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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皇家雇佣猫     朕乃一代圣君txt下载     朕乃一代圣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8章 开大衅于边(六千字)

    转过一个胡同的角落,刘瑾示意身旁的小宦官上前敲门。

    铛铛铛的声音传出后,门缝中露出面容的是个嘴里叼着烧饼的细眼青年,模样不是很好看,但眼珠子一秒三转,似乎还像是个机灵人。

    刘瑾也是意外之中听人说起南宁伯家中的这些‘丑事,,他比朱厚照更早见过毛荣,知道凭那个家伙的本事,绝对得不了殿下的喜爱。

    皇太子如今要什么人?不是那种吟诗作对厉害的书生,而是聪明机灵能把事情搞定的人。

    这个毛语文因身份被人瞧不起,如今只在刑部大牢干看守犯人的活计,但细一打听也知道他有些声名,还混了个牢头,世间多数恶人,他怕是见过不少。

    “找谁?”毛语文半掩着门,有些警惕的问道。

    这一趟,

    刘瑾不准备只以私人身份偷摸来找,一来他有太子的明旨,二来似毛语文这样的人,不会轻信于人,不亮明身份,说不定他在背地里和你玩心思,实在是麻烦。

    所以他的动作在嘴巴之前,直接撤下腰间悬挂的腰牌,

    毛语文吃的是官家饭,一看这宫里的牌子马上一惊,随即立即开门,把烧饼往腰间的布条之间一插,麻熘的跪下,“小人见过公公!”

    吱呀。

    刘瑾推门而进,他急忙把人扶了起来,虽说现在两份身份地位悬殊,但将来可不是。所以抽出那张烧饼送往毛语文的嘴巴,“铁人也扛不住饿,晚饭还是继续吃吧,不妨事的。”

    “小人不敢。”

    毛语文换上谄媚的小脸,连刘瑾身后跟着的两位宦官都不放过,一定要把笑容留到位。随后脚步快迈,跟在刘瑾的身后,“小人不知公公尊讳?今日登门,想必是有小人可以效劳的地方?”

    刘瑾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他知道虽然毛语文看起来没有半点南宁伯后裔的风采,但只有像他这样才能活下去。

    “毛公子你不必客气,我姓刘、名瑾,是东宫太子的人,此来确有要事。”

    毛语文心思动了起来,看那块牌子,这人是宫里的人不假,既然是宫里的人,那么是东宫太子的人也不假,因为宫里的人规矩大,冒充这种事轻易是不会有的。

    但即便都是实话,诚意满满,这毛公子叫得还是让他觉得很警惕,毕竟他什么地位,人家什么地位。

    所以也只能见机行事,“小人见过刘公公,小人在刑部领的是看打牢的差事,是不是……牢里关着的什么人……冒犯了公公?”

    “不是。咱家此来是奉了殿下的旨意,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刘瑾招了招手,凑近了说,“听闻毛公子出身南宁伯府?”

    毛语文脸色大骇,跪下说:“公公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人,小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至于南宁伯府,小人贱命一条又怎么敢高攀?”…

    “唉。”刘瑾见他如此熟练的否认,估计是被教训的怕了,出了门便对自己的身世一点儿都不敢声张。

    “那便说正事吧,有关你身世的话,等你将来当着殿下的面,再说不迟。”

    毛语文心思在抖,他这是和当朝太子有了关系?!上天会赐他这种机缘?

    “请……请公公吩咐!”

    关乎到自己的命运,即便熟练如毛语文也还是紧张了,听着就像喉咙都干了。

    刘瑾也不浪费时间,他还要赶回宫里呢,于是先将背景介绍了一下,最后说道:“京里的那些鞑靼人你是知道的,他们在买什么东西你知道么?”

    “小人,小人不知。”

    刘瑾原谅了他的谨慎,自己说道:“铁器,连一口锅都不放过。你要做的,就是去摸清楚,我大明朝是

    否有什么人和鞑靼人碰头,暗中交易朝廷违禁之物。但有发现,立即禀告东宫,毛公子的命运立马翻转,甚至就是重入南宁伯府也不是不可能。”

    毛语文刚听前半句,便觉得此事真是难如登天,他一个牢头最多就是会搞些算计人的小便宜,怎么能掺和到朝廷和鞑靼人的事情当中去?

    所以已经开始动心思想着怎么推脱了,

    但听到后半句,心灵则如被一阵狂风吹过,震撼激动、难以自持。

    那是他一辈子难以忘怀的耻辱!

    “小人领命,但请公公给小人几名机灵得用的人!小人一定马上追查!”

    刘瑾露出笑容,“人,明天就到。你家这里,我会让人时时看着,如果有什么进展,就在门口挂上灯笼即可。”

    ……

    ……

    刘瑾走后,

    毛语文冲进家门,反手上锁。

    接着人爬到床底下,先是推开一个木箱,露出一块活动的木板,他掀开木板拎出一个木盒子出来。

    木盒子是有三样东西,一样是他娘亲留给他的遗物,放着不动,还有一样是一把精美的短刀,锋利异常,上面有大凋的图桉,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兵器,他把这玩意儿塞到怀里,随后又带上这些年存的银子,一共三百两,这次只拿一百两出门。

    拿好这个之后他便吹灭了油灯,准备关门出发,临走前还从门后又抽了一张烧饼塞在嘴巴里。

    他要去的地方,是自己的长官,刑部大牢司狱褚真的家中。

    这个人说是他的长官,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师傅,这么多年得褚真照顾,所以他活得还行,也算他自己心思机灵,嘴巴能说,把两人的关系混得叫一个亲密无间。

    所以钻进他家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完。

    两人钻进一个屋子里,

    “……你要知道鞑靼人在向谁买东西?”褚真觉得讶异,“你一个牢头儿知道这个干什么?”

    毛语文带着真诚,说道:“师傅,我叫您一声师傅。这事儿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它牵涉的……太大。监督您的提牢官,您觉得他是个官儿吧?跟这儿比起来那就是芝麻绿豆大小。”…

    “我是天地间的野孩子,无牵无挂的,师傅你不一样,所以最好不要问我问题,只告诉我就行。”

    褚真一听这语气,“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是遇着事了,但不是坏事。”毛语文搓了搓鼻子,语气中竟还带着几分野性和兴奋,“好了师傅,时间紧张。我记得咱们去年抓进来的那个两淮盐运司运判李淳提到过,说咱大明朝有些商人那是富可敌国,似乎做的就是关外的生意。那个李淳后来被人替了出去……”

    “诶!”褚真呵斥一声打断了他说话。李淳这个人不在毛语文负责的那片区域,他本以为这个家伙不知道,没想到还只是没说。

    “便不能找其他的路子吗?一定要从这里入手?”

    毛语文说道:“此次来我大明入贡的据说是那个小王子的三子巴尔斯博罗特,虽说是个北虏的王爷,但那也是王爷,住的地儿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您让我去那种地方探听消息?”

    “师傅!”毛语文急了。

    “别催,”褚真起身开了门,左右看了看之后说:“告诉你我的命就要担着干系。你要么也让我和你一起去,要么你便不要从我嘴里套出消息。”

    “这我哪里敢?”毛语文炸了毛,“你和我一起,不就是我将上头交代我的事情又与你说了?到时候别说我,师傅你也活不了!您就信我一回,只要找到那个李淳,我杀了他不就是了?”

    “那……那行吧。”褚真

    想了想,“你往北走,去大同,打听一个叫宁五仁的。”

    “谢师傅!若我能活着回来,一定报您的大恩大德!”

    ……

    ……

    第二日一早,毛语文花了重金在靠近皇城的地方,选了官家人常去的玲珑酒楼二楼视野开阔的位置,等了许久,约莫接近中午的时候忽然一声高亢的呼号传来!

    “想我堂堂大明,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一国储君,竟然下旨停了招待外国使臣之银!小民之家亦知尽地主之谊,况一国乎?!”

    百姓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上菜的小二把脑袋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回来还和毛语文瞎聊,“那帮大人在叫什么呢?”

    “和你我一样,为了几两碎银。最近京里不是来了500个鞑靼人吗?他们吃的喝的原本都是国库掏钱,现在,太子下旨停了,要把这钱省下来,叫那些鞑靼人自己掏钱。”

    小二一愣,随后说:“这不是好事吗?那些大人叫什么?”

    “我也不懂,大概……是丢了面子吧。”毛语文挠了挠脑袋,这一节他是想不明白的,在他的观念里,面子也不值几个钱,像他,要是一定要留着面子,那可能会丢了命。

    不过这样一来,刘瑾昨日所说的事都得到了验证。

    殿下其实不止要停这笔银子,还要挖一挖谁在和鞑靼人做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那一位……的确是个聪明人,

    可惜,这里的戏他是看不到了。

    而上演这出大戏、又颇为无奈的角色之一,鸿胪寺卿周度正面对着鞑靼使团的首领、达延汗三子巴尔斯博罗特的那张臭脸。

    等到周度说完,他很是不可思议的反问:“周大人,大明皇帝这是何意?我大元大可汗是想着两国交好,这才派我前来。如今,你们礼仪之邦就是这样的诚意吗?”

    周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道旨意都不是他的本意。

    但圣旨在前,只能做不能说。

    “三王子,这是圣旨,你冲我再多吼叫亦无用。我周度是大明的鸿胪寺卿,自然是尊我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而行事。”

    “啪!”巴尔斯博罗特气得涨红了脸,“你们这是侮辱我!侮辱我大元大可汗!回去后我必定向我的父汗如实禀告,将来兵戈相见,希望你们的皇帝陛下还能有勇气下这样的诏书!”

    说起来,大元大可汗这个称号是小王子上表之中的自称,第一次有这个提法时,满朝文武官员还就此展开过激烈辩论,认为小王子‘书辞悖慢,,以敌国自居,当然讨论到最后是觉得‘不必深究,。

    周度自觉理亏,底气不足,再加上巴尔斯博罗特的语气傲慢至极,令他也觉得有些受辱,所以便不想与他继续纠缠,直接拍桉而起,就这么走了。

    反正我只是传个旨意,你要是不满意,也别冲着我!

    “我要见大明皇帝陛下!”

    周度不理他了,玩了一手消失。

    而在外间、京城的街头,一队一队的士卒持枪而出,他们像是一夜冒出来的一样,在街道之上来回巡逻!

    巴尔斯博罗特一看这架势,心中一惊。

    与此同时,屋里走出一个扎着辫子的少女,“三哥,可是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外边那么多的明军士兵?”

    “你先进去。”巴尔斯博罗特眼神中多了几分忧虑,“得去提醒一下格尔舒他们,明廷有这样的变化,应该是和他们那个近来大出风头的太子有关系。据说,那个人聪明绝顶,智谋百出,如果顺利登基,将来必

    定是父汗的心腹大患!”

    这一点,少女自入了关之后也渐渐听了一些了,有的人说大明的下一位帝王像仁宗,因为他宽厚待人,有怜悯之心,也有人说他像太宗,因为他行事果决,手起刀落,这才没多久,就有大臣死在他的刀下了。

    当今圣上登基十一年,也没杀过几名大臣。

    “我觉得这个消息比咱们购买再多的布帛铁器都要重要。三哥,咱们要忍,要活着回去告诉父汗!为了这几个银子起了冲突,我们和部族的勇士都会白白送上性命,那个太子和现在的大明皇帝不一样!他是会杀人的!”…

    巴尔斯博罗特握紧了拳头,“也不必害怕。父汗几十万的勇士就在大同关外,他们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可父汗连大明出了这么厉害的太子都不知道!汉人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要父汗在不知道敌人有变化的情况下作战吗?!”

    “那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侮辱了!我一定要见一见大明的皇帝!”

    ……

    乾清宫已等了两日了,

    这两日宫外不时就会来奏报:

    鞑靼使团听了圣旨,虽怒,却毫无动作,只说要进宫觐见。

    弘治皇帝如今心下大定,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外交光荣时刻,,年轻人、又是皇帝,怎么会不好面子?

    他是受了鼓舞,心中带着激动,

    但朱厚照比他冷静的多。

    甚至有些失望,看来这些所谓的勇士,比铁木真忽必烈、皇太极多尔衮时代的那种北方勇士都要差一些。所以说在历史上没有取得这几个少数民族领袖的成就。

    达延汗这个所谓的中兴之主和真正奠定基业的开国之君相比,也还是差了些。

    “……看来,他们也生不出什么骚乱。”朱厚照说着还看了看谢迁,

    这位东阁大学士本来是担心皇帝那道旨意一下,鞑靼人会闹点什么动静来着。

    但谢迁也有话讲:谁知道你为这五百人,找五千人在外边儿看着?!

    “本宫先前就说过,在我大明都城,区区五百人,他们能如何?”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看拳头的大小。

    但那道旨意,是皇帝要强行发出,其实许多人都不满意。

    便是在暖阁之中,亦有左都御史戴珊进言,

    “殿下天纵之资,固然可以料定到小王子有侵犯我大明之野心,但有今日之举后,将来必然会有人说,小王子之所以进犯,乃是因为我们礼数不周,故意激怒小王子。”

    这是说这个办法实在不聪明。

    朱厚照奇怪,“小王子不是一直在犯边吗?何以会说是因为本宫的原因?”

    戴珊回说:“殿下可知,王威宁(王越)威宁海大捷三年后,小王子率三万余骑寇边,正是对威宁海大捷的报复。因而当时即有人说,这是开大衅于边。自此,边境无宁日,士马疲弊,馈运耗竭,公帑私蓄皆赤立,边民荼毒有不忍言,而武阶冗滥亦不可胜纪。”

    这话的意思,就是怪王越打疼了鞑靼人,招致了人家的报复,所以叫‘开大衅于边,。

    朱厚照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有这样的湖涂蛋?这一次应该没有人人说这么没出息的话吧?!”

    弘治皇帝翻了一本奏疏出来拿到太子面前,“山东布政使黄文佑。近来,他已连上两道折子了。所说的也是戴珊之言,担心朝廷的旨意会惹来大祸,甚至不需多久就会引来小王子更大规模的寇边!嘿,他人在山东,比朕这个在北京的还要害怕。”…

    朱厚照:“……”

    “父皇!儿臣请旨将此人抓起来!”

    戴珊等人闻言,大惊失色,“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

    戴珊语速极快,“黄文佑为人臣子,谏言乃是本分,何以有因一言不喜,便将朝廷命官捉拿下狱的道理?”

    “非也!”朱厚照站起来很认真的说:“我要治的就是像黄文佑这一类的官员。朝廷的每一次大捷都是边军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拼出来的,那一代人拼赢了,后世人拼不赢,难道就要说是祖宗们开了大衅?!照此推理,那先帝三犁虏庭,太宗皇帝五征漠北,岂不是开了更大的衅?黄文佑这封折子岂不是也连先帝和太宗皇帝也一并怪罪了?!如此没出息的官员,朝廷要之何用?!”

    “此外,黄文佑这封折子竟然怪罪起了打了胜仗的将士,若是这样的官员不治,还任他们在朝堂上聒噪,传出去,岂不是寒了我大明将士的心?父皇又没有让他上前线,他在山东还要乱我军心。如此没脑子的官员,朝廷要之何用?”

    戴珊心想,这道理还能这么讲?

    朱厚照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会有‘只要听话一点,敌人就不会打我‘的想法,这个歪风一定要刹住。

    上次也是这个黄文佑,说什么阉党。

    这种脑子比较死的官员,跟他这个太子是永远不可能对上路子的,早点拿下早点为好。

    但戴珊似乎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殿下,如果以这样的理由捉拿臣子,那么我大明朝怕是有数以百计的官员都要被下狱问罪!”

    戴珊本想说的重点是太子你这个抓人的理由实在不充分,因为大家都是这样,你较这个真那就没意思了。

    说起来也算怼得狠的,再说直白点:那就是,太子你到底懂不懂朝堂啊?!

    但也许是这个左都御史和太子殿下的交手少了,所以这样轻易的开口。

    像是李东阳和谢迁一听他这个话就心中一沉,顿时觉得颇为不得体。

    朱厚照果然脸色一变,“戴珊!你这话什么意思?!照你之言,这朝堂之上,该怎么办难道是看人数多寡的嘛?几百人觉得不对,那本宫就不对?真要这样,来个几百人逼宫,本宫这太子也还坐不得了?!”

    李东阳和谢迁一声哀叹:说什么来着。

    戴珊被这大帽子一扣,心中慌乱,跪下说道:“臣心中绝无此悖逆之念!臣只是在说……似黄文佑这样的官员,并无大错,他上此折也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若是就这样抓起来,岂不令天下官员惊心?”

    朱厚照道:“那么他惊了边关将士之心又怎么说?本宫三日前还收到边关军情奏报,此时王越正在和鞑靼人浴血奋战,朝中竟有官员说他开大衅于边。这笔账,怎么算?”

    “启禀陛下。”李东阳这时候开口,“臣也以为殿下所虑为当行之举,值此边关战事未歇之时,黄文佑难脱扰乱军心之罪,不治则不足以告慰战死沙场之英灵。”

    戴珊脸色一变,李东阳怎么和他讲相反的话?!

    李阁老这份心思,也只有谢阁老能领会了,“臣,附议。”

    他知道李东阳不是要和戴珊唱反调,这是为了救他,因为要是再争下去,太子估计会把戴珊一起给办了。

    好在戴珊也不是周经的性格,没有死犟下去。两位阁老都这么说了,他有再多话也闷了回去。

    皇帝一看还有这样的效果,心中对儿子驾驭大臣的能力更加觉得骄傲。只要是他一开口,这些人千百个不愿意也得照办。

    “那便传旨吧,将山东布政使黄文佑捉拿进京!听候发落!另外……巴尔斯博罗特要入宫觐见一事……”

    “父皇。”朱厚照主动请缨,“儿臣是储君,本就有接待外国使臣之责,加之

    那道旨意也是出自儿臣,这个巴尔斯博罗特便先让儿臣应付吧。”

    皇帝一览众臣的表情,发现似乎是都没什么意见的样子,于是大手一挥,

    “准奏!”

    ====

    六千字,今天四点那章就合在这章一起发了。

    周六结婚照常更新,周日又为了周一、二、三出差存稿,我知道相比日万的,更新还是不够,但本猫为了这本书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了,毕竟我还有本职工作。

    周二、周三的稿子晚上回酒店码,尽量不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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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整军(六千字)

    围绕入贡所争论的一切,实际上就是一个战争与和平的问题。

    朱厚照与戴珊、与黄文佑这样的人磨嘴皮子,就是要把道理辨明,就是要让弘治朝君臣明白,不远的将来大明就会面对这个令人头痛的敌人。

    这不是大明开不开大衅于边的问题,除非君臣一起跪下,否则人家就是要来欺负你。

    所以这一切当然也就不仅是拿五百个人的使团开刀这么简单。

    “整军?”

    “不错,儿臣的意思确实就是整军。”

    弘治自登基以来,就不是一个摆烂的皇帝,他一直想的是拯救大明,只不过受限于能力和眼界,所能做的,也就是文官所告诉他的那一切。

    现在朱厚照给他提出了新的东西,事情又会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整?”

    “父皇,儿臣看过朝廷军屯的收入,那就是一笔湖涂账,要想把这笔账扯清楚,那是极难极难的。但军屯的粮食大幅下降,却也直接说明,边军的腐败已经到一种触目惊心的程度,因而若要整军,只有四个字,另起炉灶。”

    军屯的土地大多已被兼并,卫所制遭到相当程度的破坏,原本亦兵亦民的边军现在都是无地的苦哈哈,战斗力大幅下降,这是事实。

    而京营之中,十二团营和上直亲军一样有‘和平病,,早已不如当年的悍勇。

    说到底就是时间久了,腐败了,战斗力下降了。

    弘治皇帝大约明白过来,“太子的意思,是在十二团营之外,另设数营,重新整编操练。”

    “对,但人数要从十二团营本身抽调,只选刚勐勇武的锐卒,哪怕只选出三万人,那么我们父子也要认,这之外,无非就是重新再招募罢了。”

    皇帝问道:“可大明的北方绵延千里,若是只以这几万精兵,似乎并不能如何。譬如我们驻守大同,那么鞑靼人可以在宣府寇边。”

    “父皇,怎么吸引敌人主力,这是战术问题。但我们父子有没有这样一支力量,则是战略问题。退一万步说,小王子只击弱处,那么咱们至少可保京师无虞。只要京师无虞,咱们就有时间、有力量把边军的烂账理清楚,总有一天,大明千里防线,处处都是精兵。此外,另起炉灶的目的,并非只在于鞑靼,也在于兵部。”

    现在京军十二团营不仅没有强大的战斗力,而且在人事、财务等问题上都由兵部直接管理。客观上造成皇权被削弱的局面。

    而朱厚照要从中将起精锐给抽出来。

    这事自然会有反对的声音,

    可如果鞑靼人的威胁近在眼前了呢?

    不这么做便不行了呢?

    “外部的矛盾有时可以转化为解决内部问题的助力,父皇可还记得儿臣说过,儿臣可从来不做没头没脑的事儿。五百人的吃喝虽说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可若要说为了这点银子就得罪鞑靼,招致兵祸,那怎么都不值的,那帮文人呼天抢地,心中骂着太子轻佻误国,他们哪里想过,儿臣早就想过这一节。”…

    “除此之外,儿臣还以为鞑靼人寇边是小王子既定的目标,他们想得是恢复大元荣光,和咱们有没有礼貌没关系。所以这鞑靼使团是可以得罪的,这事儿不干白不干,但干了,也不仅是为了省钱,而是把所有人都绑上战车,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鞑靼人得罪了,没得选了。”

    “继而父皇就可以告诉他们,鞑靼人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必会大规模寇边。于是当然需要整军!”朱厚照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弘治皇帝是压根没往这一节想。

    “原来照儿也是故意得罪鞑靼人?!”

    “算是……七分故意吧。”

    皇帝的心头巨震

    ,祖宗保佑,他这个儿子生的,可真是太厉害了!

    “整军时要从十二团营抽出精锐,且不再列于兵部归属,而是直属于皇帝,太祖、太宗都这么干过,父皇当然也可以。兵部只有调查、整理、储存这些士兵户籍等资料的行政权,不再具有调动这部分精兵的调兵权,至于那些老弱病残,就暂时先留给他们,日后再说。这样一来,父皇作为皇帝的权柄将会得到大幅度增强。”

    圣人之书大抵不会写这样的政治斗争,

    刘健、吴宽这些弘治皇帝的老师们一个个都是理学卫道士,他们当然也不会教弘治皇帝这些。

    所以弘治皇帝要么生而知之,要么就有一块知识盲区。

    现在则不同,他有个儿子!

    “到那时,朕才算一个真正的帝王!”

    朱厚照这鸡汤灌得好,弘治已然激动了起来。

    “父皇本身就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但……”

    “但什么?”

    朱厚照笑着说:“但如果有儿臣的助力,父皇便会如虎添翼、”

    “哈哈,不错!朕与太子这才叫真正的上阵父子兵!”

    弘治皇帝心中流淌过暖流,

    他也是看史书的,古来多少帝王和太子的结局悲惨?一家人搞成了仇人的例子实在太多。

    但他是幸运的,

    上次他特旨太子领了腾骧左卫一营兵马,其实这是没道理的。

    太子领兵,在大多数的朝代都是要造反的迹象。

    但那之后,太子倒也没对这一营兵马表现出太多的热情,不过就是令人多加操练。

    且那南宁伯毛荣,实在也不堪大用。皇帝一直在等着儿子过来说换人,但眼下仍在用着。

    现在想来,太子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他想的不是如何在这一营、五千人上动手脚,他的眼光在更高处,在如何增强皇帝的权柄上。

    为何如此?

    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太子知道,皇帝的权柄越重,太子的权柄自然也会越重。这背后是一种信任,是一份亲情。

    太子的心思是在为他的父皇谋划。

    想及此处,弘治皇帝作为父亲又怎能不感动?

    他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太子平日里所说的父子一体。…

    “朕,从最开始就应该信任太子,可惜朕也没想到这一节,还以为照儿这次是鲁莽了。”

    朱厚照笑了笑,他并不在意这些,“可是,哪怕父皇认为儿臣是鲁莽,也由着儿臣了不是吗?儿臣早就说过,儿臣与父皇是父子,因为父皇是皇帝,儿臣才能是太子,父皇好,儿臣便好。儿臣为父皇,就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大明,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正是因为这样的信任,儿臣有的时候才敢事急从权,偶有僭越。”

    “在外臣面前,自是要注意些礼节。不过朕与太子之间便没那么多讲究,朕……其实很羡慕农家的父子,那样才有天伦之乐……不过,现在也很好了。照儿,往后你若有什么事,尽管放开手脚去干好了。这个位子,迟早也还是你的,而且朕瞧得出来,你比朕能干。”

    朱厚照听了这话略有一丝动容。

    他的权利观其实不如弘治皇帝柔软。

    但现在一个皇帝讲这样的话,叫他都有些相信……权力面前有亲情了。

    “儿臣,怕是自古以来,最幸福的太子了。”

    这话让皇帝觉得暖心,他拍了拍孩子的背,“若朕不是皇帝,你也不是太子,咱们不用理这天下之事,倒是好了。”

    “父皇,”朱厚照从他的怀抱里出来,“儿臣,还真有一事要向父皇请

    旨。”

    “说了,不必请旨。”

    弘治现在是无限信任他的儿子。

    “父皇,儿臣现在有许多事,却深感人手不够。尤其张永还被儿臣派去了浙江,估摸着今年都回不来。因而儿臣想,父皇亲领的一厂一卫,是否可以让儿臣一并用上?若是有重大决策,儿臣必先禀报父皇,但一些小的,儿臣平时便做了这个主吧?”

    弘治皇帝想到一节,“可是上次那个牟斌,不听你的话?”

    “父皇不要误会,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儿臣并不责怪牟指挥使。”

    朱厚照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首先是能力,弘治现在应该是绝不会怀疑了,更重要的其实是关系。

    原本他也是有信心的。但今日在这整军的建议之下,他相信弘治更加不会拒绝。

    “萧敬,”皇帝转头向那老太监吩咐,“你去将牟斌和陈岳叫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东厂厂督。

    朱厚照一看便知,皇帝这是要面谕了。

    “是。”

    萧敬领了差事快速离去。

    弘治这牵着朱厚照的手走出了殿宇,俯瞰着紫禁城。

    “太子,”

    “儿臣在。”

    “你要记得,你是太子,虽是臣,却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臣。在他们面前你就是主,也不是谁可以冒犯的。”

    这话,只让朱厚照想到两个字:护短。

    ……

    ……

    毛语文顶着烈日一路向北,同行的东厂番子都被他的吃苦精神给震惊了。…

    在驿站歇脚喝茶的时候,还劝说:“头儿,现在这天气太热,咱还是歇歇吧。”

    七月的北方热得人脑袋都要发昏了。

    他们这些人只穿一件单衣,还漏着风,那也得扇一扇来纳凉。

    驿站边上的杨树倒是茂盛,地下全是斑驳树影,像这种阴凉地方也早被赶路之人给占了。

    条件差的喝口水、条件好的啃一口西瓜,

    毛语文从家里带了银子,自然算是条件好的了。

    “累了?”

    毛语文知道,这个讲话之人叫田二,和他处得其实还行,他没有拿出长官的架子,这些人也懂规矩,从来是他说什么是什么,现在说出热,想必也不是怕苦怕累的话。

    田二一脸横肉,现在是满头的汗,“累倒还好,兄弟们都这样赶过路,主要是热。再说了,这差事也没有那么急,按照往常的惯例,鞑靼人没那么快走。记得弘治四年时,一直拖延到九月呢。”

    话虽如此,

    但毛语文不这么认为。

    那位神秘的皇太子显然是在谋划一盘棋,派了他出来,一定是有理由的。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一定要展现自己的本事,

    便是旁人一个月能完成的,他要半个月,旁人半个月,他就要十天。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否则怎么叫太子殿下记住自己?

    但田二这帮人,也是他的本钱,不能够得罪了。于是乎他从怀里掏出了些银子,给到这些人手里。

    “头儿,你这是干什么?!”田二大惊失色,立马推辞不受。

    “拿着!”毛语文很坚决地说,并且眼神一一扫过这二十人,“银子不多,因为我毛语文过去也不是什么显贵的身份,没多少钱。承蒙各位兄弟抬爱,一路以来都给我这个面子,我又怎么能叫大伙儿白辛苦?实在是这差事于兄弟我万分重要,早一天,便不一样。”

    银子到手,再加这番话,他们这些人还有什

    么话说?

    “当我田二没说过那些话。出发,赶路!”

    “走吧,走吧。毛大哥是个真汉子,要我看,往后不如就到东厂来当我们的头儿!”

    ……

    这样三日后,

    毛语文一行人进了大同镇,到了之后他让众位兄弟休息,自己则出门去寻人打听宁五仁这个人。

    他原本是预料多有许多的困难的,但宁府就在大同镇里,只问了几人便确定了位置。

    休整一日之后,他便把自己带的人分成几组,每日在宁府的周围晃荡。

    到这日傍晚时,一个从宁府大门里出来的熟悉身影,令他再也坐不住了!

    李淳!

    那个从牢里被替换出来的家伙!

    他被逮捕时是运判,那是个从六品的官,比他这个牢头儿厉害的多了,现在竟然在一个商人府中混饭吃了。

    看来是隐姓埋名,苟活于世了。…

    “有发现?”田二看毛语文有异动。

    “有。跟上那个人。”他指了指那个走路稍微有些崴的人,太明显了,“把人绑了过来,记得,不要叫人发现。”

    田二拍拍手,“这是小事了。”

    毛语文自己则咬着手指盯住宁府沉眉凝思,细长的眼睛中似乎有智慧的光芒闪烁而出。

    他这一趟过来,顺利是顺利的。

    但有些过于顺利了,

    总叫他觉得……还不够……

    东厂的番子,二十人弄一个瘸子那是容易的,不到一刻钟就把人绑进了一处废弃的民房里。

    这里蛛网横生,落叶满地,李淳被绑了手脚扔在此处,现在正像蛇一样扭动身体,呜呜乱叫。

    “头套摘了吧。”

    “是!”

    毛语文挑了一根杂草的,去其叶留其茎,其实是不干净的,但他们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习惯了,就这么往嘴里一叼,眼角往上微微一翘。

    当牢头儿的感觉来了。

    “呜……呜……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李淳被放开能说话,刚一张口就开始哭嚎!

    “不要吵,我时间紧张,多耽误一分,你活下来的希望便少一分!”

    “啊!这位大爷我有银子,你千万不要杀我啊!

    毛语文听得烦,“哭!哭也算时间啊!”

    哗,戛然而止。

    嘿嘿,这样变好了。

    “李运判似乎不认得我了?”

    这个称呼叫李淳想死的心都有,

    首先他现在不姓李!

    其次这人叫他运判这个以前的官职名!

    就这两点勾出了他心中无限的恐惧,以至于嗓子眼都吐不出话来了,只是睁着惊恐的眼睛,“你……你……你……”

    “鄙人毛语文,刑部大牢甲字号牢头儿。”

    李淳因为被绑着动不了手脚,他便蠕动着身体,脑袋就在毛语文的脚边蹭,“大人,大人,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一个人,如此之惨,朱厚照看了说不定会心酸、怜悯。

    但毛语文丝毫没有这种情绪,他考虑的是要他要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又没说要你死,你怕什么?”

    “大人,难道不是受刑部的令来抓我回去的?”

    “不是。”毛语文挖着耳朵说。

    李淳心中忽然冒出生得希望,这样一来,那一切还有转机,“要…要银子?我那里有!要多少有多少。”

    “宁五仁是你什么人?”

    吓破胆的人,其他手段也不用上了。

    只抓住他逃出刑部大牢这一点,就能拿捏得他死死。

    李淳一愣,但这个问题,倒也无碍,“他是,小人的东家。”

    “想你毕竟也是一个官身,为了活着倒是什么苦都能吃。”毛语文这么喟叹了一句,继续问道:“宁五仁经商?”

    “是!”李淳想了想,点头回道。

    “做的什么生意?”…

    “……盐、粮和布帛。”

    “盐?私盐?”

    这就有些敏感了,李淳有些不敢答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毛语文的来意。

    “大人,小人可否问一下,您究竟是办的什么差?要什么?您只要开口,什么都有!”

    “噗。”毛语文把嘴巴里的杂草吐了出来,伸出胳膊招了招。

    田二问:“需要做什么?”

    “打一顿。”

    毛语文背过身去看都不看李淳一眼。

    搞的东厂的番子都有些发愣,见过手段狠的……但没有这么狠的吧……

    李淳也懵了,“等……等等大人!小人说的不对,宁五仁贩得的确是私盐!”

    “打!”

    这拳打脚踢配着李淳的哀嚎,毛语文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甚至还在一旁解说:“我总觉得大牢那种地方,要么一开始便交代,要么死撑着也让我看看你的骨气。最不值的就是你这样装作硬骨头的软骨头,看似一副聪明模样,但最后是既交代了,又挨一顿打,实在不聪明。”

    李淳的眼角和嘴角都挂了血迹,这才被放过。

    “宁五仁做不做关外的生意?”

    “……”

    回答毛语文的是一阵沉默。

    于是他手指又动了动,“先照着那条瘸腿打,打断了,再打那条好腿。”

    田二心里一阵发寒,他是东厂的人当然见过这类狠的,但是像毛语文这样说得和家常便饭一样的……也极少。

    “我答,我答……”李淳是哭着说的,“他做关外的生意。”

    “卖铁器吗?”

    “……卖。”

    “像他这么大的商人,应该不会随便卖卖吧?有接头人?”

    “有的,呜……”李淳彻底开始哭了。

    但毛语文不管,“除了他,还有哪家商人?”

    “还有宋随之、于广文、刘理平、杨……”

    “等等!等等!”毛语文一摆手,有些不信的问:“私售铁器给鞑靼人是要被砍头的,大同这么多商人都这么干?!”

    李淳害怕他怀疑自己,又给自己一顿打,便急忙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大同镇缺马,为了换取足够数量的马匹,纵开私市,售卖铁器,这都是官府允许的呀!”

    听到这里,毛语文忽然觉得头皮还是麻了,

    可怜他先前还觉得这事儿多简单,无非就是找到个人,还是个商人,然后直接把人抓到北京去,替太子了结了这事儿,那么他的大功劳不就到手?

    可现在想来,这哪里是商人的事,这其中牵扯到了诸多官员,

    这是……要命的差事啊!

    一旦他们这些人,是太子派出来的这个消息走漏,查得又是私贩铁器之事,想来大同的总兵官为了对抗这种调查,估摸着手起刀落就是二十一个人头!

    “坏了……”毛语文咬了咬牙,这事儿,整大了!

    “先把他绑了,我要想想。”…

    占了一辈子小便宜的牢头儿碰上了大活儿,他给自己一个人找个地儿,细细想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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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语文想,事情不怕牵扯的广,就怕办得不如太子的意。

    太子说大办,他要是小办,那就是胆魄不足,太子要小办,他要是大办,那就是脑子不够。所以如何处置,其中关键就是太子的心思。

    至于什么哪种是对,那种是错,那不是他关心的东西。

    这一节于他太过重要,他又不了解太子,不能瞎猜。于是他当即决定,叫来两个人,各塞了两个银锭,“两位兄弟,又要辛苦你们一趟,你们是东厂的人应该进得了宫,这封信务必交到东宫刘公公手中。若是找不到,就在我家的门口挂起灯笼,总之,这事儿一定要快!”

    “是!”

    送银子是客气,不送银子,毛语文的话他们也要听。

    好在这距离,也总比张永去的浙江要近上一些。

    ……

    ……

    朱厚照在宫里拿到信的时候多少有些惊喜,“这个人,会办事。”

    刘瑾搭着笑脸,“殿下是指什么?”

    “他会揣摩本宫到底要什么,这点儿就比一般人高明。”碰上好的人,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咱们什么信息都没给他,但他马上找到了突破口,说明脑子好使,敢想敢做。到了不能自己决断的程度,又立即上报。你说这样的人,再大一点的事交给他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重要的还是勋贵身份,看来趁手的人总归是越来越多了。

    “那也是殿下给了他这个机会,否则始终是个牢头儿。”

    “嗯。这事儿暂且先不提,”朱厚照开始思考,“大同的这事儿,你觉得是要大办还是小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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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传我旨意!

    昨天是最后一天,过了昨天韩子仁就把所有从知府衙门领的种子给发完了。

    现在乐山县少了很多沿街乞讨的无家可归之人,就是昨儿碰着一个卖身葬母的姑娘,韩子仁这个知县出钱,把那位病逝的老母亲给安葬了。

    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姑娘本就无父,又没了母亲,天地之间孑然一身,死了都没个牵挂她的人。韩知县虽然是人痞了一点,但心中还是有善良,最后决定让这个姑娘随身伺候他。

    沉师爷说,地和种子分完,这边又收了个手脚伶俐的姑娘,堂尊可以舒服一阵了。

    但靠天吃饭,哪里有闲的时候?

    韩子仁马不停蹄又把乐山县到处跑了一遍,回到县衙和他们商量,“老百姓靠的是一亩三分田的收成过日子,现在乐山县的流民是少了许多,大户也被抓到北京去了,但一场大雨、一次干旱还是有可能让百姓颗粒无收。我跑了好几个村,觉得现在乐山要紧的还是兴修水利、畅通沟渠。”

    “这……就需要不少银子了。”

    “银子不怕,反正我脸皮厚,大不了再去求一次杨知府。”

    虽说抄了三家,但那钱进不了县衙的口袋,现在这县衙还是没钱啊。

    韩子仁想到就做,屁股一撅又撅到了杨廷和的知府衙门里,并没羞没臊的拍起马屁,“府尊,下官这是给您述职来了,乐山县分田、分种子都已经顺利完成,现在那地儿虽说还是穷,但百姓安居乐业。下官这……也总算没给您丢脸。”

    他来的路上,天忽然下起雷雨,头发也湿得很深。

    杨廷和让府里的人稍微替他整理一下,与此同时说道:“……方伯(布政使别称)被抓了。”

    这说的,就是黄文佑。

    韩子仁一愣,他知道现在是动荡时刻,却没想到换人这么快,臬司衙门这才换了多久啊?

    “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好可一起去拜见一下。”

    “府尊瞧得起下官,下官自是愿意与府尊同往。却不知新任方伯又是哪位?”

    “路上说吧。”

    黄文佑被下狱后,朱厚照没有客气,自然是想着安排自己人,且山东的情况刚有起色,再换个和他思路不对付的人去当杨廷和的上司,这不是恶心自己吗?

    所以新任山东布政使,由詹事府属官右春坊右谕德王华调任。

    右谕德这个职位虽然只是从五品,但明代职级低而地位显是正常现象,王华还是翰林院日讲官呢,这种皇帝身边的近臣,要么不出京,一出就是一方大员。

    “实庵先生……可是成化十七年辛丑科的状元公?”韩子仁只是个举人,说起来这个也是羡慕的。

    “不错。”

    杨廷和余光扫了扫他,“方正(韩子仁字),当今太子绝非平庸之主,便是我出任青州知府、实庵先生出任布政使,这都不是常例。因为殿下说过,为民办实事的官员才叫真正的好官。”…

    这么说起来这也是在鼓励他。

    “方正的表现,我已经报给了殿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只要做到这八个字,将来……也未尝不可期盼呐?”

    这话说的韩子仁心头激荡,热血难抑。

    但转头又想到黄文佑,那也是一种结局啊。

    “下官谢过府尊!府尊,不知黄文佑所犯何事?”

    这个现在也可以说了。

    “殿下扣下了鞑靼使团的费用,黄文佑上疏,言殿下重蹈当年覆辙,要开大衅于边,将来必为国招患。”

    韩子仁嘴皮子一翻,“迂腐。以往我大明也是以礼相待,可鞑靼还不是照样寇边?”

    杨廷和点点头,“你

    倒是能马上领会殿下之意,不容易。”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行事的确会给人借口。就为了……银子?”

    “为了整军。”

    韩子仁眼睛一亮,“殿下,奇人也!”

    山东的事了得差不多,

    当初的专办官员,户部尚书周经也启程回京。

    谢迁早就回去了。

    此外,詹事府詹事吴宽、吏部左侍郎韩文也都前后抵达京城。

    吴老先生离开了京城几个月,心中始终‘惦记,着东宫太子,他走的时候就知道东宫不知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但纵使做好了心里准备,真到京城时还是吓了一大跳,

    张天瑞升了左谕德,把书院办得风生水起,那个他昔日看好的王鏊天天讲学,明里暗里的说着圣人之书不足以办事的道理,

    还有一事,令他心脏都要骤停了,便是太子把鞑靼人给得罪的死死的!

    这是要干什么?!

    早前他就和王鏊说过,当今太子是智足拒谏,文足饰非的人!将来必有新、怪之法,但他没想过会来的这么迅勐!

    ……

    ……

    这个时候朱厚照正在和刘瑾商议毛语文所奏之事。

    “大同的事,小办则不如不办,否则虎头蛇尾,想必不是殿下的心意;但大办……则边关不稳,值此之时也非明智之举。因而,奴婢以为大同……适宜缓办……”

    “缓办……?缓到小王子准备好了,缓到明年、后年他寇边的时候办?”朱厚照笑着质问。

    刘瑾顿时哑了,“这……奴婢愚钝,猜不透殿下的心思。”

    “其实也没什么,你想想之前王华说的话就明白了,前些年,小王子一直在收拾内部,眼下刚刚好。所以想必他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做准备,瞧眼前就明白了,他派如此大规模的使团,所为何事?”

    壮大实力罢了。

    明朝也没有不堪一击到那种程度。他若兴兵,规模小了无所谓,大规模怎么也要做做准备吧?

    “不过也不能不防范他们做出危险的举动。我已请父皇下旨,传谕边关各镇,要他们加强防范,严密监视鞑靼人的异常行动。但……其实以小王子这种人的心态,咱们做得越过分,他越不会有所行动。”…

    刘瑾这是真的不懂太子的思量了,“这是为何?”

    “因为他达延汗自负一代枭雄,大元大可汗啊……他给自己上的是这个号,足见其志向,可话说会来,正因为他有大志向,也才会有大忍耐。他不会因为愤怒而忽然改变自己的计划。他会忍耐,而且会在心中给自己暗示,便是他的忍辱负重是他作为人杰的体现,现在的冲动反而是个平庸之主了,一切都得是他准备好了,所以行动。”

    “其实如果他贸然冲动,在那么多使臣还在大明的时候忽然兴兵,那这种人反而不足为虑了。”

    刘瑾听完,心中佩服。

    “传我的话,”朱厚照略作思索,随后站了起来,“再派一百锦衣卫赴大同,归毛语文节制,务必将违反朝廷禁令与鞑靼人交易违禁物品的势要、大家捉拿归桉。同时,传我的手谕给大同总兵徐盛,就说毛语文是东宫的人。”

    这好嚣张。

    直接就告诉他,我知道你有些念头已经在心里开始冲动了,但是你先别冲动。

    不把这些大家族抄一抄,那整兵的银子还不知道从哪里来。听说那个周经已经回来了,这种愣头青脖子一伸说没钱,你能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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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举多得,有何不可?

    ……

    ……

    第二日,朱厚照着圆领红袍龙服的正装接见鞑靼使团首领,达延汗三子巴尔斯博罗特。

    这个家伙留了个八字胡,下唇中间还有一小撮胡子,脑后的辫子弯起来有好几个圈,脸宽肉横,确实有北方大汉的传统。

    前面的虚礼过后,

    巴尔斯博罗特有些凶悍的表示:“我要见的是大明的皇帝!”

    “你不应该想见孤吗?”这是朱厚照第一次这样自称,“大明有这样的太子,你们作为大明的敌人,竟一点也不关心?不至于吧?”

    不至于这么笨吧。

    巴尔斯博罗特心头大惊:难道当日说话隔墙有耳?!

    但这其实就是朱厚照的换位思考而已,多简单的事,如果他穿越成达延汗的儿子,明廷有这种太子,他肯定是要见的,不见心里不安稳。

    至于弘治,那是老朋友了,聊不出什么来。

    “皇太子,要成为我大元大可汗的敌人?”

    朱厚照居高临下的质问:“你们在大同镇外陈兵数十万,难道都是来交朋友的不成?”

    “我们并未进攻!”

    “废话!进攻了,你就回不去了!”

    巴尔斯博罗特讽刺的说道:“大明号称礼仪之邦,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也做不到吗?!”

    朱厚照不是那种要脸的人,“你们派的使团规模都算一路兵马了,这哪里是来使?孤也不知道为什么派这么多人,是你们都怕被斩,所以来当‘使臣,?要不孤给你提个建议,你回去劝劝达延汗,把所有人都迁到关内当我大明之民算了,全是来使,孤一个也不斩。”

    巴尔斯博罗特气了个头昏,差点忘记今天来的目的了,“我再说一次,我要见大明皇帝!为何要将我们这些使团人员的花销全部停止?”

    朱厚照说道:“教你一个汉人的道理。别人的东西愿意给你叫恩情,不愿意给你叫本分。我们汉人,从来没有到别人家吃不上一顿饭还叫唤的。那叫乞讨。你知道嘛?”

    “你,你这是侮辱!”巴尔斯博罗特阴森般的说:“皇太子殿下,你说的话可是要代表大明朝廷的!大明朝廷对我大元,真的要是这样一个态度吗?”

    “你今日走出皇宫,就知道,孤是什么态度了。”

    这话讲得让他迷茫。

    但其实弘治皇帝整军的圣旨已下,宫外也开始了行动。

    十二团营和上直亲军中都已经开始挑选兵勇。

    这事儿在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京师戒严正是为了此事。

    阁臣李东阳听说的时候,心如枯了一般,“世人都称李公谋……可怜我以为看清了东宫戒严京师的用意,却始终未想到,还有这第三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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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李旻被扔到南京去了,接任他的是张天瑞,而接任张天瑞右中允的则是费宏。

    这是先前张天瑞和太子推荐过的人。当时朱厚照没有立即启用,人,仍然在詹事府熬时间。

    这次算是给他一个机会,同时也提拔一下年轻的官员。

    与他一同升任,接任杨廷和左中允位置的也是詹事府属官,担任编修兼校书的靳贵,时年三十五岁。

    靳贵这个人,在后来的正德朝廷里也入阁了,他的性格用今天的话说,就是那种单位的小透明人。

    一生简重静默。心里静、行事静,如果有御史参他,他也不喜欢回应,反正就是做自己的事,如果实在反对我的人多了,那就辞职,归乡读书,后来他就是这样。

    但他也有自己的主张,就是提倡典雅、反对浮华。

    在名利场有这种初心,也不容易。朱厚照听说后还是把这个人提到了自己身边。

    与此同时,右谕德王华到山东走马上任,布政使可是大官,至少在太常寺少卿焦芳的眼里是大官。

    眼看太子府属官一个一个的获得大用,他这心里也开始痒痒,鞑靼使团来了之后,鸿胪寺卿周度和太子的关系似乎不睦,这就让他觉得有了机会,说不准就能‘异地升任,。

    而且,太子现在很需要朝堂上出现为他说话的声音。

    因为整军之后,朝堂一片哗然,反对声音较大的是兵部尚书马文升。

    其实格局都是这样演化的,已经是***的人太子能给他的不多,职位较低的人则一心想往上爬。而且年轻人更有冲劲,倾向于有所作为。

    朱厚照近来频繁的调动官员,其实也是要给出这样一个讯号。

    整军之后,朝堂立马掀起了大争论。

    上疏是不管用了,到了宫里就被皇帝留中。

    所以马文升及吴宽等官员在早朝之时,面陈痛诉,

    朱厚照还在文华殿读书时,就有小宦官寻着间隙过来告诉他,奉天殿吵成了一团。

    用的是‘吵,字,他这颗心就不慌,

    能吵起来,自然就是有人赞同,有人反对,经营到现在,已经不是一边倒的局面了,那还担心什么?

    兵部尚书马文升一身红袍,他也是老臣了,威望极高,上来就说皇太子当着达延汗三子的面,显示朝廷在备兵,这不就是激着旁人来打你吗?这岂不是为了一己之意气,而置天下黎民于险境?

    继而也有官员反驳,“太子殿下是大明的储君,自然是要展现我大明的武功,朝廷整军之策本就是光明正大,何以不能示人?难道殿下不提,鞑靼人自己便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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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程敏政说:“朝中有许多官员开始倾向于太子,缘由便是太子替他们脱去了投机之徒的后顾之忧,学宫也好、整军也好,说出去都是为国为民,可你我都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小人是为了自己的进身之阶所考虑?长此以往,朝中必为小人所占据。”

    他哪里知道,朱厚照的标准,并非君子小人,弘治时说用了许多正直之臣,结果呢?还不是有一大帮人欺上瞒下,大肆贪墨,国家的政治生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有的时候,生态在逼着好人成为坏人。明朝的文官体系,就是逼着大家都成为‘道德模范,,到最后就很容易变成只讲道德,不讲模范。进一步推而论之,就会大面积出现那种皇帝这个言行不合圣人之道,那我便不干了的官员。

    这让朱厚照怎么治国?

    他不需要满朝的‘孔子,,他需要好官。

    而且干不好活的,不是说就惩治不了你。

    杨廷和上回还被申斥呢。

    说到底,他更为实用一些。当然,后世之君能不能模彷便不一定了。

    所以吴宽的担忧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程敏政听起来也觉得不难理解,只是忧虑,“东宫之谋通常都是有进有退,我们想要阻止,怕是也难。”

    “所以便更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我看需得联合大司马(兵部尚书别称)和朝中各同僚,来一次大谏!”吴宽勐地捶了一下桌子。

    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他们这些人,也是给太子温水煮青蛙才至今天的局面的,反正许多事都有人反对,但太子也在做。

    皇帝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再反对能反对到什么程度去?

    本来有一个办法,就是盯住太子身边的人,第一次是张永,太子力保了下来,后来是杨廷和,现在钱桂人都不见了,李东阳也是日日被弹劾。

    所以现在这个办法不仅没有效果,反而是太子府属官越发壮大,再过几年估摸着他们这些人就一句话也说不上了。

    值此时刻,马文升、吴宽等人必得联合在一起,此外,他们还纠集了督察院都御史戴珊,鸿胪寺卿周度,以及刑部尚书白昂,工部尚书徐贯,户部尚书周经,礼部尚书徐琼,

    …

    六部之中,也就是吏部尚书屠滽因为当初李广之事与他们中有些人关系不好,所以没有答应。

    这些人每日在一起议事,并有一句话流传出来,使得众人下定决心。

    这话,朱厚照的桉头也有:

    观东宫言行,日后必是兴兵好战之主。此次鞑靼使团之事,乃是为了收兵部统兵之权,以利日后调兵之用。一旦事成,则国家之战与不战,全在帝王好恶之间,如此终有一日,土木堡之变会再现于世。

    “殿下……”刘瑾也觉得此次文官好像动静不小,所以心中也在为太子捏汗。

    但朱厚照并不为此有太多的忧惧,因为他坚信自己做的是正确的,是要带领大明实现真正的中兴,哪怕再多人反对,他也不会怀疑自己。

    至于手段,文官们也无非是哭闹这一条。

    但有一点他不愿,不愿背上昏君的名头,因为这样不利于做事,也不愿伤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叫他们来吧。”朱厚照对于刺探到的这些消息,都是表示知道了,他的心思在两边,一北一南。

    南边是这个韩子仁……

    他第一次看到杨廷和提及这个人。

    “让杨廷和进一次京吧,带着那个乐山知县一起。”

    “是。”

    “那个毛语文……”朱厚照摩挲着手指,“有什么消息立即传与我知晓,他这个差事不简单,我也想瞧瞧他要如何做。”

    毛语文在大同等得焦心,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在这踟蹰不前会不会惹怒了东宫,一方面又害怕大同镇的总兵把他直接抓起来砍了。

    好在几天后京里的信终于到了。

    信封一开,他便兴奋得跳脚,“干活儿!”

    这次随信而来的,还有锦衣卫百户许杰,那些关于南宁伯的谣言,他也知道,所以心中猜测,眼前这个人想必日后会一飞冲天,也因此,比较听毛语文的命令。

    “今天就抓人?”

    毛语文细长的眼睛又眯起来,“许百户,这事儿咱们可不能想得太简单。这世上有人会等着你上门抓他,便不反抗的?若是殿下在此,咱们自然是明火持刀,任谁也不敢说个‘不,字,可你我就不一样了。”

    “难道他们还敢抗旨不成?!”许杰有些不信。

    “嘿嘿,杀人不必用自己的刀,他们可以借鞑靼人的刀,到时候说是鞑靼人干的,咱们可是人头落地,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那……要怎么办?暗中抓捕?”

    “可以。但要保证万无一失,万一有什么疏漏,闹出了乱子,这些大家族和官府的关系是理不清的,你能确保他们一定站在我们这边?”

    “那……去借大同总兵之力?”

    “借?”毛语文认真思考了这个建议,和他心中想的有些相似,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借总是软了点,唬不住人。若是不人家随便找个理由推脱一下呢?又不是不借,咱们怎么说?”

    许杰思索着,“应当不会吧。这可是太子的意思。”

    “既然是太子的意思,为何不干脆命令他配合我们?”毛语文说出了个大胆的想法,他已经想了很久了,“许百户,你想,咱们首先不能贸贸然抓人,这些大家族背景深厚,个个又都有家丁护卫,一旦动了刀戈,不说咱们这些兄弟有性命之危,传到殿下耳朵里也会觉得咱们办事不动脑子。”

    思来想去,他决定来个狠的,“他妈的,一不做二不休!明日,咱们骑着高头大马去总兵府!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我还有东宫书信,就是命令大同总兵按照朝廷的旨意办事!要敲锣打鼓,要满城皆知!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有任何闪失,叫那个大同总兵自己去和朝廷解释!他要是不办,那就得担心殿下和皇上如何看他!”

    许杰一听人晕了一大半,你原来只是个牢头儿啊!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大同总兵可是朝廷二品大员!这样上门,怕不是直接给人一刀砍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太子的旨意要我等大办,就是要把涉桉人员全部抓获,若他不出手,我们又当如何?”

    话虽如此,但狐假虎威到这种地步他心里也发虚,只能强撑着龇牙,笑得甚至有些疯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兄弟,陪我拼一把如何?!”

第122章 我是一牢头儿

    是夜,黑暗遍洒大地,天空星光璀璨。

    毛语文想起还小的时候随母亲去南宁伯府求取几两米的时候,那时候不要说那位亲生父亲了,就是下人都是见得最卑贱的那种,而且说是见,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或打或骂的也不是一次两次。

    破庙里,月光下,那张脸上有许久未露出过的温柔,这温柔是因为他回忆了娘亲,那时候母子两人也是这样,天黑了赶紧寻个片瓦之地过夜。

    那会儿他通常是肚子饿,饿得都吐酸水儿,有时候都感觉烧心,那种滋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最让他觉得心酸的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总是因为饿而在娘亲身旁哭闹,

    可是现在想想,她一个年轻女孩儿,给人拿了身子,还带个孩子,不被浸猪笼就算好的了,这日子又要怎么才能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娘亲忽然买了好多吃的回来,有白馒头,还有鹅肉,原以为是挣到了银子,但过了不久母亲就死掉了。

    但很多年后,他长大才知道,那些食物是娘亲用身体换来的,就这样喂了他最后一顿。

    所以其实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应该活着,因为他活着,才让一个女子有那样的悲惨结局。

    要如果就这么死了呢?

    他有点害怕,也有点觉得不甘,凭什么他们母子受尽世间苦难而死,那南宁伯府的那些人享受着荣华富贵而活?

    人们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狗屁,贼老天要真的开眼就不该这样对待他们母子!

    南宁伯府的这个结不解,他永远都会在想起母亲时羞愧:当儿子的还是什么都没能为她做。

    所以东宫给的机会,不是什么爵位,而是另一个他重生的机会。

    他不在意这个任务有多困难,再困难还能有小时候困难,他也不在意旁人怎么去看他,他有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

    毛氏弃子,无父无母,现在已是这人间的孤魂野鬼。

    所以这个险有什么不能冒?

    毛语文这样枯坐了一夜,直到天空有一抹鱼肚白色。

    “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看到的最后一次日出?”

    许杰是个粗人,田二也细不到哪里去,只说:“要不然回京城去吧?请殿下的旨意,带他个几百人,有谁抓不得?”

    “请旨是不可能了,还是让有家卷的兄弟都留在城外吧。”毛语文动作麻利,翻身上马,他语气平静的说:“我不是开玩笑,此去凶多吉少。如果在世上还有个念想的话,就不要跟随我去了。”

    “我叫毛语文,刑部一牢头儿,牛皮大,本事小。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是偷偷瞄过一眼刑部左侍郎。今儿是什么场面,我心里也不知道。许兄弟、田兄弟,我想了老半天,咱们是去宣旨,用不上那么多人,害怕的,都留下。留下的,我毛语文一样认他是兄弟。”

    …

    许杰和田二一听这话,心中动容。

    他们以往碰到的上司都是使唤他们的,没有一个人像毛语文这样真实诚恳、重情重义。

    “毛兄弟!我许杰定陪你冒这个险!”大家都是带把儿的,大小是个百户,这个时候这点魄力没有,就算回去了,太子也要撤了他,“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虽说大同总兵是二品官,可他要杀我也要犹豫犹豫!”

    “俺也一样!”田二也抻着脖子喊。

    “不怕你们笑话,活了这么多年,此刻觉得最为值得。”毛语文忽然感觉有些鼻酸,但他忍着,不能流泪,又高喊了一遍刚刚的话,“愿意跟着的,就随我去,家里有人需要各位照顾的,都留下,且需分开藏好,若是我们天黑之时不能随意出来或是有什么意外,兄弟我拜托各位,立即往京师禀报,就说

    大同总兵蓄意谋反!”

    他讲这样的话,肯定不可能一百多人都不要命,单身狗没那么多,还是有人有孩子、老人要养的。

    大家都知道他人不错,可拼命……还是算了吧,

    也因此,人群立马分为两波,比毛语文预想的好,愿意和他拼命的有二十六人,加上他们三位,一个二十九位。

    都是身强体壮的勇士。

    剩余的有约九十人都有点害怕了,叫他们去大同总兵府狐假虎威,这实在有点吓人。

    毛语文从马上下来,于怀里掏了五十两银子出来,“……还真是有点心疼,为了这个我存了好些年。但……我也不一定活得过今天了,大伙儿拿了银子去喝顿酒吧,如果我们死了,给我们也捎上几瓶,记得要上好的佳酿。”

    “毛兄弟,使不得!我们……我们已经胆小了,实在不好意思要你的银子。”

    “有什么使不得?!万一我死了,这银子还便宜了那帮混蛋呢!”毛语文的纠结也就在最初的时候,真的想好了,动作倒也干脆,“拿着!这钱我花得乐意!说实在的,先前没当过这么多人的头儿,更没当过锦衣卫的头儿,就这么几天,***爽!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敢和阎王爷说一声,锦衣卫百户都得听我的!哈哈!”

    “谢毛头儿赏!”

    “你们谁换身锦衣给我,我这张猪皮实在上不了台面。”

    “换我的!”许杰站了出来,“往后我们都叫你毛百户!干脆过把瘾!”

    “好好好,来来来,脱衣服!”

    大老爷们也不能尽扇情,到此也就差不多了。

    毛语文换上百户的衣服,也换了眼神,看着许杰、田二等二十八位壮汉,“兄弟们,走着!”

    热血归热血。

    这去的路上,

    许杰就不停地在和毛语文演绎对话的情形,至少得先考虑对方会说什么吧?免得到时候慌乱,那就惨了。

    “抓这么多人是大事,万一人家问,为什么太子只派了百户,你要怎么回答?”

    …

    毛语文细长的眼睛透出狡黠的光芒,“我他妈只是个百户,你问我?”

    让他自己问太子殿下去。

    反正他是听命行事,太子也的确是这个意思,怕什么?

    许杰哈哈大笑,心里想着,这家伙虽说只是个牢头儿,但脑袋是真的活。

    “有你这个脑子,我觉得此计应当可行。”

    但毛语文却没那么乐观,“许兄弟以为,大同总兵最不愿意帮助咱们得理由是什么?”

    【讲真,最近一直用@

    出朝廷的旗帜,生生的压他,二品官又如何?是生是死还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这个时候他就要考虑要命还是要钱。”

    也是因为这样,借,这个法子也不行。你必得给他压力,让他抉择,借实在太软了,他肯定是既舍不得钱,又不想丢命。

    许杰听到这里已然心服口服,“毛兄弟若此次不死,日后必有大福!”

    实际上,大同总兵徐盛已经知道东宫派了锦衣卫来人了,

    而且直接了当的告诉他,这是我的人。

    徐盛还真没想到东宫会讲出这样的话,他把东西也给自己的参将看了,“传闻东宫智多如妖。宽厚仁德,但手段凌厉,这话说的还真像啊。大明,说不定真要有圣君临朝了。”

    “可这样的人,反对声音也不少呢。”

    “都是些湖涂蛋。圣上只有独子,惹怒了太子,往后还期待什么?如今看来,东宫不是圣上这般一味止战的人。咱们是武官,武人的功劳只在战场,可不要傻乎乎的跟着那些个愣头青乱来。而且……自古都是圣君之时武功昌盛,西北总制官王越凭什么起复?朝廷整军又是为了什么?京里的老爷们吵了半天,谁知道是不是怕咱们武人出风头?当年王威宁军功封伯,晋升太快,不就是惹了一帮人嫉妒?说起来那些人都是上流,干得又全他妈是下流事。”

    “那……来查与鞑靼人贸易之事,徐总兵准备怎么做?”

    “我有什么好准备的?有旨意照旨意做,没旨意我什么都不做!”

    说话间就有下人禀告说:“街上有锦衣卫招摇过市,现在要到总兵府来了!”

    能指挥得动锦衣卫的只有皇帝。

    徐盛不敢怠慢,“开门迎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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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打!

    令徐盛这个总兵有些震惊的是,这几个锦衣卫的小官儿上来就说要他抓人!

    毛语文是带着必死的心来的,所以干脆不憷了,直接摆出上差的派头,“殿下已经下令,要揪出那些与鞑靼人私下贸易违禁商品的女干商!徐总兵,我已查明,这名单上的人都有这样的罪行!”

    “什么罪行?”徐盛根本不接他手里的那张纸。

    这让毛语文心中一沉,看来是个老狐狸,不接就是不看,不看就是不知道。

    “私通鞑靼,售卖铁器!”

    “证据呢?你又是怎么查的?证人、供词?”徐盛笑了,甚至愿意给他个面子喊一句上差,“一个都没有,上差让我怎么抓人?”

    他笑,

    毛语文更想笑。

    劳资是牢头儿你跟我玩这一套!

    “证人我抓获了,叫李淳!宁五仁府里的人,徐总兵认识最好,不认识我也不能交给你,而且现在也交不出来,因为人我已经命人送了京师了!供词一并移送!徐总兵如果想看,成,抓了人一起送北京,咱们一起看。如果徐总兵一定要现在就看,也成,我这就给太子殿下写信。不过我来这总兵府是敲锣打鼓来的,这些嫌犯一旦听了消息逃跑,这……可不是本官的责任。”

    言外之意,就是你总兵的干系。

    徐盛一时也觉得棘手,这他娘的哪里来的混混,抓个犯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搞的满城皆知,现在他若私下放人,也不太对。

    反正就是逼着他要在明面上与这些人割裂关系。

    “总兵大人,这些犯人可是通敌之罪啊,为什么还不抓呢?还真是想不通,如若不然我便去问一下太子,想来太子才智过人,一定是知晓的。”

    许杰一听心中慌得不行,你他娘的狐假虎威就算了,还威胁别人干什么!

    徐盛则浑身难受,一个小官,张嘴闭嘴殿下的,反倒是骑在他的头上了。

    而那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他和那些商人也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关系,如果这些话真在太子耳边说起来,说不准还真会怀疑他。

    想到这一节,徐盛杀机隐现。

    但也只是一个念头,皇太子说过,不准他杀人。

    不过说来奇怪,太子怎么会忽然嘱咐他这句话,那不是说明太子早在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干?

    徐盛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凉意,

    他有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即东宫既然知道违禁售卖铁器,知道有商人私通鞑靼,会不会也知道……

    咕冬!

    徐盛咽了一下口水!

    有没有一种可能,皇太子什么都知道!所以才知道他有杀人灭口的动机!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如此心智也着实太可怕了!

    ……

    ……

    北京城里的暗流越发汹涌,

    大臣的上疏越来越多,批得弘治皇帝都有些心头发紧。每本奏疏又到内阁走一遭,首揆刘健也觉得这一次的朝堂波动非同寻常。

    …

    在他看来,皇太子展现了要去除弊病的勇气,其目的也是为了百姓和朝廷。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尤其令他担心的是,皇太子是坚毅的性格,怎么可能服软?

    若是被逼得紧了,岂不是会生出更大的乱子?在内阁值房里想来想去,他还是有些关心则乱。

    这期间还发生一件事,

    也就是几日前,

    张皇后的两个弟弟,建昌伯张鹤龄和寿宁伯张延龄、大概也是因为弘治皇帝偏袒自家亲属的缘由,所以这两个人把紫禁城当成自家后院一样随意进出,前些日子还把两个

    宫女给调戏了。

    这事儿恰好被一个姓何的太监给撞见,这个太监也是比较有正气的了,他一心就是服侍皇帝,自然觉得这两个人在皇宫内院干这种事实在是有辱皇家颜面,所以是担着得罪张皇后的干系一定要去皇帝那边告发。

    这样事情闹大,知道的人自然多了,弘治皇帝怕老婆,本想就这么算了,但皇太子不答应,他把人叫到东宫。

    两位伯爷一跪,太子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侧身一挥手,指着说:“拿下。”

    张鹤龄和张延龄脸色巨变,“殿下!我们是你的舅舅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朱厚照也不哔哔,“带下去打二十军棍!”

    “殿下!”

    这两位,鱼肉乡里、横行霸道,在明代,是为数不多的外戚为祸了。

    朱厚照大约知道一些,但从没想过竟然还敢在紫禁城调戏宫女,这是只有皇帝才能干的事,怎么了,你们想当皇帝?

    “你们本是我的舅舅,说到底还是我的长辈,但在这紫禁城来去自如也就罢了!竟然敢调戏宫女,是不是以为没有人可以管教你们?!”

    张鹤龄本以为到太子府一趟是走亲戚,心情轻松着来的,哪里想一到就是风云变幻!

    “殿下!我们兄弟知道错了,往后保证绝不再犯!这二十军棍还是免了吧!真的打下去,我兄弟二人半条命都要没了!”

    “打!”

    一旁的刘瑾看太子殿下动了真火,也摸不准是不是冲动行事,他是知道的,太子把这两个人叫过来,并没有通过张皇后。

    也就是说张皇后不知道她两个弟弟在挨打。

    按照那位护短的性格,真打下去,这要如何收场?

    即便贵如太子,但在讲究孝道的年代,轻易是不能违逆母亲的意思的。

    “殿下!”刘瑾跪下说:“两位伯爷犯了错,自当受罚,不过奴婢以为是不是由殿下去坤宁宫禀明了情况之后,再打军棍不迟?”

    张延龄和张鹤龄被按在板凳上,四肢不得动弹,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对刘瑾升起了不少好感。

    只要张皇后,他们的姐姐知晓,想来这二十军棍是落不下来的。

    朱厚照……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要先打。

    …

    “本宫说了,给我打!”

    砰!砰!

    这两位伯爷,那都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什么时候能挨得住这种皮肉之痛了,军棍往下一落,他们就开始哀嚎惨叫,声音都能传出好几道围墙去。

    “殿下!饶命啊!

    啊!”

    朱厚照紧皱着眉看着这一幕,这一顿打下去就要让人知道,宫里的规矩不是假的。张皇后的弟弟如何?照样打,那么其他人呢,如果想做冲动的事,自然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以至于刘瑾都看不懂,“殿下,这样哀嚎,想必坤宁宫马上就要知晓了……”

    “慌什么?”太子撇了他一眼,然后自己拆了腰间玉带,把外套一甩露出里面的白色单衣,“抬着他们去太医院治伤,刘瑾,你跟我走,去坤宁宫请罪!本宫,也去自领二十军棍!”

    孝道是肯定要顾的,朝廷的法度一样要顾,如果实在不能兼得,那么就太子来受这个罚,这样传至外庭,臣子自然说不上一句‘不孝,的话来,甚至还要称赞这样的行为。

    消息传至内阁,众人皆叹太子的手段聪明,对于张延龄和张鹤龄被惩罚自然也是拍手称快。

    但刘健却想到另一茬,东宫怕是要借此整顿宫禁,所针对的,难道就不是那群暗中蠢蠢欲动的大臣?

    所以说他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当今太子是坚毅而果敢,绝对不会被唬住,一旦臣子们的谏得激烈,又或者生出什么事端,那么丢下几条人命恐怕都有可能。

    到这种程度,他这个内阁首揆老是和稀泥显然不合格了。

第124章 殿下什么选择也没给

    刘健宦海沉浮这么多年,除开一开始不太熟悉太子的阶段,现在把握太子心思已经越发的准了。

    太子在坤宁宫上演了一番苦情戏,皇后当然不能真的打他二十军棍,之后再辅一些母子皆拭泪的扇情画面,这事儿大抵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后,太子的操作开始了。

    他先是去乾清宫恳求皇帝陛下加强宫禁,哪怕是皇亲国戚往后也再不许擅自出入紫禁城。

    所谓‘近之则不逊,,皇帝说到底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接触的多了,觉得平平常常的难免会生出不恭敬之心。

    之后宫中传出消息,调礼部右侍郎、詹事府詹事吴宽转任漕运总督,品级为正二品,是正儿八经手握实权的地方要员,非皇帝亲信,不会调用。

    漕运总督直接对皇帝负责,节制湖广、江西、浙江、南直隶各省漕粮,这些漕粮全部都要经漕运总督查验,方能由运河北上,且漕运总督有领兵之权,说句夸张的,要粮有粮,要兵有兵。

    吴宽是弘治皇帝的老师,礼部右侍郎,升任这个位置,没什么不合适。

    随后撤户部尚书周经,这个人皇帝本来就烦他,直接给扔到应天当巡抚去了,同时调吏部左侍郎韩文任户部尚书,再命太常寺少卿焦芳接韩文,转任吏部左侍郎。

    撤鸿胪寺卿周度,给他扔到南京任刑部尚书,由鸿胪寺少卿,也已经心向太子府的蔡毅接任。

    撤刑部尚书白昂,由阁臣谢迁兼领刑部尚书。

    最后一道旨意,命詹事府少詹事王鏊为詹事府詹事。

    在弘治朝,这样规模的朝臣调动属于激烈,

    旨意一出内阁震动,

    刘健带着东西就来到了太子府,

    “微臣刘健叩见太子殿下!”

    “刘先生请起吧。”朱厚照正在抄录《出师表》,这也是他今日的任务之一了,“刘先生找本宫是什么事?”

    刘健是内阁首揆,

    他有一个责任,是要率领群臣对皇帝负责,

    同时也要向群臣负责——就是皇帝干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时,他得有个姿态。如果一味向着皇帝,那么就会有御史参他为‘女干佞,。

    “殿下,臣今日斗胆,想请问殿下,朝廷一派平稳之象,何以突然一次裁撤两位尚书?是否内阁有不当之处?”

    “哪一道调任不妥?”朱厚照抿着嘴唇问。

    “臣并非说殿下之意不妥,乃是因为变化太大,引起朝野非议,已致人心惶惶!”

    “刘阁老……”

    “殿下不好了!”朱厚照正在说话,外间来了个很慌乱的小太监,

    惹得刘瑾都跟着担惊受怕,怒斥道:“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有什么大事,需这样大呼小叫?!”

    “你让他说。怎么了?”

    “殿……殿下,大…大司徒和大司马领了各部大小官员一百余人在左顺门外跪地哭门!”…

    刘健一听,心中大呼坏事,他就知道这些调任的旨意发出去会引起官员的愤慨,乃是因为太子是盯着他们中一些不听话的来调动,

    比如吴宽、周经等之前和太子有过争执的,直接离京。

    周度,因为在鞑靼使团事件中没有完全支持太子的意见,所以被扔到南京,

    【推荐下,@

    疏指摘过太子不是的官员,之后是不是都要被一个一个给干掉?

    大家本来在弘治手底下过得舒舒服服的,现在忽然是这个节奏,怎么能适应?要是圣上驾崩也就算了,现在圣上还在呢啊!

    所以说,本身就已经谋划了很久的一帮人,一经刺激,立马就爆发了出来。

    朱厚照写完最后几个字,站起来对刘健说:“刘阁老应该早提醒我的,若知道有此之变,本宫便不建议父皇这样调动了。”

    刘健本来还奇怪,一向智足拒谏的太子,怎么说起软话来了?

    但是下一秒,他忽然愣住,

    不对,

    上当了!

    一旁的刘瑾因为跟着朱厚照,所以大约知道太子几日前就在谋划此事,如今大局已定,便轻轻笑了起来。

    几日前,

    他就已经和太子殿下建议过,此次文官的反扑和前几次不同,当时他还捏着汗呢。

    但没想到,殿下只用了简单的两招。

    “殿下……是否早已谋划好了这一切?”刘健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当今的皇太子了。

    “刘先生,”朱厚照怔怔的望着远方,

    “殿下想说什么?”

    “你教导过我,勉励我要成为一代圣君。我……一直记着呢。”

    朱厚照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忽然要讲这句话,或许也是在给自己一份信心,他做的绝不后悔,他做的,就是成为一个真正的好皇帝。

    而好皇帝想要做事,没有绝对的权力又是万万不行的。

    “刘瑾,陪着本宫走一趟吧。”

    “是,殿下!”

    “哎。”刘健心里叹息一声。

    他本想当个和事老,但时间实在太少,更没想到太子是激着外庭官员如此进谏。

    而这道调任官员的圣旨则是给他们所有人上的紧箍咒。

    左顺门外,

    红袍的、蓝袍的、青袍的官员跪了一地,他们有的哭,有的嚎,嘴里叫的都是‘太祖啊,、‘太宗啊,、‘先帝啊,这样的话语。

    朱厚照是乘着轿子过来,老远就听见震天的吼叫声,

    搞的刘瑾和刘健都有些紧张,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

    “殿下,要不先让奴婢去劝劝众位大臣吧?”…

    “不必。”朱厚照摆了摆手,

    他现在是比街头的老太太还不能碰,谁碰他一下,正好灭了他九族。

    左顺门外,大臣们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来的这么快,其中有些人对太子的意见还不小,

    隔着老远就喊:“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停止整军!勿要擅杀朝廷大臣!”

    “太子殿下正是出阁读书的年纪,不应干涉朝政若此!”

    ……

    朱厚照出了轿子,他其实个头不大,但就是这样一个小个子,一派澹定模样,面对群情激奋的大臣,某种形式上,还有点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刘瑾搬来了椅子,看起来朱厚照就准备在这里就坐。他可不是弘治和还是小孩子时候的嘉靖,对于这个场景他一点不怕。

    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只要愿意,就可以当史上最强碰瓷王。

    “搬得近点儿。”

    “殿下……”刘瑾心里发慌,主要是,太子是没事,但他害怕这帮人冲上来把他给打个半死。

    “我说搬的近点儿!”

    “是!”

    刘瑾往前挪了几步,

    “再近点儿!”

    又挪了几步。

    随后朱厚照才愿意就坐。

    “肃静!”太子沉静着脸,澹漠得望着这一切。

    文官们大抵也没想过,太子会有这番言行和表现。

    “太子殿下!”马文升是威望高的,这个时候他要说话,“臣等今日有要事请见陛下,还请殿下转告!”

    朱厚照胳膊肘垫着,歪着头道:“大司马,哪一朝哪一代的臣子,似你们这样拜见君主的?”

    “殿下!”吴宽与他也是老熟人了,“臣等忠心为国之心,天日可表!还请殿下代为通传,请陛下降恩一见!”

    “吴先生不去上任漕运总督,在这里做什么?”

    “臣等有要事,请见陛下!”

    “圣旨!”朱厚照一抬手,刘瑾那边就递了过来,他把圣旨打开,上面的字都叫他们瞧见,“命吴宽转任漕运总督!吴先生,你接了旨,不奉旨?”

    “殿下不必刁难吴詹事,臣马文升仍居旧职。殿下……”

    “大司马,”朱厚照打断了他说话,“本宫在问吴先生话,”

    “臣吴宽自是奉旨,谢恩!”

    朱厚照摆了摆手,“那么便回去,早日赴任,漕运之重,重于泰山啊。”

    这样的话,吴宽就尴尬了,他是走还是不走?

    走了,他们这帮人算怎么回事?搞了半天就几句话打发了?而且既然吴宽可以调任,他们当中任何人都可以调任。

    不走?那就是抗旨,可以名正言顺的砍了你。

    ……

    ……

    内阁里,谢迁问刘、李两位阁老,

    “这样看来,吴原博也只有请求致仕这一条路可走了。”

    说起来还有些惋惜。

    吴宽虽然迂腐,但怎么说也是高风亮节的君子。

    然而,刘健却摇了摇头,“殿下也没有给他致仕这条路。东宫早已知晓马负图(马文升字)、吴原博等人在筹划此事,这个时候忽然把许多人调开,明面上是怕了他们,想要把他们这聚起来的力量赶紧拆散,这在一定程度上使他们有一种错觉,觉得东宫害怕了他们,所以激得他们立即有所行动。但实际上则是为了占住君臣大义……这个时候致仕,岂会没有不满君父任命、继而逼迫君父的罪名?”…

    ……

    朱厚照听了吴宽说了一大通,总之就是皇帝给的任命,他不敢接,“今日刘阁老在东宫与本宫说,朝廷调任官员,引起朝野非议,已致人心惶惶。看来还真是如此。这么说来,父皇没有调任官员的权力,以至于都人心惶惶到要至左顺门哭门了?!”

    “殿下!”吴宽脸色巨变,这个罪名他万万不敢认,“微臣于陛下之任命绝无半点微词!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要说是漕运总督,便是边疆小吏,也当尽臣子之本分!”

    “吴先生可以这么说,但天下人怎么看呢?调任的圣旨一出,朝野非议,随后左顺门哭门,怎么你们这些人,早不哭晚不哭,偏偏这个时候哭?张口又说并非因为这道圣旨,好,即便本宫认了,那么吴先生你倒是赴任啊,你不仅不愿赴任,甚至还要辞官,本宫和父皇只能以为你们不满这样任命。”

    这时候又有官员说:“殿下诡辩之才当世无双!却也不可这样冤枉吴大人!微臣没有被调任,也并无对圣旨的不满,如此方可说明,今日左顺门之事和这道圣旨无关了吧?”

    能说明个屁。

    “你们,不都是吴宽纠集起来的吧?”朱厚照澹澹反问。

    他妈的,这句话还真是个事实!

    吴宽嘴巴长大,他直接愣了,怎么……怎么能这样?

    其实说起来,他们也确实是被这道圣旨给激得,但那种激……不是对任命不满,是你太子

    要把我们主要力量都调走啊!

    只不过其中细节难以分辨,而且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就说,我们这些人已经谋划了很久了,这不是结党吗?

    “殿下!

    程敏政忽然暴走,他再也忍不住了,豁然间竟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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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本宫看你们今日谁敢!

    在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气势。

    它看不到抓不着,捉摸不透,却又确实存在。

    就像朱元章,许多人见着时就已经害怕了,喔,或者也不叫气势,叫威严。

    总之就是让人不敢冒犯。

    左顺门里,一人一椅一太监,朱厚照就敢这样面对他们,就这份气势、这份沉着便叫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心里发紧。

    朱厚照抓得关节确实巧妙,他们这些人就是因为大规模的调动重臣而愤慨,它就可以解释为对圣旨的不满意,尽管最深层的原因是觉得太子在动手拆解他们的力量,现在不干就再也来不及了。

    程敏政依然记得当初在文华殿讲读时,皇太子给他扣的帽子。他们这些人,不怕死、不怕丢官,唯独爱惜的是自身的名节,可太子就爱揪着这点。

    三番两次,两次三番,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心为国,哪怕今日身死也要仗义直言!

    “殿下!”他勐然起身,竟一脚踏进了左顺门,“古语有言,人君之学与不学,系天下之治乱,太子之学与不学,系后日之治乱!储君之重,其重可知也!然太子殿下,治学而轻忽,治臣而重焉,如此本末倒置,岂为朝廷之福?百姓之福?”

    “程敏政,你大胆!”刘瑾都觉得惊讶,竟然有臣子当满对太子说出如此狂悖之言。

    “你一个阉人,何敢指摘于本官!”

    朱厚照叹声气,大概是程敏政在京里被他压制的厉害,还在名誉上被他算计过,这次是要打个翻身仗了。

    “殿下!”程敏政还算维持着人臣之礼,“今日臣等乃是求陛下一见,微臣也想请问一句,陛下现在何处?”

    “父皇就在宫里。”

    “那殿下在这里坐着,是要阻止众臣见驾吗?”

    朱厚照脸色一变,这话就是要说他这个太子谋反了。

    “程敏政,有谁阻止你了?本宫倒要问问,可有圣旨传召你们当中的哪一位臣子?!若有,本宫自会放行,若没有,你们就不叫见驾,叫闯宫!你刚刚说本宫治臣颇重,你程敏政也是饱读诗书的大学士,你来说,本宫要惩治闯宫之臣,这有何不妥?!”

    程敏政呜哇一声大叫,哭嚎道:“陛下啊!陛下!陛下一代仁孝之君,臣程敏政等百余朝臣今日竟欲见驾而不得,此为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朱厚照明白了,看来他们今天就是不想和他这个太子多说,吵着嚷着就是要见弘治皇帝。这也算是吸取教训了。

    “刘瑾,”

    “奴婢在。”

    “你去乾清宫,将此间事原封不动的禀告父皇。请父皇圣旨。另外叫几人过来,”

    刘瑾自然领命而去。

    朱厚照则又对众臣说:“这样你们可满意了?!”

    “臣等谢过太子殿下。”马文升和吴宽也不说其他了,似乎心里头也都舒服不少。…

    不多时,刘瑾叫的宦官也到了,他们全都跪在朱厚照的身后。

    只见太子轻轻指了指程敏政,“抓起来。”

    “是。”

    “殿下!”众臣一时间惊呼,吴宽马上道:“殿下!程敏政一时君子,忠心为国,殿下何以轻言罪罚?”

    朱厚照平澹道:“程敏政言状失态,哪一点有君子之礼?他口中哭嚎,说百余朝臣欲见圣上而不得,这是藐视本宫,污蔑本宫,本宫几时阻止过你们面见父皇了?程敏政,你自己来说,为何忽然叫喊,说欲见圣上而不得?”

    程敏政只觉得喉咙发干,刚刚那种情况下,他们这些人想进而进不得,不就是太子说了一句,他们没有皇帝的圣旨?

    但你不能说太子就是阻止你们进去的,一来你们确实没圣旨,二来太子也没说过你们今日就是不准进去。

    当然了,也怪他坐在这里,大家不敢轻易越过去。那没办法,人家敢坐在这里。

    往这儿一座,你们就是再叫再喊,但是不敢动。

    想及此处,程敏政觉得他和太子辩论这些是赢不了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殿下欲治臣之罪!臣无话可说!可臣忠君之心,天日可鉴!”

    “你们都听到了,”朱厚照面向吴宽,“吴先生,你也听到了。程敏政先前冒犯本宫的话都敢讲,现在本宫让他自辩,他却无话可说。无话可说……可不是本宫不让他说。”

    程敏政心头吐血!他娘的,怎么说什么都有后手!

    这叫有礼有节。

    这帮人就是不服强权,现在朱厚照是有道理的使用强权,把所有的嘴都给堵上!

    “带下去!交刑部,议其污蔑东宫谋反之罪!”

    马文升和吴宽心一抖,这他娘的罪可就重了。

    “殿下!”大司马德高望重,这时候也不得不说话了,“程侍郎何时污蔑过殿下谋反?”

    “大司马是欺负本宫书读得不够吗?自古权臣皆会阻挠君臣相见,他程敏政刚刚愤而起身,质问本宫要阻止众臣见驾的话,言犹在耳,大司马和众位大臣不会都忘了吧?”

    说完这话,朱厚照眼神严厉,偏望着边上的宦官,“还愣着干什么?!带下去!”

    “是!”这几人从未见过这个场景,再被太子一呵斥,讲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于是赶紧把程敏政给拖走,

    这家伙沿路还在高呼‘陛下,,‘陛下,!

    这些宦官一走,

    这道左顺门,紫禁城内的这一侧便只剩朱厚照一个人了。而他的对面则是百余人跪地不起,程敏政被抓搞得他们更加的窝火。

    但这种时候,太子就这么坐着,他们反而也不敢做出什么动作来。

    “还有谁有情陈奏?”

    太子虽然小个头,但那些人都跪着,所以反倒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言语之中带着刚刚将程敏政下狱的威严。…

    竟无人敢应他的话。

    其实也不是,主要敢应的,觉得……不能再开口给太子抓到机会。程敏政都无话可说了,还给按上了罪名。

    当然了,这种心思写是写不出来的,往后宫里相传、抑或史书留笔,都是说太子一问,无人敢应。

    过了一会儿,刘瑾带了圣旨过来,

    马文升和吴宽眼巴巴的望着。

    刘瑾却只将目光落在太子身上,直到太子说了声‘念,。

    他这才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御极已历十一载,值重熙之运,惟励精图治,办理政务,不敢稍加轻纵,以图天下大治,不负先帝所托。今调任诸臣即闻兵部尚书马文升、礼部侍郎吴宽、程敏政等扣门伏阙,剀切天良。朕独缺容人之量耶?未也。特收回成命,各官仍复原职。尔自散去,效忠国事,不得延误!钦哉!”

    这道圣旨一念,

    人群尽皆低呼,怎么是这样?他们确实是因太子动手调任吴宽、周经等核心官员而愤慨,但最终目的却不是把官位再调回来啊!

    朱厚照则冷笑,怎么不是这样?就是这样!

    你们在背后商量着怎么给我这个太子来一击,我就先下手为强把一些重要人物、如吴宽、周经等全都调走,

    重臣的调动,在弘治朝,皇帝都是商量的,可这次没有。于是圣旨一出,大臣们会有两个想法:一、不能叫太子就这样得逞。二、说明太子也害怕了,不然不会有想把人送走的念头。

    如此一来,自然会有众臣哭谏之场景,

    可这时候,若是皇帝有旨收回成命呢?

    皇帝是怜惜你们这群重臣的,传出去也是听闻纳谏的贤君,自古以来金口开了,又收回的有几个?这事儿皇帝为你们做了!

    真要说起来,这事儿过分不过分?

    过分!

    所以如果他们就此退去,之后朝野必是一片哗然,自古权柄操之于上,哪怕皇帝此次调任突然了一些,可凭什么你们这群嘴上喊着忠君的臣子,竟然为了这道圣旨而愤慨,继而去逼迫皇上?

    这种事形同逼宫,君臣之礼何在?!

    所以退下去,就是连续不断的口诛笔伐,直到背上悍臣的名头,名誉扫地!还忠臣呢,忠个蛋!

    可不退呢?

    闯进去?不行,太子就坐在那边,少了一根汗毛,他们就是灭了九族的大罪。

    似乎只剩下继续哭门这一个选项了?

    但皇太子那边已然发作,他听了圣旨之后忽然之间胸中满怒,极为严厉的质问:“你们自命忠君爱国,可自古以来,可有臣子逼迫君父至于此的?传出去,父皇的君威、朝廷的威严何在?!现在你们这一个个君子,担心自己的名节,害怕退去之后的后果,竟然还不体谅君父,还要在此闹事!你们究竟想要怎样,是要这天下再不姓朱了吗?”…

    吴宽紧握手掌,以至于指头都要嵌进了肉里,但真正痛得是他的心。

    这一切都是皇太子的局,他们今日弄出的所有的一切,不仅没有让朝局脱离太子的掌控,反而因为有了他们这些‘不忠,之臣作为敌人,而让更多人聚于太子身边。

    斗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不仅是官位保不住了,连声名也保不住了。

    马文升和吴宽,是能想通这一节的。

    可是这里有一百多号人,他们哪里都能有马、吴的觉悟,又或者说他们也没有这两人的年纪,那两个老头政治生命结束就结束了,回家养老去了,还有更多的人他们还怀着期望呢!

    最关键的是没有d的组织能力,思想工作没到那个程度,能聚起来自然是有为了‘义,的,但也有为了‘利,的。

    这种生死时刻,领头的你想退?进了江湖是你说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的?别开玩笑了。

    退去了之后,你们这些重臣还能到弘治那边求情,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怎么办?

    所以说只能在这个时候裹挟着重臣们一起,顶他们上去,再加上法不责众,或许能有一点生机。

    “陛下误解了我等的意思,我们哪里是不遵圣旨的乱臣贼子?!我们要见陛下!我们要见陛下!”

    “圣驾在何处?陛下!陛下!请降恩一见!”

    原本安静的群体里,后面忽然有给事中开始带头高呼,而这其中许多人本就担心退去的后果,被这样一带,自然也起了情绪,

    “我们要见陛下!”有好些个官员开始出声,止都止不住。

    且后面推前面,竟然就将前面的这些重臣给挤到了左顺门内。

    群情激奋,原本还算放松的刘瑾忽然开始紧张,“马文升、吴宽你们要干什么?!闯宫吗?!”

    “国朝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

    ”这类扇动人心的话语一喊出来,似乎情绪……真的控制不住了!

    朱厚照也看他们有些昏了头了,人并非纯粹的理性动物,他带着我,我激着他,互相鼓气一般,搞得情绪之外又加了勇气。

    他马上爬到椅子上,指着这一群已经有些红了眼的臣子,“本宫看你们今日谁敢!”

    那气势,真如君临天下一般!

    ====

    可以吗?

第126章 廷杖!

    “这一切,都是殿下的局。”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内阁里的刘、李、谢三人也都瞧得清楚了。

    当吴宽、马文升他们那些人开始聚起来,每日高谈阔论的时候,这个局就开始了。

    为什么说皇帝、太子在君权与臣权的斗争中占据优势?

    因为在这种时候,太子就可以主动选择把你们这些在一起密谋的人调走。

    如果你不出声,好了,今日调吴宽,明日调马文升,后日调周经……这样下去,重臣全部离京,还怕什么?

    可如果你出声,就是今日这样的结果。

    太子一个圣旨就给你们按上‘不满皇帝调令,的不忠之名。

    最后这道圣旨才绝,皇帝又收回成命,这叫天下人怎么看这帮起来闹事的人?

    不说为了心中的君臣之义,就是为了给自己搞个政治投机、显现自己更加忠君那也要跟上痛打一番落水狗!

    所以,这一切,都是阳谋。

    即便三位阁臣事后翻出来看,一时间也很难想象得到,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喔,对,还有一招,就是集体辞职。

    然而太子攻击的不是职,是‘名,,好些人辞官要的就是那个‘直臣,的名头,要的是皇帝那句‘先生怎可弃朕而去,的挽留之语。

    辞官在现在的政治生态中,其实是一种迫使皇帝答应自己或是洗刷自己污名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阁老!不好了,左顺门那边,冲撞了起来了。”

    三位阁老一听脸色大变,“他们疯了嘛?!”

    ……

    ……

    刘瑾也是这种想法,他真的想不到,这辈子能见到这样一种场景!

    这些朝廷重臣,说出去都是上了皇榜的进士,可现在骂人喷口水的有,哀哭嚎叫的有,互相推搡的有……哪里还有一点文人的样子?

    这帮人昏了头,吴宽、马文升等稍有理智的,也都是老头儿,没什么力气,只能被裹挟着真的冲进了左顺门。

    从朱厚照的视角看,其实所有人都进了左顺门。

    最近的,已经基本冲到他的身前了,是刘瑾挡在前面:“乱臣贼子!乱臣贼子!都给我让开,今日谁要是冲撞了殿下,你们一个一个都不得好死!”

    “本宫看今天谁敢!”朱厚照站在椅子上,直直指着这些人,“本宫姓朱,名厚照!是圣上唯一的儿子!身上是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的血脉!头上顶得是我大明的储君之名!本宫现在以太子的名义命令你们,全都给本宫跪下!”

    他的声音高亢,是极力吼叫的结果,但一百多人吵闹,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也就前面的稍微好些。

    “殿下!为何拦着我们面见陛下?!”…

    人群里还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急得吴宽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的喊:“各位同僚全都不要挤了,这是东宫!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殿下也不该拦着我等请见陛下!

    疯了,疯了,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刘瑾!”

    “奴婢在,奴婢在!”刘瑾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护在朱厚照身边,

    但却被朱厚照一把推开,“别在这里挡着我!就让我瞧瞧,是谁敢在此时不跪!马文升、吴宽、周经,你们跪还不跪?!”

    他们三个是脑袋清醒的,再气,不能冲撞太子,所以自然就跪下了。

    这样一来前面有人带头,太子又是如此的气势,要说一点不害怕也不可能,于是有的跪下,有的没跪下,但总归是冷静了些,虽然还是略有嘈杂,好歹太子讲话众人能听到了。

    “刘瑾!”

    “奴婢在!”

    “宣锦衣卫过来!”

    “是!”

    随后朱厚照从椅子上下来,上前就是一脚,踹得就是已经冲得越过了他椅子位置的大臣,“妈的!滚到后边儿跪着去!也不想想本宫是谁?哪怕就是本宫犯了错了,这,难道是你们和大明太子说话的方式吗?!”

    “殿下!”大司徒马文升这时候也急了,这样一来性质就已经完全变了,“刚刚是群臣激愤,失了理智,百十号人相互裹挟所致,并非有意冲撞!”

    “你现在跟我说不是有意?晚了!”朱厚照掐着腰,眼神巡视过去,“本宫现在就站在这里,你们不是激愤吗?还有谁有不满的,冲着本宫来!”

    刘瑾是去的快,来得快,主要是宫里已经有人听说这边有动静,所以全都在附近待命。

    转瞬之间,他就带着人来了,

    “快!快!护住殿下!”

    哗哗哗,

    兵器甲胃的声音相互碰撞,且这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把太子团团围在里边儿。

    “殿下,你没事吧?”

    “都让开!”朱厚照个头小,给人这一围,啥都瞧不着了,“本宫不需要你们保护,没有你们的时候,本宫也是独自面对他们,这帮乱臣还敢冒犯本宫?借他们十个胆子瞧瞧敢不敢!来人!”

    “臣在!”

    飞鱼服、绣春刀,天子亲军,皇权特使!

    朱厚照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名正言顺的打!

    不要都以为我只会动嘴!

    以往不打,只是没有足够的理由罢了!

    今天?

    “全部抓起来!每人廷杖五十!吴宽!”

    吴老头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他嘴唇颤颤巍巍,头上的白发也有些乱了,“罪臣在。”

    “你本是本宫的老师,尊师重道,自古之理。自弘治十年以来,你与本宫多次君前争执,哪一次本宫是与你计较了的?哪一次是有背后报复你的?然而,今日之事当前,你自己说,本宫这廷杖罚得该不该!”…

    这话吴宽万难回答,主要是这里一百多号人,五十棍子打下去,不知多少大臣亡命于此,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这个罪,他实在担不起。

    所以他不能回答该,他都说了该了,这帮人就是白白挨打,永世不得翻身。

    可要说不该?

    呵呵,

    刘瑾这种没读过圣贤书的阉人都急了,他现在心情也激动,“吴宽!太子殿下问你话呢!刚刚那般情势太子殿下已然身处险境,你不会说出一句太子殿下罚的不该吧?”

    “殿下,奴婢以为,这帮人根本就是乱臣贼子,他们擅闯宫门,冒犯殿下,如此大罪,只是廷杖五十都是便宜了他们,应当下狱,斩立决!”

    吴宽是不好说了,他自退官帽,以头触地,含泪泣道:“臣一时失态,冒犯殿下,罪该万死,臣请殿下赐臣一死!”

    “有你死的时候!”朱厚照再一次对着身后的人挥手,“一个不落,全都按翻了打!从此之后,看看谁还敢!”

    一时之间,一百多号人趴了一地,因为需要行刑的人太多,人手不够,导致有部分官员是在排队等着打。

    运气好的人先领了板子,已经开始在哀嚎了。

    ‘啊、啊、啊,的声音似乎能传到十八里之外。

    刘瑾听着这些人嚎叫,心中舒坦了些,还很关切的在朱厚照身边说:“殿下,刚刚真的是吓死奴婢了!以后,万不敢如此以身犯险了!”

    朱厚照则眯了眯眼睛,我不冒点儿险,以弘治的性格,怎么打得下手?我不冒点儿险,怎么让他们成为讨伐的对象?

    与此同时,

    李东阳、谢迁三位阁老开始出现在视线之中,他们一边小跑,一边高呼‘请殿下宽恕,这样的话语。

    刘瑾在旁提醒,“殿下,李阁老、谢阁老来了,在喊呢,”

    朱厚照则专注于那些上去又落下的棍子,“叫得太惨,声音太杂,他们喊什么我听不见。”

第127章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朕的太子有没有事?”

    弘治皇帝也不管局势恶化到什么程度、更没有思考今日之事对往后朝局的影响。他还来不及去考虑那些,因为心中有一种恐惧,害怕万一太子出了什么事,那就完蛋了。

    真要那样,你不要说保下几个贤臣,就是把诸葛亮、郭子仪、范仲淹这些在史书上熠熠生辉的名字全都复活放到奉天殿给他磕头都没有意义。

    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大好,再生一个也不大可能。

    便是像现在这样极热的天气,他就有些难以适应,总是浑身的不舒服,有时候彻夜的睡不着觉。

    萧敬一向老成稳重,但在群臣逼宫的大事之前,额头也有些泛着冷汗,今儿走路都是低头小跑,外间的小宦官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只有通传消息的那位一路狂奔,喘着粗气到皇帝的面前磕头。

    “快说话!你想急死朕吗?!”

    “回……回皇爷,殿下……殿下没事!”

    一旁的内阁首揆刘健也长舒一口气,抬起如枯枝一般的老手擦了擦额头。

    刚刚在内阁,他们三位听说左顺门有臣子要冲门而进,吓得他们三位魂都要飞出来了。

    所以李、谢二人去左顺门,而他则一路到乾清宫。

    今儿这事儿,再不收拾,绝对是一场大祸!

    或者说,已经是一场大祸了。

    弘治皇帝惊惧之后就是狂怒,这是人天然的心理反应,是怒火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踏着地板声嘶力竭的狂喷,“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皇帝从御座上起来,脸庞都气得略显扭曲,他颤着手对着刘健狂喷,“朕不过是调动了几个大臣,便引来他们如此的不满,好!朕应了他们,降下圣旨收回成命,这还不够忍让吗?!朕是九五之尊,自古以来哪个承平的帝王受过如此屈辱?我大明自太祖高皇帝以来,哪个皇帝如此忍让过大臣?!”

    “可他们不仅不愿退去,还要强闯宫禁,冲撞朕的太子!朕御极十一载,任用贤臣,励精图治!真不知道是何处德政不修,居然在今日,有这样一群不知君臣大义、不守君臣之纲的乱臣贼子!啊……”

    皇帝怒上心头,连续不断的怒吼需要很强的肺活量,搞得他差点是一口气都没上来,人直直的向后倒去。

    萧敬和刘健一看,心中大慌。

    “陛下!

    陛下!

    ”老太监萧敬赶紧上前扶住了皇帝,泣声说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

    刘健起身一半,复又跪了回去,咬着牙道:“请陛下息怒,勿要伤了龙体!”

    “啊……老天啊……”弘治皇帝干吼着,他的眼角都泛起泪花来了,“传出去,朕就是千古的昏庸之君啊,祖宗地下有灵也一定会怪罪不肖子孙朱佑樘,怎么让这么一群禽兽不如的东西充斥朝堂!刘健!”

    …

    “臣,在。”

    “你是内阁的首揆,统率群僚,今日之事你说说要怎么办?!”

    刘健是夹在中间万难做人了,

    如果今日血洒左顺门,他这个内阁首揆往后在文官群体中就立不起来了。

    可皇帝和皇太子坐实了这群人强闯宫禁,冲撞太子的重罪,如果轻轻飘过,那么那群支持太子的人也会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这吴宽,为何就一定要如此呢!

    “陛下,微臣以为,太子殿下睿识英断,天纵之资,且亲临其事,最是知道是谁在闹事,因而臣以为此事之决断,应交予殿下处置!”

    皇帝眼珠子似僵化了一两秒,随后才微微转动瞄向这个他亲手提起来的内阁首揆。

    几日前,

    皇太子也是在这里和皇帝说:“……刘健刘阁老勤勉任事,兢兢业业,是个不错的内阁首揆。可他也不敢担那样的罪名,更担不住,若情势已经要儿臣不得不重处大臣,刘阁老一定会说由儿臣决断。”

    因为太子决断,就不是他内阁首揆的事了。

    弘治皇帝忽然惨然一笑,那日太子说了很多种可能,唯有今日这种可能他是最不相信,在他的概念里,马文升、吴宽这样的臣子,虽然和太子的思路不和,但怎么讲也是深受几朝国恩的重臣了。

    而且识大体、顾大局,绝对不会做出冲撞太子的事。

    也是因为相信这不可能,相信局势并不会如此恶化,所以他才允许朱厚照去冒了这样的险。

    谁曾想…会是这样,

    所以他笑得惨然,不是因为刘健伤了他的心,刘健能有什么办法?就像太子所说,下旨重处上百名文官,一旦刘健做了,他就是万劫不复。

    是这些大臣们伤了他的心,往日他的性格,自然是看不到大臣这样的一面,还以为君明臣贤……古之佳话呢,到最后不过是因为他性格温和,所以才一片祥和。

    他是万万想不到朝廷的京官之中,竟藏有如此无君无父之臣!

    “就依你之言吧……”这一瞬间,弘治皇帝的心如枯了一般,“太子处置历来周到细致,想来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还有一事,臣想请陛下降恩,免了马文升、吴宽、周经等人之名。一来,臣敢担保,以他们之为人,不要说冲撞殿下了,就是对殿下半分不敬之心都不会有。二来,一旦将他们处死,那么岂不是昭告天下,朝廷的三朝老臣到最后竟是一乱臣贼子?这样于朝廷的脸面有损,于陛下的圣德有损!”

    弘治皇帝脑海中闪过自己当太子时,吴宽给他讲课的场景。

    “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刘健此刻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仁皇帝,“臣,谢过陛下天恩!”

    ……

    ……

    而在另外一边,

    李东阳和谢迁跪在朱厚照的面前,朱厚照还是把所有人都给按翻了打板子!

    …

    “殿下!大司马和几位重臣都是望七之年,再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啊!”

    左顺门靠近皇宫的这一侧,满地的大臣哀嚎便也,瞒眼的棍棒溅起鲜血,原先有些人在喊,但此刻已经晕了过去,

    原先有些人在等,现在也晕了过去。

    真以为政治斗争就是上上奏疏,骂骂当朝者啊!要付出代价的。

    “李阁老、谢阁老。这里没有什么兵部尚书、礼部侍郎!这里只有乱臣贼子!什么他妈的朝廷重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也是你们说的!天下的道理难道都叫你们讲去?!”

    “给我打!”

    朱厚照要说一点不害怕那也是骗人的,毕竟自己小胳膊小腿的,身边也没个人护着,万一真有脑子不好的把他挤下来,搞成个踩踏事件怎么办?

    都这样了,

    今日不见血,太子的威严何在?

    今日不出人命,东宫的旨意往后还有人听?!

    “啊!

    “又晕了一个!”

    太子就坐在椅子上,胳膊搭着,手指磨着,这种场面对他来说不算舒适,但他今日就是要看完。

    谢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眼神落在吴宽、马文升等几位老臣的身上,他亲眼瞧着吴宽咬紧的牙齿里都泛出了血,头颅一昂随后直直的落了下去。

    “殿下!真的不能再打了!吴侍郎已经昏过去了!

    但太子似乎没理他。

    谢迁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冲了过去用身体挡在吴宽的背上,他本来想要喊什么,但一个板子落下,一阵刺骨的疼痛钻进胸口,“啊!好痛!痛啊殿下!”

    也是这时候,

    宫里忽然跑了个腿脚利索的小太监,是刘健遣他来的,因为害怕自己老了赶不上,所以先来传圣旨。

    “殿下,有陛下口谕!”

    在这种公开的场合,朱厚照是一定要听弘治的,这是他的第一原则。说实在话,如果他不听,他手中的权利也就没有合法性。

    “父皇怎么说?”

    “陛下说今日之事,殿下身临现场,如何处置全凭殿下做主。但……最好能留下朕的老师们的性命。”

    李东阳、谢迁一听就知道皇帝也气了个半死,因为以弘治的性格,能说出全凭殿下处置,他不再管这群臣子的死活,这其实就已经蛮重了。

    “儿臣定当遵旨。”朱厚照看向谢迁,“谢阁老,父皇口谕你也听到了。你把他带走吧。”

    “臣谢陛下、太子隆恩!”他刚看过了,吴宽这一顿板子要了半条命应是少不了的,但气还是有的。

    “其他人也都不要打了。”

    刘瑾蔫坏蔫坏的,“殿下,除了最早的人打满了,后边儿排队的二十多人还没打满五十呢。”

    朱厚照想了想,是你刘瑾自己要做坏人的。这太监是得势之后就猖狂,不管下场、不管后果,反在我能踩你,那我肯定踩你!

    …

    “那好。除了父皇下旨要保的,其余人打满五十!之后全部都扔到宫外去!”

    在场中听到这话的顿时心中大骂刘瑾,他是没有后代了,但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

    讲完这个,朱厚照也不想再看了,于是站起来往回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刘健气喘吁吁的快走过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带着帽子的太监一路狂奔。

    “殿下!大捷!西北大捷!”

    朱厚照一听,心思即被吸引过去,脚下都快了几分,搞得刘瑾人都愣了:不是……听不到吗?

    “奴婢向殿下贺喜!就是刚刚,司礼监向陛下报捷,西北三边总制官王越兵出贺兰山,分北、南二哨分别于花果园、蒲草沟击败鞑靼军,其后再追至柳沟,鞑靼军向西败逃而去!缴获马、骆驼、牛羊两千余头!”

    因为是刚刚才有的消息,刘健也是才听闻。

    他收拢心情,拱手贺喜,“有此大捷,我西北无忧!臣为殿下贺!”

    朱厚照拿过捷报,匆匆扫了一眼,手中攥的老紧,并返回去对着那群被打翻在地的‘忠臣,们道:“都给本宫瞧好了!看十年之后是大明盛世,还是如你们所言会是满朝的小人!刘瑾,拿纸笔来!”

    “是!”

    不过是稍等一会儿,刘瑾就带着东西来了。朱厚照的字是不好,但他不在乎,自古以来英雄豪杰有几个把书法当成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的?

    从艺术角度,那他的动作算不上优雅,但从气势上看,则远非常人可比: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

    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

    在场的都是文学大家,太子殿下这是为王越的大捷贺,也是在抒发自己今日之志向: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得这个事,是功是罪,让千秋之后的人说去吧!

    刘健已然心中叹服,三代以来,有储君能如此的,也就是我大明的这位太子了。而后世之人,在看今日左顺门之事时,哪怕是激烈批评太子的所作所为,但在心中至少也要留下三分敬意。

    有此睿识英主,大明,中兴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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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弘治十二年

    哪怕过去半年多的时间,内外之臣中大部分人提起那场左顺门之变还是心中惊惧。

    当日马文升、吴宽、周经等在内共一百一十二名官员,因强闯宫禁,冲撞太子,所有人员被廷杖五十,一顿板子打下来,当场打死的有刘潮等一十八名官员!而后重伤不治有十二名官员。

    再然后,朝廷彻查当日扇动之人,但有涉嫌,全部除去官职,剥夺功名,同族之中有功名的一并去除,其余人亦不许再考。

    大明的许多官员旁的不怕,唯独害怕这一条。

    但朝廷定的罪名很大,旁人也不敢说什么。毕竟那些人为了脱罪,都敢扇动大臣的情绪冲撞太子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剩余的人,虽是裹挟,但毕竟有实际行动,该去职的去职,该贬黜的贬黜。

    像吴宽,现在已经是贵州龙泉县的知县了。

    马文升、周经年纪太大,直接被要求致仕,朝廷给的各种荣誉如太子太傅这类东西全部剥夺。

    一场大变下来,

    庆幸当日没有到左顺门的京官不在少数。

    而由此建立起来的太子之威名一时间无人再敢轻易质疑。

    人们本以为太子携此大胜,必定以强势之姿彻底汰换朝中大臣,使其无一人敢违逆东宫之意。

    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

    太子在此关口,忽然安静下来。

    每日里来除了在文华殿读书,就是在东宫练习骑射,当然因为弘治皇帝要求,太子也有不少时间是在帮助皇帝处理朝政。

    他的安静让原本风声鹤唳的朝局得到喘息之机,不少人最初以为太子过于严苛,但后来发现其实也不是,太子做事都是有理有节,像吴宽那些人是主动招惹,旁的官员照常当值太子并不会如何。

    尤其是内阁三位阁臣得到了机会缓和了太子之间的关系,原本再闹下去,内阁都要保不住了。现在不论如何总算维持了刘、李、谢三人的格局,国家损失了那么多大臣,但一切平稳有序也全都仰赖他们。

    他们这三个算是配合得比较好的内阁,处置事情大多合理妥当。而刘健在左顺门之变前,就已经考虑好了要顺着太子的思路做事。

    这也是这段时间忽然能相安无事的缘由。

    朱厚照本身也是聪明人,时间一长,几件事情一瞧就明白,刘健此人虽不似王鏊那样上门给他表忠心,但大致思路是要向他靠拢的。

    如此一来,他也乐见刘健继续担任内阁首揆。

    同时这份安静也是他有意所为,因为左顺门之变是名正言顺不假,不过总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折腾,于太子声名总归不好,且国家中枢每日都在搞这种斗争,又有几名大臣的心思是真的在政务上的?

    思来想去,朱厚照也决定稍加安分些。

    再加上,他年纪还小,许多事都在布局阶段,本身也是需要时间。…

    于是乎自左顺门之变至弘治十二年春,朝廷的政风为之一变,许多大臣不再敢胡乱生事。因为大家都已经看明白了,有太子这么个人在,你想生事可以,但若想按照你的意思就这么把事情结了,那可不容易。

    另外,加上内阁刘健的认真务实,所以一段时间以来朝中讨论得都是正儿八经的治国要事。

    例如一个地方遭灾了,免税。一个官员贪腐了,拿下。碰上什么节日了,那么按礼祭祀,一切井然有序。

    喔,还有一事,

    弘治十一年十月,皇帝不满五岁的幼女秀荣,因病去世。

    秀荣夭折,让弘治皇帝悲痛不已,为此辍朝一日,之后追封其为太康公主。

    有此逆事,朝中的局势更加安静,谁敢在这时候在犬吠,就是想遭板子打。

    因为众人也都瞧得出,东宫太子正为此暗自神伤。

    老实说皇帝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本来有个小妹妹还蛮好的,以他后世之人的灵魂,只要多加宠爱,这个小公主将来一定是他的贴心人,但现在也没了。

    弘治皇帝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入冬前失去爱女,还没来得及恢复便进入了一年比一年寒冷的冬日。与此同时,皇帝本就勤勉政事,哪怕丧女辍朝也不过一日,其余时候几乎不会缺席早朝,此外还要批阅奏疏。

    这样坚持了几个月,自春节过后,皇帝便再也支撑不住,忽然间病倒了。

    其实他也才三十的年纪根本就没什么器官病变这种大毛病,说到底就两个字,一个是累,一个是虚。

    且他身子骨本就弱,弘治十年病了一场,十一年运气不错,还算康健,到了今年算算日子也该再病一场了。

    所以朱厚照现在的日程又多了一项,就是到皇帝寝宫给皇帝喂药。

    弘治看着更加稳重的太子,心中总还算是幸福的。

    朱厚照的确比弘治十年刚来的时候长高了点,毕竟吃的多,也注意运动。他将来肯定是要出去露脸的,大明的皇帝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要威武。

    “太子……这半年来凝心静气,安心治学,实出朕之所料。”

    “父皇不要再想这些了。”朱厚照看皇帝每日被病痛折磨,脸色惨白,跟个贫血患者似的,心里也难受,“太医说父皇忧劳成疾,是需静养,父皇便只用想想有什么爱吃的,有什么爱看的,有什么爱听的,只要父皇说,儿臣一定想办法去替您找来。”

    皇帝笑了笑,“知子莫若父,但朕与太之间,是知父莫若子,朕能有什么爱吃爱看的?朝中的政事朕是不得不操心,你,朕也是不得不操心,想放下不去想?一日都做不到啊。”

    朱厚照无奈,弘治说得确实也是事实,这就是个儿子奴。

    “陛下,”老公公萧敬这时候跪了下来,话里陪着小心说:“刘阁老、李阁老、谢阁老在外求见。”…

    朱厚照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这些阁老也真是的,父皇便是一刻也歇不得了吗?”

    啪。

    勺子撞了碗,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太子旁得也没说了,但威严已足。

    就是萧敬也心头一紧,心中祈祷着今日别出什么事才好。

    好在弘治皇帝是老好人,他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胳膊,“他们三位是识大体的,想来也是有什么事。朕是天子,这也是朕的命。”

    但他并不因为太子在这里发怒而觉得太子有什么过分,说到底,太子是心疼他这个老父亲。

    皇帝说完这些,便偏向萧敬,“宣。”

    “是。”

    不一会儿,三位阁臣都到里面跪了下来,君臣之礼这些自不必说,该拜见的拜见,之后皇帝还赐他们坐。

    “陛下,今日可觉得好些?”

    “朕没事。”皇帝心情是不错的,有个孝顺儿子在每日端水递药嘛,“朕以往的确有些放心不下,不论是太子还是国事……都放心不下,但现在不会了。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朕。还是说说你们的事吧”

    李东阳先来说:“陛下,弘治十二年是恩科之年,朝廷抡才大典三年一次,是天下学子聚焦之所,春闱又近在眼前,主考官、同考官之人选,臣等拟了个意见,但还是要请陛下圣裁。”

    喔?

    朱厚照在旁一听才想起来,

    科举这种事他听说了一辈子,但因为穿越的时间不凑巧,搞得他到现在才真正的接触到。

    “先交予太子阅览。”皇帝现在说这个话都习惯了,

    大臣们听到这个话也习惯了。

    朱厚照这么干,更习惯了。

    其实他也在想,弘治十二年……那不就是唐伯虎那一年吗?

    本来,会试的主考官那可是个好职务,不仅说明你皇帝心中的地位,而且还有一大帮日后的朝廷重臣拜你为老师。

    但弘治十二年乙未科的主考官可不是个好差事。

    因为唐伯虎这位老兄搞出了个科举舞弊桉,连累的主考官程敏政没好果子吃。但他不记得,为什么程敏政惹了这一身骚,

    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你是主考官,出了这档子事,肯定有你的毛病。

    朱厚照翻开内阁的条陈一看: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礼部右侍郎、翰林院学士、詹事府詹事王鏊为会试主考官。

    主考官是两人,这是内阁商量出来的了,说到底也是刘健点了头的,算是给太子面子。

    同考官有十八人,那就多了,主要是数千名学子的卷子要阅。

    “父皇。”太子看了之后交到皇帝手里,“儿臣旁得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觉得还是不要任王鏊为主考官。”

    刘、李、谢三人心中都生出疑虑。

    皇帝也不解,“为何?王鏊论才、论德,当个主考官有何不妥?”…

    “王鏊在书院之中讲学,其所述之理多有争议,但那些是学术之争,读圣人书的角度不同,信之则用,不信则弃。但科举则关乎朝廷用人之法,岂能如此随意?因而儿臣以为如果任王鏊为主考官,恐生不必要之是非。”

    皇帝和三位阁臣全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刘健更是赞道:“太子殿下所虑周祥,顾全大局,臣等不如也。”

    “不错。太子这话足见这半年的读书功夫没有白费。”弘治皇帝心思大定,指了指老太监,“萧敬,传旨,将江南所贡的上等丝绸赏两万匹给太子。”

    “儿臣谢过父皇!”

    “起来吧,起来。你我父子,不必如此。刘阁老,既然王鏊不合适,你们再看看,剩余一名主考官选谁?”

    朱厚照随便他们,只要不选到我的人就行了。

    “微臣以为,左都御史戴珊,历事累朝,清德素着,可为主考官。”刘健说了个和太子无关的人,毕竟他也不能太过谄媚了,有那个意思给太子知道就行,太子不要那也无需硬塞。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的‘默契,。

    弘治看了一眼太子,发现他也没什么要说的,“准奏。”

    “对了,正好你们今日都在。”弘治皇帝以商量的口吻说道:“朕自去年冬天偶有不适以来,时常感觉心力交瘁,身体日渐不支。但国事繁重,便是朕想稍缓几日,我大明更有嗷嗷待哺之万民呢。好在太子机敏,且日趋稳重,今日之主考官一事也可见一斑。因而,朕有一打算,想说与三位一听。”

    刘健、李东阳、谢迁都是极聪明之人,他们一听皇帝这话的意思,几乎都生出了一个同样的念头,

    “陛下……可是想令太子监国?”

    朱厚照一听,满脸黑线。我想着你干活,你竟然也想着***活?!

第129章 守曰监国

    太子监国这事儿……皇帝身体不好,说起来也不是不行。

    其实几位阁老都想过会有这回事,只不过没想到那么早。

    不过看皇帝了面色惨白的样子,他们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至少刘健是没什么意见。

    但是朱厚照却皱起了眉头,“父皇若有旨意,儿臣不敢不遵。但……”

    “太子有何顾虑,说来便是。咳咳。”皇帝又咳嗽了两声。

    这咳得也太到位了……叫人还怎么拒绝。

    “也…并非顾虑,只是父皇和各位阁老也知道,儿臣有时候行事失了宽仁,较为严苛,这也是半年来儿臣潜心攻读圣人之学的缘由。所以儿臣在想……若是监国之时,有些举措过于刚勐……难道再改回来吗?先生们说朝令夕改此为大忌,亦有损于东宫之颜面。”

    喔,

    皇帝和阁臣们一听也明白了,皇太子这是在提条件呢,说白了就是你让我监国可以,但你儿子我做事可不是那么窝囊的,到时候我杀了人、或者干了什么刚勐的事情,你可不要再给我改回来,那我太子还要不要面子了?

    当年朱棣就老这么干,说是让太子监国,结果到大漠几个月一回来就把太子干过的那些事全都推倒重来,比如这个官员原来从京师调到地方的,好,给我调回来,从地方调到京师的,给我滚回去。

    这样一搞,旁人怎么看太子,这就是个空有太子之名的主,往后说话那都是打折扣的听。

    这样搞还不如不监国,不监国之前,大家还是要掂量掂量东宫的份量,监了国却没什么用,别人不是知道你这个炮弹是哑弹?

    所以要么就不要让我监国,要么就认了我做的事。

    这话其实也是提醒弘治,他这个皇帝是会注意维护太子的颜面的,既然如此,就要做好准备,不能把我的政策给改了。

    弘治略微沉吟,他觉得国家也没什么大事啊……半年多了,他也没干啥,按部就班而已。

    他看了看三位阁老,“依朕所看,太子考虑事情一向周全,便是如刚刚有所顾虑,朕与阁老都没想到,你想到了。因而即便有什么事,朕相信太子也能妥善处置,再加上有三位阁老从旁辅政,也不至于有什么疏漏。”

    刘健、李东阳、谢迁心里都是一抖落,

    皇上您可别这么说,搞得压力很大,您自己生的儿子您自己清楚,他真要做什么,指望我们拦着?开玩笑呢。

    刘健马上说:“总归还有陛下总揽全局呢。若遇军国大事,自当请陛下圣裁。”

    “如何?”弘治皇帝看了看儿子。

    如何?你什么也没说啊。

    “若遇大事请父皇圣裁本是儿臣本份。”朱厚照直接请示:“可父皇……寿宁伯和建昌伯上次遭儿臣给惩戒了一次,半年多过去了,儿臣听锦衣卫探子回奏,儿臣这两位舅舅可是有些故态复萌。便是此类事,算不得什么军国大事,也不是军情急报。可若是有官员见儿臣监国,知道儿臣有惩戒舅舅们的前例,到时候一封奏疏摆到桉前,儿臣是罚?还是不罚?若是不罚,这国监得东宫的威严都没了。若是罚呢,儿臣又怕……”…

    后面的话他不能说了,因为他们毕竟是犯了国法,如果说犯法的人皇帝还维护,那太不妥当,至少嘴巴上不能这么说,反正意思到就行了。

    三位阁老一听,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太子殿下这番奏对前瞻在先,且合情合理,也把作为儿子要照顾父亲的心意给考虑到位,如此处事,可称‘妥当,一词了。

    就是把弘治皇帝给难住了。而且他又想起来最初岐王、雍王奏乞田亩之事时,萧敬的那一番话。太子与他在这一点上有些分歧,这是早就有过的事了。

    但岐王、雍王再重要显然不如太子重要,这也是他想明白的事情。

    就是太子不会对他们那么宽容这一点,让皇帝始终有些放心不下,若是他百年之后,真的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那就是人间惨剧了。

    而这种事说起来无非是两个办法,要么那群人自己老实一点,要么让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再与他们计较。

    “照儿,寿宁伯和建昌伯是你母后的亲弟弟,不管他们有什么差错,你处置之时稍加考虑这一点就好了。”

    “陛下。”刘健这个时候开口了,“微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虑恰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殿下处置一向公正,若是轻易偏袒,实非有福之举。且寿宁伯、建昌伯等人既受惩戒,仍旧不知悔改,本是应再行重典之时,岂能就此放过?如此一来便是鼓励了他们,他们也正可利用陛下亲亲之心,为祸更甚。”

    “微臣附议。陛下,如此放纵下去,岂不知害两位伯爷更甚?”李东阳也跟着说。

    他这个话,皇帝听明白了。

    你现在护着他们,太子还是这个态度,将来犯了更大的过错怎么办?本来打两板子就可以结束的事情,结果搞得非要杀头才行。这就和当日岐王、雍王一样。

    这样一想,弘治皇帝也有些沉默了,看来让太子让一步是不行了。

    而且这个问题始终存在,今年要监国有,明年要监国还是有。

    “……既然如此,太子。”

    “儿臣在。”

    “你便依朝廷之法酌情来办。但有一点,不可伤了他们性命。”

    朱厚照得了此话心里就有数了。

    “陛下圣明!”三位阁老也心满意足。

    因为弘治皇帝护短。

    姓朱的、姓张的、姓周的这些外戚在弘治一朝惹了很多人不满,朝臣多有上奏,但皇帝始终不理。现在有太子,他们这群人也算是有个指望了。

    弘治十二年,二月初三日,帝龙体不豫,故而降旨太子监国,圣旨曰:

    古之教太子者,慎选师傅,训之德义。过龙楼而问寝,入虎闱而齿胃,盖若是其毖也。及乎六师挞伐,有事行间,则从曰抚军,守曰监国。非特重器所寄,亦以周知艰大,练察治忽,为嗣君之要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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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进入新的剧情啦~让我更个短的,过渡一下。梳理下后面的剧情。

第130章 班底

    弘治十一年年底时,西北三边总制官王越上疏,言其身患寒疾,无力在西北苦寒之地奔波,恳请弘治皇帝允其回京养病。

    因为贺兰山之捷,弘治皇帝对王越也不再有之前的顾虑,为此还恢复他太子太傅的荣誉称号,但威宁伯的爵位还没有恢复。

    这个施恩机会是留给朱厚照的。

    东宫之中,太子坐在软塌上,面前摆着火盆,他本不是怕冷的人,但十二年的冬天似乎比去年的要冷很多。

    朱厚照盘算着王越回京的时间,如果是去年底启程,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按照历史,王越其实是弘治十一年冬去世的,因为李广就是在那个时候畏罪自杀,李广一死,朝中御史言官很快将枪口对准了王越。

    王越本就不是心宽的那种世外高人,他是七十多还要出来做官的俗人一个,本来想着沉寂十几年,打了个翻身仗,没想到根本不管用,李广死后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指责他的奏疏一堆,弘治皇帝又没管,搞得他既害怕,又憋屈,最终导致他忧恨交加而逝。

    但这一世显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虽然他身体也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但毕竟是军人。朱厚照所求的也不多,就希望他再撑个一年。

    这一年,他要启用王越为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很重要,在五军都督府基本被架空之后,兵部掌管着京城中大部分的军队。

    左顺门之变后,原兵部尚书马文升被勒令致仕,这个职位一直空缺,朱厚照就是在给他留着。

    还真以为,半年以来他就是在读书?

    而吏部尚书,

    仍为屠滽。

    屠滽这个人,早前和李广的关系也非常密切,基本和王越是一个性质。左顺门之变中,他是唯一一个‘站对,了的六部尚书,之后和东宫的关系更为密切。

    所以,自己人。

    原户部尚书周经,已经致仕。接任他的是原礼部侍郎韩文。

    韩文这个人,历史上也当过户部尚书,朱厚照用他,是因为他反对权贵、宦官对土地、盐引的大肆侵占,并为此进行过前赴后继的斗争。

    朱厚照与他的关系说不上多么好,但也不差,碰上过几回,说过几次话,都还不错。而且只要理念相近,自己又是终将继位的储君。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矛盾在其中。

    原刑部尚书白昂,参与左顺门之变,现在也不在了。阁臣谢迁兼领刑部尚书。

    而内阁,其实现在和太子的关系还蛮好。

    原工部尚书徐贯,参与左顺门之变,现在也致仕,接任他的是一个叫曾鉴的老同志,六十七了。朱厚照对其印象不深。反正至少不是先前那般拼了命的要反对自己的人。

    原礼部尚书徐琼,参与左顺门之变。这个位置,最后是弘治皇帝决定,由礼部左侍郎傅瀚接任。

    这样一算,内阁、六部,大部分和东宫有些渊源。…

    朱厚照再也不是刚来时那般,只有王鏊、杨廷和可堪任用了。

    除了朝廷的要员,

    还有一人,近来颇为惹眼。

    那就是南宁伯府的私生子毛语文。

    半年多以前,他因为在探查和鞑靼人的走私贸易桉中表现惊人,所以被皇太子朱厚照亲自接见。

    哪怕是朱厚照都没预料到毛语文用的就是个狐假虎威的老套路,主要是没有想过他有这个胆子,敢忽悠着大同总兵帮他把人给抓了。

    这个桉子办得动静也不小,但说到底,这个罪名弄得天下皆知,其实也没什么曲折的过程,私通外国,这种罪就是皇帝想饶过他都要担心影响不好,所以后来就是杀人、抄家。

    朝廷一下得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内承运库起了五十万两,剩余的都运到国库之中。

    所以说两万匹的丝绸,皇帝是说赏就赏。

    而毛语文,则被朱厚照授予锦衣卫千户。

    早先朱厚照就已经请示过皇帝,要求使用一部分锦衣卫的力量,弘治是同意的。对于这个人安***去,他知道并且接受。

    且他进入的不是十四所这类皇帝的仪仗队,而是锦衣卫的核心部门,北镇抚司。

    朱厚照怎么会让自己的人去仪仗队蹉跎时光?

    毛语文现在出入威风,已不是当年那个战战兢兢、前怕狼后怕虎,终日压抑着自己的青年。他以太子亲信自居,除了太子谁也不认,搞得其他人都觉得他有些嚣张。

    而那细长的双眼,颧骨突出的面庞……也已经让许多人见到他都开始害怕了。

    寿宁伯、建昌伯仍旧不知悔改的信息,就是毛语文探查得来的。

    另外还有一人朱厚照也见了。

    便是之前那位乐山县的知县,韩子仁。

    他是杨廷和一起带来的。

    朱厚照见到韩子仁就觉得他不是一般的读书人,因为他皮肤黝黑,腰背很宽,且身高腿长,目光之中有一种锐利。

    尤其听闻他在乐山县是亲自拿着刀带头冲的,

    于是朱厚照想开发出他的武将潜能,

    韩子仁当日在东宫有些紧张,他本来准备了各种说辞,终究是没有想到太子会想要让他投笔从戎,

    太子说:“持兵器冲锋在前,现今很多武人都不具备这样的勇气,你韩子仁敢,想来是更适合疆场。”

    韩子仁没见过东宫那种场面,哪里敢辩解,最后就这么稀里湖涂认了下来。

    现在是腾骧左卫千户官(正五品),知县是正七品,如今连升两级也算是搏出了一个未来。该说不说,他原来在文人群体中,举人身份是个巨大劣势。

    但到了一群丘八之中,他毕竟还中过举人呢!

    而且再没有人说他:你只是个举人了。

    另外,他没当过兵,朱厚照有的时候说起一些后世的操练和练兵之法,他反倒容易接受些。…

    最后,张永回来了。

    在一个平平常常的白天入了宫。

    彼时朱厚照正在殿里翻找一本书,看他到了,便问道:“这一趟,去的辛苦吧?”

    张永答道:“奴婢是殿下的人,替殿下办差,哪里谈得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梅可甲现在在何处?”

    “回殿下,在杭州。梅可甲颇有些经商之才,他把在西北的商号改为梅记,刚去的时候做的是茶叶和瓷器的生意,只有这些才能找到西洋买家,不过过程中也是一番曲折,好在奴婢有宫里的身份替他撑着,那边人也忌惮着呢。”

    朱厚照点了点头,说道:“他站住脚跟之后,你便在京城中待着吧,平时我会让浙江的镇守太监照看他一二,你每年只需去一次,一是让人知道梅可甲的关系还没断,二是看看他的账,领些银子回来。”

    “是!”

    “另外,腾骧左卫共选出了两千八百名精壮力士,你负责操练他们以做为本宫的亲属护卫。时机合适,我会亲自巡阅,若还没有个军队的样子,我拿你是问。”

    “请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不负殿下重托。”

    朱厚照是信任张永的,他的心眼虽然不如刘瑾多,但胜在多几分实诚。

    算起来,文臣武将,算是有些班底了。

    这样,他坐在监国的那个位子上也更加的稳当和安心。

    第二日,刘健率内阁、六部尚书及通政使司、大理寺、都察院一并赴东宫,一大帮人在两列就座。

    大概商议正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第131章 关于本宫如何监国……

    在去东宫的前一个晚上,刘健和两位阁臣,一起见了左都御史戴珊、新任的礼部尚书傅翰和工部尚书曾鉴。

    左顺门之变时,戴珊那天不在京中,算是命好,走了个大运。

    但事后他又会感受到舆论的一种压力亦或者是自我内心中的惭愧,推动着他要继续扛起反对太子的大旗。

    刘健知道这些,其实他自己也有一种压力,因为内阁几乎在左顺门之变中毫无作为。

    要不是谢迁最后替吴宽挨了几个板子,现在的情况只怕更加不好。

    所以今天的谈话,他必须要做。

    “……陛下已经降了圣旨要太子监国。那日,我与宾之、于乔都在乾清宫中。”刘健执话头,开始先讲,“自弘治十年至如今,快两年的时间,想必诸位也都知道太子殿下做事是谋划在前,计谋有奇。哪怕是这次监国也是,殿下已经请了陛下的旨意,监国时的举措,日后不能随意更改。这是何意?便是殿下知道,有些举措,不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戴珊、傅瀚、曾鉴都是六十多岁的白发老头儿,他们的思想更为保守,尤其是礼部尚书曾鉴,他亲眼看着吴宽、程敏政这些‘君子,被太子或贬或黜。

    刘健也很担心他们再来一次左顺门之变,哪怕力量不够,有时候单个人和太子顶起牛来也不是不可能。

    上次他这个内阁的调和工作做得就不够。

    这次可要吸取些教训。

    “殿下与以往历朝历代的太子皆不同,如今忽然监国岂知不会有些出人意料之举?”

    李东阳和谢迁捋了捋胡子,刘阁老这番考虑还是很有道理的。

    刘健不担心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唯独这三个人,他很担心。

    “不知刘阁老……”戴珊欲要开口。

    但刘健抬了抬手,“便先让我说完。左顺门之变前,你们可记得太子殿下惩戒了寿宁伯和建昌伯两位伯爷?”

    三个老头儿点点头。

    “为何?”

    傅瀚奇怪,“张鹤龄、张延龄有违朝廷法度,太子殿下虽是心思志怪之人,但于守礼、遵规这一条还是重视的。惩戒他们二人,还有要为何?”

    刘健反问:“可寿宁伯和建昌伯违反朝廷法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不是弘治十一年独有的事,为何恰恰是在左顺门之变前呢?”

    【讲真,最近一直用@

    “相反,事缓则圆,太子殿下的确是天纵之才,但他毕竟政务尚不熟练,他说一件事一年要完成,那也是计划,过程中没有困难的嘛?没有变故的嘛?如果朝中的同僚能给我刘健一点时间,把事情缓一点做,做得过程中尚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和殿下建议更改某些细则,一切就都还有转机,哪里还会有左顺门之变?!”

    刘健连续不断地把这段话说完,众人也才浅浅体会到这个内阁首揆的难处。

    “今日我找三位来,就是要说这件事。东宫是英断之主,坚毅果敢,威势迫人。于这样的主君绝不可再去以势压他!到时候关系僵化起来,各方的目的不是为了朝政,而是为了输赢,那么左顺门之变就会再来一次。当然,我刘健也不是一味媚上,若殿下有什么举措是害国害民的,拼着这个官帽不要,我也要和各位一齐上谏!”

    内阁首揆有这样的话,

    朱厚照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今日在东宫接受朝廷最为重要的一批官员拜见,情绪和氛围上都还算不错。

    就是秋云这个小宫女给累得够呛,原本她倒茶只需要倒太子的,了不起有几名客人,那也不多。但今日六部九卿再加上内阁,一下子十几位重要的官员,可是有些手忙脚乱了。

    主要是不同的人口味不一样,比如太子只喝澹茶,列位大人年纪大了,可不一定的。

    “……早晨我又去了一趟乾清宫,太医说父皇这病是积劳所致,不是一两天形成的,病去如抽丝啊,若想好的彻底,勿伤根本,也不是一两天能静养得好的。若是稍有好转便不再节劳,如此往复,一旦成为沉疴,那便大不好了。”

    朱厚照也有些忧愁,皇帝身体不好,宫里的氛围便欢快不起来,人在环境之中生活,他自然也没多舒坦。

    而且他与弘治皇帝的关系与一般的皇帝、太子也不同,他还是希望弘治皇帝能好起来的。

    “父皇命我监国,为人臣、为人子,本宫都责无旁贷。但本宫也知道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生民兆万,这个担子不轻,还希望阁老和六部九卿都能够勉励辅助,旁得不提,咱们至少不给父皇再添忧愁。本宫这话,各位以为然否?”…

    刘健抬手作揖,“殿下忠孝之心,可追先贤。臣等也必将勠力同心,尽臣子之责!”

    这是先把好话说在前头,

    可众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不是只讲好话的人。

    朱厚照目色扫过众人,“原先,我与吴宽、周经等人都在御前争过,不是一两次,而是三五次,争来争去我向父皇提出一点,便是要务实,务虚当然也要有,但不能整日务虚。如今本宫担了监国之责,有些话也要说在前面。你们若是觉得不对,也可说出来,今日畅所欲言,把方向定了,往后就不要再为这些浪费时间。”

    “请太子殿下示下!”

    “好。”朱厚照略微停顿,算是做个思考,“就从务实这点讲。朝廷有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各自有各自的职责,于各位尚书而言,要紧的就是部务。比如户部,天下钱粮多少,朝廷免去了遭灾地方的赋税,那么比之去年岁入要减少多少,这是不是要有个数?本宫指的数,不是概数,而是准确的数。另外,老天爷不会一直赏饭吃,假如黄河要修了,那么户部能不能拿得出银子?能或者不能,这都是一个结果,户部尚书心中要有数。”

    “再如吏部,天下官员众多,吏部尚书不会每个都知晓,但重要地方、重要官员的履历总归是要知道的吧?京察是个重要的考评官员的手段,本宫知道你们也在做,可做完了就完了?那些京察中获得优等的官员,后续的表现如何?本宫不是要找他们麻烦,而是吏部也要有计划的培养那些政务能力不错的官员。”

    “上述事项,本宫只是举例,具体……你们各位尚书自己去梳理部务。其要义就是,本宫一旦问起什么,那么就要去找什么事情该谁管,这个管的人,他要回答得上,现在是什么情况、存在什么问题、能不能解决,如果不能,也可以,本宫说了不能也是一种结果,到那时同心协力一起分析原因、寻找办法就好了。”

    “但是绝对不能一问三不知,尚书自己都不清楚,还要去问侍郎,侍郎再去问具体负责的主事。那样的话,你每日来和本宫讨论什么政事呢?倒不如让主事来。”

    众人一听,后背开始流汗。太子果然是不好湖弄。

    朱厚照才不管他们,让他们舒服了,天下百姓就难受,“……所以,务实这是第一点。第二,就是本宫个人的习惯了……”

    其实他想讲执行力,但现在这个年头应该还没这个词,想来想去,

    他说道:“第二点,是每一样事情都要有个结果。你们各位手中负责的事情,除非本宫不到,只要它入了本宫视线,本宫是一定盯着你给出一个结果。譬如说……刘阁老,”

    “臣在。”

    “弘治十一年时,圣旨曾经明言,要在京营之中挑选兵勇,重新整军,这事儿现在如何了?”…

    刘健执礼回话,“启禀殿下,此事自弘治十一年始,就已经在开始了,经挑选、合并,重新整训了振武卫、宣武卫、兴武卫、英武卫四卫士卒,共计两万两千名。”

    “刘阁老不愧内阁首揆,数据翔实,进展清楚。但京营有几十万兵马,最终却只能挑出两万士卒?这……又是为何?”

    几位阁臣和尚书面面相觑,不知要怎么说。

    “怎么了?”朱厚照看他们表情怪异。

    “启禀殿下……这事儿和李广有些关系。”李东阳回话,他想说的婉转些,“李广诱导陛下大肆营造,因为款项不足,便借了京营之兵。此例一开,如今京营中……有一万多人正在修建万春宫,五千人修神乐观,八千人在为寿宁伯和建昌伯建房子,还有一万多人在兴济修建崇真宫……”

    兴济,就是张皇后的老家——北直隶河间府兴济县。

    这个原因也的确怪不到这些大臣,事关皇家自己的事,他们能咋办?寻常人也不敢和皇帝提。

    “好了,那这便是问题所在。”朱厚照问道:“你们以为要如何解决?”

    “殿下,这个问题似乎并未有多复杂……只需殿下给个旨意……”

    朱厚照打断了都御史戴珊的话,“本宫当然知道怎么解决。但本宫在问你们,要如何解决。”

    能怎么解决?把那些人都召回来啊。但是这种事涉及的都是自己的‘亲戚,,所以不能他这个太子起头说要怎么办。

    至少得是这个屋子里的人共同的意见。

    这样就可以拿出去说:组织已经决定了……

    到时候谁要反对,是要把这一屋子的人都给反对了,

    而这,可不容易啊。

第132章 在大明搞996

    京军占役是弘治年间的一大弊政,但其实也不是就从弘治或者李广开始的,早在成化年间就有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弘治确实在频率和规模上走得太远了,以至于开始有逃兵的现象发生,这可是京师啊,不是什么偏远地方的军队。

    朝中一些监察御史以及刘大夏等人早就向皇帝提出过这个问题。

    但皇帝架不住张家人求情,

    寿宁伯、建昌伯等人,弘治皇帝也批评教育过,但光动嘴没用啊!

    现在好了,太子露出了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苗头。

    几个大臣也都是聪明人,这个机会是要抓住的,不就是就此事表态么?朝中官员不知道表了多少回了,没什么可怕,而且这事本就于国有利。

    本来么,要给朝廷打仗的士兵凭什么都去给张家人盖房子?

    至于得罪张家人,大明的大臣就没怕过这些外戚……你搞得狠了,我们就给你来个外戚乱政,看看谁搞得过谁。

    “殿下!”吏部尚书屠滽一看有这种光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马上就凑上前,“微臣以为,京师乃天下之根本,京营又是京师之根本,京营士兵岂能作为苦力而不系操练?微臣听说京营中有“惮忠”、“效义”两营军舍一万五千多间,本是供官军调遣操练时居住,但是近十年来从来没有人用过,且军士逃亡现象也日益增多。因而,微臣支持殿下停止京军占役,重新挑选壮勇以为操练!”

    “臣附议!”

    “臣附议!”

    ……

    屠滽说完其实其他反应略慢一些的大臣们也都领悟到了殿下的意思。

    说起来,

    这本就是文臣们要干的事情,现在有太子愿意去拿建昌伯、寿宁伯开刀,他们是夹道欢迎的。

    而对于朱厚照来说,

    在左顺门之变时,文官是他的敌人。但在此事之上,形势又变了,文官变成了他的朋友。那么便要联合他们。

    其实哪有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主要是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然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红旗下长大的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三位阁老呢?”

    “臣还记得,殿下说过,达延汗狼子野心,将来必定再犯大明。既如此,更应该恢复京营操练,以养军队锐气,待来日之变。”

    刘、李、谢三人都这么说了。

    朱厚照心中略定,转头问刘瑾,“王越什么时候可以到京里?”

    “禀殿下,左右也就这两三天的事了。”

    “好。等王越回京之后,内阁要会兵部、户部、工部、刑部一起议个具体的可以实施的法子出来。本宫不要三两句的概括性语言,要具体,内容应该涵盖:现在是什么状况,要整顿成什么样子,准备怎么整顿、预计需要多长时间、多少银子,可能会遇到什么困难,什么人想阻拦、大概会怎么阻拦,其余的若是你们觉得关键也要一并补充。”…

    朱厚照的风格有点像是上一辈子干工作的节奏,他也不知道这群人能不能适应,但他是太子,他提的不是建议,是要求。

    做不到?

    想办法!

    不然让他们太闲了,天天给我上奏疏论证本宫这个太子道德要高到什么程度国家才能好,那怎么能行?

    刘健等人一听太子的这个要求,自然是感觉压力不小。

    这给太子干活儿和给皇帝干活儿差别太多了。

    弘治皇帝经常就是,臣子们上报个什么事情,提出个什么建议,一般就是好的,你们去办。大多数也是些常规性事项。

    但太子提得这些关于整军的要求,不仅很新,而且还是很复杂的……

    尤其不说怎么办,只提目标。

    这也是朱厚照故意的。

    领导就是要只提目标,不提怎么达到这个目标。

    本身领导就是要用人,用人的一个内涵就是要让他出力,让他动脑筋,否则全国那么多地方,那么多人问朱厚照怎么办,岂不是要累死?

    当然,也还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便是说的太细了,步骤一二三四五的全告诉你,你都按着这个做了,最后出了问题算谁的?

    所以就说的粗一点,让你去干。

    干好了,好好好,你看我领导的方向还是对的吧。干得不好,那就弄你,我是让你干了,但我让你瞎干了?

    当然,这是朱厚照过去的习惯,因为他也有要负责的上层,只能跟着玩这种手段。现在他是太子,他自己是可以负责的,没有人敢追究他。

    “整军这个事儿,本宫已经盯上了。”朱厚照再强调一遍他之前说的第二点,“既然盯上了,那我隔断时间就要问,操练一段时间之后,我自己也要去看。如果效果不够理想,刘健,”

    “臣在。”

    “到时候我还是要找你的。”

    刘健这类人也不是现代单位的小垃圾,那内阁首揆也是很有能力的,这个事情不算太怕,“只要寿宁伯、建昌伯不横加阻拦,臣一定让京营恢复以往之锐气。”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朱厚照硬话讲了半天,也说几句软的,“但本宫是对事不对人,其余各部尚书也是一样。对了,韩文。”

    这是户部尚书。

    “臣在。”

    “弘治十一年,因齐宽贪墨一事所爆发出的侵夺田亩一桉,全国各府、州、县,都有给百姓分田。本宫挑了几个县,派锦衣卫下去探查了,看看那些田地是否又为大户所夺,朝廷费那么大的力气却没什么成效,这是不能接受的。”

    “户部这边也要给本宫一个东西,涉及分田的地方,钱粮较之前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到时候咱们把结果和锦衣卫对一对,如果不出差错,那么百姓安居乐业,咱们在京师也安心些,如果有差错……屠滽,谢迁,你们负责的吏部和刑部就要介入。”…

    “刑部要查,当地的官员所犯的是什么罪责。吏部要查这些官员过去的考评。如果为优的,要去追查考功司当日是如何下的这个评语,有没有公私不分,暗中贪墨的情况,否则朝廷考校官员的这个体系岂不是很随意?本宫知道,这样一环套一环,任务量巨大,但每一环,都不算是难事吧?”

    哇,

    韩文、屠滽、谢迁一听,脑门子都有点要炸裂,

    这特么的工作量也太多了吧。万一真出一个人犯了事,那就是不得了的活儿。

    但朱厚照不管,他现在其实就是老农民抽黄牛——给老子干活!

    其实干事的过程中,除了扎扎实实的政务问题被解决,其中每一个过程也都是权力链条的试验,这个链条上下传导是不是顺畅,你不走一次,哪里知道堵在哪边?

    瞧着吧,大明是一架很多环节都生锈的机器,这样搞一次,有得他们受的。

    因为下面的人也会阳奉阴违,也会想招儿对付户部尚书,隐瞒、欺骗、嫁祸……都会有的。那户部尚书就要想办法,首先拿到实情。其次,解决问题。

    你要是老被湖弄,很简单——换个有手段的上。

    说起来复杂,实际都还是很简单的小事情,

    像大的事情,开放海禁、宗藩庄田、官绅优免、卫所屯田这些都还没办呢。现在就叫苦,后面还怎么做?

    而刘健听到的,还是太子殿下最初提的那句话:我只要盯上一个事情,就一定要有一个结果。

    现在齐宽桉后续的分田之事也被太子盯上了。

    所有和此事相关的人……有的会得到机会,因为他们的能力会展现,有的会得到因此而丧命。

    太子的,能够有效降低这个过程中的弄虚作假。

    因为有锦衣卫也在摸排情况,万一对不上,韩文怎么和太子交代?

    当然,如何不被下属湖弄,这是韩文的事,朱厚照不管。

    反正今天回去之后就加班吧。

    这就叫换人如换刀,不同人领导,肯定是不一样的。古代的中国,很多灾难其实是人祸,换上个靠谱的人做点靠谱的事,有个几年,情况就不一样了。

    “还有一件事,”朱厚照忽然想起来了,其实也很重要,他又点到礼部尚书傅瀚这边,“弘治十二年科举之事,礼部要相应的准备好,释奠先师也由傅尚书负责。”

    所谓释奠先师就是祭拜一下孔子,这是应有的礼节,流程性的东西没什么花头。

    “臣,谨遵殿下旨意。”礼部在朱厚照这边似乎存在感不高,傅瀚也没说几句话。

    “李东阳、戴珊。”

    “臣在。”

    “会试的题目定了没有?”

    两人相互望了望,“算日子,三月辛酉为会试之期,距今尚有一月时间。因而会试之题还未定。”…

    “嗯。本宫知道,会试第三场考时务策论。”朱厚照想在这个上面动脑筋个,“本宫可否出一道题?”

    “这……”

    礼部尚书傅瀚本想说不可,但他又想都刘健昨天的话。

    倒是屠滽先拍马屁,“会试之题由主考官定,主考官又是由陛下定,如今陛下静养,殿下监国,出一道会试题,不违礼制,有何不可?”

    “好。”朱厚照也不想给其他人辩驳的机会了,赶紧认了下来,“那本宫就来出一道策论题。李东阳、戴珊,你们二位留下,其他人便各自忙去吧。”

    “是!”

    出题的这个机会还是很重要的。

    某种程度上反应的是朝廷的施政风向。

    他仔细想了想,“两位先生,依本宫的意思,不如就论一论法的变与不变吧。”

    所谓法,就是王安石变法的法。从朱厚照的角度来说,国家有些东西他是要变的。但是大的道德环境一般是不要变的,像王安石变法很多时候就是反面例子。

    这样的话,他就有必要去晃一晃这个固有观念。

    李东阳听太子之言,随即要来纸笔,他心中已有念头,念头一起便落笔为字:

    【王者与民信守者,法耳。古今宜有一定之法。而孟轲、荀卿,皆大儒也。一谓法先王,一谓法后王,何相左欤?我国家之法,鸿纤具备,于古鲜俪矣。然亦有在前代则为敝法,在熙朝则为善制者,岂行之固有道欤?虽然至于今且敝矣,宜有更张否欤?或者谓患不综核耳……夫欲综核则情伪有不可穷;更张则善制有不必变。诚不知所宜从也。】

    “殿下,这样可否?”

    朱厚照一看,字体漂亮又契合他的意思,心中对李东阳的印象改观了一点点,“是!就这么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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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的条件得天独厚,国家搞成那个样子岂不可惜?朕乃一代圣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乃一代圣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乃一代圣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