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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叔好疯狂     剑开太平txt下载     剑开太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七章 不孝子

    大兴城钟离家,这阵子很忙。作为家主的钟离履,是既开心又难受。

    澹台先生是他崇拜的人,每天能和澹台先生聊上两句,是件很快乐的事。

    宁望山是他现在最讨厌的人,每天这个疯子都要来,是件很讨厌的事。

    两位宗师之上,每日光顾钟离家,成了大兴城最有看头的热闹。

    不过一件事的发生,抢了钟离家的风头。

    礼部尚书申屠戬病逝了。有人传言,申屠戬老爷子是让不孝子活活气死的。

    无风不起浪,申屠仁王要娶周家小娘的事,便被人扒了出来,一时间风言风语传得满城皆是。

    不过这还不能盖过两位圣人的光芒,直到一件更狗血的事情发生。

    一向低调的柳叶剑宗,忽然高调起来。秦九宝那个老女人,忽然出现在申屠家,还说了句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审图永嘉这孩子不错,老身正式收他为柳叶剑宗外门弟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柳叶剑宗要干嘛,这是想湿鞋吗。

    无怪有心人会多想,柳叶剑宗从来就没有过外门,而申屠永嘉也没好到让老婆子坏规矩的地步。

    如今柳叶剑宗有了外门,招收异姓门徒,显然是要把脚伸出来,趟趟大兴城内的浑水……

    申屠戬的身后事,由申屠仁王一手操办。这两日,凡是来吊唁申屠戬的,都能瞧见跪在棺椁前,干打雷不下雨的申屠仁王。

    人都说做戏做全套,可显然这位大兴城出了名的败家子,不想受那份累。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何况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谈大兴城出了名的寻花问柳之辈了。

    不真哭,不动情可以,也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可问题是,申屠家乃是名门望族,申屠戬生前那也是位极人臣的高官,丧事怎能办得如此寒酸。

    弘道帝巴不得老头子赶紧咽气,好腾出地儿给后来人。可君恩臣贤的戏码,却还是要演一演的。

    当弘道帝迈进申屠家做戏时,既没瞧见道家真人做法,也未看见和尚念经,不由得火冒三丈。

    弘道帝没给申屠仁王留面子,当着无数人的面,可是把那个不孝子,好顿训斥。

    “请法师的银钱都省了,这是打算攒着娶小娘子?申屠戬英明一辈子,竟然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申屠仁王就是个滚刀肉,当着弘道帝的面,信誓旦旦的保证,会给他爹风光大葬。可弘道帝一走,这小子半个子也不肯掏。

    申屠仁王的想法很简单,家里最能捞银子的人没了,这银钱可得省着花。

    申屠仁王不要脸,大兴城内的百官还是要脸的。甭管申屠仁王咋样,他们还是得来吊唁一番老人家的。

    齐王从军中赶了回来,并备上厚礼前来吊唁。

    一身素衣的齐王,恭恭敬敬给老人家上了香。这才宽慰几句申屠家人……

    “请节哀……”

    齐王说了一半的话,说不下去了。他顺着申屠仁王想要吃人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眼前的败家子根本没在听他说话,而是盯着给老人家上香的申屠玉钩在看。

    申屠玉钩自打雨夜刺杀过后,为了博取齐王信任,换回了女装。

    齐王对坦诚相见的申屠玉钩很满意,毕竟藏着掖着揣着小心思的人,齐王是不敢用的。

    换回女装的申屠玉苟,人美不说能力也未曾打折扣,这正是齐王所需要的。

    很多事,女人办起来却是要比男人方便。

    申屠戬虽然不在了,申屠戬的门生还再,对于齐王来说,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今日把申屠玉苟带来,就是想利用女性的亲和力,多跟申屠家的女眷接触,为以后铺铺路子。

    齐王望着看直了眼的申屠仁王,笑道:“申屠玉苟,女中豪杰,算是本王的得力干将。”

    申屠仁王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反正如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眼前的女子有着和他一样的丹凤眼,这一点他很中意。特别是此女的美貌,让他有种无比亲切的感觉。仿佛前世的缘分,今世再续一般。

    当申屠玉钩与他见礼时,申屠仁王的心跳的很快,仿佛就要跳出嗓子眼了。这种感觉他从来未曾有过。

    “申屠玉钩,名好人更好!”

    齐王看着色眯眯的申屠仁王,朝申屠玉钩使了个眼色,这才笑道。

    “老人家刚刚过世,按理说本王应该多陪陪仁王的。只是军中那些小子太不省心,本王不好离开太久。”

    “这么着,玉钩心思灵巧又能干,本王先借给仁王,帮着跑跑腿也好。”

    申屠仁王顿时心花怒放,喜形于色。哭腔中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忙躬身感谢……

    齐王离开申屠家,回转军营。他相信,申屠玉钩可以将那蠢货玩转于股掌之间。

    面对申屠仁王毫不掩饰的欲望,申屠玉钩含羞笑道:“大人,但有所命,玉钩不敢不从。”

    “别叫大人,怪生分的。叫老爷多好。”

    申屠玉钩眉眼一抛,樱唇轻启:“好的,老爷。”

    跪在一旁的申屠永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由冷哼一声。

    只见申屠仁王低头瞥了一眼,冷声道:“阿耶年岁大了,不能久跪,需要回后宅休息。你作为申屠家嫡长孙,不可失了礼节……”

    望着那女子搀扶父亲离去的背影,申屠永嘉胸膛仿佛烧了一团火。

    他本以为祖父走了,那个混账爹会痛改前非,从新做人。可他彻底失望了。

    申屠永嘉回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告诉秦九宝,我愿拜他为师。”

    一身黑衣,抱着秦剑的男子,冷声道:“以后要称师傅,否则我便要代师清理门户了。”

    申屠永嘉用力的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离开不久,秦九宝便带着一众门徒出现在申屠永嘉眼前。

    申屠永嘉磕过头,开口道:“师傅算准了我会同意。”

    秦九宝冷着脸说道:“狗改不了吃屎,烂泥扶不上墙,这就是你爹的德性。你小子会怎么选,老身都不用猜。”

    申屠永嘉抬头道:“师傅如何助我夺取家主之位,毕竟他还是我的父亲。”

    秦九宝笑道:“还用夺吗!申屠家的,又不都是瞎子。我想,用不了多久,你们申屠家便会对申屠仁王彻底失望的。到时,你只需要站出来就好。”

    秦九宝终究不是神仙,不是什么事都能算

    准的。

    申屠仁王在自己亲爹还没入土的时候,瞎搞乱搞的事,申屠家的人终究是没看见。

    回到后宅的申屠仁王,确实兽性大发,可说来也怪,每当他伸出魔抓,心口便如针扎一样绞痛。

    几次过后,申屠仁王高涨的浴火烧过了劲儿,成了一摊死灰。

    看着熟睡中的申屠仁王,申屠玉钩皱了皱眉头。她是有准备而来的,只要申屠仁王动手,便可乱其心智使其陷入幻境之中。

    申屠仁王最终什么也么做,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申屠玉钩不知。

    当申屠玉钩再次出现,就连秦九宝都愣了一下。显然她期盼的事并未发生。

    申屠永嘉先是错愕,随后为之一喜……

    有人欢喜有人愁,钟离家的老祖中,这阵子就很愁,因为澹台灭明那个老头子又来了。

    仁义礼智信,被澹台老先生,倒过来翻过去,念叨了一遍又一遍。听得钟离子曦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是圣人,可也是女人。天天被一个老头子缠着,若是不烦那就怪了。再加上,每日都会听到的两声师娘,她真得要疯了。

    圣人发疯后果是很严重的,这一点她心里有数。

    别看军神和院长都躲着她,可若是真得在大兴城闹开了,那俩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没得办法,她也得躲出去。等那两位爷找不见她,自然便会离开大兴城,到时她再回来也不迟。

    钟离子曦不见了,就像数十年前一样消失,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澹台灭明很开心,甭管钟离子曦是被他说服的,还是说跑的,反正他答应弘道帝的事做到了。那么弘道帝,也该给他一个说法了。

    皇城,太液池。一舟两老头,看似悠哉惬意的在钓鱼,实则正为江南的事,争论不休。

    澹台灭明当世大儒,凭本事弄走了钟离子曦,却没本事从当今圣上处,讨要个说法。

    “圣上,您可不能这么忽悠老夫,说好的事怎能说不认,就不认。”

    弘道帝笑呵呵的说道:“先生,朕何时说过不认账了。朕这不是在想对策吗。”

    澹台灭明皱眉道:“新罗国的昔彩英,人在大兴城,圣上只要请进宫,表明态度不就好了吗。”

    弘道帝笑着摇头道:“哪里有那么简单!拓跋迥的儿子还在大兴城,人家的态度可是很恭敬的。”

    “圣上,拓跋迥说一套做一套,不断蚕食南方。现在又和新罗国联手,将来必成大患啊!”

    弘道帝很是无奈的说道:“两家正常的商贸往来,我也不好出面干预啊。”

    澹台灭明摇头道:“拓跋迥拿粮食换银子,有了银子便大肆招兵买马。如此下去,用不了两年,我和东方慕白就无力制衡他了。”

    弘道帝也知道先生说的是实情,可拓跋迥这阵子好不容易消停了,也朝他低头了,他总不能现在就逼反人家吧。

    “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先生,那是会直接逼反拓跋迥的。”

    澹台灭明很无语,眼前这位看来是真得老糊涂了。拓跋迥狼子野心,早晚是要反的。

    现在逼反了他,总好过将来人家羽翼丰满后插旗造反,来的主动些……

第八十八章 听墙根

    弘道帝这人刚愎只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对拓跋迥的低头很满意,认为一场国战,让拓跋迥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不敢再生谋逆之心。

    澹台灭明的话,他其实并未放在心上。从头到尾都在跟老先生兜圈子,反正就是不办事。

    “先生不妨在大兴城住些时日,给朕些时间琢磨个万全之策。”

    澹台灭明很无奈,他总不好逼迫圣上下旨意给新罗国,也就只能期盼这位早点想出万全之策。

    小舟靠岸,弘道帝望着远去的澹台灭明,心里那叫一个开心。赶走疯婆子,留下老头子,便还有机会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在弘道帝眼中,他是大乾的天,那么这个天下里的人和物,理当属于他……

    慕品山的俏脸红彤彤的,不是因为有个色老头惦记她,而是正在劈头盖脸的训斥两个人。

    “傻吗?一个敢接三招,一个敢再加两招!不带脑子混江湖,你们俩这么些年是怎么做到的。”

    “我师兄好歹也是宗师之上,打小就玩剑的主,你俩凭啥认为能接五招,靠嘴吗……”

    李太平不吭声,剑西来装没听见,二人表情不同,态度却出奇的一致。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死猪岂怕开水烫……

    李太平低着头,瞥见鹅黄色的绣花裙,嘴角偷偷挂上了笑。

    要说世间绝色女子中,最贴心,最善解人意的就要数陈不问了。这不,二人的大救星出现了……

    李太平笑若春风拂面来,下一刻却三九严寒心拔凉。救人的是来了,可为啥只救走一人,怎么就不能发个善心,顺手再捞一人。

    不过陈不问临走时的一句话,却让李太平沉入谷底的心,又飞到了九霄至上。

    “上次你俩那招合击,我看着不错,可以好好修炼一下,没准能接下三招。”

    李太平见陈不问把剑西来弄走,屋子里再无他人,不由笑嘻嘻的说道。

    “九妹,姐姐的话很有道理,要么我们在练练……”

    慕品山看着色眯眯的家伙,一步步逼近,不由一退再退,直到无路可退。

    “不练那邪魔外道的功法……你别动手啊,真不能练,让师傅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慕品山搬出张鸦九果然好使,李太平伸向美人的魔抓僵住了……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宁望山自说自话的感叹。

    “刀,不分善恶。用之为善,则得善。用之为恶,则得恶。其实功法也一样。”

    慕品山脸色一变,望着窗外吼道:“二师兄,你……”

    话只说了一半,便没了下文,因为那双爪子已经躲不开了。

    一心不可二用,否则走火入魔。上官九悔的话犹在耳边,慕品山不得不静下心来,运转真气……

    宁望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大步离去。

    他看着小丫头长大,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便能猜出小丫头的想法,所以他才会如此逼迫那个年轻人。

    铸剑山能震慑世间宵小,却震慑不住那些真正的凶恶之徒。

    在山上,师兄弟几人,可以保小师妹一世平安。在山外,就需

    要她的男人足够强大,能为她撑起这片天才行。

    在宁望山看来,以李太平目前的修为,若是遇到真正的强者,还很不够看。

    他还得去找师娘,不能整日守在李家,那就需要李太平和小师妹尽快强大起来。

    上官九悔的双修功法,虽为魔道,走了捷径,却是修身修心的上乘功法。只要那俩孩子守得住心神,不越线,将功法修至大成,当可在宗师之上手中逃生。

    钱满仓是个有眼力见的,老爷所在的院子,他亲自守着,就怕有人打扰了好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钱满仓也不例外。他这个总管若想一直干下去,李家就不能倒。可眼下李家只有老爷一人撑着,那是绝对不行的。

    李家现在急需一个小少爷,这样下人们才有盼头,李家才有将来。至于小少爷是老爷跟谁生的,对钱满仓来说,那都无所谓,只要能生出来就成。

    钱满仓早就成了家,对于男女之事还是很在行的。可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老爷屋子里还没个动静,这不能不让他犯愁……

    双修。修身,修心。

    美人吐气如兰,柔若无骨,怎能不心猿意马。更何况火力更旺的年轻宗师。

    慕品山清楚的感受到,李太平的真气有些紊乱,忙轻声低语道。

    “守灵台清明,观方寸之间。无望、无欲、无求。”

    李太平忙收摄心神,可脑子里的玉体横陈,却怎么也赶不走。越是不去想,那惹火的身子却要往心里钻……

    李太平额头已然见汗,却依旧无法控制躁动的热血。身和心,这阵子的反应已经越发强烈,再不停止修炼,要么将缠人的妖精就地正法,要么永坠魔道……

    正犯愁的钱满仓,忽见木窗炸裂,一道人影冲天而起,随后一头扎进池塘之中。

    钱满仓吓了一大跳。那个身影他无比熟悉,不是自家老爷还能是谁。

    钱满仓摇头苦笑。练武之人,难道和平常人不一样,做那事也要闹得鸡飞狗跳,还是说老爷天赋异禀与众不同……

    一道白衣跃窗而出,落到池塘边,忙向池中望去。

    只见这时,李太平打池塘里露出头,其头顶还冒着蒸蒸热气……

    见状,慕品山掩口娇笑,波涛汹涌,把李太平看得,再次钻进水中……

    当冷静下来的李太平和慕品山回到房中。那破漏的木窗,已经被钱满仓命人临时封堵上了。

    “九妹,我这一闭眼,便被你媚的骨头都酥了,实在是抗不住啊!”

    慕品山脸色羞红,白了一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定力也没有,丢不丢人。”

    李太平苦笑道:“若是凡尘女子,我李太平自信,当坐怀不乱。可九妹乃狐狸精转世,并非凡尘女子,让小子如何把持得住。”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归说,该练还得练,因为效果很明显。李太平在自身观下,发现经脉中的剑意真气更加活跃,好像蜕皮的小蛇,又粗壮了一些。

    修身,李太平经历过寒潭锻体,可谓驾轻就熟,没什么难度。可对慕品山来说,却有些难以应付,好像身子里有无数蚂蚁在爬一样,很是难受。

    修心,冰美人倒是做得很好,脑子里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李太平则不行,满眼的妖媚风情。

    罗衣半解,满眼白。柳腰摇摆,媚自来……可谓人间风情美不胜收。

    李家的池塘不安生,因为李家老爷时不时便要到里边折腾一阵,把钱满仓看得摇头叹气。

    晚间的吃食,很丰盛,就连吃啥都如同嚼蜡剑西来,都大为惊讶。

    只见其转过头望着钱满仓,憋出一句话。

    “钱总管打算再生一个?”

    剑西来的话,让钱满仓闹了个大红脸。一旁的崔明道,则大笑着起身,报起了菜名……

    “山药炖排骨、枸杞配笨鸡……这道是啥,泥鳅钻羊肉吗?”

    崔明道回过头,一脸不解的望着钱满仓。

    白云上红着脸,在崔明道腰间掐了一把,轻声骂道:“好吃你就吃,怎地就闭不上你那张臭嘴。”

    李太平尴尬的瞥了一眼慕品山,只见慕品山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小口的吃着清淡素食。

    还是陈不问最会说话。只见其,笑道:“都别看着了,在看钱总管的一片好心,可就凉了。”

    看着自家老爷风卷残云的样子,钱满仓就憋不住笑。多吃点好,吃饱了好有力气,也不枉我掏了那些银子。

    李太平第一个动筷的,却是最后一个下桌的。没办法,天枢境宗师的食量,想留口是不行的。

    钱大总管一直守到最后,见只剩下自家老爷了,才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两个小册子,塞进老爷怀中。

    李太平纳闷的看了一眼钱满仓,却见钱满仓挤眉弄眼的笑嘻嘻离去。

    吃饱喝足,李太平拿出小册子翻了起来,不由笑得前仰后合。

    钱满仓啊钱满仓,还真是个妙人也。

    大乾社会风气开放,勾栏青楼比比皆是。总有才子流连忘返其中,随手留下香艳笔墨。

    有人重金求之,便也就有了春宫图流传坊间。

    钱满仓可是在东市花了好些银子,才挑了两个满意的小册子。

    花银子心疼这一点,钱满仓是改不了了。可是自家老爷折腾一下午,也没折腾明白,这银子该还是得掏的。

    因为钱满仓晓得,身为总管就要急老爷所急,想老爷所想……

    夜色渐晚,李家后宅。秋冬蹑手蹑脚的来到老爷房前,附耳纸窗上,凝神静听。

    她是看着老爷和夫人回房的,天都黑了,怎么夫人还没出来。

    虽然她开口闭口,夫人长,夫人短的。其实她晓得,没拜过堂是做不得数的。假夫人,要做真夫人的事,这若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身为李家唯一的丫鬟,他得替老爷的名声考虑。可不能让夫人把老爷吃了,不然怎么跟侯家小娘交代。

    秋冬已经想好了,若是里边传来什么怪异的声音,她就闯进去救出自家老爷……

第八十九章 慧剑斩凡根

    大兴城出了两次恶性杀人事件,这可害苦了金吾卫。

    曹满金由三天一次的夜里巡逻,变成了两天一次。别看差事变得更苦了,却没人敢有半点懈怠。

    祖不弃大将军发了话,若是再出现一起杀人事件,金吾卫又未能捉住贼人,夜里巡街的便要挨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就算军中高手,也得回家躺上半月。换成他们这些个武道修为低的,还能不能有命在都两说。

    为了不挨打,一到夜里,曹满金就成了两眼冒光的夜猫子。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瓦片碎响,都别想瞒得过他。

    曹满金和他的小队,骑着战马,巡过一条条长街,浓烈的杀意,让这夜色也冷了几分。

    一只野狗刚抬起后腿,想要划个地盘。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忙夹着尾巴,溜进了黑暗的街巷之中。

    现在就连野狗都晓得,到了晚上,整个大兴城都是金吾卫的地盘。出来抢地盘的事,得少做,不然是要挨刀子下锅的。

    各家那些个喜欢夜里到处跑的公子少爷,最近可是不多见了。

    往日被金吾卫逮到,也就是训斥两句,给些银钱也就糊弄过去了。

    现在不成了,挨顿马鞭都是轻的,说不好便要扣上恶贼的帽子,擒了去向上边交差。

    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没个好爹是不敢出来鬼混的。可总有些人,没有好爹也敢顶风上,因为人家有好身手。

    这不,一道鬼魅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过了刑部尚书家的高墙。

    郑经玄也是个夜猫子,到了夜里便要蹲在书房挑灯夜战。这么多年过去了,郑家人早就见怪不怪,习惯了。

    郑夫人每次天一黑,便要煲上一碗汤给老爷送来,算是尽了为人妻的义务。

    别人家的两口子,是两口子。刑部尚书家的不是。

    郑夫人一开始以为,老爷厌倦了她的身子,想要换换口味。便寻了些貌美小娘,打算给老爷纳两房妾室。

    可是说来也怪,正值壮年的老爷,却看也不看那俩小娘一眼。郑夫人自认眼光还是不错的,可不是随便挑来糊弄老爷的。

    最后郑夫人得出了一个结论,老爷那方面不行了。这个结论是用她守了几年活寡得来的。

    郑府的书房亮着烛光,不过郑大人可不是在看刑部文书,而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盯着烛光下多出的美人细看。

    “幼微姑娘到底是被何人掳走,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诗幼微鬓发绕指,娇笑道:“郑大人,奴家可不是你的犯人!犯不着跟你说那些。”

    郑经玄点头道:“是本官多言了。”

    诗幼微笑道:“奴家将离开大兴城一阵子,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回来了。不过郑大人放心,我们的合作将会继续。”

    郑经玄直勾勾的盯着烛火,手指不经意间,轻轻敲击着扶手……

    面对话不多的死人脸,诗幼微那双眸子,笑成了一道缝,死死地盯着郑经玄……

    郑经玄的视线慢慢从烛光上移开,转向诗幼微。眼球转动很僵硬,整过过程让人心里发毛,仿佛那对招子是借来的一样。

    “上次的酒不够烈,要更烈的。排行第一的那个如何?”

    诗幼微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翘着腿笑道:“先不说找不找得到,单说价格我觉着就离谱。倒不如郑大

    人费些功夫自己来的好。”

    郑经玄摇了摇头,呆滞的眼神复又清明。

    “怎么说也是尚书身份,有些事不好亲自来。再说银子于我来说,并无意义,花了也就花了。”

    诗幼微起身道:“走之前会有消息,不过不敢保证是好消息。”

    诗幼微离开不久,郑经玄那张死人脸忽然有了表情。

    他双手捂着脸,五官都快被挤到一块了。低沉的吼声打喉咙里钻出,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还好郑府护院不多,夜里书房又是禁区,不然郑大人的这副样子,还不吓死个人。

    书房里那痛苦的低吼,足足持续半盏茶时间,才渐渐平息。

    郑经玄又恢复了死人脸,眼神也变得灵动,心中暗叹道。

    二十多年了,还是差了些。都是离帮那些蠢货害的,让老夫无法完全成为郑经玄那样的人。

    有事找老夫就是合作,老夫找你们就得花银子。狗屁的合作。

    大兴城一处民宅,一道苗条身影,跃落院中。朝着身着道袍的老者躬身行礼。

    “大人,千面魔君还未能修成这一世,属下觉得无需多虑。”

    老道士慈眉善目,须发皆白,很是仙风道骨。只见其上前一步,扶起来人,微笑道。

    “幼微还是太年轻了。这天下的奇人异士多了,可不敢小觑。”

    “若非当年咱们让千面魔君亏心于李国泰,他早活成真正的郑经玄了。”

    诗幼微皱眉道:“他不过是宗师修为,就算修成宗师之上,有您老人家在,他还能反了天不成。”

    “九种人生,不同风光,当他走完郑经玄这一段,心境便可无尘无垢,跨过宗师之上直成圣人之体。”

    “幼微,还觉着老夫能制衡与他了吗?”

    诗幼微皱眉说道:“那不如趁着千面魔君功法还未大成,把他除去。我这边还能联系上……”

    老道士摇头笑道:“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要除他无需我们动手。”

    诗幼微不解道:“千面魔君隐姓埋名百年,知他者不多也,更何况曾经的仇家。”

    老道士笑道:“老仇家是找不到了,新仇家还不好找吗。”

    诗幼微嫣然一笑:“大人是说……”

    老道士点了点头:“让他俩打去,谁死咱们都是大赚特赚,何乐而不为。”

    诗幼微离开小院,隐于夜色之中,当她再现身时已然来到李家。

    以诗幼微九品修为,想不惊动李家众人,显然是不可能的。当她跃入李家大宅,绕过池塘,便迎头撞上了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

    “太平放你生,你却偏寻死。”

    李家大宅,说话冷冰冰的男人只有一个。面对这个男人,诗幼微不敢以风尘相见之,因为那会死。

    只见诗幼微收去嬉笑,正身行礼道:“见过邓飞,邓大侠。小女子今夜前来拜访,实乃有要事告知李太平,还请邓大侠给小女子一个开口的机会。”

    邓飞手按剑柄,头也不回的说道:“说与我听。”

    诗幼微不敢有丝毫犹豫,因为那个男人不会等,再开口时便只有剑。

    “千面魔君乃是刑部尚书郑经玄,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言。小女子将离大兴

    城,算是还太平一名之恩。”

    剑西来转身走向诗幼微,直到两人只剩一剑之距,才冷声说道。

    “半字虚假,天涯追杀。”

    诗幼微躬身道:“谢邓大侠。”

    望着诗幼微离开,剑西来却没有去找李太平,而是决定将此事先行瞒下。

    剑西来在玉龙剑洞得剑意洗练,其修心早已强过修身。

    他现在缺少的只是一场,能让他手中剑更锋利的战斗。而李太平不一样,他的心还需过美人那一关。

    对于李太平来说这一关不好过。面对慕品山的倾城妖媚,他的心还远远不够强大。

    “噗通!”

    水花四溅,青衫再湿。

    剑西来皱着眉头,望着冒出头的李太平。

    “第七次了,你也死了七次。”

    李太平脸色通红,不过那并非因剑西来的话羞愧的,而是气血过旺所致。

    “古语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家娘子,风姿卓越,仙子入凡尘,心动有何错。”

    剑西来冷声道:“慧剑斩凡根,出剑自然神。”

    这话初听很有道理,细品道理全无。李太平没好气得说道:“你怎么不慧剑斩凡根。”

    剑西来拔剑而出,望着剑身说道:“心剑斩六欲,忘却烦恼身。”

    李太平笑道:“那就是假斩喽!”

    话音落,李太平却愣住了,脑子里不停的转着两个字“假斩”。

    出家人要斩七情六欲,难道说他们还真斩杀了父母,戳瞎了双眼……

    他们没有,他们只是在心中斩断了人的七情六欲,达到了心无点尘的境界。

    李太平不想当和尚,斩七情六欲他做不到,不过却想到了红莲的话。

    欲望无止境,假和尚们以为斩断,其实未断,只是求佛之欲凌驾于其它欲念之上。

    色欲是欲,无上剑道也是欲。剑西来并非做到了心剑斩六欲,只是这阵子心中那把剑挡住了其它欲望而已。

    池塘炸裂,一人冲天狂笑……

    剑西来摇了摇头,挥手将那蓬雨幕赶走,转身走回住处。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得看李太平自己的了。

    李太平一脸兴奋的跑回住处,却瞧见了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不对,是一个站着,一个被人拎着。

    只见一身白衣的慕品山,手里拎着耷拉着脑袋的秋冬。

    “家里的丫鬟蹲老爷墙根,还真是大胆包天。”

    李太平上前笑道:“蹲多久了,腿麻没,要不进去听。”

    秋冬脚尖勉强够到地面,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

    李太平笑道:“我瞧你蛮精神的,干脆也甭睡了,就在外边练剑到天亮好了。省得脑子里的念头,老往出跑。”

    “老爷,我……”

第九十章 搬来一座山

    李家人勤修苦练,就连小丫鬟上下眼皮直打架,都要硬撑到天亮。

    这一夜,秋冬见到老爷数次打屋子里惊恐的逃出来,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

    李太平找到了修心之法,却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扛住心中美人诱惑的。

    再说晚上那顿也过于补了,钱满仓也是好心办坏事,自家老爷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哪里需要补身子。

    一夜有半宿泡在池塘里,好人也要泡出病来。好在李太平身子骨硬朗,只是看起来有些白,并非真得虚。

    一大早钱满仓便来了后宅,望着直打瞌睡的秋冬说道。

    “你在这里干嘛,老爷呢?”

    秋冬打了个哈气,感叹道:“老爷不知怎地,这一宿跑出来五六趟,每次都弄得湿淋淋的,看着怪吓人的。”

    钱满仓皱眉道:“你在老爷房外蹲了一宿。”

    “没蹲着,练剑来着。”

    听了秋冬的话,钱满仓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说道:“你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咋就没个眼力见儿。哪练剑不好,非得搅和老爷的好事。”

    秋冬撇嘴道:“我看老爷吓得脸都红了,也不见得是啥好事。”

    “小屁孩懂什么,赶紧一边玩去。再让我瞧见你在老爷院子里晃悠,这个月的月银就不用领了。”

    秋冬虽说在李家有老爷夫人宠着,地位不低。可钱满仓毕竟是总管,手里把着银子,不听话是领不到月银的。

    老爷有银子,还不是小数,秋冬早就探出了底。所以攒银子的事她早就不想了,现下只想着怎么花银子。

    换上笑脸的秋冬,正瞧见顶着黑眼圈的老爷出得房来。

    忙问安道:“老爷可还撑得住,要不弄两只老母鸡补一补。”

    一听还要补,李太平不由上前,在秋冬粉白的额头上留下了个红印子。

    “你家老爷龙精虎猛的,补什么补。”

    说着望向钱满仓道:“满仓啊,最近咱家吃食可以清淡些,少些荤腥没关系。”

    钱满仓嘴上应下了,心里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老爷就是嘴硬,该补还是得补。

    慕品山浑身酸软疼痛,揉着胳膊打房中走了出来,望着秋冬说道。

    “你家老爷太能折腾,一会进房给我按按。”

    秋冬红着脸,摇头叹息。完了,昨晚老爷还是遭了毒手,这可咋跟离人交代……

    候离人这阵子正备考书院呢,不然就得长在李家,成天盯着那俩眉来眼去的。

    还有一个原因,最近李家很少被人打扰,那是宁望山发了话,李家老爷要修炼,闭门谢客。。

    李家通往侯家的小门上了锁,钥匙只有钱满仓有。李家的正门紧闭着,好些个来访的都被拒之门外,这其中就包括来了好几次的甘蔗。

    甘蔗却有急事找李太平,太子和齐王都闹到兵戎相见了,老皇帝很生气,正催着他赶紧动手呢。

    扳倒太岁帮活捉崔天霸,顺藤摸瓜把卢照兴从尚书的位置拉下来。没了卢照兴在军饷上的倾斜,齐王就算倾尽所有,也支撑不了多久。

    没有真金白银,军心会散,齐王再想呼风唤雨就难了。

    削弱齐王在军中的影响力,太子才

    好伸手,才能与齐王分庭抗礼。弘道帝需要平衡,需要那把刀毫不犹豫的砍下去。

    甘蔗也想砍,可他手中的高手不多。对付太岁帮这样的庞然大物,仅凭京兆府的捕快是不够的。他需要高手帮忙。

    李太平是最好的帮手,有他在才有机会活捉崔天霸。

    甘蔗一大早便再一次来到李家。以前他来找李太平是不需要拜帖的,现在不行了。

    甘蔗投了拜帖,得到的回复却是不见。只见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郎君,笑着摇晃手中拜帖说道。

    李太平见不到这东西,现在李家归我管,所以甘大人就甭费心了。等过些时日我走了,你再来吧。

    甘蔗行礼道:“见过望山师兄。甘蔗着实有生死大事寻我那弟弟,否则哪里敢打扰他的修行。还请师兄通融。”

    “生死大事,谁的生死?”

    剿灭太岁帮的事,甘蔗哪里敢随便说,一旦走漏风声,弄不好会被卢照兴先下手为强。

    见甘蔗略微犹豫,宁望山笑道:“改日吧!”

    说着,哐当一声,将大门关上。

    “师兄……”

    看着紧闭的大门,甘蔗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不由摇头苦笑……

    李太平这阵子吃饱喝足,正撞见打发了甘蔗的宁望山,忙上前行礼:“师兄早!”

    宁望山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白净不少,看着也顺眼几分,就是天天这么洗,可是会耽误事的。”

    李太平脸色一红,也不知如何作答,很是尴尬的杵在原地。

    宁望山则再次笑道:“武道修行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的天赋一般,运气一般,悟性也一般,若是不肯吃苦,将来成就比一定一般。”

    “小师妹很不一般,怎能嫁给一般人,太平你说对不对。”

    宁望山就是要给李太平肩膀压上一座山,压的他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才能逼迫出这小子的所有潜力。

    只见宁望山拍了拍李太平的肩膀,说道:“你甘蔗大哥来过,说有生死大事寻你,不过被我打发了。”

    “小子,别怪师兄冷血。自己的幸福,朋友的生死,所有这一切,只看本事。”

    望着宁望山离去的背影,李太平忽然躬身行礼……

    慕品山苦笑道:“别看望山师兄读书最多,做事却是铸剑山最不讲道理的那一个。”

    剑西来缓步而来,开口道:“在漠北和草原,漂亮的女人,成群的牛羊,只属于强者。没有道理可讲。”

    说着,又望向李太平:“天下绝色一石,九天飞狐独占八斗。想吃独食,得用剑,而非道理。修行也是一样,有时要蛮干,不能讲道理。”

    李家老爷又开始双休了,这一次钱满仓笑了,因为打家主屋内传出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秋冬的脸红了,她把院子的门上了锁,蹲在门前唉声叹气……

    真气循环往复,气走游龙。这一次李太平的剑意真气,慢慢侵入慕品山经脉之中,试着将更多的真气转化。

    这个过程极度凶险,不可有半分大意。稍有不慎,慕品山必将重伤。

    心中杂念,被李太平暴力的压了下去。哪怕慕品山因锻体疼痛,发出让人酥麻的声音,他也做到充耳不闻,心静止水。

    修身、修心,同时进行。以经脉为鼎,以气为真火,修身心成丹。这才是上官九悔的双修极意。

    江湖上修心功法以千面魔君的“众生相”最为高深。锻体功法则以大雪山缚日罗头陀最为上乘。

    正邪不论,想要功法大成,没个百八十年苦修,是不成的。不过总有人干那逆天之事,比如一代刀魔上官九悔。

    以身心踏无路而有路,终创逆天改命之功法。可惜天下只有一个上官九悔,这门功法便由上乘而落下乘。

    上官九悔几十年前封刀,功法由其徒流入江湖。可惜练者皆心智迷乱,陷rou欲而不得大成。

    想要弹指间修身修心,自要承大风险。而就算江湖上的武者心智如铁,愿意以命搏命,也很难修得成。

    既然是双修,那就需要两个人,两个天赋俱佳又心有灵犀的年轻人。

    看似简单的条件,其实很难满足。当日上官九悔传二人心法,也正是怕他所创之功法失传。

    如今李太平以力破巧,欲将功法修至大成,正是二人最虚弱的时候。

    宁望山搬来大贤峰坐镇李家,这阵子莫说普通人,就算武道宗师看到那高悬的剑山,也不敢生出窥探之心。

    天现异象,显然曾经的鬼宅要有大事发生。

    军神老爷子,抱着酒坛坐在院中,望着剑山感叹道。

    “弄出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两个小孩子护法,山上人还真是野蛮。”

    说着老人家回头瞥了一眼,笑道:“学着点,别干啥都瞻前顾后的。祖家未来可就靠你了,别丢老夫的脸。”

    祖不弃摇头叹道:“做事不考虑影响和后果,全凭以力压人,为何要学。”

    军神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天赋不错,武道修行也顺,就是做事情想的太多,不够直接。

    “简单直接,并非粗暴。你心思过重,走一步看十步,我怕你最后一步也走不出去。”

    祖不弃躬身道:“老祖宗,不弃身为大将军,掌金吾卫两万儿郎守城。想要心思简单是不行的。”

    军神晓得孩子的难处,一直想帮他卸去这份担子,可惜彭庚切那老东西,守着鸡鸭鹅狗不肯出山。

    “晚些,你去把彭庚切请来,就说老夫找他喝酒,若是不来就绑来。”

    祖不弃苦笑道:“没用的,就算老祖宗能把心死之人说活。文官那边也不会让彭将军再掌军权的。”

    只见军神大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朝中文官各藏鬼胎,可不是铁桶一块。想要从新启用彭庚切,也不是没机会。”

    此时的彭庚切,灰头土脸,正猫腰撅腚在鸡窝里偷蛋呢……

第九十一章 彼此难分

    冠军大将军一辈子没儿没女,赋闲在家后,为了排解寂寞,便和老伴养了些鸡鸭。

    这阵子一只老母鸡,正盯着老头子的屁股咯咯直叫。看那架势说不好,便要给这偷蛋的老东西点颜色看看。

    彭庚切扭着屁股退了出来,望着叫个没完的老母鸡,摊开双手说道。

    “就拿俩,晚上我和老伴一人一个,干嘛这么大火气!”

    忽然院门口传来年轻人的声音。

    “老将军别来无恙啊!”

    彭庚切转头一看,不由笑道:“小子,这么晚了老头子可没准备你的吃食,可别惦记这俩蛋。”

    祖不弃大步走进小院,微笑着说道:“小子哪敢抢老将军拼杀得来的战利品。”

    彭庚切打趣道:“吓死老夫了,我还以为是来抢鸡蛋的呢!”

    祖不弃躬身行礼道:“家里备了酒菜,老祖宗特地让我来请老将军的。”

    彭庚切笑道:“忌酒啦!再好的菜,也没了味道,不如在家陪老伴煮蛋来的香。”

    祖不弃笑道:“家里的老祖宗想您了,您要不去,回去没法交差啊!”

    彭庚切摇头道:“军神大人是想我再披甲。可眼花手抖的,捡个鸡蛋都费劲儿,又如何能披甲。”

    “回去吧。告诉军神大人,在家享享清福不好吗。我们都老了,折腾不动了,还是让年轻人闹腾去吧。”

    祖不弃苦笑道:“老将军您也知道俺家老祖宗的脾气,您要是不到场,恐怕是不行的。”

    彭庚切叹了口气,说道:“这又是何苦!”

    彭庚切打算跑一趟军神府邸,见老头子一面,把话说开了。打了一辈子仗,见过太多的生死,实在是不想再见了。

    军神府邸,彭庚切看着几碟小菜和一坛老酒笑道。

    “简单点好,牙口都不赶从前了。老了啊!”

    军神笑了笑,亲自给彭庚切倒了酒:“喝两口吧,别忍着了。能陪我喝酒的老人,是越来越少了。”

    “不喝啦!喝了酒说话便没个把门的,脑子也容易乱,再让将军忽悠了。”

    军神笑道:“你从小卒干到大将军,被老夫忽悠了一辈子,也不差往后几年了。”

    彭庚切没动酒,只是夹了几口菜,随后笑道:“异族被打趴下了,草原明珠又闹腾得凶,几十年内乾人无忧。哪里还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守城。”

    “离帮作祟,天下将乱,庚切不会不止吧。”

    彭庚切摇头道:“再打就是乾人打乾人。我老了,见不得自相残杀,将军还是莫要为难庚切了。”

    军神苦笑道:“我没几年活头了,这座城交给小孩子我不放心,就算老夫求你,在帮老夫守城十年可好。”

    两个老头子,一个喝酒,一个吃菜,岁月磨平了棱角,只剩心酸和无奈……

    次日,彭庚切一身布衣入皇城,金銮殿上一句话。

    “护城十年,归田方山,给句痛快话。”

    彭庚切的出现太过突然,那句话更是弄得文官措手不及。

    作为百官之首,裴延亭这阵子也犹豫了。文官们只是想夺彭庚切的兵权,而不是赶他回老家。

    大乾朝能战者不多了,彭庚切也算中流砥柱,让其在大兴城内养鸡养鸭为最好。可现在老头子跳出来,给文官出了道选择题,这很不好。

    裴延亭瞥了一眼身旁的卢照兴,只见这老小子,两眼一闭往那一杵,跟个死人似的。

    兵部那位的意见不用问,刑部那位也是个死货,礼部还空缺着。这阵子裴延亭只能望向话不多的慕道宗。

    慕道宗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将难题又抛了回来。裴延亭见状,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没一个好东西,都想看老夫笑话。当初你们不也跳脚弄彭庚切了么,现在倒好都装起哑巴了。

    在那几位眼里,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老头子归乡的锅,他们不想背。万一以后天下大乱,大兴城危如累卵找不到人守城,可怨不得他们。

    弘道帝看文官不言,武官都看着他,晓得该是出场的时候了。

    “老将军身子骨硬朗,别说守城十年,朕看再守百年也不成问题。”

    彭庚切摇头道:“军神只能绑老夫十年,十年后的事,不归老夫管。”

    弘道帝笑呵呵的答应了,文官那边也没人出来搅局,这事便算一致通过了。

    彭庚切掌金吾卫后,第一个见的人便是甘蔗。

    京兆府内,甘蔗亲自倒茶,口中笑道:“有老将军守大兴,实乃万民之福,官家之福。”

    彭庚切吹散茶碗中的浮沫,便见碧绿与碗中。

    “我知在你心中,民大于天。这很和老夫胃口,所以想做什么,跟老夫通个气,别蛮干。”

    彭庚切没站队,哪怕军神很喜欢齐王。在彭庚切来说,皇家的事不归他管,他只要守好一方安宁便成。

    彭庚切是个很存粹的人,所以他很喜欢同样存粹的甘蔗。哪怕现在的甘蔗,被弘道帝当刀使。

    甘蔗笑道:“不敢隐瞒老将军,蔗最近却有大动作,只是暂时人手不足,未动而已。”

    彭庚切在京兆府用了餐,才匆匆离开回到军中……

    祖不弃交出兵权后,被军神叫到身前。

    “你还年轻,武道上的修为,我并不担心,只是修心还差了好远。再有不到一月书院开门招生,你也去考吧。”

    祖不弃其实并不赞同老祖宗的安排,在他看来多读书不见得能修心,反倒不如江湖历练来得直接。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因为这是老人家想见到的。

    祖不弃还是把修心看简单了,以为看破生死便是心境大成。

    其实不然,人的欲望才是修心路上最难跨过去的坎。这一点,李家老爷深有感触。

    李太平和慕品山已然闭关一日夜,李太平也只能做到,以剑意压人欲,还做不到心中无皮肉之相。

    其实在宁望山看来,李太平已然做得非常好了。天下间能守着慕品山双修,而未沉迷色相者恐怕是不多的。

    守灵台清明,看方寸之间。炼身心成丹,合二为一,可见天地广阔。

    三日三夜后。慕品山经脉内剑意充盈,窍穴纯净,锻体已然大成。只见其香汗沾衣,更显玲珑。

    见妖不是妖,见妖又是妖,看其色相,身动心不动。李太平终于可坦然面对倾城绝色,心如止水。

    剑意真气,如一条纽带,将二人身心连结,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脉动从不整,到如一,宛如一体难分彼此。

    李家剑山之下,有凤冲霄,有凰自鸣。凤与凰,比翼齐飞搅动天地,复归山下,凝而成丹。

    剑山不见,院锁开。当二人梳洗一番,出现在宁望山眼前时,就算是宗师之上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慕品山肌肤如玉,妖媚出骨,见之倾国倾城。如九尾妖狐修成正果,现世人间。

    李太平剑意内敛不见烟火,与平凡中成不平凡。如真君临世,荡世间妖魔。

    宁望山感叹道:“不错,不错!”

    “既然不错,何不见招拆招。”

    剑西来缓步而来,每一步踏出,长剑便出鞘半分。

    李太平回头笑了笑:“我出三剑,换你一剑,可还差了一剑。”

    “足以!”

    剑西来的话,让宁望山撤剑山而大笑。

    “好狂妄的小子,竟然想四剑破五剑,你们把我这个宗师之上看扁了不成。”

    李家池塘畔这阵子围满了人,特别是秋冬那丫头,俏脸白里透红。也不知是因为庆幸老爷命大,没被那妖精连骨带肉吞了。还是想看老爷跟人比剑,被人打的画面。

    李家除了看门老头,就只有玉满楼没来了。玉满楼是彻彻底底的读书人,最见不得便是好勇斗狠。

    在他眼中,大到国家兴衰,小到百姓家里的鸡毛蒜皮,都可以用书本上的道理解决。

    至于他经常讲道理挨打的事,那不过是学识不够所致。所以有那时间看打架,不如多看两本书。

    宁望山的剑山不见了,憋了好些天的候离人,便第一时间赶到了李家。不过小丫头的目光并未落在李太平身上,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慕品山看。

    为何数日不见,眼前还是妖的女子,就变成了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娘说,女人味要成家以后才会有,难道说他们竟然做了……

    候离人心中一万个为什么,好在她娘来的及时,附耳说了一句话,小丫头的心才落了地。

    “别怕,还是个雏。”

    侯家婶子的话声音不大,可在场的高手大都听得真切。

    只见崔明道,摇头叹息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话落,崔明道的腰间吃痛,不由转头苦笑。

    却见白云上,冷着脸说道:“满院子花,见到不折是罪喽?”

    “只是为太平感叹!本公子,看花不折花的。”

    一旁的陈不问笑道:“你不是不折,你是不敢。这个区别可是很大的!”

    众人有说有笑,场中那俩人可是笑不出来。

    宁望山虽撤去剑山,可往那一站,扔让人有种难以逾越之感。

    大贤峰,虽无镇西峰险峻,却也不是谁人都能登峰望云的……

第九十二章 提前大考

    悬在大兴城头顶的剑山不见了,老百姓多少有些失望。不然闲暇时,还能望剑山而吹嘘,图个乐子。

    皇城里那位帝王,对此事倒是蛮高兴的。只见其忙打发李辅国去李家瞧瞧,看看美人现在如何了,有机会得请进宫来,因为他还有宝贝没给美人看呢。

    秋意浓望剑山不见,便出了书院。他得去看看李太平如何了,莫要被那不知轻重的蠢货,害得无法参加书院大考。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不想那小子错过书院招生,因为错过了便是经年。

    下山的时候,秋意浓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晋王陈治,一个是不带烟火的独孤清清。

    晋王和李太平是好友,一路同行可以理解。可清清那丫头,为何要去,秋意浓却很是不解。

    独孤清清看破师兄所想,不由展颜笑道:“我和李太平打过一架,所以即便是剑换刀,想要瞒过我也是不可能的。”

    陈治狐疑道:“师姐这是何意?”

    独孤清清叹道:“他来到大兴城,大兴便起了血雨腥风,我觉得应该跟他好好聊聊了。”

    “师姐是说……”

    独孤清清说道:“京兆府的停尸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不想再去了。”

    陈治不说话,当先而行的秋意浓却回头说道:“有些事,有些人,有些因果,是天注定的。清清若是沾染了,便无法脱身。”

    独孤清清点了点头,却依旧跟在秋意浓身后。

    秋意浓脚步不停,却长叹一声……

    独孤清清是秋意浓一手带大的,小丫头所思所想,善恶喜好,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不食人间烟火,那是独孤清清性子清冷,并非真得不染尘烟。上善湖前读书,可见湖之宁静和波澜,同时也照见了小丫头的心境。

    李太平于江湖二十载,经历多彩,有喜有悲,嬉笑中见人世沧桑。这样的人就像一本书,捧在手中便再难放下。

    秋意浓本不在意,顺其自然便好,可现在不一样。那小子和九天飞狐闹出的动静,让他晓得,这书翻开了,看不看都要生出很多麻烦。

    秋意浓没有去阻拦将要发生的,因为那小子要考书院,该发生的终究是躲不过。

    李家来了客人,还来了好几位重量级人物。太子长公主来了,甘蔗来了,书院也来人了。

    本想出手的宁望山,这阵子便没了兴趣。只见其,冷着脸走道李太平身旁,威胁道。

    “以后敢对小师妹不好,我会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铸剑山一辈子。”

    说着,腾身而起,朝大兴城外而去……

    “师妹,我去找师娘了。”

    李太平皱眉道:“九妹,望山师兄走得这么急,不用接他五剑了?”

    慕品山笑道:“打不打都一样。你那点本事,还能瞒得过师兄双眼。”

    剑西来微微摇头叹息,转身离去……

    秋冬很失望,甚至比剑西来还要失望。她现在的修为虽说还未突破宗师,可也就是捅破窗纸的事,没准这一架打完,也就水到渠成了。

    没有好戏看,该散的也就散了。李家正堂,李太平先是见了秋意浓,其他人也没啥意见,或者说不敢有啥意见。

    秋意浓来看看,其实并无深意。见到李太平生龙活虎,也就没什

    么可担心的了。

    晋王也只是出于关心,约个酒局而已。反倒是独孤清清的话,让李太平有些摸不着北。

    “李兄,冒昧的问一句,为何学武。”

    看着一脸认真的独孤清清,李太平很想问一句,这是书院大考提前了。

    “我说为了行侠仗义,家国天下,姑娘可信?”

    见独孤清清柳眉微皱,李太平笑道:“开玩笑的。其实我就俗人一个。”

    “学武只是为了让不会好好说话的人,跟我好好说话。”

    “不讲道理的人,跟我讲道理。”

    “多赚些银钱,娶上一房美若天仙的媳妇。”

    “看见不顺眼的事,能伸手管上一管……”

    独孤清清脸色微冷,盯着李太平说道:“你这人说话,能不能有个正行。”

    李太平很是无奈的双手一摊,笑道:“唱高调,姑娘不信。说大实话,姑娘还是不信。姑娘到底想听什么,可否提点一下。”

    独孤清清冷声道:“我只是想说,习武不是用来好勇斗狠的,更不是用来私自定人生死的。”

    “我想姑娘可能是误会我了,我这人最讨厌惹是生非打架斗殴了。至于定人生死,那是刑部的事,我犯不着操那心。”

    独孤清清冷着脸离开李家,李太平望着秋意浓叹道:“我把事情搞砸了?”

    秋意浓却微笑道:“挺好的,保持下去。”

    李太平皱着眉头望向晋王,却见晋王摇头晃脑的,忙跟在独孤清清身后离去。

    打发走一伙人,李太平忙去见了甘蔗。

    甘蔗说明来意,李太平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大哥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府内缺高手,更何况还要活捉崔天霸。”

    李太平皱眉道:“活捉?恐怕不容易,除非有宗师之上高手参与,不然难度太大。”

    听李太平如此一说,甘蔗由说道:“武人的事我不太懂!我手下有两名宗师,再加上太平,难道还拿不下崔天霸么。”

    李太平摇头道:“若是让崔天霸察觉,朝廷要剿灭太岁帮。此人定会以死相拼,恐怕没有生擒的可能。”

    甘蔗眉头深锁,来回踱着步子:“不但要生擒崔天霸,太岁帮堂主往上也得尽量抓活的……”

    李太平摇头道:“甘大哥,不是小弟泼你冷水,太岁帮可不是善男信女。那是动刀子的亡命之徒。莫说抓活口,想要连根拔起都难。”

    甘蔗苦笑道:“太平可有高见。”

    李太平苦笑道:“除非太岁帮头脑聚在一起,咱们又有足够多的高手。”

    二人商谈了许久,把太子殿下晾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了。

    太子的茶碗添了又添,若非有事相求,秋冬那丫头看着也舒服,估计早拂袖而去了。

    长公主这阵子倒是蛮沉得住气,闲着无事便逗弄起秋冬来。

    “听人说,铸剑山的二师兄脾气很大,秋冬这段时间没少受气吧。”

    秋冬回道:“师兄老爷可是没欺负过秋冬,反倒是俺家老爷和呆头鹅被修理的很惨。”

    陈鸾疑惑道:“呆头鹅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秋冬自知失言,忙朝外瞄了一眼,这才长舒一口气。

    “奴家跟公主大人说,公主大人可不许说出去。不然人家是要倒霉的。”

    陈鸾笑道:“放心,本宫的嘴特别严。”

    秋冬神神秘秘附耳低语,将剑西来一天到晚痴傻看剑的样子,添油加醋的说于长公主听。

    只见,长公主不断的点头,表示小丫头的看法很正确。同时笑道:“朋友如此的呆傻,那么你家老爷最近是不是也特傻。”

    秋冬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到门口看了看,随后把关上。

    “我家老爷和夫人,关在屋子里好几天,说是在双修,其实我是不信的。”

    “夫人长得跟小狐狸精似的……”

    秋冬忽然捂住嘴,不说话了。小丫头不傻,老爷的那些遭烂事哪能对外人说。刚刚说得兴起,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陈鸾也不急着追问,而是瞥了一眼长兄,二人多少是有些不信的。

    铸剑山和太平道,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其弟子偷偷修行魔攻,岂非欺师灭祖。不对,也不是偷学,在铸剑山二师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怎能是偷。

    二人不相信小丫头的话,可有一个人确信了。李辅国无声无息出现在李家,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紫宸殿,弘道帝两眼怒睁,气血上涌。

    “双修的事,你可能确定?”

    李辅国晓得,只要他的嘴稍微歪一下,李太平在弘道帝眼中,就成了死人了。

    老皇帝这一辈子什么事都能忍,唯独两件事忍不了。一是,有人抢他的江山。二是,有人跟他抢女人。

    跟了老皇帝一辈子,李辅国知道,自己只是工具,而工具是不能有想法的。一五一十的说,对错都跟他这个工具人没关系。

    “铸剑山的宁望山,搬来一座山,想必便是遮掩此事。不过老奴观察了慕品山,此女除了妖媚出骨,倒是并未破身。老奴现在也不敢断定,他二人是否真得修习了魔攻。”

    弘道帝压根不在意是否修行了魔攻,他在意的是慕品山可曾让人吃了。

    弘道帝阴沉着脸,半响后忽然起身说道:“半月后军中争锋,太子看来是想让李太平出战,这事你上点心。刀剑无眼,生死有命。”

    “还有,朕要封张鸦九为剑圣帝师,邀慕品山进宫见证行礼。”

    李辅国犹豫道:“此事要不要先和张鸦九通个气。”

    “就是个名,又不是真拜师,真收徒。内库里还有银子,给张鸦九在蓬莱山弄个金身,想来他也不好说什么。”

    李辅国刚要离去,便见弘道帝再次开口道:“对了,把嵒悦楼内部从新弄一下,张鸦九有九个弟子,正好一人一层……”

    大兴城内,舍得为女人花银子的,可不止弘道帝一人。申屠仁王在这方面的名声,可是一时无两的,坊间甚至流传着,爹死不如妾的流言……

第九十三章 大喜

    太子殿下终于等来了正主,眉开眼笑的起身,仿佛遇见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李太平打发了秋冬,这才笑着见礼。

    “让两位贵人久等了,不知这么急寻太平何事?”

    李太平开门见山,不想和这俩人废话。帝王家的好事轮不到他,想来只剩下不好的事了。

    长公主笑道:“不知太平可有听说,半月后军中要搞比武争锋的事。”

    李太平摇头道:“在下的功夫一般,箭法也一般,就不必知道了吧。”

    太子笑道:“太平自谦了。要孤说,太平只要肯参加,定然拔得头筹。”

    长公主忙笑道:“奖励很丰厚的。若是太平肯加入太子哥哥的阵营,本宫还有重赏。”

    “重赏有多重?”李太平笑道。

    长公主忽然轻声低语道:“三百马匪的指使者,可还够重。”

    李太平摇了摇头,说道:“浪费些时间我也可查到,所以差了点意思。”

    一旁的太子起身说道:“我就说不用跟太平绕弯子,不如摊开了说。”

    “陈标先是暗地里派人扮成马匪截杀太平,后又以剿匪为名要置孤于死地。”

    “既然陈标不择手段,咱们也就不用客气了。这次军中比武争锋是我向父皇提出来的,要的便是名正言顺的踩死陈标。”

    “太平,咱们有共同的敌人,何不联手共除之。”

    长公主这阵也说道:“长兄说得对,这是光明正大的报仇机会,太平可不能错过了。”

    兄妹俩一唱一和,要的便是把他拉上战车。这一点,李太平很清楚。

    李太平身后有兵部尚书,未来的老丈人又是工部尚书。拉一个人上车,等同裹夹了两位朝中大员,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兄妹俩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李太平如何不知。只见其摇头苦笑:“不是我李太平有仇不报,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恶人耳双,只是看了在下一眼,便让在下心神重创。望山师兄这些时日,便是给在下疗伤来着,只可惜心神依旧未能痊愈……”

    绿柳镇那日,两位殿下也在场,那恶人一剑之威,可是亲眼目睹了。所以李太平的话,二人虽说不信,却也不好质疑。

    在李太平看来,这二位爱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会傻傻的被人家几句话,就哄上车的。

    至于找齐王报仇,现在不已经开始了吗,又何必掺和他们兄弟那点遭烂事。

    太子和长公主信心满满而来,失望而归。不过依旧没忘了嘱咐李太平好好调养休息,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兴许下次买卖便成了呢。

    送走惹人厌的,李太平便看到了,急得直转圈的候离人。

    “离人这是怎么了。”

    候离人急忙拉住李太平的衣袖,说道:“大事不好了,快跟我走。”

    “莫慌,有什么事慢慢说。”

    候离人忙道:“刚刚收到消息,申屠仁王那畜生,明日便要迎娶周菁。听说,花了大把银子,光迎亲的队伍就有数百号人,还请了太岁帮的打手,明日负责管控迎亲路线。”

    李太平皱眉道:“他爹死都没弄出这么大排场,还真是个畜生。”

    “别管他是不是畜生,赶

    紧想办法救周菁吧。”

    李太平忽然开口问道:“你说申屠仁王请了太岁帮的人?”

    候离人说道:“申屠仁王这些年和太岁帮穿一条裤子,赚了不少昧良心的钱。他娶小妾,怎么能少了太岁帮那伙狐朋狗友。”

    “这么说,崔天霸和太岁帮的高手,明日都会去给申屠仁王捧场喽。”

    见候离人点头,李太平笑道:“那就成了,回家等着参加周菁大婚吧。”

    候离人疑惑的看着李太平,颤声道:“大哥不管周菁了吗?”

    李太平笑道:“别多问,大哥自有办法,明日等着看好戏吧。”

    候离人半信半疑,却依旧乖乖听话的回了侯府……

    申屠仁王纳妾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按理说纳妾这种小事,算不得什么。

    一般人家也好,高门大族也罢,纳妾都是打偏门一顶花轿抬进去,哪有弄得跟娶正妻一样,大摆操事的。

    申屠仁王不但按照娶妻的一切事宜来搞,还要高于标准之上。

    该大操大办时,他一切从简。该节俭是,他铺张浪费。想不让人骂都难。更何况,晚上娶亲,晌午就封了路。

    礼部尚书府那是挨着皇城的金贵地,周家虽说没沦落到贫民窟,却也不在繁华地。

    娶亲不走回头路,太岁帮便封了好多条街,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周家今日很热闹,因为看热闹的人多。周老爷子虽然不在管事,可今天的场面,他也得撑下来,可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周家客人中,有两位其实并不受欢迎,不过碍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周康也只能忍了。

    周康一边迎着客人,一边还要时不时瞄一眼姓李的臭小子,以防那胆大包天的家伙,坏了好事。

    周康也是忙活蒙了,李太平身旁那个娇媚小娘不见了,他都未成注意。

    周家后宅,周菁穿了大红嫁衣,盖上了红头巾。在几个老婆子的劝慰中,哭成了泪人。

    一旁的候离人将几个老婆子赶了出去,说是要开导开导周菁,大喜的日子不能哭,是会不吉利的。

    也许是候离人的话管用,也许是周菁想开了,反正屋子里的哭声停了……

    申屠仁王的迎亲队,敲锣打鼓吵闹过市,一路畅通无阻。

    太岁帮的力度那是没的说,一般人还真不敢找不自在。不过,迎亲队伍能如此顺利,还得多亏了负责大兴城城防的金吾卫。

    申屠仁王闹出这么大动静,彭庚切想不知道都难。为了确保没人惹是生非,只能派出金吾卫照管一下。

    曹满金带着小队两侧排开,守在申屠家门前,看着宾客鱼贯而入。他面无表情,却很不是心思。

    他在寻思,彭老将军是不是真得老了,怎么这种事也要金吾卫出场。再说申屠仁王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有资格让他守家门。

    不过想归想,不乐意归不乐意,金吾卫出动好几千人,还轮不到他发牢骚。

    正在太阳底下暴晒的曹满金,忽然见到了熟人,不由得换上笑脸迎将上去。

    “郡主、邓兄,二位也来参加申屠仁王的婚宴?”

    陈不问笑道:“今儿是周菁大喜的日子,看在太平的面子,怎么也得来撑撑场子不是。”

    曹满金点头应是,心中暗想。看来传言不假,自家将军果然是李国泰的后人。

    “郡主,邓兄,满金职责在身,不好送二位进去,还请见谅。”

    曹满金目送二人进府,不多时便又见到了熟人。没得办法,还得迎上去问声好才是。

    “崔兄,白姑娘,二位也来啦。”

    曹满金是李太平家常客,号称编外护院,早就是相熟之人。只见崔明道,拍着曹满金的肩膀打趣道。

    “还是你来的早啊!”

    曹满金苦笑着指了指头顶:“我倒是不想来,可上头有命,不敢不来啊!”

    崔明道搂着曹满金的肩膀说道:“回头给你们偷两坛喜酒出来,也让兄弟们沾沾喜气。”

    “得嘞,有崔大公子这句话,兄弟们就知足了。”

    曹满金的小队,今儿算是开眼了,没想到自家队正,竟然能跟这些个大人物搭上话。而让这群小子咋舌的还再后面呢。

    只见晋王一身布衣,陪着一名出尘脱俗的绝美女子,缓步而来。

    曹满金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行礼问安。

    “曹满金见过殿下,见过独孤小姐。”

    只见陈治伸手扶起曹满金笑道:“我既穿布衣,便不是殿下,满金无需如此多礼。”

    晋王一向待人和善,没有皇子的架子。可这不代表,晋王就能记得所见过的每一个人。能一口道出曹满金的名字,显然是相熟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一个小小的队正,跟皇子相熟,这还了得。未来岂不是溜光大道,一马平川。

    无比崇拜的目光,环绕在曹满金头顶,仿佛加冕的王者一般……

    曹满金风光了,不过跟此时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申屠仁王比起来,那就差的远了。

    几十人的礼乐队,当先而行,卖力的吹奏着。申屠仁王舔着的大肚子,随着马蹄节奏,上下欢快的震颤着。

    八人抬的大花轿,被轿夫摇晃的里倒歪斜,就像风浪中的一叶孤舟。

    现在颠的越狠,以后小日子过得就越平稳安康。乾人信这些,申屠仁王更信,虽然他的从来就没消停过。

    花轿后是挑着礼盒的大汉,捧着红布包的花样小娘,还有几十个家丁举着彩旗红灯跟在后面。

    迎亲队伍两侧,还有二百壮汉护卫。十几个描眉画眼的小丫鬟,挎着果篮花篮,不停往人群里撒喜果……

    人群中一名壮汉,咬了口大红苹果,嘴里还要的嘟囔一句,不要脸的狗东西。

    老百姓吃申屠仁王的回头还要骂他,这一路下来,可是收货了满满的恶意。

    不过没人敢大声咒骂,太岁帮那二百凶神恶煞,可不是好惹的。

    忽然,人群中有一年轻了郎君,撕扯着就要往迎亲队伍里冲。

    “爹,快放开我,不然就来不及了……”

第九十四章 不怕死的读书人

    “菁妹别怕,上官鸿英救你来啦!”

    青年郎君猛地挣脱束缚,就要冲进迎亲队里……

    却见一瘦弱老者,跺脚嚷道:“还楞着干嘛,还不把小兔崽子给我按住喽。”

    两名妇人忙上前再次抓住年轻郎君衣袖,可惜他们哪里拽得住红了眼的上官鸿英……

    上官鸿英国子学学子,上官家唯一有机会考取功名的后生。就是胆子有些小,不合群,平日里也就能跟一样胆小的周菁能说上两句话。

    周菁要嫁人的消息,上官鸿英早就知晓。可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为何最近心里发慌,坐立难安。

    午时他找到父亲,说了一句话。

    “爹,打今儿起,孩儿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上官达听到儿子如此说,不由大感欣慰,孩子终于长大了。可上官鸿英接下来的话,却让老头子傻了眼。

    “爹,我要娶周菁,所以他不能嫁给申屠仁王。”

    还没等老头子回过神,上官鸿英便冲出了家门……

    上官家在上官达还小的时候,就分了家。上官达这一脉是庶出,便住进了坊街中的贫贱地。

    上官达有三子,老大和老二早已成家,靠做码头苦力维持生计。为了能让三弟考取功名,哥俩总是偷偷藏私房钱,贴补上官鸿英……

    老头子见儿子为了一个女子发疯,不由忙喊上上官鸿英的两个嫂嫂追了出去。

    这一路拉拉扯扯,终究没能按住上官鸿英,让他冲撞了迎亲队伍。

    老头子,一拍大腿骂道:“你个混小子,你是要害死咱们一家人吗。”

    两个嫂嫂这阵也傻了眼,没了主意。

    上官鸿英在两个嫂嫂的夹击围堵之下突围成功,可惜却没能冲到花轿前。因为一个人一双手臂,拦下了他。

    护着花轿的太岁帮,可都是一些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别说面对一个文弱书生,就是街头泼皮那也是手到擒来的。

    “娘的!不开眼的东西,再瞎嚷嚷,老子弄死你。”

    只见青脸大汉还没使劲儿,只是推搡了一下,上官鸿英便坐到了地上。

    上官鸿英两眼通红,仿佛没听见青脸大汉的威胁,口中依旧嚷道。

    “菁妹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申屠仁王的。菁妹等我,我这就去万年县,告申屠仁王强娶民女之罪。”

    “告你娘!”

    青脸大汉说着,一脚踹在上官鸿英脸上,将其踹翻在地。随后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猛踢。

    这也就是申屠仁王娶亲,青脸大汉不好带家伙,不然早剁了这不开眼的小子。

    可就算不动家伙,以上官鸿英的身板,也扛不住大汉几脚。所以,这阵子上官鸿英比死狗也强不了多少了。

    上官达见状,忙扑在儿子身上,求饶道:“大爷饶命!小老儿给您赔不是了。求您放过我儿一命吧。”

    青脸大汉朝满脸是血的上官鸿英,啐了一口。

    “狗niang养的,在他娘的捣乱,弄死你全家。”

    放过狠话后,青脸大汉才转身回到队伍之中。这时,上官鸿英的两个嫂嫂,才敢上前扶起上官鸿英父子。

    上官达见儿子挣扎着起身,就要往万

    年县方向而去,不由怒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你还要如何!上官家不死绝,你是不甘心吗。”

    上官鸿英迈出去的脚停下了,只见其转过身,望着老爹忽然吼道:“我不甘心!”

    “以前我胆小怕事,现在周菁的事让我明白了,一味的忍让,上官家将永无出头之之日。”

    “爹,恕孩儿不孝!孩儿不想再忍了,哪怕是死。”

    “你真得不怕死?”

    “我不怕。”

    上官鸿英话后愣了一下,转过身便看到青衫背剑匣的郎君笑呵呵的看着他。

    “你是何人?”

    这青衫郎君不是别人,正是跟在迎亲队伍后面的李家大郎。

    只见李太平笑道:“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不能胆小怕死。”

    “我不怕死。从前的那个胆小鬼已经死了,现在才是真正的上官鸿英。”

    上官鸿英在芙蓉园时,见过李太平,晓得这人很厉害。但他也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若是此人开出的条件过于苛刻,他还不如去万年县告状。

    “为何要帮我?”

    李太平笑道:“侠义心肠作怪,你信吗!”

    见上官鸿英皱眉,李太平笑道:“开个玩笑。周菁和我有些渊源,帮你也只是顺手为之。”

    “渊源”二字,让上官鸿英想起关于李太平的传言,不由相信此人真会无条件帮他。

    上官达见事情要闹大,忙堆着笑上前拉住儿子,说道。

    “这位大侠,俺家小子得了失心疯,甭听胡言乱语。”

    “还不跟我回家。”

    李太平打量着身着粗布麻衣的老人家,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眉眼很像,又是姓上官的,只是这衣着过于寒酸了,可不像大兴城的名门望族。

    上官九悔乃宗师之上,当年横行一时,在大兴城置办了偌大的家业。就算儿孙不争气,也不至于败的如此之快。

    李太平心中起疑,不由笑道:“老人家,百十年前刀魔前辈横行天下,神鬼避让何等风光……”

    提到上官九悔,老头子脸色一变,拉着儿子就要走,口中还说道。

    “什么刀魔不刀魔的,没听说过,也没见过,跟俺有啥关系。”

    李太平笑了,这小老头八九不离十是上官九悔的后人,不由摇头叹道。

    “上官九悔若是回来,见到上官家的后人竟然如此胆小怕事,不知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李太平越是如此说,老头子越是急着走,可有人不愿意走。只见上官鸿英挣脱父亲的手,转过身来说道。

    “上官九悔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上官家没有胆小鬼,我上官鸿英更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李太平笑道:“既然不是胆小鬼,那就随我走吧。”

    上官达见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心性大变,气得浑身发抖。

    “你个不孝子,你若再往前走一步,我上官达便没你这个儿子。”

    上官鸿英的两个嫂嫂,虽然嫌弃小叔只会读书不会赚钱,却也不想闹得爷俩跟仇人一样。

    “爹,可不敢这么说。鸿英只

    是年纪轻不懂事……”

    李太平趁着两个妇人相劝之际,拽着鼻青脸肿的上官鸿英闪到人群之中,跑得不见了踪影……

    李太平是先迎亲队伍一步,到的申屠家。人还未到门口,便见曹满金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我就知大人会来。”

    说着,曹满金打量起大人身旁的猪头郎君。

    李太平笑着搂住曹满金的脖子,往申屠家走去,同时轻声低语道:“晚些时候有大事交代给你,叫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别问,现在还不是时候。”

    曹满金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小子省得。”

    李太平回头笑道:“上官大胆,还不跟上。”

    李太平亮了腰牌,递上贺礼,便毫无阻拦的进了申屠家。

    满眼红灯高挂,狐朋狗友如海,李太平不得不感叹,申屠仁王纳妾的标准,都快赶上帝王纳妃子了。

    申屠戬这阵子估计已经过了奈何桥,不然定要折返回阳世,打死不孝子申屠仁王。

    申屠仁王做得着实过分,他爹头七刚过就纳妾,但凡要点脸面也不会这么做。

    申屠仁王不要脸,姓申屠的还要脸呢。这不大喜的日子,非但申屠永嘉不在,就连姓申屠的也见不着几个……

    柳叶剑宗,申屠永嘉望着秦九宝摇头道:“师傅,这么做不妥吧。”

    秦九宝冷着脸说道:“有何不妥。你申屠家的脸,都让你爹给丢尽了,你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申屠永嘉苦笑道:“难道非得今日争那家主之位吗?他毕竟是我爹!”

    秦九宝再次冷笑:“爹,他也配!当年那个畜生,搞大了丫鬟的肚子,就将人家一脚踢出家门。”

    “当那畜生得知,丫鬟生的是丫头片子后,连过活的银钱都不给了。最后落得,一死一失踪。这样的人,你还认他当爹。”

    这件事申屠永嘉也听说过,不过并未得到申屠仁王的亲口承认,如今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申屠仁王下流一辈子,搞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许是老天爷惩罚他,被他搞大肚子女人就两个,最后还丢了一个。

    申屠永嘉叹气道:“那就全凭师傅做主,只是徒儿还需与支家商议。”

    秦九宝笑道:“此事为师已替你做完,只差你点头了。”

    申屠戬去世前,曾到访过柳叶剑宗。这之后秦九宝便收申屠永嘉为徒,成柳叶剑宗外门第一人。姓申屠的那几个支家,哪里还会不知,申屠家主之位,老头子是想换人的。

    事已至此,弓已满弦,申屠永嘉也就不再犹豫,起身行礼道:“徒儿谢师傅成全。”

    柳叶剑宗动了起来,以秦九宝为首,倾巢而出。说是倾巢其实也不过数十人。

    秦九宝一身黑衣,背秦剑,杵龙头拐,当xian而行。其身后,数十黑衣无声跟随,宛若一朵黑云升于大兴城南……

第九十五章 一朵黑云压申屠

    花花轿子众人抬,高头大马娶亲来。若问谁家有大喜,城北败类申屠子。

    大街上几个孩童手摇拨浪鼓,打闹嬉戏唱童谣。

    忽而童谣声止,散于街道旁。直到黑云过境,逐又欢天喜地跑上街来。

    太岁帮控制数条娶亲路,外围还有数千金吾卫护着百姓安生。

    柳叶剑宗黑衣秦剑,标志性的装扮,认不出那就是招子不够亮,留着也无用。

    金吾卫守大兴安宁之责,见到城南这朵黑云,不知往哪里下雨,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一名校尉忙上前躬身行礼道:“见过秦宗主,彭老将军令,今日几条街临世管制。不知宗主欲往何处,在下也好前面引路。”

    秦九宝微微皱眉,却不好发作,毕竟彭庚切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只见其冷声道。

    “申屠家吃喜酒,前面带路。”

    校尉忙躬身行礼,笑着说道:“能为宗主引路,乃是末将的福气……”

    嘴上这么说,校尉却不这么想。一看柳叶剑宗这架势,哪里是去吃喜酒,分明是要吃人才对。

    一队全副武装的金吾卫,加上几十人的黑衣黑剑。太岁帮那些个一向横行霸道的恶汉们,这阵子就成了哑巴、聋子、瞎子。

    秦九宝他们惹不起,惹了是要倒霉的。堂主、帮主可是会拿他们的小命,给柳叶剑宗消气的……

    天近黄昏,申屠家门前忽然炮竹作响,礼花齐鸣。

    迎亲队伍拐过街角,百丈距离愣是敲锣打鼓的墨迹了一刻钟时间。

    花轿未到,炮竹不停,申屠家烟雾弥漫,火药味呛得人眼泪直流。

    烟雾散尽,花轿停在门前,申屠仁王美滋滋的挑起帘子,迎新娘入家。

    什么弯弓射箭,跨火盆,该有的一样不少,只是申屠仁王没了爹娘,这高堂拜起来有些难度。

    旁支倒是有长辈,只是那几位同时抱病在床来不了。至于朝中的叔父大员们,干脆连敷衍都懒得,直接一口回绝了。

    申屠仁王没得办法,只好请了正妻家的两位老人,临时应个景,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也许是好事多磨,两位新人这边刚要行礼,宾客中便有人站出来搅局。

    李太平靠在过道栏杆处站着,见证婚人崔天霸喊道良辰吉日,这才捅了一把数次要冲上去的上官鸿英。

    “这回到你了,甭客气,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今天上官鸿英豁出去百十斤肉,也要把喜事搅黄。

    只见满脸横肉的崔天霸,刚要走接下来的流程,便听宾客中有人嚷道。

    “强娶民女,为祸一方,申屠仁王你真敢目无王法……”

    这一嗓子着实来的突然,场中顿时安静下来。崔天霸冷眼望去,眉角不由抽了抽。

    这是个什么东西,天还没黑就敢出来作怪。

    也不怪崔天霸会如此想,实在是上官鸿英现在的扮相,过于惊世骇俗了。

    脸上的血擦净了,一张猪头大脸上有着两道缝隙,缝隙中还有红光透出。

    宾客们很意外,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在大喜的日子找申屠仁王晦气。要知道太岁帮一众高手今日可都来了,这不是作死么。

    申屠仁王在大兴城那

    也是惹不起的主,这阵子不由气乐了。眼前的猪头在他眼里,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错,上官鸿英就是来找死的,因为他不怕死。

    崔天霸当着宾客还是很有江湖大佬风度的,只见其冷声笑道。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申屠家主明媒正娶,你却在此妖言惑众。可知扭送你去万年县衙,不但要打板子,还会剥夺你考取功名的机会。”

    一身国子学长衫,就算长了个猪脑袋,也知道这人是何身份。

    崔天霸正要命人擒下这小子,却见上官鸿英,挺胸说道。

    “申屠仁王所作所为,天下皆知,早已声名狼藉。其恶行更是罄竹难书,罪大恶极。”

    “今日我上官鸿英,哪怕丧命于此,也决不允许恶人在祸害良家。”

    崔天霸笑道:“原来是上官老儿的后人,无怪胆大包天。你先祖为恶世间,人人得而诛之,今天我变替天行道,断了上官家的香火,为民除害。”

    崔天霸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冷笑打回廊传来。

    “你便是这大兴城最大的恶人,竟然还敢说替天行道四字。简直就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秦九宝人未到,声先到。崔天霸眉头微皱,满脸的横肉不怒而威。

    一身黑衣当先而入,两侧宾客急忙让出道来。太岁帮的门徒,从四面八方冲进庭院,刀剑纷纷出鞘。

    秦九宝环视一周,冷哼道:“好好的尚书府,怎么就变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申屠仁王之前还能稳住架,不言语。毕竟一个个小小上官鸿英,说打发便能打发了。可眼前这个老妪不一样,弄不好真得会搅黄了他的喜事。

    只见其,面带微笑,上前行礼道:“不知秦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之处,还请见谅。”

    这就是在说小话了,正常情况下是要给些面子客气几句的。

    秦九宝压根不吃这套,只见其瞥了一眼申屠仁王,冷声道:“无怪申屠戬一死,申屠家就变成了土匪窝。原来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李太平趁着众人注意力在黑衣老妪身上,忙将傻愣愣的上官鸿英拽了回来。

    “还愣在那里干嘛,已经没你什么事了。”

    看着剑拔弩张的架势,上官鸿英紧张的说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太平笑道:“看戏呗,还能干啥,总不好跟女人抢风头吧。”

    柳叶剑宗强势登门,定然会有大事发生。看来申屠仁王今夜注定是要倒霉的,只不过算账的人有些多,得排着号来而已。

    柳叶剑宗和太岁帮这些年没什么往来,也就谈不上恩怨,可太岁帮这些年的做的事,却遭人恨。

    无论秦九宝还是剑宗弟子,向来自视甚高,虽然太岁帮有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却从未将那群恶人放在眼里。

    秦九宝的话说得够难听,就算崔天霸和申屠仁王有息事宁人之心,这阵子也不能怂。不然以后就不用再大兴城混了。

    两伙人针尖对麦芒,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李太平忙将上官鸿英带到尚书府外,交到曹满金手中。

    上官鸿英虽说不怕死,可一旦打起来,刀剑无眼的在让人砍死了,可是对不住上官九悔的。

    “看好他,别让他再进去。对了,新人到家了,彭老将军和京兆

    府捕快那边可有消息。”

    曹满金很是不解的道:“刚刚收到大将军密令,外围已经开始动手了,三千弓弩手正在赶来的路上。命我等莫要打草惊蛇。”

    “将军,这是要对申屠家动手吗?”

    李太平笑道:“申屠家不过适逢其会罢了,太岁帮才是我们这次要一窝端的目标。”

    “一会尚书府有人跑出来,你莫要管,等彭老将军到了再说。”

    见自家将军话后又要返回尚书府,曹满金忙道:“将军一切小心。”

    李太平挥了挥手,大步往申屠家走去。就在这时,无数人打申屠家跑了出来……

    一名好心人,拉住逆流而上的李太平说道。

    “马上就打起来了,还往里进,不要命了么。”

    当李太平从新回到庭院,本来要打起来的两伙人,却相安无事,并未大打出手。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申屠永嘉一身黑衣,背着把秦剑,大步而出。

    一开始申屠仁王还没注意,可当申屠永嘉走道秦九宝身后时,他这个当爹的终于认出自己儿子了。

    申屠仁王皱眉道:“永嘉你这是?”

    申屠永嘉打怀中取出一张写满人名的白麻纸,说道:“爹,让出家主之位吧。三家支房都已经签了字,请您将家主之位传于孩儿。”

    申屠仁王难以置信的望着儿子,不由怒道:“我还没死,你就想接管申屠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申屠永嘉叹息道:“爹,是您逼我的。您眼里从来就没有这个家,也不在乎申屠家的未来。长此以往,爷爷积攒下来的名声就让您败光了。”

    申屠仁王期盼家主之位已经好多年了,可算这个家轮到他说了算了。这可好到手没几天,还没捂热乎,儿子就急不可耐的要上位,这哪里忍得了。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带着外人抢夺家主之位,你才是申屠家的罪人。”

    崔天霸笑道:“仁王莫要生气,永嘉年纪还小,被人蛊惑难免做错事。只要打发了挑拨离间之人,回头好好管教还是能成才的。”

    秦九宝冷哼道:“姓崔的别人怕了你太岁帮,柳叶剑宗可不怕。申屠家的事你若是非得插手,就莫怪我秦九宝剑下无情了。”

    “老婆子,当我崔天霸是吓大的不曾。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看我接不接得住。”

    申屠永嘉叹道:“爹,您抬眼看看,这满院子可还有申屠家的人。就算您今日不交出家主之位,您觉得还能坐多久。”

    申屠仁王环顾四周,冷笑道:“一群不开眼的废物懂什么!我申屠仁王有太岁帮的好友帮衬,还有齐王做靠山,申屠家在我的带领下,只会越来越好……”

    “不妨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齐王身前得力干将,申屠玉钩。”

    一身女装打扮的申屠玉钩,先是朝众人行礼,随后才笑望着申屠仁王说道……

第九十六章 联手

    日落宵禁,关四方城门。大兴城内,除了巡街的金吾卫,捕快们竟然也上了街。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伙人,今日却很奇怪的走在一起……

    “三哥,全城的捕快和金吾卫都动起来了。这是要干嘛?咱们要去哪?”

    刘捕头瞥了一眼话最多的赵四,轻声低语道:“现在跟你说也不打紧了。刚刚传来大人的手谕,今晚咱们和金吾卫联手,他们负责包围,我们负责进去抓人。”

    赵四疑惑道:“抓谁用得了这么多人,三哥给交个实底儿呗。”

    刘捕头左右瞧了瞧,附耳说了三个字。

    赵四惊大了双眼,捂着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太岁帮。”那可是东城第一大帮派,帮众过万的狠角色。要动二爷中的崔爷,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是要丢了小命的。

    只见赵四脸色一变,捂着肚子说道:“三哥,老弟肚子痛,得寻个地方方便一下。”

    赵四是什么德性,刘捕头心里明镜呢。不由一把揪住就要跑的赵四,冷声道。

    “今儿个莫说肚子痛,就算拉裤子里,你也得给我挺到天亮。”

    “还有,今晚把你那些小心思给我收一收。只要老子一声令下,你就给我往死里冲,不然回去可就不是挨板子能混过去的了。”

    赵四愁眉苦脸的,不由心中暗叹。看来往日里惯用的那些伎俩,算是没用了,想躲是躲不过去了。

    “三哥,你也知道小弟那两下子,可得安排点好活,不然你那漂亮的弟媳,过了今晚就得改嫁了!”

    刘捕头叹了口气,骂道:“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今晚可是立功捞银子的大好机会,你要是怂了,回头分银子你可别眼馋。”

    二人正说着,便见二百金吾卫忽然加快了脚步,将不远处的“聚福赌坊”围了起来。

    聚福赌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光打手就有四五十人。每年能为太岁帮敛财千两白银。

    这样的赌坊太岁帮光在东城就开一二十家。这么说吧,太岁帮控制的赌坊,大大小小加一起,不下百家。

    每年能为太岁帮弄来数万两白银。

    这些银钱小头用来日常开销,大头都流进了齐王的口袋。

    日落宵禁,聚福赌坊大门紧闭,连个守门人都没有。赌坊外看似冷清,其实不然。刘捕头还未靠近大门,便听见里边呼喊叫骂,赌的热火朝天。

    赌徒输赢都红眼,赢了还想赢,输了想捞本。现在还再赌的,天不亮,鸡不叫,兜里不干净,是不会出来的。

    一名军中校尉,手持横刀,披甲驭马,来到刘捕头身前说道。

    “你们只管进去抓人,剩下的交给我便成。”

    刘捕头点了点头,望着手下二十来号人说道:“一会进去,凡有抵抗着,杀无赦。赵四,你带五个人,旁的不用管,只要把账房和掌柜的抓住就成。”

    都到这份上了,赵四想怂肯定是不成的。

    只见其,冷着脸回头说道:“都他妈的给老子机灵点!只要老子一声令下,就给我往死里冲,今日谁敢怂,回去可不是挨板子就能混过去的。”

    聚福赌坊几十号打手,多多少少捕快们也是打过交

    到的,其中不乏熟面孔。

    不过看今天的架势,可不是来叙旧的,就算要叙旧也得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才成。

    刘捕头使了个眼色,便见一众捕快散于大门两侧。其中两名捕快走上前去,用力的砸门道。

    “开门,开门,老子要大杀四方!”

    一般宵禁后赌坊是不开门的,也没谁会在这个时候才来赌。太岁帮打手听见了砸门声,将手中酒碗往桌子上一丢,骂骂咧咧的起身……

    “姥姥的,喝个酒也不消停。哪家的混蛋这么晚了还来。”

    “谁啊?关门了,不迎客。”

    其中一个捕快冷声道:“京兆府的,刚放班。”

    另一个说道:“快开门,爷今天福星高照,耽误了爷赢钱,你小子可担不起。”

    打手一听,是京兆府当差的犯了赌瘾,不由笑道:“二位爷稍等。”

    说着,拔出插销,却没有将锁链打开。而是开了一道门缝,向外探头张望。

    冷着脸的捕快,透过门缝看见了一双贼眉鼠眼,不由冷声道。

    “看啥子,还不赶紧开门。”

    打手堆着笑,说道:“二位爷莫气,实在是这阵子不安宁,小的也怕遇见了强人。”

    另一名捕快笑道:“大兴城这块地界,哪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吗。”

    小眼吧唧的打手一边解开锁链,一边笑道:“恶贼还未归案,不小心点不行啊!倒是要问问二位爷,可有那恶贼的消息。”

    打手故意磨磨唧唧的,两位捕快心中明了,这是趁机打探消息,多少都得透露点,要不这门说不得就会关上。

    太岁帮的打手哪里会怕两个小捕快,不过是相互间给些面子,各取所需罢了。

    一副笑脸的捕快说道:“只是听说恶贼只有一人,旁的到是未查出眉目。”

    “一个人弄死十几人,不得了,不得了。”

    聚福赌坊大门终究是开了,还未等小眼打手反应过来,二十来个捕快,便提刀冲了进来。

    赵四一声大吼:“官差办案,抗者入牢,拒者杀。”

    那小眼打手还未弄清状况,不由板起脸来冷声道:“办案?可知这是太岁帮的地头!”

    赵四一挥手几个捕快瞬间将打手擒下,同时望着十几个就要冲上来的恶汉吼道。

    “老子管你太岁帮还是狗屁帮。再说一次,抗者入牢,拒者杀。莫要拿老子的话当放屁,否则让你们见见血。”

    今儿这场面,京兆府的捕快显然不是来敲诈弄钱的,定然是有什么大案子要办。

    只见一名管事的,先是朝手下小弟示意搬救兵,随后才笑着上前行礼道。

    “官爷办案,理当配合。兄弟们,还不把家伙收了。”

    说着明目张胆的上前,往赵四手中塞了十几两银子,陪笑道。

    “小小意思,还望官爷笑纳。对了,不知官爷要查啥,小的也好配合,免得耽误官爷的大事。”

    赵四顺手将银子揣入怀里,同时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得见见掌柜的和账房先生,了解一些事情。”

    管事的笑道:“官爷随我来,我带您去见掌柜的,至于兄弟们,且小息片刻,吃些酒水。”

    赵四回头道:“哥几个先歇一会,我和小五他们几个,去去就回。”

    赵四带着五名捕快就要往里走,却见管事的说道:“官爷,后宅有女眷,不太方便吧。”

    “几句话的工夫,有什么不方便的!啰里啰嗦的,快些前面带路,办完事老子还要回家睡大觉呢。”

    赵四跟着刘三哥当差也有十几年了,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不过正因他胆小怕死,办起差来才滑头的很,总是能拐着弯的连蒙带唬,以最小的代价把事办了。

    刘捕头也是看中他这一点,才把活捉掌柜和账房先生的活交给他办。

    听到官老爷说急着回家睡大觉,管事便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几句话的事,多两个人也无所谓。

    绕过回廊,穿过小院,一栋二层小楼出现在眼前。

    楼前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恶汉,看人时就好像谁欠了他们八百吊一样。

    “官爷有要事见掌柜和账房先生,还不快去通报。”

    一恶汉进去没多久,回转后便引着几位官老爷登楼……

    一桌小酒,两个老头喝得微醺。此时见了当差的不由笑道:“官爷何事到访,不如安坐,慢饮慢聊。”

    房间里有两个老头,一个管事,还有一名打手,至于楼外那个,等这边动了手,再想上来就晚了。

    只见赵四转身使了个眼色,随后望着酒桌上的二人笑道:“二位可是陈广、吴胜?”

    “正是小老儿……”

    话音还未落,一名捕快抽冷子,用刀鞘将打手锤翻在地。另外两名捕快,扑向管事,而赵四则拔刀砍在酒桌上。

    “都给老子擒了,谁他娘的不听话,直接砍了!”

    这边一动手,聚福赌坊便开了锅,打手们纷纷窜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家伙事。

    赵四刀架掌柜脖子,冷声道:“都他娘的给我退后,不然老子剁了他。”

    十几二十个恶汉,手里还都握着家伙,胆小的赵四不怕死是不可能的。

    赵四这阵子喊得响亮,其实怕的要死,手控制不住的抖。这手一抖,手里的横刀也就跟着抖……

    这下子掌柜的可倒霉了,脖子上被开了好几个口子,忙惊慌的吼道。

    “退下,快退下。”

    内院闹开了,外堂赌场也就动了手。十几个捕快打五六个打手,人多欺负人少,若是再打不赢,以后就甭吃捕快这碗饭了。

    当十几个捕快冲进内院时,打手们这才知道,大事不好。

    掌柜是聚福赌坊的负责人,平日里这些恶汉看在银钱的份上,还能听些话,可现在不一样了。听话是要被抓的。

    在太岁帮干打手,谁还没点案底,这要是进去了还有好,少不了要挨鞭子。

    京兆府牢房里的刑官下手黑着呢,一顿鞭子兴许就要了小命。那么不想挨鞭子,就得铤而走险动刀子……

第九十七章 这戏好看

    甘蔗为了今晚的大事,把万年县和长安县的捕快,全部抽调过来。

    两县一府,足足一千四百多捕快,再加上彭庚切派出的一万金吾卫。宛如一张大网,于黑夜中将太岁帮死死罩住……

    赌坊、勾栏、酒楼……凡是太岁帮的产业,今夜都逃不过执网人的手。

    三千金吾卫,以强弓重弩将申屠家包围。三百捕快,此时正集结在申屠家门前,就等着甘蔗大人一声令下,便要冲进去抓人。

    虎狼之师已备好,可里面现在还安安静静的,显然不是发兵的时候。

    甘蔗望着申屠家微微发呆。宾客都跑光了,李太平怎么还未动手,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

    却是出了岔子,李太平本打算带着上官鸿英搅局,弄成江湖恩怨。架着太岁帮单打独斗,逐个击破。

    打手李太平都找好了,可这架却要等等再打,怎么着也得等柳叶剑宗和太岁帮撕破脸才好。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两伙人本就要撕破脸,却见作为见礼者的申屠玉钩,朝着众人行礼道。

    “诸位莫要误会,玉钩只是觉着都是姓申屠的,五百年前是一家。申屠戬老爷子又刚刚过世,理应帮衬一把,可是跟齐王殿下无关。”

    把齐王摘干净,是申屠玉钩目前最重要的事。申屠仁王有利用的价值,可还不够格让齐王大张旗鼓的护着。更何况现在的申屠仁王,能不能保住家主之位都两说了。

    至于说这番话会不会得罪申屠仁王,她根本不在意。你申屠仁王现在还敢硬气,靠的是太岁帮,想翻脸那也得有资本才成。

    申屠仁王傻了眼,这是啥情况,咋说变就变,一点不留余地呢。

    “玉钩姑娘,不看生面看佛面……”

    只见申屠玉钩挥手打断申屠仁王,说道:“我只是姓申屠,并非真得是申屠家人,你们的家里事我不好参与。对不住了!”

    申屠仁王虽说可以靠着太岁帮渡过这次难关,可毕竟没有家里人支持,面子是不好看的。何况,现在多一份实力,就多一分保障,眼前这位宗师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还有一点,申屠仁王没有说,而且这事憋在他心里已经好几天了。现在看来是该说一说了。

    申屠仁王忽然眼中含泪,嘴唇发抖。望着申屠玉钩,苦情道。

    “第一天见你,我便有种无比亲切的感觉!当我看到你耳后的胎记时,我相信你一定就是我失散多年的苦命女儿!”

    平地惊雷,语不惊人死不休。申屠仁王的话,不但吓到了申屠玉钩,也把众人看傻了眼。

    李太平心道,这是得了失心疯不成。为了保住家主之位,都开始乱认闺女了。

    他打量着二人,都是丹凤眼,都是高鼻梁,别说还真有七八分相像……

    申屠玉钩脸色微寒,不由说道:“家主病急乱投医,这可不好。”

    申屠仁王苦笑道:“当年你出生,我去看过。我还记得,你大腿内侧有一块梅花胎记。”

    申屠玉钩身子一颤,她大腿内侧的胎记,除了师傅没人知道。

    申屠玉钩杏眼圆睁,一股阴冷的杀意,将申屠仁王笼罩……

    “我没有爹,我爹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很可惜,若是他还活着多好,我就可以亲手宰了他。”

    申屠玉钩握剑的手紧了又紧,脸色更是难看道了极点……

    此时申屠家剩下的宾客已然不多,这其中就包括,憋不住笑只能低头强忍的崔明道。

    一脸惊讶的白云上,好像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陈不问看得直摇头,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狗血的事。

    晋王摇头苦笑,一旁的独孤清清却皱着眉头,起身说道:“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看的好戏?那你慢慢看好了。”

    说着起身便走,晋王忙起身追了出去,口中还嚷嚷着:“师姐等等我……”

    宾客中的江湖人士,有窃窃私语的,有抱膀看热闹的,还有皱眉不语的,可谓形色各异,看法不一……

    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显得很特殊。这人抱着剑,面无表情,仿佛江河湖海中的一块顽石,任你怒浪滔天,我自巍峨不动。

    李太平端着酒碗来到剑西来身旁,挤眉弄眼道:“这么精彩,你咋跟个木头人似的!”

    “因为我很无聊!”

    李太平摇头叹道:“世间走一遭,酸甜苦辣皆是味道,不品不看怎能活得真切。”

    剑西来板着脸,冷声道:“奔跑的马儿好看,吃草的牛羊好看,围猎的狼群好看……唯独人心不好看。”

    “你活得真无聊,活该你无聊!”

    人是独立的个体,对事物,对人生都有着不同的看法。剑西来的人生简单,不关心的便不看、不听……

    李太平则正好相反,因为老道士说过,第一次越多,你的人生就越精彩。

    泥腿子种地,田园养鸡鸭,江湖豪侠,甚至漠北马匪,他都体验过。

    江湖奇闻趣事,老百姓的家长里短,皇家的勾心斗角。有关也好,无关也罢,总要听一听,看一看。

    对他来说,活着么,总要活得真切。不能只抬头看天,不见脚下大地,活的虚无缥缈。

    秦九宝不喜欢看这些,她也没那个耐心看。只见其,龙头拐磕在青石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申屠仁王,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老身问你,这家主之位交是不交。”

    申屠仁王没搭理叫嚣的老太婆,而是望着申屠玉钩叹道:“我知道你恨我,不会认我这个爹。可血浓于水,你身体里流淌的终究是申屠家的血脉,这一点无法改变。”

    说着,申屠仁王望向唯一的儿子,冷笑道:“想要当家主,你得先把你爹弄死。”

    崔天霸冷着脸,望向剩下的宾客。

    “诸位好走不送。”

    崔天霸并非此地主人,却越俎代庖的下了逐客令。那些本打算看热闹的江湖人士,若是再看下去,可就要成了热闹本身。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太岁帮可不是蛇,而是蛟。现在蛟发怒,要吃人……剩下的宾客大都是城内游侠,此时见事不好,呼啦啦跑了精光。

    可总有不开眼的,不拿太岁帮当回事的。崔天霸望着靠在回廊梁柱上的李太平,忽然开口笑道。

    “李家大郎啥时来的,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来了有一阵儿了。崔爷不用管我,您忙您的。”

    在李太平看来,崔天霸的笑实在难看,甚至比哭还难看。哪怕半句话也不想与其多说。

    崔天霸自讨没趣,却也不生气。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有旁桌那四个人,都不是好惹的主。

    现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节外生枝,再树强敌。惹不起就不去惹,愿意看你们就看,多看两眼又不少一块肉。

    却见这时李太平脸色一变,招手嚷道:“申屠家主这是要干嘛?天地没拜,高堂也没拜,现在就把新娘子送进洞房,不合礼数吧!”

    申屠仁王打算把周菁先安排到后宅,却未曾想有人会在此事上做文章。不由眉头一皱,说道。

    “李家大郎这是何意?”

    李太平本不打算这时候开口说话的,可申屠仁王那狗东西,想把新娘子送走,这就等不得了。

    只见其上前笑道:“在下乃京兆府捕头,大理寺丞。刚刚有人报官说,家主强抢民女。在下虽说不信,可职责在身,总是要问上一嘴的。”

    崔天霸眉头一皱,显然这人不是来看热闹,而是来找茬的。

    江湖人找茬,比如秦九宝,崔天霸可以拿刀子说话。而这位亮了官身,是不好直接动手的,得拿住理,才方便动手。

    申屠仁王瞥了一眼崔天霸,心领神会的说道:“大人说笑了!仁王打小受父亲熏陶,知礼守法,可不会干那强盗的事。大人若是不信,只需到周家一问便知,仁王可无半句虚言。”

    李太平摇头道:“申屠仁王在大兴城的所作所为,本官也是听说过的,所以你的话我不信。”

    一旁的崔天霸却笑道:“咱大乾的官办案,是讲人证、物证的,可不能听了些风言风语,就跑来泼脏水。”

    一旁的秦九宝,冷声道:“跟这些个败类还讲什么证据,就算现在砍了他们的脑袋,都不冤。”

    崔天霸冷声道:“秦九宝,我已经忍你好久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如何,罚酒如何,老身会怕你!姓崔的,尽管划下道来,老身奉陪到底。”

    崔天霸那也是要脸的人物,若是再忍让下去,以后就不用在大兴城混了。

    只见其冷哼一声,望向李太平说道:“这位大人又如何说?”

    李太平笑道:“崔爷乃大兴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本官若是拿法度说话,倒显得不开面了。”

    “更何况本官也曾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不妨就按江湖规矩办好了。”

    崔天霸心中暗笑,一个老太婆,一个臭小子,还想跟老子玩江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道理各家都有,那今天就划下道来,把道理好好讲讲。诸位想要文斗还是武斗,我太岁帮都接着。”

    李太平笑道:“都是在大兴城内混饭吃的,还是文斗吧。武斗打起来乱哄哄的,也不好分出个胜负。二位看如何?”

    秦九宝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反倒是崔天霸大笑道:“我赢,家主之位你们莫要再提,仁王兄的婚事继续。”

    李太平也笑道:“看来崔爷很有信心啊。那咱们就一对一打上十场……”

第九十八章 大乱斗

    夜里的大兴城,马蹄声连成片,不时有喊杀声远远传开……

    闹出这么大动静,想要人不知是不可能的。

    渭水帮的齐爷有些坐不住了,看这阵仗,太岁帮算是完了,那么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渭水帮呢。要知道,兔死狗烹的事,当今圣上可是没少干。

    金玉楼低调,柳叶剑宗避世,最能折腾的就渭水帮和太岁帮。现在少了一个能折腾能的,平衡被打破了,恐怕弘道帝不会放任渭水帮做大下去。

    齐天保心中不安,大半夜便把副帮主满江水弄了来。

    留着八字胡的小老头,还未进门就大笑着说道:“恭喜帮主,贺喜帮主!”

    齐天保苦笑道:“您老就别逗天保了,这哪里是好事。拔掉太岁帮,咱们渭水就成圣上的眼中钉了。”

    满江水却摇头笑道:“太岁帮作恶多端,这些年不知害了所少人,圣上拿他们开刀,合情合理。但咱们不一样……”

    齐天保晓得,满江水个子不高,脑子却灵光,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不由问道:“说来听听。”

    满江水不急不躁的倒了碗茶水,说道:“咱们渭水都是一些靠卖力气过活的苦哈哈,既不敛财,也不作恶。这些年更是帮了好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天保的名声又一向很好,圣上就算想动咱们,也出师无名。”

    齐天保摇头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

    满江水笑着打断齐天保道:“天保,太岁帮背后靠山是齐王,齐王这些年不知收敛,风头过盛,惹圣上忌惮了。”

    “咱们太子殿下,这些年韬光养晦,再加上去年尽孝之心,颇得圣上欢喜。圣上短时间是不会动咱们的,没准还会给咱们一些好处。”

    满江水这么一说,齐天保的心才算放下。只见其,眉头舒展,大笑着说道:“反正夜已深,不如咱爷俩喝两盅……”

    深夜开心要喝酒的可不止齐天保,还有当今的太子殿下。

    甘蔗和彭庚切今夜的行动,太子事先并不知情。不过他并未生气,反而觉得更好,因为这说明有更多的人不看好齐王。

    光锦楼上陈兼独自饮酒,一点也不觉得冷清,反而很惬意。至于那些娇媚的小娘,年前就被他打发了。

    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出现在楼台之上,望着太子笑道:“手里可有担当大任之人,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的位置,咱们可得拿下。”

    礼部尚书的位置空着,陈兼知晓,也想谋来,可刑部尚书不是好好的么,不由问道:“真人怎地有此一说。”

    “老道我得到些消息,可以确定,二十几年前郑经玄便被人调了包。”

    太子霍然起身,惊道:“真人是说,现在的郑经玄……”

    见老道士点头,太子忙要下楼,却被老道士叫住。

    “兼儿,这是要干嘛去?”

    “这么大个事,我的告知父皇。”

    老道士摇头笑道:“还不是时候,等有人戳破了窗户纸再说。”

    陈兼皱眉道:“窗户纸谁来戳破,真人有人选了?”

    老道士笑道:“李家大郎有仇必报的性子,兼儿应该知到。”

    “这么说,李太平已然知晓此事了。”

    见老道士点头,陈兼这才松了口气……

    有人松口气,有人上气不接下气。户部尚书家的马车刚停在齐王府门口,便见卢照兴大人,身手矫健的跳下马车,一溜烟的跑进齐王府……

    甘蔗和彭庚切突然发难,拔掉太岁帮,卢照兴是真得慌了。

    这些年,都是他暗里和太岁帮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太岁帮一旦出事,他绝对讨不到好去。

    若是圣上想一查到底,他卢照兴脑袋搬家是小,恐怕卢家也会跟着遭殃。

    “齐王大事不好,您得赶紧想办法,不然麻烦就大了。”

    齐王又不是聋子,瞎子,外面闹出那么大动静,他怎会不知。

    “卢公莫慌,只要崔天霸不被活抓,你我当无事。”

    卢照兴哭丧个脸说道:“隔着几条街,全是金吾卫!他崔天霸就算武道宗师,也逃不出去,除非他长了翅膀。”

    陈标点头道:“活着逃出去,没可能。但他可以死啊!”

    听了齐王的话,卢照兴心中一凛。崔天霸死,他活。崔天霸活,他就得死……

    拔掉太岁帮这么大个事,不死人是不可能的。

    当一群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逃过捕快的抓捕,看见冰冷的铠甲,锋锐的箭簇后。绝望让他们变得凶狠异常,不要命的朝金吾卫发起了冲击……

    当赵四胁迫赌坊掌柜来到街上时,便看见了一幕幕猩红,那是打手被羽箭钉死在青石板上的画面。

    一名武道修为三品的打手,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倒下,为此次冲击画上了句号。无一生还,这就是冲击金吾卫的最终结果。

    一股尿骚,涌进赵四鼻腔。赵四忙将赌坊掌柜丢给刘三哥,捂着鼻子说道:“幸不辱命,人交给三哥了。”

    可就算交了差,赵四握刀的手依旧在抖。

    刘捕头望着脸色惨白的赵四,摇头道:“一会的抓捕你不用去了,带着你的手下,把聚福赌坊给我扒干净。”

    赵四脸上一喜,忙冲进聚福赌坊,吼道:“哥几个把这给我挖地三尺,不可漏过一两银……一寸地方。”

    刘三哥看着五花大绑的打手被压上囚车,这才转过身望向军中校尉。

    只见军中校尉点了点头,留下一个小队善后,便赶往下一处……

    申屠家封锁的很严实,崔天霸到现在还不知,他已大难临头。

    只见,崔天霸大笑道:“一对一打上十场?那岂非要打到天亮!我看不如一家一场,来的痛快简单。”

    李太平笑道:“客随主便,就这么定了。咱们一家出三人,一局定输赢。”

    秦九宝依旧不说话,对柳叶剑宗来说,甭管单挑还是群殴,她就没怕过。毕竟实力摆在那呢。

    申屠家的大院早就清空了,正是打架斗殴的好场地。崔天霸得出六个人,打两家,不得不排兵布阵一番。

    秦九宝瞧不起太岁帮,可不代表老婆子就会掉以轻心,怎么也得派三名最优秀的弟子上阵才好。

    至于李太平这边,就没啥好准备的了。加他五个人,上场三位宗师,也不用挑挑选选的。

    眼看着人马都准备好了,就要大打出手,却见东市方向

    ,忽有礼花绽放……

    一响、两响、三四响……

    礼花足足炸开九朵,五彩缤纷很是争艳夺目。

    不过年,不过节,大半夜放礼花,还一次便是九朵,手笔不可谓不大。

    崔天霸脸色随着那礼花一变再变,当第九响过后,他的脸色便涨成了猪肝色。

    这是太岁帮报信礼花,每一响都有着独有的含义。九响则说明,太岁帮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崔天霸不愧为黑道头子,只见其淡定转过身,说道:“帮中有大事发生,仁王对不住了。”

    说着,又望向秦九宝和李太平,抱拳道:“诸位,今日之事暂放如何,待我处理了家务事,咱们再战。”

    话后,崔天霸就要带着帮中高手离开……

    申屠仁王慌了神,他晓得崔天霸若无大事绝不会抛下他,那么太岁帮便留不住。

    没有太岁帮给他撑腰,别说家主了,会不会成为阶下囚都两说了。溺水的人,总会抓些什么,而且一旦抓住就不会松手。

    “闺女,都是爹不对。是爹对不起你们娘俩,要打要骂爹都依你,求你别丢下爹不管……”

    申屠玉钩挣脱手,冷声道:“我们不熟,你也不是我爹。再若胡搅蛮缠,别怪我剑下无情。”

    申屠仁王是豁出去了,眼泪劈了啪啦的往下掉,连哭带嚎的说道:“那你就一剑刺死我算了,也算为父为你娘俩赎罪了,省得那不孝子,爬到为父头上作威作福。”

    申屠玉钩真想拔剑砍了这个不要脸的黑心肠,可她不能,她得找到师傅问个清楚,心里才能踏实。

    就在这个当口,却见李太平起身拦在太岁帮前,笑着说道:“本官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诸位这么走可是不成的。”

    秦九宝也冷哼一声道:“想走也简单,只要姓崔的留下一句话。以后申屠家的事,跟你太岁帮无关。老婆子自然放尔等离开。”

    崔天霸此时心急火燎,哪里有心情跟他们磨嘴皮子。只见其,怒声吼道:“姥姥的!都他妈的给我砍了,一个不留!”

    一场大乱斗瞬间爆发,虽然这不是李太平想要的,可显然很多事并非人力所能控制的。

    太岁帮称雄大兴城多年,帮中高手不可谓不多。不说崔天霸,也不说两位副帮主,单说崔天霸的左右手童颜,就不是一般武道宗师可以对付的。

    白无常童颜,年岁不大却狠辣异常,手中的杀威棒更是夺人魂魄,要人性命的大凶器。

    刑堂里的杀威棒,要几十棍才能要人命,可到了白无常手中,这东西一下子便能要了人的命。

    左手白无常,右手黑无常。白无常的杀威棒既然如此厉害,想来黑无常的哭丧棒也不可小觑。

    李太平见过拓跋迥义子温如玉的棍法,当时还是觉得不错的,真真假假的蛮有套路的。不过现在看来,都是耍棍子的,温如玉跟这二位一比,就差了太多……

第九十九章 谁才是恶人

    柳叶剑宗有着深厚的底蕴,一千四百年前便已是这方土地上的大门大派了。

    黑衣秦剑,这是宗门开派祖师所定。秦九宝在接掌宗门那天,才晓得剑宗祖师爷的姓氏。

    她以前一直认为祖师爷也姓秦,直到他师傅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说道。

    “祖师爷不叫秦开山,他老人家姓嬴。这事你牢记便好,莫要外传。否恐有大祸。”

    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宗门,祖师爷又乃嬴氏,她秦九宝在糊涂,也能猜到些什么。

    剑宗千年来没出过啥惊天地的大人物,可这不代表剑宗武学差劲儿,因为差劲的是他们这些秦姓后人。

    剑宗武学高深,虽说没培养出绝世高手,可大部分门人子弟,也都挤进一流高手的行列。

    这阵子与太岁帮交上手,以少打多的情况下,还能斗个旗鼓相当不见败势,可想而知战力如何。

    秦九宝一把秦剑在手,与崔天霸打的难解难分,看架势好像占着上风。

    其实不然,老人家毕竟年岁大了,跟正直壮年的崔天霸一比,气息上是要输着一头的。

    更何况崔天霸能有今天的成就,绝非浪得虚名。其流云铁袖开碑手,当年也是打遍了大江南北,败在其手上的高手不计其数……

    李太平瞥了一眼交战二人,手上不由加了把劲儿。他得在秦九宝败下阵来前,打发了眼前的杀威棒,好和秦九宝联手,重伤崔天霸。

    杀人和重伤,火候是很难把握的,这可不比烤兔肉,烤焦了还能换一只。单打独斗下,李太平可不敢保证崔天霸的死活。

    童颜手中的杀威棒,别看他舞的轻飘飘,其实那是一根实心铁棒,每一下都重若千斤。

    申屠家的大院是由大青石铺成的,这阵子在童颜的铁棒之下,早已面目全非。

    李太平的三柴剑,如游鱼一般穿过铁棒,在童颜身上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白袍都已经成了红袍了,却依旧不见颓势,反而又越战越勇的意思。

    我看你还有多少血可放,今日便让你成那地府的白无常,省得祸害人间。

    李太平一拍剑匣,手中便又多了一把三柴剑。两剑在手,再加上双修后心境功法更上一层,这离手剑的威势便更胜从前。

    双修之前,三柴剑不过能离手一两丈远,现在却突破了两丈距离,直奔三丈而去。且剑法更加灵活迅捷,凶狠异常。

    面对多出来的一把剑,童颜应对起来更加吃力。这还是李太平留手的情况下,若是全力以赴,估计童颜早回地府报到了。

    留活口,一定要留活口。李太平不断的告诫自己,以免打的兴起,再把人个宰了。

    两把剑如翻飞的蝴蝶,穿过重重棍影,落在白无常身上,留下一道道剑痕。

    年轻气血旺,可也扛不住大出血不是,童颜这阵子的脸色,可真应了白无常的名号。白的渗人,白的没有活气……

    杀威棒被童颜当枪使,一棍刺向李太平胸口。却见李太平也不躲,三柴剑脱手而出,围着杀威棒打转……

    “撒手!”

    随着李太平一声大喝,童颜手中铁棍果然应声脱手。嗖的一下,飞过庭院,钉入右侧回廊的墙壁之中。

    李太平得理不饶人,顺势欺身而上,双拳一顿猛锤……

    童颜可不是天枢境,能扛得住李太平沙包一样大的

    拳头。只是一息时间,便鼻口穿血仰天而倒。

    李太平上前一把抓住童颜,回手抛了出去。只见昏死过去的白无常,打着转越过庭院,越过申屠家的大门,飞向甘蔗所在……

    兰红伟作为京兆尹大人的贴身护卫,哪里能允许飞过来的人形兵器伤到大人。

    只见其腾身而起,半空中一角踹在那人形兵器之上。便见那人形兵器,砰的一声撞进囚车之中。

    五六名捕快扑进囚车,瞬间便将那人形兵器捆成了粽子。

    兰红伟回到甘蔗身边,轻声道:“好像是白无常!”

    正说着又有人飞了出来,目标依旧是甘蔗大人。兰红伟没有犹豫,飞身就是一脚……

    “大人,是断了一臂的黑无常!”

    甘蔗微笑点头,却又见皱眉。

    眼前又有两人飞出,兰红伟再次大展神威。这次落地后,兰红伟没有急着向大人禀报,而是朝看押囚车的捕快招手道。

    “把囚车弄过来。”

    “大人借步,这里实在是风水不好!”

    当甘蔗横移数丈后,果然如兰红伟所述,再无人形兵器飞出袭击大人。

    当然不会有人飞出,太岁帮的高手又不是面团捏的,哪里能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最起码也得打晕了才行……

    李太平有多强,太岁帮心里有底,知道他不好惹,身手差些的就不自取其辱了。可那个持剑的家伙怎地也这么凶,不是斩左臂就是斩右臂,非得弄出个残废才甘心。

    再说打架斗殴,哪个不喊两句,吓吓人。这位可好,提着剑闷声砍,斩断手臂后,还要上前补上两拳。直到将对手打的不省人事,才肯罢休。都是混江湖的,这就有些过了。

    剑西来今日一战,用他的剑,用他那杀人不开口狠辣样子,又博来一个名号。只不过,这个名号听起来,可要比剑西来差的远了。

    “闷头杀!”

    后来陈不问还劝解过剑西来,叫他以后打架时,也吼两嗓子,免得被人误会成杀人魔王。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剑西来正杀得兴起,可是不会听谁废话的。自打来到大兴城,好不容易盼着被宁望山打一顿,结果这顿揍竟然泡了汤。

    今日虽然不能尽兴,却也可活动活动手脚,就算这阵子李太平叫他停手,那也是做不到的。

    在太岁帮一众恶人眼中,眼前这位闷头杀,看着比他们还像那十恶不赦坏人。

    这年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既然还想活千年,那就离更坏的远一点。

    太岁帮众躲着剑西来,剑西来却偏偏挑着那些高手杀,盯上一个就得打残一个……

    柳叶剑宗的人觉着自己就够狠了,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比他们更狠的人。没得办法,为了争回狠人的名头,下手轻了是不行的。

    太岁帮恶汉们这阵头很大,他们有些弄不清,谁才是大兴城里的恶人。

    崔天霸这阵子恨不得一掌拍死秦九宝,这个老婆子明明已经没了力气,就是死咬着他不肯松口,害得他无力驰援兄弟们。

    打群架当然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一哄而上那才是正确的选择。

    李太平觉得这样很好,凡是都讲道理那是不对的。最起码也得分人不是。好人咱可以先讲道理再用剑,对付恶人,讲道理这一步完全可以省了,直接砍翻了

    便是。

    “秦宗主,本官帮你擒了这恶人。”

    李太平吼了一嗓子,才敢加入战团。他怕秦九宝抱着规矩不放,回头看他不顺眼,帮忙帮成挨打的就不好了。

    秦九宝很讲规矩,是那种死教条。不然这些年,也不会错过许多武道天赋极佳的好苗子。

    不过她的规矩是跟门人讲的,至于门派以外的人,她是很不将规矩和道理的。

    “要帮忙就赶紧,啰里啰嗦的!”

    秦九宝的话不中听,李太平却也不气,还笑着从剑匣中又抽出一把三柴剑。

    “宗主我来了。”

    一旁观战的申屠仁王见状,忙嚷道:“你们不讲道义,不守规矩。你们这些无耻小人。”

    说着,又哭着一张脸,凑到申屠玉钩身前。

    “闺女你快看看,若是为父落入这群恶人手中,可能讨得半点好去。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不然你是会后悔的。”

    申屠玉钩厌恶的瞥了一眼,错开一步说道:“你若再胡言乱语,莫怪我剑下无情。”

    申屠玉钩心里很抗拒,她不想承认有这么一个父亲。她怕会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李太平与崔天霸一交手,才晓得眼前这个家伙无怪会成为一方霸主。他的流云飞袖果然厉害,其开碑手更是可断江拦河。

    离手剑在此人面前,很难讨得好去,除非用三步千里,不然很难拿下此人。

    可有个关键问题,人之势一旦使出,若是留手,莫说三步千里,恐怕就是九步千里,也是使不出的。

    不留手,崔天霸是生是死,这个还真不好说。看来活捉,果然还是需要帮手。

    李太平回过头吼道:“不问姐姐,搭把手。”

    李太平没有叫剑西来过来帮忙,他怕那小子打的兴起,便什么也不顾了。回头给他留个透心凉的尸体,今日可就白费功夫了。

    陈不问的灵慧境则刚刚好,只要给陈不问时间,到时即使自己不动手,也能把崔天霸活活累趴下。

    陈不问一直帮衬着崔明道和白云上,听到李太平的话,却有些犯了难。

    只见崔明道荡开一把峨眉刺,笑道:“不问姐姐无须担心,我和云上这段时间也双修了一些功法,自保绝无问题。”

    “呸!哪个跟你双修。”

    白云上嘴上说一套,手上却是另一套。只见其,长剑舞的密不透风,慢慢靠向崔明道……

    陈不问微微一笑,提琴而起,两个起落便来到李太平身旁。

    古筝落地,琴音绕梁,杀伐之意顿时笼罩了这片庭院……

第一百章 活捉

    大兴城一处不起眼的勾栏场所。捕头刘三哥一手擒着老妈子,一手拎着老汉,大步走了出来。

    血水打湿了刘三哥的右臂,那是老妈子顺手摸起剪刀刺的。若非刘三哥还有两下子,就得阴沟里翻船。

    算上这处红粉地,刘三哥已经挑了三处太岁帮控制的地盘了。估计也是最后一处,因为城内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少了。

    刘三哥将手中两个老东西丢进囚车,回头安排几个捕快善后,便带着二十几名捕快赶往他处。

    军中校尉,催马上前说道:“可需派人助你。”

    刘三哥回头笑道:“剩下的我们兄弟就能应付,倒是感谢将军了。”

    军中校尉点了点头,目送着捕快们离开……

    东市入口处,福安抱着刀,看着被兵丁押解的太岁帮门人,微笑着说道:“杀鸡用牛刀,将军还是一贯的稳重啊!”

    彭庚切回头笑道:“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若是真在小河沟里翻了船,还不得被军神那老头子笑话死。”

    福安笑道:“就差甘蔗那边了,估计今晚想翻船都难了。”

    彭庚切点了点头说道:“一会陪我去看看,崔天霸毕竟成名多年,别再让他跑了。”

    福安道:“将军无需担心,有那两个小子在,别给咱带回条死狗就算烧香了,跑是没得跑了。”

    彭庚切回头看了一眼,跟了他一辈子的福安,笑着说道。

    “这么看好那个叫李太平的年轻人?”

    福安点头道:“马邑郡能守得住,这小子功不可没。应该是个有真本事的。”

    彭庚切笑了笑,说道:“听说他是金吾卫右郎将,赶明老夫得见上一见,看看能否入得老夫眼。”

    太岁帮在东市的老巢被彭庚切拔了,预示着今晚金吾卫的行动就快结束。

    金吾卫的活干完了,京兆府捕快的活,才干了一半,恐怕要忙活到天明了……

    金戈铁马,满城风雨,弄得人心惶惶。官复原职的治书侍御史张启年大人,搂着小妾窝在榻上,额头上竟然见了汗。

    这汗可不是张大人榻上征伐弄得,而是心里虚吓得。

    小妾这阵子也怕了,老爷被捕快带走那一幕,又出现在脑海之中。

    “老爷咱们不会有事吧,妾身好怕再一次失去老爷。”

    张启年将小妾紧紧搂在怀中。上次他出事,家里那些个婆娘怕受牵连,一个个跑的没了踪影。就连明媒正娶的夫人,也跟他划清了界限。

    要不是这最小、最美的小妾,不肯弃他而去,还变卖房产四处奔波搭救,他张启年早就一头撞死在京兆府的大牢里了。

    “别怕,你家老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话音还没落,便传来了砸门生,可是把一老一小吓得魂不附体。

    “京兆府捕快办案,快开门。”

    张启年的小妾,为了搭救老爷,变卖了房产,目前住的这处陋室,还是她用嫁妆钱置办的。所以开门回话,也只能老爷亲自来,她个妇道人家大半夜是不好抛头露面的。

    张启年披了件

    单衣,哆哆嗦嗦开了门。嘴上却硬气的说道:“本官乃治书侍御史,何故半夜砸门,且得给本官个交代。”

    刘捕头嘿嘿一笑说道:“大人不记得小子了,小子是京兆府的捕头刘老三啊!当年就是小子,亲手接大人去的大牢啊。”

    大夏天的,张大人却打了个喷嚏,口齿打颤的说道:“你——你来干嘛?”

    “大人,京兆府的牢房想大人了,我这不就来接您了。”

    说着,刘捕头一挥手。

    “绑了。”

    “何故绑我?何故绑我?”

    张启年被两名捕快压着,奋力的回头,朝刘老三喊道。

    刘捕头笑道:“跟我这个小捕头说不上,回头跟甘大人说去吧。”

    听到甘蔗二字,张启年直感背后发凉,不由嚷道:“甘蔗这是公报私仇,公报私仇啊!”

    屋内小妾听到老爷的喊声,也顾不得披件外衣便冲了出来。操着尖细的嗓子喊道。

    “救命啊!官差杀人啦……”

    刘捕头眉头一皱,冷声道:“敢妨碍公差办案,来人把这泼妇也给我绑了。”

    张启年忙回头哀求道:“刘捕头,小老儿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俺家婆娘一条生路吧。”

    见捕快望着自己,刘捕头一指那破漏的小屋说道。

    “进去收,但凡可疑之物都给我带走……”

    张启年再一次被京兆府抄了家,而这一次与上次一样,都让他摸不着北,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何事。

    不过在被押解去京兆府的路上,张启年明白了。他看见了前些日子还在一起吃酒的同僚,而他们都是户部尚书大人那条线上的战友。

    他还瞧见了囚车里,呼喊叫骂的太岁帮门徒。他的心这次以彻底的沉了下去……

    此时此刻,绝望的不止张启年,还有耷拉着脑袋回家的卢照兴大人。

    齐王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他还没老糊涂,卢家能不能熬过今晚,就看崔天霸的了。

    可卢照兴不想把全家人的命,交在一个靠不住的外人手里。他得为自己,为卢家争取活命的机会。

    今晚京兆府和金吾卫合作,显然是上面的意思,要想活只能求高高在上那位。

    卢照兴没去皇城,而是连夜写了封折子,命人送进了皇宫……

    弘道帝今夜大发神威,榻上征伐勇猛,可是把美人折腾的够呛,不得不缴械投降。

    此战大胜,心中大快,胜利的果实就摆在案上。

    “起奏陛下,老臣身子渐弱,头脑不清,双眼不明,难以胜任户部尚书一职。老臣虽一心为圣上计,却苦于无力,恳请圣上让老臣落叶归根……”

    洋洋洒洒数百字,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放老臣一马吧,老臣愿意交出手中的一切。

    弘道帝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搂着美人沉沉睡去……

    崔天霸没想到,在大兴城这片地界,有一天竟然会被人围攻,而自己却束手无策。

    面对一老、一少、一首曲,他着实感到无力。虽说他的流云

    铁袖,可挡世间兵器,开碑手能力劈华山。对上这三人,却跟吃了黄莲一样,有苦自知。

    老婆子的剑依旧狠辣,哪怕没了力气。臭小子的剑,刁钻古怪防不胜防。那女子的琴音,令人心神不守。

    死战还是认输,崔天霸哪个都不想选。可他心里清楚,太岁帮的老巢估计这阵子已经让人挑了。甭管是西城齐爷干的,还是金玉楼干的,他都只能干瞪眼。

    今天这场婚宴也是让人设了局,是为了他和帮中高手准备的。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申屠仁王那蠢货,是否也参与了此事。

    不过他否定了这个念头,若是申屠仁王能干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就不会是这大兴城内最大的笑话了。

    死还是活,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对一个叱咤风云多年的黑道枭雄来说,是件很难抉择的事情。

    崔天霸不知道,背后想动太岁帮的是皇城里那位,不然他早拼命了。反正横竖都是死,死的硬气点也好看。

    既然崔天霸不知道怎么选,那么李太平便帮他选了……

    申屠家大院,还能大打出手的人已经不多了。柳叶剑宗的狠人,却是要比太岁帮的家伙们更狠。不要命打法,只要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谁会这么干。

    柳叶剑宗的人没脑子,只有剑,算不得正常人。那个闷头杀更不是正常人,所以正常人的气势弱了,也就输了。

    崔天霸瞥了一眼,还能战者不到一手之数,不由心中一叹。太岁帮完了,他的梦也碎了。只能盼着齐王,明日搭救他于水火。

    李太平趁着崔天霸分神之际,忽然三剑同出,人也欺身而上。

    崔天霸的流云飞袖果然了得,三把剑竟然同时被其扇飞。可他的开碑手,在即将到来的肉搏战,却不一定能劈了天枢境宗师。

    陈不问的琴音忽然高昂穿云,如在崔天霸脑中响起惊雷。不到半息的错愕,却注定了一辈子的命运。

    崔天霸双眼清明的一刻,便见到了满眼拳影,而不见人。疼痛、烧灼、割裂,有多少年没有体验过了,崔天霸已经记不得了。

    剑意真气,发于拳,斩奇经八脉。这阵子就算神仙下凡,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因为崔天霸已然成了就算想死,也死不了的废人。

    血水染红了崔天霸,却见其依旧站着,带着轻蔑的冷笑。

    “三打一,这就是所为的名门正派,大乾朝的官,陈家的人!”

    “我崔天霸不是输不起,而是瞧你们不起。来吧,给个痛快,我也好早日投胎,十八年后再来会会三位。”

    李太平上前笑道:“别犯傻了,黄泉路都是单程的,你回不来。你若真下去了,就你干的那些丧天良的事,阎王爷可不会客气,所以还是想想如何才能活下来吧。”

    崔天霸大笑道:“老子杀的人,比你见得都多,早就够本了。忽悠老子,你还嫩了点。”

    说着,眼睛一闭,当起了死人……

    崔天霸想当死人,第一个不同意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新郎官,申屠仁王……

第一百零一章 出来混早晚要还

    申屠戬病逝,申屠仁王还敢在大兴城内耍横,仗势欺人,凭得不就是太岁帮,还有太岁帮身后那个人吗。

    现在崔天霸装死,他申屠仁王怎么办,又怎能同意。

    只见申屠仁王,绝望的吼道:“崔天霸,你要是条汉子,就别怂。跟他们打,齐王会来救咱们的。”

    崔天霸闭目摇头,心中苦笑。申屠仁王果然是蠢货,这阵子喊出齐王,是怕老子死的不够快吗。

    申屠仁王要是不喊,李太平都快把这个人忘了。

    只见其歪头看着新郎官,说道:“你抢他人未婚妻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瞎咋呼什么。”

    “你——你血口喷人。”

    李太平笑道:“我怎么就血口喷人了,不信你看看新娘子是谁。”

    申屠仁王愣了一下,转过头便瞧见,盖着头巾的新娘子,一身红衣片片碎裂,如那翻花蝴蝶……

    眼珠子瞪得老大,他实在不敢相信,他从周家迎回来的娘子,竟然被人掉了包。

    一身白衣,妖媚绝伦的美人出现在他面前,狐媚的看着他。

    “大郎,你这是怎么了?怎地如此看着奴家,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李太平扑哧笑出声,忙说道:“别演了,大戏都落幕了。”

    慕品山笑脸换冷脸,埋怨道:“说好的我是主角,由我出手给崔天霸一个惊喜,可倒好傻站半宿,连个露脸的机会也没有。”

    “你——你们,欺人太甚!我要告御状……”

    李太平冷笑着上前,一把揪住申屠仁王衣领。

    “想娶我表妹,就你也配!你这样的,要是没个好爹,早让人剁碎喂狗了……”

    李太平刚到大兴城,就敢拳打卢照兴的大孙子,显然打他申屠仁王也不在话下。

    只见申屠仁王,忙抓着救命稻草吼道:“玉钩,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真的是你爹,是你亲爹啊。”

    申屠玉钩脸色一变再变,咬着牙说道:“这人死活与我无关,不过最好留他一命,待我确认后亲手宰了他。”

    李太平摇头道:“甭管是不是你爹,这人也杀不得。需得京兆府量了罪才成。”

    申屠仁王本以为最多被人打一顿,丢了家主跑了小妾,如今怎么还跟京兆府扯上了关系。

    “你要干嘛?我爹可是礼部尚书,你不可动我。”

    李太平摇头道:“这阵子想起你还有个爹了,之前干嘛去了!再说了,你爹要是活过来,没准得亲手打杀了你这个不孝子。”

    说着,李太平一声长啸,便见数百捕快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绑人的绑人,抬人的抬人好不热闹。

    秦九宝皱着眉头,瞥了一眼甘蔗,不由冷声道:“老身见过京兆尹大人。”

    语气冰冷,不满写在脸上。面对如此不通世故的老婆子,甘蔗也很无奈。

    只见甘蔗忙抱拳见礼,这才说道:“今夜还要多亏了宗主出手,不然这群败类还真不好拿下。”

    一个江湖门派,甘蔗该给的面,已经给够了,若是秦九宝还是不懂分寸,甘大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秦九宝依旧冷着脸,不过话说得却还算中听:“太岁帮为恶多年,除之大快民心,我柳叶剑宗正是顺应天意。倒是让甘大人见笑了。”

    李太平和剑西来,分别擒着申屠仁王和崔天霸,来到甘蔗身前。

    “大哥,幸不辱命,都是喘气的。”

    却见被李太平拎在手中的申屠仁王,脚蹬手刨的嚷道:“叔父救命,这贼子构陷小侄,还请叔父为小侄做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申屠仁王算是把这门技艺修炼到极致了。

    认闺女还能说得过去,毕竟占着辈分便宜,这认叔父就有些过分了,更何况甘蔗还小了几岁。

    甘蔗忙挥手道:“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侄儿,不然脊梁骨是会被人戳断的。”

    一直旁观的申屠永嘉,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让不争气的爹说下去,还不知会弄出什么笑话,不由红着脸上前行礼道。

    “几位大人,我父虽然作风不检,却非大恶之人。可否免去牢狱……”

    甘蔗摇头道:“小郎君,不是本官不讲情面,实是兹事体大。不过小郎君大可放心,本官绝不会徇私枉法,不分黑白。乃父只要守大乾律法,定然无事。”

    这话说得就很明白了,不犯法肯定没事,犯法那可就对不住了,该咋办还得咋办……

    当崔天霸和申屠仁王被押解出府,才见到了满街的捕快和一队一队的金吾卫。

    崔天霸直感一股凉气,打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晓得太岁帮和他都完了。齐王会和他撇清关系,就算多有往来的卢照兴也要躲的远远的。

    一名瘦高老者,披甲佩剑打崔天霸面前走过。却又回过头来,望着血人说道。

    “混江湖也好,混官场也罢,做人做事,要有个分寸,做过了总是要还的。”

    “这些年你仗着有人撑腰,兴风作浪,害了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苍天有眼,你看可曾放过谁。莫要以为身后人会搭救与你,这阵子他们自救还来不及。”

    崔天霸敢凶甘蔗和李太平,却没有勇气凶这位正直无私的大乾老将军。

    彭庚切又望着申屠仁王说道:“你作恶虽少,却也不是个好东西。申屠戬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子。”

    申屠仁王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去看彭庚切。朝中叔父里,他最怕的就是这位。

    “押走吧,眼不见心为净。”

    彭庚切摇了摇头,大步迈入申屠家,却正好与李太平走了个对头碰。

    李太平见眼前的老将军气度不凡,忙让出道来,随后才追上捕快。

    彭庚切晓得李太平这个人,却从来没见过。他脑子里的李太平应该是身形高大,长鬓络腮胡的那种军中猛将形象。

    所以二人擦身而过,却并未有任何交集。

    李太平倒是认出了老将军是谁,却不好上前行礼。毕竟他这个一天打鱼半月晒网的右郎将,可不好去试老人家的执法刀。

    李太平紧赶两步,追上押解恶人的捕快。人是他李太平擒下的,怎么也要有始有终,莫让人在半路害了那恶人性命。否则今晚就白忙活了。

    路过曹满金时,李太平才想起来他竟然忘了一个人。不由忙上前说道。

    “我交给你的那个书生呢?”

    曹满金咧嘴一笑,指了指远处的墙根。

    “吐了有一阵了!”

    李太平笑道:“让他慢慢吐吧,回头派俩人把他送回家。对了,记得告诉他,周菁一切安好,明日可到周家看望。”

    押送崔天霸的囚车是特制的,就是个开了透气口的铁罐子。单人单间,还有专人看护,算是待遇破高了,这些年可是没有几人能享受到这份礼遇。

    至于申屠仁王,就只能跟太岁帮那些恶人挤一挤了。

    百十骑金吾卫,再加上二十几命捕快,里三层外三层,仅仅包裹着大铁罐,往京兆府而去。

    李太平跟在囚车后面,与捕快们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半点捕头该有的架子。

    别看李太平很少去京兆府,可衙役和捕快们却都认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捕头。

    捕快们对这位彗星一样突然闯进京兆府的捕头很感兴趣。特别是这位的私生活。

    他们可是听说了,李捕头是桃花命,他家里的漂亮女子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娇俏可人。

    “李捕头,啥时喝您的喜酒啊?兄弟们可是等不及了。”

    “就是,就是。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那是天鹅,天鹅懂不?”

    一名有缸粗没缸高的矮墩子捕头冷声道:“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

    说着,挤过捕快来到李太平身前,满脸堆笑的说道:“李捕头,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都娶了。省得挑挑拣拣的还麻烦。”

    一说到漂亮女人,特别是那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漂亮女人,捕快们就来了劲儿。好像李捕头吃到嘴,就跟他们也尝到鲜儿一样。

    捕快们想的很简单,好白菜不能都让猪拱喽。自家捕头长相虽说一般,却也是这大兴城内风头正劲儿的人物,可是比那些世家子强了太多。

    李太平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安心,我李太平大婚之时,定要请咱京兆府的兄弟们吃酒。”

    矮墩子环视一周笑道:“这些家伙李捕头就不用请了,喝上二两猫尿就敢没大没小,闹起洞房没个深浅的。”

    “头这话不对,吵房就得热闹。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喜闹喜闹三日无大小吗。”

    众捕快闻言一阵大笑,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却见矮敦子脸色发青,骂骂咧咧嘀咕道:“拿老子高矮长短当笑话闹半年,狗屁的喜闹。”

    李太平搂上矮敦子,拍着肩膀说道:“男儿有志不在身高,威武不在长短,无需介怀。”

    “还是李捕头言语中听……”

    一路闲聊,无人来扰,安安全全的到了京兆府。把铁罐子里的崔天霸押进大牢,李太平这才向诸位捕快抱拳,说要回班房歇上一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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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开太平介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一剑,问世间不平,讲世间道理,斩世间妖魔,开天下太平。
我叫李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可这天下很不太平!老道士说太平道的宗旨是剑出天下太平,可我很想问老道士,太平道就咱俩人,哪天你要嗝儿屁了,就我一个人还咋剑出太平……剑开太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太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太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