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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叔好疯狂     剑开太平txt下载     剑开太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有感觉吗

    马邑城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数万里之外的武夷山,却早已青草翠绿鸟语花香。

    长寿门,天宝九如殿。

    太叔无疆拉着刚刚回门的刘鑫,嘘寒问暖道:“这两年辛苦师弟了。”

    刘鑫摇头笑道:“不辛苦,在东都享了一年清福,哪里会辛苦。”

    太叔无疆哈哈大笑道:“师弟这话怕是要反过来听的。”

    这两年,刘鑫东奔西走左右逢源,想让长寿门置身乱世之外。可天下已乱,谁能容忍还有一方净土存在。

    所以啊,其实刘鑫是多处碰壁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东都,让福王和王忠软禁一年之久。

    刘鑫能活着回来,其实已然算是奇迹了。当然,不许下承诺,福王和王忠也不会放他走。

    其实乱世之中,就算拿亲娘发毒誓也不会有人信的,主要还是两家把利益分配谈妥了。

    长寿门依旧配合广陵崔氏和澹台大儒,拖住拓跋迥的一条腿,让其迈不开步子。好处吗,天下平定后,长寿门可以走出一亩三分地,宣扬教义。

    师兄弟说笑着,忽然刘鑫皱眉道:“端木万象应该有问题,不然拓跋迥不会知道我的行踪。”

    太叔无疆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追问端木万象的事,而是岔开话题道。

    “千面魔君跑出南海了,铸剑山老二和白云子没能留住他。”

    刘鑫脸色一变。“我听说南海剑宗毁了,那魔头不会奔着咱们来吧。”

    太叔无疆很是头痛的说道:“我也是怕这个。真要在武夷山打起来,我也保不住长寿门的基业。”

    刘鑫沉默许久,方才开口:“能把他引走吗。”

    太叔无疆摇了摇头。“你觉得这个天下,几人有本事把那魔头引走。好在是,铸剑山老二和白云子不要命的追着那魔头,不然真让他逃了,等那魔头把伤养好,这天下还不被他掀翻了。”

    太叔无疆也晓得,那两位恐怕弄不死千面魔君,说不准再伤一个,就得被千面魔君逃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出手,一旦出手若是杀不死那魔头,长寿门的基业可真就要在他手中断掉了。

    世间有风雪,长寿门犯不上帮别人,还是自扫门前雪的好。

    太叔无疆只能求真君保佑,那魔头愿意去哪里玩都好,就是别来长寿门的地盘晃悠。

    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怪,你越担心什么,偏偏就越要来什么。

    龙川郡,算是长寿门半个地盘。因为另一半被南海剑宗外门弟子控制着。当然说是一半,倒并非一刀劈开,一家一半,而是长寿门在此传教,人家南海剑宗睁一眼闭一眼而已。

    这不,长寿门分堂,云秋雅刚刚给忠实信徒发过健体丸,便听一声怒吼打天际传来。

    “魔头,道爷就算追到天边,也不会放过你。有本事……”

    “别喊了,省点力气吧。那魔头想拼命,早回头了。”

    白云子扭头看了一眼宁望山,冷哼道:“不喊,你还有别的办法。”

    二人嘴上说着,脚下不停,却见那魔头忽然落下云头,往前面的小城遁去。

    “不好。不能让他进城。”

    白云子大吼一声,整个人如一道流光狠狠砸了下去……

    宁望山摇了摇头,叹道:“你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拦不下的。”

    长寿门分堂,云秋雅抬头望天,忽然眼前一花,天上便掉下个人来。

    “把你怀里的药丸给我好么。”

    眼前是个面如冠玉的文雅书生,说话很好听,仿佛有着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

    云秋雅面色桃红,打怀中取出两个小瓷瓶,乖乖的塞到书生手中。“蓝瓶是健体丸,红瓶是龙虎丸。红瓶的要少吃。”

    却见那书生,打开两个瓷瓶,一股脑全部倒进嘴里,嘎嘣嘎嘣好想吃糖豆一般……

    “轰!”

    庭院水井旁传来一声巨响,炸开漫天烟尘……

    云秋雅吓了一跳,却见那书生将空瓶赛回她的手里,且在她发尖轻轻嗅了一下,极尽温柔的说道。

    “很香,很好吃,下回还来找你拿。”

    下一刻,书生不见了,云秋雅却见到烟尘中走出个年轻道士,且朝她伸手冷哼。

    “还有多少,都拿来。”

    转瞬间书生变道士,云秋雅好像做了一场梦。低头看着手中空瓶,云秋雅脸色顿时一变,跺脚道:“坏了,这是半年的丹药啊。这可咋跟师尊交代……”

    云中子瞪了云秋雅一眼,冷哼一声。

    “废物,花痴。”

    当云秋雅再次抬头时,除了散尽的烟尘,还有院子里土坑,眼前哪还有什么书生道士。

    宁望山云头等着那魔头,趁机刺了一剑,可惜却只斩下一片衣角。

    白云子出现在宁望山身旁,苦着脸道:“那魔头抢了长寿门的药丸……”

    “人家吃豆,你吃灰,还不追。”宁望山丢下一句话,踏风径直追了下去。

    二人撵着千面魔君的屁股,使足了力气,却发现越追越远,眼睁睁的看着那魔头逃的没了踪影。

    白云子落在一座山峰之上,一剑斩断数人环抱的古树。

    “早应该猜到,他会抢长寿门的药丸。那东西吃少了没用,可若拿来当饭吃,总比没得吃强。”

    宁望山落到白云子身旁,瞥了一眼倒下的古树说道:“人家有得吃,你没得吃,怎么还到处宣泄火力,浪费不。”

    白云子皱眉:“说那些作甚,接下来怎么办。”

    宁望山笑道:“两小瓶,怕是只够塞牙缝吃不饱的。”

    白云子面色一变,扭头轻疑一声:“你是说。”

    宁望山点了点头,二人顿时腾身踏云而去……

    江城易主,却没有大乱。因为新的主人依旧是费家人,而且是那个一直不被看好的软骨头。

    现在没人看不起费道卿,看似软弱的家伙,不但不软,而且很硬。

    费氏族会,还想翻盘的费密,却被露了一手的大儿子吓到了。

    一个文弱书生,竟然拳碎山纹甲,力毙十余名高手。把费氏不听话的那些客卿,全都送进了地府。

    费家的武道宗师,一个藏了十年的武道宗师。

    那日夜里费道卿很吓人,板着一张脸,浑身是血,眼里好像藏着刀子。就连一向跋扈的二夫人,也要捂着嘴,以免过度惊惧而喊出声来。

    费道卿给费家带来的惊吓还不止这些,郑天齐的四千骑,夜晚进城横扫旧势力。当郑天齐和铁牛,甲胄染血的走近费家老宅,费密这才晓得大势已去,家主之位不交也得交了。

    费道卿在费密怨恨的眼神中,坐上家主之位。那一刻,费道卿当着族人的面,撕了齐王和费筱的婚约。

    “费家人,从此以后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我费道卿还有一口气,费氏无不公,江城无不公,江夏郡无不公。”

    第二天,江城四门大开,骑兵四出,盗匪闻风而散……

    李太平拍了拍手走出费家老宅,回头望着慕品山笑道:“娘子可还满意。”

    慕品山很是兴奋的笑道:“咱们去下一家啊。”

    李太平点了点头,二人便大步离开费家……

    费氏后宅,费道麟光着屁股,鼻青脸肿的从假山后爬了出来,见人便嚎啕大哭。他从小蜜罐子里长大的,从来没挨过打,可这次他竟然被人扒光了衣裳吊起来打。

    挨打也就算了了,那个长得如天仙一样的女子,竟然抽出一把剑在他胯下晃来晃去。最为吓人的是,那女子还蒙着眼,阴阳怪气的说着一些让人鸡皮噶大落满地的话……

    “小郎君姐姐漂亮不,蒙上眼睛是不是更有感觉……”

    费道麟哪里敢有感觉,怕是有了感觉,下面就得少上一节。

    费道麟最后不是被打晕的,是被那绝美女子吓晕的。恐怕这辈子,见到漂亮女人都要畏如蛇蝎,再也没了男人的硬气……

    游龙宗,自打林啸天突破八品,在江城也算有了门面。可毕竟是二流宗门,即便有了林啸天,也撑不起更大的门庭。所以游龙宗的门庭,还是以前一样,没啥变化。

    游龙宗今日来了两位客人,两位很年轻,很惹眼的客人。而且有人见到,是游广亲自点头哈腰迎进门的。

    游龙宗来了贵客,不然宗主怎会亲自去迎。所以弟子们很是欣喜,因为这说明有大生意上门了。

    游龙宗手里有几条大船,专跑水陆营生,由于战乱已经好久没开张了。在这么下去,宗门弟子可就没得翻饭吃了。

    宗门弟子这阵子都跑到前院,探头探脑的往正堂里望去。

    “那小娘个子好高,腿好长……”

    一名弟子话说一半,便被人捂住口鼻拖出前院。

    “你小子少害人,没见小少爷门牙都少了一颗吗,还敢胡言乱语。回头让三师兄听了去,少不了又得教训咱们一顿。”

    师兄弟口中的小少爷,这阵子正苦着一张脸,站在正堂受训呢。

    游广的态度很好,当爹的一个劲儿替儿子赔礼道歉,倒是把李太平二人弄得不好意思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好像教训费道麟一样,拉到无人之处胖揍一顿。再说,这俩小子心思不一样,一个想要强抢,一个只是仰慕。所以,李太平也只是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游龙宗答应,这事便算揭过了……

第十二章 面条鱼祖宗

    江城至洞庭,水路四百余里,沿途风光秀丽,景色宜人。

    游龙宗的船,是那载客五百余人的千石大船。这次出行,游龙宗没敢接那么多客人,可以说上座率不足一半。不是游龙宗不想赚钱,而是怕船上那两位贵客不高兴。

    此次航行,是林啸天负责的。还好的是,直到驶入八百里洞庭,一切都安安稳稳的,没闹出啥不愉快,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找麻烦。

    林啸天这段时间大都陪在两位贵客身边,一是免得有人打扰,二是想借机请教剑道。

    只见午时,林啸天提着食盒来到二层夹板上,望着藤椅上假寐的李太平和慕品山笑道。

    “二位有口福啦,四月后才有的面条鱼,竟然被在下捞到几尾。”

    李太平这段时间着实悠闲,可以说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闲过。每日里不是看风景,就是享受着林啸天的特殊服务。

    当然李太平也晓得,这是自己沾了娘子的光。林啸天为了铸剑山的剑意,可是舍了一张面皮,把溜须拍马进行到底了。

    其实太平道的养剑也是不错的,只是人家着实没看上。谁愿意花上几十年养剑,只为了一剑惊天地。这事也就老道士命长耗得起。

    再者说道门心法不能外传,就算能传,林啸天这个年纪,恐怕也很难大成了。

    林啸天的手艺不错,就跟他用剑一样,大开大合的,这鱼做得也简单。原汤化原食,一瓢湖水,数条鱼,撒上些盐面,那叫一个鲜儿。

    慕品山吃得高兴,自然便把铸剑山那种暴力的剑意,教给了林啸天。

    对于林啸天来说,从来没想过剑还可以这么用,什么招式技巧都是多余的,就一个字“莽”。

    还别说林啸天很喜欢这种够劲儿的剑意,时不时便要跃落水波之上,玩了命的出剑。

    李太平吃饱喝足,趴在船舷看着那个踏浪前行,死命出剑的男人。

    “其实他的性格有些方正,并不适合铸剑山的剑意。练不出来铸剑山那股子不讲理的味道。”

    慕品山筷子一拍,冷声道:“你说谁不讲理。”

    李太平自觉失言,忙笑道:“我是说,铸剑山的剑意太过霸道,不是天姿伟岸,胸藏天下的非凡之人,哪里能够能领悟。”

    慕品山起身挺了挺胸,白了一眼说道:“知道就好。”

    说着,慕品山来到船舷看着林啸天出剑,微笑点头道:“瞧着挺不错的吗,怎么就不合适了。”

    忽然,李太平抬起头,望着十几艘捕鱼的小船快速靠近,不由笑道:“娘子马上就知道了。”

    慕品山在李太平腰间掐了一把,警告道:“上次当着你兄弟的面,给你留足了面子,怎么着还叫顺口了。”

    李太平嘿嘿一笑,揽上慕品山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咱不就差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哎呦!别,别掐啊。好多人看着呢。”

    慕品山手上使劲儿,嘴里也不闲着。“看就看,有什么好怕的,收拾自家男人不丢人。”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乘船观景,悠闲度日,好吃好喝被人供着,身边还有个千娇百媚冷艳无双的美人,手脚不老实便在所难免。

    所以这段时间,李太平身上可是青一块紫一块,旧伤没好便又添新伤。

    李太平忍着痛,正打算继续调戏自家娘子,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闷响。不由扭过头去一看,竟然是一支精钢打造的飞爪扣在船舷之上。

    下一刻,一道身影飞落夹板之上。只见那人五短身材,手里握着鱼叉,掐腰怒声吼道。

    “哪家的船,懂不懂规矩,出来个管事的答话。否则莫怪老子凿沉大船,把你们这些家伙喂了老子的鱼。来个一命抵一命。”

    甲板上本来只有李太平二人和游龙宗的弟子,这么一喊一闹,船舱里便又出来一些胆大看热闹的。

    湖上练剑的林啸天早已发现不对,不由收剑回到船上,朝那精短汉子抱拳行礼道:“在下游龙宗林啸天,不知阁下是……”

    只见那五短汉子挥手道:“什么阁上阁下的,老子就是洞庭湖的渔民。老子只问这船是不是你的。”

    见林啸天点头,那汉子冷哼一声,开口便骂:“姥姥的!谁让你们在洞庭湖里跑船的,把俺家的鱼都吓死了,你们赔得起吗。”

    林啸天微微错愕,不由说道:“这位大哥说笑了,我们只是正常行驶,怎么会吓到您家的鱼。”

    只见那五短汉子,手中鱼叉往夹板上一杵,扭头大声吼道:“哥几个,这孙子耍赖,说没吓死咱家的鱼。”

    汉子话音刚落,便听大船四周传来一声声叫骂。

    “奶奶个腿的,这是欺负谁呢。”

    “娘的,还敢抵赖。”

    ……

    数把飞爪忽然扣住船舷,下一刻,甲板上便又多出四个手持横刀拎着鱼篓的五短汉子。

    只见四人把鱼篓扣翻在甲板上,指着数十条翻白大鱼,张嘴便问候了林啸天祖宗十八代……

    慕品山打量着五人的身材样貌,扭过头附耳低语道:“这是亲兄弟吧,不然怎么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中一个猥琐汉子,耳朵一立,斜眼看向慕品山。只见那汉子嘴角微扬,大步走到慕品山身前,盯着慕品山看了半晌,忽然矮下身,一把将将还未吃净的面条鱼端了起来。

    “好啊!你们不但吓死俺家的鱼,还把俺家抱窝用的面条鱼祖宗给吃了。”

    那汉子说着转过身,将手中吃剩下的面条鱼展示给众人看……

    林啸天皱眉道:“这些死鱼就当被吓死的,我可按市价赔偿。可那几尾面条鱼却是船没进洞庭之前,在下亲自钓上来的。”

    最先上船的五短汉子冷声道:“先不说俺家的面条鱼祖宗,先把这些鱼说清楚了也不迟。这些鱼都是有爹娘,有孩儿的,就这么让你吓死了,给俩糟钱可不行。得——得加钱。”

    林啸天看出来了,这就不是花点钱能买路的,不由冷声道:“报个名号吧,看看游龙宗能不能接得下……”

    李太平扭头笑道:“我说他无法领会铸剑山剑意吧。老是想按江湖规矩办事那哪成,得暴力点,拔剑砍了再说。”

    慕品山微微一笑:“我就那么暴力。”

    这话不好接,所以李太平干脆选择不接,而是朝那五个精短汉子努了努嘴。

    慕品山转过头来,她要瞧瞧那些看似渔民的恶人,还会玩出什么花样。

    为首的五短汉子,把鱼叉往船上一丢,凶着一张脸说道:“俺们都是临湖打渔为生的老实人,不懂你说的是啥。这些鱼一口价,一百两银子,至于面条鱼祖宗,那不是钱能买来的。谁吃了,就把谁留下。弄不出一窝小鱼,弄出几个娃来俺们也认了。”

    几个跳上传来的精短汉子,顿时一阵大笑,还要时不时瞄向白衣美人。

    林啸天已然有些压不住火了,这他娘的哪里是渔民,这就是一群打着幌子的强盗。

    看热闹的人很多,有些人看不过去,都是坐一条船的苦命人,便壮着胆打起了抱不平。

    指指点点,冷声呵斥,特别是其中一位带刀的汉子,上前说道:“你们这些人,怎能如此不讲理。洞庭湖又不是你家的,这鱼也是老天爷赏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竟敢光天化日讹诈勒索。”

    只见五短汉子中最小的,偷偷来到那汉子身后,眼中凶光一闪,猛地用刀鞘砸向汉子后脑……

    江湖上敢管闲事的,大都有点本事,只见那汉子冷哼一声,向旁横移躲过一击,便要抽刀,却被林啸天一把按住。

    “谢谢朋友仗义执言,这份情谊游龙宗领了。”

    林啸天说着瞪着那下黑手的五短汉子,冷声道:“林某人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死前通个名吧。”

    只见领头精短汉子,冷笑道:“游龙宗持强凌弱,吓死俺家的鱼不给钱,吃了俺家的鱼不留人,欺负洞庭湖的老实人。只要俺兄弟几个吼一嗓子,你且看看,你们的船沉不沉。”

    话音刚落,便听那围着的十几条渔船有人嚷嚷。

    “弄沉了船,弄死他们喂鱼。”

    “娘的,欺负渔民,看龙王爷不收了你们。”

    ……

    游龙宗不怕恐吓,可船上二百来号老百姓怕啊。只见刚刚还义正言辞怒骂的,这阵子却转了口,求着林啸天舍财保命。可别伤及无辜。

    林啸天还没开口,便见游龙宗二十来号人先不干了。这趟买卖,撑死了能赚几十两银子,若是陪人家一百两,这趟活白干不说,还得倒贴,这哪行。

    如此闹将起来,倒是把林啸天弄得左右为难了……

    精短汉子这阵子也不吭声,抱着膀在那看游龙宗的笑话。在他们看来,这趟买卖必然人财两得赚大发了。

    “大哥,那小娘子腿好长,脸蛋就像个小狐狸……”

    刚刚偷下黑手的五短汉子,这阵子留着口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白衣女子,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第十三章 水妖

    天作有雨,人作有祸。

    干哪行吃那饭,跨行是要倒霉的。偷的莫抢,抢的莫骗,山上落草的,别干江河湖海里摸虾的勾当。

    隔行如隔山,你个拦路抢劫的,非要干采花贼,你不倒霉谁倒霉。

    这不,流口水的收不住,且越看心越痒,不由来到慕品山身前,猥琐的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且还说了一句,刚刚好。

    五短汉子挺直了腰板,双眼直视眼前的胸器逼人,又绕着圈的上下打量,嘴巴还没个把门的。

    “好生养,胸大,腰细,臀圆……”

    粗言碎语猛地戛然而止,小个子面色涨得通红,两眼直往外凸。

    只见一只大手,掐着小个子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一顿大嘴巴子招呼。噼里啪啦的,好像有人鼓掌一样。

    李太平一边打,一边笑骂:“当年没宰了你们洞庭五鼠,是老子的不对,今儿个补上……”

    为首汉子循声望去,不由大怒:“娘的,敢骂俺们洞庭五虎为五鼠,老子看你是活腻歪……”

    说着,为首汉子好像记起什么,顿时脸色大变,大吼道:“沉船。”

    话落,也不去管自家兄弟,腾身而起跃入洞庭湖内。

    “扑通!扑通……”

    四道落水声,紧接着有更多入水之声打湖面传来。

    李太平冷笑着刚要出剑,便听慕品山冷声道:“继续打,姑奶奶扔上来一个,就给我打掉满口牙。”

    说着,便见慕品山跃出大船,半空中只见白衣炸开,墨绿色的苗条身影一头扎入湖中……

    李太平将手中已然昏死过去的丢给林啸天。“继续打,打到他妈都不认识他。”

    下一刻,飞剑出匣,目标却不是水里那些家伙,而是十几艘渔船。

    飞剑绕行一周,那些渔船,顿时成了湖中飘荡的碎木,怕是拼凑一起,也弄不出一条整船来。

    这边飞剑刚刚收回,便见湖水中一道身影飞出,摔在甲板之上。

    只见落在甲板上那个家伙还算清醒,此时刚好看见林啸天在扇自家兄弟耳光,不由挣扎起身朝林啸天扑去。

    “老子跟你拼了。”

    话落,忽的眼前一花,一道青衫拦在眼前,且坏笑的看着他。

    “打了你兄弟,怎好不打你,做人不能厚此薄彼。你说呢。”

    精短汉子很想说,可他现在说不出来,因为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即便想求饶也张不开嘴。

    却见李太平笑道:“是条汉子,宁死不屈,佩服佩服。”

    甲板上顿时传来噼里啪啦之声,且是双重揍……

    老百姓眯着眼,不敢看,又想看,倒是有些纠结。

    “砰!”

    甲板上又多了个大老鼠。只见那青衫郎君,望着之前仗义执言的好汉说道:“他们想敲你闷棍,不打算痛快痛快吗。”

    那好汉搓了搓手,笑道:“正等着呢。”

    李太平将手中半死不活的丢给那汉子,随手又捞起个生龙活虎的。可到手里没多久,便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人是一个一个丢上来的,也是一个一个看着自家兄弟惨像晕死过去的。

    老百姓见那些恶人如此不堪一击,便有胆子大的也要过过手瘾,伸张一下人间正义。

    十几艘小船,六七十号人,一个也没跑了。因为水下有条墨绿色,见人就抓的美人鱼。

    若论水性,当然是洞庭五虎和那些水里讨生活的更胜一筹。只是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慕品山,一个无论天上地下,都要将暴力演绎到极致的女人。

    船下,六子和水生已经将凿子贴上船底,手中的锤子刚要落下,其中一人却猛地消失不见,只剩凿船的物件缓缓往下沉去。

    水生手中的锤子僵在那里,眼中尽是惊恐之色。他刚刚好像见到一条墨绿色大鱼一闪而过,随后六子便不见了。

    老人说洞庭湖里有吃人的水猴子,水生一直不相信,可今天他信了,且越想心里越要发毛。水生顾不得凿船了,丢了手中物件拼命的往上游。

    水生探出水面,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惊恐的吼道:“水里有怪物,是吃人的水猴子……”

    见船舷上探出好多个脑袋,水生忙连喊带比划的。

    “快,快,拉我上……”

    水生没有见到抛下来的绳索,他只看到那些人指着水中喊着什么。

    水生忙转头四望,却见脚下一道墨绿阴影急速接近。水生脑袋里,猛地闪过六子被铁猴子撕碎的画面,他彻底慌了。

    惊慌失措中,水生不小心呛了两口水,弄得自己连眼睛也睁不开。下一刻他忽然感觉腰间猛地一痛,好像被铁夹子夹住,然后整个人飞出了水面。

    天旋地转,肺里呛水,这个过程让人难受的要死,可水生还不想死。他挣扎着,他不想被水猴子撕成两半,落得个身首异处。

    忽然水生感觉腰间剧痛,好像被人抽出了脊梁骨一般。下一刻,便如布袋子一样被抛了出去。

    水生以为自己死了,他很后悔,当年潘阳湖的史龙王被人打死后,他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打鱼,非得跑来洞庭湖投靠五虎。现在好了,让水猴子抽了脊梁骨,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砰!”

    水生忽然感觉身子散了架一样痛,好似砸在阴曹地府的石板上。

    人死后会不会痛水生不晓得,可他晓得死人一定不会因为呛水而不停的咳嗽。

    水生佝偻在甲板上不停的咳嗽,像极了软脚虾。当水生好不容易缓过来,睁开眼时,却见到一只大手揪住胸口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当水生看清眼前人时,不由惊恐的嚷道:“你,你是松门岛黄龙寨被大和尚打死的那个家伙。你,你怎么还活着……”

    李太平皱眉道:“认识我。认识我也没用,打劫都打到熟人身上了,更饶你不得。”

    一顿大嘴巴子过后,水生眼冒金星,却忽然瞥见一道模糊的墨绿身影,跃落甲板之上。完了,完了,这是水生昏死前最后的想法。

    慕品山歪着头拧干秀发,随手扎了个歪马尾,微笑着来到李太平身前。“一个也没跑掉,打够了,就全挂到船尾当鱼饵。”

    墨绿天蚕丝紧紧包裹着凹凸有致,倒是把一众游龙宗门徒看得不好意思,忙扭过头去。

    一名游龙宗门徒,面朝波涛汹涌的湖水,想起刚刚那一幕的胸器逼人,不由轻声感叹:“无怪小少爷会掉颗门牙……”

    “啪!”

    后脑勺狠狠挨了一下,顿时打断游龙宗弟子脑子里的乱七八糟。

    “出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林啸天冷着脸站在师弟身后,恨不得一脚把师弟踹下船去。

    乾人女子衣着大胆,说句坦胸露乳毫不为过。可大多数人只是看,可没有傻了吧唧去说的。更何况,那女子是什么人,能是随便放脑袋里去想的吗。

    只见林啸天忙命游龙宗弟子,将船客撵回船舱,他很怕有哪个不开眼的节外生枝,再闹出点不愉快。

    李太平丢了水生,忙转身道:“娘子背包里还有干净的衣……”

    话说一半,李太平忽然皱起眉头望向远处湖面。

    一道身影,袍袖挥舞,踏浪而来。那是一名看起来百岁开外,眉须皆白的大和尚,且身后还背着一把厚背长刀。

    李太平扶着船舷盯着那道身影快速接近,不由心道。这里是洞庭湖,能踏浪而来,又是大和尚,想来便是那个一直未见过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声至人也至。

    只见老和尚落在船头,扫视一眼后,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幸好没有铸成大错。”

    “洞庭不安,让诸位施主受惊。老衲在此给诸位施主赔礼了。”

    林啸天忙回礼道:“不敢,不敢,不知这位法师……”

    李太平按下林啸天,望着大和尚笑道:“不知法师如何称呼,又因何而来。”

    大和尚瞥了一眼倒地晕死的那些家伙,摇头叹道:“老僧法号不提也罢。至于为何而来,还是想施主慈悲为怀心存善念,饶了这些恶人一命。”

    听了大和尚的话,急脾气的慕品山第一个站了出来。

    “拿死鱼讹诈我们的时候你怎么没来,要把船凿沉的时候你怎么没来。哦,恶人擒下了,你来了。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是为救好人而来,还是为救恶人而来。”

    慕品山上前挺胸质问,却见那大和尚忙低头不敢去看,双手合十道:“众生平等,杀生有恶。种因得因,种果得果。女施主应菩萨心肠……”

    慕品山大眼睛眯成一道缝,却也有一丝火气跑了出来。“放过这些恶人,让他们继续为恶,就是菩萨心肠。你这秃驴到底是修佛的和尚,还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慕品山越说越气,就连“秃驴”二字也说了出来。

    大和尚只是一个劲儿的念叨善哉,善哉,也不去争辩一句。

    李太平见状,越发心里有数了,不由拉回自家娘子,望着大和尚笑道:“洞庭有五虎,自幼跟洞庭山的大和尚学刀,刀法破戒。想来……”

第十四章 佛陀面子也不给

    显通寺金身罗汉有六位,其中护法罗汉修为最高,以一把破戒刀可护八百里洞庭。

    李太平望着大和尚,笑道:“想来那什么洞庭五虎,便是您,护法罗汉传授的刀法了。”

    不等大和尚回话,李太平回身拎起一名晕死过去的五短汉子,在大和尚眼前晃了晃。

    “我说这些个废物,怎敢如此横行霸道,原来是有依仗啊。”

    李太平见大和尚面色微变,不由再次冷声道:“洞庭五虎打家劫舍的不义之财,是不是都孝敬了佛门。不然就凭这五个废物,怎敢在佛门的一亩三分地,在您护法罗汉眼皮子底下,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

    护法罗汉脸色通红,双手合十,低头直念“阿弥陀佛”。

    护法罗汉如此,别说慕品山,就是游龙宗弟子也瞧明白来,原来大和尚与这些恶人是一伙的。现在是来求情放人的。

    一时间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护法罗汉见状,忙双手合十道:“诸位施主误会了。当年老衲只是看这几个孩子孤苦无依,便想传授些本事,让他们以后能吃上一口饱饭。未曾想,哎!”

    护法罗汉叹了口气,盯着那几个晕死过去的家伙说道:“长大为恶,老衲也想过清理门户。只是这几个孩子,每年都要到寺里忏悔,求佛祖原谅。老衲觉着,他们有求佛之心,想来定会有顿悟的一天。到时便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太平摇了摇头,顺嘴念叨着。“烧香礼佛,捐功德。我看大和尚更看重他们捐出来的功德吧。”

    话音落下,便见大和尚的脸蛋子,涨成了猪肝色。

    一旁的慕品山冷笑一声。“说的那么好听,原来全是借口。你这护法罗汉,护的不是法,是银子才对……”

    冰山美人刀子嘴,吐出来的气,说出来的话,是很伤人的。即便护法罗汉,佛法高深,皮若老树,依旧羞愧难当,面若重枣。

    罗汉有金身护体,能扛住世间一切伤害,却在慕品山的刀子嘴下,直伤内府喷出一口老血来。

    李太平见状,心道。看来这老秃驴还是要脸面的,知道羞耻二字。不由拉了拉自家娘子,随后朗声道:“大和尚造的孽,按理应该大和尚自己赎。不过,既然五鼠想要这一船人的命,说不得在下便要替大和尚清理门户了。”

    说着,李太平转头看向林啸天。“弄醒他们,也好让他们死的明白。”

    林啸天二话不说,打了两桶冷水泼到五鼠身上。同时游龙宗的弟子,也将那些跟着五鼠刀头舔血的坏家伙们弄醒。

    五鼠呛水醒来,瞧见护法罗汉忙跪地叩头,想要求救,却吱哇半天说不明白。

    人没了牙,说话是要漏风的,怕是五鼠吐出来的字,他们自己都听不明白。

    只见李太平冷声道:“谋财害命就要以命抵命,这是律法,也是公道。于情于理,今儿饶你们不得。”

    “林啸天,给他们一人一碗酒,喝完了好送他们上路。”

    五鼠本以为师傅来了,他们磕头认栽,这条命也就保住了。却没想到,那个年轻郎君压根不给佛门面子。

    林啸天命人拿来大碗倒满酒,送到五鼠面前,却见五鼠说什么也不喝。而是爬到李太平和慕品山身前,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请求网开一面。

    李太平退后几步,也不去看护法罗汉,而是冷声道:“不要以为头顶有凉棚,身后有靠山,太阳就照不到你们。凉棚该拆的时候会拆,山该搬的时候会搬,老天爷长着眼睛呢。”

    “做什么样的事,走什么样的路,都是你们自己选的。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现在后悔,晚了。”

    “下辈子,若是真有下辈子的话,好好想想,别有人不做,做畜生。”

    慕品山瞪了一眼李太平:“跟这几个东西废什么话。”

    洞庭湖很深,五鼠不是鱼,又被慕品山封了穴道,且湖里好像有很多双手,再把他们往下拖……

    那是来找五鼠索命,血债血偿的幽魂。

    看着五鼠喂了鱼,那几十号人顿时哭爹喊娘的磕头求饶,之前的嚣张气焰是一点也见不到了。

    除恶务尽的道理李太平还是懂的,他的仁慈可不是留给这些人的。

    眼看青衫郎君板着脸就要下诛杀令,水生忙朝显通寺方向跪了下去。一边扣头,一边求佛祖宽恕。

    不求李太平,不求大和尚,因为水生晓得,求也没用。大和尚既然拦不住那青衫郎君杀五虎,自然也保不下他们的命。那么,想活命,只有真心求佛,才会有一线生机。

    一众恶人见状,忙有样学样,朝显通寺方向跪了下去……

    也许我佛慈悲,也许心诚则灵,反正一道缥缈慈悲之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大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首恶已除,不如将这些人交给官府定罪如何。”

    这算求情,也不算求情的一句话,倒是让李太平皱起眉头。他看向显通寺方向,仿佛看到佛陀在朝他微笑。

    慕品山这阵子也没那么大火气了,因为那个老和尚他们惹不起。

    佛陀已然数百年没过问江湖之事,如今开了口,便是圣人也要考虑考虑。

    却见李太平忽然笑了,随后是剑鸣之声,下一刻数十名恶人手筋尽数被斩断。

    只见李太平打怀中掏出京兆府和大理寺腰牌,朝显通寺方向挥了挥手,笑道:“职责所在,不办他们对不住官身俸禄。”

    李太平官复原职,正是在太子登基那日。所以,此刻才敢不给佛陀面子。

    把人交给官府,官老爷做个样子转头就把这些家伙放了。到时这些家伙,晓得靠山硬,回头还不得变本加厉祸害过往船只。

    你佛陀想把恶人交官府,巧了,我李太平就是官府。左手捕头抓人,右手大理寺定罪,只要不是砍脑袋的事,小爷一条龙办了。

    甲板上尽是些打滚哀嚎口中叫骂的,李太平顿时怒喝:“都把嘴闭上,不然以蔑视王法论处。”

    慈悲之音忽又传来。“大郎秉公执法,护佑洞庭安宁,大乾之福也。既然此事已了,贤伉俪何不入寺吃些斋饭,也好叫我显通寺尽些地主之谊。”

    李太平跟佛门的缘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甭管孽缘还是善缘,如今佛陀有请,不去岂不成了胆小鬼。

    只见李太平朝显通寺方向抱拳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话落,李太平打怀中掏出百两银票塞到林啸天手中:“哪能让你们白跑,之前让你师傅免费送一程,也不过想让你那小师弟晓得,色字头上一把刀,见到美人可得有个分寸。”

    林啸天忙要推脱,却见慕品山板着脸走了过来。

    “让你拿你就拿,以后做事莫要婆妈,不然练剑何用。”

    李太平上前拍了拍林啸天的肩膀,微笑道:“有缘咱们江湖再见……”

    慕品山取了包裹,李太平已然跟游龙宗弟子拜别,二人便踏剑入云,直奔显通寺而去……

    藏经楼位于显通寺后山,算是佛门禁地。平日里,除了打扫藏经阁的小沙弥,很少会有寺僧来此。

    不过今日有些不同,佛陀竟然来了藏经阁。因为佛陀要见一个人。

    佛陀面无纹,珠不黄,浓眉方脸,肤若凝脂,看起来倒是像刚过不惑之年。

    只见佛陀盘坐于藏经阁顶层,微笑望着眼前的老僧说道:“师弟,此处可还住得惯。”

    老僧头不抬眼不睁,冷声道:“比之枯井也不如。”

    佛陀微微一笑,也不去争辩。“今日师兄请了两位小友吃斋,想来快到山门了。”

    红莲有些疑惑,一枚铜钱也要掰八瓣的老东西竟会请人吃饭,显然来人很不简单。他很想知道师兄口中之人是谁,可他更知道师兄就等他开口问呢,所以他偏不问。

    “爱谁谁,妖僧不感兴趣。”

    红莲行走江湖,向来自称神僧,可当他迈进显通寺那一刻,便改了口。一句一妖僧,且和佛陀说佛讲理一日夜。很可惜,二百年前他输了,二百年后他依旧没赢。

    佛陀微笑起身。“不想知道就算了,我本以为师弟会想再见一见,救命恩人呢。”

    红莲这辈子唯一一次人情债,便只有枯井那一次。只见其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师兄莫要把事做绝。”

    佛陀停下脚步,转头道:“只是看一看,也好心里有个底。”

    红莲皱眉道:“为何要看。”

    佛陀晓得已然勾起师弟的好奇心,这才满意的下了藏经阁。当佛陀迈步走出藏经阁,这才转头笑道:“想知道,等时机到了,师兄自会如实相告。现在,好好礼佛吧。”

    师兄弟不和,是因为脾气秉性差异过大。红莲一辈子,最看不上师兄凡事都要神神秘秘的,有屁就是憋着不放的德性。

    显通寺山门,可是不够气派,只是两根石柱顶着个横梁,上面的金漆大字也已落了漆。

    李太平没有御剑直落大雄宝殿,毕竟该有的礼节和尊重还是要有的,且不能让人说了小家子气……

第十五章 坑的就是你

    物是人非,显通寺山门前的知客僧,已然从小沙弥变成了中年油腻的大秃驴。

    李太平打量着知客僧,知客僧却也打量着李太平。二人看了良久,还是由知客僧率先打破了沉默。

    “二位施主可是进寺烧香求子。”

    李太平一愣,不由笑道:“故人来访,可性大师不好装傻充楞吧。”

    可性狐疑道:“施主此话怎讲。”

    可性是真没认出来,毕竟那时的李太平还是个黑不溜秋的小小少年,如今却肤白大郎君,已然换了天地。

    李太平朝可性眨了眨眼,开口笑道:“秃驴不是驴,没得倔脾气,念经不吃草……”

    一套说辞说下来,可性先是面有怒色,再到双拳紧握,最后心中释然。他知道眼前这位郎君是谁了,只不过当年的小子变了样,身边的老杂毛换成了娇滴滴的小娘。

    只见其可性双手合十道:“原来是小施主。”

    李太平笑道:“记起来了,记起来好啊!对了,可性大师这都快十年了吧,怎地还干着迎客的活计。”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往人伤口上撒盐了。

    可性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子还是以前那个熊样,嘴里没有半句好听话。

    挤兑人谁不会,在这方面可性还没怕过谁,更何况手下败将。

    “小施主还是曾经那个秒人,少时还有四品修为,现在怕是一品也无了。人家都是修为渐长,小施主却非得反其道而行之。小僧佩服,佩服。”

    说着,可性还看了一眼李太平身旁的绝色女子。眼神里写满了“你瞎啊”三个字。

    之前没敢看,可性这一看,顿时觉得佛性不稳,忙双手合十闭目念叨。“善哉,善哉。”

    可性打小长在显通寺,武道修为得看天赋,这个没办法,可若说佛法这一块,却是高出师兄弟不少。

    作为知客僧,可性这些年见过不少女子。有可爱的妙龄少女,有楚楚动人的貌美小娘,还有风韵十足的美妇人。这些女子,在可性眼中不过红粉骷髅,不能乱其半分佛性。

    今天,他只是多看了一眼妖娆多姿,心头便见万种风情,胸中擂鼓不断。好在是一声“阿弥陀佛”,这心算是安稳下来。

    “大和尚,小女子又不会吃人,怎地畏如蛇蝎额如此怕俺。”

    一声娇莺初啭,可性顿时胸中鼓声再起,虽不看却依旧心头媚态横生。

    “大和尚,大和尚,可是病了。”

    慕品山修习过双休功法,再加上天生媚骨,此时极尽魅惑之声,却叫可性吃不消。

    只见可性不自觉的睁开眼,瞳孔中映着那道迷惑众生的墨绿,有些痴傻的说道。

    “小娘子好美……”

    可性话音刚落,眼前的媚态娇柔霎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冷寒气直扑面门。可性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可性眼中的美人,如一块墨绿色的万载寒冰,吐出的字好像都带着冰碴。

    “可性大师言语轻浮,就莫怪小女子替佛门惩戒你这淫僧。”

    可性顿时恍然,这女子在坑他。不由怒道:“妖女竟敢在佛门之地撒……”“野”字未落,可性眼眶便中了一拳。

    慕品山冷笑道:“坑得就是你。”

    可性这么些年也只是六品修为,在慕品山面前,莫说还手了,就算想求救都没机会喊出口。

    只见墨绿身影,一拳将可性放翻在地,一顿拳打脚踢,甚是凶狠。

    可性最后指着模糊的身影,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一对狗男女”便晕死过去。

    李太平忙拉住还要踩上两脚的慕品山,笑道:“可以了,可以了。已经双倍奉还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慕品山扭头嫣然一笑,尽显媚态。“九天飞狐,可不是浪得虚名,今天不大闹显通寺给俺家男人出口气,岂不坏了名头。”

    李太平心中苦笑,无怪登山前,九妹怎么也不肯白衣示人,原来是早有打算。

    “毕竟是佛门圣地,不好太过。”

    慕品山挽上李太平手臂,娇笑道:“哪里过了,秃驴不是六根清净吗,坏了修行难道要怪我喽。”

    见李太平还要劝说,慕品山顿时板起脸。“还登不登山。”

    李太平忙点头:“登,当然登。不过,九妹见了佛陀,可莫要施展魅功。”

    慕品山笑道:“我又不傻。”

    二人沿石级而上,每每遇见寺中僧侣,慕品山都要使出浑身解数,把那些和尚迷得晕头转向,佛心大乱。

    可当二人来到普照宝塔时,一身墨绿却化作白衣,妖女转眼变成仙子。转变之快,让袒胸露腹,大肚硕圆的安住法罗汉,也要苦笑摇头。

    “女施主这又是何苦……”

    忽然塔中传来慈悲之音,响彻天地之间。

    “九天飞狐之色相,若能视而不见,佛法当可更进一步。”

    慕品山脸色一变,看来佛陀什么都知道,却故意放任她魅惑寺中僧侣,用来考验弟子修行。不由心中暗骂,老秃驴不是个东西。

    却听佛塔内再传慈悲之音,不过这一次,却只有李太平等人能听到。

    “有因自有果,老僧岂会白得剑圣弟子好处。进来吧。”

    李太平看了看按住法罗汉,却见大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笑,让开佛塔入口。

    普照宝塔,八面九层,高三十丈,塔内设有木梯,可循级而上,俯瞰洞庭山全貌。

    宝塔内壁刻有二十九位佛陀金身,其佛性之浩瀚,如汪洋大海,就连李太平也要大感震撼。

    慕品山拉了拉李太平的衣角,皱眉道:“老和尚不会打算在此度化了咱们吧。”

    李太平轻轻捏了捏柔软无骨的玉手,微笑道:“佛陀乃当世最清醒之人,怎能干出糊涂事,九妹过虑了。”

    慕品山会心一笑。“大郎说的是,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二人循级而上,你一句我一句,直把圣人说成了神仙……

    “两个小朋友果然有趣,把我这个就要入土的老僧,说成了天下间最慈悲的人。不过说的倒也没错。”

    宝塔顶层点着一盏油灯,正中蒲团上坐着个面如冠玉的中年和尚。不用说,李太平二人也晓得,这位便是名闻天下数百年的佛陀了。

    李太平和慕品山躬身行了晚辈之礼,佛陀这才睁开眼,打量二人一眼,便见两个蒲团出现在二人眼前。

    “坐吧。老僧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二人盘膝而坐,只见李太平笑道:“前辈召见,小子不敢不来,只是不知……”

    佛陀微微一笑:“老僧普照塔闭关百年,魂游后世,见到二位与我佛门缘分,纠缠了五百载。”

    李太平相信佛陀绝不会信口开河,不由皱眉问道:“不知是善是恶。”

    只见佛陀微笑着看了二人一眼,说道:“缘起缘灭不过因果循环罢了,何必执着善恶。放下,方成大道。”

    放下,方成大道。李太平心中暗想,这才是佛陀想说的。可是到底放下的是什么,自己和九妹又有什么是需要放下的……

    对于慕品山来说,打哑谜这种事山上人一直不喜欢,所以压根没在意佛陀说的那些话。却见这时佛陀看着她微微一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刚刚说了,佛门不会白白得了九天飞狐的好处,老僧便送你一场造化吧。”

    说着又看向李太平道:“喜、怒、哀、惧、爱、恶、欲,看破可成圣,放下可天人。不过却也不用苦想,当真正遇到时,你自然晓得。”

    佛陀起身笑道:“随我来。”

    普照塔对面山峰,绝壁万丈,四四方方,仿佛天上压下来的一方石碑。

    山峰下,佛陀指着万丈绝壁,笑道:“可看出什么。”

    李太平和慕品山盯着山峰半晌,摇了摇头。

    只见佛陀笑道:“老僧给二小,讲个小故事吧。”

    始皇当年巡狩天下,船过洞庭时,忽风浪大作。始皇大怒,天子行舟,竟敢兴风作浪,此乃何地?有臣回是君山。始皇一听愈加恼怒,普天之下,唯我为君,怎么山也称起君来。遂命刑徒伐木劈山……

    “二小,看那绝壁上可有字。”

    李太平和慕品山闻言细细打量,这才发现那绝壁上好像刻着两个大字。却无法认得到底是什么字。

    佛陀笑道:“永封。这是始皇的封山印。与方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从此君山再无君,便有了洞庭山。”

    说着,佛陀转身望着慕品山笑道:“这便是老僧送你的造化。登山下山,能领悟多少,且看缘分二字。”

    李太平可是记得帝陵中那位神通广大的存在,忙说道:“九妹我陪你。”

    佛陀却转身笑道:“小友,缘分不可强求,还是随老僧见一见藏经阁中的老友吧。”

    李太平依旧不放心,却见慕品山白了一眼说道:“还怕我跟人跑了,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李太平哪里拧的过慕品山,只好千叮万嘱“一切小心,莫要逞能!”。

    白衣立于山峰之下,忽腾身而起,如敏捷的白狐,攀岩而上……

第十六章 封山印

    藏经阁,红莲心绪有些不宁。他很担心,李太平那个二愣子会惹恼师兄。

    要知道,即便李太平修为宗师之上,在显通寺他也没法和佛陀掰手腕。

    红莲倒是很想走出藏经阁,把李太平撵出洞庭,可惜有六尊金身菩萨镇着他的修为,不成佛陀,他没本事离开。

    正忧心李太平安危的红莲,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不由忙闭目打坐,装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显通寺能随意进出藏经阁的,除了那名负责打扫藏经阁的小沙弥,便只有佛陀和佛子了。

    在红莲看来,显然来人只能是去而复返的师兄了。可为什么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这就让红莲有些疑惑了……

    “神僧,您胖了。”

    红莲霍然转身,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太平。“你来作甚。”

    却见佛陀笑道:“老友相见当有话要说,老僧也就不碍眼了。对了,藏经阁内的经书,大郎可随意翻阅。”

    红莲看着师兄离开藏经阁,忙一把抓住李太平道:“大郎修为可还在。”

    李太平有些疑惑的看着红莲,随手一拍剑匣,三柴剑便落到手中。

    红莲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师兄把你……算了算了,不说了。对了,我走时不是叮嘱过你,不要来显通寺吗,你是猪脑子吗。”

    李太平摊了摊手道:“我是路过啊。我哪里知道,佛陀会请我吃斋饭。”

    说道斋饭,李太平不由揉着肚子说道:“说是请我吃饭,可到现在我还饿着呢。”

    红莲瞪了李太平一眼,冷声道:“白混了这么多年江湖,客套话都听不明白,你还有脸说。”

    李太平不想和红莲掰扯那些没用的事,不由将佛陀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跟红莲说了一遍。

    却见红莲摇头道:“老东西一向爱打哑谜,神僧哪里晓得他的鬼心思。”

    李太平再次开口问道:“你师兄把我送到藏经阁,不会紧紧是让咱们叙旧吧。”

    红莲想了想说道:“反正小妖精没下山,这破寺庙你也无处去,不如按老东西说的,在经书里找乐子吧。”

    李太平却觉得,佛陀如此做定然有深意,可到底是什么却一时也想不明白……

    万丈崖显然没有万丈,在慕品山看来,撑死了二百丈。可说来也怪,爬过百丈后,头顶便好像压着一块巨石,且越往上分量越重。

    天风拂来,潮声隐隐,绝壁半崖处,慕品山脚踏一块凸起的岩石,背贴山崖而立。

    眼前是一抹斜阳铺水中,半湖瑟瑟半湖红。如此美景,慕品山却无意欣赏。头顶巨大的压力,已然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那股莫名的力量与圣人的意志并不相同,好似有些像帝王的威压。这种感觉她在弘道帝身上感受过,只不过相比起来,弘道帝就好比刚学会走路的踉跄小儿。

    慕品山抬头看了看最后几十丈崖壁,手慢慢摸向剑柄,她要以铸剑山的剑意开路,强行打通上行之路。

    无需穷思苦想,无需权衡利弊,铸剑山做事一向简单直接。万事一剑可决。

    剑出鞘,映晚霞火红,破开帝威一道缝隙,便见白衣如雪扶摇而上。一剑十丈,若是不够,那就再来一剑。

    出三剑,日头落湖后,只剩天边晚霞。当慕品山登临绝壁之顶,汗水已尽沾白衣。

    峰顶帝威之厚重,仿佛一只手从苍穹中按下来,落到峰顶之上,压住了想要抬头的君山,也压住了白衣。

    慕品山的剑未曾归鞘,因为她从不肯认输。

    人有骨气,若弯便再难挺直。铸剑山的骨头很硬,即便天人也压不弯。

    天风拂来,白衣微皱,日落月升,一股浓稠的威压猛地袭来。光秃秃的山峰,除了一人一剑,便再无任何生灵可在那股恐怖的威压下活下来。

    这是千古一帝所拥有的的杀伐之气,就算铸剑山的剑,这时也要弯曲,可即便如此,握剑的手依旧坚定。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喝令慕品山,只要她肯低下头臣服,她便可以活下来,甚至得到帝君恩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慕品山能看上李太平,正因为她也是那种不懂放弃的人。所以这一刻,小丫头反而变得更加坚定,倒是大有剑心通明之意。

    天风有帝音滚滚萦绕周身,让那白衣猎猎作响,直指人心……

    “朕,扫六国,统海内,山川皆要跪伏,汝怎敢不跪……”

    “汝不要以为,像极朕的郑妃便敢持宠而娇……”

    “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帝音不断冲击着慕品山的心魂,其恐怖程度比之佛骨梵音更胜,更霸道。

    日月轮转,潮起潮落,世间有奇女子,立于封山印之巅,以剑证天命……

    显通寺的斋饭,初尝味淡,再尝更淡,吃上几日,便要淡出鸟来。李太平已经吃了八天不重样的斋饭,这第九天便如同嚼蜡。不过好在是,他找到一本感兴趣的佛门真经,可用来打发枯燥的消遣活动。

    洗髓经,洗髓还原篇。

    易筋功已毕,便成金刚体。外感不能侵,饮食不为积。犹恐七情伤,元神不自持。虽具金刚相,犹是血肉驱……

    说是消遣,李太平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明之处又有红莲指点,倒是受益匪浅。

    李太平合上经文,笑道:“这便是佛门金身吧。”

    红莲笑了,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太平。“小子,凭一句外感不能侵,便以为是佛门金身,那佛门罗汉岂不要遍地走了。”

    李太平指着经书道:“那这个……”

    红莲笑道:“你若练成这个,最多金刚不坏,外家功法大成。不过对你现在这副破烂身子来说,这本真经倒是可以让你脱胎换骨。”

    李太平如获至宝,他现在缺的便是自保手段。以前打架敢拼命,那是因为有拼命的本钱。现在不成了,打架前得想好怎么保命。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神僧的意思是,我可以……”

    “可以个屁。除非你体内的还有蛇血,再帮你一把。不然莫做梦了。”

    说道蛇血李太平顿时想起帝陵,想起封山印上的慕品山。

    李太平瞥了一眼天色,皱眉道:“我有些不放心,已经第九天了,即便宗师不吃不喝怕也扛不住。”

    红莲按下就要起身的李太平,正色道:“这是你们二人的机缘,即便神僧不晓得老东西打着什么算盘,可既然机缘已到,就莫要放手。”

    说着红莲起身,看着封山印方向,自言自语道:“小丫头若是能扛的过去,兴许便可登上云端,这样的机缘并不多。当年神僧也只是坚持了七天。”

    李太平皱眉道:“不吃饭,终究熬不住的。”

    红莲笑道:“日头当午,封山印会有些许松动,自然会有人送吃食上去……”

    一袭白衣,午时登临绝顶,望着绝美女子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是将手中食盒放下,便飘身离开。

    慕品山望着远去的白衣佛子却也没多说什么,这已经是佛子第九次登临绝壁,只不过二人从未有过一句话。

    佛门斋饭很不错,四道素菜很精致,味道很不凡,且九天九种样式,竟然没有重样,味道更是一天好过一天。恐怕这是慕品山对佛门仅有的好感了。

    同样是斋饭,为何如此不同,因为佛陀给白衣小娘开了小灶。且掌灶之人,乃佛门之子。

    九天前,佛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去了灶房,第一次拿起厨刀,第一次拿起锅铲,做了第一道菜。

    饭头僧可是打心底佩服佛子,他做了一辈子斋饭,却在佛子起锅第四次时便被超越了。

    七巧玲珑心,这世间只有一人。

    一理通百里融,佛子学什么都很快,仿佛天生的生而知之。

    饭头僧看着数日来不断变着花样,将最普通的食材,弄成这世间最不普通的佳肴,他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佛子今日来灶房已然是第四十九天,而每一次佛子下厨,灶房外都会围着好多小沙弥。

    与其他饭头僧不一样,佛子下厨很好看,没有烟熏火燎,也听不到锅碗瓢盆叮当乱响。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浑然天成,自然而然。

    佛子的手就像女人一样,纤细修长,厨刀在手时,就像花间飞舞的精灵。

    玉手捧豆花,厨刀轻舞。当豆花盛于清水中,便如随风飘荡的蒲公英……

    封山印绝壁,慕品山刚刚松了一口气,便见白衣再临,不由笑道:“今日里的吃食,可有惊喜。”

    佛子微微一笑,打开食盒:“人淡如菊,豆花易是如此。且来尝尝吧。”

    “扑哧!”

    慕品山掩口笑出声来。“俺家大郎可是一直说俺像蔷薇一样扎手,怎么到了佛子这……”

    佛子道了声佛号,笑道:“青枝碧叶,傲霜寒,小僧觉得更贴切。”

    慕品山也不争辩,不由笑道:“道理说不过你,不说了。”

    佛子双手合十道:“女菩萨慢用,小僧还得琢磨明日里的吃食。”

    慕品山一开始是很讨厌佛子的,不过现在看来,佛子并没有那么讨厌,最起码这弄吃食的本事,是不弱于大郎的……

第十七章 一场姐妹

    午后,涿郡,卢家老宅。

    卢照兴刚吃过午饭,便见传令兵来报,说西南方尘烟滚滚,似有大军抵近。

    当了半辈子尚书的卢大人还是很沉稳的,只见其端着家主的架子命令道:“且去看清旗帜,回来再报。”

    传令兵前脚刚走,卢照兴便从榻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在屋子里打着转。

    “来人,快去请师函将军。”

    师函,卢照兴没请来,此时的师将军正站在城头眺望,而他那两千骑已然集结在城门口,随时可给来犯之敌迎头痛击。

    师函这些年一直在草原,观烟尘便可知来得是骑兵还是步卒。

    那尘烟卷起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师函初略估计,怕是要有四五万骑兵。师函微微皱起眉头,新罗人没那么多马,大乾境内有这么多骑兵的,便只有齐王。

    齐王和卢照兴的关系早就不瞒人了,大年一过,卢家便第一个跳出来支持齐王。对师函来说,若是来人是齐王,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涿郡有府兵三千,虽然比他手中骑兵多一千,师函也有信心吃下。可关键是,骑兵不善守,拿下郡城也守不住。野战就更不成了,城外骑兵可是数十倍与己。

    师函手按横刀,他已做出决定,齐王若是想接手这个烂摊子,那就给他。新罗人南宫家不管了,这就率兵退出城去。

    正要走下城头的师函,忽然看到迎风招展的旗帜,他笑了。因为那是少爷的旗帜,少爷的左右翊卫。

    南宫守四万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却见城门大开,卢氏举族相迎。

    卢照兴这回心里有底了,即便来得不是齐王。

    南宫家一直没有向外扩张的野心,这一点卢照兴很肯定,也很放心。如今南宫守带着四万骑兵来援,新罗那十万人,也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卢氏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大乾,只是付出一些粮草军饷,便能保得平安,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干户部尚书小半辈子,别的不敢说,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卢氏备了丰盛的酒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目的只有一个,让那个独臂小子高兴,只要南宫守高兴,卢氏依旧可以再涿郡横着走。

    南宫守的确很高兴,因为他在酒桌上见到了陈不问和剑西来。

    数年不见,表妹越发温婉稳重了,而那个木头人则没多大变化,依旧言语不多,眸子犀利。

    南宫守望着表妹和未来的妹夫笑了笑,随后看着丰盛的吃食端杯笑道:“本将军一路急行,轴重带的不多,还得多多仰仗卢公才好。”

    卢照兴忙回道:“侄儿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咱们两家乃世交,侄儿又是率军保我卢氏,我这个做叔父的怎能亏待了自家儿郎。”

    “当咱们叔侄干了这杯酒的工夫,大营里的将士们,想来也喝上肉汤了。至于军饷,就按兵部制定的执行,绝不会短了将士们的银钱。”

    南宫守见卢照兴如此痛快,不由大笑着干了杯中酒。他确实需要粮草和军饷,没了这两样军心会不稳,到时别说驱逐外敌了,自家就得先乱了。

    一切事宜敲定,南宫守便借军事要务为由,起身离开。他如此着急,是想见一见师函,问一下自家娘子的近况。

    城外军中大帐,师函单膝跪地道:“属下见过公子。”

    南宫守忙抢上一步,扶起师函。

    看着塞外奔波数载,皮肤粗糙,鬓角见白的师函,南宫守心中愧疚,忙躬身行礼。“让叔叔受累了。”

    师函扶着南宫守大笑道:“一点也不累,反而很过瘾的。这几年,少夫人横扫草原漠北,年后铁摩勒大汗又死了,现在草原漠北都奉少妇人为大可汗。”

    说道红娘子,南宫守不由眼圈微红,轻声道:“喀纳斯和孩子都还好吗。”

    师函笑道:“有老夫人在,少夫人老实多了,很少会亲自上阵了。倚天不但满地跑,还敢爬马背了,想来长大了会是公子一样的大英雄。”

    南宫守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等驱逐了新罗人,抽个时间也该去看看她们娘俩了……”

    生于天地之间,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封疆大吏,或是天之骄子,心中难免要有挂念。

    齐王贵为天之骄子,却也有挂念。他的娘亲,还在冷宫中度日如年,作为人子哪能不急。

    河东郡,曾经的郡守府现在成了齐王府。

    齐王北上兜了个圈子,兵发河东郡,占了晋州城。有了晋州的高墙壁垒,有了河东郡这个大粮仓,齐王这才心里有了底。

    齐王府正堂,现在成了军事重地,每日里齐王都要在此推演沙盘。

    西可牵制大兴,东可兵临东都。虽说是被夹在中间,在齐王看来却是最安稳的地方。

    现在蜀军和拓跋家闹的很凶,东都和大兴的压力很大,如此一来他齐王便可安生修养,等待时机。到时那些家伙斗得两败俱伤,他便可以雷霆出击,一举平定各方势力。

    对于齐王来说,现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娘亲还在冷宫受苦。

    皇城冷宫,弘道帝在位时,却是冷冷清清。可现在不一样了,皇后娘娘送了好些妃子美人进去,冷宫也就多了一些人气,没那么冷了。。

    天气渐暖,冷宫又变成了后宫,淑妃倒是没有那么苦闷了。只见淑妃看着那些愁眉苦脸的女子,心里格外的暖和。

    她相信那些女子吃的苦,有一天皇后也会经历,且要吃得更多。因为她会加倍奉还,亲自关照。

    正暗自诅咒皇后的淑妃,忽听院子里响起阴冷的公鸭嗓。

    “都赶紧滚出来,跪迎皇后娘娘驾临。”

    只见那些才人美人,一个个脸色大变,忙跑到院中跪下。

    淑妃缓缓来到院中,正瞧见老太监将一名美人踹翻在地,阴阳怪气的骂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抬头,一会皇后娘娘到了,哪个敢抬头,小心回头叫你们好看。”

    淑妃冷哼一声,那老太监忙笑脸相迎。“娘娘屋里等着便好,皇后来时,奴才会提前招呼一声的。”

    齐王还没死,手里还握着重兵,只要不是脑子不好使,便没有奴才敢给淑妃脸色看。

    老太监在宫里混了一辈子,起起落落见多了,谁还有翻身的机会,他可是看得清楚。所以淑妃在这冷宫,过得不算苦,当然皇后娘娘来时,是要另说的。

    淑妃不会跪皇后,所以当皇后娘娘出现时,她依旧站得笔直。若是以往,见到淑妃如此,宫女便要扑上来,强行让淑妃跪下,可今天太阳却打西边升起来了。

    只见宫女刚要上前,便被皇后伸手拦住。

    “一场姐妹,这又是何苦呢。”

    皇后一反常态,这次不但没让淑妃跪,还给淑妃带了袍子,带了酒水吃食。

    弘道帝一家子,皇后是那个心眼最多,手段最毒的。皇后突然转了性,淑妃立马便晓得,自己的儿子看来已经站稳脚跟。

    正如淑妃所想,皇后不咸不淡的说着过往,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生分。只要齐王肯认大哥,齐王便还是齐王,淑妃便还是淑妃。

    淑妃只是冷眼看着皇后,直到皇后说,齐王可以不回大兴,圣上许他挑个地方开府建牙,这才面色一变……

    淑妃面色略有缓和,不过说话时依旧冷淡:“为何如此,我们母子不死,你和你儿子会安心吗。”

    皇后上前拉住淑妃的手说道:“天下大乱,又有外敌入侵,大乾是陈家人的,妹子也不想这个天下改了姓吧。”

    “只要他们兄弟联手,天下平定后,标儿可自己选地方,妹妹也可以搬到大兴城的齐王府去住。”

    皇后能让步,只能说明局势已然无法控制,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

    淑妃盯着皇后的眼睛,皱眉道:“姐姐不是给妹妹下套吧。”

    皇后苦笑摇头。“江山社稷岂可儿戏。给标儿去信吧,说明厉害,想来标儿会顾全大局的。”

    淑妃思虑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信,皇后没有看,因为那并不重要。如何谈,如何分配利益,只有齐王才说了算。

    在皇后看来,利益摆在那,齐王定然会联手。等到天下平定,便可以腾出手来,慢慢收拾齐王。

    弘道帝虽然崩了,可他那一大家子,还是不肯消停,誓要将勾心斗角进行到底。当然也是有例外的,比如回到书院的晋王。

    上善湖畔,晋王拎着食盒却被两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梅执礼长高了许多,这时掐着腰,倒是有些气势。而一旁的鱼闪闪已然长成了大姑娘,举手投足却依旧不见沉稳,反而更加跳脱了。

    陈治摇了摇头,将手中食盒一分为二。“两位女侠饶命,小生愿意付钱买路。”

    “你们就惯着吧,早晚是要吃亏的。”

    湖畔传来一把悦耳的声音,只见一身白衣有些消瘦的独孤清清走了过来……

第十八章 娘子一剑入云端

    湖畔旁,独孤清清和师弟并肩而坐,望着风吹水暖的一池春水。

    “师弟,真得不打算管了吗。”

    陈治叹道:“如何管,大哥称帝,二哥跑出去占山为王,聪儿则成了人家举在手中的幌子。”

    独孤清清笑道:“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去抢那把椅子了。”

    陈治笑道:“师姐还不了解我吗,我哪里是那块料。老师和剑圣的心意我早就晓得,可赶鸭子上架总不是好办法。”

    说着,陈治打趣道:“说道后悔,师姐有没有后悔。”

    独孤清清狐疑道:“我后悔什么。”

    “后悔没抢男人啊。”

    见陈治认真的样子,独孤清清扑哧一声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说着,独孤清清看着一池碧水,淡然道:“天地悠长,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正说着,忽然一弯月牙荡起了波澜,一圈一圈旋转起来,且速度越来越快……

    二人身旁忽然多了一人,且望着上善湖面有微笑。

    “清清好好看着,未来的登云之路……”

    忽然那人闭口不言,转头看着独孤清清发呆。

    陈治拽了拽秋意浓的衣角,轻声道:“师哥,这是……”

    秋意浓回头道:“禁言。”

    说着,一把拉着陈治向后飞退,同时把那俩个草地上大快朵颐的家伙,顺手带走。

    湖水翻卷,仿佛要将天上的日头也捉进漩涡之中。下一刻,漩涡中走出一个娇媚可人的女子。一步,两步,三步……

    那女子步步生莲,越走越高,同时将一弯月牙也带到了云端之上。

    骊山上的云在湖中,日光透过,映出霞光万道,天地生辉。

    “圣骨步入云端之像,果然非同凡人。”就连院长都要抬头称赞一句,可见是多么的不一般。

    忽然一滴雨水落入干涸的上善湖,那不是雨,那本就是湖中之水。

    一滴落下,滴滴落下,仿佛上善湖下了一场大雨。

    湖水回源头,云端上的那个女子却忽然挥手,便见一道彩虹出现在骊山上空……

    “姐姐还等什么,妹妹可是把桥给你架好了。”

    独孤清清望着云端上的女子,淡淡一笑。脚下轻轻一点,往那彩虹桥上落去……

    数千里外,红莲摁着李太平吼道:“你这什么破烂身子,快停下来。”

    李太平经穴移位,如今闭门修炼洗髓经,已然弄出了岔子。不由歪着头,苦笑道:“我倒是想停,可它不听话啊。再说了,不是易经洗髓吗,怎地还弄出真气了。”

    红莲这阵子忙活的满身是汗,不停拍散李太平体内新生真气,口中还要骂道:“显通寺建寺以来,修行过洗髓还原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个也没弄成你这样。你还好意思说。”

    “噗!”

    正说着,李太平右臂忽然鼓了个大包,一股锋锐的真气破体而出,带出一股血箭。还好红莲反应快,除了溅身上点血,倒是没有受伤。只见李太平苦着一张脸,扭头道:“神僧,你可别分心,我上次救您的时候,可是全力以赴的。”

    “放屁,你没看神僧汗都下来了。神僧可是宗师之上,你这狗屁倒灶的身体不是这堵就是那堵,你那真气又跟刺猬一样,哪能怪我。”

    正说着,李太平大腿又喷出一股血箭。

    这回李太平可是真慌了,本就破烂一样的身体,再这么糟蹋下去,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快点想想有啥好办法,体内真气越来越无法控制了。”

    红莲双掌不停拍在李太平身上,不断拍散那些自然而生的剑意真气。口中骂道:“大和尚我是神僧,不是神医,哪里给你找办法去。光注意下掌力道,就已经分不开神了。”

    正说着,李太平又有一处大穴被剑意真气刺破。

    只听李太平哀嚎道:“完了,完了,这医好了也是个废人。”

    “废个屁,下面不是还没爆开。赶紧收摄心神,控制体内真气。”

    李太平忍着痛回头道:“没法进入自身观,也无法坐忘,真气也不归我管,我都不知道那些剑意真气哪里冒出来的。”

    李太平现在的身子骨跟如今的大乾没啥两样,说不准那座山头上就能冒出一股盗匪,路边草丛里就要跳出四个拦路抢劫的大汉。用一句,满身是汉,毫不为过。

    那些剑意真气,是在李太平洗髓经大成后忽然出现的,可以说出现的毫无征兆。血肉金刚,也只是外感不能侵,内里作妖压根不归人家管。

    现在好了,生生不息的剑意真气,在李太平体内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更为关键的是,他的那些真气极度锋锐排外,就连妖僧也无法导引,只能强行拍散。

    世间本无路,走的多了路便有了。可李太平的身子不好这么走的,会踩成肉泥的。

    血箭越来越多,因为李太平体内的剑意真气越来越多。

    李太平已经没了力气,说话时出气多进气少。“本以为会死在某个人手上,未曾想却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到时俺家娘子替俺报仇,总不好再把俺挖出来打一顿吧……”

    “所以,告诉俺家娘子,告诉俺师兄,告诉俺那几个兄弟,仇就别报了,让俺在下边消停点吧。折腾一辈子啦。”

    红莲手上忙活,口中答应,面对李太平这具破烂身体却着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个时辰后,天忽然阴沉下来,炸雷一道接着一道,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藏经阁内,红莲已经不在忙活了,倒不是李太平已经咽气,而是不能在拍了,再拍就成肉泥了。

    李太平的身子骨就像风化后的岩石,轻轻一碰便要往下掉渣。在红莲看来,就李太平现在这副模样,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

    世间宗师之上死的最窝囊的一个,马上就要有了。红莲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念叨着我佛慈悲。

    忽然乌云中同时响起两道炸雷,就好像睁开的一双眼睛。同一时刻,晕死过去的李太平也睁开眼来……

    红莲看到李太平忽然站起身,一双眼珠子没有一点眼白,好像涂了墨一样黑。黑得让他这个妖僧也要心里没底。

    静室中佛陀忽然睁开眼,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便再次闭目入定。老和尚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法现,反正是没打算多管。

    藏经阁内,李太平低头看了看自己,念叨了一句。

    “还好!”

    下一刻眼睛一闭,人便倒了下去。可说来也怪,红莲忽然打李太平身上感受到了勃勃生机,好像初春发芽的小草……

    封山印绝壁,慕品山已然坚持七七四十九天,说句世间奇女子毫不为过。毕竟红莲当年也只是坚持了七天而已。

    只见天幕炸开两道响雷,慕品山耳中的那缕声音,好像忽然多了些感情。

    “睡一觉睁开眼,便看到蠢小子差点没把自己折腾死。够晦气的。不过还好,小丫头蛮像郑妃的,特别是那股子精气神。朕还算蛮开心的。”

    “来,出一剑,让朕看看。”

    慕品山本以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便不由自主按照那道声音的旨意,孤注一掷朝天一剑。

    一袭白衣仰天出剑,忽然威压不在,云开一线。

    慕品山感觉那股恐怖的帝王之威,是瞬间消失的,大有一剑斩空之感。可也正因为她是面对帝威出剑,这一剑没了压力后,便气势如虹直将天地劈作两半。

    一剑入云端,看似轻松,其实乃厚积薄发。且是在最后崩溃的临界点,这个火候不好拿捏,拿捏不好人就废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看着世界,现在慕品山晓得了,那是李太平口中帝陵那位。至于郑妃是谁,慕品山却没有听说过,史书上好像也没有记载过始皇帝有妃子。

    千古一帝子嗣虽不多,可总是有的,但为什么史书没有记载任何一名妃子,想来其中是有着大秘密的。不过这对慕品山来说并不重要,因为更重要的是,她要下山了。

    以剑证道,剑之所指,心之所向。慕品山以她坚韧之心,得证剑道。这天下便又多了一名宗师之上。

    绝壁万丈,在慕品山眼前,如今不过挥一挥衣袖的事。这种感觉真得很好,无怪天下习武之人,都想登天入云超凡入圣。

    回到显通寺的慕品山,忽然心生感应,直奔藏经阁而去。可是很显然,即便她已宗师之上,没有佛陀接引她也进不去。

    藏经阁世间真经无数,若是谁都能进,佛门岂不遭殃。所以藏经阁的禁制,是历代佛陀所设,除非慕品山能成就天人,方可不告而进。

    来到藏经阁下,慕品山才发觉李太平似乎有些不对,其生机紊乱,似乎哪里出了岔子。

    慕品山没有硬闯,而是皱眉凝思。若是佛陀搞的鬼,她进去便是自投罗网,怕是搬救兵的机会也没有了。

    “大郎,大郎可还好。”

    红莲闻声摇头,来得太不是时候,不由道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郎,好也不好,稍等可好……”

第十九章 一觉不知几日

    等待是一件既让人兴奋,又让人痛苦的事。

    红莲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插在慕品山心口,让她喘不过气。好,或者不好。为何是好也不好,天下的和尚都这么喜欢打哑谜吗。

    只见慕品山冷声道:“等多久。”

    红莲看着浑身发红,好似打摆子的李太平,皱眉道:“恐怕要多等一些时间,神僧觉得应该是好事。”

    李太平的反应越发剧烈,好像棺材板里的诈尸,不过红莲可以肯定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一柱擎天。

    当年李太平在书院昏迷时,红莲便见过,只不过那时的李太平可没这么强烈的反应。

    在红莲看来,一切应该是向好的一面发展的,因为他能感觉到,李太平的生命力越发旺盛。只不过是有些吓人的。

    剑意真气在经穴中游走,所过之处尽数破坏,而一股神秘的力量却在快速修复着李太平的身体。

    毁灭到再生,这个过程很凶险。红莲相信只要李太平能活下来,那便是涅槃重生,侥天之大幸。

    帝陵中李太平侵染了许多蛇血,那些蛇血救过李太平一次。李太平以为体内蛇血已经清除干净,其实不然,蛇血只是深入骨髓不可激发而已。

    如今他修成洗髓功法,不但让剑意真气再生,也刺激到了沉寂于骨髓中的蛇血。再加上,帝陵那位好巧不巧的醒来,才有了如今一幕。

    破坏重建,再破坏再重建。剑意真气在不受控制下,按照行功路线自行运转,蛇血便跟在屁股后疯狂修复。这个过程,竟然把李太平乱糟糟的经穴捋顺,着实让红莲吃了一惊。

    只见红莲长出了一口气,往蒲团上一坐,念叨了一句佛号。

    “命真大,这都不死。”

    话音刚落,便听藏经阁外传来一声娇斥。“大和尚,瞎说什么,再说一次试试。”

    红莲自知失言,忙道:“我是说大郎因祸得……”

    却见藏经阁外,慕品山面有寒霜,冷声打断道:“大郎在显通寺内,祸从何来。且要说个明白。”

    红莲摇了摇头,忙道:“大和尚糊涂了,不是祸,压根没祸只有福。小丫头再多等会,保管还你一个身体贲棒,吃嘛嘛香的铁打汉子。”

    听红莲满口保证,慕品山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依旧守在门外,手按剑柄凝神静气……

    红莲看着逐渐好转的李太平,心道你小子也该醒了,不然外面那个丫头,说不好就要在显通寺撒野了。

    李太平看起来却是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可他没醒,且这一觉就睡了不知几日。

    红莲光靠一张嘴是压不住慕品山的,这几日里若非佛陀出面,即便白衣佛子有送饭的情义,慕品山也要把显通寺的房顶掀了。

    李太平还在藏经阁里迷糊着呢,蛇血已经安稳了,人也没了性命之忧,看起来睡得还很香甜。可就是不肯睁眼说句话,不由害得白衣落泪……

    天地有黑白,可李太平的世界里没有白,只有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空荡荡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静得可怕。

    无尽黑暗中,最可怕的是五感尽失人还清醒着。度日如年胡思乱想的滋味很难受,这种虚无的感觉李太平从来没有过。

    这样的环境中,人呆久了是会疯掉的。还好的是,李太平曾经历过佛骨舍利的转瞬千年。

    大众咸鼾睡,忘却生与死。明者独惊醒,黑夜暗修为……成功有定限,三年九载余。

    李太平脑海中闪过洗髓经一段段经文,忙平息杂念,默默低喃……

    黑暗中的李太平很忙,藏经阁中的李太平却睡得很香。慕品山一直守在自家男人身旁,看着他如活死人一般,心里的苦涩便越发苦了。

    一天又过了一天,慕品山早已不去数过了多少天,也不再问红莲睡着的男人还会不会醒来。她只晓得,若是自家男人就这么睡下去,她便一直陪着他,直到他醒来或再也醒不来。

    佛子还是每天会来送吃食,可慕品山却不在去看一眼。在她眼中,再好的美味,也不赶不上自家男人烤的兔肉香。

    “宗师之上也是要吃饭的,即便不吃,喝口水也行啊。”

    红莲终究没能忍住,还是开口说话了,即便会被那个小丫头训斥一顿,他也是要说的。

    慕品山站起身,也不去看红莲,只是开口说道:“大郎若是醒来,看到我如此邋遢一定不喜……”

    红莲诧异的看着慕品山走出藏经阁,半个时辰后却又见小丫头回转。丫头还是那个丫头,只不过精神面貌看起来要好上许多。

    红莲不敢吭声了,他有些怕,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把小丫头的脑袋都说坏掉了。

    却见小丫头放下手中食盒道:“一起吃点吧,刚刚寻佛子弄的。”

    红莲看着慕品山小口的吃着,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啥味道。”

    “有点甜。”

    红莲忙也尝了一口,确定口中吃食确实甜,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小丫头说不出啥味道,或者味道不符,那才是真得出了事。

    一句话,一顿饭,前后的慕品山好似判若两人。

    红莲还见到,饭后慕品山给那小子擦了脸,讲了好多他们二人的故事,说了好些他们的未来。故事一直讲到次日清晨,红莲这才见到慕品山起身。

    “我们夫妇要走了,还要去南海,神僧有朝一日出得藏经阁,记得寻我夫妇吃酒。”

    显通寺的马车被慕品山买了下来,佛子一开始是不要钱的,可慕品山一句话,佛子便不好不收了。

    “俺家大郎可不会欠佛门人情,这个钱不收也得收。”

    佛子看着白衣驾车,七扭八拐的下了洞庭山。看着白衣租船,直到看不见船帆,这才道了一声佛号,转身离开……

    衡山郡官道,年久失修凹凸不平,别说马车,就是人走在上面也得小心,莫要崴了脚。

    官道如此破烂,行人车辆自然少了许多,路边的茶棚也因盗匪横生,没人敢讨这口饭吃了。

    一驾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可就算车把式赶了一辈子马车,也躲不开一路的马蹄坑。

    只见车把式叹气道:“客官,莫要怪罪老汉赶车的本事不精,实在是这条路一年不如一年了。”

    马车内忽然传出一把女生:“听说衡山郡很富裕的,官道怎会如此破烂。”

    车把式摇头道:“小娘说的那是老黄历了,往近了说也要三十年前了。”

    提起从前,车把式便打开了话匣子,一番感叹……

    三十多年前,衡山第一大门派两仪四象门,门下弟子数千,个个英雄了得,守着衡山郡百姓安康。可三十年前,老门主仙逝,门中便起了内讧,听说死了好多人。

    新门主可没老门主的心胸,不但勾结郡守巧立名目盘剥百姓,但有怨声便要喊打喊杀,俨然成了衡山郡的土皇帝……

    车把式说得牙根直痒,却听车厢中传来一声男子冷哼,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老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他这张嘴没个把门的。

    “公子恕罪,都怪老汉口无遮拦,顺嘴胡说……”

    却听车厢中那男子气愤道。“并非怪你,只是恨那两仪四象门不干人事。”

    老汉如此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也不敢再提从前之事……

    车厢内,一名妙龄女子瞪眼道:“师兄咋就那么多话,我还想听听两仪剑宗过往呢。”

    只见那郎君笑道:“柳儿莫气,你想听啥,师兄说给你。”

    只见柳儿翻了个白眼。“你和爹说的那些,听得耳朵都起腻了。才不稀罕呢。”

    那郎君笑道:“那师兄就说些江湖上的事,要知道我魏无心闯荡江湖多年,可是见多识广无所不知。”

    柳儿轻啐了一口。“师兄吹牛,上次问你李家大郎和九天飞狐事,你不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吗。”

    提起李太平,魏无心便想起那日江城之下,人家大显神威,他则拉着师傅灰溜溜跑下城墙的事。这是丢人的事,他那里肯说给师妹听。

    如今师妹再次提及李太平,魏无心怕小师妹看不起,便把他打听到的一些事,当故事一样讲给师妹……

    车把式可不关心李太平是谁,他现在更关心那里有歇脚的地方,好给马儿喂喂草料。累坏了他的宝贝疙瘩,那才是大事。

    想啥来啥,不远处还真有个茶棚,这对老汉来说,算是个新鲜事了。这条路他可是长跑的,茶棚这种稀罕物,好多年没有看到了。

    “客官,前面有茶棚,咱们歇歇脚,也好给马儿喂些草料。”

    胡柳儿早已颠得要散了架,忙回道:“就听老人家的,咱们也歇歇。”

    茶棚很简陋,就一个老妇人忙里忙外。当马车停下后,老妇人既要招呼客官,还要给马儿喂草,可谓忙得脚不沾地。

    魏无心一边看着忙里忙外的老妇人,一边说着李太平的故事,眼前的茶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而胡柳儿则是听得入神,也忘记了口渴的事。

    胡柳儿正听得入神,忽然发现师哥竟然不讲了,且看着官道驶来的马车发呆……

第二十章 歇脚钱

    官道上马车是不多见的,不是大户人家,一般都花不起那个银子。

    虽说官道上马车不多,魏无心也不至于盯着看,且忘了口中的故事。要知道还有个人眼巴巴的等着呢。

    “师哥,你干嘛不讲了。”

    却见魏无心看着马车停靠到茶棚旁,忙低下头轻声道:“师兄口渴,先不讲了。”

    胡柳儿很纳闷,不是口渴吗,为啥低着头却不去喝上一口茶水。

    正纳闷的胡柳儿,忽见马车上跳下来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的腿好长,胸好……

    胡柳儿晓得师兄为啥不说话,不敢抬头了,肯定是偷看人家被逮个正着。

    “阿婆,一碗清水,再给马儿喂些草料。”

    只见那老妇人笑道:“小娘子好俊俏,就冲这一点,阿婆不要你茶水钱。”

    说着便给那白衣女子倒了一碗茶水,却见那白衣女子笑道:“谢谢阿婆。还是来一碗清水吧,茶钱照付。”

    胡柳儿捅了捅师哥。“不是奔你来的,怕什么。快跟我说说,李太平到底是喜欢慕品山多一些,还是独孤清清多一些。”

    一句话刚落地,便见一口茶水没喝的魏无心却好像呛了水,猛地咳嗽起来。

    胡柳儿瞪了魏无心一眼:“不说就不说,干嘛装咳嗽。师哥你干嘛拉我。”

    只见那白衣女子瞄了一眼魏无心,接过阿婆手中的一碗清水,回到马车之上。

    魏无心见状,忙拉过胡柳儿,附耳低语了一句。却见胡柳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马车,惊呼道。

    “你说她就是慕品山……”

    “小点声我的姑奶奶。”

    茶棚里那些话慕品山听得清楚,却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慕品山掏出手帕,沾着清水,轻轻点湿李太平的嘴唇,同时咬牙念叨着。

    “大郎只要能醒,喜欢谁多一些都无所谓。即便大郎要娶,我这个大妇也认了。”

    慕品山这一路与李太平说了好些话,无论说啥李太平都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半点反应。如今慕品山都肯认了独孤清清的事,躺着的人依旧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慕品山用剩下的清水给李太平擦了擦脸,自言自语道:“闷在车里也一天了,要不我扶大郎下去透透气。”

    说是问,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因为躺着的那个人,现在什么都听她的。

    慕品山将李太平抱下车,放到茶棚的藤椅上,像个小媳妇一样守着自家男人有说有笑。

    这一幕看在魏无心眼中,却大为震惊。要知道李太平可是宗师之上,看现在的样子却好像死人……

    魏无心正暗自吃惊,却被胡柳儿一句小声嘀咕,吓个半死。

    “那人不会就是李太平吧,怎么好像死了一样。”

    魏无心一把捂住师妹的嘴,厉声训斥道:“不可胡言乱语。”

    下一刻,魏无心忙站起身,朝白衣冷眼的绝美女子行礼道:“孩子小不懂事,还请仙子莫要怪罪。魏无心在此赔礼了。”

    却听胡柳儿一脸委屈的说道:“人家只是关心,并无恶意的。”

    慕品山摇了摇头,没在搭理胡柳儿和魏无心。

    却见茶棚的老妇人端出两盘点心,笑道:“尝尝老婆子的手艺,不好吃不要钱。”

    老妇人卖力的夸赞自家吃食,可直到两伙人要走,那茶和点心也没动一口。不过吃没吃,银钱倒是都给了的。

    眼见两伙人就要起身离开,老妇人有些急了,掂着十几枚铜钱说道:“这钱不对啊。”

    魏无心回头打量着老妇人,随后微微一笑,说道:“有何不对,说来听听。”

    老妇人笑着说道:“几位歇脚钱还没给呢。”

    魏无心点了点头。“也对,开个价吧。”

    “十两银子一个人。”

    胡柳儿一愣,掐腰怒道:“你怎么不去抢。”

    老妇人的脸顿时耷拉下来,冷声道:“儿子,有人歇脚不给钱,还说咱们是恶人。”

    茶棚后密林里,呼啦啦跑出十来个大汉,一个个拎着刀剑把几人围住。

    胡柳儿第一次跑江湖,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紧张的拉住师兄衣襟。却见魏无心拍了拍胡柳儿的小手,示意她放心,一切有师兄。

    魏无心望着老妇人笑道:“一人一两银子,我这里有五两。阳关道,独木桥,咱们各走各的。”

    老妇人冷笑道:“打发要饭的那。这里衡山郡,江湖那一套行不通。五十两,一个铜子儿也不能少,不然莫怪扭你们见官。”

    一旁的慕品山将李太平抱上马车,冷眼看着老妇人,却见一名大汉朝老妇人说道:“娘,那个狐狸精瞪你,儿子看不过,得——加钱。”

    老妇人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被魏无心拦下。

    “混这口饭,得明目识人,见好就收。”

    说着魏无心扭头扫视一眼那些大汉,冷笑道:“换了衣服,手中兵刃却还刻有四象二字,我眼睛不瞎。做事情莫要太过。”

    老妇人见身份被识破,干脆摊开了。

    “没错,茶铺就是两仪四象门的。怎么,你敢不给钱。”

    话音刚落,便见那些大汉纷纷抽出刀剑,大有一言不合便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魏无心皱眉冷声道:“王法,江湖规矩,在两仪四象门眼中,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老妇人哈哈大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衡山郡俺们就是律法,就是规矩。来到这,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敢支棱毛,叫你变秃毛鸡。”

    魏无心冷声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老妇人瞥了一眼魏无心,眉头一挑:“刚刚十两,现在不行了。每人二十两,还得给老娘磕头认错。”

    说着,老妇人一指慕品山:“小子,你不是愿意替人出头吗,那个小狐狸精值五十两。这么着给你凑个整,二百两银子,磕头交钱滚蛋。”

    魏无心冷笑道:“可是算的一笔好账。只是,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一旁的大汉也不装了,不由冷笑道:“小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衡山郡威胁两仪四象门。活得不耐烦了这是。”

    却见魏无心,将胡柳儿和车把式送到慕品山的马车旁,随后一边往回走,一边摇头叹道。

    “虽说这里是官道,可路人少啊。莫说威胁两仪四象门,就算杀光了又有谁知道。”

    老妇人顿时目露凶光,怒吼道:“给我弄死他们,扒光了吊在官道上。”

    一众大汉顿时喜笑颜开,弄死一定要弄死的,不过弄死之前得先扒光了再说。

    只见十几名大汉分作两伙,一伙围上魏无心,一伙朝慕品山所在的马车逼近。

    胡柳儿吓得花容失色,握剑的手都在发抖,却依旧将车把式挡在身后。

    却见车把式拉住胡柳儿,朝着车上慕品山说道:“老头子风吹日晒一辈子,早活够了。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将来。一会老头子跟他们拼了,你们驾车快跑。”

    一直冷眼旁观的慕品山,忽然回头笑道:“大郎一定嫌他们呱噪了,娘子这就打发了他们。”

    话落,剑出。

    春风虽暖,却也会乍暖还寒。

    茶棚前忽然落下寒霜,那霜极冷。顷刻间,十几道猩红飞溅,顿时哀嚎一片。

    十几把刀剑落在地上,因为曾经握着它们的那些手,也在地上。

    老妇人脸色白的瘆人,那不是冻得,是吓得。因为一袭白衣站在她面前,一双眸子就像化不开的万载寒冰,就那么盯着她……

    “我不管什么两仪、四象,也不管这是衡山郡还是哪个郡。若是再有人呱噪,我会让他们永远变成哑巴。”

    话落,茶棚瞬间静了下来,听不见哀嚎,甚至听不见心跳。老妇人眼睛一眨不眨,两条腿死命的夹着,唯恐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只见白衣转身的一刻,老妇人猛地倒飞出去,半空中喷出一口血来,砸塌了茶棚。

    “衡山郡但凡有人给我添堵,让我心气不顺,都要算在两仪四象门的脑袋上。记住了。”

    当白衣路过魏无心时,扭头看了一眼。

    “谁在问你,李太平更喜欢慕品山多一些,还是独孤清清多一些,你可知如何回答。”

    魏无心忙躬身行礼道:“当然是九天飞狐多一些,而且多很多。”

    慕品山满意的笑了笑,上车前看着车把式笑道:“老人家替我赶车如何。”

    说着丢下一片金叶子在老汉手中。

    老汉有些手足无措,却见魏无心忙打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塞到老汉手里。“咱们的账结了,我二人步行。”

    老汉点了点头,这才躬身朝车厢里说道:“小老儿,大名房锁柱。以后便是夫人的车把式了。”

    车厢中慕品山看着李太平,不由笑道:“房锁住,好名字。”

    胡柳儿望着远去的马车,皱眉道:“师兄,九天飞狐好霸道。柳儿也要那么厉害。”

    魏无心苦笑摇头,从车厢里拿出包裹道:“会的,柳儿早晚有一天会那么厉害。”

    茶棚前只剩下哀嚎之声,却见这时一名老者从密林中飞出……

第二十一章 里外不是人

    衡山郡,郡城,雕花楼。

    衡山郡最大的销金窝,便在雕花楼。能在衡山郡敛财,没有郡守陆地方点头,肯定是不行的。

    雕花楼四楼雅间,花甲之年的陆地方一手一个搂着娇滴滴的美人,望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笑道。

    “马老弟,咱们兄弟几十年的情义,没必要算那么清楚的。”

    马天圆摇头笑道:“那哪成,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该陆大哥拿的一文钱也不能少。”

    只见陆地方哈哈大笑着,打案子上拿起两个银元宝塞到美人手中。

    “赏你们的。”

    马天宇笑道:“还不谢过陆大人。”

    马天宇舍得给钱,从不缺斤少两,那是因为陆地方每年花在雕花楼的银子怕是要堆成小山了。这一出一进,人交下了,钱也回来了,何乐而不为。

    而对于陆地方来说,也没啥不舍得的。他膝下无子,除了一个侄儿,便再无血脉。攒那么多钱干嘛,留给谁,不如一世快活,痛痛快快的。

    吃喝嫖赌,陆地方占全了,活到六十多岁人还是那么硬朗,无他没啥烦心事。

    山高皇帝远,这些年他陆地方俨然便是衡山郡的土皇帝,除了需要给马天圆些面子,他谁的面子也不用给。想干嘛,便干嘛。

    看上哪家小娘,也不用管嫁没嫁人,拖进府里便是他的人。赌输了银钱,也不要紧,手头紧了自会有人给他送来。

    这样快乐似神仙的日子,想不身体棒,对他来说还真是件难事。

    花酒喝的正开心呢,却见雕花楼的小厮走了进来,在马天圆耳畔低语几句。

    马天圆起身抱拳笑道:“陆大哥玩着,小弟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就不陪着了。”

    陆地方也没当回事,毕竟衡山郡这快地界,还没人敢触两仪四象门的霉头。

    马天圆走出雅间,却脸色一沉,冷声道:“人在哪。”

    雕花楼后宅,一间偏舍内。马天圆看了衣服上挂着血渍的老妇人一眼,不由扭头道:“你师妹伤成这样,为何你还好好的。”

    一名灰袍老者,忙躬身道:“门主不知,师妹惹上不得了的人物了。”

    “不得了!在衡山郡这块地界,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老夫提鞋。”

    马天圆说着作势往后一靠,便见那小厮忙跪了下去,当起了人肉椅子。

    灰袍老者头更低了,费力挤出一句话来。

    “是铸剑山的九天飞狐。”

    马天圆眉头一皱,冷声道:“人在哪。”

    灰袍老者忙答道:“刚刚进城没多久。”

    马天圆起身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老妇人,冷声道:“绑了你师妹给人家赔礼去,若是九天飞狐不肯谅解,就让你师妹自尽好了。还有,九天飞狐在衡山郡的一切开销全免,直到恭恭敬敬送走为止。”

    灰袍老者瞥了师妹一眼,却不敢求情,只好躬身领命。

    灰袍老者姓云,名启,从辈分上来说,乃马天圆的师弟,只不过二人并非一个师傅。

    两仪四象门,以剑和掌闻名于世。云启学的是剑,两仪剑法也算不错,只不过他这一脉,当年输得很惨。一部分师兄弟战死,一部分逃了,只有他和师妹等几人留了下来。

    现在四象一脉独大,马天圆又是个阴毒性子,便把生孩子没屁眼的阴毒事都交给了他这一脉。

    云启这些年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没办法,不干两仪一脉就得被马天圆连根断了。

    衡山郡城,一间还算干净的客栈内,慕品山山刚刚安顿好,便见小二敲了房门,送进一桌美食。

    看着忙前忙后的小二,幕品山皱眉道:“我并没点吃食,贵店这是何意。”

    小二忙笑道:“酒水钱已经有人付过了,客官只管放心享用。对了,房钱也付过了,客官想住多久便可以住多久。”

    慕品山点了点头,并没苛责小二,难为一个跑堂的小伙计是没用的。不管是谁,做了这一切,总是要露个面才有意义。那么等待既省时也省力,便是最好的选择。

    慕品山看着满桌子的山神海味,反倒没了胃口,不由唤来房老汉,帮着消灭眼前这些碍眼的东西。

    这么一桌子吃食,房锁住就算大婚时候都没吃过,顿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也太浪费了,而夫人却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小口。

    房锁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老汉吃不下可以拿到外边去吗。”

    慕品山不由好奇道:“这是为何。”

    房锁住叹了口气,说道:“进城时看到的那些孩子太可怜了,反正也吃不了,丢掉了也是浪费,不如让那些孩子吃顿好的。”

    慕品山点了点头,说道:“以后不用问了,尽管拿给孩子们吃。”

    衡山郡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多了,这些孩子沿街乞讨,只为了一口冷饭。如今听说有管饱的地方,便一窝蜂的涌向客栈……

    客栈对面酒铺里,云启看着客栈被孩子们围了里外三层,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云启本打算先恭敬慕品山几天,然后登门赔罪,到时也好说话。没曾想,慕品山倒是狠,不闻不问来者不拒。

    这可就苦了云启了,他这一脉本就不富裕,兜里的银子跟脸蛋一样干净。他都不舍得大吃大喝,现在倒好,全都便宜那些小兔崽子了。

    云启起身搭着师妹的脉门,轻声说道:“这一关怎么也得过,若是过不去,师妹也莫要怪师兄无情。毕竟咱们这一支还有数百弟子呢。”

    老妇人被慕品山打伤内府,这阵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点了点头。她能怪谁,只能怪自己一对招子不够亮,认不得真神,害得自己重伤,弟子残废。

    老妇人是被云启绑着登门的,态度很是谦卑,甚至可以说是低声下气。

    可这些在慕品山眼里什么都不是,既然开黑店谋人钱财性命,那么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没有什么好原谅的。

    慕品山甚至都没正眼看云启哪怕一眼,只是瞧着老妇人说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其祸,怨不得别人。我那日没有一剑将你们斩杀,已算网开一面了。”

    听了慕品山的话,云启咬了咬牙,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却忽然发现眼前好像有一堵墙,怎么也跪不下去。

    “你不应该跪我,要跪也应该去跪衡山郡的老百姓。若是老百姓肯原谅你们两仪四象门,这篇我慕品山就算翻过去了。”

    云启晓得再多说也是无意,不由抱起五花大绑的师妹,躬身退出了客栈。

    客栈外,云启一个头两个大。如今他里外不是人,慕品山不肯原谅,门主那便说不过去。若是这么跪了,便是承认了两仪四象门犯的那些错,到时即便慕品山翻篇了,门主那也不会翻篇。

    云启耷拉个脑袋,傻愣愣的站在客栈外,直到有人朝他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呸!猪狗不如的东西。”

    在内被人欺压,在外被一个女人羞辱,云启本已压不住火头,此时听见有人骂他,顿时恼羞成怒。

    “哪个王八蛋,可敢再骂一句。”

    “呸!叛徒,狗东西。老子今天就骂你了……”

    云启回过头,刚要拔剑,却忽然愣住了。眼前是个半百之人,可那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人很像几十年前逃走的师弟。

    “你,你是——胡清扬师弟。”

    胡清扬吹胡子瞪眼道:“哪个是你师弟,我胡清扬可没有欺师灭祖的师哥。”

    云启羞愧的低下头,小声道:“师弟我……”

    却见此时,魏无心和胡柳儿走了过来。

    “师傅,这就是您说的那个叛徒云启。要不要弟子打发了他。”

    胡清扬笑道:“不急,过几日人到齐了,咱们上山好好会一会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就。”

    云启打量着胡清扬身旁的年轻人,不由眼前一亮。

    剑眉朗目,虎背熊腰,阴阳双剑虽未出鞘,却能感受到一股深冷的寒意。

    “师弟,这是你徒弟,怕不是修为已然八品。”

    胡清扬抬头望天,冷笑道:“何止八品,你太小看我胡清扬了。”

    几人正说着,忽然楼内传出一声冷哼。

    “不怕死的就继续说。”

    魏无心脸色一变,忙拉着师傅远远躲开。显然这家客栈是住不了了,因为里面住着不得了的人。

    胡清扬见状,忙也跟了过去……

    慕品山所住客栈,现在是郡城里最特殊的存在。两仪四象门,为了确保无人打扰那个说动手就拔剑的女人,特地派出弟子守在一旁,但凡泼皮无赖敢靠近,都要一顿棍棒伺候。

    这一切,客栈内的慕品山全都知晓,只不过装作不知而已。在慕品山看来,两仪四象门做什么都没用,不能因为恶人对你好,恶人便不是恶人了。

    慕品山还从两仪四象门弟子口中听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门主要过六十大寿了。慕品山觉得离开衡山郡之前,她应该去贺寿,而且要场面足够大才好。因为她男人就喜欢干这种砸人脸面的事情……

第二十二章 强买强卖

    房锁住这几天吃得满嘴流油,可以说把这辈子没吃过的全吃了一个遍。

    对于无儿无女的房锁住来说,他命好啊,老了老了,还碰到慕品山这样好的人。

    这段时间,房锁住很卖力,不但给老爷打了热水,洗了澡,每日里还给老爷做全身推拿活血。

    只是有一件事,房锁住有些疑惑。为什么每次给老爷洗澡的时候,夫人都要红着脸躲出去,两口子有啥好害羞的。

    这几日的药酒推拿,房锁住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自家老爷身上那些腱子肉很硬,硌得慌不说,还有一种针扎的感觉。

    房锁住也曾壮着胆子问过夫人,老爷这是怎么了,夫人每次却只是笑着说。“老爷贪睡,没个一年半载,怕是睡不醒的。”

    其实房锁住活了大半辈子,是见过活死人的。只是他不敢说,更不敢问。

    他看到过夫人以泪洗面,也见过夫人对着木头人老爷大诉衷肠。有时候,房锁住觉得,夫人这样守着老爷实在是太可惜了,年纪轻轻守活寡,这哪里是人遭的罪。

    房锁住眼里的慕品山,是个外表冷若冰霜,内里柔软细腻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认准的事,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他没开口劝说,不是怕,而是无用。

    他现在能做的事就一样,帮着夫人伺候好老爷,没准哪天老天爷开眼,奇迹也就出现了……

    两仪四象门马天圆过六十大寿,这可是衡山郡天大的事。陆地方郡守,为了好兄弟财神爷的寿辰,可是费尽了心思。其动作之大,好像皇帝过大寿普天同庆一样。

    郡守弄出这么大阵仗,各门各派,世家大族,不好不表示表示吧。若是表示少了说不过去吧。

    对于衡山郡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来说,郡守老爷和门主过大寿,就是他们大出血的时候。且每一次都要血流不止,还要好开心的样子,祝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仪四象门距离郡城有一天的路程,要拜寿便要天还没亮出发,紧赶着点日落前便能登山拜寿。

    官道上很热闹,都是有头有脸的,见了面便要热络几句,说些口不应心的话……

    不过有一伙人很扎眼,这些人带刀佩剑,冷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们钱一样。

    “师兄,讲讲四大公子的故事呗。”

    两匹高头大马并排而行,其中骑马的小娘百无聊赖中,便又打起师兄的主意。

    胡柳儿是胡清扬的心头肉,也是两仪剑宗师兄弟最疼的小师妹。但凡小丫头有吩咐,没有不应承的。

    只见魏无心小声道:“那就说说白衣银发厉夏好了。那是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子,那是个永远挂着笑的男子……”

    魏无心虽说没有参加英雄大会,却也听说暴雨中,厉夏石街血战的故事。此时添油加醋的说起来,倒是把胡柳儿唬的一愣一愣。

    “师兄,不对不对。你不是说厉夏喜欢九天飞狐吗,怎么故事里那个小侍女却成了主角。”

    魏无心扭头道:“我哪有说小侍女是主角了。”

    胡柳儿噘着嘴。“你见过哪个老爷会抱着自家小侍女,哭成泪人的。不对,既然是故事里的主角,小侍女不应该死啊。师兄你是不是落了什么。”

    魏无心挠了挠头说道:“不会啊,唱百戏的就是这么唱……”

    “哦!师兄又骗人,你压根没参加过英雄会。”

    魏无心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道:“要不师兄跟你说说南宫守,南宫将军如何。”

    “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听那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要是能见上一见该多好。”

    话落,双骑刚好超过一名打着大黑伞的男子。胡柳儿不经意间扭头瞥了一眼,顿时惊得捂住了小嘴……

    白衣银发,美的让天下女子也要无颜。

    胡柳儿从恍惚中回转,不由望着师兄喜道:“是他,是他。可是为什么不笑,若是笑起来一定会更好看的。”

    四条腿的就算不跑,也是要快过两条腿的。只见厉夏打着黑伞往官道边上靠了靠,让过几十骑,这才不急不缓的朝前行去。

    他也是去两仪四象门贺寿的,虽然老祖宗不在了,可他依旧不是自由之身。他可以选择自由,却没有那么选,只因聂三礼跟他说了一句话。

    显通寺外既然他肯出手助李太平击杀李辅国,说明他相信聂三礼的话。

    厉夏这辈子没拥有过什么,除了月奴的爱。而汝阴城有个人剥夺了他唯一拥有的,让他变得一无所有。所以他要让那个家伙也一无所有。

    人没了挂念,没了牵绊,铁了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因为无所顾忌。

    厉夏是孤独的,直到密林中有人飞落其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他才停了下来。

    奔着两仪四象门贺寿的人有很多,厉夏看着那些人,那些马车从身旁一一而过,眼睛也未眨一下。直到一驾马车驶来,他才一步踏出……

    人肉拦车,且还是到了近前。

    房锁住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不由跳下车来张口就要大骂,却被大黑伞下那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

    “可否给在下一盏茶的工夫,到时若是弟妹觉得我厉夏该杀,大可一剑斩了。”

    房锁住扭头看着车厢,半晌后,里面飘出冷冰冰一句话来。

    “想死,那便成全你。”

    马车继续前行,没用上一盏茶的工夫,房锁住便见那个银发男子飘然离开。随后便听夫人吩咐道。

    “不用敢那么急了,天黑能到就行。”

    房锁住点头应是,其实夫人不说他也得慢下来,因为前路官道堵上了。

    这次不是有人拦路,而是好多人拦住了去路。

    马车距离堵路的还有十丈便停了下来,因为房锁住怕离近了崩身上血。

    两伙人二十来号,光天化日之下,刀剑相向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动刀子的起因也很简单,只因为两个字“让让”。

    混江湖的都要个面,你让我让我就让,那多没面子。

    “伍莫问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已经忍了你两年了。都他娘是走镖的,你把价格压那么低,老子这口饭怎么吃。”开口大骂的是衡山郡老牌镖局,镇西镖局总镖头,镇西一杆枪的郝大仁。

    挨骂的是这两年忽然冒头的四方镖局总镖头,此人看着年岁不大,人也算俊朗。

    只见那伍莫问冷声道:“吃饭就要有个吃饭相,你半路起价吃相难堪,怪得谁来。大路这么宽,你不走,我还往哪里给你让。莫要欺人太甚。”

    郝大仁冷哼一声:“老子怎么吃饭关你屁事。一句话,让出衡山郡,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一旁的房锁住虽然不是混江湖的,却也听明白了。这不就是故意找茬吗。

    只见伍莫问看了兄弟们一眼,苦笑道:“还走吗。”

    一众汉子纷纷摇头,其中一人掂了掂手中横刀,狠声道:“数千里咱们一让再让,老子让够了。少爷,只要您说一句话,老子把命丢在这也认了。”

    “跟他们拼了,不让俺们活,就谁也别活了。”

    “以前都是别人让老子……”

    伍莫问点了点头,抽出长剑说道:“都是莫问不争,害得兄弟们吃尽苦头。打今儿起,老子要争了,谁他娘的挡路,老子就砍了谁。”

    看热闹的房锁住叹道:“这年头,吃哪口饭都不容易啊。”

    “房老伯,告诉那个四方镖局,不用打,他们以后有饭吃了。”

    房锁住回头道:“夫人的意思是……”

    只见车帘掀开一道缝,一片金叶子来到房锁住手中。

    “不用怕,去吧。”

    房锁住晓得夫人是有大本事的,不由跳下马车,壮着胆跑到伍莫问身前,挺胸道:“夫人赏饭,以后你们负责护卫马车。干好了,那就是一辈子的活。那,这是定金。”

    半两重的金叶子,那可就是五两银子。定金就这么多,弄好了还能长期混饭吃,谁能不眼红。这可比,整日里翻山越岭刀头舔血强多了。

    眼尖的郝大仁,瞥了一眼身后马车,不由朗声道:“夫人,在下镇西镖局总镖头郝大仁,江湖人称镇西一杆枪,要名号有名号,要本事有本事,可是比这些小子靠谱多了。定然能护卫夫人周全。”

    话音刚落,便见四方镖局的小子们不乐意了,不由怒声大骂。

    房锁住见夫人没吭声,便知道镇西镖局铁定没戏,不由回头朝郝大仁行礼道:“夫人已经定了四方镖局……”

    郝大仁打量房老汉一眼,眼珠子一转,只是个普通的车把式,想来车里那位夫人,只是钱包鼓鼓,没啥根底。这活强买强卖,也无不可。

    只见郝大仁冷声道:“江湖走镖的门道夫人不懂,还是由在下帮着夫人做主好了。护卫马车的活,我镇西镖局接……”

    伍莫问也是个聪明人,没等郝大仁话说完,便拔出长剑大吼一声。

    “护夫人周全。”

    镇西镖局的郝大仁也不含糊,持枪在手吼道:“保护夫人,但凡有靠近马车的,都他娘的砍了。”

第二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房锁住赶了一辈子车,也跟镖局走过,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顿时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两伙人眼看又要打起来,却忽听马车中传出一声冷哼。

    “你想接,好啊。那就先接我一剑好了。”

    郝大仁心中一喜,一个女人能有多强,别说一剑,一百剑也能接得下。

    “请夫人指教。”

    话落,郝大仁便见车帘掀开一角。下一刻,瞳孔中闪过一道深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人便飞了出去。

    镇西镖局一众走镖的,看着不知生死的总镖头,顿时傻了眼。

    伍莫问大笑道:“还不带着你们的废物总镖头滚。”

    当镇西镖局那些家伙连滚带爬跑的没了踪影,伍莫问这才来到马车前,躬身行礼,并将金叶子双手奉上。

    “夫人武功高绝,想来并非需要镖局护卫,只是路见不平……”

    “你怎知我不是真心雇你们护卫马车。”

    话落,车帘掀开,一袭白衣出现在伍莫问眼前。

    慕品山的绝美,见过一次便要终身不忘。

    只见伍莫问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一暖。“好久不见,太平可好。”

    却见慕品山答非所问的笑道:“伍真少爷,这是彻底跟过去告别了啊。改名不说,还不让问。”

    伍莫问苦笑道:“离开金钱宗才晓得,江湖不易,活着不易。”

    “行啦,别叫苦了。这不是接到大活了么。”

    伍莫问一愣,疑惑道:“品山真要雇我等走镖。”

    “当然。金叶子不是钱啊。”

    伍莫问摇头道:“我四方镖局,又不能让品山接济一辈子。”

    慕品山叹了口气道:“上来一看便知,我并非接济你们,而是真得需要。”

    伍莫问半信半疑的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的一瞬间,脸色不由一变。“太平这是……”

    李太平最近这两年的事,伍莫问也有所耳闻。晓得当年那个青衫郎君,已然高到云端之上。

    伍莫问有时也会想,若是投奔过去,兄弟们也就不用这么苦了,可是他没有。他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没想到过去却找上了门。

    当伍莫问知晓李太平身上发生的事,对他来说,于情于理这个忙都要帮的,哪怕一两银子也没有。

    慕品山却也是真心想雇些人,毕竟房老汉年岁大了,很多事他帮不上忙。一直没下定决心,也是因为找不到托底的人,如今撞见伍莫问,倒是正好应景了。

    有了伍莫问等十几号人护在马车左右,却是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烦恼。最起码,一些个山上落草的泥腿子,是不敢打马车主意的。

    黄昏后两仪四象门,彩灯高悬,宾客纷至沓来好不热闹。

    两仪四象门负责接引之人,乃马天圆的师叔,周有三。

    周有三比马天圆大不了几岁,不过辈分在那摆着呢。对于马天圆来说,也算给足了江湖同道面子。

    只见周有三脸上挂着笑,眼睛却毒的很。谁家的礼物更厚重,哪位爷更有牌面,可是心里门清。

    谁的面子大,谁带的礼物贵重,谁能坐到正厅,坐在哪,周有三可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过半个时辰前来了一伙人,却让周有三犯了难。那伙人自称江夏郡武林盟的,拜帖上还有个两仪剑宗。要知道,门主可跟江夏郡武林同道没啥交情,再者说那个什么两仪剑宗又是个什么鬼。

    人家带了贺礼,不好拒之门外。没得办法,周有三只能将几十号人安排到了偏厅,同时命弟子看紧了,别闹出事端来。

    周有三心里没底,正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事跟门主说到说到,却见山门前又来一伙人。

    只见当先那人一头银发,漂亮的不像男人,周有三不由心里一突。银发厉夏,天下城为何要来。

    拜帖,贺礼,一样不少,这人便拦不得。就算人家是来砸场子的,也得放进去,毕竟人家还没开始砸呢。

    再者说,以厉夏在江湖上地位,不但要放进去,还得安排到正厅,座位还得是那最靠前的。

    马天圆今天心情大好,不但收了银子,还收了一堆阿谀奉承。郡守大人更是把文武官员都弄了来,为其站场助威。

    面子里子都有了,笑起来便格外的开心。特别是酒席开了后,拍马屁的又来了一轮,马天圆这酒算是喝的上了头。

    人间得意莫过此时。马天圆不由大笑着起身,说了两句场面话后,便开始往脸上贴金……

    却见有人很不适时宜走近正厅,喊了一句话。

    “人要脸,树要皮。欺师灭祖抢来的基业,也好意思吹。”

    这是什么情况,这他娘好比新郎新娘拜过天地要入洞房了,有人站出来横插一杠。

    一众宾客不由愣愣的看着走进来的一伙人,脑子反应快的,不由心中偷笑。叫你他娘的年年过寿辰,坑老子银钱……

    马天圆此时冷着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里是两仪四象门,说话得走脑子,否则是会掉脑袋的。”

    陆地方可没有马天圆的阴沉,在衡山郡一亩三分地闹事,就是不给他陆大人面子。

    “啪!”

    陆郡守拍案而起,指着进来的一群人,大骂道:“娘的,活腻歪了。来人,都给本官抓起来,等着秋后问斩。”

    “陆大人,多年不见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可喜可贺啊。”

    那群人中,忽然有人大笑着走了出来,陆地方皱眉望去,却没想起这人是谁。而一旁的马天圆却一眼认了出来,不由眯着眼冷声道。

    “胡清风你个逆徒,你还有胆子回宗门。”

    只见胡清风冷笑道:“逆徒!两仪四象门最大的逆徒是你吧。当年师傅临终遗言可是传位给大师兄,是你暗中围杀大师兄,屠戮两仪一脉弟子。怎么着,这就忘了。”

    家丑不可外扬,这么些年,胡清扬都没把马天圆的老底掀了,可不是怕外人笑话,而是时机不成熟,自家人不够本事。

    一时间,偌大厅堂内顿时开了锅,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胡说八道……”

    马天圆大声怒喝,压下了满堂宾客,却压不住胡清风。

    “怎么着,沉不住气啦。”

    胡清风冷笑看着气急败坏的马天圆,大步来到大厅正中,望着各方宾客朗声道:“马天圆欺师灭祖,并非在下信口开河。两仪四象门的弟子皆可作证。”

    本已火冒三丈的马天圆忽然笑了,望着满脸疑惑的宾客们笑道:“这人是我两仪四象门的叛徒,一个卑鄙小人而已。诸位高朋好友,可睁大了眼睛瞧瞧,门内弟子会将矛头指向谁。”

    曾经那场大战,现在还活着的,大都是四象一脉的弟子。这些人吃香喝辣,可是没亏了他们,哪个会脑袋少根筋反咬一口。至于两仪一脉的,今天都被他马天圆支开了。

    马天圆心里有底,不由端起酒杯朝各方宾客示意,却忽然脸色一变。他看到本应在郡城内给九天飞虎赔礼的云启,竟然不知何时站到了大厅中央。

    只见云启朝四方宾客抱拳道:“在下云启,和马天圆乃同辈师兄弟,想必诸位贵宾中定然有认识在下的。今天,在下便要揭了马天圆的面皮,让诸位晓得这就是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畜生。”

    “这些年,他和陆地方合谋,不但谋诸位的财,还要谋诸位的命……”

    “啪!哗啦……”

    陆地方摔了酒杯,指着云启骂道:“娘的,狗血喷人,还不给我把这个疯狗拿下。”

    一队顶盔掼甲的军卒冲进大厅,却被来自江夏郡的各派高手拦住。

    马天圆见状怒道:“这里是衡山郡,是两仪四象门,尔等若是不识趣,莫怪老夫不念江湖同道情谊。”

    游龙宗主游广眼睛一翻,指着马天圆冷声道:“江湖不是你马天圆的江湖,你马天圆也没本事一手遮天……”

    游广话音还未落,大厅外忽然传来一把男声。

    “江湖是所有江湖人的,事自然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厉某人不才,倒是想给诸位和气和气,指条明路。”

    厉夏带着天下城高手排开众人,直来到马天圆和胡清风中间,这才朝在场众人抱拳示意。

    “天下城,厉夏。”

    银发厉夏孤人战一城,血染石街的事,可是早就传开了。

    人的名,树的影。厉夏往那一站,大厅顿时便安静了。

    马天圆脸色数变,最后还是换上一副笑脸:“不知厉大公子光临,有失远迎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只是不知……”

    只见厉夏冷着一张脸,回礼道:“今日前来,厉某人只为一事。吾皇承接天命,却有乱臣贼子不肯俯首。想邀诸位共讨之。”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且哪件事摆不平,马天圆的寿辰都会变成忌日。

    厉夏环顾,见在场诸位眼神闪躲,见马天圆低头不语,不由冷声道:“诸位不会也要学那些乱扯贼子,跟天家做对吧。”

    江夏郡众人没想到竟然撞见厉夏,要知道现在蜀军可是和江夏郡开战呢,两方关系势同水火……

第二十四章 翻脸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于这一点,马天圆还是能看明白的。可是让他就这么归顺天下城,却多有不甘。

    归顺代表着他马天圆刻了天下城的印记,衡山郡再想左右逢源,乱世偏安,那是没可能的。

    马天圆不想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帮别人争什么皇帝。他今年已经六十了,只想躲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享受生活。

    可现在两伙人都找了上他,这是不想让他有好日子过啊。只见马天圆扭头看着陆地方,便见陆地方起身板着脸说道。

    “衡山郡的事,本郡守说了算。什么天子、叛逆,本郡守统统不知。”

    马天圆点头道:“陆大哥的意思就是两仪四象门的意思。一句话,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诸位今日来了,那便吃些酒水,咱们和和气气的,以后见面就还是朋友。”

    厉夏扫了眼二人,摇头道:“三心二意,两面三刀可不行。”

    马天圆笑道:“厉大公子这么说,可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话音刚落,便见两仪四象门弟子,在周有三的带领下呼啦啦涌入大厅,一个个恶狠狠的盯着厉夏等人。

    厉夏看也未看那些拔剑出鞘的,他今日来就是要抢在胡清扬得手前拿下衡山郡。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目的,其实就算马天圆想归顺,他也是不认的。

    天下城是厉家的,可老祖去了后,现在有很多人不听话。如何让不听话的变得听话,最稳妥的办法是让他们永远的听不见话。

    身后的几十号人是他精挑细选的,虽说只有一个部分,不过不要紧,小刀慢慢割,总有割完的一天。

    厉夏要拿回天下城的控制权,要登天入云,只有这样他才有本事做他想做的事。

    只见厉夏轻蔑的看了一眼马天圆,冷声道:“朋友,你也配。”

    马天圆一直忍着,可他现在不能忍了。这些年都是他马天圆欺负人,何时让人欺负过,不由怒极而笑。

    “束手就擒者活,负隅顽抗者杀。”

    马天圆笑着下了诛杀令,他要杀光这些人,即便是天下城的厉夏也不能活。他得让大乾各方势力晓得,打他马天圆主意,是要付出代价的。

    三方生死大乱斗,瞬间展开。其实也不算乱,不是自己人那便都是敌人,至于哪头的敌人,已经不重要了。

    两仪四象门的大厅里,拳来脚往,刀来剑去,杀得昏天黑地。有些倒霉的富家商人,稀里糊涂的倒在血泊之中,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捅的刀子。

    人心阴暗的角落里藏着刀子,这一刻便毫无遮掩的显露出来。

    宾客中有拜把子的兄弟,前一刻还再共同御敌,后一刻便要背后捅刀子。趁乱要命,也许为了女人,也许为了钱财,也许只因看着不顺眼。

    马天圆冷笑看着,他不在乎谁死谁生,反正肉是烂在锅里的,最后只要落进他口里便成。

    山门前,停着一架马车,车中白衣女子看着熟睡的郎君,嫣然一笑。

    “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再不去怕是江夏郡那些人会吃大亏的。”说着白衣女子走下车来,嘱咐护卫守好车内之人,便飘然登山……

    白衣女子步子不大,每一步踏出却有几十丈远。那些两仪四象门的弟子,甚至都不晓得刚刚身边有人走过。

    大殿四周围满了两仪四象门的弟子,且不断喊杀着朝殿内涌入。只见白衣女子只是一闪,便越过了那些人,来到了大殿正厅门口。

    白衣女子信步走入大厅,一股深冷的杀气便猛然贯入,好像三九天的寒风,如刀子一样切在肌肤之上让人隐隐作痛。

    那些玩命厮杀的,好像背后长了眼睛,竟然主动让出一条路来。这是练武之人的条件反射,不是真得脑后有眼。

    白衣女子一路毫无阻拦,径直来到被弟子围在中间一脸阴沉的马天圆身前。

    只见白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长剑出鞘半寸,大厅内的厮杀瞬间便停了。

    马天圆晓得眼前的绝色美人是谁了,所以他忙要躬身行礼,却见那美人挥了挥手,转头说了一句话。

    “天下城的自我了断吧。”

    天下城还活着的,半死不活的,这阵子都傻了眼。哪里来的女疯子,真当天下城的好欺负。只见恶人门左右四顾,似乎在找着什么,可寻了半天却也没寻见。

    恶人们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而是晓得他们被人卖了。都是江湖上做尽恶事之人,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寻不见厉大公子。

    事已至此骂人是无用的,只见恶人们相互点了点头,便朝那白衣女子逼去。对穷凶极恶之人来说,生死之事早已看开了,横竖都是个死,当然要拼一把。

    没有什么敞亮话,也没人说那无用的狠话,因为他们晓得那个白衣女子一旦出剑,便没了出手的机会。

    白衣女子身前十数丈空间早已没了人,刀枪无眼,谁也不会傻傻的站那里,万一挨了刀子岂不冤枉。只见下一刻,那十数丈空间又被填满,那是恶人们飞扑过去的身影。

    人摇头,剑出鞘。半空中恶人们便如过年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往下掉。

    一剑过后,还能站着的,不足一手之数。

    四名天下城宗师,身上还在往外冒血,却好似浑然不知,因为他们眼睛里只有剑和握剑的那之手。人没有想死的,恶人也不想。如果一定要死,死在宗师之上手里,不丢人。

    四道身影同时出手,这应该是他们生前最后一次出手,所以毫无保留。霎时间,大厅内罡风大作,声势骇人……

    这次白衣女子点了点头,看来对四名宗师的垂死挣扎很满意。握剑上撩,恐怖的剑气风暴顺势而出,卷向半空中扑来的四道身影。

    大厅内,众人眼前先是绽放四朵血花,眨眼前忽然炸开血花千百朵。

    安静,安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厅中显得很突兀。所以厅内还能喘气的,条件反射的望向声音来源。人们看到一张满是皱纹,嘴角流着口水,眼睛里闪着小星星的老男人。那是衡山郡郡守陆地方,他的两颗眼珠子这阵子都快掉了出来。不要误会,那不是吓的,那是馋的。他不懂功夫,不懂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可他懂女人。

    他这辈子御女无数,可天生眉骨的女人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女子有多祸国殃民他不晓得,可他晓得这样的女子在床上会要了他的老命。可他不在乎,都这把年纪了,死在那双大长腿之下,他觉得这辈子值了。

    陆地方眼里只有白衣,没见到那把剑更要命,所以他接下来的话,不但让人惊掉下巴,也让保护他的那些两仪四象门弟子,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这个女人我喜欢,马老弟哥哥愿用全部身家换一夜快活。”

    这话陆地方是对马天圆说的,不过马天圆不这么认为。只见其瞬间拔剑抵在陆地方咽喉上,表情无比愤怒,无比狰狞。好像眼前之人乃杀父仇人一般。

    “休得胡言,哪个是你兄弟。你这衡山郡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老夫今日便替天行道……”

    陆地方睁大了眼睛,脑子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面,一动便成了浆糊。他不晓得,一辈子在一口锅里刨食吃的兄弟,怎么就忽然翻了脸。

    眼看那把剑就要刺穿陆地方的喉咙,马天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算划清界限了,谁也不能因为一个死人,跟他过不去吧。

    死无对证,一死百了。马天圆想的很好,可那也得人死了才有意义。

    人没死,因为那白衣女子已然转回身来,看着脸色发白的陆地方。

    “你要睡我!”

    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所以马天圆看到那白衣女子扭头看向他,且吐出一句话来。

    “记得让人给你捎信了。我慕品山在衡山郡一天,只要有人给我添堵,让我心气不顺,都要算在两仪四象门的脑袋上。现在这个老东西想要睡我,而我又在衡山郡,这事便只能由你这个门主担了。”

    马天圆慌了,忙用力的往前送剑,想要弄死陆地方在跟慕品山解释。可惜他的本事再大,大不过宗师之上。

    “仙子莫气,老夫这便杀了他,为民除害。”

    只见慕品山摇头道:“你杀他,跟我没关系。你为民除害,也跟我没关系。可我现在心中有气,跟你关系大了。”

    陆地方这阵子清醒了,因为脑子里那些水,都成了冷汗排出去了。只见其,猛地双膝一软,朝慕品山跪了下去。

    “仙子饶命,小老儿一时色迷心智口不择言,望仙子大量……”

    只见路地方磕头如捣蒜,口中还什么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儿孙要养,反正为了求活,能用上的这阵子都用上了。

    慕品山不急不缓来到陆地方身前,弯下腰将老人家扶起,然后说了一句杀人诛心的话……

第二十五章 人心

    “你兄弟为了活命,不但跟你撇清关系,还要杀你。你不杀回去吗……”

    陆地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脑子就算没有马天圆转的快,人家都这么提醒了,哪里还不晓得该干嘛。只见其直起腰,大吼道:“两仪四象门欺压百姓,拿人当牲口使,今日我陆地方要为民请命,剿了衡山郡的祸害。来人,统统给本官拿下。”

    门口的府兵只是愣了愣神,下一刻便拔了刀子,朝两仪四象门的弟子砍去。江夏郡的相互看了一眼,便也加入战团,直奔马天圆而去。而那些来访的宾客,看着那冷艳无双的白衣女子,稍微一琢磨,便也晓得,这刀应该挥向谁了。

    一时间,喊杀声再起,只不过这一次,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砍翻了两仪四象门,绝对没错。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可见美女的杀伤力是很大的。若是美女人又有着凡人需要仰望的绝对力量,那么想一想都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当年马天圆就是在这座大殿背叛了师门,杀害了很多同门师兄弟。如今还是这座大殿,再一次上演了血色杀戮。只不过这一次,是轮到他倒霉了。

    “本门只诛首恶,其余弟子可戴罪立功。”

    胡清风一嗓子,倒是提醒了那些不想为马天圆陪葬的弟子,是该倒戈相击的时候了。

    什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胡清风那一嗓子便是。本打算死命一搏的内门弟子,忽然动作一僵,当人再动,剑再刺的时候,却忽然换了人。

    马天圆这些年对四象一脉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可以说能给的都给了。可是这些家伙,竟然一点也不念好,说翻脸就翻脸。他很绝望,可他还不想死,即便要死,他也得拉两个陪葬财甘心。

    只见马天圆一掌拍退围上来的内门弟子,怒吼道:“小儿胡清风,可敢一战。”

    马天圆这一嗓子,乃江湖上惯用伎俩。不应战,老子死了你也没面子,应战老子便拖着你一起死。大家明明都知道的事,可事真得轮到自己脑袋上,都得硬着头皮上,不然没了面子以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胡清风是有些怂的,不然当年就战死了,哪还有今天这场戏。不过今天他没怂,很是英雄的接了马天圆的战书。

    两位主角要分生死,自然乱战也就消停。只见大厅中间空出了很大一块场地,专门留给二人用作生死一战。

    马天圆宗师修为,且并没有受伤,对付不到八品的胡清风可以说手拿把掐。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生死战。很多人都不太理解,胡清风为何要送死。

    胡清风忍辱偷生这么多年,无数个夜里都从噩梦中惊醒。每次他都会看到,两仪一脉师兄师弟,浑身是血的质问他,为何要逃……

    他不想逃了,即便死。

    他要挺直了腰板去见师傅,去见师兄弟,告诉他们胡清风是个真男人。

    马天圆忽然将一只手背到身后,冷笑道:“一只手便能捏死你,你说你,跟那些个死去的废物有和区别。”

    不但要杀,还要让人死的窝囊,这是要杀人,还要诛心。

    “师傅,杀鸡焉用牛刀,还是把这个逆贼交给徒弟吧。”

    人群中走出个背着双剑的年轻郎君,微笑看着胡清风。却见胡清风摇头道:“你还年轻,两仪四象的未来还需你担着……”

    “年轻人有担当是好事,做长辈的应该多给机会才对。”

    胡清风话音还未落,便见那白衣女子抢了话,不由眉头微皱。

    却见慕品山笑道:“徒弟代师傅出战,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胡清风这才点了点头,给魏无心打气道:“九品战宗师也不是没有赢的机会,毕竟拳怕少壮。”

    马天圆不在乎换人,对他来说,弄死胡清风的爱徒比弄死那老东西更开心。

    “小子,两仪四象门,剑为辅,掌为主,好叫你死个明白。下辈子拜师,可要睁大眼睛,不然是会短命的。”

    魏无心摇头笑道:“天下武学人为根本,枉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这点道理都不懂。”

    马天圆脸色一沉,冷声道:“小儿,少呈口舌之能。”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好了。”说着,魏无心取下背后阴阳双剑,摆下起手式。

    两仪剑,剑法中有阴阳,一快一慢,一轻一重,刚柔并济。魏无心手上双剑也很有讲究,那原本是一把子母剑,只不过被他分开来用了而已。

    魏无心八品闯荡江湖,用三年时间冲击九品,可以说身经百战,实打实的九品修为。

    打架是需要经验的,宗师不见得一定就能压九品一头。除非登天入云成就宗师之上,那才是真得仙凡有别,不是经验能够弥补的。

    显然在魏无心看来,马天圆即便年轻时飘过江湖,这些年养尊处优的也都就饭吃了。再加上年纪大了,气血不足,只要扛过头一轮猛攻,弄死马天圆也不是没可能。

    事情已然到这了,多说无意,所以二人也没啥场面要走,摆好架势便动上了手。

    一开始果然如魏无心所料,马天圆掌法刚猛绝伦,招招狠辣夺命。魏无心只能凭借步法,配合阴剑的三两拨千斤,游走周旋,倒是看着险象环生。

    胡清风紧握双剑,双眼一眨不敢眨,甚至比他亲自上场还要紧张。年纪轻轻便已然是九品,未来不敢说成就宗师之上,但宗师定然不成问题。挺起两仪四象门,还有他闺女的幸福,可都要靠这个徒弟。所以他可以死,这个徒儿却不能。

    掌风呼啸,开碑裂石。五招,十招,百招,老头子依旧坚挺能打,这倒是大出魏无心所料,也让众人大感意外。

    “老东西怎地和小郎君一样持久,不应该啊。”

    “可不是吗。一大把年纪了,骨头都酥了,精神头还这么足。”

    胡清风拉过云启,皱眉道:“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逆贼还修习了其它功法。”

    云启面色发红,很是羞愧的摇了摇头。“两仪一脉,现如今是宗门边缘人……”

    却见陆地方满脸堆笑,一副谄媚小人的样子来到慕品山身旁,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官不懂武夫那些事,可小官知道马天圆一个秘密。只是不知当将不当讲。”

    慕品山看也未看陆地方,只是冷哼一声。“不怕死可以再近点。”

    陆地方讨了个无趣,忙躬身后退,却又转到胡清风处,谄媚道:“这老东西,那方面有问题,从来都不碰女人的。”

    胡清风微微错愕,随后笑的前仰后合。“六十年的童子功,六十年。可笑,可笑……”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六十岁的老头那也是男人。胡清风这话一出口,还不如拿把刀往马天圆心窝子里捅呢。只见马天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撞在剑尖上。

    魏无心一直被压着打,如何肯放过得来不易的机会。只见其瞬间反守为攻,其凶悍程度便如猛虎下山。

    阴阳双剑合璧,子母合体,剑交右手大开大合,刚猛异常。若是仅仅如此,魏无心也不见得能压住马天圆。真正让马天圆感觉到压力的是,左手为掌的快捷迅猛。

    观战众人见魏无心扳回劣势,正要长出口气,却见马天圆猛地拉开架势一掌拍出。忽然大厅中有热浪袭来,只见好似有一只火鸟打马天元双掌中飞出,绕开阴阳双剑直奔魏无心面门。

    云启脸色大变,惊声道:“小心,那是朱雀掌。”

    火鸟飞至面门,却见魏无心丝毫不慌,竟也推出一掌。那掌中似有白光一闪,好似一只吊睛白额大虫猛地扑出,一下将火鸟按翻在地……

    云启脸色再变,颤声道:“白虎掌!师弟,他……”

    胡清风面有羞愧之色,低头轻语道:“这就是为什么当年我要跑。”

    二人正说着,魏无心已然一剑朝愣在当地的马天圆斩去……

    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是四象一脉绝对不会让两仪弟子学到的掌法。两仪四象兼修,只有当年开山立派的祖师爷,而今天魏无心使出白虎掌,便成了宗门内二百年来唯一一人。

    马天圆怎能不惊,怎能不傻。直到剑刃临头,他才豁然惊醒。可一切都晚了,他只来得及双臂护住头顶……

    阴阳二剑忽然一翻,改劈为拍,只听“咔嚓”两声,马天圆双臂顿时折断。阴阳双剑余威落在马天圆肩头,顿时将其五脏六腑震碎。

    魏无心收剑后退,同时冷声道:“六十大寿,见血不好。”

    马天圆晓得这是给他留了个全尸,不由长叹一声:“没想到一番折腾,最后竟然给两仪一脉做了嫁衣。胡清风啊,胡清风,师兄弟几十人,没想到你才是笑道最后的那个……”

    “噗!”

    马天圆低下头,他看到一把长剑刺穿了腹部,露出半截剑身。谁会对一个将死之人下手,这人的心得有多毒。

    马天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过头来,他看到一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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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开太平介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一剑,问世间不平,讲世间道理,斩世间妖魔,开天下太平。
我叫李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可这天下很不太平!老道士说太平道的宗旨是剑出天下太平,可我很想问老道士,太平道就咱俩人,哪天你要嗝儿屁了,就我一个人还咋剑出太平……剑开太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太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太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