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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叔好疯狂     剑开太平txt下载     剑开太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惊喜

    天色蔚蓝,挂白云朵朵。大地碧绿,却也有一团团白色。放眼望去,仿佛天上的云倒映在碧绿之上。

    那一团团白色并非天上的云,而是牧民家中肥墩墩的绵羊……

    铁摩勒一族战败躲进草原深处,各族休养生息数月,牛羊再次成了草原的主人。

    如今的大草原见不到弯刀铁骑,各族群久违的笑脸便绽放在蓝天碧草之间。

    天边忽有战马嘶鸣,卷起尘烟滚滚……

    牧民家的半大小子,见天边有黑云漫卷而来,顿时脸色惨白。他知道当那黑云来到白云旁时,数月的辛劳便要付之东流,甚至他的小命也要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半大小子一夹马腹,丢下成群的牛羊,直奔远处的毡房而去。他不是怕死,他是要把弟弟妹妹先一步藏起来。

    那股黑云移动的很快,显然不是其他族群牛羊吃过了界,而是大股骑兵。

    半大小子快马加鞭的同时,还再向长生天祈祷着,祈求千万不要是草原上的马匪。

    他冲进毡房,掀开扑在地上的毛毡,就要把弟妹塞进事先挖好的坑道中。

    妇人脸色一变,忙抱起最小的下了坑道。毛毡下的隔板即将合拢时,妇人深深的忘了少年一眼,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少年黝黑的脸庞,忽然笑的很开心。他背上箭囊拿起弯弓,伸手入怀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轻声低语。

    “我一定会活下来的,我向你保证。”

    说着又将那方手帕小心翼翼的揣进怀中。少年郎跨上心爱的大青马,拍了拍马头道:“一会快些跑,可别偷懒!”

    大青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回应主人,瞧好吧。

    少年郎是家里唯一能开弓的男人,因为他爹数月前被铁摩勒裹夹到乾人的地盘,至今未归。

    他和娘亲从来没有谈过父亲的事,因为他们不想去猜那个结果。现在他要勇敢的面对那团乌云,像他的父亲一样,引开恶狼保住娘亲和弟妹。

    他知道这一去,必将九死一生,可他不能怕,因为这是他的责任,哪怕是必死的结果,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引开狼群。

    少年郎单骑直奔滚滚烟尘而去,直到看清了那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骑兵。

    没有旗帜,没有图腾,他不知道这支队伍到底来自哪里。他只晓得草原弱肉强食的规则,会抢走牛羊,踏平毡房,毁去他心爱的一切。

    少年人鼓足勇气,朝那黑压压的骑兵射出一箭,随后拨转码头朝着远离家的方向,催马而逃。

    少年人终究是力气差了些,那箭支飞过百步的距离便落了下去,别说伤到人了,就连马儿也未曾多瞧上一眼。

    忽然黑压压的骑兵中,有一道红衣策马而出,追着少年而去……

    不多时红衣策马而回,肋下便多了个少年郎。

    “小孩子吓坏了!好好说,问问哪个族群的,家在哪里?”

    护卫接过少年郎笑道:“被草原明珠抱在怀里,这小子以后可是有的吹了!”

    众将士闻言哈哈一笑,却见红衣女子也不生气,还笑着说道:“说得真酸,赶明你也让我抱抱。”

    那护卫一手拎着少年郎,摆手道:“可不敢,回头驸马爷还不生撕

    了小人!”

    马邑郡一战,铁摩勒大败,草原明珠的威名传遍各族。特别是玛丽安的仁慈,对各族群的包容与爱护,让草原人明白,幸福安康的生活,只有草原明珠能给她们。

    少年郎醒了,当他知道自己竟然把弓箭对准了草原明珠,不由羞愧的低下头去……

    玛丽安最近的胃口很不好,午时新鲜的羊肉出锅,还没吃上两口,便大感不适。跑到毡房外,好一阵干呕。

    妇人们见状,掐指一算,又拉着玛丽安盘问许久,不由得一个个眉开眼笑。

    草原明珠怀有王子的消息,便如振翅雄鹰,飞过蓝天白云,传遍草原各族。

    无论明珠多么耀眼,草原依旧是男人的天下。当各族得知消息后,无不欢欣鼓舞,宰杀牛羊痛饮一番。他们知道,只要玛丽安生下的是男丁,大草原才算真得变了天……

    万里之外的济南郡,南宫敬智正巡视府兵驻地,却见一名传令兵,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大人八百里加急。”

    南宫敬智皱着眉头,展开便签一看,脸色先是震惊,随后发至肺腑的喜悦挂在脸上……

    “回府!”

    南宫敬勇疑惑道:“现在?军中将校可是都等着您呢!”

    南宫敬智脸上的笑,是藏也藏不住,一把拉住三弟的手说道:“对,就是现在。”

    南宫敬勇何时见过大哥如此失态,不由抢过便签一看。这一看身为武人的南宫敬智,更加掩饰不住喜悦之情,竟然仰天大笑起来……

    郡守府,得知消息的郡守夫人,提着裙子一路小跑,愣是先一步赶到了正厅。

    当其看到夫君的时,忙说道:“快拿来我瞧瞧,可是真的!”

    “良锐传唤来的消息,绝对假不了!”

    听夫君如此说,妇人拍手笑道:“这么说咱们马上就要抱孙子啦!”

    妇人激动的手舞足蹈,却忽然皱眉道:“不行,得马上把喀纳斯接回来,我的大孙子可不能在草原出生!”

    南宫敬智刚要命人传令下去,却见南宫敬勇喊了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让欣喜若狂的南宫敬智冷静下来。只见其摇头道:“不能接!喀纳斯如今名声正隆,大有席卷草原之势,因我一家欢喜将其接回,恐怕会改变草原格局,让铁摩勒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那是我南宫家儿媳,腹中是我南宫家的骨血,怎么就不能接!草原的事跟咱家有啥关系,那是皇帝该操心的事。我不管,你现在就命人去把我大孙子接回来。”

    南宫敬勇见嫂嫂不依不饶,忙陪笑道:“嫂子,喀纳斯不仅是咱家儿媳,更是草原明珠,草原需要她。”

    妇人回头瞪了一眼小叔子,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嫂嫂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现在翅膀硬了,胳膊肘就往外拐!”

    “再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喀纳斯嫁入南宫家,就是南宫家的人,凭什么管草原上的破烂事。”

    南宫敬勇被嫂嫂骂的满脸通红,也不敢开口顶撞,只能低着头斜眼看着大哥。

    南宫敬智的夫人那也是书香门第,可不是一般人。此时见夫君皱眉不语,便再次开口道。

    “家国天下,那是

    先有家才有国,枉你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这点道理也不懂!还在那琢磨什么,我可跟你说,我大孙子要是有个闪失,我为你兄弟俩是问!”

    南宫敬智此时却在考虑草原上的局势,他晓得没有喀纳斯在草原坐镇,各族依旧不是铁摩勒的对手。要不上一年,就会被铁摩勒再次吞并。

    喀纳斯必须留在草原,但南宫家的血脉也不容有失。只见南宫敬智最终做了决定,望着三弟说道。

    “刘良锐的人手不够,你亲自带五千精锐,护住喀纳斯母子。”

    听了大哥的话,南宫敬勇也不敢去看嫂嫂,忙低着头转身就走……

    妇认跺脚道:“你个没良心的给我站住……”

    南宫敬智忙一把拉住夫人说道:“南宫家世代忠良,岂能为了家私而不顾大局!再说有三弟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这个当祖父的无所谓,我就去告诉守儿,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当爹的管是不管。”

    南宫敬智皱眉道:“守儿在外执掌一方军务,怎能让他分心!”

    南宫守断去一臂的事情,捂的很严实,不然若是传回南宫家,恐怕又是一场大风暴。

    现在的南宫守,刚刚见了大兴城回来的王忠。二人聊了很久,南宫守了解到,王忠此行在圣上那里博得足够多的信任。

    他手中的兵权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再一次回到王家手中。而他很有可能会被调到十二卫中的左骁卫,任职大将军。

    现在看来老皇帝不仅想削弱齐王在军中的影响力,还想削弱军神在军中的控制力。

    正如南宫守所想,身在紫宸殿的弘道帝换来了他的侍卫统领一根筋。

    风天养这大半年干得不错,颇得老皇帝赏识。不过并非他武道修为如何,也不是侍卫统领的活干得多漂亮,而是他的一根筋令弘道帝颇为满意。

    这阵子弘道帝却有些生气,望着长相粗犷的风天养骂道:“瞧你那点出息,到十二卫当大将军有什么不好的。升了官,管的人也多,还能拿更多的银子……”

    风天养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俺脑子简单,可不敢应承了大将军的差事,回头再坏了圣上的好事。不如舍了一条命,守着圣上安全……”

    弘道帝拍案而起:“你给我闭嘴!等军中大比结束,你就给我去十二卫上任。”

    见风天养耷拉个脑袋不吭声,弘道帝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风天养的肩膀说道。

    “大将军的活好干,就跟你干侍卫统领一样,朕让你干嘛,你按着做就好。有朕帮你撑腰,有什么好怕的。”

    弘道帝有时也感叹,这小子若是再聪明一点该多好,也省得他费那么多口舌……

    有人傻,有人笨,有人本来不傻不笨,却看起来像个又傻又笨的木头人。长公主身旁便有这么一位……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情义

    大乾长公主可是住在皇城里的金枝玉叶,按理说除了宦官她的住处是不应该有男人的。可偏偏就有这么个男人,整日里跟在长公主身后。

    二黑如今比数月前清明不少,可是看起来依旧呆傻。宫女路过抱刀而站的二黑时,都要调笑几句,二黑却眼不斜视只是看着长公主的背影发呆。

    陈鸾回过身,笑看着二黑,温柔的嘱咐道:“后日里比斗,打赢就好,莫要把人打死了!”

    二黑喜欢看长公主笑,因为笑的很甜,就像邻家的小妹一样。二黑还喜欢看长公主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因为每次看到,他的心神都会很平静。

    在二黑的眼里,这世间只有两位亲人,一个是娘亲,另一个便是长公主。

    二黑记得娘前两天还说过,长公主是咱家的大恩人,你得护着她一世平安。

    二黑只听娘和长公主的话,所以长公主现在说的,他牢牢记在心里。

    长公主见二黑点头,便又笑道:“晚间我给你做最喜欢的鲈鱼脍。”

    二黑笑了,也只有长公主亲手给他做鲈鱼脍时,他才会笑。

    陈鸾也不知怎的,每当看到二黑笑时,她都很开心。所以每隔几日,就要亲手弄鲈鱼脍给二黑吃。

    都说帝王家的人无情,这一点陈鸾并不否认。可说来也怪,她发现自打二黑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后,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去逗二黑开心。

    有时夜里惊醒,见到二黑的背影,心里便会踏实,若是见不到便要焦躁不安。

    这种依赖,越发变得难以控制,甚至说只要感受不到二黑的存在,她心中便不安……

    陈鸾弄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可有一个人却看得清楚。

    赵十全见过长公主看二黑的眼神,他知道高高在上的仙子动了凡心。可他更知道,长公主和二黑绝对不会有结果,因为圣上不会同意,太子不会同意,甚至整个天下都不会同意。

    他有想过把二黑从长公主身边弄走,甚至还借着跟太子独处的机会,暗示过长公主的心思。可太子却装起了糊涂,当做没听懂。

    跟太子相处久了,赵十全晓得,太子有着一颗玲珑心,不可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么太子装傻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想利用妹妹捆住二黑。宁可亲妹妹将来伤心痛苦,也要留住一名武道高手为己用,赵十全很为陈鸾不值,也很为陈鸾忧心。

    可他能做什么,他赵家除了有钱,好像便什么也不剩了。若是他赵十全有着宗师之上的修为,兴许能改变这一切。

    他现在不过九品,莫说宗师之上,就是宗师他也未曾摸到。他的一身本事过于庞杂,因为从无名师指点。

    赵十全自认武道天赋不弱于人,所以他也起了考书院的想法。虽然书院不教人打架,可那里却是他唯一的选择。

    世间路有千万条,有的时候却没得选。李家大郎现在就没得选,秋冬的事已经把他逼上一条不能后退的路。

    秋冬能不能考上书院,他心里着实没底,也不敢把希望都寄托在院长身上。就像慕品山说的,打铁还需自身硬。

    想要保住自家的小丫头,就得拼命修行,只有成为宗师之上才有跟佛道掰手腕的实力。

    也只有成为宗师之上,才有找无尘要公道的底气。

    李太平游历江湖多年,却从未对修为有过如此迫切的追求,曾经还一度刻意压制修为,为的便是多陪陪老道士。

    其实这跟他身份转变有很大关系。以前天地虽广,却只有师徒二人。现在不一样,多了手足兄弟,多了所爱之人。以前肩上扛着的只是道义,现在还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李家后宅,月落池塘,有剑光耀眼……

    李家老爷今日剑技再上台阶,却没有骄傲自满,挂剑放横,反而是不眠不休,更加刻苦用功。

    不明就里的钱满仓,觉得这样很不好,累垮了身子那是要花银子的。再说,欲速则不达,如此浅显的道理,他钱满仓都懂,老爷怎么就转不过来这个弯儿呢。

    钱总管没闹明白,秋冬那小丫鬟却多少弄明白点了。老爷这是怕她后来者居上,以后没了面子。所以小丫头打算把修行缓上一缓,让自家老爷先折腾着,别给太大的压力。

    李家下人不知老爷所想,李家的客人却都心明镜似的。

    红莲妖僧倒是对李太平练剑一事无所谓,在他看来练也好不练也罢,反正没个几十年,这小子是甭想突破宗师之上的。

    墨看山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压力还不够,很想搬来一座山压在那小子肩上,好把那小子的潜力逼出来。

    陈不问是有些心疼的,她可是把这个弟弟,当成了亲弟弟。所以时不时便要叮咛剑西来一番,让他少说两句。因为这人一开口,就没啥好话。

    甭管是下人还是客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唯独慕品山心里没个谱。小丫头一向是个有主见的,行事干脆直接的主,可今日里却也犯了难,不知如何是好。

    盼着那小子早日突破宗师之上,也好登山给师傅见礼,却又担心这么练下去别再入了魔。所以这阵子,在她来说,鼓励和劝慰都不太妥当。

    夜半静晚,慕品山却辗转难眠,不由得起身披了件单衣,来到池塘畔。

    李太平已然完全沉浸在剑意之中,便如自身观一般,感受着手中剑的欢鸣……

    他记得师傅说过,剑虽凡铁却也如一草一木有着生命,那是铸剑人赋予剑的灵性。

    三柴剑,闻名便知剑意。当年铸剑人,兴许便是要打造出砍人如砍柴一样锋利的剑。

    三把剑跟随李太平的日子也不短了,大小战阵也算经历无数。李太平却从未感受到剑也有快乐的时候。

    如今感受到剑的快乐,那是他将剑意真气灌注剑身后发生的。他忽然觉得,三柴剑要的便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剑有长短、厚重,匠人在打造剑身时,便赋予了剑的用途和特性。只有真正的了解手中剑,才能让剑更好的去做它应该做的事情。

    李太平发现三柴剑以锋利为主,那么剑匣中其它几把剑又当如何。正想着抽出青玄,却忽然瞥见一人……

    慕品山只是披了件单薄的外衣,曼妙的身姿便显露无疑。当然,无论乾人女子多开放,也不会光着身子满街跑的。

    小狐狸精再胆大,也不能只穿着柯子就跑来看情郎练剑,那不成了赤裸裸的勾引了么。

    那是一件通体墨绿由天蚕丝制成的紧身衣。天蚕丝弹性十足,韧性极佳,包裹在慕品山玲珑有致的娇躯上,便把那份醉人的妖娆展现的淋漓尽致……

    老皇帝的好意,慕品山领了,至于老皇帝的心意,那就对不住了。李辅国临走时,慕品山摇着头让其带了一句话。

    “铸剑山不兴百官那套。只看心,不看物,以后把歪心思收一收!”

    话是这么说,可东西李辅国却没带回去。这不偷鸡不成蚀把米吗,那可是全身都由天蚕丝制作的,天下间可是再也弄不出第二件了。

    李辅国很心疼,那东西可是能保命的护身符。他是真没想到,圣上会如此坚决的要送此物给美人。

    恐怕弘道帝也没想到,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却送了李太平一份大礼。不然可是要哭天抢地的呕血几升。

    弘道帝有没有吐血不知道,李太平可是流了血。慕品山忙上前扶着情郎关心道。

    “可是练功出了岔子?”

    李太平这阵子气血上涌,忙仰着头也不敢去看慕品山。

    “小事,只是气血过旺,流点血也就好了!”

    嘴上说得轻巧,不过这头还需仰着。倒不是鼻血还在流,而是不敢去低头。

    李太平修心有成,可若是跟千面魔君比还差了天地,即便跟剑西来那木头人比,也要差了许多。他还无法做到时刻以剑意压人欲。

    慕品山心疼的说道:“我看你不是气血过旺,而是心中有火。秋冬也好,无尘也罢,那些事又不是你一个人能抗下来的,干嘛非得苦着自己,没日没夜的练。”

    提起秋冬和无尘,李太平胸腹间的火热,便凉了几分。不由摇头叹道。

    “南宫大哥胸有浩然正气,明道哥哥有诗情画意,剑西来追求剑道极致,他们有的,我李太平都没有。我只是简简单单想给秋冬,给我爹要个公道。”

    说着低下头,望着慕品山那动人的眸子。“守护九妹一生!”

    慕品山娇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就不怕你师父在天之灵,呼风唤雨,打雷劈你!”

    李太平忙双手合十,向天一拜说道:“师父,咱不是得先护着家人,才好行侠仗义吗!徒儿可是没忘了太平道的宗旨。”

    慕品山在李太平额头一点,笑骂道:“油嘴滑舌。骨子里的侠义非得藏在心里,怎么拿出来怕我说你假仁假义!”

    李太平笑道:“像南宫大哥那样忧国忧民,先有国再有家的大侠,我李太平自认做不到,虽然我很想成为那样的人……其实我就是一俗人。”

    “看到不公,心里这口气过不去得管,不管不顺畅。见到百姓受苦,兜里又有银子,不掏我睡不着觉。自家人不能受委屈,不然我脊梁挺不直。撞见妖精要抓,不抓到手,我心里不安……”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见善人

    俗人,柴米油盐世间平凡。

    慕品山从不认为李太平是个俗人。在她眼中,李太平有血有肉,敢爱敢恨,只是多年江湖漂泊,他把棱角都藏了起来,油滑的不像个年轻人。

    可她听过他的那些故事,见过他所做的那些事。所以她知道,他有着自己的坚持,只是从不肯说于人听。

    这是一个把苦藏在心里,把快乐挂在外表的男人。越是与这样的男人接触,便会看到越多的故事。

    看多了才会懂,懂了才会感动,所以慕品山才会走进李太平的世界。

    以剑开太平,李太平知道那是他和师傅这辈子的念想。想要实现有如登天,可他从未放弃,只是不好于人道哉。

    现在他需要实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实力……他没有圣骨,所以他的路只有一条,苦修,像疯子一样苦修。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不李太平送走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却又有一人大半夜敲响了他家的大门。

    甘蔗来了,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必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李太平见到一双猩红,那是甘蔗的双眼。他抢上一步,扶住上气不接下气的甘大哥。

    “发生了什么?何以如此。”

    甘蔗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乐——乐善人活了!”

    李太平一愣,随后笑道:“大哥莫不是半夜发了噩梦。那乐善人是小弟我亲手结果的,可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甘蔗急忙打怀里抽出卷宗,塞到李太平手中:“你看看,这人兴许就在大兴城。”

    李太平是看着乐善人咽气的,他可不相信人死还能复生的鬼话。不由皱着眉头翻开卷宗……

    卷宗上盖着万年县县衙的章子,这是多起人口失踪案并案卷宗。最后一起案子,就发生在昨日傍晚……

    国子学,谭松柏那个老学究,为人方正,做事情向来守规矩,所以十几年里,国子学从未拖堂。只要锣声一响,学堂里即便有学子不想走,也会被他拿着戒尺赶走。

    独孤清雨不是那好学之人,每次放课都是第一个跑出去。一般情况下,日头还没落山小丫头便到了家。

    可昨日却有例外,天都大黑了,小丫头和伴读竟然还没到家。独孤家的人有些慌了,虽说小丫头能闹腾,可就算有什么事要晚归,也会打发人回来说一声。绝对不会,不声不响跑的没了踪影。

    独孤清雨的爹娘找去国子学,却也没见到女儿,问了些学子,也都说一早便看见独孤清雨离开了。

    两位老人顿时就慌了神,急忙赶回家中。独孤烈这几日都在军中,因为过两日便要大比,他脱不开身。找不见独孤烈这位亲爷爷,二老便找上了家主。

    独孤孝听说此事后,第一时间派出家中高手,同时命人到万年县报了案。

    万年县县令听说是独孤烈的亲孙女不见了,忙亲自令人督办此事。可不查不要紧,一查可是把县令大人吓出一身冷汗。

    独孤清雨的生辰八字,正是纯阴之体。在这之前,万年县和长安县也有过纯阴之体失踪的案子。不过那时两家县令都没在意。

    还是甘蔗今年当了京兆尹,两位县令翻看了甘蔗政绩,才知道有乐善人这么个案子。

    两位县令把过去的案子翻了出来,一顿核查,果然有好些失踪的女子都是纯阴之体,这才并了案。

    并案归并案,能不能破案就另一说了。可今天不一样了,那是独孤家的人,若是小姑娘真得出了事,他这个县令就得倒大霉。

    都是官场里混日子的,甩锅的本事都很拿手。县令大人捧着卷宗,第一时间便赶到了京兆府,将难题丢给了新上任的甘蔗大人。

    甘蔗只是匆匆一看,还以为是乐善人又活过来了,便大半夜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李太平家。

    前因后果李太平看得明白,不由合上卷宗说道:“乐善人肯定死了,而之前大兴城里那些失踪案,定然不是他做的。就算他长了翅膀,也没那个本事两地作案。”

    甘蔗焦急的说道:“太平此事非同小可,不但关系到独孤家,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可得帮帮老哥。”

    李太平看着卷宗皱眉道:“都是纯阴之体,不能如此巧合吧!难不成乐善人还有师兄弟?可我明明记得,乐善人所修功法是打一老道士处得来啊。”

    甘蔗拉着李太平便要走,口中还说道:“乐善人的案子就是太平一手办的,这回还得太平出马。这么着,只要能尽快破案,两县一府都听你的,人手随你挑。”

    李太平忙道:“大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再说除魔卫道我辈义不容辞,太平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要讲什么条件!说,本姑娘都依你。”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李太平身后响起,倒是把李太平吓了一跳。

    只见其转过身来,便看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美人。

    李太平摇头叹道:“只不过……怎么也要和家里人说一声不是,不然岂不又多了一件人口失踪案。”

    独孤清清没好气的说道:“李家大郎,杀得满城血雨腥风,好不威风,岂会被人拐走!”

    忽然一声冷笑打独孤清清身后响起。

    “这是求人的态度?这可不是独孤家,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慕品山一袭白衣,脸色清冷的抱着剑……

    独孤清清这些年,无论在书院还是大兴城内,可是没跟谁红过脸,不过今天事情着实紧急,语气便有些不和善了。

    “怎么,我不能在此指手画脚,你就可以喽?还没过门就想说了算,再说过门的是不是你还未曾可知!”

    慕品山何曾怕过谁来,当日落在聂三礼手中都要抢白几句,更何况独孤清清。

    只见其,冷脸变笑脸,一双玉手搭在李太平肩头,整个身子贴了上去,妩媚的笑道。

    “我的话他听是不听,你可以问问。至于谁过门,想来绝对不会是你!”

    见二女唇枪舌剑,一旁的甘蔗不由心中暗道,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斗什么嘴,不由忙道:“二位慢慢辩,人我先带走。”

    说着从慕品山手中抢出李太平,拉着便走……

    独孤清清冷哼一声,也急忙跟了出去。

    李太平一边脚下不停,一边回过半个身子摆手道:“九妹,我去去就回,家里头帮我知会一声。”

    慕品山回过头,望着角落里探出头的秋冬骂

    道:“人都走了,你个死丫头还藏什么!老爷要办案你也知道了,回头跟钱满仓说一声……”

    丢下一句话,慕品山头也不回,几个起落便追上了李太平。

    “我也去,省得有人在旁指手画脚,跟着添乱!”

    独孤清清看也不看慕品山一眼,只是逮着李太平说道:“卷宗你也看过了,可有什么眉目?”

    李太平摊手道:“大兴城我可是不熟悉,想破案还得靠两县一府的捕快才成。”

    独孤清清柳眉微皱:“你不是破过乐善人的案子吗?”

    一旁的慕品山冷笑道:“问这问那的,就不能安静看着,捣什么乱!”

    独孤清清虽然性子清冷,很少管书院以外的事情,可这次不一样,那是她堂妹,毕竟血浓于水。

    见独孤清清眉头一皱,一旁的甘蔗忙打圆场道:“清清姑娘莫急,这破案的事,还得一步一步来。”

    京兆府的马车就停在李太平家门外,是那种四马拉的车。车夫这阵子早就备好了马镫,恭候在一旁。

    四人上了车,李太平见二女也消停了,这才望着甘蔗说道:“可有查访到,独孤清雨是在哪里失踪的?”

    “捕快那边寻访到的消息是,独孤清雨和伴读灵儿最后出现在边家粥铺,离开后人便不见了。”

    李太平皱眉道:“边家粥铺?”

    一旁的独孤清清解释道:“边家粥铺,这些年一直为大兴城那些吃不饱饭的穷苦百姓,提供白食。清雨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闲来无事总要去边家粥铺帮忙。”

    说道案子细节,慕品山忘记了和独孤清清较劲儿,不由大感兴趣的问道。

    “会不会是边家人见色起意,掳了清雨姑娘。”

    甘蔗摇头道:“我跟捕快了解过,边家这些年风评非常好,别说吃官司,就连邻里邻居都没红过脸。”

    慕品山听过乐善人的事,不由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乐善人还是东阳郡的活菩萨呢,不一样干下了人神共愤的事。”

    独孤清清没听说乐善人的故事,见慕品山怀疑边家,不由皱眉说道:“人的名树的影,边家几十年如一日为老百姓排忧解难,怎会干那伤天害理之事!没有证据切莫胡言乱语。”

    慕品山心里不服气,嘴上却不知如何辩驳,一时俏脸发红……

    却见一旁的李太平摇头道:“我在东阳郡当捕头时,周捕头跟我说过。破案要大胆怀疑,小心求证,不能被表象所迷惑。”

    “所以边家得查,毕竟清雨是离开边家后才失踪的。”

    见慕品山露出挑衅的眼神,独孤清清以为李太平这是在帮小情人撑场子,不由眉头一皱。

    边家做善事从来不求回报,可是要比大兴城内那些欺世盗名之辈强多了。独孤清清不想有人抹黑边家,便轻启朱唇……

第一百二十章 走失的独孤清雨

    “边家若是想要对清雨下手,有大把机会,为何非得清雨离开边家之后下手,这不是落人话柄吗!所以我不信边家会这么做。”

    李太平没有继续和独孤清清争辩,因为那毫无意义,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尴尬。不过还好,没多久便到了京兆府。

    李太平下得车来第一件事,便是把京兆府的捕头,大半夜的都揪了来。

    刘老三头昏脑涨的赶到衙门,见大人和李捕头都在,不由心中一凛。这回不会是要打掉渭水帮吧,可千万别,京兆府大牢可是没地方了。

    简短的开场白过后,甘蔗便把李太平推了出来。

    李太平忙起身向诸位捕头行礼道:“都是衙门口里混饭吃的,小弟承蒙甘大人看得起,担了这份差事,希望诸位前辈多多提点,也好尽早破案。尽早拿赏银。”

    说着还望了独孤清清一眼,只见独孤清清这才起身道:“有劳诸位了,只要能尽早救出我妹清雨,独孤家愿出赏银千两。”

    李太平这才笑道:“诸位可是都听见了,若是不加把劲儿,不但对不起这身衣服,可是更对不起各位的钱袋子。”

    众人晓得,这是李捕头为大家争取来的好处,不由纷纷躬身行礼,表了决心。

    李太平见状这才正身道:“那就办正事了……”

    李太平把失踪人口的并案卷宗放在案上,吩咐众捕头挨家核查,并让捕头们拿着甘蔗的手谕,到两县抽调捕快,协同办案。

    刘老三是捕头中的老资格,办案经验丰富。李太平特地让刘捕头带一队人,跑趟边家粥铺,打听一下独孤清雨失踪时候,边家人都在干啥。

    刘老三狐疑的望着李太平问道:“是,打听?”

    打听和盘寻那是两个意思,李太平见刘老三能领会其中关键,便笑着点了点头。

    大半夜京兆府的捕快动了起来,如同一张大网撒了出去。李太平则拿起卷宗详细看了起来……

    一旁的独孤清清皱眉道:“你就坐这儿看卷宗,不出去干点啥?”

    李太平抬头瞥了一眼,说道:“干点啥?”

    一句话反而把独孤清清问楞了。她哪里知道应该干点啥,她只晓得,姓李的不应该像个大老爷一样坐在那里看卷宗,应该动起来到处跑才对。

    看着呆愣的独孤清清,李太平笑着摇了摇头,逐低头细看卷宗。

    都是纯阴之体,失踪少女几十年来竟有尽百人之多。如果此人和乐善人功法同源,其武道修为怕是极高。

    时间、地点无迹可寻,没有规律,案子恐怕不好破。大兴城又是座数百万人的大城,武道宗师多到数不过来……

    李太平翻看着卷宗,脸色越发难看,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他又不是神捕,当初也只是误打误撞,破了乐善人的案子。对他来说捕头这活,他也就是个半桶水,顶多晃荡晃荡……

    见状,一旁的独孤清清,心情顿时沉入谷底。她虽不懂查案,却也能看出来,李家大郎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慕品山见独孤清清心情沉重,心里却也不舒

    服。毕竟二人也没啥深仇大恨,只是拌了几句嘴,此时便上前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也许清雨姑娘的失踪,跟以往案子并无关系。”

    独孤清清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望着大堂外的夜色不发一言……

    大堂内很静,除了翻动卷宗的声音,静的甚至有些可怕。

    失踪人口案,又不是恶性杀人案。一般情况下,捕快对这种案子大都不上心。

    特别是大兴城这种大城,鱼龙混杂的,每日里堆压的案子跟小山一样。上面压下来的大案还忙不过来呢,谁有工夫查失踪案。

    当年那些失踪案,捕快们也就是走个过场,记录个走失人口的姓名时间而已。

    李太平合上卷宗,闭目琢磨,假设所有失踪案,皆为一人所干,那么这人怕是要年过六旬。因为最早的一起失踪案,发生在四十年前。

    采阴补阳这种魔功,就算修炼到大成,想来也就是宗师水准。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又是宗师,倒也并非一无所获。

    可若是并非一人呢,又或者四十年前那人早就走火入魔死了呢。

    李太平发现,看了半夜卷宗,好像又一无所获。不对,只见其猛地起身,望着独孤清清问道。

    “独孤清雨修为几品?”

    独孤清清转身说道:“现在应该是七品。怎么了,可有想到什么?”

    “七品!战斗力如何,我是说独孤清清可有丰富的对战经验。”

    独孤清清闻言说道:“二爷当了一辈子兵,对自家人的要求很严格。清雨的修为,是二爷一手练出来的,我虽没跟清雨交过手,想来也是有真功夫的。”

    李太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拿起案上卷宗揣进怀里,望着红日初升说道:“走,去边家粥铺看看。”

    甘蔗起身说道:“可需要人手?”

    李太平头也不回的说道:“刘老三会在,到时我会去寻他。”

    李太平带着二女,刚要出得京兆府,却迎面撞上一位顶盔掼甲,满脸怒容的年轻将军。

    “清风兄。”

    “大哥!”

    病书生朝李太平点了点头,随后冷着脸望向独孤清清说道:“可有什么眉目?”

    独孤清清转头望向李太平,只见李太平抱拳道:“昨日夜里审了卷宗,现在正要去边家粥铺瞧一瞧。”

    独孤清风青衫换甲胄,现在看着就不在像病书生了,倒是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

    脸色一向苍白的病书生,打量着李太平说道:“太平负责侦办此案?”

    李太平苦笑道:“赶鸭子上架!不过丢人倒是无所谓,就怕害了清雨姑娘!”

    独孤清风没有多说,只是点头道:“我随你们一起去。”

    独孤清风特地从军中赶回来,便是不放心两县一府的捕快,怕他们稀里糊涂的糊弄了事。

    对捕快来说,这一次却是例外。一是这次的案子牵扯太大,独孤家可不是好相与的,不尽心尽力,怕是要找后账的。

    二是人家财大气粗,把人救

    回来可是有银子拿的。千两白银,就算层层剥皮,到手里怕不是也要七八百文钱。

    大兴城的捕快也是个苦差事,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三百文工时钱,养家糊口都难。好在是都有些手段,各显神通的都能弄点钱花花。

    七八百文钱,也不是一比小钱了,捕快们还是很卖力的。这不刘老三便带着人,一边帮着边家给穷苦人分发吃食,一边看似在闲聊的打听着边家人的事。

    “我的乖乖,这一天得多少粮食!家主和三爷每日里一定会为银钱犯愁吧。”

    边家下人抬头笑道:“还好,家里现在收支均衡,倒是不用为了银钱犯愁。三爷最近又帮着齐王殿下参加军中比斗,得了好些银子。”

    刘老三很是羡慕的说道:“三爷搭上齐王殿下的大船,想来边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边家下人微微一笑说道:“三爷可不在乎那些,他老人家心里惦念的是穷苦人。昨日傍晚还和独孤家的小姐商量,看看独孤家是不是也能开个粥铺,接济一下穷苦百姓。”

    刘老三来了兴趣,同时吹捧道:“三爷果然是咱大兴城内的大好人!那独孤家的小姐咋说的,可有应承此事。”

    边家下人说道:“倒是没细听,只是独孤小姐走时,我见还蛮开心的,想必说得不错。”

    刘老三再次开口试探道:“看来边家跟独孤家关系也很好啊!这事八成能行。”

    下人摇头道:“独孤家那可是千年大族,咱家可是说不上话。只不过,独孤家的小姐是个有善心的,这两年经常来粥铺帮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络了。算是三爷的忘年交吧。”

    二人正聊着,刘老三便见赵四带着捕快走了过来。不由起身说道:“公务繁忙,兄弟就不打扰了,哪天闲了再过来帮忙。”

    刘老三离开边家,来到街角无人之处,轻声低语道:“如何?”

    赵四附耳低语:“三哥,周边都打听了,没见着独孤清雨。不过刚才吃馄饨时,卖馄饨的老汉说,倒是看到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说是拐进那边的巷子了。”

    刘老三转头望去,见那巷子距离粥铺有四五百步远,便急忙赶了过去……

    当李太平赶到边家粥铺时,正瞧见刘老三打巷子里转了一圈,又走了回来。

    只见李太平路过刘老三时,使了个眼色。便见刘老三折身快走几步超过李太平等人,先一步跑到巷子里去等了。

    说是巷子,其实也有五六步宽窄,只不过跟坊街的百步宽一比,就显得有些宰了。

    巷子两侧是数丈高的石墙,一直延伸出去百步左右,且并无人家在巷子中开门庭。

    刘老三来到李太平身旁,轻声说道:“从这回独孤家,要近上许多。独孤清雨应该就是在这条巷子里被人掳走的。”

    李太平望着刘老三说道:“三哥,何以如此肯定?”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世间富贵

    刘老三平日里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办案子的时候,就更加严谨了。

    他问过卖馄饨的老汉,可以确定昨日傍晚那俩小娘便是独孤清雨和伴读。

    刚刚他走过巷子,往独孤家方向走了几步,便见到一卖肉夹馍的妇人。上去一问,晓得昨日妇人直到日落才收摊,却是未见到有小娘子经过。

    要知道街边讨生活的,没别的本事,就是那双招子好使,一走一过,谁人能光顾自家的摊子,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

    妇人也好,卖馄饨的老汉也罢,只不过是街边讨生活的,没理由说谎。再说,这身行头虽说高门大户瞧不起,小老百姓见了还是很畏惧的,可是不敢乱说。

    李太平点了点头,随后慢慢往巷子里走去,同时脑子里在想。独孤烈教出来的七品,就算他李太平出手,也不是一招就能拿下的,更何况还有个八品的伴读小娘。

    啥是伴读,那是守着自家小姐的护卫。要知道独孤清雨在独孤家的地位已然不低,她的护卫不可能是个没脑子的憨货。

    李太平在巷子里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交手的痕迹。

    在巷子里遭遇,一个七品一个八品,想要不弄出动静把人掳走,除非他们认识,没有一点防备心。否则就算专业杀手,也很难做到抓活口。

    破案时设身处地的代入,总能有所收获。只见李太平转身说道:“宗师修为,且和独孤清雨及伴读极为熟悉。二位可知是否有这样的人。”

    话是问独孤家的公子和小姐的。只见独孤清清先是摇头说道:“我打小在书院长大,清雨有哪些朋友,倒是不知。”

    一旁的病书生摇头道:“这两年我一直在外游历,随后便进了十二卫……”

    李太平点了点头,望着刘老三说道:“三哥,继续在周边打听,我会去趟独孤家。对了,边家老三也是宗师,先别管这人好坏,把他查清楚。特别是失踪案发生的时间,能查多少是多少。不过,勿要打草惊蛇。”

    刘老三点头应是,带上赵四几人,转身出了巷子……

    辅兴坊紧挨着皇城福安门,是寸土寸金之地。非大富大贵之家,不可住也。

    独孤家便在辅兴坊,且占了半坊之地。千年世家便要有千年世家的气派和富贵,可见楼阁宫阙错落,竹林、假山、池塘美景。更有闻名大兴城的百鸟园。

    一般外地的富贵人家,想在大兴城置地落脚,也要拼个大半辈子。可就算拼,也就能弄个一进院落,那么两三间房。

    李太平第一次登门独孤家,不由被眼前富贵震撼的外酥里嫩。

    百步长的回廊雕梁画栋就不说了,地面竟是玉石蒲城。在他看来这得多败家才能干出来的事。可在独孤家看来,却是刚刚好。

    囊中羞涩,不知世间繁华,真得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恍惚中,李太平等人见到了竹林里的独孤孝。

    老人家一言一行带着和善,丝毫不像大乾朝第一世家的主人。

    见过礼,客套过后。李太平便把案子进展如实说于独孤孝。老人先是感谢,随后表示,独孤家将全力配合,并命人唤来大总管配合李太平问话。

    离开竹林,李太平第一时间去了独孤清雨居住的荷花居。

    八月初的荷花还再开着,李太平恰巧又是日头东升时倒得荷花居。

    漫步木制回廊直到水榭雅居,可见满目娇艳初开,丝丝缕缕的幽香让人心旷神怡,很是舒畅。

    慕品山拉了拉李太平的衣角,望着环境优雅的水榭小筑,轻声叹道:“我喜欢这里的宁静,若是可以,将来咱们也选一处幽静……”

    想到将来,慕品山脸色微红,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身前身后的都是人,有些话是不好说的。

    独孤清雨居所,是两层木制小楼,内里装饰简单,倒是见不着独孤家的金碧辉煌。

    别看独孤清雨是个火辣性子,可这住所内,能见到的却是大家闺秀喜爱的物件。比如,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

    李太平细心的打量每一处,甚至就连闺房也未曾放过。

    一旁的独孤清清微微皱起眉头。一个大男人,在未出阁的大姑娘屋子里翻翻找找,这也太过了。就算为了破案,也不应如此。

    “不知李捕头可有发现。”

    李太平看着那副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微笑着说道:“不知清雨姑娘可有心上之人?”

    独孤清清有些清冷的说道:“不去查掳走清雨的恶人,竟问些女儿家的秘密,这些可跟本案有关?”

    李太平没去搭理独孤清清,而是转身看向,服侍独孤清雨起食隐居的小丫鬟。

    “你家小姐女红如何?这鸳鸯戏水又是何时开始绣的?”

    小丫鬟回头瞥了一眼大总管,这才开口说道:“小姐女红不错,这鸳鸯戏水是年前开始绣的。”

    “你可知绣给何人,或是你家小姐可有中意之人。”

    独孤清清见话题转了一圈,又问了回来,不由冷声道:“为何一定要问此事。”

    李太平笑道:“巷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么可以是相熟之人掳走,也可以跟小情郎的私奔。这些事总要确定的。”

    一旁的小丫鬟,忽然皱起眉头,表情有些古怪。

    李太平问话时,便一直盯着小丫鬟,此时见状便上前一步说道:“话藏在心里发了霉,你家小姐也就如外面的荷花,只能绽放个三两天便要枯萎。”

    小丫头不禁吓,脸色顿时便又发白,口齿含糊的说道:“小姐,小姐她……”

    一旁的病书生冷着脸说道:“小姐什么,赶紧说。”

    病书生那是独孤家的大公子,江湖和官场都蹚得开的主,未来独孤家家主。

    他的话好使,小丫鬟窃声窃语的说道:“小姐年前便经常发呆,奴婢晓得小姐有心事,逐留了心。”

    小丫鬟的话颠三倒四的,不过众人还是听明白了,独孤清雨有了心上人,不过这人身份年龄相差悬殊……

    小丫鬟没说那人是谁,因为小姐也没说,不过这事想想也知道,独孤清雨这半年来经常往哪里跑,跟谁接触是瞒不住的。

    边三爷又一次出现在李太平的视线之中。他有些好奇,凭独孤清雨的

    长相和身份,找什么样的找不到,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老头子。

    独孤清清倒没觉得如何,在她看来爱与不爱,爱上什么样的人,那是妹子自己的权力,旁人无权过问。

    在书院呆久了,想法往往跟世人有着很大不同。只看冷着脸的病书生便可知道,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和独孤清清是截然相反的。

    “胡闹!”

    病书生说着,拂袖而去……

    李太平忙追上病书生,问道:“清风兄这是要去哪?”

    病书生冷着脸,双拳握的咯吱响:“我倒要看看边家老三长了几颗脑袋!”

    李太平忙一把拉住病书生,陪笑道:“清风兄先消消火气,现在还要以令妹安全为重。边家老三那里我会去,有了消息我在通知你。”

    好说歹说,才把这位动不动就要打生打死的家伙安抚住。李太平长出了一口气,回头望着独孤清清说道。

    “看来这位边三爷,不仅是个大好人,还是个多情种,倒是得见上一见了。”

    独孤清清低头不语,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李太平却也没再多说,而是急忙赶回京兆府……

    京兆府内,李太平将他的判断说于甘蔗听。无论是因情生恨,还是拿独孤清清做炉顶,边家这位三爷都是嫌疑最大的。

    捕快们一上午马不停蹄,能找到的人家都问询一遍,汇总来的消息,却只有几件涉及到边家粥铺。

    不过李太平还是第一时间派出更多捕快,对边家周边展开地毯式排查。

    甭管是不是边三爷做下的案子,既然有疑点那就查,直到确定边三爷和本案无关。

    李太平的做法,颇得老捕快认可。干这行久了,捕快们多少总结出一些经验。

    独孤家的小娘那是一般人吗,谁会为了银子绑人勒索独孤家,不怕有钱没命花。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因情而干下糊涂事。

    李太平有过乐善人案子经验,晓得边三爷若真得修炼邪功,想来人是不会藏在地上的,得往下挖才能找得到。

    下午李太平没有直接拜访边三爷,而是在边家周边绕了一大圈,看着那些捕快挨家挨户搜查过去……

    慕品山望着坐在渠水旁发呆的李太平,正打算上前问一句。都这个节骨眼了,你怎么还坐得住。却被一旁的独孤清清抢了先。

    “你在干吗?怎么还不去边家。”

    李太平望着渠水皱眉道:“我在想,如果我是边老三,捉了美人后藏在哪里才更稳妥。”

    边家虽然富有,却也没达到赵家那样,宅子大的吓人,想藏个人也不费劲儿。

    边家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是边老三的私宅,不过想来宅子也不会落在边老三名下……

    一人智穷,两人路宽,只见李太平回头笑道:“两位也别傻站着了,不如坐下一同琢磨琢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哪都挺好

    独孤家小娘走失的消息,在夜色来临前,还是传了出去。

    不过坊街里大都认为,独孤清雨是跟情郎私奔了,没人认为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勒索独孤家。

    捕快们把边家周边翻了个遍,就差挖地三尺了,却也没查到什么,反倒是引起边家人的不快。

    谁也不是傻子,京兆府的捕快围着边家挨家挨户的查,唯独不去边家,这啥意思。边家家主可不认为,自己的面子在那位甘大人眼里有那么值钱。

    独孤清雨,边老大见过,是个蛮漂亮的小娘子,最近这半年跟他三弟走的近了些。

    可他三弟都是六十岁的人了,虽然未曾娶妻生子,却也不会对一个小姑娘下口。毕竟都是要面子的人,若是干下老牛吃嫩草的事,还不得让人戳断脊梁骨。

    作为一家之主,这事还需问上一问。边家老大还没等到打齐王府回来的三弟,却先迎来三位客人。

    边老大是亲自迎出府的,因为三位客人可都是不好惹的主,哪一位都不能得罪。

    边老大堆着笑,将三位迎进府中,直到三位在大堂内坐下,他这个家主才敢落座。

    “李家大郎和两位小娘今日怎的如此得闲,到访我边家。”

    按身份高低来排,李太平应落在二女身后,可边老大却将李太平放在了最前面。显然在乾人眼里,男女还是很不平等的。

    李太平笑道:“久闻边家与人为善,家主更是乐善好施。小子早有拜见之心,怎奈初到大兴琐事缠身,直到今日才抽出空来,家主倒是莫要见怪。”

    混江湖,混官场,不会说客套话可是不成。所以边老大可不认为,满口好听话,就是来办好事的。更何况外面这个情况,显然三位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大郎过赞了,小老儿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足挂齿也!”

    李太平微微一笑,说道:“听说三爷不但心善,还是武道宗师,不知今日怎未曾得见。”

    客套话说过了,也该问问未曾露面的主角了。

    边老大笑道:“三弟得齐王青睐,此时应在王府做客,三位不妨吃些酒水,想来日落后便可见到三弟。”

    边老大在齐王二字上格外用力,就是要告诉眼前三位,边家也是有靠山的,可不要暗中搞手脚。

    却听这时大堂外传来边老三爽朗的笑声:“不知贵客到访,边某人给三位赔不是了!”

    一名红光满面的高大老者,大步迈入堂中,说着便朝三位行礼……

    李太平和独孤清清起身回礼,慕品山却只是瞥了一眼,坐得四平八稳,纹丝未动。

    边老三毫不在意,慕品山表现出来的不屑和敌意,很是豪爽的说道:“久闻李家大郎乃当世不多见的年轻俊杰,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器宇不凡。”

    边老三这人鼻直口方,浓眉入鬓,天庭饱满,言语间颇有江湖豪侠之气,到不像那为恶之人。

    独孤清清本就对边家人印象极佳,此时见了边老三更是认为,这样的人怎会做出恶事。

    李太平一直打量着边老三,若是没有乐善人的例子,却也会被这人的表象所迷惑。

    乐善人为善一方二十年,谁会晓得,他却是这世间罪恶的恶人。

    李太平望着边老三笑道:“三爷过奖了,跟三爷相比,小子倒是要自行惭愧的。”

    众人再次落座后,却见李太平忽然叹了口气,皱眉道:“三爷刚打王府回来,想必还不知道,独孤家的小姐,昨日傍晚让强人掳走了!”

    边老三疑惑的望着独孤清清,那意思这位不好好的么,怎么就被人掳走了。

    独孤清清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是我妹妹,清雨。”

    堂中猛然传来一声炸响,只见边老三屁股下的那张椅子,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

    李太平看着极度震惊愤怒的边老三,不由心中暗道。这个反应似乎过于强烈了。不应该微微错愕后再表示愤怒吗。怎地好像准备好久,酝酿好久,就等着大戏开场呢。

    独孤清清叹道:“也是那孩子命苦,昨日打边家离开后,便……”

    边老三怒道:“何人敢如此大胆,不知可有那恶人消息,边某人非得亲手捉了此人不可!”

    李太平忽然笑道:“两县一府捕快,经过一日夜明察暗访,倒是寻到一个目击者。现在已经被保护起来,就等着指认那恶人呢。”

    边老三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那恶人相貌身形如何,我也好让边家人帮着一起去寻。”

    李太平起身朝堂外瞧了瞧,随后关上大门,轻声说道:“这种事情本是机密,不能外传。不过三爷乃清雨至交好友,却是无妨。”

    边老三点头道:“大郎放心,边某人心中有数,绝不会给两县一府的捕快们添乱。”

    李太平正色说道:“那人六旬左右,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衣,行动时右腿有些跛。”

    边老三听得细致,眉头轻轻锁着,直到李太平描述完,眉头才舒展开来。

    “大郎放心,若是见到可疑之人,边某人会将其擒下送往京兆府,绝不会私自用刑。”

    李太平点头笑道:“多个人多份力,那就有劳三爷了。”

    一旁的独孤清清和慕品山却有些糊涂了。从昨日夜里到现在,他们二人一直陪在李太平身旁,却从未听说还有个什么人证。

    不过二女也是聪明,只是冷眼旁观,并未多言……

    天色渐晚,李太平逐起身告辞,边家两位极力挽留,却被李太平以公务繁忙为由婉拒了。

    出得边家,慕品山便忍不住了,忙问道:“啥时找的证人,怎么也不说一声。”

    李太平见二女眼巴巴的望着他,不由笑道:“哪里来得证人,我只是诈一诈边老三而已。”

    二女恍然大悟。独孤清清白了一眼李太平,而慕品山则更直接一些,笑骂道。

    “一天到晚,也不知哪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你倒是说说诈出啥来了?”

    李太平笑道:“从现在开始盯死边老三,一切自然见分晓。”

    独孤清清皱眉道:“你还是怀疑边三爷?”

    李太平正色道:“这次不是怀疑,而是有八成把握!”

    “可有证据?”

    李太平望着独孤清清笑道:“证据没有,不过师傅教过俺看面相。我一搭眼,便晓得边老三不是个好东西。”

    独孤清清见李太平说话没个正行,再次白了一眼,随后转头望着慕品山说道:“你怎么会看上他!”

    这是什么话,怎么可以当着本尊的面埋汰人,李太平正要挤兑几句,便见慕品山脸色一变。

    “他怎么了!除了长得一般,武道修为一般,才华一般,剩下的我瞧着都挺好。”

    听了慕品山的话,李太平心中苦笑。还有剩吗,这和一无是处有啥区别。

    没等李太平抱怨几句,一旁的独孤清清倒是接了话。

    “倒也不至于!”

    李太平放弃和女人讲道理的打算,毕竟女人没有道理可讲。

    李太平叫来刘老三,让他回去跟甘蔗大人说一声,把捕快们都撤了,派过来两名宗师就行。

    不多时,甘蔗的贴身护卫兰红伟便赶到了边家。只见其身旁还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李太平与二人见礼,随后说道:“辛苦二位了。”

    兰红伟笑道:“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对了,李捕头,边老三……”

    兰红伟倒是不信,一向菩萨心肠的边三爷,会干出如此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其依旧表示,绝不会掉以轻心,一准盯死边三爷。

    李太平笑着抱拳道:“明日里还要参加军中大比,在下实在是分身乏术,不然也不会劳烦二位。若是边老三有所行动,二位可以响箭为号,在下一定及时赶来。”

    独孤清清见状,不由心道。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刚说他两句就要撂挑子不管。逐拦住就要离去的李太平,有些拧巴的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

    李太平愣了一下,忽然笑道:“清清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他意,只是这真凶九成九可以确定,倒也无需继续守在此处了。”

    独孤清清皱眉道:“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为何不抓他,好早点救出清雨。”

    李太平苦笑道:“大乾朝是讲律法的,没有证据就把大兴城有名的大善人抓回去,他若是不认,难堪得可就是我们了。”

    “那就这么干等着?”

    李太平笑道:“没得办法,只能等那老家伙嘴馋了,想要开口吃了,咱们才有机会。”

    独孤清清听了李太平的话,俏脸微红的说道:“那清雨会不会已经被……”

    李太平摇头道:“应该不会。你也听见了,边三爷要帮着齐王出阵明日军中大比,想来这几日都没有工夫下口的。”

    见独孤清清不信,李太平安抚道:“修习那种功法,也得选择心静的时候才好,不然也是要走火入魔的。”

    李太平虽然是这么说,他自己却是有些不信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乐善人的耐心,更何况独孤清雨可是比盼弟长得带劲儿多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只兔子不够分

    独孤清清没有随着李太平离开,不管怎么说她也得守在边家,不然心中难安。

    折腾了一日夜,没吃顿正经饭,回到家中的李太平便唤来秋冬,报了一大堆菜名。

    一旁的小丫头直到老爷絮叨完才说道:“老爷,厨娘二女儿男人家的六婶,就那个来咱家连吃带拿的老妇人可还记得?”

    李太平狐疑的点了点头,却见秋冬再次说道:“六婶家的小儿子,娶得那个二房,又生了一个……”

    李太平一听这说得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忙摆手道:“说关键的。”

    秋冬“哦”了一声,红着脸说道:“咱家厨娘给人下奶去了。老爷报的那些菜,恐怕是吃不成了。要不秋冬给老爷和夫人一人煮碗面得了。”

    李太平望着皱眉的慕品山,不由忙叫住秋冬:“得!你煮的那玩意叫面。黑不溜秋,在把老爷和夫人吃死!还是老爷自己来的好。”

    说着,李太平笑嘻嘻的看着慕品山:“九妹想吃哪口,我这就去做。”

    没等慕品山想好,一旁的秋冬咽了下口水,接嘴道:“老爷,你烤的野兔就很好吃,正好咱家还有两只,要么今晚……”

    李太平回头瞪了一眼秋冬:“你还好意思说,你不说你最喜欢小动物了吗,怎地还要吃。”

    秋冬低着头,搓着手,声若蚊蝇:“秋冬是喜欢小动物,哪顿也不能少的。”

    声音再小也瞒不过慕品山的耳朵,只见其笑骂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跟你家老爷一个德性!”

    兔肉本身是有膻味的,烤之前要用果汁腌制,烤的时候最好用果木,最后在配上其它佐料,方才味道鲜美。

    李太平和老道士二人,可以说是吃野味的专家,因为那些年兜里干瘪,不吃野味是会饿死的。

    李太平如果有时间,为了吃可是不怕费手脚。这不李家大郎的院子里生了火,大郎亲自动手左右开弓,那动作叫一个娴熟,甚至还有那么点美感……

    兔肉外酥里嫩之时,一位风度翩翩的俊美郎君,寻着味抱着两坛老酒,出现在李家大郎的院子里。

    “太平可真懂情趣,大半夜不睡觉给美人弄吃食,哥哥是由衷的佩服!”

    李太平望着一脸坏笑的崔明道:“我可没请你。”

    崔明道一屁股做到李太平身旁,起开一坛老酒仰头喝了一大口,这才说道。

    “对啊!我这是不请自来。”

    李太平看了看崔明道手中的酒坛说道:“这是打俺家拿的吧。”

    崔明道将另外一坛酒塞到李太平手中,笑道:“什么你的我的,见外了不是。”

    说着,奔着刚烤好的兔肉伸出手去。

    李太平忙拎着两只烤兔闪到一旁,随后扯下一个后腿递给崔明道。

    “这是你的,就这些,没看俺家那俩咋看你呢,吃多了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发生人命案!”

    秋冬二话不说,忙从李太平手中接过一只烤兔,喜滋滋的回到慕品山身旁。

    “夫人这是咱俩的,可不能给那个姓崔的抢了去。他在咱家白吃白喝,我去找他要银子,他还跟我大喊大叫的

    “还说什么,他崔大公子有都是银子,还能差了咱家这点小钱。可到现在,我也没见到一文钱。”

    一旁的崔明道这口兔肉还没下肚,便翻了个白眼起身口齿不清的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手腕上那翠绿翠绿的大镯子,可是我从自家铺子里挑了好久的,这个你怎的不说。”

    慕品山朝秋冬手腕瞥了一眼,只见秋冬忙拽了拽衣袖,却也露出荡漾着碧绿的一角来。

    秋冬忙撕下一块兔肉,主动的要喂自家夫人吃。同时口中说道。

    “老爷、夫人,我可没白拿他的。秋冬可是一动不动坐那一上午,都被他画进扇子里了!”

    慕品山吃下兔肉,随后说道:“他家有钱,记得找他多要一个。那是他欠我的。”

    秋冬笑得越发甜了,转过头却狠狠瞪了崔明道一眼。

    只见崔明道苦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啥老爷、夫人,就有啥丫鬟……”

    李太平笑道:“别感叹了!回头白圣女知道了,可是要你好看。”

    正说着,便见李家大郎的院子里,又多了位面无表情的男子。

    “喝酒也不叫一声!”

    李太平看了看剑西来手中抱着的酒坛,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兔肉,无奈又扯下一只后腿……

    兔腿还未递过去,便见一阵风扫过李家大郎,然后兔子不见了,却多了个红光满面的大和尚。

    只见大和尚也不客气,将那油润发亮的兔肉一份为二,顺手丢了出去。

    一只古铜色的大手接住兔肉,放到鼻前闻了闻,随后看向李太平说道。

    “有这手艺要经常露一露,否则岂不亏待了我家师妹!”

    李太平很想说,我这一口没吃,以后要是经常露一手,还不得把自己活活饿死。

    秋冬这丫头还是心疼老爷,只见其偷偷朝老爷招了招手,随后撕下一块不大的兔肉……

    这顿酒又把李家藏酒喝空,李太平心中苦笑,明日一早钱满仓怕不是又要唠叨个没完。

    自打红莲和铸剑山三师兄住进李家,钱满仓花出去的酒钱,便如流水一般。

    虽然李太平很多次宽慰他。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捉不住流氓。

    可钱满仓依旧觉得这么吃喝,怕是金山也不够。别到时拿五马倒六羊,赔了个头朝下……

    李太平没有过多解释,钱满仓毕竟只是普通百姓,不晓得江湖中这两尊大神,那是有多少银子也请不来的。

    莫说红莲好吃喝,就算想娶皇帝老儿的闺女,当今圣上也会毫不犹豫的请进宫来,说声一句您老随便挑。

    有这两尊大神在家中坐镇,李太平相信,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就不会来他家闹事。当然就算千面魔君那种脑子不正常的,也得掂量掂量他有几两肉,够不够人家一口吃的。

    家里贴了护身符,出门办事方安心。

    一大早李太平便起了,毕竟宗师修为,倒是无需像老百姓那样,得睡饱了才有精神头。

    秋冬那丫头一早便在外边听着动静,老爷这边刚有声,

    她便端着洗脸水推门而入。

    秋冬已经习惯了,老爷的房门她就没敲过。至于老爷早起后的一柱擎天,她也只是俏脸微微一红,很是见怪不怪的没当回事。

    李太平还是很不习惯,每次都要说两句。

    “下次进来前,能不能有个规矩,如此冒失就不怕未来夫人,捉了你下井。”

    秋冬在李家时间久了,总管那些话里话外的,她也听懂了。啥是老爷的贴身婢女,那是仅次于夫人的存在,就算老爷再娶小妾,也得看她脸色,其地位相当于老爷的第一小妾。

    老爷不是糟老头子,小丫头也过了二八年华。整日里在一起,若说不生出点情绪来,那倒是反而怪了。

    这男女之事,秋冬多少懂了一些,老爷若是哪天心血来潮把她就地正法,倒也能坦然接受。

    小丫头藏着心思,又是个乖巧可爱的,李太平这种老江湖岂能看不出来。只不过,他很没有当老爷的觉悟,所以才会经常对秋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既好看又好吃,可是吃了后会不会闹肚子,这个就因人而异了。

    李太平觉得他的胃口没那么好,一个妖精就够吃一辈子的了,倒是没必要隔三差五的换口味。

    李太平坐在榻上没起身,而是望着秋冬说道:“把老爷那套山纹甲取来,今日老爷有正事。”

    秋冬白了一眼说道:“不就是去跟人打架吗,说得好像要见皇帝一样。”

    李太平摇头苦笑,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一个小丫头都快骑到脖颈上了,老爷的地位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李太平梳洗后先跑去给妖精问安,其实是嘱咐那位,老爷不在家您可安生点,别还没咋样,就把后宅一把火点了。

    慕品山却是那种不肯吃亏的主,不然以弘道帝的色胆,换个人早就吃到嘴里了。

    当年还是皇子的老皇帝就敢招惹钟离紫曦,可见其胆子有多大。

    色胆皇帝今日里却没有时间去惦记女色,因为今日是军中争锋的大日子。作为大乾朝的帝王,这个开场他得露个面讲上几句,彰显一下帝王该有的霸气。

    十二卫一百二十名参赛者,整齐列成十二个方阵,在弘道帝一番慷慨激昂陈词中,一个个热血沸腾。

    不是因为弘道帝讲得有多热血,而是老皇帝这次舍得银钱和爵位,奖赏军中第一勇士。

    李太平有些昏昏欲睡,对于弘道帝口中那些,他着实不是很感兴趣。

    皇城开场白结束后,参赛选手将列队前往金吾卫驻地。因为大比的场地可不在皇城内。

    比斗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唯一要遵守的就是,要按照抽签的顺序上擂台。

    胜负也很好判定,如同战场上一样,还能站着的获胜。

    要知道此次十二卫参加比斗的,有一半经历过开春那场战事,可都是些不要命的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杆铁枪杜老大

    军中争锋大幕拉开,弘道帝却回到了后宫之中。那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他不感兴趣。有去金吾卫看人打架的精神头,不如风花雪月用在女人身上来的快哉。

    紫宸殿弘道帝擒住美人征伐一番后,才召来李辅国,问了一嘴关于比斗的事情。

    李辅国躬身道:“李太平对战的人选,老奴已经帮他选好了。若是那些家伙不争气,老奴还给他备了候选,圣上大可安心。”

    弘道帝板着脸冷声道:“机会难得,朕不想看到意外!”

    李辅国晓得,军中大比后圣上便要择日行拜师礼。拜过师便是一家人,圣上也就要对美人动手了。

    老皇帝要一箭双雕,即拉拢张鸦九,又顺理成章拿下美人。只要拜过师,哪怕动些手段,谁又能把他怎样。

    老皇帝不能不急,毕竟澹台老学究,又不可能在大兴城住一辈子。到时那个钟离家的若是回来了,一切就都晚了。

    他很怕那个女人疯起来,因为发疯的女人不讲道理。

    金吾卫大营,彭庚切早就准备好了十二座擂台。抽签更是在彭庚切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负责抽签的两位中,一位是他军中的,另一位是宫里派来的。这人四十岁左右,个子很高,手臂很长。特别是那双手,看起来比女人还要细嫩,十指很是修长。

    十二卫参赛者的姓名,刻在一指长二指宽的木牌上。只见那双手很是灵动将一百二十张木牌,带字的一面扣在桌子上,随后也不见有多大动作,便见那些木牌快速的动了起来。

    用眼花缭乱来形容,彭庚切都觉得差了点意思。这人看长相气度倒是像宫里出来的宦官,可这一手洗牌的本事,倒是像大赌坊里的庄荷。

    打乱牌到两两一对,不过眨眼工夫便已完成。

    中年男子双手离开案子,缓缓后退,随后朝彭老将军微微点头一笑。

    彭庚切上前,一一翻开木牌,旁边的书记官,快速将对战之人登记在册。

    十二座擂台,每座需要比斗五场,决出六十位胜者,进入下一轮比斗。

    李太平被分到左屯卫擂台,还是第五场,看来一上午便没他啥事了。

    不过也巧,他在左屯卫擂台,见到了南宫宇和杜虎威。

    故人相见格外亲切,更何况共过生死之人。三人见面,大笑着张开手臂,拥抱在一起……

    “我哥俩刚才还说,这次军中大比一定能看到你。果然说曹操,曹操到。倒是不扛念叨!”

    李太平笑道:“一晃数月,我还以为你们回了浔阳郡,直到前两日才在军中大比的名册中看到两位哥哥的名字。要不是这两日出了点事,早就寻两位哥哥吃酒了。”

    南宫宇笑道:“今日也不晚,等晚间咱们兄弟三人,来他个不醉不归。”

    杜虎威豪爽的大笑道:“晚上太平选地方,哥哥安排。”

    李太平大笑道:“两位哥哥,可是莫要跟弟弟抢。现在兄弟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那是腰缠万贯的。所以这顿酒钱,得兄弟出才行。”

    喝酒这事,还没定下来,却听擂台上有人大声念道:“左屯卫杜虎威,对战金吾卫张恒。”

    杜虎威拍了拍李太平肩膀笑道:“二位贤弟,且等哥哥打过这场。”

    说着提起铁枪跃上擂台,朝着点将校尉行了个军礼。

    对面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将,看着不过弱冠之年。手里提着一把制式横刀,轻蔑的笑着……

    金吾卫掌管大兴城防,好些大家族都托关系把家中子弟往里塞。可以说金吾卫将校最为特殊,有花银子弄来的,也有凭本事得来的,可谓龙蛇混杂。

    金吾卫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这个还真不好说。若是开春那场战事有金吾卫参与,倒是能评估一下,可惜了都是官家子,倒是没送到战场上去。

    张恒虽说不是出身名门,他的祖父、父亲,却也都是金吾卫的将领,他张家也算军人世家了。

    张恒有着自己的骄傲,他认为十二卫中,只有金吾卫才堪称精锐,其它的不过是凑个数罢了。

    至于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杜虎威?没听说过!”

    杜虎威江湖草莽出身,在浔阳江上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何曾受过如此奚落。何况晋阳城外一战,一把铁枪也曾将无数异族挑落马下。

    杜虎威铁枪往地上一杵,狠声道:“少说那些个没用的,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张恒瞥了一眼点将校尉,见对方点头,手中横刀便向前一指杜虎威:“来吧!让小爷早点打发了你。”

    虽然是军中教技,却也不好连个起手式都没有,就这么拿刀尖指人的,这得多无礼,多瞧不起人。

    杜虎威冷哼一声,也不讲那些客套了,手中铁枪一振,踏步上前便是一记又快又狠的中平枪……

    擂台下,李太平笑道:“杜大哥枪法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杜虎威经历晋阳外的战事,生死间自有大突破。一把祖传铁枪,被杜虎威耍得虎虎生威,倒真有猛虎下山之势……

    张恒的武学路子,明显偏向于江湖人。一把横刀上下翻飞,身法更是灵活,明显修为上要高出杜虎威一个品级。七品战六品,无怪张恒如此嚣张。

    擂台上,张衡围着杜虎威砍杀,死死的压着杜虎威一头……

    南宫宇皱眉轻叹:“终究不是马上教技,倒是让那小子占尽了上风。”

    江湖人的打法,并不适合两军对阵。若是再战场上对冲,南宫宇相信,只要一个照面那姓张的小子,就会被杜大哥挑落马下。

    南宫宇其实很纳闷,军中教技干嘛还弄得跟江湖人比都一样,弄出个擂台来。不应在教场上各凭本事,一决胜负吗。

    李太平听到南宫宇的话,却没有过多解释。马上教技,齐王和太子手中的那些高手还怎么打,还能夺冠了吗。

    当年七品的陆无敌,他已九品对之,才将其人马合一的铁枪拦下。可想而知真正的军中高手,一旦有了马匹加持,武道修为差不多的情况下,是占着绝对优势的。

    擂台上杜虎威,已然挨了几刀,若是没有甲胄护身,怕是要筋断骨折败下阵来。

    挨刀子流血,反而让杜虎威战意更胜。一把铁枪大开大合有去无回,反倒把劣势搬了回来。

    张

    恒很是纳闷,这人是疯子不成,怎地挨了刀反而越战越勇。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收了铁枪后退认输吗……

    对杜虎威来说,擂台就是战场,只可前进不可后退,除非爬不起来,拿不动枪。

    杜虎威不怕挨刀子,更不怕以命换命。张恒却不行,可不想跟疯子较劲儿,未来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他呢。

    只见张恒虚晃一招,猛地抽身后退,抱拳道:“张某认输!”

    杜虎威愣了一下,一旁的点将校尉却也皱了皱眉。

    点将校尉并非金吾卫和左屯卫将官,倒是不会偏颇哪一个。他皱眉是因为金吾卫的张恒明明可以赢,却不敢与对方死战。

    只见其瞥了一眼上场时趾高气扬的家伙,随后走到杜虎威身旁,举起那染血的臂膀,高声判定左屯卫杜虎威胜。

    擂台下猛地传来一阵欢呼,同时也有人起哄笑骂“张恒是胆小鬼”。

    张恒似乎对这一战输赢毫不在意,依旧昂头挺胸,骄傲的就像个小公主。

    不过在左屯卫那些家伙眼中,张恒可不是小公主,而是个见不得血的娘们。

    李太平和南宫宇上前,祝贺道:“恭喜杜大哥,首战告捷!”

    杜虎威忙笑道:“侥幸获胜!那小子若是肯尽全力,输赢并未可知。”

    李太平却摇头道:“他就是尽全力也赢不了杜大哥,因为他没有军人视死如归的精气神。”

    张恒不晓得爱惜羽毛,将挡住升官路。因为金吾卫现在的头不是祖不弃,是治军森严的彭庚切。

    彭庚切并非让手下将校必须赢,但败却不能如此败法。这跟上了战场,见血便当逃兵有何区别。彭庚切眼里不容沙子,只要金吾卫还握在他手里,张恒想升迁那是绝无可能了。

    一场军中大比,其实能看出很多东西。比如十二卫,哪一卫实力更强,更好战,更有韧性,从这些上场的将校便可见一斑。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不敢战,兵何敢战乎。

    明白人看门道,不明白的看热闹,而太子殿下就是那个看热闹的。

    太子手中有一半都是请来的江湖高手,至于另外一半的输赢,他倒是满不在乎。

    太子眼睛看得是最高处的那张椅子,至于其它的只不过是围绕争夺那张椅子的一些手段。

    既然是手段,细枝末节的成败他是不会在意的,所以这阵子倒是悠闲的很。

    太子想不悠闲也不行,毕竟论军中声望,他和齐王可是差了一大截。

    人家齐王现在是前呼后拥,围了里外三层。他则除了护卫,便无旁人,倒是应了那句孤家寡人。

    齐王一身甲胄表情严肃,大有军中统帅的威严和气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兄弟之争

    彭庚切坐镇军中大营,倒是未去见两位皇子。

    论军中品级,两位皇子还不够格让老人家见礼。再说,他也不是很喜那二位的为人。

    太子殿下谦和,走到哪处擂台,都要和军中将校聊上几句。不懂军阵上的事,咱就聊些风花雪月,聊点男人都喜欢的那点事。

    一群大男人在一起,讲笑话的人若只能逗乐几个人,说明笑话不好听。可再好听的笑话也无法让所有人笑。若是一群男人哄堂大笑,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再说女人……

    太子才华横溢,思绪敏捷,更是花中高手,走到哪里荤段子便来到哪里。

    太子也够拼的,把该丢的都丢了,倒是也能融入一群五大三粗之中。

    当太子殿下来到了左屯卫擂台,荤段子便不讲了,因为他瞧见一个人,这段子就不好再讲。

    毕竟段子要好,故事里的主角得是那种家喻户晓的人物才成。现在面对主角的男人,乱说话是会挨打的,哪怕他是太子也不成。

    “太平也在啊!看来还是彭老将军面子大些。”

    李太平行礼道:“倒也不是,只不过家里多了个耍酒疯的大和尚,不躲出来是要倒霉的。”

    这话太子是不信的,不过人家这么说,就当是好了,没必要揪着不放大家都尴尬。再说,两人毕竟有共同的敌人,联手总要比对立好。

    只见太子微笑着点头道:“倒也是,若是换了孤,却也不敢招惹那位。”

    说着,太子又往前两步,微笑着轻声低语道:“对了,我听说陈标请了助拳的,太平可是莫要掉以轻心。”

    李太平笑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齐王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就是不知请来的耐不耐打。”

    李太平和太子聊齐王,一旁的南宫宇二人倒是不好参与,毕竟皇家的事参合进去,弄不好是要倒大霉的。

    南宫宇对太子和齐王了解不多,也不想选边站。再说他也不认为,一个小小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能入得太子眼。

    可在太子看来,军中品级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人值不值他拉拢。

    既然这二人是李太平的朋友,那么就值得拉拢。

    当刻意的闲聊过后,太子觉得就算没有李太平的原因,南宫宇也是值得他费些工夫的。

    南宫家的偏支,那也是南宫家的人。莫说济南郡在南宫家手中,就说其堂弟南宫守,即将调入大兴,便值得太子放低姿态结交一番。

    只见太子笑道:“你们三兄弟久别重逢,当应畅饮一番。不如就由孤做东,今晚在青云楼摆酒庆贺如何。”

    南宫宇和杜虎威哪里敢拂了太子的面子,不由同时望向李太平。却见李太平笑道:“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大比还未结束,倒是不好吃酒,不如过些时日由在下做东如何。”

    太子心想,信你个鬼,整日里没有一句靠谱的话。前几天还说不参加军中争锋,今日便来了。

    只见太子微笑道:“太平的提议正和孤心,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太平若是把孤忘了,可是不行。”

    众人哈哈一笑,这吃酒的事也就没了谱。忽然擂台上的点将官,高声道。

    “左屯卫南宫宇,对阵右屯卫独孤清山。”

    南宫宇微笑着朝太子行礼,随后转身大步走上擂台……

    擂台上,南宫宇看着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将领,不由笑了笑。

    左右屯卫这些年一直暗中较劲儿,将校之间更是谁也不服谁,切磋比试那是常有的事。

    南宫宇同眼前这位也是相熟的,打了不止一次架。双方互有胜负,倒是谁也不服谁,不过却也打出了感情。

    独孤清山乃独孤家偏支,跟独孤清清是一辈儿的,身份却差了天地。

    不过独孤清山这人也是骨气硬,从军这些年,从未登门求过独孤烈,全凭自身本事才有的今天。

    当然也只有独孤清山自己这么想,旁人可不会这么认为。

    晋阳那场战事,左右屯卫留手大兴,独孤清山便错过了。如今终于有他大展身手的机会,他要告诉那些背后说闲话的。老子的一切都是靠本事得来的。

    点将官宣布比斗开始,两人却谁也没出手。

    只见独孤清山笑道:“之前的不算了,这回一次定输赢,说好了十顿酒!”

    南宫宇笑道:“别输了没银子吃酒,我可是听说你那点军饷都被你老娘收了去,说要给你攒着娶小娘子呢!”

    独孤清山脸一红,冷声道:“少废话,打过再说。”

    二人都是使刀的,相互间也斗过好几场了,所以这一上手便没了试探,各凭本事斗了个难解难分。

    南宫宇是军中路数,讲究大开大合直来直去,尤为凶悍。独孤清山则不同,刀法更为灵动,虚实交替,称得上变化多端。

    若是只看刀法,南宫宇却是不如独孤清山。

    南宫宇胜在,一场晋阳战事把刀开了刃,刀上杀气更重,气势更强。

    这场比斗李太平还真难看出胜负,不由微微皱眉替南宫宇捏着一把汗。

    一旁的杜虎威见状,不由笑道:“半斤对八两,也斗了好多场。太平倒是无需在意输赢,因为那俩人都不在意,他俩在意的是酒钱谁出。”

    都是偏支,又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却是比不得其他将校,因为那点军饷还得贴补家用。

    杜虎威说的是实话,他是孤身一人,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根本不在乎交朋好友的酒钱。所以刚刚才抢在南宫宇前头,请酒吃。

    这一架,对擂台上的二人来说,既关乎面子也关乎银子,输赢也就更重要了。

    说道银钱方面的事,李太平忽然想起,为了救他而死的刘大头,不由转头问道。

    “晋阳战事后,可有回到浔阳郡看一看?”

    杜虎威摇头道:“还没走到浔阳上边的调令就到了,倒是没能回去。”

    李太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不过刘大头的事,他还是打算让崔家帮着打听一下。最好能找到嫂嫂,若是嫂嫂未曾改嫁,就接来大兴,若是嫁了人那就给上一比银钱……

    正想着刘大头的事,忽然身旁传来一阵叫好之声。李太平抬起头来,正瞧见独孤清山大笑着抱拳说道。

    “南宫兄承让了!”

    输给独孤清山南宫宇倒也不觉得丢人,只是兜里的银子要受罪了。

    独孤清山搂着南宫宇

    走下擂台,却见李太平走了上去,笑着说道:“小弟李太平见过独孤兄。”

    独孤清山虽然一直在军中很少回家,却也听说过,晓得这位是个狠角色,不由忙抱拳回礼道:“见过太平兄弟。”

    李太平搂上南宫宇的肩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哥哥无需介怀。我与南宫兄一见如故,便想着连吃上十顿酒,也好联络一下我们兄弟几人之间的感情。”

    南宫宇忙道:“太平不可,哥哥岂能让你请酒吃。”

    “这十顿酒却是不适合太平来请!”

    众人闻言转过头,只见太子微笑上前,继续说道:“都是我大乾朝的精兵良将,这请酒吃的事,当然得孤来才对。”

    李太平这次没跟太子抢,也没拒绝太子的好意,毕竟是南宫宇的事,他若横插一杠子,反而让南宫宇难做。

    却听这时一声大笑传来,齐王顶盔掼甲前呼后拥大步而来……

    “这酒水钱怎能让太子哥哥出,应该由小弟出才是。”

    太子心中不悦,恨不得挖个坑把陈标埋了,可脸上的笑却灿烂依旧。

    “标儿若是想抢着付酒钱,可得说些道理出来,不然为兄岂非说话不算话了。”

    齐王笑道:“太子哥哥误会了。本王在军中多年,与将校士卒便如手足兄弟,这请酒吃喝,便如家常便饭。”

    “反倒是太子哥哥偶来军中,便是我等的客人,若是让太子哥哥破费,岂不叫人笑本王不懂礼数。”

    太子哈哈大笑道:“标儿此言差矣!孤为储君,天下之人皆为手足,何来外人一说。更何况,太平的朋友,就是孤的朋友,这顿酒钱理所当然得孤来出。”

    南宫宇有些尴尬的望着李太平,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虽说这十顿酒是他输给独孤清山的,可现在看来这事他已经说了不算了。

    两位皇子显然争得不是酒钱,而是面子……

    李太平拍了拍南宫宇肩膀,轻声说道:“没关系,让他哥俩争去吧。反正又不用咱们掏酒钱,回头到青云楼定个桌连续吃上十天。”

    一旁的独孤清山听了李太平的话,不由暗自咂舌,这是拿两位皇子当冤大头啊,也恁黑了点。

    两位皇子争抢着掏银子请就吃,闹了个红白脸,才把这点小事搞定。

    齐王的脸色发白,在不要脸这一块的修行上,终究差了哥哥半分败下阵来。

    太子却也因抢白的有些过了,闹了个大红脸。不过赢就是赢,输就输,他还是很开心的。

    皇子之争落下帷幕,左屯卫擂台上的比斗却也见了高低。

    只见点将官上场,朗声宣布下一场要对战的将校。

    金吾卫李太平,对战右骁卫申屠玉钩……

第一百二十六章 擂台见白

    金吾卫大营,摆的十二座擂台,这阵子已然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轮着番的往上面招呼。莫说是大青石堆砌而成的擂台,就是铜浇铁灌也扛不住。

    大青石没脑子不晓得后面比斗将更惨烈,点将官可是明镜儿呢。接下来上场的基本上都是宗师,不躲远点倒霉的可就不仅仅是死物了。

    当李太平走上擂台,面对一身甲胄的申屠玉钩时,不由笑着道:“还真是有缘,竟然有机会再打一架。倒是要请姑娘手下留情。”

    身着山纹甲的申屠玉钩,看起来英气逼人,俊美不凡,说句貌胜潘安也毫不为过。

    只见其淡然一笑,说道:“手下败将,哪里敢讲手下留情!倒是太平兄得照顾下小妹,莫让小妹输的太难看。”

    李太平摇头道:“芙蓉园一战,玉钩妹子未尽全力,却是做不得数……”

    点将官这阵已经躲的很远,却见二人竟然客套起来,不由心道,这是擂台,不是酒楼茶馆,哥哥妹妹的闲聊打屁不好吧。

    点将官距离擂台还有一丈多远,不由用力的咳嗽一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李太平笑了笑,说道:“大热天的,不好让人久等。玉钩妹子请了。”

    回应李太平的是一声剑鸣,一汪秋水。只见申屠玉钩脚下不见动作,大青石却发出一声惨叫,碎成了粉末……

    一道模糊的人影,一道耀眼的剑光,忽然出现在李太平眼前。这一切是那么的突兀,让人错不急防……

    南宫宇摇头叹道:“这女人够恐怖,恐怕一剑便会要了我的小命。”

    一旁观战众人,对申屠玉钩的狠辣那是感同身受,不由得唏嘘起来……

    宇文大业已经打过一场,且轻松取胜,这阵子无事便要来看看齐王特意提到的李家大郎。

    他对申屠玉钩这一剑很满意,虽然这只是第一剑,宇文大业却也能窥一斑而见全豹。晓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无怪齐王会如此看重她。

    一剑来到眼前,李太平手中多了一把三柴剑,只见其不躲不闪,迎上那一汪秋水。

    三柴剑切入百十道剑气中,将那一汪秋水切成一滴滴雨幕洒落。这是李太平从死见活和假冒叔父那里得来的剑技。

    三柴剑在剑意真气加持下,变得无比锋锐。不见烟火的把申屠玉苟一剑破掉,大有一剑破万法的不讲道理。

    三柴剑得理不饶人,丝毫不懂怜香惜玉,一瞬间便缠上了申屠玉钩。

    申屠玉钩微微一笑,心想来得好。若是李太平上来就把芙蓉园那一剑使出来,八成她还是会败北。如今看来谁输谁赢可就不好说了。虽然刚刚那一剑很不同,竟然能做到兵不碰忍,便拆了她的剑招。

    不过她不认为,那小子还能使出那样的剑技。因为就连她的师傅也无法做到那样。

    她的师傅乃是天下至强之人,就连师傅也做不到的事情,李太平做到了,那就只能是撞大运。而人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的。

    申屠玉钩信心满满,在剑刃及身前,退了小半步,随后猛然向前踏了一步。

    半步是守,一步是攻。显然申屠玉钩更擅长以攻为守。

    台下众人眼前再次一花,便见擂台上的申屠玉钩不见了。下一刻,无数个申屠玉钩出现在擂台四面八方……

    消失一个,出现无数个。耀眼的剑光铺天盖地朝李太平当头罩下。

    宇文大业眉头微皱。这一剑,他能接得下,不过却要用到他宇文家的绝技,玄冰十三剑来破解。

    擂台旁观战之人中也有眼里不差的,见到申屠玉钩这一剑使出,不由忙警示众人后退。

    在那人看来,若要破申屠玉钩这一招,李太平必然全力施为,到时必然剑气炸裂,波及四周。

    擂台下的宗师并不多,显然无法悉数挡掉溢出的剑气,到时武道修为低的将校,必然受伤。

    众人迅速后退数丈,正准备运功护体,却见擂台上李太平一剑生三剑,三剑生万剑……

    没有劲儿气对撞,没有走石飞沙,更无剑气炸裂。

    李太平手中的三把剑,同时离手,将漫天剑影切成了牛毛细雨,将那无数身影拆得支离破碎,仿佛那座擂台折叠无数道空间,吞噬着天地中的一切……

    耳畔很静,除了吞咽口水的声音,便只剩下老爷们发出如牛般的喘息……

    无数道身影消失,场中便只剩下一个申屠玉钩和一把剑。

    那是擂台角落里的申屠玉钩。只见其,仿佛被剥去坚硬外壳的水嫩鸡蛋,肌肤白皙的好像能掐出水来。

    李太平的剑没能将申屠玉钩拆成碎片,却成功将那一身山纹甲拆解的干干净净。

    美人如玉,如钩,惊心动魄中勾走人的七魂六魄。

    腿很长很白,腰很细很软,胸很满很挺。好在李太平的剑,只拆百剑和甲胄便已力尽,不然也不用打了,申屠玉钩干脆抹脖子算了。

    乾人女子开放,却没有穿着柯子和綶裤招摇过市的。申屠玉钩脸色发白,不由冷哼怒骂。

    “李太平,你个登徒子,今日誓要将你斩于剑下。”

    申屠玉钩打出了真火,这阵也顾不得雪白亮瞎那些狗眼,咬牙出剑千百道……

    怜香惜玉也要分人,不是长得好看身材好就要用下半身思考,江湖上这样的人坟头都长草了。

    李太平是动了杀心的,申屠玉钩是齐王的人,且那个雨夜她也在。这样的人能名正言顺的除去,就莫要等到蹩脚的时候在动手。否则悔之晚矣。

    现在却不好办了,杀一个军中将校没问题,哪怕是个女人。可杀一个衣着寸缕的女人,是会让人瞧不起的。这里是军营,不是你死我活的江湖,血性汉子眼里见不得这个。

    李太平后退出剑,同时高声吼道:“点将官还再等什么,非得剥光了你才宣布胜负吗!”

    没等点将官开口,一方白色手帕飞到擂台之上,挡住了千百道剑气。

    申屠玉钩回头瞥了一眼齐王,见那个男人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怒视着李太平,冰冷的说道:“希望你活得久一些,等我亲手宰了你。”

    齐王的披风出现在申屠玉钩身上,那个女人走下擂台,从将校身前走过。

    那些多看上两眼的家伙们,在火炉一般的夏日里,冷冷的打了数个喷嚏……

    李太平走下擂台,便被迎接他的杜虎威抱了满怀。“太平好样的,这回可是让哥哥大开眼界了!”

    李太平尴尬一笑,说道:“杜大哥说得是剑,还是人……”

    只见杜虎威嘿嘿一笑说道:“都有,都有。”

    李太平见太子朝他竖起大拇指,并大笑着说道。

    “太平这一战,怕是又要在大兴城扬名了!”

    打架,剥女人衣服,这可不是啥光彩事,传出去不但丢人,家里那位恐怕也不会轻饶了他。

    李太平正琢磨着回去要咋解释,才能搞得定那个油盐不进,说骂就打的女人。

    却见南宫宇笑道:“太平想什么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没啥事。走,先跟我回家认个门,也方便日后闲来寻我吃酒。”

    左屯卫这边的擂台已经打完五场,午后是可以自由半日的。李太平一把拉住南宫宇和杜老大,说着就往军营外走……

    李太平生拉硬拽把南宫宇二人弄回了家,一进门便嚷道:“九妹,家里来客人了,还不出来见一见。”

    钱满仓很纳闷,平日里家里来人,都是他这个总管招呼。老爷今日怎么转了性,好好的大活人站在眼前,却非得绕过去,寻那位脾气不好的接客。

    慕品山没见过南宫宇二人,却听李太平提起过,此时不由换上一副笑脸,朝二人见礼。

    南宫宇和杜老大看着眼前娇艳如花的美人,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只见南宫宇一脸惊诧,转身问道。

    “这是弟妹?咱们分手不过数月,你小子行啊!”

    杜老大更直接,豪爽的大笑道:“天下绝色一石,九天飞狐独占八斗。竟然被你小子搂了去,真是……”

    李太平见慕品山笑的不是很自然,忙打断杜老大说道:“杜大哥,是未来的弟妹,未来的……”

    杜老大尴尬一笑,忙回身道:“那个——那个对不住……”

    直肠子就是直肠子,有啥说啥。慕品山倒也不好发作,毕竟是李太平的好友,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把两位兄长带回家,却是为了认门吃酒,不过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风暴,提前做个准备。

    有这二人在场,即便不能挡住全部风雨,却也好过两手空空。

    酒桌上,南宫宇和杜老大又见到了熟人,只不过这位酒肉和尚很不好对付,能喝且蛮不讲理。

    经过李太平介绍,二人又认识很多新朋友。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存在,单拎出来一个,便要把他二人比了下去。

    让二人更震惊的事还再后面,当秋冬端着佳肴美酒上来时,可是把二人吓了一跳。

    秋冬有着乾人美女都要嫉妒的白嫩,那一双大长腿,眼看着用不了几年便能追上慕品山。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小丫鬟,竟然有着强过二人许多的武道修为……

第一百二十七章 紫衣入大兴

    浔阳江畔,那个借住在铁牛家的年轻郎君,转眼数月便成了大兴城里的风云人物。

    南宫宇不由心中暗道。一个小丫鬟都有随手捏死他俩的本事,看来太平小兄弟果然发达了。

    酒席还没散,便见秋冬和钱满仓站在门外嘀咕,还要时不时的向堂里瞟一眼老爷。

    李太平猜到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大兴城那些个有事没事都要传谣的人来说,逮着新话题,还不得逢人便说,以彰显自己的神通广大。

    有些人不但嘴快,故事到他那还得添油加醋一番。就好比哪家老爷又娶了一房小妾,夜里要扶墙而出的画面。

    李家大郎本就是大兴城内风头正盛的人物,平日里就算没有话题,那些好事之人也得编排两句。

    他家那个漂白儿丫鬟和慕家小娘争风吃醋,李家大郎又勾引哪家有夫之妇,铁公鸡总管又在东西二市跟妇人为了一文钱争得面红耳赤……

    这回好了不用编排了,李家大郎在军中比武擂台上,扒光了申屠家小娘的衣服不说,还动手动脚的。

    秋冬瞥了一眼自家老爷,随后趴在钱满仓耳畔,轻声低语道:“不能吧!咱家老爷看着也不像那种人啊。”

    钱满仓摇头道:“小屁孩懂什么!男人在外边不沾花惹草,那还叫男人了。”

    秋冬再次看了看老爷,反驳道:“我是不信老爷能干出伤风败俗的事。”

    “呦呵!在大乾呆了几个月,就知道伤风败俗了,可以啊秋冬。”

    两个人交头接耳,声音虽小,满屋子听不见这二位说话的却是不多。

    只见慕品山那双勾人的眸子,现在好像还藏着刀子。

    李太平忙端杯起身,望着南宫宇二人,摇头叹道:“今日军中大比,虽说胜了,可申屠玉钩的事,我这心里总是觉着过意不去。”

    南宫宇笑道:“阵前厮杀,哪里顾得了许多,太平倒是无需介怀。”

    杜虎威大笑道:“娘们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非得出来抛头露脸,怪得谁来。要我说,太平就是太仁义,当时就该扒光那小娘的衣服……”

    南宫宇瞥了一眼面露寒霜的慕品山,忙在案下捅了杜虎威一把……

    却见杜虎威转头望着南宫宇说道:“你干嘛,我又没说错!若是老子有太平的本事,说不得……”

    “说不得如何?”

    慕品山冷着脸起身,望着杜虎威……

    南宫宇瞪了杜虎威一眼,轻声骂道:“说话不走脑子,亏你还是浔阳江老大。”

    被南宫宇这么一提醒,加上小娘子要吃人的眼神,杜虎威忙嘿嘿傻笑道。

    “不如何,不如何,我就一憨人,小娘子莫要见怪!再说,我也没太平那一身本事。”

    李太平望着杜虎威不由心道。你憨就憨,补上最后一句是几个意思。

    慕品山强压着火气说道:“诸位慢吃,品山有些不舒服。”

    说着,瞥了李太平一眼。

    “你跟我来。”

    见李太平灰溜溜的出了大堂,杜虎威摇头道:“好好一条汉子,怎么数月不见,就软趴成这样!”

    一旁的南宫宇笑道:“杜大哥若是有这样的娘子,不知可能比太平强?”

    杜虎威嘿嘿笑道:“跟女人人争强好胜那是在夜里,大白天的硬气个什么劲儿。”

    崔明道拍手笑道:“杜大哥这话,妙哉,妙哉!”

    白云上案子下动手脚,便见崔明道吃呀咧嘴,不在多言……

    李家后宅,这阵子大郎正低眉顺目,交代着今日里犯下的错事。

    狐媚娘子很不满意,盯着李太平冷笑道:“怕不是见色起意,馋人家身子吧。”

    李太平忙道:“天地良心!九妹当知,我李太平好吃好喝,唯独不好女人。”

    慕品山摇头道:“猫吃腥,狗吃屎,哪个男人不好色!”

    李太平忙道:“九妹要相信,在我李太皮眼中,除了九妹以外的女人,皆是红粉骷髅,可是不敢沾染。”

    “澹台紫衣怎么说?”

    李太平顿时头就大了,不是说申屠玉钩吗,怎么就扯上他人了呢。

    李太平正为如何解释澹台紫衣的事犯愁呢,那一身紫衣的美人,刚好跨过大兴外城郭的护城河……

    此次来大兴,澹台紫衣是以江南绿林盟主的身份,要面见当今天子和长公主的。

    最近一个多月,江湖变天了,好些宗门帮派都出了岔子。老一代的门主、帮主,死的死,逃的逃,好不凄惨。

    南面没乱之前,她这个绿林盟主没人搭理,这一乱便纷纷求到她头上。

    什么江湖道义,规矩,责任……有的没的就都来了。反正就是一句话,她澹台紫衣得出头,得给他们做主。

    澹台紫衣虽然手握五剑盟,却也斗不过有天下城撑腰的那些家伙。

    南面绿林现在以她澹台紫衣为首,而北边则掌控于长公主之手。江湖未乱倒是无所谓,一旦乱了又没个说了算的,一盘散沙如何斗得过天下城那些高手。

    这次来大兴,澹台紫衣得跟长公主谈谈,回头找圣上要道旨意,召开天下绿林大会,推举出盟主来,以应对天下城给江湖带来的变数。

    澹台紫衣刚进城,便听说了李太平的光辉事迹。

    “听说了么,李家大郎兽性大发,竟在军中擂台上就把申屠玉钩给办了!”

    “你那消息过时了,现在都在说,李家大郎兽性大发,却又银样镴枪头,屁也没干成……”

    澹台紫衣脸色微红,摇头苦笑。看来李太平的名声,在大兴城算是臭到家了……

    李家门前,钱满仓望着一身紫衣的美娇娘,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老爷刚刚费劲口舌搞定流言蜚语,让家里的小娘消了火气,这边就又来了一个找上门的。这日子,怕是消停不了了。

    钱满仓试探的问道:“不知姑娘寻我家老爷何事,小的也好通报一声。”

    澹台紫衣笑道:“您就说,他不来看紫衣,紫衣便要来寻他。你家老爷自然晓得怎么回事。”

    钱满仓心往下落。完了,完了,这肯定是老爷惹出的风流债,好在是没有携子上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钱满仓没有直接去找老爷,而是找上秋冬,告诉她野女人打上门了,一会要拖住家里那个点火就着的。

    慕品山的房门被敲响,钱满仓却没有说什么事,倒是让李太平一头雾水。

    钱满仓神神秘秘的拉着老爷来到无人之处,附耳嘀咕一阵,便见自家老爷眉开眼笑,急急忙忙跑了出去……钱满仓摇了摇头,心想。这都摁下葫芦起来瓢了,怎地还这么心大……

    澹台紫衣笑的很甜,很干净,话不多,意以明。

    “好久不见!”

    李太平望着越发成熟美丽的小娘子,很是开心的回了句“好久不见!”。

    一旁的钱满仓不由摇头苦笑。这两人,越是话不多,说明这里事越大。

    二人并排走进门,虽未携手,却也只隔了一尺的距离。很自然的举动,却彻底验证了钱满仓的猜想。

    钱满仓想起老爷曾大言不惭的说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看来,那就是一句屁话。倒是应该反过来说,万花丛中过,哪能不湿身。

    钱满仓觉得,他应该先去请大夫,提前做些准备,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忽然钱满仓看到前路走来一袭白衣,他的心猛地一沉,不由暗骂。秋冬,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丫头。若不是老爷稀罕你,本总管非得把你撵出家门不可。

    钱满仓看见面露寒霜,仿佛便瞧见了口喷鲜血。可是那寒霜怎地见了六月的天,变得花开娇艳了呢。

    只见慕品山见来人竟是澹台紫衣,不由喜上眉梢,紧跑两步抱住紫衣美人手臂,笑脸如花的说道。

    “姐姐何时来的?怎地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叫妹妹十里相迎。”

    澹台紫衣望着娇艳如花,眉目风情万种的小娘,不由笑道:“小嘴咋就那么甜!这心口不一的劲儿,可是越来越像了。”

    慕品山娇笑道:“姐姐能来,妹妹可是欣喜的紧,哪里有心口不一。”

    只见澹台紫衣笑道:“放心,不是跟你抢男人来了,姐姐这次来大兴是有正事。南面江湖被天下城弄得乌烟瘴气,得寻个办法拨乱反正才成。”

    却听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谁敢欺负紫衣,跟神僧说,看我不敲烂他的脑袋。”

    澹台紫衣没想到能在大兴城见到妖僧红莲,不由忙行礼问安道:“见过神僧前辈。”

    只见红莲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人美性子好,这样的女孩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红莲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有人说了话。

    慕品山回头望着钱满仓笑道:“家里银钱不多,得紧着腰带过日子。老酒可换成浊酒,若是还不成,酒水就免了吧。”

    话不是对着红莲说的,可懂的自然都都懂。便见红莲话风一转笑道:“太平好福气,多么讨人喜欢的贤内助,我看不如早日娶进家门,也省得让人拐了去。”

    只见慕品山再次回头笑道:“还是先别换了,家里这么多贵客,咱们自家人紧着点就行了,可不能慢待了客人。”

    澹台紫衣微微一笑,在慕品山挺翘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桃花源

    紫衣美人的出现,让秋冬明白了一件事。李家老爷还是那个老爷,但是夫人却不一定是那个夫人。

    澹台紫衣午后到的李家,这天刚进黄昏,家里的下人们便和这位始终面带微笑,慢声细语的绝美女子熟络了。

    在李家下人眼里,这位大儒家的后人,除了长相身材逊色那位几分,旁的却要强上太多。

    别的不说,就说那知书达理的劲儿,恐怕隔壁侯府的小丫头,都要差了点天地。

    李家灶房,一身紫衣的绝美女子,望着厨娘笑道:“南北果然不同,却要像姐姐请教北方菜的手艺。”

    没有吹捧,只是点明自己不懂,虚心谦恭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受用。

    当澹台紫衣亲自学做一道大兴特色菜后,厨娘便晓得,眼前这位女子却非说说,而是真得虚心在学。

    一个下午,无论李家下人还是客人,都要对这位点头称赞,临了还要说一句。

    “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女人啊!”。

    澹台紫衣自打见到慕品山,就没打算和她抢男人。可不争在她来说,就是争。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红莲这阵子捧着酒坛,来到李太平身旁,拍着肩膀感叹道。

    “就没对比一下,确实不一样的。我觉得紫衣那丫头更适合你,最起码婚后你小子不会受气。”

    “神僧不管世俗事,这可是看在你曾经搭救神僧的份上,才跟你说的。”

    “你小子还别不信,神僧我用宿命通看了你九世。婚后还把你当老爷的,可就只有两位女子,紫衣便是其中之一。”

    李太平听了红莲的话,眨了眨眼,不由往红莲身前蹭了蹭,好奇的问道:“九世我讨了几房媳妇。”

    红莲皱眉道:“你不应该好奇,另外一位把你当姥爷的夫人是谁吗?”

    李太平摇头道:“我就一混江湖的,老不老爷的无所谓。相对而言,我倒更想知道,都有那些女子嫁给了俺。”

    红莲很无语,只见其摇头道:“看破不说破,神僧我已然算泄露天机了,接下来的日子,得修那闭口禅了。”

    “妖言惑众!还有你,你想讨几房媳妇?”

    红莲拍了拍李太平肩膀,笑道:“好自为之,神僧去也。”

    慕品山白衣如霜雪,面似三九天。一把拽住打算开溜的李太平,忽然眉开眼笑的问道。

    “不知大郎都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告诉九妹,九妹也好帮你勾搭勾搭……”

    一会三九,一会三伏,冷热交替,说不好是要害病的。

    李太平觉着就算自己身子壮也是扛不住的,正应躲着头顶的雷暴,以免挨雹子。

    “九妹,都是顺着妖僧的话说,可是莫要多想。对了,彭老将军刚才让人捎信来,说是有紧急军情……”

    李太平话还没说完,便被慕品山强行打断。

    “看来彭老将军也是个能掐会算的,只要李家后宅起火,他那就有紧急军情。”

    李太平尴尬一笑,安抚道:“九妹,你看我李太平何时看过其他女子,便是一眼也没有。我这人就是心太小,只能装得下九妹。”

    正说着,便见秋冬跑了过来,口中嚷道:“老爷,独孤家的小娘子又来了,说是见不到老爷就不走了。”

    李太平正色道:“没看老爷这有正事吗,告诉她老爷不见。”

    慕品山笑道:“见见吧,万一人家是来投怀送抱的,错过了岂不可惜。”

    李太平瞥了一眼秋冬,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老爷说不见,就不见。”

    “李太平你还是个男人吗?做事情怎地如此没有担当。我妹子现下生死不知,你却不闻不问。”

    独孤清清径直闯进后宅,开口便问李家大郎是不是男人。

    李太平很想来上一句。是不是男人,你看不出来吗。不过他没这么说,因为他哪里是不想见,是非常非常的想见,好借机开溜。

    李太平望着独孤清清,皱眉说道:“边老三没有动作吗?”

    独孤清清焦急的说道:“昨日到现在,边三爷只去了皇城和金吾卫驻地,便哪里也未曾去。”

    “我妹子失踪已经快两日夜了,家叔、家婶都快急白了头!你倒好,跟这打情骂俏,说那些个有的没的。”

    慕品山那句投怀送抱,独孤清清听的真切,只是不好追究,毕竟有求于李家大郎,有些话便只当没听见好了。

    李太平无奈的叹道:“人命关天的事,在下岂能儿戏。想救出清雨,还是要盯住边老三。”

    “可万一不是边老三所为,两天时间,清雨岂非……”

    李太平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可他又不是神仙,只是混江湖的走岔了路,一脚迈进官府中。

    只见李太平回过头来,望着慕品山说道:“九妹,事关清雨姑娘性命,待我去趟京兆府……”

    慕品山冷着脸,挥了挥手,仿佛赶苍蝇一般。

    李太平一溜烟跑出李家,就连一旁的独孤清清也没叫上一声。

    他晓得慕品山那点火就着,片刻就凉的性子。只要过了气头,也就不会非逮着他治个罪了。

    慕品山什么脾气,不但李太平晓得,李家下人也早摸透了。看似不讲理不好相处的冷美人,其实心里头是柔软的。

    李家下人若是有事求到慕品山头上,别看冷美人不说话,却会放在心里。总会不声不语办妥了,方才知会一声。

    李家两位美人,性子鲜明各有不同,却都有着一样的善心。站在钱满仓的角度来说,他觉得老爷应该努努力,一不做二不休两个都娶了,也好早些让李家开枝散叶。

    秋冬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老爷的身子骨要紧。一个妖精就已经把老爷折磨的精疲力尽了,若是再多一个,怕是钱满仓的那些药食也是补不住的……

    京兆府中,李太平将这两日捕快收集回来的信息从新汇总,得出来的结论依旧是指向边老三。

    月上中天,烛火摇曳……

    李太平揉了揉乏累的双眼,望着堆积如小山一样的卷宗,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这才转头,望向一直安安静静陪在身旁的独孤清清。

    “这些走失的女子有个共同点,她们出生后不久便得到边家的支助,衣食无忧的活到成年。”

    独孤清清说道:“边家几十年时间,支助的孩童怕是不下千人……”

    李太平晓得独孤清清话里边的意思,不由笑道:“再等等自然见分晓。”

    话落,李太平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而独孤清清也不多问,就那么安静的守在一旁。

    查案子这种事情,很耗费心力,甚至比习武还累。李太平假寐也就变成了真睡,甚至还发出了鼾声……

    李太平这些年游走江湖,很少会睡的这么死,即便最近这几个月,家里一直有宗师之上坐镇,他也很少会睡的这么香甜。

    他和独孤清清接触的比较少,所以他不晓得,这个女人有着很强的感染力。

    怎么说呢,与独孤清清相处,就像走进五柳先生口中的世外桃源。忘忧,静心,豁然……

    书院师兄弟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一弯月牙的上善湖。不是湖有多美,而是白衣让人心静。

    天际有鱼肚白,李太平才悠悠醒转。这一觉他睡得香甜,仿佛回到十几年前,在老道士怀中才能寻到的安全感。

    他睁开眼,便看到了微笑望着他的独孤清清。这个女人的笑,看不见喜怒哀乐,是那么淡然。倒是有些像剑西来那个木头人,不过却大大不同。

    剑西来给人的感觉是隔世,独孤清清却是出尘。虽然都是远离人间烟火,但剑西来却有些刻意为之,独孤清清却是自然而然。

    李太平看到微笑,便晓得自己为何会睡得毫无防备。只见其起身笑道:“清清姑娘一夜未合眼?”

    独孤清清点了点头,随后才说道:“捕快赵四半个时辰前便来了。”

    李太平将赵四唤进来,笑道:“辛苦四哥了!”

    赵四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昨日托李大人的福,可是美美的喝了一顿大酒。不过大人放心,这顿酒没白喝,兄弟把边家账房肚子里那点东西,都掏了出来。”

    说着,将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说将出来……

    李太平扭头瞧了一眼面生红霞的独孤清清,随后制止了继续说下去的赵四。

    “四哥受累了,回头我会跟甘大哥说一声,四哥这顿酒喝出了大功。”

    赵四欢喜的离开京兆府,他要回家告诉娘子这个好消息。升捕头有望,更有独孤家的银子可拿,以后家里可就轮到他赵四翻身做主人了。

    不过很可惜,回到家的赵四依旧被妇人骑在胯下,只能做那任劳任怨低头耕田的老黄牛……

    京兆府中,李太平望着独孤清清正身说道:“边家支助了很多穷苦人,其中以纯阴之体的女孩子花费最多,而这些女孩子中,除了破身的以外,尽皆失踪……”

    独孤清清红着脸,多了一份女子娇羞,反倒让人有种真实的存在感。

    只见其摇头叹道:“浊世难分善恶,善人也可是恶人。我这就去为民除害。”

    “且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倒霉的齐王

    金吾卫大营,新一天的军中争锋拉开帷幕。昨日的一百二十位将校,今日还能登场者只剩下五十五位。

    一百二十进六十,却少了五位。这五位不是胆小怯战,而是伤重不起。

    旗鼓相当,半斤八两,要分出胜负,且得苦战。受伤便在所难免。

    今日比斗依旧是十二座擂台,而第一场值得一看的,便只有独孤家的病书生对战边家善人边三爷。

    李太平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左骁卫擂台,朝擂台上表情狰狞的病书生挥手示意。

    病书生本等着点将官一句话,就上去打杀了边老三,却见李太平一副急得要死的样子,无奈的走下擂台。

    上台又下台,围观的众将校不明就里,发出一阵唏嘘……

    病书生被李太平拖到无人之处,轻声低语道:“输赢皆可,就一样你得给我记心里。千万莫要打死了。”

    今早病书生收到妹子消息,晓得那边家老三便是掳走清雨的恶徒。正打算找他算账呢,且巧了竟然分到一组。

    幸好李太平来得及时,不然怒火上头的武疯子,疯起来真得会死人的。

    病书生从新回到擂台,卸去身上甲胄,露出纱布包裹成粽子的健硕身躯,冷声道。

    “边老三,记得提醒本将军,莫要把你打死了。因为老子打兴奋了,可不管你是善人还是骟人。”

    边三爷在大兴城,走到哪里都被被人尊一声三爷,就算太岁帮和渭水帮也得给几分薄面。今儿倒好,这面子不但落了地,还沾了灰儿。

    只见边三爷大笑道:“年轻人狂妄些没错,却也要知道天高地厚的道理。就算独孤家主见了老夫,也要客客气气……”

    病书生望着点将官说道:“还听这老东西墨迹什么,还不宣布对战开始。”

    “你——你——”

    边三爷何时受过这气,不由吹胡子瞪眼,浑身发抖……

    病书生的拳头一直很硬,就像他的人一样,是那种宁折不弯的。虽说边三爷修为不俗,却也没能挡住那双铁拳。

    宗师是宗师,那股子阴柔劲儿也确实像乐善人,可李太平就是觉着缺了点什么。

    边老三被病书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很不合理。就算藏拙,也没这么对不住自己的。

    李太平甚至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了。掳走独孤清雨的会不会另有其人。

    功法没错,他和乐善人狠狠的斗过一场,还是能肯定的……

    边老三是被抬下擂台的,看来伤势颇重。病书生是大步流星走下擂台的,这高下之分也就不用多说了。

    李太平迎上病书生,有些恼怒的说道:“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都说了莫要打死。”

    病书生摊手道:“没打死啊!”

    李太平很无语,是没打死,只不过是半死不活罢了。

    “去找你妹子,盯住边家人一举一动,别让半死不活钻了空子。”

    病书生咧嘴一笑,大步而去……

    李太平有些不放心,却无法分身盯着边家,因为这边已然轮到他上场了。

    齐王冷着脸,因为边老三也输了,现在只剩台上的宇文大业了。若是再输,他阵营中的高手便不多了。

    可这阵子宇文大业的对手是李太平,就连齐王自己都不是很看好这场比斗。

    二人还没开打,齐王便叫停了比斗。只见齐王冷正脸说道:“且先停了,等我问过彭老将军再说。”

    齐王怒气匆匆,可当他进了彭老将军大帐,却一瞬间变得心平气和。

    彭庚切抬头瞥了一眼,逐继续看着手中兵书,同时开口道:“不知殿下有何事。”

    齐王行礼道:“老将军,属下想知道,对战抽签是否公正。”

    彭庚切逐再次抬头,盯着齐王说道:“殿下既然以属下相称,本无需向你解释什么。不过念在晋阳冲杀在前的份上,老夫可以告诉你,抽签之人是宫里派来的。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齐王脸色阴沉离开军中大帐回到了擂台前,那么比斗也就开始了。

    宇文大业抱拳道:“小兄弟剑法独辟蹊径,实乃不凡。大业昨日见之心痒难耐,未曾想今日便可请教高招,属实幸事也。”

    李太平见对方以江湖礼数见之,不由抱拳笑道:“粗劣拙技,不敢指教,全当切磋。”

    二人说的很客气,可动起手来,却没有半分客气可言。反倒是像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宇文大业上来便使出宇文家绝学,玄冰十三剑。这是他最强的剑法,可见他有多么想嬴。

    雨化冰则坚如铁,没了回旋,只有深冷中的倔强。

    千百剑汇成一剑,带着冻结一切的霜雪,把着天地也染白……

    李太平仿佛又见到千年冰洞中那一抹刀光,不由兴奋的道了一句。

    “来得好!”

    他接不下刀魔斩破天地的刀意,但他能接下宇文大业一剑。所以他期待,兴奋,战意高昂……

    剑出,三步千里。

    剑意真气汹涌澎湃,如脱缰野马,如奔涌江河,如风暴雷霆……

    三柴剑耀眼生辉,一往无前。斩深寒,破风雪,就像西北风雪中的一道孤影,执意向前绝不后退。

    剑意对撞,剑势比拼,大青石铺成的擂台,便成了那个唯一不肯闪躲,忍辱负重也执拗硬抗的受害者。

    剑终究相交,没有金铁之声,没有剑气炸响,有得只是一息死寂。

    下一刻,剑分,两人同时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

    两个人退了六步,大青石铺成的擂台,便矮了六次。由一丈高的巨人,变成了矮矬子。

    一剑对攻平分秋色,震退再出剑,便进入第二局。可也就是这微妙的退步,李太平却凭借剑意真气更快的回气,更早出剑。

    强弱高低,没到宗师看不出来,到了宗师没有千百次战斗也看不出来。只有身经百战的高手才知道,快这一线有多难。

    宇文大业能在江湖上走道今天的地步,绝不是初出茅庐的雏能比的。只见其,淡定后退一步,再出剑,巧妙的化解了李太平抢占的先机。

    高手过招,身法,剑技,经验缺一不可,还有非常重要的节奏感。若是被牵着鼻子走,用屁股想也会知道,结果好不了。

    李太平的第二剑,更强更快,势更足,大有千军万马不可挡之架势。宇文大业玄冰十三剑与李太平的三步千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既然都是剑招蓄势的行家,自然晓得打破对方蓄势的重要性。

    他的剑瞬间变得猛烈而暴躁,就像雪后北风卷起的飘雪,每一片雪花都如刀子一般锋利。

    漫天剑光扑面而来,李太平的剑没有丝毫改变,如单骑冲阵的绝世武将,一力破万军……

    三柴剑刺中风雪,便见风雪急停,剑光溃散。不是李太平的剑够快,够重,而是漫天剑光皆是虚招。

    李太平大有沙包大的拳头,打在棉花团上那种不着力的感觉。没有任何犹豫,虽然眼前无人,却依旧顺着剑势继续向前……

    一道身影打半空瞬闪而至……

    一声金铁交鸣,李太平身后的山纹甲便如纸糊的一样被切开。

    李太平若是有片刻犹豫,那么被切开的就不仅仅是山纹甲,恐怕他天枢境的身子骨,也得被开个血槽出来。

    宇文大业得理不饶人,瞬间使出玄冰十三剑,便见风雪再起,直奔李太平后心而去。

    生死相搏不是卖肉论斤两,哪个分量重哪个值银子。所以修为并不能代表一切,九品杀宗师也不是不可能。

    面对宇文大业这种明显没有短板的高手,若是不打起精神头,生死便是人家说的算了。

    李太平手中的三柴剑离手而出,一把,两把,三把。不见任何烟火。

    宇文大业已然使出剑势,这阵与其对碰显然吃亏,那么何不试一试能否拆了对方的剑势。

    三把剑融入风雪之中,逆流而上,穿插游走……

    只见三条游鱼,坏了宇文大业煲好的一锅汤。

    一双铁拳呼啸而出,狠狠砸在那支离破碎的剑势之上……

    李太平以三柴剑破宇文大业剑势强度,再以铁拳一锤定音。便见风雪消散剑势崩碎。

    三把剑加一双铁拳,刹那间将宇文大业笼罩……

    近身缠斗让宇文大业无法施展剑势,以高压姿态不给其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将其强行拖入自己的战斗节奏中去。

    这一波反打效果明显,将宇文大业狠狠压制在擂台上寸步难移。李太平凭借剑意真气快速回气,始终保持着先手高压姿态。

    却见宇文大业虽落下风依旧不慌,一把长剑,挑、劈、刺、斩,剑招拆招,一招一式稳如磐石。

    李太平这些年遇过很多强敌,如宇文大业这般稳健的却是不多。

    前些日子的千面魔君,与其交手一招一式都透着大凶险,大恐怖。如同在悬崖边起舞,一脚落空便要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宇文大业倒是像极了战场上的彭庚切,想要赢他得拿出真本事,一刀一枪的比过才行。

    如果说现在的李太平是惊涛怒浪,那么宇文大业便是横江断河的一块顽石……

第一百三十章 九品战宗师

    军中大比,最后争锋者,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个谱。宇文大业和李太平都是有希望入皇城,在圣人面前大展身手的。

    今日二人遭遇,便引来好些人围观,想要看一看,到底谁能胜出。如此这般,却是把另外十一座擂台弄得冷清不少。

    可冷清不代表战斗不激烈,这不金吾卫所在的擂台,便上演着生死大战。

    皇城近卫统领风天养,传说中的一根筋大人,便在擂台上。而他的对手,却是老东家太子殿下帐中高手裘一行。

    自家人打自家人,咋就那么巧,可事儿就是这么巧。当然谁若是把这事真得当成巧合,那可就白瞎弘道帝一番心思了。

    风天养缺心眼不懂,太子不好不懂。老皇帝这是在告诉太子,风天养虽然出身太子府,可现在他是朕的人了,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了。

    一根筋不会想那么多,他只记得一件事,来的时候圣上说了,只许赢不许败。

    九品战宗师,胜负有悬念吗,没悬念。可怎么擂台上就打出了悬念呢。

    九品确实是九品,但风天养却并非一根筋。一个年前是七品,实际却是九品的家伙,藏得有多深,谁又能摸得透。

    裘一行,刀魔亲传弟子,虽说双修功法没能大成,却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宗师级高手。其刀法之狠辣,手段之凶残,可不比他师傅差。

    这样的人入太子帐下,那是给老道士面子,所以想他完全听话那是不可能的。太子让他放水,输上半招,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笑话。

    他没放水,可是眼前这个九品,怎么还没败。为何一个傻愣愣家伙,手里的家伙事却一点也不傻。这很不合常理。

    疯刀门,裘一行混了一辈子江湖,也没听说过的门派,却出了这么个异类。

    风天养的刀法可不像他的人,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反而透着一丝沧桑古朴,很有刀法大家的韵味。

    裘一行眼里,这样的刀他见过,南宫家那个名震江湖的小子,便有这样的刀。

    南宫守是什么人,那是南宫家未来家主,天下四大公子之一。风天养又是什么人,传说的一根筋而已。

    裘一行其实早已打出真火,一个九品十几招便能打发了,现在百招都过了,那小子还活蹦乱跳的。更气人的是,这一根筋手下不弱,嘴巴也能倒腾。

    这不风天养一刀横斩,一声金铁交鸣,又是平分秋色的局面。那张嘴便又开始气人了。

    “老先生,拳怕少壮听说过没?老啦,您得认,不认不行的。瞧瞧胡子一大把,眉毛都白了,怎地就不服老呢!”

    “宗师打九品都这么费劲儿,您老咋就死鸭子嘴硬呢。若不是看您活到这把岁数不容易,怕打着打着散了架,俺早就全力出手了。”

    回答风天养的是裘一行满含怒气的一刀。刀气凛冽,杀意厚重,便如爬出炼狱的厉鬼,眸子里除了怨念便是对这个尘世的满满恶意。

    风天养面对这一刀,不躲不闪,而是迎着刀锋而上……

    裘一行打到现在终于笑了,一根筋果然没脑子,爷爷这一招,重意不重形,岂是你这憨货能接下的。

    却见风天养交加一字眉,发如铁刷,与刀中狂笑:“看本将军斩厉鬼,灭神魔,好叫老儿晓得。世间有我风天养,神鬼岂能乱人心。”

    风天养双手握刀指天,脚贯青石入地,一刀斩出有风雷之音,灭鬼屠神……

    裘一行败了,败在一个憨货手中,败在一个疯癫之人手上。宗师输九品,输尽一生荣辱。

    弃刀,转身,大笑……

    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一生纸上酸。

    裘一行在笑他自己,这一生到底练的什么刀。

    风天养的讥笑,太子竖起拇指的笑脸,众将校的不解。这一切都与他裘一行无关了……

    风天养胜出的消息,一瞬间燃爆整座军营,原来九品也可战宗师。

    太子输了一场,却很是开心。他用这场败,告诉亲爹,他是个孝子,而且是个听话的孝子。

    一场输赢无所谓,裘一行的离去也无所谓,他手里还有牛玄雨,还有未曾拔刀,便已获胜的二黑。

    长公主人美身份贵,晋阳战事后身边多了个黑炭头,不但皇城里的人知晓,坊间早也传的沸沸扬扬。

    不合礼数,不合规矩,不合的地方太多,可当今圣上却什么也没说,甚至默许二黑出入后宫。

    今天传说中的二黑再次登场,与其对战的是军中猛将,修为也是宗师。

    这位在晋阳战事中都未曾后退半步的猛将兄,却在黑炭头刀未出鞘的情况下退了。

    这位仁兄下场后只说了一句话,众将校便没了嘲讽的心思。

    “你们对上那双眼睛,也得退。”

    两天军中争锋,诞生两位传奇人物,一位九品败宗师,一位刀不出鞘连胜两场。

    如此劲爆的两人,轻松夺走了李太平和宇文大业头上光环,成了大兴城内最热的话题。

    李太平和宇文大业已经打了半个时辰,却依旧没个结果,看得台下之人都没了兴致。

    点将官皱着眉头,不由心中暗道。这么打下去,何时是个头,还不得错过午时饭口。

    南宫宇和杜虎威从一开始紧张,焦虑,到现在放松,悠闲,这个转变是随着时间推移,自然而然形成的。

    又是半个时辰,擂台下观战的人越发少了,想来是耗尽耐心,或是觉得吃饱肚子再来看,也是赶趟的。

    擂台上的二人,却越打越兴奋,大有惺惺相惜之感。其实倒并非如此,只不过对手难求,能酣畅淋漓打一场的就更难遇见了。

    李太平在拿宇文大业当磨刀石,宇文大业又何尝不是如此。二人尽展平生所学,于生死间练心磨剑。

    其实这场比斗打到现在,输赢对二人已然不重要了。他们在这场战斗中得到了更多,那是花银子买不来的,也不是靠时间就能积累到的。

    午后的金吾卫大营,已经空了十一座擂台,便只剩那最后一座还再剑气萦绕,不停不散。

    饿着肚子的点将官,顶着炎炎烈日,昏昏沉沉耷拉着脑袋。他已经懒得去看那场无休无止的战斗了,输赢他不在意,只在意快点分出胜负,好吃顿包饭,睡上一觉。

    南宫宇和杜虎威是那寥寥数人中,一直还再坚持的。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有韧性的家伙,那宇文大业竟然可以顶着三把剑和一双铁拳,在下风中坚持如此之久,而且看起来战意依旧高昂。

    齐王也没走,他甚至感觉不到炎热和饥饿。老爹的护卫赢了,大哥的打手也赢了,光彩都让别人占去了,这场再不胜,他的脸往哪搁。

    他晓得背后捣鬼的是何人,可他惹不起,只能盼着宇文大业争口气,尽量挽回些颜面。

    皇城蓬莱岛,嵒悦楼。弘道帝独自于九楼发呆,直到李辅国来到身旁,才转身问了句。

    “李太平胜了?”

    这么久还没消息,显然宇文大业本事不够,老皇帝才有此一问。

    李辅国躬身道:“即便没胜,也不远了。不过圣上放心,明日李太平将面对牛玄雨,想来他的好运到头了。”

    “牛玄雨?何人也?”

    李辅国忙回道:“圣上,此人乃无尘弟子。”

    “西有无尘遮半天的那个无尘?”

    见李辅国点了点头,弘道帝才微微露出笑容:“想来明日那小子一定会输吧。”

    李辅国没敢吭声,现在可不是打包票的时候,若李太平的对手是二黑,倒是可以说上两句,让圣上欣喜的话。

    却见这时圣上开口问道:“牛玄雨若是嬴,那小子会死吗?”

    李辅国忙解释道:“师傅什么样,弟子便是什么样。无尘杀人如麻,牛玄雨这些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湖上的仇家,能从大兴排到东都去。”

    弘道帝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下旨给南宫守,让他任左屯卫大将军。我记得南宫宇和杜虎威就在左屯卫,把他俩往上提一提,也好给南宫守搭把手。”

    弘道帝别看年岁大了,可脑子还很灵光,有些事有些人,他记得清楚。

    对于一代帝王来说,弘道帝很不简单,才智城府这一块,却非凡人能比,只是把女人看得过重,有时便会办糊涂事。

    弘道帝也知道自己的弱点是女人,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不然当年也不会得罪钟离家那位。

    本来随着年过古稀,那方面的需求淡了许多,却又因太子的一颗长寿丸,让他从新找回了逝去的青春。

    对他来说那颗丹药有好有坏,好的是精神头又足了,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多干十几二十年。不好的是,又有女人入了眼。

    弘道帝摸着空床,仿佛那个女人就在身边,正微笑的望着他。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

    一眼钟情,弘道帝这辈子没有过。虽然他喜欢过很多女人,也占有过很多女人。唯独那个女子,去年一眼便走进心里,难以忘却。

    这床是弘道帝亲手一锤一钉打造的,这是他的心意。只见其轻抚木床感叹道。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锅里搅马勺

    日落半山,弘道帝才缓缓走下嵒悦楼。他不能在此过夜,虽然他是这天下的主人。

    皇城里有多少宫女、宦官,是大臣们的眼线,他没数过,因为懒得数。

    他得有着帝王该有的样子,最起码不能让钟离履那样的大臣,捉了小脚,跟他玩死谏。

    若是年轻个几十岁,倒也无所谓,毕竟气血旺盛的年轻人,犯些错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他这个年纪,若是被那些不开眼的蠢货在大殿上挤兑几句,老脸可就挂不住了。

    弘道帝身为帝王想的难免要多,可作为一名小小的点将官,却是不用想的太多,也不用顾及许多。

    擂台下,点将官感觉自己前胸贴后腔,怕是要熬不住了。只见其费力的站起身,望着擂台上拳打脚踢虎虎生风的二位,扯着嗓子吼了句。

    “二位将军,日落西山该分胜负了。下官,还急着回营复命呢。”

    话落,便见台上两位果然同时后退,看来是要罢手不打。可这却让点将官为难了,不由皱着眉头心中暗道。

    我是让二位分胜负,不是让二位罢手言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二位让小的如何判个一二……

    却见这时,宇文大业豪爽的大笑道:“太平兄弟一身所学,让为兄佩服之极。为兄自知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倒不如认输来得爽快干脆。也省得让兄弟笑话。”

    李太平忙抱拳道:“大业兄过谦了,小弟……”

    只见宇文大业挥手打断道:“莫要婆婆妈妈的,让为兄瞧之不起……”

    点将官笑了,一旁守了大半天的齐王却脸有不悦之色。本王指着你出菜,你倒好给本王弄了道透心凉。

    宇文大业走下擂台,朝齐王行了跪拜大礼。

    当初入齐王府,宇文大业便行过大礼,从此再无今天这般。齐王眉头一皱,却听宇文大业说道。

    “属下有损殿下颜面,无脸帐中效命……”

    齐王见状,哪里会不知宇文大业何意,忙抢上两步一把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业不可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岂能因一时成败论英雄。本王一直视你如手足,你怎舍得离本王而去。”

    说到动情之处,齐王竟然流下泪来……

    李太平懒得看齐王演戏,只见其朝南宫宇和杜虎威招手道:“让两位哥哥久等了!”

    南宫宇笑道:“赢了就好!”

    杜虎威拍了怕李太平肩膀,说道:“见你安稳,我二人心中便踏实了,也是该回营复命,不然城门可就要关了。”

    李太平忙道:“忙过这两天,到时我去寻太子,咱们青云楼喝个一醉方休。”

    李太平离开金吾卫大营,却没有返回家中,而是直奔边家而去……

    他有预感今晚边老三该有所行动了。他的预感一向很准,他觉着自己的运气还没用光。

    在边家盯着的,现在有四位,独孤兄妹和京兆府兰红伟二人。

    四名宗师分成四个角,寻着高出盯死边家的一举一动。

    四人手里都有响箭,便是防着边老三还有暗手,若是救人不成反而被困,便以响箭为号,引四方来援。

    病书生是不屑与此的,只不过在李太平强烈要求下,却也揣了一个。

    当李太平赶到边家附近,却被一道黑衣人猛然突进身前。不由心中一惊,条件反射的瞬闪出剑。

    剑很快,光华一闪便来到黑衣人胸前。却见那黑衣人也未有何动作,那锋利的剑刃便停在胸口一寸处。

    胸很满,很挺,不过这不是剑停下来的理由。剑之所以会急停,因为那人的笑,很媚,很妖。

    只见黑衣人,身姿高挑妖娆,高耸的山峰又往前挺了挺,正好碰触在那剑尖之上……

    “九妹,你怎的来了。”

    慕品山回头瞟了一眼房顶上的独孤清清,不由撇嘴道:“昨夜一宿未归,今日打了一天架,晚上还要捉贼人。不来怕你身子吃不消!”

    李太平随着慕品山的视线,望向房顶之人,不由心中苦笑,口中却说道。

    “都是侠义心肠作怪,倒是要九妹担心了。”

    慕品山转过头来,嘴角微翘:“侠义心!我看是色心生侠胆,恶从眼中生。”

    李太平见房顶之人微微皱眉,忙打岔道:“九妹,边老三可有动作。”

    慕品山笑道:“打成猪头,估计这阵子已然睡成了死猪,哪里来得精神可哪蹦跶。”

    二人跃上房顶,李太平隔着慕品山与独孤清清并排而坐,举目望向边家。

    斜阳落山头,不过半个时辰,月亮还未爬上山脚,边家却满是红灯高挂,府邸通明。

    大家大户丁口兴旺,本就热闹,今日夜里却稍显静了些。无他,边家三爷挨了打,面子落了地,下人脸上也无光。

    边老三一辈子没娶妻生子,床前围着的都是大哥家那一支,倒也不孤单落寞。

    服用化瘀止血的苦药后,边老三沉沉睡去,那些守在一旁的家人们松了口气也就散了,只留下侍奉的小丫鬟。

    不知过了多久,小丫鬟也扛不住漫漫长夜,便靠在床前歪头打起了瞌睡。

    只见这时,边老三忽然睁开眼,随后起身一指点出……

    夜晚的大兴城还有些闷热,离边家不远有一处小院子,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坐在偏房门墩上,望着头顶皎洁的圆月嘿嘿傻笑。

    一对老夫妻,拿着蒲扇轮番给那有些呆傻的汉子扇风,驱赶夏日里的闷热。

    只见老妇人宠溺的看着嘿嘿傻笑的汉子,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劝道:“儿啊,天都大黑了,叔叔不会来了,赶紧回房睡了吧。”

    一旁佝偻着身子的老汉,忙也附和道:“大年,听话,回头爹给你买拨浪鼓玩。”

    只见那汉子的笑脸不见了,双腿一蹬,拧着身子叫唤道。

    “我不!叔叔说今晚要带我玩好东西,叔叔不来我就不睡。”

    临了还扭头白了一眼老汉,喊了句。

    “我才不要拨浪鼓呢!”

    老夫妇苦笑着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跃落小院之中,望着那痴傻汉子,宠爱的笑道:“大年莫要跟爹娘耍脾气,叔叔这不来了吗。”

    那汉子一蹦八丈高,欢喜的跑到黑衣人身前,却又忽然皱起眉头。

    “叔叔,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叔叔,大年帮你去打回来。”

    痴傻汉子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黑衣人一把拉住。

    “大年忘了叔叔要带你玩好东西了。”

    那汉子忽又转身,蹦蹦跳跳的跑回偏房,临到门口却又转头傻笑道:“叔叔快来啊。”

    黑衣人朝老夫妇使了个眼色,便见一对老人相互搀扶着回到了正房,关紧了房门。

    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一刻还卧床不起的边三爷。

    只见边三爷挪开床榻,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随手取来一旁的火折子擦亮,牵着大年下了通道……

    石阶倾斜向下,约么两三丈后有一处铁门。边三爷开锁推门而入,便见一间不大的密室。

    四周烛火亮起,密室便展于眼前。密室空空荡荡的,除了中间梁柱上捆着的两名女子,便再无它物。

    大年蹦蹦跳跳跑到身形高挑的女子面前,一把扯下头套,不由捂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叔叔,好漂亮!”

    只见那女子有气无力的睁开眼,半响才看清来人。不由心中一喜,激动的说道。

    “三爷,你来救我了。”

    边老三来到女子身前,轻轻将女子额前蓬乱的秀发捋顺,微笑着说道。

    “清雨,这几日让你受苦了!以后不会了。”

    独孤清雨漂亮的脸蛋,忽然露出不解、迷茫、震惊……

    她看见边三爷抽出短刀,把她胸前的衣衫划破。密室中便多了一抹雪白……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对我?”

    独孤清雨眼中有泪落下,胸口起伏不定,大声的质问着。

    一旁的痴傻汉子,盯着那抹雪白,留着口水说道:“好大,好白!叔叔,大年好喜欢。”

    独孤清雨眼里只有边三爷,至于那汉子的话她聪耳不闻。她在等边三爷给她一个交代,一个答案。

    只见边老三,拉住就要扑上去的大年,微笑的说道:“大年莫急,等叔叔说些话。”

    大年乖乖听话的立在一旁,只是那双眼睛,不停的在独孤清雨身上游走。

    边老三抬起头,望着独孤清雨叹了口气。

    “故事有点长,要从四十年前说起。”

    那一年,正值弱冠的边三爷,家里来了位仙风道骨的道家真人。夜里更是单独教了他一门功法,从此边三爷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也许是老道士眼瞎,也许是边三爷男子气不足,反正学了这门功法没有三年,下面那东西便不争气了。

    这功法得和女子同修,那东西不争气,功法便要大打折扣。

    也算边三爷幸运,背着边家人在外边偷吃,竟然得了个儿子,算是没让他这一支断了香火。

    不过,也许是坏事干多了,老天爷惩罚他。唯一的独苗见天长大,可脑子却是不长,整天痴痴傻傻的。

    当傻儿子长到成年,边三爷却发现傻儿子有一项本事,比他这个当爹的不知强了多少倍。便动起了教儿子修习功法的心思。

    就这么着,爷俩开始了一锅里搅马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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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开太平介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一剑,问世间不平,讲世间道理,斩世间妖魔,开天下太平。
我叫李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可这天下很不太平!老道士说太平道的宗旨是剑出天下太平,可我很想问老道士,太平道就咱俩人,哪天你要嗝儿屁了,就我一个人还咋剑出太平……剑开太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太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太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