晋王都不会相信赵胤之死与他无关,但晋王却没有证据。他只能摆低姿态,诚心请罪,或可有一线生机。
晋王贤明在外,若要有人来投奔,他便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了他。
夜间风声甚急,林清寒跪在风口上,脸上被刀割一般疼,二月的天的冷风带着冷冽的寒意,林清寒身上带着伤,本就身体虚弱,他跪在冷风里,冻得嘴唇乌紫,牙关打颤。
夏杰在一旁劝道:“公子,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公子还有伤在身,还是早些回去罢,不如等明日再来。这要是在冷风里跪一夜,这膝盖可要废掉了。”
“无妨。”
只听屋檐上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夏杰心头一惊,“公子,那屋顶上好像有人。”
林清寒冷冷地嗯了一声,仍然神色如常,不为所动。
他知道那些人是晋王派来的,那些人从廊檐上飞身而下,手中的刀剑直逼林清寒的面门而来。
“公子,小心!”夏杰准备拔剑阻拦,却被林清寒一把拉住,不让他出手。
第八十七章 宁儿不甚安分
“住手!”那剑离林清寒的面门只有一寸的距离,赶紧被晋王厉声叫停。
林清寒见到晋王,以额触地,匍匐在地,“臣有罪,臣护卫不力,以致平阳侯被贼匪削首杀害,还请殿下降罪!”
“削首?”晋王震惊不已。
林清寒揭开装着赵胤头颅的盒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闻之令人作呕。
平阳侯英勇无敌,在沙场征战半生,没想到居然这般凄惨的死去,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晋王皱着眉头,将目光从那匣子离开,怒道:“林清寒,你可知罪!”
“臣护卫不力,致使平阳侯被贼匪杀害,臣有罪!”
晋王冷笑了一声,“好啊!你很好!”
林清寒始终坚持声称赵胤是被贼匪杀害的,只说自己护卫不力,其实真相如何,他和林清寒都心知肚明。
“对于白虎山之事,你仍不改口,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晋王拔出腰间配剑,直指林清寒。
“本王要你说实话,赵胤到底是不是被你所杀?”
林清寒并未抬头,而是冷静从容地道,“自从臣进入了白虎山,臣带的那些将士们便将臣抓住,而平阳侯却突然出现,想要杀了臣,臣被追至山崖,幸得臣于危难之际,抓住了一根树枝,这才不至于跌入万丈深渊,待臣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回到白虎山寨之时,平阳侯却被人杀害了。臣无能,只带回了平阳侯的头颅。”
“那伙贼匪呢?”
林清寒脸色苍白,看上去也伤的不轻,也怪赵胤愚蠢,想要除掉林清寒却反被杀害。
夏杰跪在地上,为林清寒说话,“为了给平阳侯报仇,公子已经悉数将那伙贼匪剿灭,未留一名活口。”
林清寒做事果然滴水不漏,也当真狠辣,白虎山不留一名活口,也便没有人知道在白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想要真正地驾驭他这样的人,却并不容易。
赵胤多行不义,死有余辜,他也的确不是林清寒的对手。
敲打之后,便该安抚了。
晋王脸上挂着笑,那笑却只是牵动着皮肉,并未到达眼底,他上前将林清寒扶起身,笑道:“看来这一切都只是误会,林卿剿灭山匪有功,本王当重赏才是,快快起身。听说林卿也受了伤,乐安,为林卿请最好的医官,另外将本王珍藏的那支山参拿给林卿补补身子。”
“多谢晋王殿下!”林清寒拱手行礼。
晋王轻拍在他的肩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林卿这几天便好好养伤,封赏之事待拿下长安城再说。”
“臣遵命!”
晋王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清寒一眼,“好了,你也回去吧,夜已深了,本王也有些乏了。”
“臣便先告退了。”
见到林清寒离去的背影,乐安便问道:“殿下真的相信林大人的话吗?”
月亮躲进了云层里,黑色天幕上挂着的几颗晦暗不明的星子。
晋王冷笑一声道:“不信又如何?赵胤已经死了,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我不过是借机敲打,震慑他罢了!他做事滴水不漏,并未露出一丝破绽,他比赵胤要强上百倍,但愿他对本王没有异心,否则本王便只能除了他!”
晋王心中苦恼烦闷,他痛失一员大将,失去赵胤,于他而言,犹如断一条臂膀,但现下也只能这样了,只能怪赵胤愚蠢莽撞,不听劝告。
“让子蘅过来一趟。”
子蘅是裴茗的字,晋王在洛州时便极为欣赏裴茗的才华,又与他同吃同睡,闲来无事,便会与他下棋消遣。
……
虞菀宁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梦到林清寒会遇到危险,便急忙推开窗子,小声地道:“夏将军,表哥如今在何处,我想见见他。”
林清寒亲手杀了赵胤,晋王那里该如何交差,晋王会放过他吗?
因方才那个噩梦,她更担心林清寒,想要出去找他,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去。
晋王即便是怀疑林清寒,但晋王并没有证据,且林清寒做事周密,必不会叫晋王瞧出漏洞,抓住把柄。
从昨晚白虎山之事之后,她也得到了教训,做事应小心谨慎,否则便会拖累林清寒。她相信林清寒会处理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不时地望向窗外,盼着林清寒能来。
直到他见到那熟悉的身影,翻窗而入,她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赶紧上前,紧紧地抱着他。
“表哥,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又见林清寒脸色有些不好看,担心他本就有伤在身,还被晋王责罚,虞菀宁神色担忧地道:“表哥身上可受了伤?”
林清寒暗暗勾起唇角,将虞菀宁抱在怀里,点头道:“嗯,伤口是有些疼,想必是伤口又裂开了。”
“那表哥别动,让我看一看表哥的伤到底如何了?”
“好。”
她急忙替林清寒退下衣衫,替他检查伤口,昨晚他手臂上中了一箭,还来不及上药治伤,今夜又急着去向晋王请罪,此刻他的伤口红肿发炎,伤口流血裂开,看上去很是严重。
虞菀宁不觉红了眼眶,以手触碰在他的伤口处,心疼得直掉眼泪,“伤口疼吗?”
林清寒见她如此心疼难过的模样,便蒙住了她的双眼,柔声地道:“宁儿别看了。不过是些小伤,医官已经替我诊过,伤口已经无碍了。”
“只是今晚我有些累了,腿也有些疼。应是不能走动了。”
他勾唇一笑,一把将虞菀宁打横抱起,待虞菀宁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抱上了床。
林清寒放下帐幔,便躺在她的身侧。
虞菀宁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心一直砰砰直跳,紧张得直冒汗。
虽然林清寒每到入夜便会偷偷地溜进来,但只要一面对林清寒,她便会心跳加速,心中紧张难安。
林清寒将她揽入怀里,吻在她的前额,笑道:“睡吧,今天我已经很累了,是不会对宁儿做什么的。”
虞菀宁脸色一红,赶紧闭上眼睛。
林清寒只是抱着她,头靠在她的颈间,闭上了眼睛,好像确实已经沉沉睡去。
虞菀宁闭着眼睛吻在他的唇上,林清寒忽而睁开眼,却压了上来,笑道:“宁儿若再不安分,我只怕会控制不住要了宁儿。”
虞菀宁脖子一缩,“表哥身上还有伤,还请表哥在一旁躺好。莫要乱动,不然伤口该裂开了。”
林清寒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宁儿这是在质疑我不行,嗯?”
他的唇吻在虞菀宁的朱唇上,嗓音带着些许暗哑,“可需我证明给宁儿看?”
虞菀宁闭上眼睛,一脸羞涩地道:“表哥早些睡吧。”
她轻推开林清寒,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羞红的脸。
第八十八章 那对便宜父母
途径各路关口时,那些守将根本没怎么抵抗便悉数投降了。
是以晋王从幽州一路打到长安,那些守关的将领根本就来不及抵抗,晋王并没有损失多少兵力便拿下了长安城。
只是城中百姓被附近的匪患侵扰,加之各路诸侯接连带兵来犯,昔日繁华热闹的长安城已经颓败不堪,四处可见无家可归,沿街乞讨的流民。
虞菀宁掀开车帘,往外望去,便见到长安城的街头破败的景况,她离开长安城不过才半年多,却不复当日的盛况。
她想起林清寒那日在白虎山说的话,只有结束战乱,才能让百姓安居客业,拯救那些饱受战乱之苦,身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赶了几天的路,林清寒身上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腿伤也已经恢复,已经无碍骑射。
才仅仅半月时间,晋王便带着林清寒杀进了皇宫,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龙椅。
又在短短几天的功夫,晋王便改国号为晋,让裴茗拟了诏书昭告天下,只差让钦天监测出良辰吉日祭祀祖宗宗庙之后,再正式即位大统。
靖安帝逃得匆忙,只带走了几位重要的内阁大臣,那些官职低微的朝臣,自晋王入长安城之后,便将他们都悉数抓起来,打入刑部大牢。
除了几个性子倔强的朝臣宁死不从,誓不肯背叛大峥,当场触柱而亡。
剩下的由林清寒出面说服。
这便是晋王交给林清寒的第一件事,并许诺他只需让那些大臣效忠于他,便答应对林清寒委以重任,授官当朝右相,封安定侯。
授官的旨意,在晋王登基那日一同封诰。
世人都说晋王贤明,是难得的贤德之君,那些迫害朝臣,威逼利诱之事都交给林清寒来做。
也不知林清寒用了什么办法,仅仅用了三日,竟说服了狱中的那些朝臣,纷纷表示愿意效忠晋王。
当然,林清寒逼迫朝臣,背叛大峥的所做所为,在那些文人才子的眼中被视为失节和背叛,一夜之间,林清寒便已经声名狼藉,茶肆酒楼,街头巷尾都能听到对他的唾骂之声。
甚至那些茶馆酒楼都能听到有文人的骂声,说什么前有奸相误国,后有奸臣之子与晋王狼狈为奸,窃夺大峥的江山。
虞菀宁回到长安城便住在了林府,林府的大多数的旧仆还在,而画扇因为为人不够机灵,便也被留在了林府。
只不过,林府值钱的财物早已被林家人在逃难中搬空了,林府也是被叛军和流寇洗劫一空,破败不堪,可想而知长安城其他人家的府邸又是怎样的一番境况。
好在林清寒授官的圣旨将下,而这座威名赫赫的相府也算是保住了。
林清寒这几日忙于四处奔走,劝说朝臣,忙得脚不沾地,为了帮晋王处理政务,便干脆宿在宫里。
自从回到长安城,虞菀宁已经有整整三日没有见过林清寒了。
林清寒送给了她一枚印章,凝辉院库房中的银子和其他财物,她可凭这枚印章随意支取。
因她流落在外,耽误了大半年,功课已然落下了许多,林清寒便再将授课的夫子请了来,专门教她功课。
她知道林清寒于她的功课上极为上心,也要求很是严格,她也不得不打精神,鼓足了劲去学,闲来无事便练琴,骑马。
这一日下学归府,画扇便赶紧迎上前来,“虞娘子,裴郎君携客人来访,说是娘子的父亲和母亲。”
虞菀宁被一口茶水噎住,呛在喉咙口,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和阿娘是被赶出家门的,那一日,虞兆连面都没露,默许余氏将她和母亲赶出门去。
若不是她将祖母留给她的那支玉簪子换了盘缠和几个饼子,她和母亲也无法去长安去投奔林家。
只怕她和阿娘早就饿死在半路上了,或是被余氏折磨致死。
“他们又怎会来?”虞菀宁扶着画扇的手臂,颤声道。
她恨余氏,余氏为人歹毒刻薄,从小苛待于她,余氏便是她年少时的噩梦,如今只要一提到余氏的名字,她便害怕得手脚发软。
她惧怕余氏,是小时候心里留下的阴影,但比起余氏,她更恨的是虞兆。
是虞兆的一味纵容,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顾,她和母亲才会一直受欺负。
“听说是叛军攻到了江陵,对商户肆意掠夺,虞老爷的瓷器行开不下去了,银钱也被抢了,又得知大公子是晋王跟前的大红人,便特来投奔。”
虞菀宁听闻皱了皱眉头,“你去替我打发了,只说是我身体不适,无法出去见客。”
哪知她话音未落,余氏那尖细的嗓音便传来,“哟,菀宁如今是享福了,不想认我这个母亲便罢了,怎的连亲爹都不想认了?”
余氏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些年她不知道受过余氏多少次毒打。她脸色一白,手紧紧地攥着绣帕。
“菀宁,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为父一路餐风饮露,从叛军手中死里逃生,这些天不知吃了多少苦,而你却避而不见,这便是你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吗?”
听到虞兆的抱怨,虞菀宁只想冷笑,虞兆果然是她见到最自私无情的父亲,过了几天苦日子,便时时叫苦,事事抱怨,她和阿娘这虞家被余氏苛待,被人折磨了十几年,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他只瞧得见自己受苦,从不管她和阿娘过的是什么日子。
而他所谓的苦日子,不过是他享乐惯了,连夜赶路,逃来长安,一路奔波,不如在江凌那般惬意罢了。
虞菀宁看了一眼虞兆,虞兆年过四十岁,却只知纵欲,流连青楼,便已经是头发花白,大腹便便,且他身上穿着上好的棉布衣裳,实在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受了苦。
再看余氏,更是声音响亮,面色红润,虽然她身上没戴首饰,想必是为了逃难,为了不引人注目,将身上的首饰都藏了起来,她身上衣裙虽然颜色暗淡,但却是柔软舒适的料子,半点都看不出是哪里遭了罪。
“父亲这才想起女儿来,这这年在女儿最需要父亲之时,父亲又在哪里?既然父亲十多年不曾看过女儿和阿娘一眼,不若父亲就当女儿已经死了罢!”
“你…忤逆不孝。大逆不道…”在虞兆认为,他养她这么大,已经算是尽了父亲的责任,女儿早晚都是别家的人,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只有儿子才是自己的依靠。
虞菀宁冷笑了一声道:“父亲怎么不去投奔在江陵的那几个哥哥们?又怎会舍近求远,千里迢迢来长安寻我?”
第八十九章 我们成婚好吗?
虞菀宁的话无疑在戳虞兆的肺管子,再次提醒了他自落难之后,便被几个儿子霸占了家宅,赶出家门的事实。
余氏赶紧跳了出来,一面拿帕子拭泪,一面指着虞菀宁道,望向裴茗,“裴大人,你来替我和老爷评评理,她父亲千里迢迢前来投奔,每天担惊受怕,餐风饮露,只茶沿街乞讨了,她这是说的什么忤逆不孝的混账话!”
裴茗也站出来打圆场,“不是伯父想的那般,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虞菀宁看了裴茗一眼,冷笑一声道:“裴郎有所不知,虞家苛待我和阿娘,我和阿娘险些死在虞家,便是拜这对黑心夫妻所赐,这中间并没有什么误会。”
“你父亲养你这般大,也不求你能日日记在心里,时时想着报答,但你也不该对你父亲不管不顾,你便是不想管你父亲,也莫要摸黑我们夫妻啊!天地良心,老爷将你养大,没曾想你竟然这般狠心,裴郎君,你可要为我们评评理啊!”
余氏最擅长演戏,又最是会扮柔弱,以此赢得旁人的同情。
“那你们想让我如何做?”
余氏这才止住了眼泪,瞬间堆起了笑脸,“我和你父亲千里来投奔,只求能在长安城落脚,我看这林家如此气派,府中院落至少有百余间,不如这样,你替我们寻一间宅院,也不要太大,我和你父亲便住在林府,只求一个安身之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虞菀宁听闻只觉好笑,余氏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她如何会不知余氏的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余氏便是看上了林家的权势和地位,想要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余氏为人贪心,心思又极为歹毒。
心里指不定又在憋什么更坏的主意呢!
“林家都是表哥说了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难道还能做林大人的主吗?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老爷,你看菀宁如今发达了,她就不认我们了,我们辛苦养她一场,没曾想竟然养出个白眼狼来,她不是我亲生,不孝敬我便罢了,可她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啊,难道她竟要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死在外头不成!”
余氏以手扶额,又装出了那副柔弱模样,“我一路逃亡,又被当成难民被人四处驱赶,我和你父亲已经无家可归了,无处可去了。若你不管我和你父亲,那我们便只能死在林家的门前。”
虞兆听到要死,吓了一跳,他过惯了那种享乐日子,哪里舍得去死呢。
余氏赶紧对虞兆使脸色,虞兆心神领会,即刻拔高了音调,“菀宁,难道要逼死你的父亲不曾?”
虞菀宁最是了解虞兆的德行,他吃喝嫖赌,身上的恶习一大堆,唯独怕疼又怕死,便是给他一把刀,他也不敢自戕。
“那我便不拦着父亲了。”
余氏见威逼不成,又在一旁煽风点火,“裴大人,你看看,哪里有这般眼里无父无母的混账东西!”
虞兆见虞菀宁不顾父女之情,说出的话无情又凉薄。
如今又经余氏一挑拨,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你敢屡次忤逆父命,我看你还敢反了不曾!”
“看我今天便要教训你这个悖逆不孝的混账东西!”虞兆扬起巴掌,手还未落下,便被林清寒握住手腕,用力一捏,手腕处发出咔嚓一声响,虞兆疼得嗷嗷直叫,跌跪在地上。
一抬头,便见到一身紫袍玉带的林清寒,他的脸色阴沉似水,眼底冷若眼冰,周身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压迫气势。
“我倒想看看,是谁敢在我的府中撒野!”
他的眼神凌厉,不容人冒犯,冷峻的容颜,让人不得不屈服于他。
虞兆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小人乃是虞菀宁的父亲,方才不过是教训自己的女儿,绝没有胆子敢冒犯丞相大人之意,还请丞相大人饶过小人。”
林清寒早就派人去江陵查过虞菀宁,自然早就对虞家的情况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余氏对虞菀宁母女的苛待,知晓这都是虞兆多年纵容的结果。
虞菀宁母女被逼得没有活路了,这才入长安城投奔林家。
又因出身低微,被余氏扫地出门,住在林府才会被人看不起,受了多少流言的困扰。
而这对黑心夫妻还敢找上门来。
林清寒懒抬双眸,淡淡地道:“近日,宁王反叛,长安城中混入了不少宁王一党的奸细,最近亦有不少人为了巴结本相,想法设法地和林府攀亲戚,我看你们父妻来路甚是可疑,只怕是宁王逆党,来人,将这对夫妻带下去,严加审问。”
夏昱怀抱刀剑出现在虞兆的面前,虞兆跪在地上,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
虞兆见自己被叩了这样一顶帽子,吓得魂飞魄散,头重重地叩在地上,苦苦地求饶,“小人句句属实,我的确是虞菀宁的父亲。”
林清寒不耐烦继续听他说下去,对夏昱摆了摆手。
夏昱手中的利剑出鞘,刀刃横在了虞兆的脖子上,“听不懂人话吗?我家公子让你滚,若再让我看见你,我便一刀剁了你。”
虞兆吓得额上满是冷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拉着余氏仓惶出府。
林清寒看了裴茗一眼,便道:“若是裴大人实在想要大发善心,什么街头的流浪猫狗都往我府中领,林府从此便谢绝裴大人登门!”
又对身后的夏家兄弟道:“你们听到了吗?”
“属下遵命!”
裴茗脸色一红,看了虞菀宁一眼,匆匆离开。
虞兆夫妻的出现勾起了虞菀宁过去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她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她了解余氏的性子,知道余氏定会想方设法地再寻上门来,余氏就像是地狱里的鬼魅,一旦沾上了,根本就无法摆脱。
林清寒明白她在害怕,他赶紧将虞菀宁拥在怀里,温声哄道:“宁儿别怕,有我在,我必不会叫她靠近宁儿一步。”
虞菀宁又气又恨,恨虞兆从小到大不管她们母女,将她和阿娘赶出家门,如今却理直气壮地要求住进林府,只想着自己过享乐日子,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亲。
这世间又怎会有这般无耻之人。
若不是祖母,她和母亲早就被余氏折磨致死了。
祖母病痛缠身,不治而亡,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凭什么这对黑心肝的父妻还能逍遥至今。
她环抱着林清寒,抹去脸上的眼泪,“待表哥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我们便成婚好吗?”
余氏的出现,总是让她心中难安,她有预感余氏定然不会这般轻易罢休的。
天知道林清寒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林清寒心中雀跃,弯了弯唇角。
“宁儿此话当真?”
林清寒暗暗勾唇,喜不自胜。
虞菀宁靠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
“我原想着待这一切都安定了,再让人去蜀地接三叔和秦夫人来,让他们为我们主婚,这样也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娶宁儿为妻了。”
他每天有政务要忙,而裴茗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他实在不放心,这一刻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只想早点成婚。
“我这就让人着手去采买,待良辰吉日,我和宁儿便成婚,这几日我有些忙,便让人将云栖院收拾出来,让宁儿先搬进去,成婚之后,我们便仍然住在凝辉院中。”
“好,菀宁一切都听表哥的安排。”
第九十章 憋着坏主意
自从虞菀宁察觉自己爱上了林清寒之后,便觉得嫁给林清寒便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而她心里也总有一种预感,余氏不会就此罢休,她必定还在心里憋着什么坏招想要赖在林家。
她和林清寒的婚事将近,但她还有一件事放不下。赵焯被带到林府养病,她身上的伤虽好了,但却留下了心病。
“表哥,那赵姐姐可以和我一起住在云栖院吗?张医官说她的情绪已经稳定,和我住在一起,可方便照顾她。”
赵焯的情绪时好时坏,身上的伤虽然早就好了,可心病却难医,她受到刺激还是会发狂,当她情绪稳定时,虞菀宁便会经常去看她,和她说些长安城的趣事,带上亲自做的点心给她送去。
可她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看到男子总是会发疯,而见到林清寒时,又会默默落泪。
虞菀宁很担心她,担心她一直生活在阴影里,走不出来。
便想着她们若住在一处,她便能照顾赵焯,于她恢复病情也有帮助。
“好。我让人请个医女过来,也可帮到你一些,不至于让你觉得太辛苦。”
虞菀宁这才转悲为喜,笑道:“多谢表哥。”
……
虞兆和余氏的确是走投无路这才前来投奔的,没想到林清寒一言不合,言语威逼,便对虞兆他拔刀相向。
这些年,他流连勾栏瓦舍,手头上的银子本就不够用,后来瓷器行开不下去,家里又被叛军流寇洗劫一空。
而他的几个儿子都已经成婚,儿子知道自己的爹如今落魄了,便将他和余氏赶了出去。
如今四处战乱,寻常百姓尚且无法饱腹,而虞兆的几个儿子又是挥霍惯的,更是将他们夫妻当成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他们夫妻俩听说虞菀宁母女去了长安城,投奔了长安城第一望族林家,便变卖了家里的唯一的田产,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长安城,投奔虞菀宁而来。
尤其是余氏,在见到虞菀宁的锦衣玉食,衣着华贵,又被林清寒捧在手心里,更是眼红嫉妒,心里一阵阵发酸。
她扯了扯虞兆的衣袖,对他不停地使眼色,奈何虞兆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虞兆轻哼了一声,悄声道:“我是不敢再去找林清寒的,我已经一把年纪了,不想连性命都丢了,要去你去。”
余氏自然也不敢去找林清寒,但见裴茗自从出了林府,便一副黯然神伤,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便也瞧出了些端倪来,便心里有了盘算。
余氏急切地想要留在长安城,不想再跟着虞兆颠沛流离,关键是她手头上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多,说不定会饿死在路上。
她对着裴茗福身道:“裴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茗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余氏恭敬一揖,温和地道:“不知余夫人有何吩咐?”
“裴大人是不是也对我家菀宁有意?民妇也能看得出来,裴大人好像对菀宁不一般。”
虞菀宁在江陵时便桃花旺盛,也有不少高门望族和青年才俊瞧上了她。
原来他们夫妻两自入长安城之后,便跟着一群流民挨饿受冻,见到裴茗身穿绯色官服骑马经过,便想要去碰一碰运气,余氏便指使虞兆冲上前去拦住了裴茗的马车,说明了来意之后,便被裴茗带到了林府寻虞菀宁。
裴茗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不瞒余夫人,我和菀宁定过亲,中间有些曲折,不然菀宁早已成了在下的妻子。”
余氏心中一喜,只要裴茗爱慕虞菀宁,她便有办利用裴茗,留在长安城,过上好日子。
余氏左右四顾之后,便小声地道:“民妇说句不当说的,虽然林大人位高权重,但也不该夺人妻子,他这般行径与那强盗贼人又有何异!我看那林大人的性情古怪,也不好相与,倒不似裴大人这般品性高洁,性情温和的端方君子,我家菀宁若能得裴大人这般如意郎君,是菀宁三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余氏连忙暗示虞兆,虞兆连忙道:“我可不承认林清寒那样的人做女婿,只有像裴大人这样儒雅知礼的人,才能当我们虞家的女婿。”
一番话说的裴茗脸色绯红,连连道谢。
可是虞兆夫妇喜欢他,认可他又有什么用,虞菀宁的心里眼里只有林清寒,她只怕是不会回头了。
他们错过了的那两个月,中间便隔着万水千山,他已经失去她了,想起过往的种种,他更觉得心如刀绞。
他苦笑一声道:“只可惜菀宁心中没有我,再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了。”
余氏却道:“若是裴大人真心喜爱我家菀宁,我这里有一计,定叫菀宁改变主意,嫁给裴大人为妻。反正我和菀宁他爹认可的女婿也是像裴大人这般的,而不是像林清寒那般不敬尊长的无情无义的冷血之辈。”
裴茗做梦都想让虞菀宁回到他的身边,便对余氏的话有些动心,“余夫人当真有办法?在下还请余夫人指教。”
余氏笑道:“好说。裴大人只需安排我和菀宁见一面,我便有办法让她嫁给裴大人。”
她自有拿捏虞菀宁,让她乖乖听话的法子。她只需促成这门亲事,自有那富贵荣华等着她。
她又凑到裴茗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临走时,裴茗又给了虞兆夫妇一些银钱,又将他们安置在客栈中,让裴府的仆人给虞兆夫妇送来了新衣裳。
虞兆此刻看裴茗的眼神就像是一棵闪闪发光的摇钱树,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住在裴府,被众星拱月,丫鬟仆妇左右随侍的场景。
他更是一门心思想要促进裴茗和虞菀宁的亲事。便问余氏道:“夫人当真有办法,只需将虞菀宁那个臭丫头嫁给了裴茗,我们以后的日子便有了保障了?”
虞兆让余氏给自己打水泡脚,更加向往住进裴府的舒坦日子,住在客栈的这几日,他也已经四处打听清楚了,裴茗是翰林大学士之孙,又是新帝亲封的礼部尚书。
而裴茗性情温和,不似林清寒那般不好相与。
只有促进这桩亲事,才能有享不尽的富贵日子等着他。
“你成日在外花天酒地,拈花惹草,你如今落难了,怎么不去找你的那些老相好,我跟你一场,最终落得一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虞兆赶紧嬉皮笑脸地哄道:“都是以前的事了,莫要再提了,我已经向你保证,绝不再犯,还发下毒誓,你还不信我吗?再说当初我不顾族中耆老的反对,执意将你扶正,哪能有你在虞家几十年的风光日子。”
余氏白了虞兆一眼,虞兆纵然有千般的不是,但却有一桩好处,便是他在正妻病逝后,将她扶正,她牢牢控制着虞家的管家权,这才打压了虞菀宁母女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