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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叔好疯狂     剑开太平txt下载     剑开太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章 师兄聂三礼

    强人所难的事,在大乾朝可是多了去了。可绿柳庄发生的事,却令人没头没脑,不知个所以然。

    没头脑不仅是庄内众人,此时庄外亦是如此。

    太子和长公主骑着高头大马,不仅亮了相,还举着手中虎符,可换来的却不是顶礼膜拜,而是一支夺命羽箭。

    幸好长公主身手了得,不然那一箭没准大乾朝的太子殿下,就得换人了。

    长公主护着太子哥哥回到军中,便见对面军阵中,一骑飞奔而出,在阵前叫嚣道。

    “大胆匪类,竟敢假冒皇子,留你们不得!本将军给你们最后百息,再不缴械投降,杀无赦。”

    太子高高在上,臭当兵的没见过,不知真假可以理解。可一名高级将领没见过虎符,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显然,对面那名将领不是没见过,而是不想见。

    太子望着远处将领怒道:“不开眼的王八蛋,等老子回大兴,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看来太子是被气得不轻,这阵子已然出口成脏,不顾形象了。

    长公主拉了拉大哥的衣角,轻声低语道:“备战吧,右骁卫是陈标的,恐怕不会给我们证明身份的机会!”

    太子这阵子冷静下来,不由皱眉道:“他敢做出人神共愤之事?”

    长公主摇头道:“太子哥哥刚剿匪三百,这匪也可以是三千!”

    “你是说……”

    见妹子点头,太子却摇头道:“他就算做的天衣无缝,也堵不住世人悠悠之口。皇子相残,皇子相残啊!他这是在动摇国本,他疯了!”

    “大哥备战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太子翻身上马,拔出宝剑吼道:“列阵!”

    剑已出鞘,不见血就没有归鞘的道理。

    一把长剑与剑匣中弹出,发出一声高亢龙吟。

    “小子,只细看好了什么是地之势。”

    说着大袖一卷,便把李太平和慕品山裹夹到半空之中。

    澹台灭明想要救人,却见那长剑震出一道道恐怖的波动,往绿柳镇而去……

    想要一剑斩杀当世大儒,恐怕圣人亲临也做不到。那么功敌之必救,便是对付心善之人的最好办法。

    救两人,还是救万人,显然无需纠结。只见澹台灭明,大袖一挥遥空拍出一掌……

    一方巨大的手印,瞬间拍在那下落的长剑之上,将其拍出数理之外。

    长剑落下,一阵地动山摇,树折石裂,好似地龙翻身……

    “先生,有缘他日再见!”

    远处天际传来雷鸣之音……

    澹台灭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蓄势如此之久,到底还是没斗过老朋友的弟子。

    澹台灭明跨出绿柳庄,望着那些依旧惊愕的士卒,开口说了一句话,远处那一万骑兵,便哪来回哪去了。

    “告诉齐王,澹台灭明不日到访。”

    澹台灭明一大早便走了,澹台修是被崔明道抱上马车的,那小子睡得死沉,怎么折腾都没醒。

    崔明道一路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一旁的白云上安慰了许久,崔明道的脸色也未见好转……

    数百里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中,李太平逮了兔子,于小溪旁处理干净,架在火

    上……

    慕品山冷着脸,盯着耳双说道:“我们又不是你的仆人,凭什么伺候你。”

    耳双闻着肉香,很是享受的说道:“这个味道几十年没闻过了!看来太平不但剑法得师傅真传,就连这们化腐朽为神奇的烧饭手艺也学了去。”

    李太平扭头望着耳双,皱眉道:“你到底是何人?”

    耳双哈哈大笑道:“太平现在还猜不出来吗?还是说不敢猜!”

    “耳双为聂,我便是老道士口中的孽徒,聂三礼了!小师弟,还不拜见师兄。”

    李太平没动,依旧翻烤着外酥里嫩的野兔。

    拜见,不应该是一剑砍了你吗!

    一旁的慕品山惊大了嘴巴,看了看聂三礼又瞧了瞧李太平。

    “你是他师兄?你还有个师兄?”

    李太平不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只见聂三礼笑道:“师傅他老人家,羽化之时想必是让你清理门户,不然太平也不会见我这个师兄而不拜!”

    前些日,我去了马邑郡,在师傅坟前烧香磕头,聊了一阵子。

    “我跟师傅说,并不介意师傅怎么看我,毕竟一声招呼也没打,便人间蒸发,是不对的!”

    李太平抬起头,看了一眼聂三礼,冷声道。

    “你欠师傅的,欠太平道的,一句话不够还债。”

    聂三礼笑道:“我欠师傅不假,可我不欠太平道的。太平道宗旨,剑开太平。我没忘!而且一直为这个目标努力着。”

    李太平撕下兔腿,一个递给慕品山,一个递给聂三礼。

    “欠了帐是要还的。”

    聂三礼美美的咬下一大块兔肉,点头笑道:“就是这个味儿!”

    忽又抬起头来,看着李太平道:“小师弟想要收账尽管来,师兄绝对不躲,只要你能收得走便成。”

    李太平看都未看聂三礼,只是一个劲儿低着头猛吃。

    却见聂三礼笑道:“收账也要有本事,你现在的本事可是差了天地!未来一段时间,你和这丫头就先跟着我吧,啥时候本事学成了,啥时收账滚蛋!”

    李太平低头道:“为何?”

    聂三礼笑道:“不为何,只是你本事太低,我怕让人宰了!”

    “虽说我和师傅理念不合,可太平道的宗旨我还是认可的!再说,师傅也未成正式逐我出师门,那么身为师兄,总不好看着师弟横死街头吧。”

    这话李太平是不信的。天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有那也是别人的,跟他这个漂泊无依的人,可没啥关系。

    聂三礼肯定另有目的,至于是什么,还得慢慢看。

    “别想了,你想不到的。师兄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若是让你猜到心思,一甲子岂不白活了!你俩就安心跟在我身边,该放你们离去时,自会放你们离去。”

    慕品山冷哼一声:“谁还没有师兄!”

    聂三礼笑道:“论打架,这天下间的宗师之上,我打不过无尘和红莲,至于你那几位师兄,年轻时我就打过了,现在依旧打得过。”

    慕品山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聂三礼。

    聂三礼却笑着说道:“小师弟,别怪师兄多嘴!这丫头的脾气,你吃不消。我看独孤家那个小姑娘就不错……”

    聂三礼

    话还未说完,便见慕品山转过头,冷冷的瞪着他。

    “要你管!”

    聂三礼微微一笑,打怀中取出泛了黄的小册子,丢给李太平。

    “师傅他老人家,做师傅不称职,道士当的也稀里糊涂!这是师兄几十年的武道心得,你且一看,对你的天地之势多少会有些补益。”

    李太平只是瞥了几眼,他很肯定这东西不假。他疑惑的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

    聂三礼笑道:“师兄弟第一次见,我这个做师兄的,又身无长物,就算见面礼好了。”

    慕品山起身,将小册子塞进李太平怀中。

    “不难白不拿,拿了也不领他情。”

    聂三礼点头笑道:“这才有点小媳妇该有的样子!太平还算没看走眼。”

    一只野兔,少了两条腿,李太平是吃不饱的,可人家吃饱了。只见聂三礼,一拍大腿起身道。

    “走吧,还有很多路要赶!小丫头看着我干嘛,你以为带着两个人飞来飞去的容易。我又不是仙人!”

    大兴城,崔明道拜访了侯文远。当侯文远一家,听说李太平竟然被人掳走,一个个便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特别是候离人那小姑娘,眼圈一红,差点就哭出来。

    侯家人这阵子愁苦,隔壁的李家更是慌了神。

    婢女秋冬扑在陈不问怀中,哭湿了人家蜀锦。

    钱满仓总管,往哪一蹲唉声叹气……

    却见李家客人中,一文雅书生起身说道:“太平兄弟吉人自有天相,诸位无需过度担心!”

    却见秋冬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涕涕说道:“金玉楼,你哪里知道俺家老爷的脾气。老爷倔劲儿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住,到时惹毛了人家,还不得……”

    秋冬说不下去了,仿佛已经见到老爷身首异处的样子。

    剑西来起身说道:“能在澹台先生面前把人抢走,想杀你家老爷早杀了!”

    陈不问点头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还有你,在这么哭哭啼啼的不把剑练好,看你家老爷回来,不把你撵出府。”

    人都散了,陈不问才叹气道:“早知就不和王家先走了!”

    剑西来摇头道:“没用的。”

    “不过想来,短时间太平也不会有事。毕竟山上人,也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家那位能闹腾的,被强人掳走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紫宸殿,弘道帝盯着李辅国,冷声道。

    “绑就绑李太平好了,为何连品山一起掳走。赶紧给我查,朕倒要看看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京兆府,甘蔗安顿好老师,这才皱着眉头唤来几位捕头。

    “拿我的手令,带着李捕头二人的画像,我要联合各郡县协同查案。”

    京兆府这边刚动,兵部那边的传令兵,这阵子都跑出大兴城百里外了……

第七十三章 聂三礼的心意

    李太平的官职不高,身份不贵,可整个大乾朝,却因他一人而动了起来。

    工部尚书府,慕道宗光着脚跑到院子里,吼道:“快,快,备上马车,老夫要去铸剑山。”

    大总管拎着一双官靴,来到慕道宗身旁,皱眉道:“用不到你亲去,我跑一趟好了!”

    慕道宗转过头望着大总管说道:“大哥,我现在是心急如焚!咱慕家未来可都在小姑奶奶手中攥着呢,可不敢有半点闪失啊!”

    大总管点头道:“这个我知晓。不过铸剑山还是由我去便好,工部离不开你。再说,你也可以通过工部下文,让各郡县帮着查一查不是。”

    慕道宗一拍额头,说道:“一时急得昏了头,幸好有大哥提醒。”

    工部尚书急得团团转,户部尚书卢照兴可是欣喜的不得了。这不,还没到午饭口,便叫来了剑北狂,说什么也要拉着喝上几口……

    半月后,秦岭和巴山分界。西城郡马家。

    马姓乃西城郡大姓,特别是城南马家,掌管着半城兴衰。

    马南山,年过六旬,依旧步履如飞,腿脚比年轻人还要利索。

    马家午时迎来了三位江湖客人。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可客人中那名绝美女子,却让马老爷子不得不亲自相迎。

    九天飞狐拜访马家的消息,在西城郡传开了,就连郡守大人,都急急忙忙的赶了来。

    聂三礼望着倾国倾城的美人,忽然感叹道:“美人开路,果然不一样,可是省去很多麻烦!不过,太平啊,你以后的麻烦想来是不会少了。”

    面对慕品山的白眼,聂三礼丝毫不在意,只见其转过头,笑道:“太平,你得加把劲儿了,不然是震不住那些好色之徒的!”

    半月相处,李太平知道为啥聂三礼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这人跟老道士一样,一天到晚唠唠叨叨没完,比那整日里念经的都烦。

    李太平感叹道:“师兄,师弟给你个建议。以后跟其他人怎么说话,就跟俺俩怎么说便好,可是不用特殊对待的。”

    聂三礼摇头道:“你是我师弟,品山是我弟媳,怎能和外人一样,师兄怎能亲疏不分!”

    李太平很想说,你是太平道孽徒,这亲从何来。

    当先而行的慕品山回过头来,白了一眼聂三礼。

    “哪个是你弟媳,一大把年纪了,嘴巴还没个把门的!”

    这三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可一旁的马南山还没老到耳背不是。只见其回过头,打量起走在最后面的青衫郎君……

    看起来也就一般人,比俺家那几个孙子还有不如,九天飞狐到底看上这小子哪一点了。

    对于师弟和慕品山,聂三礼也是有看法的。他觉着,独孤清清还是更适合师弟一些,因为山上人都不讲理。

    聂三礼和李太平相处的时间越久,就约有一种师弟便是老道士的感觉。

    他本心是想通过时间,将自己的理念灌输给李太平,让个师弟与他走上一条路。

    可现在看来,老道士似乎在他这吸取了教训,如今把李太平的脑子,教的转不过来弯了。

    不过他依旧没打算放弃,他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马家的家宴简单,见不到山珍海味,更无陈年佳酿。

    马南山的开场白,先欢迎在解释。

    马家在西城郡能有如此影响力,让半成人信服,那是马家数代人积攒下来的。

    马家人善,扶危济困,急人所急。马南山更被人称为,巴山春雨。

    好事做多了,银钱难免花的便多,所以这吃食想不简单也不成。

    慕品山沾了一口老酒,微笑道:“美酒佳肴夜光杯,不如浊酒素菜情义真!家主的善心、大义,让我武人汗颜。”

    马南山笑道:“马某大半辈子努力,也不过让这西城郡的百姓过得好些,可是不不值一提。”

    聂三礼笑道:“若是家主信得过在下,肯于在下合作,想来用不了几年,家主便可让天下百姓安康乐业。”

    “郡守大人,你说对不对!”

    郡守忙陪笑道:“耳双大侠奔波半生,联结各方有识之士,真是万民之福!若是再与马家强强联手,不愁好事不成。”

    李太平扭过头打量起这位嬉皮笑脸的郡守大人,心中暗道。聂三礼到底要干嘛,这一路拜访了好些名人大族,难道想造反不成。

    马南山微皱眉头,却见慕品山笑道:“家主,我与太平只是路过,这些事与我二人无关,只是他一个人的意思。”

    “家主无需将我二人考虑其中。”

    聂三礼点头道:“师弟和弟媳却跟此事无关。不过,家主不妨想想,您费力几十年,也不过能护着一地百姓,何不通过几年努力,赢得一世清闲。”

    马南山虽不知这年轻人要做什么,可郡守的态度却让其知晓,此人不简单,要做的事必然惊天动地。

    只见马南山抬头看着聂三礼说道:“我马家数辈行善,只要耳大侠真得一心为民,老夫可以应承。但丑话得说前头,若是老夫发现耳大侠言不由衷,那么联手之事便作罢。”

    聂三礼笑道:“家主放心,我耳双还没那么大本事,蒙骗天下人。”

    李太平心中暗道。还不蒙骗,姓氏名谁都是假的,这张嘴得有多能骗。

    聂三礼不这么想,他觉着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叫什么真得没那么重要。

    这就好比,大乾朝皇族换个姓,只要老百姓吃饱穿暖,谁会在意皇帝姓啥。

    聂三礼没在马家过多停留,只是饭后又与马南山单独聊了一阵,便告辞离开。

    马南山亲自迎,亲自送,而且是送出西城郡北门,才很是不舍的挥手告别。

    那个年轻郎君,跟他谈了许多,他能感觉出来,那郎君说得都是心里话。

    人老奸马老滑。尘世间摸爬滚打一辈子,若是看个后生,还能看错。他马南山不如赶紧躺进准备好的红木棺材里,了此残生算了。

    出得西城郡,李太平皱眉问道:“师兄,想插旗造反?”

    聂三礼将官道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一脚踢进林子,说道:“我只是觉着大乾朝的路不平,需要休整一番。所以挡在路中的石头,都要被搬走,如果陈家挡路,说不得也只好换个皇帝了!”

    “造反就造反,说得再好听也是造反!”慕品山说道。

    李太平皱眉道:“师兄这些年销声匿迹,一直在搞这件事?”

    聂三礼转过身来笑道:“不瞒师弟,我只是负责拉拢一

    些有头有脸好心人,当然一些凶恶之人,也归师兄劝诫。师弟,想不想跟师兄一起干,这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情。”

    李太平笑道:“若是拉拢不来,劝诫不听,就像对付澹台先生一样吗?”

    聂三礼沉默半响后说道:“我只负责谈,后面的事不归我管,当然澹台先生算是例外。”

    李太平苦笑道:“因为澹台先生不好杀,别人也杀不了吧!”

    “师兄在离帮,身处何职?”

    聂三礼没有再说,而是大步走进秦岭,一路向北……

    华夏龙脉之地,有太白仙山,山顶拔仙台,于此点名登仙。

    聂三礼与拔仙台远望,微笑着说道:“师兄不求点名登仙,只想长剑换太平。”

    “离帮右护法,邀师弟入离帮共谋大事,共开太平。”

    李太平笑道:“师兄翻数百里秦岭,就为了在此邀我入帮?其实不用这么费事的!”

    聂三礼哈哈大笑道:“只是走到此处,忽然觉得拔仙台寓意不错,没准师弟就点头答应了呢。”

    李太平笑道:“让师兄失望了,师弟可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

    “师弟这辈子,只是想把太平道传下去,莫要在我这断了,顺便管管天下不平事而已。”

    聂三礼笑道:“莫要在意,师兄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咱们来此仙山,其实是要见一个人。”

    李太平不解道:“这里除了我们三,哪里还有人!总不能从石头里变出来吧。”

    聂三礼正色道:“一会,你俩莫要出声,无论发生什么,都无需多言!”

    “若是没谈拢,又动了手,当我出第三剑时,你俩就跑吧!记住了,莫回头,啥时跑没力气在停下。”

    李太平和慕品山相互望了一眼,眼中疑惑更浓。

    只见李太平开口道:“师兄不是说,除了无尘和红莲,宗师之上您能排进前三吗?莫不成要见那人,乃武道圣人。”

    聂三礼尴尬一笑,说道:“说的大话你也信,又没打过怎知打不打得过!”

    慕品山白了聂三礼一眼,嘲笑道:“果然是师兄弟,大话张口就来!”

    聂三礼眨了眨眼,岔开话题道:“我说的你俩可成记住?”

    一旁的慕品山再次笑道:“你师弟是专业逃跑的。你不说,他也会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李太平尴尬一笑,岔开话题道:“师兄,要见什么人,是不是也该给师弟透个底,也好有个准备!”

    聂三礼往北,下了拔仙台,便见一处云雾缭绕,胜似仙境的湖泊……

第七十四章 取刀问天

    大爷海,常年雾气不散,似有神仙在湖中论道,而使得障眼法。老百姓,都管这雾叫神帐子。

    绕过大爷海,便见一处万年不化的冰洞。

    聂三礼回头笑道:“我们要见的人就在此处了。”

    “上官九悔,继无尘和红莲之后,天下最凶恶之人。想必你们应该知道。”

    李太平咋舌道:“还没死?”

    聂三礼点头道:“没死。不过,也和死了差不多。”

    李太平暗道。这叫什么话,但凡是个正常人,谁能听懂。

    只见聂三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二十年前,上官九悔忽然顿悟,便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冰洞里,面壁思过。”

    慕品山冷笑道:“他应该抹脖子,告罪天下才对!”

    聂三礼笑道:“他不是下不去手吗!”

    三人正说着,忽听冰洞里传来一声冷哼。

    “三位帮帮我可好!”

    一股白雾猛地打冰洞中喷出,这神帐子便更浓厚了。

    聂三礼忙朝二人打了个禁声的手势,并让二人躲远一些。

    只见一高大身影,拖着两条手臂粗细的寒铁锁,打冰洞大步走了出来。

    “聂三礼,你这个小东西,十年间扰我思过三次,你是不想活了吗?”

    聂三礼忙朝着那须发皆白,口吐寒气的高大老人行礼道:“晚辈这不是觉着,您老再面壁百年,欠的债也还不完。还不如陪小子出去折腾几年,一次把债还清了。”

    “少在这忽悠老夫,你们那些个家伙,坏事少干了?天下城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就算再下一丈厚的雪,也是盖不住的。”

    聂三礼尴尬一笑,说道:“想做大好事,难免得做点小坏事!不过,您老放心,这坏事甭管大小,肯定不会劳烦您的。”

    上官九悔冷哼一声,便见那锁着双腿的寒铁锁连,相互碰撞着,发出叮当乱响,一直传到冰洞深处……

    “善恶不分,就少往脸上贴金。现在能滚多远滚多远,以后再让老夫见到你,说不得便打杀了!”

    远处李太平笑道:“谈崩了!”

    慕品山冷哼一声:“最好打起来,再来个同归于尽。”

    李太平点了点头,便听聂三礼笑道。

    “你作恶百年,就想在这苦寒之地,折磨自己赎罪?你自己为何要锁着自己,还不是怕出去见了人,再沾满手血腥!”

    “好人也罢,恶人也罢。世人怎么说,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手中如何做!”

    上官九悔,冷笑道:“小子,自欺欺人这种事,老夫不做。老夫若是出去,第一个便打上天下城,宰了那些狗东西。所以,你就甭废话了。”

    聂三礼依旧不肯放弃,只见其皱眉道:“前辈,如何才肯出去?”

    上官九悔,哈哈大笑,那潭明镜湖,便皱了……

    “你打得过老夫,老夫跟你走,打不过老夫,你留下来思过。自己选吧,动手还是不动手。”

    听到老魔头的话,李太平顿时笑开了花。

    “要打了,要打了!”

    却见眼前雾气诡异波动,一道身影出现在面前。

    “记住,是第三剑。三剑过后,我若输,你们也得陪在此处一辈子。所以别光顾着笑,而忘了跑!”

    见李太平和慕品山点头,聂三礼忽然又笑道:“跑归跑,啥时你修得宗

    师之上,别忘了来搭救师兄。”

    李太平不语,却见聂三礼,再次笑道:“逗你玩呢!我若真被留下,自然有人来救。”

    话落,人消失。

    下一刻,一声剑明,拨云见日。

    只见笼罩在大爷海的神帐子一瞬间,便散了。一把长剑一道人影,合二为一,朝着上官九悔,直刺过去……

    “人之势,剑人合一!”

    李太平晓得,这是师兄喊给他听的,就是想让他看看什么是人之势。

    李太平觉着师兄肚子里的墨水,还没有他多,不然怎会有如此不雅的剑招。

    可再不雅那也是宗师之上的剑势,同根同源的人之势。

    李太平已然被眼前一剑,惊得无以复加。

    只见聂三礼一步踏出,浩瀚的真气冲天而起,化作远古巨人。那巨人一指点在身前长剑,便见无数真气涌入……

    巨人消散,一把晶莹剔透的巨剑出现在聂三礼面前。那巨剑中隐约有巨人身影闪现。

    李太平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剑便是巨人,此时正并指刺向上官九悔。

    剑人合一,果然大师兄便是剑人。

    一剑一人瞬间跨过十丈距离,那剑芒便又暴涨数丈……

    上官九悔双手猛地一拽,两根寒铁锁链便如出洞灵蛇。相互缠绕着,将那剑人仅仅裹住。

    锁链越缠越紧,仿佛下一刻便可将那剑人勒断……

    剑人毕竟不仅仅是人,他还是剑。忽然剑光大盛,那两条黑蟒便寸寸而断。

    剑人绞碎黑蟒继续向前,眼看着已来到上官九悔胸前,却见老人家一记手刀劈出。

    顿时一股凛冽刀芒应手而出,这山,这水,便被莫名刮起的深寒吞噬。

    远处观战二人,不由得连续打了数个喷嚏。

    李太平哈了口白气,感叹道:“好恐怖的老头子,以手带刀,竟然有如此威势!”

    慕品山说道:“曾经的刀魔,就算不用刀,也不是谁人都能招惹的。我看你师兄,该死了。”

    李太平点头道:“不死估计也得残。”

    二人就差画圈圈诅咒了,不过很可惜,接下来一幕却让二人大失所望。

    刀芒劈剑人,剑人却未死。

    一阵恐怖的真气风暴,在大爷海刮了起来。原本平静的水面,这阵子仿佛煮沸的水。沙尘卷起遮天蔽日,好似天狗吃日……

    李太平隐约看到,聂三礼持剑而退。一步、两步、三四步……

    刀魔则退回了千年冰洞之中。

    平手。

    李太平暗叫了声,可惜。便听冰洞传来上官九悔爽快的笑声。

    “几年不见长本事了,无怪敢朝老夫出剑!来来,让老夫再看看,你还有几剑。可能让老夫打的过瘾。”

    上官九悔再次出得洞来,大袖一挥,便见漫天烟尘散了,露出了朗朗晴空。

    聂三礼笑道:“刀魔虽弃刀,刀意却更胜从前,小子佩服佩服!”

    “所以,还请前辈再接一剑。”

    说着剑匣中弹出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远处的李太平和慕品山,忽然有种泰山压顶之感,这阵子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

    那剑猛地冲天而起,下一刻如流行坠地,直奔上官九悔而去。

    李太平又看到那日夜里的一幕,黑色剑身高速震

    颤着,荡开一圈圈波纹。

    这是聂三礼的地之势,绿柳镇外土龙翻身,便是这把剑所为。

    现在上官九悔将面对这把剑,面对聂三礼更强一剑。

    李太平一眨不眨的盯着上官九悔,他想看看,人力是如何战胜天地的。

    上官九悔在笑,笑的很开心。只见其忽然双掌合十,如童子拜观音,不过这一拜,是朝着那漆黑长剑。

    刹那间,千年冰洞中,喷涌出无数寒气,汇成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刀。

    上官九悔双掌向上一撩,便见白刃翻转,自下而上直奔那墨色长剑而去……

    黑与白在天地间争鸣,这天地便淡了颜色,只剩黑白。

    黑剑震颤的频率越来越慢,白刀也变得不在雪白,这一刻仿佛刀中有剑,剑中有刀,不分你我。

    晴空再现,刀散剑落。

    这一次二人未曾退一步,表情却变得异常凝重。

    上官九悔看了一眼聂三礼身后剑匣,沉声道:“你还剩一剑。”

    聂三礼点头道:“我想应该够了。”

    李太平扭头望着慕品山说道:“第三剑啦!”

    慕品山点着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聂三礼剑匣中那把剑。

    她也是使剑的,而且铸剑山上的人都使剑,所以她想看聂三礼的第三剑。

    宗师之上比斗她见过,远有几位师兄,近有拓跋迥和红莲。可这一次不一样,那俩人没留手,是认真的在玩命。

    聂三礼第三剑动了,这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钢长剑。普通到,随便哪个铁匠铺都有的卖。

    可就是这么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长剑,当期飞上半空时,却引动天象异常。

    晴空万里的太白山,峰尖忽有黑云压顶,电闪雷鸣。

    那剑于黑云下有雷鸣钻入,顿时耀眼夺目,摄人心魂……

    李太平见过老道士的天之势,那是焚尽世间万物的天边红霞。而聂三礼的却又不同,其中蕴含的雷电之力,能斩世间神魔。

    刀魔曾经是魔,若是二十年前,他当死于此剑之下。如今他不认为自己是魔,他觉得这一剑斩不了他。

    上官九悔望着悬于黑云之下,光芒摄人的长剑,忽然开口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老杂毛强!不过,就算是圣人之剑,老夫也接得。”

    话落,上官九悔便出现在大爷海之上。

    只见湖水翻腾,浪卷数丈,似有什么不得了之物要挣脱束缚,现于天地间……

    “老夫面壁思过,海中洗刀。二十年不成间断,便是要除去一身罪孽,洗去刀中魔障。”

    “今日,老夫取刀问天。心可正,刀可净!”

    大爷海忽然归于平静,因为一把长刀出现在上官九悔手中……

第七十五章 双修

    李太平和慕品山算不得剑痴,更不是武痴。可这一刻,依旧深深陷入两位绝世高手的惊天招式之中,无法自拔。

    第三剑,两人前一刻还相互提醒,这一刻便忘得干干净净。

    李太平两次见天之势,虽不同,却一样的令人心悸,令人沉醉其中。

    他知道聂三礼宗师之上,一定很强,却未曾想到已然强大如斯。他相信,就算老道士复生,也不见得能斩了这孽徒。

    李太平很想跑到马邑郡,跪在师傅坟前,好好说道说道。这哪里是给他留个烂摊子,这是留了个终其一生也无法越过的高山。

    高悬之剑,流光闪烁,天之势满溢而下……

    上官九悔持刀于大爷海,向天问刀。只见其,横刀上撩,一潭湖水倒卷而上,长河汹涌,化作一把斩天冰刃。

    这是夺天地造化的一刀,不过若是只想凭此刀斩天,便有些异想天开了。所以上官九悔再挥一刀……

    刹那间,狂风大作,卷起万斤泥沙冲天,追冰刃而去。

    借山水与天斗,这便是宗师之上……

    秦岭内闹出这么大动静,显然不会没人知晓。几位圣人,忽有所感,同时看向华夏龙脉所在。

    “善哉!善哉!”

    “老的不消停,小的能闹腾,不大不小也不省心。哎!这一脉啊。”

    “这剑不错,有点味道。欠我的剑,用这一剑还,也不错。”

    “哎!我大乾军中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剑。”

    “江湖人,老是打生打死的,还是书院清净!”

    “哼!让他请个人,非闹得众所周知。天下城那个老糊涂,怎么就让他做了右护法!”

    圣人剑再现,也就那几个人心里有数。至于平民百姓是不知晓的,小日子该怎么过,照样怎么过。

    一晃半月,那一剑就连圣人也忘了。

    落日,城门将关。一背剑匣的青衫郎君,拽着个娇媚可人的白衣女子,风风火火的跑进大兴城。

    “九妹,我就说赶得及吧!”

    白衣女子挣脱年轻郎君,笑骂道:“大白天的,拉拉扯扯,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青衫郎君笑嘻嘻,附耳低语几句。

    只见绝美女子,似乎想起什么,俏脸通红的啐了一口。

    “李太平,姑奶奶老早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当时趁人之危占尽便宜,你还敢提,看我……”

    李太平嘿嘿一笑,撒腿就跑……

    见那不要脸的跑远,慕品山还觉得脸上滚烫,特别是想起太白山的事。

    那日,上官九悔凭一把刀,接下了聂三礼一剑。接是接下了,只是接得并不好看,说句狼狈不堪也不为过。

    可有个关键问题,聂三礼没剑了,这就不能怪上官九悔耍赖了。

    平局。既然没输没赢,那之前的赌注也就不用对付了。可上官九悔觉得不公,得赚点甜头,不然成天有人来烦他,那还了得。

    当天上的冰疙瘩落回掏空的大爷海时,上官九悔手上便多了两个人。

    “你没赢,我不跟你走。你没输,不用留下来。平局了,这俩人归我。再来烦我,他俩得死!”

    刀魔再次握刀,聂三礼也拿不准,

    这家伙现在是魔还是人。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苦笑着说道:“一个师弟,一个弟媳,少根头发,我送你上路。”

    上官九悔也不多说,擒着二小便往洞里走……

    一连三天,直到那冰坨子开化,聂三礼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千年冰洞深处,有极寒之气,那是一块露出一角的万载寒冰。

    此时两个紧紧相拥的小人,便坐在那寒冰之上。

    上官九悔望着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家伙说道:“我也是为你俩好,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两个小家伙也不说话,只是搂的更紧了。

    “指望你小子清理门户,你那死鬼师父真是老糊涂了。若是没有我出手相救,没准你俩早被那恶毒的小子弄死了。”

    “甭谢我!老夫第一次做好事,不想沾因果。”

    “小子,你的真气蛮有意思的,你这身子骨也不简单。我就想知道,你既然没那么冷,干嘛抱得那么紧!”

    “别跟我说你俩是夫妻。这丫头完璧无瑕,老头子眼睛还没瞎!”

    李太平心中暗骂。老不死的,看破不说破,方为德行……

    李太平正打算将抱在怀里的慕品山放下,忽有抱紧,口齿打颤的说道。

    “前辈,这里太冷了,就没个暖和点的地方吗?”

    上官无悔笑道:“这里确实是冰洞中最冷的地方,别处都比这暖和。”

    李太平暗骂。那你还把我俩禁锢在此,这不是想冻死我俩吗!口中却求饶道。

    “前辈,行行好。给我俩换个地方好吗!”

    上官九悔挠头道:“早说吗!我看你抱得挺开心,以为你很喜欢,这事闹得!”

    慕品山冻得上牙打下牙,这阵子吃了李太平的心都有。

    冤枉啊,天下最冤便是李太平了。

    “前辈,您忘记了,进来时便封了我俩的哑穴?”

    上官九悔尴尬一笑,这才说道:“其实这万载寒冰,是修炼的好地方。若非有这块大冰坨,我也接不下聂三礼的圣人剑。”

    “你师兄刚走,没准藏在哪也说不准,不如你俩在此修炼上几日,我在送你们上去。”

    李太平也不知这魔头的话是真是假,哪里敢反驳,只能忍气吞声的抱着美人。

    “你为啥非得抱着,你就不会与她一起双修?”

    慕品山煞白的脸蛋,听到“双修”二字,顿时变成了熟透的苹果。

    上官九悔见状,一拍额头说道:“看我这记性!你们正派中人,哪里懂得双修功法。”

    “其实这双修,并非一定要到床上去,那都是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搞出来的名堂。”

    “心相印,手牵手,两气合一,循环往复,为之一体。这便是双修心法。”

    “你俩品品,这需要到床上去吗?在这冰坨子上不一样吗!”

    天上掉馅饼的事,砸在脑袋上,捡之前可得想好了,没准就掉进人家的陷阱里了。

    李太平皱眉道:“老前辈,恕小子无礼!咱们也没啥交情,您为什么要成全我俩,可是有事相求。”

    上官九悔哈哈笑道:“你们这一门,从老到小都是机灵鬼,这都让你猜到了

    “二十年前,上官家是大族。可想来没了我,恐怕是不好过的!你们二人出去后,若是能帮衬一二,便算还了老夫授业之恩。”

    话不说不明,说明了,那一切也就都好办了。

    李太平和慕品山在上官九悔的指导下,又修炼了七日。这期间,上官九悔跑出去过几次,带回来些野果,算是没把俩人饿死。

    “两个小家伙,我翻遍了太白山,也没见到你师兄的影子,若是想走,现在就可以走了。”

    见上官九悔真得打算放他们离开,慕品山第一个跳了起来。

    这七日她可是受够了,还说双修不是邪门功法,不是邪门功法为何要做出一些羞耻的姿势。

    没准眼前这个大魔头,便是故意看他俩笑话,所幸那该死的坏小子还把持的住,否则丢人可就丢大了。

    李太平拉住脸色还有些发白的慕品山,朝上官九悔行了礼。上官九悔这才带着二人离开了,如迷宫一般的冰洞。

    二人走远,便听身后传来上官无悔的声音。

    “记得去上官家看看,不能因为老夫的罪过而害了他们。”

    李太平点头应是,这才与慕品山联袂下了太白山……

    大兴城没了能闹腾的李家郎,这阵子消停不少,只是前些日子,落魄的周家闹出了一些笑话。

    周家靠着李国泰发家,李国泰罹难快二十年,周家早已落魄不堪。

    周家家主,当年嫁女儿也说不上对错,毕竟风光过。尝过甜头的老头子,这阵子又打起孙女周菁的主意。

    申屠戬礼部尚书,告病在家多年,不过老皇帝一直没换人。毕竟,申屠戬没主动告退,想要拿他的权,可没那么容易。

    申屠仁王是老头子的大儿子,乃大兴城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据说当年醉酒便搞大了自家丫鬟的肚子。

    搞大你倒是负责啊,结果这人酒醒后,见搞错了丫鬟,一气之下竟然将丫鬟赶出了府。

    就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家伙竟然被周家老爷子相中了。

    按理说周菁和申屠仁王俩人,八竿子也打不着。

    可在周老爷子看来,缘分这种东西,就是命中注定。这不前几日,申屠仁王的小儿子申屠永嘉在府里庆生,便请了好些国子学的学子。

    周菁胆子小,又不爱说话,申屠永嘉请她,她便去了。

    说来了也巧,那日申屠仁王竟然没出去喝花酒,而且还一眼瞧见了周菁。

    尝遍了各种人间美色的申屠仁王,一见到言语不多,开口脸就红的周菁,便惦记上了。

    人活着,年岁越大应该越稳重,谁能想到,年过中旬的申屠仁王,竟然脸面都不要了,屁颠屁颠的跑去周家提亲。

    这件事顿时在大兴城内传开了,告病在家的申屠戬,一屁股从床上蹦起来,跳脚大骂……

第七十六章 老牛想吃嫩草

    人言可畏,这可不是说笑。上嘴皮挨天,下嘴皮挨地,一开一合就能要人命。

    申屠戬卧床好几年了,如今听了此事都能蹦起来。可想而知,老头子被气成什么样。

    “造孽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可惜他在呼天抢地也没用,那不争气的东西,此时正盛气凌人的坐在周家上首。跟周安良砍天吹地,大放厥词呢。

    周安良也是岁数大了,急于振兴周家,这阵子便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申屠仁王许诺只要周菁嫁到申屠家,便立马给周安良两个二子弄个官身。

    周老爷子也是糊涂,大乾朝的官就那么好当,你以为申屠仁王是他爹礼部尚书,说安排一个就安排一个。

    周菁听到此消息,在闺房中哭得死去活来。

    申屠仁王是个什么东西,没人不知道。若是嫁给此人,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周菁找过母亲,可母亲的话让她更加伤心欲绝。

    “你父亲空有才华,却连官袍也没穿上。这些年你也见到了,人都颓废成什么样了,在这么下去,娘真是不敢想!”

    “孩子,为了父亲,为了弟弟,为了这个家,苦了你了!”

    周菁性子软弱,更何况全家人都在看着她,要用她的幸福换换幸福。没得选,真得没得选,她唯有以泪洗面。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一辈子算是没有希望了,国子学不去也罢。

    候离人来看过周菁,可她也束手无策,毕竟外姓人,管不了人家事。就算她想帮,也插不上手。

    申屠永嘉也来看望过周菁,这小子一进门便给周菁行了大礼。

    他觉着愧对周菁,是他害了周菁。

    周菁眼圈红肿,双目无神,呆呆的望着紧紧关闭的木窗……

    她有想过去死,来个一了百了,她有那个勇气,可却不能那么做。

    周家破落了,如今又成了这大兴城的笑话。她只能忍气吞声的活下去,嫁给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不然周家最后一口气,就得断在她手里。

    周菁茶饭不思,已然是第三天,本是朝气蓬勃的小姑娘,这阵子却心如死灰,如那行将就木的老妪一般。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哭来有人笑。

    李家今日比过年还要热闹。甭管奴仆还是婢女,一个个的眉开眼笑,好像捡了银子一样。

    黄昏时,钱满仓竟然放了炮竹,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家大朗今日成亲呢。

    还别说,今日李家貌美如花的小娘来了好些个,可谓春兰秋菊姿态万方。

    李家贵客临门,那是因为李家的主人回来了。

    李太平落日前到的家,人离着自家大门不下十丈远,便朝着蹲在门前的守门老头挥手……

    老人家揉了揉眼,扭头就往院子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着。

    “老爷回来了啦……”

    当李太平踏入家门时,秋冬第一个跑了出来。小丫头也许真得想老爷了,顾不得夫人也在,就扑进老爷怀里。

    李太平张着的手臂无处安放,很是无奈的扭过头。

    只见慕品山冷哼一声,秋冬才自觉失态,忙一脸羞红的给夫人请安。

    李家老爷回来了,第一个知道消息的自然是侯府。

    候离人第一个跑了来,见到全须全尾的李太平,心才落了地。

    “回来啦。”

    “嗯。”

    字越少事越大,看似简单,往往都不简单。

    一旁的慕品山上前一步,挽上李太平的手臂,娇笑道:“好久不见,离人是越来越漂亮了!”

    这阵子慕品山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

    “姐姐才是越发美丽动人了!”

    候离人有些不自然,口中的话便显得很生硬。

    还好陈不问来得及时,才缓和了院子里的气氛……

    李家客人越来越多,钱满仓忙前忙后的,却也不显得累。

    主心骨回来了,他这个总管就还能干下去,回候府的时候腰杆才硬。

    大摆宴席,酒菜要好,莫要怕花钱。这是李太平交代钱满仓的话,向来抠门的钱满仓,这次没打半点折扣,银子大把大把的花了出去。

    李太平忙着招呼来客,便有些冷落了候离人。当他把刚下山的陈治迎进家中,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眼巴巴看着她的小丫头。

    “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是有心事?”

    李太平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晓得,候离人那丫头不会因为慕品山的举动,而苦闷到现在。

    只见候离人,伸手拉住李太平的衣袖,把他拽到无人之处。而这一幕,慕品山都看到了眼里。

    “大哥,你还记得周菁吗?咱们第一次见识,我替她挡酒的那个小娘。”

    见李太平点头,候离人叹道:“她要嫁人了,可我知道,她就算死也不想嫁给那个畜生……”

    “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只存在梦中。我们女子的幸福,看得是命,若是老天爷打瞌睡,也就只能认命,成那苦命人了!”

    候离人越发的感伤,仿佛这一刻说得不是周菁,而是她自己。

    女子大都感性,就连慕品山也不能例外,所以偷听的女子心中很不痛快。

    世间大多女子心中不平时,只能忍气吞声,可这位不一样,她的心气不平时,是有人要倒霉的。

    只见慕品山从花丛后绕了出来,张口就是。

    “告诉我那个畜生是谁,我去砍了他。”

    背对着慕品山的候离人,吓了一跳,即因为人,也因为那句话。

    “姐姐使不得,那是礼部尚书家的,可不行打杀了!”

    慕品山冷哼道:“别说是礼部尚书家的,就算那老头子从病床上跳起来,想要强娶,我也留他不得!”

    候离人本以为这位就是吼两句,出出气。却未曾想,这泼辣的女子,提着剑就要出府……

    候离人急了,忙推了李太平一把。

    “大哥,快,快拉住她,莫闯了大祸!”

    李太平心想,就这为的脾气,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住。

    可拉不住,他也得拉啊!李太平追了上去,好说歹说,也没劝住正在气头上的慕品山。

    众人很是纳闷,拉拉扯扯的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闹别扭了……

    眼看杀气腾腾的慕品山,就要迈出李家。没办法,也顾不得众人怎么看。李太平从身后一把将慕品山抱了起来,转身便往内宅走……

    崔

    明道见状,忙嚷道:“喜酒还没喝,高堂也未拜,你咋就这么猴急的要入洞房呢!”

    当着众人的面,被李太平抱在怀里,崔明道还如此说,慕品山刚刚胸口堵着的那口恶气,这阵子也消停了。

    只见慕品山红着脸,娇羞的骂道:“你要死啊!还不赶紧放我下来。”

    李太平不依道:“你不去惹祸,我就放你下来。”

    慕品山急忙点了点头,落了地后脸就像熟透的苹果,让人见了垂涎欲滴。

    剑西来是个不懂情趣的。在他看来,人会怒,那就说明有人该杀,所以这阵子便找上了候离人。

    事情很简单,又很不简单。就连当朝皇子陈治,也没啥办法。

    周家人又不是被迫的,被迫的只有周菁。这个官司不好断,最起码你不能说申屠仁王欺凌弱小。

    媒人、彩礼,人家一样不缺,可都是按规矩来的。你周家家主点的头,可怨不得申屠仁王。这事就算捅到圣上那,也掰扯不清楚。

    清官难断家务事,可若不是清官,是不讲理的山上人,这事就另当别论了。

    只见慕品山这阵子褪去了羞色,冷声道:“一群大男人,没一个硬气的!这事还不好办,打不了申屠仁王,就去打周家,打到他们知晓,周菁身后站着的都是谁。”

    别人管不管这事,李太平都是要管的。那毕竟是他娘亲的家里人,周菁那丫头他也是见过的,是个乖巧可爱的姑娘。

    慕品山的话,让他想起来,是该去拜访周家了。

    只见其笑道:“明日离人带我和品山去看看周菁,顺便拜访下周家家主。”

    陈不问笑道:“那我午时和剑西来再去。”

    拜访周家的事,提上了日程,就连陈治这位皇子,也决定去看上一看。不过这小子打算用书院的名义,去看周菁。

    这个分量可就很重了,毕竟身份在那摆着呢。再者,若是周菁真得考进书院,哪条大腿粗,他周家还是心里有数的。

    候离人这回开心了,她相信以院子里这些人的分量,周家家主想不重视周菁,那是不可能的。

    酒宴散了,各回各家。可离家月余的慕品山却没回家,而是很顺脚的回了内宅……

    候离人望着慕品山的背影,她很想留下来,可家就在隔壁,赖在这不走实在是说不过去。

    小丫头的小碎步,真得是碎的不能在碎了,让送她的李太平,可是头大的很。

    李太平送候离人,是因为他要去侯府的地下密室见一个人,一个他心心念的人。

    三伏天,密室里依旧阴冷潮湿,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李太平与守卫打了招呼,便站在冰冷的铁门前。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寻思着如何开口才不显得生分。

    套近乎也是审问的一种技巧,毕竟对付嘴硬的,软的比硬的强。

    铁门终究还是被李太平打了开……

第七十七章 爬上床的婢女

    骨头硬的人有很多,但像小矮子这样,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可是真不多。

    李太平推开门,便看到了红光面,有些发福的矮子宗师。

    “这里的伙食还合胃口?”

    李太平没话找话,主动搭茬。那小矮子眉头都没抬一下,跟个木头人也没啥区别。

    “打算在此过一辈子?”

    “不说,便不说吧。反正我这阵子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你讲讲这一趟出去都经历了啥吧。”

    李太平既然不知如何探这家伙的底,便想说说最近他所经理的一些事,看看这家伙对哪些人和事感兴趣。

    故事有些长,好在矮子宗师很有耐心,一直没有打搅李太平。不过李太平也不是没有发现。

    说道东都王家二爷自刎谢罪,矮子宗师还是不经意间,心跳变得快了许多。

    “你认识王家二爷?看来是了!”

    李太平起身走道近前:“离帮的人?”

    “落水帮完了,申功行命没那么好,没跑调。既然你和王家二爷相熟,想必和申功行也是认识的。”

    说着李太平转身而走,打开铁门的一瞬间,回头说道:“想说啥现在说,若是等我跑到东都,那一切都晚了!”

    矮子抬眼看着李太平,他有些慌了。若是孤身一人闯天涯,干些不要命的勾当,死不死他也没啥好怕的。可他虽孤身,却不是一人。

    他在东都外有处大宅,养了好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他的身份特殊,不好出面,所以那里是申功行帮着打理的。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太平微笑着,轻轻关上铁门,当他转过身来,表情却变得极为阴冷。

    “我问你说,若是不满意,后果自负。”

    矮小宗师却摇头道:“你先答应我,而且用你父母在天之灵发誓。”

    李太平阴沉着脸说道:“混江湖的也信誓言?再说了,你也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本钱。”

    矮小宗师却笑着说道:“我当然有本钱!因为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那就说说看,发不发誓还得看你说的够不够分量。”

    矮子略微沉吟,随后说道:“去年延安郡税银,是我和王家老二一起干的。”

    李太平皱眉道:“都尉姬安,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离帮在延安郡的舵主。”

    小矮子话是有些分量的,李太平不由点头追问道。

    “你是谁?可是离帮之人。”

    小矮子笑道:“我非离帮之人,至于我是谁,你发誓我便说。”

    好奇心已然被小矮子勾起来了,李太平迫不得已只好发了誓……

    “说吧!说些有用的。”

    矮子宗师笑道:“昭阳宗,想必你一定记得。昭阳宗宗主,孙静奇就是我了。”

    李太平抬头打量着小矮子,皱眉道:“昭阳宗的宗主不是七品修为吗?”

    矮子宗师笑道:“干杀手这一行,若是无法隐藏修为,恐怕活不了几天。”

    李太平点头道:“那么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矮子宗师却答非所问的笑道:“能同时找到十步千里、宫不二和我,可不是谁能做到的。”

    “雇我的人在秦淮酒家,那里会给你答案的。不过奉劝你一句,当你找去时,也就成了离帮要杀的人。”

    李太平皱眉道:“秦淮酒家,诗幼微。”

    李太平离开了侯府,当他回到家中时,秋冬那丫头已经铺好了床。

    “老爷,大半夜的你老往隔壁跑,是不是不太好啊!若是让夫人知晓了,怕是要打翻醋坛子的。”

    李太平弹了秋冬一个脑瓜崩,笑道:“狗不抓耗子,猫不看家,丫鬟怎能管老爷!”

    秋冬捂着额头道:“老爷欺负人,我要去告诉夫人。”

    正要往外走的秋冬,被李太平揪了回来,笑道:“呦呵!长能耐了,竟然敢跟老爷叫板。来,先让老爷看看,这段时间可有偷懒。”

    院子里秋冬一招一式,看得李太平不断点头。不过当秋冬演练完,李太平却板着脸说道。

    “徒有其表,毫无用处。今夜别睡了,就在院子里练到天亮吧。”

    说着,李太平也不看眼圈泛红的小丫头,转身回到了房中。

    小样的,夫人还没进门,就敢跟老爷放横,不叫你个小丫头知晓老爷的厉害,以后还不得骑到老爷脖子上。

    秋冬本以为这些时日勤学苦练,老爷定会夸赞几句,未成想却是这么个结果。一肚子委屈无处安放,便化作了两行泪,在这深夜抽泣起来。

    大半夜,有女子哭泣,着实有些渗人。而且这女子,哭起来还没完没了。

    李太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由得披了外衣推门而出。

    “别哭了,再哭就把黑白无常勾来了。赶紧回去睡吧,也好让你家老爷清静清静。”

    说着转回身,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可不大工夫,李太平却听见有人开了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秋冬本是委屈的鼻涕虫,这阵子听了黑白无常,则变成了听见猫叫身子酥的胆小鬼了。

    她不敢回去一个人睡,也不敢去打扰夫人,所以钻老爷被窝就成了唯一选择。

    李太平感觉秋冬站在床边许久,正要扭头训斥两句,便见秋冬壮着胆爬上了床,像小猫一样萎缩角落里。

    李太平暗道,都是老爷爬上丫鬟的床,哪有丫鬟主动往上送的,就不怕惹怒了夫人下了井。

    老爷没回来之前,秋冬就睡在老爷的床上。这里让她有安全感,所以秋冬很快便睡熟了。

    李太平起了身,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看着偌大的李家,却没他一张安身的床。

    一大早钱满仓便起了,路过正堂时,却瞧见自家老爷,坐与正堂之中闭目养神。

    钱满仓没敢去打搅老爷,还以为老爷在考虑什么大事。他哪里知道,老爷昨晚是在正堂椅子上过的夜。

    慕品山起来后,便去了李太平的住处,当她敲开门瞧见睡眼惺忪的秋冬时,猛地一愣。

    愣住的不仅是慕品山,小丫头更是傻了眼。

    慕品山冲进屋子里,见床上凌乱却没有李太平的影子,不由回头怒道:“你家那个色鬼老爷呢?”

    秋冬慌了神,哽咽的说忙道:“夫人,昨日夜里好吓人……”

    这不明摆着吗,老爷看上了娇俏可人的小婢女,露出了男人本色的面目,把人家小姑娘强行玷污了。

    慕品山那沾火就着的急脾气,哪里会听秋冬解释。只见其提着剑,逢人便问李太平哪里去了。

    陈不问和剑西来看着风风火火的慕品山,便急忙跟了上去。

    李家正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可把身处自身观的李太平下了一跳,还以为离帮的人打上门了呢。

    没去找你们,你们倒先打上门,以为老子好欺负是吧。李太平睁开眼,一脸怒容的望着门前那个人,然后怒气不见了……

    “九妹,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谁惹你生气了,走我帮你出气去。”

    慕品山也不给李太平解释的机会,拔剑便砍,同时怒斥道。

    “我斩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李太平左右瞧了瞧,大堂里就俩人,那么九妹口中的畜生,不是他还能是谁。

    李太平一边躲,一边急道:“九妹,快停手,有啥事咱们慢慢说……”

    正堂外,钱满仓等李家仆人见状,也没人敢上前去劝,一个个急的团团转。

    当钱满仓看到陈不问的那一刻,知道觉老爷命不该绝,因为救星来了。

    陈不问和剑西来拦下了咬牙切齿的慕品山,秋冬那小丫头才姗姗来迟。

    只见其,低着头走进大堂,一下子跪在慕品山身前。

    “夫人,昨晚是我主动爬上老爷床的,您不能怪老爷,要杀要剐您朝奴婢来吧!”

    众人愕然,慕品山更是惊呆了,只有一个人很清醒,那就是李家的老爷。

    李太平忙朝众人说道:“不是这么一回事,昨晚我可是在大堂里过的夜。”

    钱满仓一拍大腿道:“对对,天还未亮,我就见到老爷在大堂里,我可以作证。”

    另外两个昆仑奴,也操着一口生硬的大兴话说道。

    “昨晚头半夜,老爷就来了正堂,我俩没敢打扰……”

    陈不问笑道:“太平虽说油嘴滑舌,做事却有分寸,姐姐相信他不会乱来的。”

    慕品山见一大家子为李太平开脱,不由起身道:“狗看家,猫吃鱼,哪个男人不偷腥!”

    被陈不问扶起来的秋冬,听了慕品山的话,扑哧笑了。

    这可把慕品山惹毛了。只见其怒视着秋冬说道:“被你家老爷吃干净抹嘴不认,亏你还笑的出来。”

    秋冬再次耷拉着脑袋说道:“夫人,秋冬只是笑,您跟老爷说话的口气,简直越来越像了。”

    忽然秋冬又抬起头来,一脸迷惑的望着夫人:“老爷为什么要吃秋冬?秋冬肉少又不好吃。”

    慕品山很是无语,这就是新罗公主,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李太平忙解释道:“九妹,你就看这丫头呆头呆脑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下得去口!这一切都是误会啊。”

    一旁的秋冬说道:“老爷秋冬不是呆子,秋冬很能干……”

    慕品山被这一主一仆,活活的气跑了。她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可胸中却莫名其妙的憋着一口气……

第七十八章 我说不行就不行

    大兴城周家,一大早便来了访客,这可是让府里上上下下紧张了好一阵子。

    周家这些年除了讨债的,已经很久没人登门拜访了。

    侯家小娘又来了,这一次还带来一个背剑匣的青衫郎君。

    李太平望着前头引路的中年男子,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周安良生了两儿一女。小女儿周桑柔,李太平的生母,已在那次血案中离世。

    二儿子周康,学文。却每每落榜,不是他学问不够,而是他的妹夫让他没了考中的机会。

    周康这些年,也不考了,整日里不是逛勾栏,就是去赌坊,算是周家最大的败家子。

    大儿子周猛,好武,如今已是五品修为的武者。不过很可惜,因为李国泰的原因,他一直没能进得军中。

    周猛人到中年,失了锐气,显得很颓废。此时亲自迎客,虽说脸上挂着笑,却难掩沧桑之感。

    李太平一直想来周家看看,毕竟这些人是他唯一的亲人。可见了周猛的样子,他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周家人听说来得是李家大郎,这一路便有很多下人悄悄的指指点点。

    也不能怪那些下人没规矩,实在是李太平的身份藏着蹊跷。

    大兴城都再传,李太平乃前任兵部侍郎李国泰的后人。这一点周家也好奇,周猛还成偷偷瞧过。

    只是一眼,周猛便可以肯定,这就是自己的外甥。周家人心中有了数,却不敢去认,已经被姓李的害得够惨的了,能躲远点还是躲远点的好。

    周家不敢认,却未曾想这年轻人自己找上了门。

    周老爷子很犯愁,又想见外孙,又不敢见。可以说这阵子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李太平先去看望周菁,当他看到周菁时,这心里猛地一抽,好像被人一把掐住了心脉般的绞痛。

    周菁不足半月时间,已然瘦的脱了像,脸色惨白的下人,仿佛一阵风便能夺去这丫头的小命。

    见到有气无力的周菁就要起身相迎,李太平一步蹿了上去,扶着周菁说道。

    “都这个样子了,还讲什么礼数,赶紧躺下。”

    周菁也知道,扶着他的郎君是谁,不过却也未曾点破,而是苦笑着说道。

    “让李家大哥见笑了!”

    李太平皱眉道:“你不想嫁,就让离人知会一声,大哥帮你把这事担了,何苦为难自己。”

    李太平很是心痛的抚着周菁有些枯瘦的脸颊,再次开口道:“以后,你就把我当亲大哥,有什么事大哥给你做主。放心,周家人搞不定申屠家,你大哥我能。”

    “以后该吃吃,该喝喝,养的白白胖胖的好去国子学继续读书。不用担心银钱,大哥有银子。”

    听了李太平的话,周菁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李太平见不得女孩子哭,更何况哭得如此伤心的女子是他表妹。

    周菁身子本就虚弱,这一哭便有些喘不过气,李太平忙渡过一口真气,才让小丫头好受少许。

    只见周菁叹道:“我知大哥为我好,可周家的事,大哥管不了。老爷子认准了申屠仁王能让周家起死回生,怎会让大哥坏了好事。”

    “女子命苦,怪不得谁来!”

    李太平心中气愤难平,握着周菁的手说道:“这桩婚事我不点头,就成不了!菁儿大可放宽心,后面的事,不管是周家人,还是申屠家,自有大哥去和他们说道。”

    李太平让候离人看着周菁,他则出得屋来,望着背对与他的周猛说道。

    “叔父我想去见见老爷子。”

    周猛转过身,有些为难的说道:“老爷子身子欠安,不如改天再见吧。”

    李太平摇头道:“叔父最好还是带我见上一见,不然……”

    “不然怎样?”

    只见周菁生父周康,醉醺醺的打小院外走了进来,一脸不善的质问道。

    李太平上下打量这位舅父,忽然冷笑道:“酒腻子一个,也来问我怎样。若不是看在你是周菁父亲的份,我会把你扔到渭水里醒醒酒的。”

    听了李太平的话,周康酒壮熊人胆,怒吼道:“敢动手打舅……叔父,还反了你了!”

    周康本要说“舅父”二字,忽然一想那岂不是承认了这小子的身份,忙改了口。

    李太平冷笑道:“面对周家其他人兴许我还会客气,面对你,我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整日里怨天尤人,不是逛妓院,就是喝大酒,你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没有。”

    “亲生闺女的幸福,你都不放在心上,你也配当一个男人。”

    这话说得很重,一旁的周猛都吃不住劲儿,更何况周康。

    只见周康怒吼着扑了上来……

    “你们姓李的没一个好东西,我打死你个杀千刀的。”

    周猛皱了皱眉头。自家弟弟是个读书人,这些年还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怎么可能是李太平的对手。不由得一把拦住的周康。

    只见其转过身来,望着李太平冷冷的说道:“周家的事,外人无权干预。还请自重。”

    李太平忽然笑道:“我有没有权利管周家事,你说了不算,得见过老爷子再说。”

    周猛冷声道:“好!”

    周老爷子不想见的人,今天却不得不见了,不然那小子非得搅和的周家鸡犬不宁。

    李太平是在周家后宅见得周安良。老人家气色不错,穿着褪了色的蜀锦,拿着一把蒲扇正坐在凉亭里喝茶。

    毕竟是外祖父,虽说没有相认,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李太平行了人子之礼,起身说道:“老人家心情不错,看来周家要有喜事发生喽!”

    江湖人喜欢开门见山,浪费口舌那是书呆子才干的事。

    周安良上下打量着外孙一番,这才笑道:“嫁孙女也算不得什么喜事,毕竟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

    李太平点头笑道:“我和老人家想的一样,这不是什么喜事。”

    周康冷笑道:“喜事也好,殇事也好,用不着你们姓李的操心。”

    周安良瞪了一眼二儿子,这才开口道:“李家郎君,若是为了菁儿的婚事,我想大可不必。申屠仁王的聘礼周家已经收了,我周家是不会做那不信之人的。”

    周猛其实一直都反对这桩婚事,可作为大伯,

    他不好过度参言,更何况正向老爷子说的,聘礼都收了还能退婚不成。

    李太平笑道:“申屠戬还能活几年?没了申屠戬,就凭申屠仁王,是撑不住那么大一个家业的。他连自己家都撑不住,又如何帮周家过活。”

    李太平说的是事实,这一点周安良也知道。可他就是想趁着申屠戬还有一口气,给两个儿子谋个官身,也好让周家能在大兴城内活下去。

    “李家郎君,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菁儿嫁给申屠仁王,虽说不是良配,却也说得过去。所以,这件事李家郎君就莫要再提了。”

    老头子,左一个李家郎君,右一个李家郎君,显然有意疏远和李太平的关系。

    只见李太平笑道:“周家事我管不着,可周菁的事我却得管上一管。”

    周康打了个酒嗝,冷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想管我闺女的事。”

    李太平转过头,冷然道:“就在刚刚,我和周菁结成异性兄妹,所以菁儿的事,我这个义兄就要管。”

    “这么和诸位说吧。周菁的婚事我不同意,他申屠仁王就别想将人带走。今天话仍在这里,诸位可以看看我李太平能否说到做到。”

    “告辞!”

    李太平不想再跟周家人废话,所以扔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老头子被气得须发皆张,指着李太平的背影,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等其缓过来,要斥责几句时,人却走的没了踪影。

    候离人没有离开周家,他怕李太平这一闹,周康再来训斥周菁。

    候离人拉着周菁的手说道:“不用担心,今天周家的男人,没工夫过来找你麻烦。过了今天,他们也不敢找你麻烦了。”

    李太平前脚刚走,周家便又有人前来拜访。

    陈不问和剑西来携手而来,并以郡主身份看忘了周菁。

    周家爷三给郡主行礼问安,恭敬有加。他们不敢不恭敬,一个是陈不问的身份,另一个是剑西来毫不掩饰的杀意。

    周猛只是看了剑西来一眼,便有种针扎的感觉。他相信,眼前这个背剑的年轻郎君,一言不合就敢血溅周家。

    一阵闲聊过后,爷三可算送走了郡主和瘟神。周康这阵子酒也醒了,不由皱眉道。

    “菁儿什么时候认识了东都福王府郡主的,这事我竟然一点也不知。”

    周安良白了一眼二儿子,骂道:“你他娘的一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还知道你有个女儿啊!”

    周安良还没骂够,便见总管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只见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爷,崔氏大公子和南海剑宗圣女来访,这阵子应该在小姐那里。”

    老头子皱眉道:“广陵崔氏!”

    说着再次将目光望向二儿子。却见周康也皱着眉头,老爷子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七十九章 覆水难收

    午时,皇城紫宸殿。

    弘道帝忙活了一上午,堆积如小山的折子可算快批阅完了。就在这时,大太监李辅国弓着背走了进来。

    “圣上,申屠戬从病榻上爬起来了,这阵子应该快到柳叶剑宗了。”

    弘道帝好奇的抬起头:“老东西躺了好几年,朕还以为他这辈子再也爬不起来了呢。”

    李辅国说道:“奴才见申屠戬印堂发灰,四肢僵硬,带着一股死气。恐怕没有几日可活了。”

    弘道帝点头道:“不来见朕也好,省得沾染了晦气。”

    说着便又低下头,继续翻阅折子。

    李辅国躬身说道:“圣上,李家那小子昨日便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慕品山,不过今早似乎与那小子闹掰了,现在应该回府了。”

    弘道帝脸上一喜,朕的小野马可不是谁都能驯服的。想起美人,弘道帝便又想到另外一个女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钟离紫曦这阵子成了弘道帝的心魔,但凡他动点女色的念头,脑子里都会出现那个恐怖的疯婆子。

    这个女人必须尽快搞定。弘道帝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甚至将钟离紫曦回到大兴的风声传了出去。就是希望山上那位,能把疯婆子抓上山。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弘道帝小看了张鸦九,当军神的消息传到铸剑山,这位新一代剑圣便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去见那个女人了。

    家国大义,儿女情长,张鸦九还是能分出轻重的。他不去见,就是不想剑斩钟离紫曦,已经算念着旧情了。

    弘道帝望着李辅国半响,叹气道:“就没别的办法对付那个女人嘛。不解决那个女人,朕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李辅国低头不语,对付圣人不是他能办到的。

    弘道帝正犯愁呢,一个帮他解决问题的人,黄昏时分来到了大兴城……

    皇宫里主仆二人为了一个女人愁断肠,皇城外周家父子三人,也因一个女人闹得心烦意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是一桩不起眼的婚事,却弄得周家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周家三父子送走了崔明道,午后却迎来了一位全家都需跪拜之人。

    很少离开书院的晋王,午后竟然拜访了周家,而且还带了好些滋补品。

    一家三父子,这阵子正候在周菁的小院子里,因为那位晋王殿下,已经进去有一会了。

    晋王最近一次见周菁,还是在芙蓉园。当时的周菁,还是个一说话就要羞红脸的可爱丫头,这一转眼就成了有气无力的病美人。

    晋王皱着眉头宽慰道:“有你大哥帮你担着,有世家给你撑腰,还有本王做后盾,这门婚事成不了。申屠仁王就算想来硬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周菁一天见了好些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她知道这些人都是看在李太平的面子才来的。

    周菁心里是既苦涩又感动。家里人不在乎她的幸福,将她往火坑里推。未曾想还未相认的表哥,却费尽心思救她于水火。

    周菁眼中含泪,

    挣扎起身,就要行跪拜大礼感谢晋王。却被陈治按住,告知其无需如此,保重身子要紧。

    候离人送晋王离开,只见等在外边的爷三忙迎了上来,却见晋王将他们视作无物,大步离去……

    巴结晋王不成,周康恼羞成怒,就要推门质问闺女,反而被周猛一把拽住。

    “大哥你拦我作甚。我倒要问问这个不孝子,她不知感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联合外人对付亲爹,她的心肝让狗吃了么。”

    周猛摇头道:“这事办的本就不光彩,你就少说两句吧!”

    周康不服气的嚷道:“我嫁闺女又不是卖闺女,怎么就不光彩了。他们凭什么到我周家来给我脸色看。”

    周安良怒斥道:“给我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周康这些年心里一直压着火,此时不由连他爹的话也不听了。

    “凭什么闭嘴。当年要不是你非得将桑柔嫁给李国泰,能有今天这些事。我能考一次落地一次。”

    周安良气得浑身发抖,一旁的周猛上去一巴掌,将周康打了个趔趄。

    “混小子,怎么跟爹说话呢!”

    周康也不去擦嘴角的血,而是跳着叫吼道:“大哥,别跟我说这些年你心中不恨,凭你的武艺,在军中谋个校尉还不手到擒来。可看看,咱们兄弟俩得着什么了。还不是李国泰害得咱们一家。”

    周康毕竟读过圣贤书没混蛋到底,还知道将一切罪责扣到李国泰脑袋上,不然真就把他爹气死了。

    周猛不说话,那就表示他心中有恨。老头子一瞬间便没了力气,长叹一声说道。

    “罢了!我老了,以后周家的事,你们两兄弟看着办吧!”

    说着,老头子弓着背,叹息着离开……

    兄弟俩都没动,只是看着老人家的背影发呆。

    周康见老头子真不管了,顿时没了底气,不由问道:“大哥,菁儿的婚事咋办。”

    周猛叹道:“你把聘礼都输光了,你说能咋办!”

    周家这些年只出不入,就是想退婚这阵子也没银子还。

    周康发狠得道:“闺女是我生的,嫁不嫁我说了算,一会我便去找申屠仁王,让他尽快娶菁儿过门。”

    周猛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院子……

    周猛有两个儿子,都像他喜欢舞刀弄剑,大有青出于胜于蓝之势。

    当周猛回到自家小院时,两个小子便放下兵刃围了上来。

    老大周天林性子耿直,见到父亲心情不好,便直言道:“爹,是那个姓李的惹您生气吗。”

    周猛叹了口气,说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你们少掺和。至于表兄弟之间相交,性格合得来便处,合不来也没关系。”

    周天森要比他大哥机灵,这阵子忙笑道:“爹,孩儿知道怎么做了。”

    周猛点了点头,便独自回了房。

    周天林盯着弟弟,疑惑道:“啥意思,就看着姓李的那小子耀武扬威?”

    周天森笑道:“咱爹的话,大哥还是没听懂。”

    “表兄弟,咱爹这是默认了李太平,是咱小姑的亲儿子。以后让咱们多亲多近,不用在乎上一代那些事。”

    周天林冷哼道:“他来惹咱周家人,凭啥和他多亲多近。”

    “大哥,也同意小妹的婚事?”

    周天林再次冷哼一声:“申屠仁王是个什么东西,怎能配得上菁儿。”

    周天森笑道:“这不就结了。咱们和那姓李的小子想到一块去了,是一条战线上的,所以咱爹才让咱们小一辈好好相处。”

    周天林皱眉道:“可咱周家的脸面……”

    周天森左右看了看,附耳低语道:“周家收申屠仁王聘礼的那一刻起,脸面就没了!你不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咱二叔和老头子吗?”

    周天林无奈的说道:“若非爹还争辩几句,我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周天森笑道:“一会咱们哥俩送离人回府,顺路去拜访一下这位表弟。”

    “爱去你去,我不去。”

    去与不去,这个问题对周天森来说并非问题。这些年,无论做什么事,甭管大哥乐不乐意,只要他想干,一准能说服大哥。

    周天林脾气虽倔,可他也知道自己脑子不够好使,做什么事最终都是自家弟弟做主。

    有些人不一样,脾气又臭又硬,还听不得劝。柳叶剑宗宗主秦九宝,就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

    申屠戬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得为申屠家做些打算,不然用不了几年,就得被那个败家子,败个精光。

    半辈子没有来往的人,申屠戬也不得不舍下老脸来见上一见了。

    柳叶剑宗的徒弟觉着很奇怪,宗主向来和朝廷官员没有来往。怎么久病的尚书大人来访,宗主就见了呢。

    秦九宝见到申屠戬时,憋在心中的恶气,却忽然散了。跟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计较陈芝麻烂谷子,实在是没什么必要了。

    “你都要死了,还来找我作甚。”

    申屠戬在下人的搀扶下,勉强坐到了椅子上。只见其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手帕上满是暗红……

    将带血的手帕背到身后,申屠戬缓了口气,才苦笑着说道:“当年是我辜负了你,要杀要剐都随你。不敢求你原谅,只是想让你心中好过一些。”

    秦九宝不说话,因为她真得想扇这老东西两耳光,再大骂他一顿。她忍住了,老东西快死了,可是经不住打骂。若是真被她打死了,岂不是成全了他。

    秦九宝冷着脸,看着曾经那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已然垂垂老矣,心中对那段青春岁月多少有些感伤。

    回忆中的美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终究是要低下头的。秦九宝不能原谅变了心的男人,更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将柳叶剑宗拖进庙堂的争斗之中。

    申屠戬望着面无表情的秦九宝,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他得趁着自己还没死,把这个女人拉倒申屠家,保住申屠永嘉这孩子。

    申屠仁王没救了,他打算将家主之位传给孙子,可又怕儿子斗不过爹……

第八十章 动手动脚

    大兴城钟离家,这些年一直很低调。钟离履此人更是特立独行,官场上那些烂事他从不掺和。

    作为御史大夫,老头子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就算弘道帝有违德行,也不会客气的。这么说吧,朝堂里大小官员,已经被老头子得罪光了,他家门前想不冷清是不可能的。

    钟离紫曦曾经是一代人的美好,不过几十年过去了,能记住的人也不多了。所以就算钟离紫曦回家的消息传开,也没什么人前来拜访。

    今天钟离家来了客人,一个书生气颇浓的俊秀郎君,不过千万别以为这人是个温婉书生,因为他背着剑呢。

    守门护卫,望着年轻人躬身行礼:“真是不巧,老爷还在宫中未归,郎君可投了拜帖明日再来。”

    那郎君却回礼道:“在下是来拜访钟离家另一位主人的。”

    守门人一愣,这才晓得,这郎君竟然是来拜访钟离家老祖中的。

    “不知郎君如何称呼,小的也好禀报家主。”

    那郎君笑道:“在下宁望山,有劳这位大哥了。”

    钟离紫曦依旧住在曾经的闺房之中,这里的东西一直没变。倒不是钟离履念旧,而是钟离家的人丁越来越少,家中还有不少空房间闲置呢。

    当钟离紫曦听说是宁望山来访,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不见!”

    没有任何解释和理由,简简单单就是不见。

    宁望山吃了闭门羹,却也不气,只是笑着朝守门人说道。

    “宁望山明日再来拜访。”

    风里雨里寻师娘,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如今可算守着云开,怎能不见月明……

    周家两兄弟没吃闭门羹,还被李家下人恭恭敬敬的迎进了门。可问题是,客入门主人却不在家,因为主人这阵子正当客人呢。

    两口子吵架,床头吵床尾合,哪来的隔夜仇。这不李太平便登了尚书家的门,赔礼道歉来了。

    可惜正主没见着,却见到了没啥笑脸的尚书大人。

    慕道宗一脸的严肃,仿佛审视下级一般看着李太平。

    “李家公子今日到访,有何贵干啊。”

    李太平心想这不明知故问吗。不过在慕道宗面前,李太平可不敢耍脾气,毕竟惦记人家孙女,你得拿出态度而不是耍态度才行。

    李太平低眉顺目陪着笑说道:“小子刚到大兴城不久,公务缠身未能及时拜见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说着,忙打怀中取出一物奉上。

    慕道宗接过精致瓷瓶,打开封口一股丹香入鼻,疑惑道:“这是……”

    李太平忙笑道:“去年长寿门英雄宴,小子有幸得了一颗健体丸,一直贴身保管,便是想送给大人。”

    拍慕道宗马屁,金银珠宝这些个俗物是没用的,所以李太平老早便准备了这东西。

    慕道宗听说过长寿丸,却不知这健体丸,不由疑惑的望着李太平。

    “祖父,这健体丸虽不如长寿丸可延年益寿,却也是不多见的好东西。您老服用后,不说百病不侵却也能寒暑不惧,身子清灵。”

    人越老越怕死,这一点无论君王还是百姓都一样。李太平把老人家的喜好,拿捏的死死地,慕道宗想不乐

    呵都难。

    只见慕道宗面露喜色,微笑道:“难为你有这份孝心,老夫这一关你算是对付过去了。至于那丫头能否给你好脸色,就不是老夫能管的了。”

    正说着,却听大堂外传来一声冷哼。只见慕品山一身白衣,冷着脸走了进来,盯着祖父手中的瓷瓶说道。

    “一颗健体丸就把您老收买了?嘴里成天念叨的宝贝孙女,就这么不值钱!”

    李太平忙上前陪笑道:“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就是咱们晚辈的福气,九妹应该高兴才是,哪能跟祖父这么说话。”

    慕品山眼皮一翻,斥责道:“祖父长祖父短的,哪个是你祖父,别在这里瞎套近乎。”

    慕道宗忙把瓷瓶揣进怀中,随后一拍额头说道:“瞧我这记性,还有两个折子没送上去,可是不能耽误了。”

    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慕品山拦了下来。

    “健体丸给我。”

    好东西没到手,给谁都不难受,一旦进了兜,再往出拿任谁都是不舍的。

    只见慕道宗转过头朝李太平眨了眨眼。便见李太平忙上前,拦在二人之间,笑嘻嘻的说道。

    “九妹,祖父掌天下山泽,可不能耽误了正事,这健体丸的事咱们回头再说。”

    说着,李太平还偷偷朝慕道宗摆手……

    这阵老头子腿脚利索的很,转眼便跑出了正堂。慕品山还想去追,却被李太平从后面一把抱住……

    慕道宗回过头微微一笑,随后大步离去。

    自家宝贝孙女喜欢上李国泰的后人,慕道宗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这事慕道宗还亲自派人去山上问过,得到回复后,才算是认可了李太平这个人。

    一个有望冲击宗师之上的年轻人,大乾朝还是不多见的。一旦两个孩子都成了宗师之上,未来生的娃岂非更了不得。

    老头子看得可不仅仅是当下,还有未来。当初他觉着齐王和晋王不错,不过现在看来,活百年和数百年,哪个更有分量,他还是能拎得清的。那么,刚刚冷脸也不过是给那小子一个下马威罢了。

    慕品山虽然也是宗师,可毕竟不是天枢境,想要从李太平的臂弯中挣脱,她哪里能做得到。

    更何况这阵子身子早没了力气,只能冷着脸,骂道:“大色狼,赶紧放开。光天化日之下让人见了,我哪还有脸活。”

    李太平却不松手,反而一把抱起慕品山,就往角落里走,嘴上还笑道。

    “那就寻个没人的地方好了,等到夜里,怕是等不及了!”

    太白山千年冰洞,若非有上官九悔那个恶人在,就两人练双修功法的那些个暧昧动作,恐怕李太平早吧慕品山吃个干净了。

    这阵子软玉温香在怀,慕品山又是个媚人骨髓的美人坯子,李太平却是有些把持不住的。

    慕品山着实有些怕了,不由狠狠在李太平肋上掐了一把。

    “别闹了,没到宗师之上,是会坏了修为的!”

    李太平也不撒手,还再慕品山身上狠狠的嗅了一口,这才说道:“你也晓得未到宗师之上不能胡来,那你还冤枉我偷嘴,吃了我家婢女!”

    “故意栽赃陷害,本官岂能轻饶。”

    正堂角

    落里,顿时传来慕品山求饶的声音。可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无用,这阵子大总管正站在正堂门口摇头苦笑呢。

    大总管很无语,以他的身份这时进去,小丫头还不得羞愧死。没得办法,只好守在门口,防止不开眼的下人,见了不该见的。

    冰山在烈日下会融化,美人在魔掌之中也只能低声求饶。

    李太平大获全胜,带着一脸娇羞的慕品山回了李家。

    向来不易亲近的慕品山,这阵子就像个乖巧的小媳妇,因为她着实怕了大色狼的那双爪子。

    二人刚回到李家,便见到了两位客人。只见其中一人,欢呼一声跑到慕品山身前,转着圈上下打量,忽然面生怒色。

    “谁,是谁?敢欺负我姐姐!瞧瞧,这大手印还在,我非找他拼命不可!”

    说着,颤抖的指着白衣翘臀,一副生不如死的绝望表情。

    慕品山脸上一热,白了李太平一眼,随后揪住眼前人的耳朵骂道。

    “臭小子,少在这胡言乱语,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澹台修哭丧着脸说道:“怎么有人敢抢在修儿之前下手,我——我……”

    “我你个大头鬼。”

    只见慕品山揪着澹台修的耳朵,捂着那臭小子的嘴,将其拖往后宅……

    李太平朝澹台灭明行了礼,这才开口道:“先生一切安好,小子也就放心了。”

    澹台灭明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直到今日听说李太平安然归来的消息,心里才踏实了许多。

    “回来就好!不然老夫可就成了罪人了。”

    李太平笑道:“先生言重了,此事并不能怪先生的。”

    李太平将那日之后的事,简单诉说一番,这才谈起先生为何要来大兴城。

    澹台灭明笑道:“不能不来,拓跋家与新罗人联手的事,得找圣上要个说法。不然用不了几年,我和东方慕白这些年辛辛苦苦维持的平衡,就要被拓跋迥打破了。”

    李太平皱眉道:“拓跋迥和新罗人联手?何时的事,他儿子可还在大兴城,就不怕圣上翻脸。”

    澹台灭明摇头苦笑道:“正因拓跋平川在大兴,圣上才疏于提防,让拓跋迥钻了空子。现在想给新罗国施压,恐怕是没什么用了。”

    李太平问道:“先生可面见圣上?”

    “见是见了,不过圣上却给老夫出了个难题!”

    李太平很纳闷,这都什么时候了,圣上还要玩手段。

    “看先生为难的样子,恐怕难题不好解啊!”

    澹台灭明苦笑道:“何止不好解,压根就是无解。”

    “圣上说,钟离紫曦干涉朝政,让老夫想办法把她劝走。”

    李太平皱眉道:“钟离紫曦何人?竟然让先生如此头痛。”

    忽然李太平想起什么,拍腿说道:“是那个大乾朝的第一美人。”

    澹台灭明叹道:“何止是第一美,现在人家是……”

第八十一章 半夜拆楼

    天下圣人就那么几个,忽然多出来一个,还是个小心眼的女子,澹台灭明不头痛是不可能的。

    与女子讲道理,澹台灭明晓得那是没用的。与圣人动武,他这个老书生更是心无余,力不足。

    圣上说得委婉,劝走。怎么劝,拿什么劝。就算倚老卖老,也得人家吃这套才行啊。

    澹台灭明正琢磨着,这几日硬着头皮也得去拜访一下钟离紫曦。毕竟这事拖得越久,拓跋家便要壮大一分。

    家家有难念的经,烦心的事。澹台灭明很无奈,申屠戬这阵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可以被岁月侵蚀殆尽,却不能让人就此释怀。这就像跑江湖的,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申屠戬这次是来还债的,可人家秦九宝不肯收啊。一只脚都迈进棺材了,这样的人命是不值钱的。秦九宝可不会为了个老棺材瓤子,踏进浑水之中。

    对于秦九宝来说,在大兴城保下一个人不难,特别是申屠永嘉这么一个小孩子。

    可保下这个人,她秦九宝能得到什么,柳叶剑宗能得到什么。活到这把年纪,该看淡的早看淡了,没有足够的利益,她是不会出手的。

    申屠戬的苦情戏演不下去了,他也看明白了,想要当年的老情人帮忙,不拿出真金白银是不成的。

    “柳叶剑宗旁边那块地,我知晓你已经惦记好久了,老夫争取咽气前帮你把这事办了。”

    秦九宝起身说道:“我等你好消息。”

    申屠戬走了,不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拖着将要垮掉的身子,去了工部尚书的府邸……

    天色渐晚,李太平亲自将澹台灭明送出李家,钱满仓这才找到机会跟老爷说了,周家两兄弟曾来拜访的事情。

    李太平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问了剑西来和陈不问的去向,这才找上躲进后宅的慕品山……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秦淮酒家的姑娘们,早早便歇了。

    三楼紧闭的木窗,有烛光打缝隙中溜出来。诗幼微穿着轻薄的纱衣,案前急笔。

    墨香混着女子独有的体香,静夜中悄悄的绽放。若是此时有人破窗而入,定然会大饱眼福,醉了云雾里。

    “哗啦!”

    剑气炸裂,一道白衣入得闺房,长剑毫不怜香惜玉搭在白皙的玉颈直之上。那剑寒气逼人,若是差了半寸,便要见了血。

    诗幼微淡定的看着来人,嘴角忽然挂上迷人的微笑,轻声说道:“只要妹子一句话,姐姐我扫榻相迎。大半夜的,何必弄坏人家窗户呢。”

    这么大的动静,秦淮酒楼的主人淡定,护院可淡定不了。几位武道宗师,打房中冲了出来,却迎面撞上了三个人。

    没有多言,刀剑出鞘,暗夜中的秦淮酒楼,顿时剑光耀眼,刀气四溢。

    片刻功夫,偌大的酒楼便塌了一角……

    诗幼微的脸色变了。只见其冷着脸说道:“妹子什么时候,也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只见白衣女子顺手扯过床头锦衣,丢进诗幼微怀里。

    “穿上,不然一会被看光了,可莫要怪我!”

    打斗的声音很快消停了,当金吾卫赶来时,秦淮酒楼便只剩下心惊胆战的卖笑小娘……

    清

    晨,大兴城刚刚从沉睡中醒来,一则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么,昨日后半夜,秦淮酒家让盗匪抢了。”

    “哪里是抢,听说死了好几十口子,半边搂都拆了。”

    “秦淮美人呢?可有伤到我的秦淮美人。”

    “这阵子就甭你的秦淮美人了,都过去半夜了,早不知过了多少手了!”

    “这些杀千刀的,老子……”

    秦淮酒家被抢,美人被掳走,这种事情,竟然在大兴城内发生,实在是恶劣至极。

    一大早,刑部尚书便赶去皇城面圣。

    弘道帝睡得香甜,却被外面的吵闹惊醒。这可把弘道帝吓了一跳,只见其翻身而起,也顾不得光屁股的美人,跳下床榻就要跑。

    无怪弘道帝会有这个反应,实在是钟离家那个泼妇太过吓人。

    弘道帝本就无女不欢,自打服用了长寿丸,更是龙精虎猛。最近这些日子实在是憋得慌,昨日夜里便偷偷和美人大战了三百回合……

    正和李辅国理论的刑部尚书大人,听见屋子里有了声响,便急忙嚷道。

    “郑经玄求见圣上,请圣上恕臣冒犯之罪。”

    光着脚的弘道帝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往日里他就不待见这个死人脸,更何况今日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滚蛋,不见!”

    弘道帝很少会对几位尚书粗言相向,今日也是气糊涂了,不然也不会开口就骂。

    说是不见,可该见还得见。毕竟没有大事,这位刑部尚书也不会一大早扰人清梦。

    美人不见了,弘道帝也穿戴整齐,有了帝王威严。

    郑经玄躬着身,说着今早听来的消息。

    弘道帝皱眉道:“你说诗幼微被人掳走!朕可是听说,那秦淮酒楼比之龙潭虎穴也相去不远,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说道美人,弘道帝便来了兴致,虽然江南美女不和胃口,可这并不影响色老头的好奇心。

    郑经玄那张死人脸,从头至尾没有过变化。只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能听出点情绪变化的。

    只见其正身道:“天子脚下,私闯民宅,杀人越货,掳人拆楼。这是对皇权的挑战,臣恳请圣上关城门,抓恶贼。”

    多大个事,就要关城门,又不是有人谋反。显然郑经玄的要求,弘道帝是不会同意的。

    “爱卿,朕命你全城搜捕恶贼,至于关城门,我看就免了吧。”

    郑经玄要的就是弘道帝这句话,至于关城门,那就是个幌子,用来给圣上毙掉的。

    郑经玄离开皇城,便把大理寺卿和京兆尹揪了来。告知二人,圣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今晚破不了案,谁也逃不了好去。

    放走两位大人,郑经玄还分别去见了二位爷,口气更是冷的让人掉进了三九天。

    渭水帮和太岁帮的把柄,郑经玄可是握了不少,想不听话是不行的。

    大兴城黑白两道,一大早被郑经玄折腾的满街跑……

    半日过去了,黑白两道跑断了腿,也没查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反倒是京兆府的仵作提供了些有用的信息。

    京兆府停尸间。郑经玄看着眼前瘦小枯干

    的老头,拿着二指宽一尺长的利刃,在几具尸首上划来划去……

    “你就是,死见活?”

    小老头转过身,望着一身官袍,面无表情的郑经玄,眉头皱了皱,这才回道。

    “小人便是死见活,不知这位大人是?”

    甘蔗忙笑道:“还不快见过刑部尚书大人。”

    郑经玄依旧冷着脸,开口问道:“你说贼人有四个,可有证据?”

    死见活,点了点头,却没吭声。一旁的甘蔗,忙叫人取来笔墨,并告知郑经玄,死见活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

    郑经玄哪里会想到,一个小小的仵作还有这么多说道,不由冷哼一声。

    听见郑经玄冷哼,死见活却头也未曾抬一下,而是低着头下笔如飞……

    郑经玄看了半天,忽然说道:“你这上边写,杀人者共三人,却为何要说有四人。”

    死见活,没吭声,而是再次落笔,写下四个字。

    “木窗、美人。”

    估计是年老体衰,只见小老头,躬身行礼道:“小人身子不适,得去休息,就不妨碍两位大人断案了。”

    说走就走,压根不给郑经玄开口说话的机会……

    甘蔗送走死人脸,转身又回到了停尸间。

    停尸间最里边的小屋子,死见活正翘着二郎腿,摆弄着手中的利刃。不过眼睛却直勾勾的望着棚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甘蔗的声音。

    “睡了吗?若是没睡可愿意和本官聊两句。”

    死见活起身打开门,将甘蔗迎进了狭窄的小屋。

    屋子不大,很干净,甚至有些干净的过头了。这是甘蔗的第一印象。

    甘蔗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以你的本事,干仵作有些屈才了。不知小老儿可想弄个捕头干干。”

    死见活咧嘴笑道:“跟死人打交道一辈子,早忘了怎么跟活人相处了。大人的美意,小老儿心领了。”

    甘蔗点头道:“人各有志,喜欢啥就做啥,本官不强求。对了,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郑大人啊。”

    死见活笑道:“没啥喜欢不喜欢的,就是看到那张脸,我很想剥下来而已。”

    甘蔗笑道:“我听说,刑部尚书府的下人们,都没见过郑大人的笑脸。所以郑大人并非给咱们脸色看,你倒是不用往心里去。”

    死见活摆弄着手中利刃说道:“兴许是我摆弄死人习惯了,看到死人脸就想动上一动。”

    甘蔗望着死见活,那似笑不笑的样子,再加上这阴冷的停尸间,他心里是有些发毛的。

    毕竟是文人,胆子再大,也架不住外面一屋子死人,和眼前这位比死人还要吓人的家伙。

    甘蔗不打算继续探小老头的底了,最起码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不然气势上就要弱了几分……

第八十二章 下官是好人

    一个上午,老百姓被京兆府的捕快搅和的不得安生,排查了一次又次。

    老百姓意见大,牢骚多,也不是没有道理。昨日夜里那么大个事,用脚后跟想,也可知道,恶贼并非普通人。

    既然不是普通人,又怎么会藏在普通人家。那些个不良人,就算再查上一千遍、一万遍,挖地三尺,掀了房盖。也甭想在老百姓这里查到半点有用信息。

    其实这也不能怪衙门里混饭吃的,人家也是听命行事。捕快能查谁,高门大院里的官老爷和世家,借他们两个胆也是不敢去的。

    捕快不敢冲撞当官的,掌权的,可刑部尚书郑经玄敢。这不,郑大人亲自带队到了万年县,挨个拜访了官老爷。

    当然郑大人也是有选择性拜访的。比如军神府邸,郑大人就没去。再比如,兵部尚书家,他也没去。

    几位尚书家不能去,独孤家也去不了,挑挑选选的,郑经玄就来到李家门前。

    其实郑经玄就是来查李太平的,至于其他家,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秦淮酒家死了三名宗师,掳走一名九品,拆了半间酒楼。从开始到结束,不到百息时间。

    大兴城有能力这么干的不少,可敢这么干的不多。

    大兴城毕竟天子脚下,做事情得有分寸,不能坏了规矩。

    太岁帮和渭水帮斗了这么多年,死了很多人,二位爷不也没事。那是因为人家出师有名,算的一比糊涂账,到了官府也只能是扯皮的结果。

    可昨晚那件事,却很没规矩,赤裸裸的强盗行径。这可不是常年混大兴城那些人,能干出来的。

    有这份能力又初来乍到的,李家显然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要知道李家可是住着好几位宗师,而且主人在江宁城便认识了秦淮美人。

    见色起意的事,这位年轻的李家家主也不是没干过。大兴城内可是传的尽人皆知。

    郑经玄带着五百衙役跃过侯府,来到李家大门前。守门的老头直感头皮发麻,双腿打颤。

    钱满仓迎了出来,青衫背剑匣的年轻家主也迎了出来。

    李太平急忙上前见礼道:“小侄见过叔父,叔父这是……”

    郑经玄板着一张死人脸,拱手道:“官家命本官搜捕恶贼,还请李寺丞见谅!”

    这就是打官腔,不开面了。

    李太平忙笑道:“大人职责在身,下官理应配合。”

    说着,李太平转身望着钱满仓。

    “愣着干嘛,还不快敞开了大门。”

    九天飞狐冷中带媚,人间绝色。看一眼便会烙在心里,是不用盘查的。可其他人不行,那是必须挨个过一遍的,就连陈不问也不能幸免。当然,陈不问亮出郡主身份后,衙役们还是很尊敬的。

    玉满楼除了书箱身无长物,当书籍被扔了一地后,那些个衙役便再懒得多看他一眼。

    玉满楼苦笑着摇头,慢慢将一本本金贵的宝贝捡起抚平,规规整整的放进书箱……

    查到崔明道和白云上时,衙役们可是点头哈腰的一副奴才像,某些个恬不知耻的衙役,甚至拿来了蒲扇给这位爷消暑解热。

    这年头什么最好使。银子。

    二两银子,这些个见风使舵的衙役们,便恨不得把眼前这位财神爷供起来……

    人比人气死人,剑西来

    的待遇显然就没那么好了。

    “姓甚名谁,来大兴城所为何事,昨晚你在哪里……”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打衙役口中吼了出来。

    剑西来也干脆,六个字就把衙役打发了。

    “邓飞,访友,睡觉。”

    活人不吐口,衙役又没证据,总不能无缘无故拘了去吧。可若是有了证据,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不,负责搜查赃物的衙役便抱着两个鼓鼓囊赛的包裹,来到郑经玄面前……

    “禀大人,这是在屋内床下翻出来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满眼的珍奇异宝,五光十色,甚是耀眼。险些晃瞎了李太平的双眼。

    这些个宝物,可不是李家大郎的小身板能有的,就算隔壁侯府也拿不出几件这样的东西。

    郑经玄依旧面无表情,可他的话却表情颇多。

    “本官今日可是大开眼界了。震撼,真得是震撼!”

    李太平也傻了眼,一副摸不着北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旁的慕品山脸色数变,冷声道:“哪里拿的,放回哪里去。磕了碰了,莫怪本姑娘剑下无情。”

    郑经玄可不是吓大的,只见其板着脸说道:“慕公家里也没这些宝贝吧,品山就不打算跟叔父解释两句吗。”

    李太平心中一凛,心道。姑奶奶,昨日夜里让你劫人,没让你劫财,怎么还见财起意了呢。现在咋办,赃物摆在眼前,岂非百口莫辩。

    慕品山冷着脸,吐出一句话。

    “这些都是本姑娘的,凭什么跟你解释。”

    敷衍几句都没有,这就是不讲道理了,岂不是让郑大人下不来台吗。

    郑经玄摇头道:“品山不想说,那我只能去问你祖父了。毕竟这些东西不说明白,我是无法像圣上交差的。”

    慕品山打包裹中拿出颗龙眼大的黑色珠子,在郑经玄眼前晃了晃,冷声道。

    “看好了,回去跟老皇帝说,就能交差。”

    郑经玄根本不在乎交差的事,更不在乎眼前的稀世珍宝。他只是想借题发挥,将李家掘地三尺而已。

    李家大堂,郑经玄喝了口茶,开口道:“不知李寺丞昨晚在哪,可成到过秦淮酒家。”

    李太平笑道:“落日后,闲来无事便去了大理寺翻看卷宗,一直到今日天明才赶回来。大人若是不信,到大理寺一问便知。”

    按正理,盘问到此,过场也就走完了。可这位叔父大人,却再次开了口。

    郑经玄没接着李太平的话,而是忽然开口问道:“大理寺有几位宗师。”

    “加上我四位。”

    郑经玄再道:“昨日夜里,有几位。”

    “就我一个。”

    郑经玄放下茶杯说道:“李大人宗师修为,夜黑风高,想瞒过守卫跑个来回,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话一说,李太平便诧异的看着郑经玄。心想,闹了半天,前面那些家都是走形式,到我这动真格的了,分明就是奔着我来的。

    秦淮酒家跟我李太平八竿子打不着,郑经玄为何要怀疑我,这说不通。

    “大人说笑了,下官可是没有大半夜四处游荡的习惯。”

    郑经玄接

    着话,说道:“有目的的夜行,就不是游荡了。李寺丞若不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是无法洗去嫌疑的。”

    “大人因何怀疑下官,总不能凭直觉吧。”

    郑经玄说道:“年轻人好色,李寺丞更是色胆包天之人。想必这一点,大兴城无人不知。那么见色起意,干出一些冲动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太平笑了:“大人,我李家进进出出的绝色美人,可是比哪一家都要多,想必大人也是有耳闻的。”

    “况且我家里现在就有四名绝色美人,下官可是没必要隔山片海的到别处寻美人去。”

    郑经玄却摇头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闻不见的才是最香,更何况年轻人总是想多占多得。”

    “大人有些强持夺理了。这是认准了,掳走美人的是下官喽!”

    李太平本以为郑经玄会咄咄相逼,没想到这人却忽然起身,丢下一句话,便带着一种衙役离开了李家。

    “例行询问而已,还请李寺丞莫要介意。本官还得排查其他家,就不打扰李寺丞了。”

    郑经玄的做法,着实让李太平犯了糊涂,弄不清这位死人脸叔父,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

    郑经玄转了一圈直接打道回府,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因为,他想知道的,心中已然有数。

    半日过去了,诗幼微的嘴很严,这一点很出乎李太平的预料。

    李太平再次来到侯府密室,坐在封禁穴位的诗幼微面前。

    “你不说,外面的守卫可是很高兴的。那些家伙如狼似虎,可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诗幼微被牛筋绑住了四肢,可她的嘴却依旧不饶人。

    “奴家打小混迹烟柳之地,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若是太平觉得外面那些家伙不够劲儿,大可亲自上阵,看看姐姐会不会求饶。”

    李太平不经意间,将手搭在诗幼微白玉的大腿上,便见美人猛地颤抖一下,不由挪开手笑道。

    “嘴真硬!太平都无需找稳婆验身,也知幼微没经历过人事。”

    说着李太平起身,唤来数名五大三粗的守卫。

    “一炷香后,她若什么也不说,你们想干嘛,随意。”

    “哐当!”

    铁门再一次关上,密室里便多了些眼冒绿光的恶狼。

    诗幼微苦熬这些年,便是想着有一天,完成老祖交代的事。她好找个疼她爱她的人,归隐山林。哪怕那人是个三野村夫,她也毫不在意。

    这些年争强好胜,与厉夏斗的厉害,还不是怕老祖对她失望,而放弃了她。

    天下城的人,一旦被放弃,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因为知道的太多。

    她不但是天下城的人,也是离帮中人,大事没成之前,自由和生命都不属于她。

    诗幼微也曾想过,没准哪一天便会死于刀剑之下,她早看开了。可是,让她屈辱着死去,她不甘心……

第八十三章 特殊癖好

    侯府密室,李太平眉头紧锁,听着里面那些个下流话。

    仅仅几息之后,铁门再一次打开。

    李太平挥退了守卫,关上铁门,却没有转身。

    “欺辱女人是可耻的,无论好女人还是坏女人,是强大还是弱小。真用那种下流的手段对付你,倒不是怕你小看了我,而是自己那关过不去。”

    “是谁在背后买凶杀我,我只问一次。你不说,那就在此处老死好了。”

    李太平从始至终没有转头,仿佛在和自己说话一样。

    诗幼微盯着李太平的背影好久,叹息一声说道:“我这里没有答案,当我是个死人好了。”

    铁门再一次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回到家中的李太平闷闷不乐,秋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唯恐再给老爷添堵。

    李太平抬起头,正好和剑西来对上眼,不由说道:“秋冬,你去忙吧。”

    看着秋冬离开,剑西来才开后道。

    “没说。”

    李太平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我去试试?”

    李太平摇头道:“算了,一个女人,没必要见血。”

    “那你还闷闷不乐干嘛!”

    李太平笑道:“整日里让人惦记,又不知道是谁惦记,我怎么笑的出来。”

    剑西来冷声道:“在漠北讨生活,做人做事很简单,都用刀子说话,你也可以。你的剑越快,角落里惦记你的人越急,不用你去找,他们自己就会跳出来。”

    “你应该苦恼的是,你的剑为什么还不够锋利。”

    说着,剑西来转身走开。听得懂,自然会懂,听不懂,说再多也是无用。

    李太平低头不语,他在想到了大兴城后,他做事的方法似乎被人带跑偏了。

    这个人既是隔壁的叔父,也是皇城里那位帝王。过多的算计,其实并非好事。也许就像剑西来说的,他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

    剑西来还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的剑还不够锋利。若是他的剑有聂三礼那么快,那么重,也许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言惊醒梦中人……

    白日做梦,有些人梦醒,有些人还再美梦之中。

    还是昨日那个时辰,宁望山再一次来到钟离家。他本以为这一次,师娘一定会见他,可结果却狠狠的打了他一个巴掌,将他的美梦打醒。

    梦醒了,可山上人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却让宁望山不肯就这么算了。

    只见其,忽然吐气开声,这声吼便传了半城远。

    “师娘,你若不见,望山便不走。”

    守门人吓了一大跳,这是干嘛,在钟离家门口喊谁师娘,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对于宁望山来说。守门人不乐意,只是小事,皇城里那位帝王不乐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师娘不乐意,恐怕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只见一道婀娜身影,打钟离家一步垮了出来。下一刻宁望山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守门人的视线之外。

    “滚!”

    伴着一声娇斥,一道人影掠过千家万户,狠狠的撞在外郭城的城墙上,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守城的士兵,还以为地龙翻身,忙

    望向城墙脚下。却见一个灰头土脸的书生,打城墙里走了出来。

    书生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把弄乱的发行扶正,这才嘀咕了一句。

    “师娘脾气好烈,没想到师傅好这一口!”

    说着,又大摇大摆的往钟离家走去……

    皇城里,弘道帝望着钟离家的方向,嘴角挂上了笑。

    一旁的李辅国笑道:“圣上乃天命之人。逆天者自有老天收拾,圣上无需忧心。”

    就在这时,弘道帝又听见钟离家那边,传来一个男子的清朗之音,弘道帝笑得更开心了。

    “师娘,弟子望山来访,还请一见。”

    这一次钟离子曦半个字都懒得说了,直接出门一巴掌拍飞了宁望山。

    城墙上又传来震天响,又是那个书声打城墙里钻了出来……

    这一次书生喘了有一会,才笑着说道。

    “师娘出手,可是比师傅还要重!师傅您老人家,也不知有没有徒弟抗揍。”

    正说着,只见一道白衣飘落身前,一律幽香钻进鼻子。

    “二师兄,你这是练得什么外加功夫,为何一定要往城墙上撞?”

    宁望山看着俊俏了几分的小师妹,不由笑道:“有了相好的就是不一样,竟然又变漂亮了!”

    “说得什么屁话,能不能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哎呦!你个小没良心的,师兄在为师娘的事奔波受苦,你到笑话起师兄了。”

    “师娘,哪个师娘,我怎么不知……”

    李太平家,这阵子又多了一位惹不起的客人。

    钱满仓急忙找到账房先生,苦着脸说道:“赶紧算算,咱家又来了个吃白食的。”

    账房先生苦笑道:“咱家老爷到底有多少朋友,这么白吃白住的,就算有座金山也不成啊!”

    “满仓,你可得提醒提醒老爷,夫人还没过门,别到时说咱们串通一气,坑老爷银子。”

    钱满仓摇头叹道:“说不得,这位是夫人师兄,得是白吃才行。”

    “咱家老爷以前是干没本买卖的吧,要不怎地交的都是些白吃朋友。”

    钱满仓正色道:“可不敢胡言乱语。让人了听了去,是要坏老爷名声的。”

    秋冬是李家大丫鬟,也是唯一的丫鬟。这奉茶倒水的活,自然跑不了她。

    秋冬偷瞥了一眼夫人的师兄,脑子里就在想,这得咋称呼。

    急中生智,只见秋冬躬身奉茶,叫了声“大老爷好,大老爷慢饮!”。

    茶都快入喉了,宁望山也没能忍住,一口喷了出来。望着乖巧可爱,那叫一个白的小丫头,宁望山转头道。

    “师妹,这丫头不是乾人吧。”

    慕品山点头道:“新罗人。”

    宁望山再次说道:“你和你那相好的胆子挺大吗!”

    慕品山赶紧眨了眨眼,制止二师兄继续说下去。

    见不得人的事,隔着一层窗户纸咋叫都行,这窗户纸若是破了,那就不只是丢人现眼的事了。

    宁望山打了个哈哈,忙用茶水堵住了嘴……

    李太平这阵子又回了侯府,又一次站在那铁门之前。

    诗幼微本以为,她将老死在

    这阴暗的角落里,却未曾想,半刻钟前离开的那个小子,又折返回来。

    “后悔了?”

    “嗯!后悔了。”

    诗幼微见李太平伸手过来,不由闭上了眼睛。她认命了,但她什么也不会说。

    牛筋很紧,还有弹力,李太平试了两下没解开,不由拔了剑。

    忽然闭目等死的诗幼微睁开眼说道:“帮我带句话,告诉厉夏,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恨他。”

    见李太平摇头,随后剑光耀眼,诗幼微不由得心中苦笑……

    忽然她感觉手脚一轻,整个人向前倒去。似乎,这不是死亡的感觉,难道这个恶魔要……

    猛地,她感觉身上几处大穴有劲儿气贯入,沉寂的真气瞬间畅通无阻,奔涌起来……

    诗幼微睁开眼,正瞧见李太平丢过来一个黑色头套。

    “戴上我领你出去。”

    诗幼微有些搞不清状况,这到底是要杀了她,还是办了她。可无论哪样,似乎也不用换地方不是。难不成这小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不成。

    不过诗幼微还是很听话的带上了头套,随着李太平离开了侯府。

    天色已晚,大街上除了巡街的金吾卫,便看不见半个人影。

    今日曹满金当差,正好撞见了顶头上司。便主动提出,要帮忙押送犯人的想法。

    李太平笑着回绝了,毕竟后面这人的头套一摘,可是会出大事的。

    走过几条街,李太平忽然一把提着诗幼微的肩膀,腾身而起……

    芙蓉园,曲江岸边。李太平摘了诗幼微的头套,笑道:“不管是你,还是你身后的那些人,想找我麻烦,便放马过来。不过丑话说前头,再次兵刃相见,会死人。”

    诗幼微疑惑道:“这是打算放了我?就不怕我回头告御状。”

    “我是金吾卫右郎将,大理寺丞,你觉得谁会信秦淮女子的话。”

    诗幼微转头望着平静的曲江池说道:“今日放过我,将来你落在我手上,我不会放过你。”

    李太平笑道:“将来事,将来说。”

    说着转身要走,却听诗幼微说道:“今日恩情,今日清。买凶杀你的是千面魔君。”

    李太平脚下不停,径直回了家。

    千面魔君,他没听说过,按理说江湖上若是有这么一号人物,老道士不可能不跟他念叨。

    李太平到家后,正好撞见白吃先生宁望山。

    李太平很有礼数,很懂巴结,可这位书生的话,却怎么都不像书生嘴里冒出来的。

    “就是你这个小子偷走我小师妹的心?不怎么样嘛!”

    这就有些气人了,哪有这么说话的,客气客气不会啊。

    李太平被呛得不知咋接话,却听宁望山再次开口道:“怎么,不高兴?不高兴好啊,正好饭后舒筋活血一番。”

    打架这种热闹,谁都想撇两眼,可单方面的殴打,挨打的又是自家老爷,那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钱满仓和下人们,看不下去,只好选择不看心为净,各自扭头回了房。

    秋冬没走,这阵子正紧紧抓着慕品山的手臂……

第八十四章 一只羊赶两只羊放

    “老爷不会被打死吧!”

    秋冬很关心,很紧张。慕品山能感受到那双湿漉漉的小手,越来越大的力度。

    “放心,死不了的。”

    “夫人,不是啊!老爷,又吐血了。”

    一旁的剑西来,冷声道:“大惊小怪什么,以后你也会吐血。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秋冬皮肤本就比乾人女子白皙,这阵又是紧张,又是惊吓,小脸蛋就更加白了……

    “夫人,可不能再打了,再打您还未过门就要守寡了!”

    秋冬眼泪汪汪的带着哭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夫人的师兄打老爷,夫人还一点不生气。

    慕品山对于秋冬如何称呼她,早已见怪不怪。就连隔壁的候离人,都变得麻木了。

    宁望山打的很痛快,刚刚他就被人这么痛快的打过。只见其,一巴掌扇飞李太平,笑道。

    “晚上没吃饭?怎么跟软脚虾似的。你的剑呢?让我瞧瞧,比起你那废物师兄来如何。”

    李太平剑匣中弹出三柴剑,正要欺身而上,却见宁望山转头笑道。

    “只有这小子一个,不够打啊!要么热闹别看了,也来凑凑热闹。”

    慕品山和剑西来看了半天,早就手痒了,等的便是这句话。两个人,两把剑瞬间加入战团。

    一个人是挨打,两个人是挨打,三个人也改变不了挨打的结果。

    秋冬这阵更傻了,身边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了。握剑的手,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擦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停的出汗。

    看不下去了,再看老爷夫人就让人打死了,那她就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

    她不想再一次没有家,所以这一次,不再逃避,不在懦弱,因为手中有剑。一道剑光加入战团,大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宁望山转身,夺剑,归鞘,送秋冬,一气呵成。

    “小丫头,哪凉快,哪呆着。别添乱!”

    陈不问性子温婉,不喜争强斗胜,本不打算凑热闹,可架不住秋冬生拉硬拽,把她从房间里拖了出来。

    背着古筝的陈不问笑道:“你拉我去也没用,打不过的!”

    “那你就看着自家男人被打死,也不管吗!”秋冬这阵子是真得急了,话出口才觉着不对味。

    秋冬白净的脑门上,现在多了个红色指印。

    “一天到晚把男人挂嘴边,怎么着,想男人了。”

    秋冬小脸蛋顿时通红,就连那红色的指印也瞧不见了。

    “一会躲远点,别伤了你,不然你家老爷会心疼的。”

    立地古筝,杀伐音起。陈不问的琴音,经历过那场大战后,杀伐之意更浓,颇有鼓声十面伏兵百万的意境。

    宁望山转头望了一眼,身着鹅黄绣花衣的温婉女子,大笑道。

    “琴起战鼓风雨声,金戈铁马入梦来。这个才是真得有点意思。”

    宁望山听曲识人,晓得这抚琴的温婉女子是谁了。

    崔明道正美滋滋陪着白云上往回走,忽然脸色一变,腾身而起。

    “快走,出大事了!”

    陈不问的琴音白云上听见了,能让陈不问出手抚琴,显然是出了大事情。

    四打一,不对,一打四。

    一边倒的单方屠戮。

    两个人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朝那书生攻去。

    “呦呵!又来了两个小家伙。”

    “嘿嘿!一只羊是放,两只羊是赶,在多点也无所谓。”

    嚣张,张狂,不要脸。崔明道嗤之以鼻,他觉得如果换做是他,一定比这书生更像书生。

    宁望山出手很有分寸,崔明道和白云上被击飞数次,也只是气血翻涌,并无大碍。

    二人这才知道,人家不过是跟他们闹着玩,不然现在应该是满院子尸体了。

    九步千里,是李太平无需孕养,随时可以拿得出手的剑势。他想凭借九步千里,给今天挨打的局面做个收官。

    仅凭他的修为,想要在宁望山面前使出九剑,那是没可能的。

    不过自打慕品山加入战团,他便感觉仿佛多了个分身。能清晰的感受到,慕品山身上的真气流动,甚至被打后那一瞬间的真气迟滞。

    也许这就是双修,又未曾真正双修的好处。

    只有真气与意识层面的修行,没有肉体上的羁绊,也许才是双修功法的真正精髓。

    “九妹助我!”

    慕品山仿佛心有灵犀,没有丝毫犹豫,一掌拍向李太平。

    双掌相交,一股浩瀚如海的真气涌入李太平经脉之中。也就是经过寒潭锻体的李太平,这要换个人,估计口喷鲜血都是轻的。

    真气入体,于经脉中游走,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小剑。

    剑意真气这一刻,无比欢悦,在经脉中螺旋而行。

    李太平笑道:“二师兄,可敢接小子九剑。”

    宁望山瞥了一眼李太平和慕品山,不由笑道:“这是什么功法,竟然可以借力而用!”

    “接我九剑,我就告诉二师兄。”

    宁望山刚刚被李太平怪异情况所吸引,并未注意对他的称呼,这阵不由说道。

    “叫师兄,望山师兄。再让我听见二师兄,小子我保管让你躺上半个月。”

    哥几个在一起打架次数多了,早就有了默契。这一刻也不用李太平招呼,剑西来和崔明道便抢先出招……

    一剑,一扇,左右夹击,没有丝毫保留。

    李太平趁着宁望山击退二人的瞬间,踏步出剑。

    一剑接一剑,一剑更比一剑强……

    宁望山不但要接满九剑,还要感受九剑成色到底如何,所以他故意将修为压制在宗师级别。

    李太平已然踏出八步,宁望山便接了八剑。他能明显感觉到,李太平的势,有个堆叠的过程。

    虽然他的第九剑一定不凡,可在宁望山看来,这个时间太长。会有太多的未知因数干扰到李太平,让他无法踏出第九步。

    宁望山以宗师修为,将李太平的第九步憋了回去,击散了好不容易堆叠起来的人之势。

    以第八剑做为这次比斗的收官,宁望山是故意为之的。

    只见他负手而立,将众人一一点评一遍。山上人打架厉害,说话更是直接,不懂得绕弯子。

    宁望山赞剑西来的剑,是杀人剑。夸陈不问的曲,独辟蹊径。损崔明道,华而不实……着重夸赞了小师妹。

    一番点评,却未曾提及李太平。只见慕品山上前,拉着宁望山的手臂就开始晃……

    “师兄都说了,怎么就不说说太平呢!”

    宁望山笑道:“这不是特意给你留到最后吗!咋就不知师兄用心良苦呢。”

    李太平忙躬身行礼道:“二……不是,还请望山师兄多多指点!”

    宁望山见这小子改口快,伸出一半的手,这才收了回来,可是把李太平看了一身冷汗。

    “剑势不错,又有品山相助,已经可算宗师里不多见的了!只是……”

    李太平就猜到,这位二师兄,嘴里不仅仅有好听的,还得说点难听的。

    苦口良药利于病,这个道理李太平还是懂得,所以这阵子就差把耳朵竖起来了。

    “只是,步数太多,堆叠的过程太慢。碰见经验老到的高手,你没机会出九剑的。”

    “三步人之巅,江湖上大可横着走。若是再有小师妹臂助,打遍宗师无敌手。”

    宁望山可不是信口开河,这是他压低修为,接了八剑之后的真实感受。

    三剑人之巅,别看只少了五剑,却绝非易事。最起码在李太平看来,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宁望山所指出的破绽,李太平是认可的,因为厉夏就是从九步千里之下逃掉的。

    只见李太平再次躬身行礼:“多谢二……望山师兄指点。”

    这阵子慕品山还再摇宁望山的手臂,这位山上师兄便知晓,这丫头肯定还有所求,不由说道。

    “别摇了,再摇就断了!说吧,还有什么事求师兄,师兄都答应。”

    慕品山这才停了手,眨眼笑道:“我就说二师兄最好,什么事都依我。”

    “叫师兄,叫望山师兄。”

    “知道了二师兄!”

    宁望山实在是拿小师妹没辙,忙说道:“要干嘛,赶紧说,小心一会改主意。”

    “师兄是来接师娘的吧。那不如就住在府里,每日也好指点这些不争气的小子,要他们晓得铸剑山的厉害。”

    宁望山歪头看着小师妹,笑道:“我不住这,住哪?难不成让我睡大街!”

    “至于指点,那就要看师兄心情了!”

    慕品山忙道:“隔壁侯府有座文武阁,第二层都是书,只要师兄欢喜,随便看。就跟咱家的一样。”

    只听这时一把浑厚的声音,打花丛旁的小路传来。

    “铸剑山的师兄想要看书,文武阁大门随时敞开,就是都搬走我侯文远也不带眨下眼的。”

    李太平家闹出这么大动静,隔壁侯府不可能不知道。当然侯文远也不是一个人前来的,只不过这阵子护卫都被他赶了回去而已。

    铸剑山最有礼数的就要数宁望山了,要比那几个师兄弟强得太多。

    只见宁望山抱拳行礼道:“见过兵部尚书大人。”

    侯文远忙回礼笑道:“论修为,师兄高过我。论年纪,比我大。论读书,也比我多。可莫要叫我大人,那是会折煞小弟的。”

    这都论的什么辈分,这不乱套了么。不过,李太平只是眨了眨眼,没敢插嘴……

第八十五章 嚣张跋扈

    大兴城,几天工夫就多了两位宗师之上,影响更是一个比一个大。

    澹台灭明先生还好,仰慕者大都是些读书人,还是很有分寸的。

    宁望山这边就不一样,甭管是谁,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想开开眼瞧瞧。人为什么可以打不死。

    钟离家这几日已然冲到风口浪尖,好事者多如过江之卿。不为别的,就为了看师娘打人。

    钟离子曦每日只露头二三次,时间又是极短,即便是匆匆一瞥,那赛天仙的美貌也在坊间流传开了。

    “快看,那打不死的书生又来了。”

    “别挤,老子天刚亮就来了,看一眼师娘容易吗。”

    钟离家守门人已经换了好几波,从最开始的看门老翁,到高大魁梧的壮汉。再到如今,手握横刀一脸横肉丝的金吾卫。

    自打金吾卫接替了看门护院的活,钟离家周边鬼鬼祟祟的家伙们才消停,不在敢干趴门缝爬墙头的勾当。

    震慑宵小要用狠人,钟离履也是没得办法,才把金吾卫请了来。如今看来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不然真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他家的老祖中,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像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怕见人似的。

    钟离履心里却清楚的很,那是老祖宗懒得搭理那些泼皮无赖。若是真惹烦了,老人家一挥手恐怕就得死个百八十的。

    这不,老祖宗又出门了,因为那个胡乱认亲的家伙又来了。

    “师娘,望山来了,再让望山多说一句……”

    “可好”二字,宁望山终究没能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天上的云朵,还有鸟儿打身边经过,然后便是大兴城厚重坚固的外郭城……

    这一次,他凭借肉身撞进城墙一丈有余,已经突破了前些次创造的纪录。

    宁望山灰头土脸的打城墙内走了出来,朝着那些早就等在远处的泥瓦匠,抱以歉意的微笑。

    “有劳诸位了!”

    众泥瓦匠,忙躬身回礼。

    “不有劳,不有劳……”

    泥瓦匠们忙活了一上午,可算把城墙修补好。一个个忙找凉快地,对付两口吃食,睡上那么一会儿。

    这眼皮刚耷拉,便听一声巨响,十几丈外的城墙晃了两晃,沙尘四起……

    一名年岁不大的小子,丈量着人形窟窿感叹道:“真是好样的,又深了半尺!”

    一次又一次突破,一次又次让人瞠目结舌的,并非只有宁望山一人。

    李家的客人天赋异禀,李家的主仆也不好落于人后。

    李太平这阵子哪也不去,成了家里蹲。整日里勤修苦练,俨然是个武疯子。

    可就是这么练,他也紧紧将人之势的九步千里,缩减到七步千里。

    不过,宁望山还是很满意的,有时候还会拍拍李太平的肩膀,鼓励几句。

    “干的不错,挺有样的。师兄看好你,觉得应该能追上。”

    李太平心中暗道,这说得是什么话,到底是鼓励还是打击。还有,为什么转过身,便要摇头叹息。这是看不起谁呢。

    每当这时,慕品山都会跑过来,劝慰一句。

    “别逞能了,你追不上的!”

    这就有些过分了,师兄妹咋都不会说话呢。

    不是师兄妹不会说话,而是李家的婢女实在是太耀眼了。

    秋冬在那日比斗当晚,磨着老爷学了九步千里。可现在人家已经四步千里了,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李家老爷和婢女,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有人中还是剑西来最会说话,最实在,就五个字。

    “我不看好你。”

    李太平很感谢老道士,让他这些年的锤炼没白挨,早就炼成了,荣辱不惊,面不改色的厚脸皮。

    李家老爷被婢女骑在头上的消息,已然传到了隔壁。候离人很心痛,侯夫人很生气,候老爷直摇头……

    李家婢女秋冬,武道天赋惊人,这件事已然在侯府传开了。

    白瓷般的小娘,一说话便挂上两朵小腮红,又是个未来前途无量的,若说没人惦记那是不可能的。

    候李两家离得近,关系亲,两家下人时常往来,只不过这阵子往来的有些频繁。

    特别是侯家的那些个光棍,有事没事便要来李家逛逛。

    钱满仓找过他爹,表示过强烈不满,严肃抗议。

    秋冬是奴籍,李家老爷的私有财产,任何人不得触碰惦记。

    钱满仓的话一开始还见效果,那些小子收敛不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效果便越发的不明显了。

    侯家那些小子也知晓,大户人家服侍老爷的婢女,一般来说都是老爷的人。这一点,各家的女主人都是默认的。

    不过李家不一样,李家还没女主人呢。更何况秋冬哪里像个丫鬟,倒是像李家老爷的妹子。

    既然是妹子,脱奴籍嫁人,也不是没可能的。近水楼台的,谁还不想先得了月呢。

    钱满仓作为总管,里里外外的事都得管,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忙人。这阵子就更忙了,看着就像个抱窝的老母鸡,整天盯着他的蛋看,唯恐让黄皮子偷了。

    可钱满仓再厉害,也就能吓唬吓唬黄皮子,至于天上飞的扁毛畜生他是搞不定的。

    这一日午时刚过,昔弈道王子再一次拜访了李家。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阵仗很大,人很多。

    钱满仓见到这位王子那一刻,很是感叹。为何十二生肖中没有螃蟹,若是能加进去,这位新罗国王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横着走的昔弈道,果然前后反差很大。这次竟然敢硬闯李家,可不像之前,守在门外彬彬有礼的样子了。

    张狂需要底子厚,没底子那不是张狂,那是缺心眼。昔弈道独创弈剑术,显然不傻,他敢这么狂因为给他撑腰的人来了。

    新罗国只有一名宗师之上,还是昔家人,不然金家也没那么容易被踢走。

    昔弈道的姑奶,昔彩英。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人很白,很美,写一手好字,在新罗国是出了名的才女。

    新罗国会写字的人不多,他们写的都是乾人的字,所以写了一手好字的昔彩英,便成了全民崇拜的人物。因为人家还是宗师之上。

    这次昔彩英来大乾,是讲道理来了,毕竟新罗的圣骨为乾人奴,丢得可是新罗国的脸。

    昔彩英想讲道理,可孙子不想啊。这不,刚进李家,昔弈道便嚷嚷起来。

    “叫李太平那个狗杂碎,滚出来跪迎。”

    李家两位昆仑奴,干得是护院兼苦力的活。可这些日子来

    也没干过啥出力的活,这阵子再不把护院干好,很怕老爷转手就把他俩卖了。

    好吃好喝,还有遮风挡雨的大房子,这二位由原来的皮包骨,转眼变成了肌肉人。

    肌肉是有了,就是这脑子还不够灵光。二人操着一口生硬的大兴腔,掐腰瞪眼的,被昔弈道身旁的护卫,踢飞到了院子里。

    还好李太平来得及时,不然这俩大块头若是摔在青石地上,可是要花上好大一笔医药费的。

    李太平挥了挥手打发了昆仑奴,望着嚣张跋扈的昔弈道,冷声道。

    “私闯朝廷命官府宅,你可知是要杀头的!”

    昔弈道冷哼一声。

    “爷,今天不但要闯,还要把你们一家子拖到街上打。好叫人晓得,王法在爷眼里就是个屁。”

    李太平瞧了瞧昔弈道身后十几个人,目光最后落在身着紫衣的貌美女子身上。

    紫色为贵,所以紫衣在大乾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新罗仰慕乾人文化,紫色便也成了贵色。

    高鬓,紫衣,看不透的修为。这女子的身份,李太平便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在大乾朝耀武扬威,你可有想过后果。”

    李太平一直看着紫衣女子,这话自然便是对她说的。

    那女子脸蛋飞红霞,盈盈一礼说道:“彩英这次来大乾,想与李大人做笔买卖。”

    李太平冷笑道:“砸人家门,打人家人,这是来做买卖的么!还是说你们新罗人都这么做买卖?”

    昔彩英接下来的话,让李太平有些摸不准,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了。

    “砸门赔银子,打人可以打回去。这并不妨碍我们做买卖。”

    这话不但李太平糊涂,就连昔弈道都有些蒙了。

    只见,昔彩英红着脸上前说道:“彩英只想和李大人做买卖,至于旁事,彩英是不会管的。”

    李太平皱眉道:“不知前辈想做什么买卖,不妨说来听听。”

    “新罗圣骨在李府当奴婢,这很不妥!作为新罗人,彩英无法置之不理。”

    李太平一听,这不一样是来要人的吗。不由冷声道:“李家既没有新罗圣骨,也没有新罗婢,前辈找错地方了。”

    昔彩英摇头道:“弈道虽然顽劣,在圣骨这件事上,他是不敢胡乱做文章的。”

    “大人只需让我把金秋冬带回新罗,条件随你开。”

    还未等李太平回绝,一道清冷的声音,便打身后传来。

    “李家的秋冬姓李。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

    昔彩英望向那走来的绝美女子,抿嘴笑道:“来时我便问了,李大人上无父母,下无小妹,也还未成亲。那么你以什么身份拒绝此事呢?”

    腼腆的人说话不一定腼腆,兴许还带着刀子……

第八十六章 三招不败

    大兴的外郭城墙很厚,仅凭肉身是很难撞烂的。即便宗师之上,想要撞个对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那个书生半天没从城墙里爬出来。

    一名年轻泥瓦匠,壮着胆子来到近前,探出头朝里边望了望。

    “郎君可还好?”

    “没事,没事。歇一会就好。”

    听见里边还有动静,年轻泥瓦匠的心才算落了地。只见其一边往回走,嘴里一边小声嘀咕。

    “幸好没事!这活只要在干上半年,娶媳妇的彩礼就能凑够了。”

    乾人不服徭役,只要是干活就得给银子。对于这一点,老百姓还是很满意的。

    大兴城来了位能砸墙的郎君,这可成全了蹲墙根没活干的泥瓦匠。

    郎君砸墙,泥瓦匠补墙,朝廷给银子。所以郎君在泥瓦匠心里,就成了衣食父母,可不能把身子撞弄坏喽。

    宁望山什么姿势撞进墙里的,这阵子便是什么姿势。已经过去了十几息,他还没动。

    “哎呦!我的肋骨好像断了一根!”

    今日钟离子曦心情很不好,宁望山又恰巧赶上了。被圣人当做泄火的工具,工具想完好无损那是不可能的。

    心情不好,自然是见了让人心烦的人。大兴城内还能让钟离子曦不开心的人不多。

    军神算一个,院长也算一个,宁望山只能算半个。而从今日开始,又多出来一个。

    在钟离子曦眼里,澹台灭明这个老学究很难缠。

    面对宁望山时,他可以一巴掌扇出去,死活不管。可她不能这么对待当世大儒,不然是要被千夫指的。

    圣人也背不起骂名,更何况她的名声未来还有用。

    她没想到,澹台灭明真能走到大兴城。要知道聂三礼的剑,杀一个不会打架的老学究,还是能做到的。

    如今老学究不但来了大兴城,竟然还找上了她。还跟她墨迹什么人臣之礼,天下兴亡……

    燃文

    反正老学究墨迹那么多,核心思想就一个,让她不要找皇帝的麻烦。若是,实在看弘道帝不顺眼,大可走出大兴城,看看万里河山,舒缓一下心情。

    钟离紫曦回大兴城干嘛来了,不就是要把弘道帝撵下宝座吗,怎么可能听老学究的话。

    老学究的话,她是听不进去的,可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插反旗,把老学究赶出去不是。

    做人难,做圣人一样难。既然有心中想,就得忍不快事。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钟离紫曦,见了那个不开眼的,当然要往死里打。

    宁望山最终还是打城墙里爬了出来,这可让泥瓦匠们松了口气。

    只见众泥瓦匠,路过宁望山时,纷纷竖起大拇指,表示着心中敬意。

    年轻泥瓦匠丈量了墙洞,不由咋舌道:“两丈了,快一半了!”

    其他泥瓦匠笑道:“那还不好嘛,撞得越深,咱们工钱越多。”

    宁望山不知,那些个泥瓦匠鼓励他,只是想他撞得再深些,若是晓得恐怕是要吐血的。

    宁望山没有直接回李家,他还想保持一下作为师兄该有的风度……

    毕竟是宗师之上,若是像老百姓那样不顾气质形象,是会跌份的。

    不过李家现在却有一位,说话瞒直接的宗师之上。

    慕品山被昔彩英一句话噎到了。不过,以慕品山的

    性子,讲道理是不可能的。

    短暂错愕过后,慕品山脸色更冷。

    “我什么身份你管不着,你只需要知道,李家的事我说了算就行。”

    李太平忙用力的点了点头。

    昔彩英望着二人,脸色又是一红:“还未过门就当家,李大人还真是惧内!”

    “既然李大人全听未来夫人的,那圣骨的事,便于夫人说好了。”

    慕品山冷声道:“我刚刚说的还不清楚吗!”

    昔彩英摇头道:“圣骨的事,不是过家家闹着玩。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把人带走。”

    “还有,我不说,不等于你们没做。真得闹开了,倒霉的是那个孩子。”

    慕品山没话说了,就连李太平这位名正言顺的老爷,这阵子也成了哑巴。

    这个一说话脸就红的女人,可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李太平沉默半响后说道:“若是闹开了,人你也带不走。”

    昔彩英笑道:“所以我才说,是来做买卖的。”

    李太平望着昔彩英,脸上带了笑:“做买卖好啊!买卖不成仁义在,前辈说是不是。”

    “还没开始,怎知不成。新罗国给出的价码可是足斤足两的。”

    李太平摇头道:“开始便说过,秋冬是李家的人。没得商量。”

    昔弈道忍了很久,只见其回头吼道:“还等什么,给我打。”

    没人动,很尴尬。昔弈道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昔彩英笑道:“道儿,稍安勿躁。”

    “李大人,秋冬若还是以前的秋冬,我们可以商量。而现在的秋冬,还是呆在新罗国更安全一些,您说是不是。”

    李太平点头道:“秋冬确实不适合继续呆在李家,不过新罗国也并非好去处。”

    昔彩英微笑道:“愿听李大人高见。”

    “骊山书院。”

    昔彩英笑道:“李大人莫要开玩笑!”

    “先不说院长会对秋冬怎样,只说秋冬要如何进书院。大人不会指望,乾人话都说不利索的秋冬,考进书院吧。”

    慕品山冷笑道:“有何不能!”

    昔彩英笑道:“这么有信心,不如我们赌一把。”

    “考进书院,新罗国从此没有秋冬这个人。考不进,秋冬跟我走。”

    慕品山刚想一口答应,却忽然皱起眉头。昔彩英这是在下套,等着他们往里钻呢……

    就在慕品山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太平却点头笑道:“一言为定,输了可不许耍赖!”

    “昔家人说话算话。道儿,你也表个态吧。”

    昔弈道本以为今日不但抢回人,还能出口气。可现在看来,他这个王子,也就是个摆设,屁都说了不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如何,总不能逆了家里这位的心意吧……

    昔弈道表了态,扭头就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门也砸了,人也打了,不给个交代就想走,不合适吧。”

    昔弈道本就压着火,这时哪里还忍得住。

    小白胖子怒而转身,大吼道:“老子就打了,你能……”

    叫嚣戛然而止。一道人影落入李家,掐着小白胖子脖子,冷笑道。

    “矮矬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大呼小叫。”

    宁

    望山的出现,让昔彩英微微错愕。只见其红着脸,施了万福礼。

    “都是妾身管教不严,让宁师兄见笑了。妾身在此给诸位赔礼了。”

    宁望山看也未看昔彩英,而是转过头望着小师妹。

    “咋弄,剥皮煮了,还是手撕了。”

    不讲理的山上人,最见不得别人不讲理。

    看着像个读书人的宁望山,这阵子没有半点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大兴城里的泼皮。

    “宁师兄说笑了。”

    宁望山转过身,眯着眼说道:“他快死了,你说我是否在说笑。”

    昔彩英瞥了一眼两眼翻白,手脚耷拉的昔弈道,脸色通红的说道。

    “真得没必要搞成这样。宁师兄,要如何才肯罢手。”

    “让他滚出大兴城,永远别回来。”

    昔彩英一愣,不是宁望山的条件过于苛刻,而是太简单了。

    “多谢师兄手下留情,彩英这就送道儿出城。”

    晕死过去的昔弈道,是被宁望山丢出李家的。

    当昔彩英等人离开后,宁望山转过身,望着李太平冷声道。

    “师傅说过,小师妹不能受委屈。所以你若没本事护着,当我离开大兴城时,人我就得带走。”

    慕品山拉住宁望山的手臂,撒娇道:“师兄——”

    宁望山冷着脸:“走之前这小子接我三招不败,否则你跟我回山。这事没得商量,叫一万句师兄也没用。”

    慕品山噘着嘴:“师兄欺负人!太平不过宗师修为,如何能接下师兄三招。”

    “欺负人。你们太小看天下宗师了。杀手榜第一那位也是宗师,人家可是连宗师之上的买卖也敢接。”

    “练武当先治心,这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李太平躬身行礼道:“太平愿接师兄三招。”

    慕品山死死地瞪了一眼,恨不得把这傻子的嘴缝上。平日里的聪明劲儿哪去了,怎么让人忽悠两句就瘸了。

    宁望山是什么人,那是铸剑山的二师兄,每天被圣人扇巴掌,依旧活蹦乱跳的家伙。

    慕品山觉得这阵子的李太平就是个缺心眼,可有个人说了一句话,她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更缺心眼的家伙。

    剑西来抱着剑,打鹅卵石蒲城的小路走了过来。脚下的步子很稳,面部的表情很冷,口中的话很吓人。

    “加我一个,五招。”

    宁望山笑了,笑的很开心……

    慕品山看疯子一样看着剑西来。五招,多个人多两招,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说出这么蠢的话。这不是坑人吗。

    李太平望着剑西来笑道:“我就喜欢你这骨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疯劲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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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开太平介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一剑,问世间不平,讲世间道理,斩世间妖魔,开天下太平。
我叫李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可这天下很不太平!老道士说太平道的宗旨是剑出天下太平,可我很想问老道士,太平道就咱俩人,哪天你要嗝儿屁了,就我一个人还咋剑出太平……剑开太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太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太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