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父亲的人生情缘TXT下载父亲的人生情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父亲的人生情缘全文阅读

作者:蜗居夫人.     父亲的人生情缘txt下载     父亲的人生情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满载而归

    天空阴沉沉,雪花又飘飘扬扬的漫天飞舞——

    随着天气的变化,父亲初时游山玩景的兴致渐渐地淡定下来,只觉得天寒地冻,步履维艰。

    未曾想到,离家越近,心情却渐渐地沉重起来——当初离家之时,兴致勃勃的是急着要见雪花妹妹,想成就好事。未曾想到,事与愿违,昔日的一对小情人,却结成了异姓兄妹——让他空喜一场。

    如今,还要背负着这三十来斤的麻团回去换钱还账。一路上也未曾仔细琢磨,尽想好事,不考虑退路,杂货店又不是二哥开的,事先没有打招呼,假若赵老板不肯收!自己应该怎么办?总不能在县功镇摆地摊,一把一把的蹲在冰天雪地里慢慢卖吧?不卖又能怎么办?背回去我怎么给大大交代?她若知道我嫌弃她织的土布不好看,换了一大捆麻背回来了,不知她会有多伤心啊?

    欠债还钱,理所当然?这捆麻处理不了,别想索回爹爹用命换来的那块银元做想头,自己现在已是身无分文,怎么还清这笔账?还不了账,到时候也害的二哥没了信用,他还不恨死我?

    父亲越思越想越烦恼……?

    现在,眼看着就要翻过牛头山梁了,很快便是千阳岭,县功镇就在千阳岭的山脚下,眼看只有多半天的路程就要到了;却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能使赵老板爽快接纳这一捆麻的理由?有什么法子来解决这个燃眉之急?不由他心里着急的火烧火燎,却也无计可施?见前面路边有一块大巨石,便拂去上面的积雪放下麻捆包裹,坐下来吃口干粮,歇歇脚再走。

    突然,听见身后吱吱吱的叫声,回头循声望去,只见是路旁不远处,有一对肥嘟嘟的野兔不知为何,两个在一起互相撕咬翻滚。

    父亲眼睛一亮,有了!这不是天赐良机吗?他一弯腰捡起地上自己防滑拄的棍子,蹑手蹑脚躲在树后慢慢的靠近几步,瞄准目标,猛一下将棍子抛过去,不偏不斜打了个正着,一只兔子当即毙命,另外一只兔子负了重伤,强挣扎着跑过小河沟,也摇摇晃晃地倒在雪地上蹬蹬腿,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父亲兴奋地眉开眼笑,捡起两只野兔一看,是一大一小,差别不大,在手里大概掂量了一下,小的也有三斤重,大的足有三四斤。高兴地笑对天长叹道:“哈哈哈——未曾想到,困惑得我欲哭无泪,快要崩溃的大难题,却应验在这两个畜生身上了,我有了你们这两只肥嘟嘟的倒霉蛋,一切麻缠都能迎刃而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一路上看见了不少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飞禽走兽不少,只是都当做稀奇的风景观赏。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主意?看来老天对我不薄,当我苦于无计可施之际,给我送来了这两只肥嘟嘟的兔子,解我燃眉之急。正好俩个老板一人一个。这下我是情也有了,义也全了,也能风风光光的在二哥面前露个脸!”他高高兴兴地提着举手之劳而得战利品,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啊!

    他提着兔子跨过小河沟,三步并作两步,攀着树枝爬上了大路,两只兔子往地下并排一放,好不喜欢人矣!

    他想:这又肥又大的兔子往赵老板面前一放,保管让他对此垂涎三尺,哪有不吃腥的猫?只要我说这是送给他的礼物,他肯定会对这意外的收获,高兴地连嘴都合不拢了。趁他高兴至极,我再求他收下我这捆麻恐怕是不成问题的!二哥是他店里伙计,大概也知道他的收购价,价钱上他也不会太抠门的!

    他在路旁的大树根下,扯下了一根有韧性的藤蔓,把那两只野兔用藤蔓拴在麻捆两边,捆绑结实,便高高兴兴地背起行李、麻捆上路。

    这里的天气变化真快!

    早上,还是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中午时分雪停了,太阳也从厚厚的云层里露出了笑脸。

    原本性格开朗的父亲,这会儿思想问题解决了,走路脚下生风,一路上高兴地哼着小曲,不知不觉就是几十里路,途中还留心给自己也打了两只肥嘟嘟的野兔,藏在包里准备回家打牙祭。

    站在千阳岭的山尖尖上,远远地向下遥望,山脚下的县功镇,已经影影绰绰的尽在眼底……

    这才觉得肚子咕咕响,到了该吃饭的时候,看见路边有几户人家,本想讨碗热汤喝。抬头一看,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便绕过人家,找了一个高塄坎,比较合适放行李麻捆的地方,抓几把积雪搓搓洗洗手,掏出冻得硬邦邦的饼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渴了,身边到处都是洁白无瑕积雪,顺手抓几把往嘴里塞,甜丝丝,凉飕飕的雪水还真爽!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舒服极了!

    他看了看近在迟尺的县功镇,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有种到家了的感觉……

    眼下这一段看似宽畅的大马路,却因路上的行人马车越来越多,路上的积雪一冻一消,慢慢地都变成了清冰溜子,父亲背起行囊,手拄木棍,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不敢有半点马虎。

    本该好走的下坡路,却是步步暗藏杀机,一不留神,便会人仰马翻,路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

    好就好在父亲只是一个身负重物的单身汉,尽量顺着山崖根找好走的地方走。看着身边走过的吆骡子,赶马车的车的车把式,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样子,令人胆战心惊的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父亲哪里知道,他们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未来——

    生活就是这样,有钱的地主老财,此时一家人聚在一起,围着火盆品茶享清福。穷人为了生存,为了能让家里的妻儿老小生活的好一点,他们不得不把脑袋寄在裤腰带上铤而走险!

    太阳落山前,父亲终于下了千阳岭,来到了县功镇的街口,父亲觉得天也高了,地面也大得多了,随着视野宽阔,有一种神清气爽的快感油然而生。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转眼间,已经到了腊月十二,县功镇自古至今是个双日集,现在到了散集的时候,大多数赶集的人已经回家了,集市上来回走动的行人已经稀稀拉拉。

    父亲远远地看见二哥,送一位顾客老爷爷出来,客客气气的站在门口的房檐台和那人招手再见。

    二伯无意中发现了满载而归的弟弟,为之眼睛一亮,高兴地招招手,避开行人跑过来叫道:“哎呦,周义,你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王老板都问过你两回了,我都不好意思见他了!”

    父亲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二哥,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二伯客气的说:“没关系!你回来了就好!你这鼓鼓囊囊的背的什么呀?这么多?你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的麻,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咦!你还打了两只兔子?来我帮你提!”他要帮父亲提行李、兔子。

    父亲摇摇手说:“二哥,别费事了!走吧,走吧!这个不好取,我都在上面绑着哩!咱们先到你们店里再说吧!”

    二伯看着兄弟背的鼓鼓囊囊的一大堆东西,要到店里去,有些难为情的说:“这个能行吗?我们老板正在店里坐着算账哩,你背着这些东西进去,恐怕不合适吧?店里也没有啥客人了,我去给他打个招呼,你还是到后面我们住的地方去歇一会儿再说。”

    “好我的二哥哩!你就不想一想,你们住的地方和仓库连在一起,我把这东西背进去,咱们能说得清吗?我看咱们还是到你们店里去,我想送一只兔子给你们老板,我还有事要和他商量哩!”父亲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说道。

    “啊——你大老远的好不容易背回来的兔子,怎么无缘无故的要送给他呀?多可惜呀?”二伯有些百思不解的问道。

    父亲笑着说:“二哥,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有事要求你们老板帮忙,你就放心吧!有你吃的兔子肉!”

第七十七章 小试牛刀

    二伯连义只得跟着父亲来到店里,赵老板正在柜台上低头算账。

    父亲一进门,见赵老板抬起头朝自己上下打量,便打招呼说:“赵叔,生意不错啊?”

    赵老板用手扶了扶眼镜说:“还差不多,这不是连义的弟弟吗?你这是从哪里来呀?鼓鼓囊囊都背的什么呀?”

    “赵叔,我到西山走亲戚了,路上打了两只兔子,挺肥的,送你一只尝尝鲜。”父亲说着话,把背上的行李往空地上一放,先解下两只兔子往地下一摆,说:“赵叔,你看上哪一只,你随便挑吧,都是今天打的新鲜货,这一只好像大一些,就这一只吧?你掂一掂有多重?”他顺手提起那一只大兔子送到赵老板手里。

    赵老板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说:“咦,够重的有四斤多重哩?你这要卖多少钱呀?”

    “赵叔,这是我孝敬您的,送给你的不要钱!”父亲说。

    赵老板一听不要钱,高兴的眉开眼笑,盯着手里的野兔说:“哪里,哪里!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无功不受禄,有啥事你小子就说吧!看在这只肥嘟嘟的大兔子面子上,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情,你只管开口说话!”

    父亲心里想,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便笑着说“赵叔,不瞒你说,还叫你给猜中了。我正好有点麻烦事情想求你老人家帮个忙,正愁没法开口对你说,既然您开口了,我就直说了,是这样的,我这次去西山,我大大让我带了两丈六尺她织的土布,看能否卖几个钱回来。结果,土布在哪里是个抢手货不错。可是山里的人都很穷,拿不出现钱付我,我也不能把布背去又背回来吧?我的一个朋友给我帮忙出了个主意,让我把布换成麻背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多赚取几个零花钱呢?这不,我就只好求我朋友帮忙换成了这捆上等麻背回来了。我知道你们这个杂货店里也经营麻和麻绳。赵叔,求求你老人家帮忙收下我这捆麻,我好回去给我大大交差。”

    他把手里的兔子交到张亮手里,用手扶了扶眼镜说:“哦——这个问题不大,只要麻皮白亮,稍子长那就好卖,你一共有多少斤?”

    父亲解开大包小包的行李,把麻捆单独提给赵老板说:“赵叔,你看怎么样?我记得大概可能有三十来斤重。”

    赵老板打开麻捆,翻开看了看,又抖开了一把说:“还行!你这些麻还真的是上等货,他们没有骗你,这些货我就收下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开店是做生意的,以营利为目的,我只能按照平时的收购上等价给你,你看怎么样?”

    父亲一听,高兴地点点头说:“那是当然的,只要你能收下这捆麻,我就感激不尽了,你说咋算就咋算,我听你的,我相信赵叔不会哄我的!”

    二伯赶快取过大称过来,他和父亲抬起来一称,赵老板一看称说:“还真的是三十一斤多一点,连义,你们俩个把它抱到货架上摆好!”他走进柜台,噼里啪啦算盘珠子响了一阵子。拿出一摞银元放在柜台上,等待父亲过来取。见他们收拾好货架说:“连义,你过来看看我给你弟弟算的账怎么样?”

    二伯笑着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我不懂,老板算多少就是多少吧,肯定错不了!”

    老板笑着说:“周义,你娃娃力没有白吃,这次你赚大了!这是十二块大洋和几个毛毛钱,你拿好了,千万可别丢一枚,说我哄骗你们娃娃啊!”

    父亲高兴的用双手接过银元,捧在手里激动的问道:“赵叔这都是给我的吧?我从来还没有见个这么多的钱,我回去交给我大大,她一定很高兴!”

    赵老板笑眯眯的望着父亲说:“没看出来,你这娃娃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料!”

    父亲高兴的说:“赵叔,谢谢你,谢谢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和我二哥出去一会儿行吗?我欠了隔壁王老板的布钱,让我二哥陪我一块儿去给王老板还钱去?”

    二伯回头看了看老板,老板点头说:“去吧,去吧!这会儿没人了,你们快去快回,快关门了!”

    “是,我知道了!”二伯答应着老板。扭头一看父亲又提起了地下唯一的一只兔子,满脸的不高兴,边走边嘟嘟囔囔的说:“周义,我说你得是有毛病啊?你辛辛苦苦打老远的背回来的兔子,也不知道给自己家里留一只,让咱们也打打牙祭开个荤,怎么都要送人啊?”

    父亲狡黠的一笑说:“二哥,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少不了有你兔子肉吃!”二伯半信半疑的的扭头瞧了他一眼,兄弟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无话可说,兄弟俩说话间,就到了“昌盛布庄”。王老板正在柜台上结账,二伯进门叫道:“王老板,我弟弟回来了,他给你清帐来了,还给你送来了一只肥嘟嘟的兔子。”

    王老板抬头一看,见父亲手里果然提了一只兔子,急忙从柜台里转出来,笑着说:“你啥时候回来的?”

    “王叔你好!我刚刚回来的,这是我上午在路上打到的兔子,给你送来尝个鲜,请你收下吧!”父亲恭恭敬敬的送上野兔说道。

    王老板接过野兔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笑着问道:“不好意思啊!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谢谢你!不知道你布钱筹到了没有?”

    父亲笑着说:“托你的福,布钱我筹够了,我特意来换取我爹给我留下的那块银元来了。”他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两块银元递给王老板。

    王老板拿起银元两只轻轻地一碰,习惯性的放在耳朵上听了听,从钱匣子里取出用纸包着的那块银元,打开纸看了一眼对父亲说:“要不了两块钱,这上面记的是一块三角钱,我再找你七角钱。没想到你这个小伙子还挺讲信誉的,有诚信!谢谢你送的兔子!”他高兴的从钱匣子里取出了七角的毛毛钱,和纸包里的银元还给了父亲。客客气气的送他们出了门。

    兄弟俩个高高兴兴地回到杂货店,二伯对老板说:“赵师傅,我时间长了没有回家看我娘了,我想跟我弟弟一块儿回去看看我娘,明天下午我就回来,不耽误后天逢集日。”

    赵老板客气的说:“行行行!明天赶天黑前回来就行。天晚了,你兄弟俩个在路上也是个伴儿,快走吧!这里你不用管了,我和张亮收拾打烊。”

    二伯背起父亲放在地下的行李,兄弟俩个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情场失意的父亲,无意中却在生意场上小有收获。

    兄弟俩个背着行李,高高兴兴地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像脱缰的野马,蹦蹦跳跳你追我赶的跑着、闹着。父亲感慨的说:“还是家乡美,咱们这里的官路又宽又平坦,就是走在冰溜子上也不必害怕!这里没有悬崖峭壁,绝对安全!”

    二伯好奇的问父亲说:“你去的时候也没见你背多少东西,怎么回来的时候,鼓鼓囊囊的背了这么多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呀?有野兔子吗?你怎么出手这样大方啊?”

    父亲嘻嘻嘻的笑着说:“好我的二哥哩,这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是没有王老板的施舍,我就得把大大给的土布全部送给雪花了,雪花也不一定喜欢。有了这块花洋布换下了大大给的土布,用这土布,才换来这么一大捆上等好麻,你说送给王老板的兔子值得不值得?”

    二伯听了点点头说:“那你为什么要把最大最肥的那一只偏偏地要送给我们老板哩,那人是个老啬皮,肯定我和张亮吃不上兔子肉,恐怕连兔子汤也喝不上!”

    “二哥,这个我知道!”父亲说。

    “知道你干嘛还要送给他哩?”二伯反问道。

    “二哥,你也不想一想,你老板是个老啬皮,要是没有这只肥嘟嘟的大兔子送上,你说你们赵老板他能够这么痛痛快快的收下我背来的这捆麻吗?就是求婆婆,告奶奶的求他收下,他能这么痛痛快快的给咱们这个好价钱吗?”

    二伯用手挠了挠头,想了想说:“你说的还真是这个道理!我跟你回家,可是冲着兔子肉回去的,你把两只兔子都送人了,还有得兔子肉吃吗?”

    父亲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有你吃的,谁不知道兔子肉好吃呀?我也想吃肉了,包里还有两只最大的。我有事要求你们老板,我不能把全部的家当都露在外面,我要是都挂在外边,他看见了说想要两只,我不答应行吗?你不知道我这一路有多辛苦啊?一步三滑的走下来,本来十来天的路程,让我走了整整十三天,那一路上的辛苦就别提了,真是一言难尽!”

    二伯说:“你看夜幕降临了,咱们还有十来里路程,等咱们到家,恐怕大哥他也该睡觉了。”

    “那你还不走快些,跟上我啊!”

    二伯看着在前面轻松愉快滑冰的父亲说:“喂,我替你背包,你也不说换换我,咱们走快些。”

    父亲嘻嘻一笑,说:“二哥,你现在背的有多重啊?大不过二十多斤重,你就喊叫累了,想吃肉你就得辛苦点,也该让我的肩膀也休息一会儿了,你怕脚下打滑,就靠路边积雪上走。”

    二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觉得兄弟你说得对,我就是想不通,你的劲怎么就那么大呀?这二十多斤的东西,加上刚才的三十来斤的麻和两只兔子,总共六十多斤重,你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背回来的?我当了一年多的学徒了,一分钱也没挣下,身体反而越来越没劲了呢?”

    父亲挠挠头说:“这个我也不好说,我想人的劲有一部分是平常劳动锻炼出来的,有一部分是迫不得己逼出来的。”

    二伯笑着问:“你说是劳动锻炼出来的我信。迫不得己逼出来的,此话怎讲?”

    父亲嘿嘿一笑说:“这个很好解释,我要是不为了虚荣心土布换洋布而欠账,我就不会这么累死累活的背捆麻回来,不是想从中多赚几个零花钱,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有钱就有动力吗!”

    兄弟俩个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二十里的路程,悄悄地在他们的脚下划过。

第七十八章 温馨的家

    冬日的夜晚,到处都是寂静的。

    天黑多时了,大伯看了一眼静悄悄的院落,死气沉沉的,百无聊赖的他,没精打采的去关大门,准备回窑睡觉,他心里惦记着离家多日的三弟,不由自主的来到大门外的场边,迎着寒冷的西北风向村北头的大路上张望,四野白茫茫的一片寂静。大马路上静悄悄的没有车马行人,躺在那里就像一条灰不溜秋,看不到首尾的长蛇在此冬眠。

    他站了一会儿,正要准备转身回家,却发现周公庙后面的马路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两个人影,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追踪着他们的身影,希望这两个人是三弟和二弟的身影,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看他们是否在前面的岔路口拐弯?

    归心似箭的父亲和二伯,他们的脚刚刚一踏进牛寺庙村的境内,他们的视线就自然而然的投向了高大宏伟的佛爷殿,再寻找佛爷殿旁边温馨的家。当他们隐隐约约看见自家的大门时,不由得心情激动的快要蹦起来了……

    正当他们因为就要到家了,心情无比激动之时,父亲发现场边的雪地里,有一个人影不停地在雪地里来回晃动,像是在朝这边张望。

    此时此景,父亲不由得热泪盈眶,有人守望的感觉真好!

    雪光反射,虽是黑白分明,却要看清楚那人是谁,却也不容易!两人互相猜测了半天,离家越来越近了,二伯催着父亲说:“兄弟,你眼睛好使,你看那人到底是我娘还是咱大哥啊?”

    父亲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认了守望者是谁?还是父亲眼尖,他很快就辨认出那人是大伯,便说:“我看清楚了那是大哥,大大头上经常顶一块黑手帕!他没有。”他便试探着远远地叫道:“大哥!是你吗?我们回来了。”二伯也喊道:“大哥,我们回来了!”

    大伯兴奋地叫道:“周义,连义,是你俩个回来了吗?”

    “大哥,是我们回来了!”兄弟俩个齐声答应道。

    还没有等到他们到岔路口拐个弯,大伯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跑回去给大婆报信去了。

    正在纺车前心事重重纺线的大婆,自从父亲出门十几天后,就开始天天在板着指头算日子,计算着侄子回家的归期。

    突然,听到儿子喊叫说:“娘,娘!连义和周义都回来了!”

    大婆停住纺车,探头问道:“儿子,你说谁回来了?”

    “娘,连义和周义都回来了。”大伯说。

    “他们在哪里呀?你看清楚了吗?”大婆问道。

    大伯高兴地说:“看清楚了,他们还和我话了,马上就到了。”

    大婆急忙丢下手里的捻子,下炕给儿子们准备做饭。还没有等到她的小脚迈进厨房门槛,就听见父亲兴奋喊叫着:“大大,大大,我们回来了,我和二哥都回来了。”

    大婆笑眯眯的说:“哎呦,总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你二哥哩?”

    二伯闻声便兴冲冲地的喊叫:“娘,我回来了,我在关街门哩!”

    “连义,你怎么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娘啊?”大婆责问道。

    二伯调皮的说:“我知道三弟快回来了,我再等他一起回来,你不是更高兴吗?”

    大伯接住父亲背上行李放到柜子盖上转身问道:“周义,你这鼓鼓囊囊的背的都是什么呀?怎么这么沉啊?”

    父亲自豪的说:“也没有什么,八婆给的一只羊腿,还有两样豇小豆和八角豆,还有我的朋友王福平送的两只兔子肉。最重的可能是我在路上打的两只野兔吧!”

    二伯高兴地说:“大哥,咱们今天晚上有兔肉吃了!”

    “不行,天这么晚了,还没有剥皮怎么做呀?大大,我可想死你擀的薄面片了。”父亲接着说道。

    大婆对正在好奇的翻腾包裹的大伯说:“好啊,吃面片暖和,贤义,走,你帮娘烧火我擀面,两个人做饭快,别翻腾了,快走吧!”

    大伯走后,二伯又接着翻腾,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摆在条桌上,欣赏着高兴地说:“咦——这只羊后腿有十来斤重哩,不错不错!八婆还大方着哩,咦——里边当真还有两只兔子,难怪你出手大方,好家伙,你当真还有存货啊?怪不得背着死沉死沉的,这么多好东西啊?”

    “二哥,别光顾高兴了,快过来给兄弟我看一下,我怎么觉得肩膀好像磨破了,刚才背东西的时候觉得好疼!”

    父亲露出左肩膀头,二伯端过油灯一看,惊讶的说:“咦——就是烂了,烂了一大片,看看那个肩膀怎么样,破了没有?”

    “这个肩膀不太疼,好像好着哩!”父亲露出右肩膀头让他看。

    “哦,这个只是红红的,皮肤没还有破。那你肩膀都磨破了,你刚才还要换我背东西干啥?你不知道疼惜自己啊?”二伯心疼的埋怨道。二伯找出来一个小葫芦似的马屁泡,那是山里的一种野生植物,用手轻轻地撕了一些里面软绵绵,黑乎乎的瓤,给父亲轻轻地敷在伤口上,这是庄户人家,家里必须备有的外伤药,是止血止痛的良药。

    二伯上完药,把剩下的药又用纸包好,放回抽屉里,这才上炕坐在父亲对面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次去的目的达到了没有?”

    父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能有啥目的啊?无非是回来时间长了,想去那里看看,故地重游一趟罢了!”

    “对了吧!别骗人了,你要是故地重游,我娘怎么舍得给你两丈六尺土布让你送八婆和雪花哩?你们肯定是有目的,奔着八婆过去曾经把雪花许你当媳妇的目的去的!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父亲尴尬的一笑说:“唉,你就别提了!我的运气背得很,迟不去,早不去,偏偏地赶上人家结婚的日子去了,那一节花洋布只好当做礼品送人了。”

    二伯遗憾的摇摇头说:“可惜那么漂亮的一节花花布,白送了人了。”

    此时,大伯正好端着两碗面片从外面进来了,听三不听四的问道:“谁把花花布送人了?送给谁了?”大伯把饭碗放在炕沿边,盯着父亲问。

    大婆也随后端着两碗饭进来,见大伯问父亲花花布是怎么回事情,便笑着接着话茬说:“哪里有什么花洋布,那是我织的老土布,山里人不会织布,咱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土特产送人。是我让你弟弟送给八婆给雪花做衣服,当做见面礼。”

    二伯看了一眼父亲,嘻嘻嘻的一笑,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说:“娘啊?你还不知道吧?三弟他嫌弃你织的老土布不好看,用我三爸留下的那块银元作抵押,在“昌盛布庄”换了一块,非常漂亮的花洋布带去想讨好雪花。正好赶上雪花和别人结婚,结果是媳妇没有了,那块花洋布当做礼物白白的送人了。唉,实在是可惜了那块花花布了!”他摇摇头两手一摊,摆出不可思议的样子道。

    还未等大婆开口说话,大伯斜了二弟一眼,生气的说:“连义,你怎么这么财迷,老三的漂亮的媳妇飞了,你不心疼,却心疼一块花花布?真是笑话!”

    大婆听得莫名其妙的,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侄子,问道:“周义,我给你我织的布不错啊?你怎么嫌弃它了?那你把我给你的布后来怎么样了?也送人了吗?”

    二伯又抢过话头说:“还能怎么样?娘,你不知道三弟的鬼点子真多,他用你给的那两丈六尺土布换成了一大捆麻背回来了!”

    “啊?你换那么多的麻干什么呀?还不如换成棉花回来,还能纺线织布派得上用场。”大婆惊叫着,急忙用目光四下搜寻麻在哪里?

    二伯见状笑着说:“娘,你别乱瞅了。我三弟他给我们老板进贡了一只肥嘟嘟的大兔子,把老板哄高兴了。他高高兴兴地把三弟的麻全部按照收购价收下了,好像卖了十块银元。他不但赎回了三爸的那块银元,还赚了不少!三弟他真有办法!”他不由自主的竖起了大拇指赞道。

    大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问道:“周义,是真的吗?十块大洋啊?”

    父亲朝大哥点点头,承认这事是真的!又回头望着大婆,不好意思的用手挠了挠头,抱歉的说:“大大,我不是嫌弃你织的布不好,我是想……雪花是个女娃娃,女娃娃当然喜欢花衣服,所以我就自拿主意的把你织的土布换成了花洋布。大大,对不起,我没有跟你商量。其它的二哥都说了,就是这么回事情。”

    大婆笑着说:“唉,我们小周周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自作主张了,我不怪你!”

    父亲放下手里的饭碗,从怀里掏出十块大洋,从中挑出带血的那块银元揣进怀里,其余的都放在大婆面前说:“大大,这就是你的一丈二尺土布换来的钱,你收起来吧,咱们过年买肉吃。”

    大婆放下手里的饭碗,喜滋滋的双手捧起这么多的银元,心里激动的说:“啊——真没想到,我织的老土布还这么值钱啊?能卖这么多钱?我不是做梦吧?”

    二伯笑着说:“娘,你不但是做梦,而且你做的是白日梦!那有多一半是三弟他赚的辛苦钱!他为了赚几个钱,还上买花洋布欠王老板的钱,他用你给的土布换了一大捆麻背回来,把肩膀都磨破了一大片,血渗出来把衣服和肉都粘在了一起,叫人看了真心疼!三弟真够可怜的!我就不知道他的劲怎么就那么大?那一捆麻就是三十一斤重,还有给俩个老板送的两只兔子也有七八斤重,再加上给咱们背回来的两只兔子和羊腿,乱七八糟的的豆类也有二三十来斤重,我这回算是真正的服你了!”二伯用佩服的目光看着父亲轻轻地点点头。

    大婆听儿子这么一说,呈现在脸上的喜悦的自豪感渐渐地退去不少,自言自语的说:“哦,我就说一丈二尺土布,怎么能卖那么多钱呢?周义,你快过来让大大看看你的肩膀,伤的严重吗?”大婆放下手里的饭碗说。

    “大大,不要紧,你吃饭吧!二哥刚刚给我上了些马屁泡,现在已经不太疼了!”父亲活动了一下肩膀,表示不疼了。

    二伯又问道:“——哎,娘,你到底给了三弟多少土布啊?我怎么听他给我们老板说是二丈六尺土布换的麻,你怎么又说是一丈二尺土布啊?我真被你们俩个搞糊涂了?”

    父亲笑了笑说:“二哥,你也不想一想,我要是实话实说,你们老板一看我赚大了,他还能给我现在这个价钱吗?”

    大伯默默地听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说:“三弟,辛苦你啦!没想到三弟还真的是块做生意的料,只可惜咱们家穷得叮当响,没有本钱……”

    父亲坐在炕上吃着大大擀的又薄又光的面片,由大哥一碗一碗的端来递给他,心里就别提有多舒坦了,让他又一次感受到家的温馨。

    一路上,负重爬涉所受的艰辛,在家人的认可和赞誉声中,早已荡然无存……

第七十九章 穷则思变

    花开花落,又是几度春秋。

    弹指间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又迎来了一个春光明媚的阳春三月,这几年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又是绿油油的一片,看样子又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自从上次西山回来小赚一笔,父亲再也按捺不住怦怦异动的心,也曾经利用农闲季节,跟着吆骡子的脚户山里山外跑了几十趟。虽不尽人意,每趟或多或少也赚到了一些辛苦钱。

    大伯见左邻右舍都有牲口赶脚,赚钱盖房修门楼,自己兄弟三个却仍然挤在南窑的土炕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有人家已经开始筹备买马车的事情了。自己身体单薄,无能为力;二弟却在县功镇给人家看餔子做生意,只图逍遥自在,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指望三弟一个人凭力气挣些辛苦钱,想翻身哪得等到何年何月?

    一天下午,父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便心事重重的倒头睡在中间窑大大的炕上很快就睡着了。

    大婆做好饭,大伯叫醒父亲起来吃饭,便问:“周义,你这一趟的收入如何,挣了几块钱?”

    父亲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元,伤心的说:“大哥,我出尽了牛马力,这一趟就挣了这六块银元,别人只跟着牲口走,人家这一趟下来至少也挣十几二十块大洋!大大,你们说我这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大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唉——没办法!谁叫咱们家这么穷呢?咱们买不起骡子啊!”

    “大哥,你把咱们家所有的钱都加在一起数一数,看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买不起大牲口,咱买一头小毛驴也行啊?”父亲恳求道。

    大婆下炕从柜子里提一个布袋子,倒在炕上,娘儿三个一五一十的数起来,加上父亲今天交出来六块钱,总共是二百三十八块大洋。

    大伯说:“这些钱买一头一般的小毛驴恐怕也不够?想买一头能驮东西的好叫驴恐怕还差的太多了!”

    大婆有些舍不得的说:“这些钱都是你一个两个的攥起来的,我本想留下给你们娶媳妇用,咱们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谁家的女子愿意进咱们家的门啊?还不如都交给你,凭你自己去折腾去。”

    父亲想了想说:“大大,你看能不能把咱家的粮食粜上一部分,添上买一头好毛驴顶用些。”

    “娘,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的收成还不错,攒这么多粮食也没用,年年夏天还要翻出来晾晒,够麻烦的,还不如像老三说的,我们留够口粮,把其余的全部粜了,兴许还能买一头像样牲口哩!”

    大婆点点头说:“行!就按你兄弟俩个的意思行动吧,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还能卖上个好价钱,明天就是二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县功镇有集你们兄弟俩个,先背上些麦子在集市上看看粮食的行情,再到到牲口集上转一转,也顺便看看牲口的行情。”

    有大大和大哥的支持,父亲心里宽慰了许多,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拼命,全家人都在努力奋斗!

    这一夜,父亲躺在自家的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踏实觉。

    翌日清晨,父亲还在梦乡之中。大伯就起来收拾东西,装好了两个半口袋的麦子,放在柜子旁边的椅子上伺候着。

    早饭时,大伯本想叫父亲起来吃饭,饭后一起去赶集。他进去一看,父亲睡得真香,知道他这几天劳累过度,就没有好意思叫醒他。

    饭后,大伯自己一个人早早地背起一袋麦子,到县功镇去赶早集。

    父亲这一觉直睡的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一听说大哥一个人,已经提前走了,他也没必要再赶得那么急,便不慌不忙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出来。大婆已经为他热好饭菜,他便洗脸吃饭,饭后他对大婆说:“大大,我这就去县功镇集市上看看去。”

    大婆一看父亲空着手往外走,急忙叫道:“周义,你怎么就这么空手去呀?我看你大哥已经给你装了一袋麦子,你顺便背上吧?咱们早点儿把粮食都卖了,不是就会早点儿把钱凑齐了吗?”

    父亲笑着说:“大大,大哥不是已经背走了一袋麦子了吗?你就放心吧!咱们没有必要都背去放在集市上,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你就在家等待好消息吧!”

    大婆望着父亲已经走出大门的背影,她百思不解的摇摇头,不放心的喃喃自语说:“昨天晚上,还说累得死去活来,急着要买一头毛驴,我才答应你们粜些粮食凑钱,现在给你把麦子装好了就这么一背,你却不愿意,还说让我在家等待好消息!哼——你能有什么好消息,天上还能下银元么?”

    快到中午时分,父亲在专卖粮食的集市角落里,找到了大伯,兄弟俩个商量了一下行情,大伯说:“那你先去牲口集看看去,看买一头好毛驴大概得多少钱?咱们心里也就有个底了。我在这里再等等看,能否卖个好价钱?”

    父亲说:“好!那我先去牲口集上去看看行情。一会儿咱们回头再说。”

    牲口集市在北门外边的河滩地里,集市很大,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清一色,嘴里叼着旱烟袋的男人们在此出入。

    一出北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人群中高大显眼的骡马、毛驴、牛羊;靠墙根的地上,摆了一溜溜小猪仔,想买猪仔的男人,提起小猪仔的后腿掂一掂重量,搞得小猪仔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父亲在集市溜了一圈,他一个小孩子家在集市上转悠,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一看到高头大马的大个子骡马,父亲对小毛驴已经失去了兴趣,看到毛色光亮有色泽的骡子,在旁边听听别人的议论,想问一下价钱。可是,这些人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只在嗓子眼里咕哝,有伢行的人伸出一只手,躲在长袖筒里用手指捏价,父亲根本就不懂这一套,吓得往后直退。旁边有个看热闹的老头子见了,讥笑他说:“你娃娃太嫩了,连这个也不懂,还想买骡子啊?这大牲口的买卖就得这么在袖筒里用手指捏价钱。”

    父亲赶紧凑过去和他搭讪套近乎说:“老爷爷,你经常在这儿转啊?”

    老头子笑了笑说:“你说得对,我就在这河西住,在家没事闲得慌,过来看看热闹。”

    父亲笑嘻嘻地问:“老爷爷,你说这头枣红骡子得要多少钱啊?”

    老头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父亲说:“你娃娃的眼光不错啊?这头骡子个头高,前胸部宽阔,骨骼健壮,驮东西拉车驾辕没问题,而且只有两颗牙,年轻的很,至少也得七八百元,不会便宜的!它已经跟过几集了,看样子要价不菲啊!”

    父亲羡慕的围着那头骡子转悠了老半天,舍不得离开。他知道,就是把全部粮食都卖了,恐怕不够一半,自己只能给眼睛过过瘾。他又转到其它的骡子跟前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也听了人家议论的价钱,买一头好骡子就得七八百元,五六百元只能买一个年老体弱或者个头太小,驾不了辕的骡子。

    有一个卖马的男子,见父亲在牲口集市转悠了好一会儿,便主动招呼他说:“喂,小伙子过来看看我的马,买骡子太贵了,还是买我的这匹马价钱便宜还实用,能犁地、拉磨、驮东西样样都行,我家里有点儿急事等着用钱,只要你能出五百元,我也就卖了,你看怎么样?”

    父亲一看,那是一匹老马,老得毛色都有些发白了,别说四五百,就二三百也不值了,那匹马老得只有送屠宰场卖马肉了。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是买家,只是随便转转看热闹的!”

    父亲在牲口集转悠了大半天,各样的骡马和毛驴都挨个儿看了一遍,心里大概也有个底,现在手里那几个钱,啥也买不成,只有等待把粮食卖了再说。他回到粮食市场,见大哥还蹲在粮食袋子后面,伸着脖子朝一簇簇人群张望——

    父亲给大哥打了个招呼,走过去一打听是一个粮食贩子,他要的数量多,价格压得很低,比市场价每一斤要低出三分钱,有几个人围着他吵吵闹闹的谈价钱。最后还是以低于市场价二分钱定下了,前提是现在登记数量,上门收购粮食。不用自己来回再折腾了,父亲跑过来和大伯数量了一下,兄弟俩人一合计,决定登记了两千斤,能卖一百六十元,按照大伯的打算,三百多块钱,买一头好毛驴是不成问题的!等父亲登记完回来,大伯的麦子也卖掉了,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候,父亲建议要到街道去吃饭,大伯不舍得,在集市旁边的醪糟摊上,每人要了两根麻花,一碗醪糟吃吃了事。大伯想去牲口集上再亲自去看看,兄弟二人又来到了牲口集上转悠,不管是骡子还是马和驴,挨个儿看了一遍。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远处桃花似锦,翠柳如烟。

    父亲和大伯在牲口集市上,又转悠了一大圈,大伯几乎把所有的毛驴都仔细的看了一遍,也询问了价钱做到了心中有数。

    在远离人群的一棵大柳树下,有一个年轻人守着一头黑骡子,面色憔悴,可怜巴巴的蹲在那里,盼望着有人光顾。兄弟俩个过去一看,那是一头病怏怏的瘦骨嶙峋的黑骡子,耷拉着脑袋,浑身突突的直跳……那头骡子一看,明显的是因为前腿胯骨磨破后,没有给及时治愈,现在伤口溃烂的愈来愈大,散发出臭烘烘的怪气味,路过的人都捏着鼻子走过去,看样子是被其他人撵到这远离人群的地方;招惹来一群苍蝇围着嗡嗡乱叫,可怜的畜生不会说话,只是不停地甩动着尾巴,在地下兜圈子,希望能摆脱苍蝇的叮咬,那小伙子却木然的无动于衷!只是心情沉重的低着头,听见有人说这是一头病骡子,他才木讷的抬起头来辩解说:“不是的!不是的!它没有病,只是皮外伤!”望着摇头走过的人群,他又失望的低下了脑袋。

    父亲也学着别人的样子,走过去掰开那畜生的嘴巴,看了一下牙口,和那人说的一样,是一头很年轻骡子,只有一对牙。

第八十章 慧眼识良驹

    旁人都看看摇摇头就走了。父亲却怦然动心,问道:“你这头病骡子怎么卖?”

    “我爹说了,最少也要卖四百五十元,少了不卖!”小伙子抬头望着父亲说。

    大伯拉着父亲说:“走吧,走吧!你没有看见这是一头病骡子,别人一看都躲得远远地,谁还敢掏钱请一头瘟神爷进门,那不是傻了吗?你还在这里磨叽啥?咱们过去看看那几头毛驴,看看那是个什么价钱?兜里没有钱,你还挺会装样子的!”

    父亲回头抿嘴一笑,只好跟着大哥又在一头大叫驴跟前停住。大伯上前打听了一下价钱,回过头来对父亲笑着说:“你看这头毛驴怎么样?可以吧?等回头咱们把粮食都卖了,就买一头跟这个差不多一样的驴,身体强壮有劲,农忙在家犁地拉磨,农闲你就赶着它去驮东西拉脚。”

    父亲笑了笑没有啃气,他心中已经有了目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说也无益,白惹大哥不高兴!兄弟俩个又在集市上转悠了会儿,给老娘买了一串油糕,路过到二伯的杂货店喝了一口水,顺便把他们的打算告诉老二,让他也高兴高兴。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兄弟俩个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大婆在家里,早就擀好面条在案板上用笼布遮盖着,专等兄弟俩回来烧水下面。

    两兄弟回来把集市上的所见所闻告诉母亲,大婆自然是满心欢喜了。

    第三天上午,粮食贩子果然顾了一辆大马车前来收粮,装完粮食过完称,粮食一上车,就有人当场结账付钱两清。

    吃过中午饭,父亲知道县功镇是双日集,今天又是一个逢集日,他一个人没有啃声,也没有带钱,悄悄地离家跑到集市上转了一圈,见那头病骡子仍然在集市上,很少有人问津,父亲老远的看着那头骡子,没有到跟前再去过问。直到集散,那小伙子没精打采的牵着那头病骡子,磨磨蹭蹭的回家去了。

    到了三月初四那天,大伯有事腾不出身子,父亲又一个人去集市上转悠。

    直到中午时分,口袋羞涩的父亲在集市上转了一大圈,又来到那头有病的骡子跟前,这头黑骡子似乎病情加重,又瘦了一圈,前胯骨上的伤势似乎更加严重了,老远就能闻得见脓血的腥臭味,招来一群苍蝇嗡嗡乱叫,那小伙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颗柳树下,手里折了一根柳枝,木讷的小伙子,偶尔帮忙挥打一下柳枝,正在左顾右盼的望着赶集的人群,希望有买主光顾。

    父亲又凑上去,不放心的又掰开那骡子的大嘴巴看了看,其实一看那骡子的皮毛,也知道那头黑骡子年龄不大,只是主人不会收拾,弄得它狼狈不堪,没人问津。

    父亲又仔细看了看伤口,用柳枝捣了一下,伤口虽然溃烂成比碗口还大的一片,脏兮兮的脓血模糊的伤疤散发恶臭,却涉及不是很深,要是按照他心目中的治疗办法,还是可以治好的!

    父亲又问那小伙子说:“你家的这头骡子是谁养的,它原先是拉车磨烂了胯骨呢?还是驮东西磨烂了胯骨的?”

    “这头骡子是我父亲去年夏天花六百元买回来的骡驹,父亲赶着它才跑了多半年的生意。如今父亲却病了,卧炕不起。没办法?我赶着它跟着别人跑了两趟,就把胯骨给磨烂了,大概也一月有余,不见好转,我爹还在炕上等钱看病哩!小兄弟你看了几回了,你当真想要的话,价钱咱们好商量,咱们不通过伢行捏价的经济人,自己商量一个价钱就行了,还能省一笔手续费呢?”那小伙子看着自己的骡子越来瘦,再过几天,恐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集市已经跟了十来趟,每趟都是怎么来的怎么回,被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来道去的议论,他也觉得这头骡子的没日到了,在家跟父母商量,不管卖多少钱,见钱就卖,救父亲的命要紧。却偏偏地无人问津了,见父亲又来看骡子,他也知道父亲也是个穷光蛋,又想买大牲口,兜里钱却不够,才天天跑到集市上瞎转悠,他从他的眼光里,认定他在打算要买他的这头黑骡子,他喜出望外的介绍道。

    “你的这头骡子已经病成了这样,我就是买了回去,也得花不少钱给它看病,你实心要卖多少钱啊?”父亲问道。

    “唉,事到如今,现在我也不说四百五十元了,我是急着等钱回去给我爹看病哩!你看着给吧?”那小伙子想了想他要是价钱说的高了,恐怕父亲立马转身离去,说的太低了又怕自己吃亏,所以才问父亲能出个什么价钱。

    “要我自己说?那就三百五十元吧!你看怎么样?”父亲反问道。

    那小伙子没有想到父亲一出口说了三百五十元,他便想了想说:“你看还能不能再添上些,你看四百元怎么样?”

    父亲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又说:“三百五十元只是买一头毛驴的钱,这可是一头年轻的骡子啊?你看三百七十元怎么样?”

    父亲还是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我知道我给的只是一头毛驴钱,我只有买一头毛驴的钱,你这骡子买回去还要看病,还得花钱,到底能不能治好伤,它到底还有没有其它毛病,我也看不出来,你没有听见刚才那几个人说,买你这头骡子是拿钱打水漂哩,我心里也没有底,你知道我要担多大的风险啊?你多要那二十元钱,我给它看病还不知道够不够哩?你看你的骡子瘦得风都能吹到了,我觉得我给的这个价钱合理!”

    那小伙子想了想,又看了看父亲问:“伙计,你现在带有钱吗?”

    “没有,那么多的钱,我怎么敢往身上带,咱们说好了我明天可以带着钱,直接到你们家去,咱们面对面钱货两清,谁也别想收咱们的税费和手续费。”

    “你说的对着哩!我明天在家等你,你可千万不要耍我啊?”小伙子有些可怜巴巴的恳切的问道。

    “这个我知道,我是一个讲信用的人,从来不会说谎骗人的!只是我还不知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找你啊?”父亲问道。

    此时,那小伙子觉得买卖有了一些眉目,多日积压在心头的一块心病就要去掉了,说话也来了精神,便笑着说:“小兄弟一看就是走过江湖,见过世面的人,说话办事干脆利索,我家就在坡底下,一会儿路过时,我给你指引一下街门,你连路也不需要再问就找到了。”

    小伙子说着话,便解下缰绳和父亲一块儿往外走,有几个人同时朝这边投来了讥笑的目光,还有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干脆就冲着父亲说:“小伙子,你有病啊?你得是钱多的没处花了怎的?买一个连屠宰场都不敢收的病骡子回去,你想干啥呀?真正的是个白痴啊?”

    父亲面有难色的说:“我也想买一头好骡子,可惜我的钱不够,没办法,只有买一头病骡子试一试运气了。”

    那小伙子害怕父亲在别人的煽动下改变了主意,便拉着骡子催着父亲赶紧离开集市,在路上他怕父亲回去变卦,还主动提出来再给父亲让出二十元,算是给牲口看病的钱。

    出了县功镇街口往南行了不到三里路,他便指着那山根下的一个村庄说:“小兄弟,你看那第二层人家,从北数第三家就是我家,我叫翟宝根,你记住了没有,我家门前有一颗很大的皂角树,我就把骡子拴在皂角树下,我在哪里等你,你也不用再问路了,咱们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好!咱们一言为定,明天见!”父亲答应道。

    第二天的早饭后,大伯扛起铁锨,挑了一个藤条编的拌笼下地里去麦田拔草,顺便在大路上捡牲口粪回来莴肥,大伯是一个典型的小农经济人。他体质差,出不了大力气,也就没有挣大钱雄心壮志,只有围绕着这几亩农田摆弄,就是农闲时节,他也要到地里去转转,看看才觉得放心。

    父亲昨天回来,在大伯的面前只字未提他和翟宝根的约定。

    因为那天在集市上,大伯的态度很明显,明显的表明不愿意父亲打这头病骡子的主意。他宁愿让父亲三百六十元买一头强健些的毛驴,他也看不上这头脏不兮兮,病歪歪的瘦的风都能吹倒病骡子。何况是又过了几天,那头骡子的病情愈来愈重——

    胆大心细的父亲,他知道大哥不会同意他拿钱去冒险,他把这个秘密只能一个人藏在心里暗自高兴。能用买一头毛驴的价钱,买一头大骡子回来,当然是要担一定当风险的。他不会让他的辛苦钱打水漂,他也不是傻子;他只想和命运搏一把,抗争一下!证明一下自己识别事物的辨别能力。他也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他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在心里已经制定了一个,救治这头病骡子的计划步骤。

    饭后他去隔壁转了一圈,看见大哥扛着铁锨、挑着拌笼走了。他便高高兴兴地溜回来,对大婆说:“大大,我昨天看好了一头骡子,很便宜,只是一头毛驴的钱,和人家已经讲好了价钱,我答应他今天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今天中午就能把骡子牵回来让你看!”

    大婆什么也不懂,她却懂得她这个侄子做事很有远见,他看准的东西绝对错不了!便随口问道:“买骡子的事,我怎么没有听你大哥说啊?他知道这事情吗?”

    “大大,你就放心吧!我刚才在外边碰见大哥,我给他说了,他说那头骡子他见过,叫我自己拿钱去,路上小心点就行了!他下地干活去了,你给我三百五十元钱就行了,别的你就别操心了。”

    大婆打开柜子,提出钱袋子倒在炕上,娘儿二两个又一五一十的数起来,数够三百五十元,大婆把余下的收起来放进柜子里,这三百五十元父亲装在褡裢里,高高兴兴地告别说:“大大,你就在家等着看吧,包你满意!”

    父亲背着褡裢,高高兴兴,蹦蹦跳跳的出了村子走上了大马路,为了财不外露,他走在没人的地方,从褡裢里摸索着又数出二十个银元分开装在兜里,免得翟宝根见钱眼开变了卦。

第八十一章 偷梁换柱

    人逢喜事精神爽,十几里的大马路,在他的脚下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

    翟宝根的父亲躺在病炕上,隔着窗户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运作了大半辈子买来的骡子,没想到被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才几天的功夫整成了这个样子,看着骡子一天比一天瘦,眼巴巴的看着干着急,他的病也一天比一天加重,成天迷迷糊糊地的躺在炕上不分早晚。

    突然,听儿子回来对他说:“爹,我今天把咱们的骡子已经许给人了,人家只掏三百三十块钱,我答应他卖了,你看能行吗?”

    翟老头迷迷糊糊地听儿子说,把骡子买了。而且,还卖了三百三十元,不由得他在心里暗暗窃喜,睁开眼睛说:“啊?是真的吗?你别骗我了!连走路都在突突打颤的东西,谁还能看上它呀?”

    “爹,我说的是真的!是下川牛氏庙的一个小伙子,我们说好明天上午他来咱们家付钱牵牲口的,我不骗你,这是真的!这个价钱你看可以吗?”翟宝根再次问父亲道。

    老头子挣扎着坐起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唉——谢天谢地,总算是有个傻瓜替我买了这桩乱子,现在是拾一个比丢一个强,总比眼睁睁的看着,让我白花花的几百块现大洋,就这么消无声悄无声息的死在槽头强得多,如今还讲什么价钱啊!就以他说的卖了吧!”

    第二天,老头子似乎病情好转了许多。早早地醒来,望着窗户等天明,还不到是吃早饭的时候,老头子便催儿子去路口看看,买主来了没?

    这是一户小户人家,老头子也是穷怕了的人,十分的吝啬。看别人家都有大牲口拉脚赚钱,自己辛苦了一辈子,积攒了一部分钱,卖了家里的一头小毛驴,凑了五百块现大洋,买了一头小骡驹,实指望从此能够咸鱼翻身,却舍不得给小骡驹吃饱、吃好,小骡驹还没有成年,他便急着赶着它上路赚钱,没料想还未等赚回本钱,自己倒先累病了。为了不让骡子在家吃闲食,便硬打发不会打理牲口的儿子替他跑生意,才跑了两趟,钱倒没有赚几个,就把这头可怜的黑骡子,磨破了腿胯骨,也不给想办法及时处理,还赶着跑了一趟生意,看着实在不行了,才停下来只等着自愈,营养不足的它,怎样能承受得起病痛的折磨——?

    翟宝根站在皂角树下,眼巴巴的望着大路上来往的车辆与行人,心急如焚的在皂角树下踱来踱去,望眼欲穿的盯着对面的马路,不放过每一个行人的搜索——他终于看见了一个身背褡裢的小伙子,朝这边走来。

    父亲也老远的看见翟宝根在树下转悠,远远地给他挥手打招呼——翟宝根跑过来说:“谢天谢地,终于把你等来啦!”

    翟宝根领着父亲来到院子里,把钱倒在筛子里,父亲看着他一五一十的数完便对他说:“钱都在这里呢,你数完了吧?怎么样?我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说好的数字,绝对不会少你一个子儿的,你放心吧!这回我该牵牲口走了吧?”

    翟老头也颤微微的在老婆的搀扶下出来了,他用手指着门外,给儿子说:“你…...给小伙子说……说,三百三十元卖…….卖定的,一刀两断,以后再…..再无瓜葛……牵连!”

    父亲在门口听到,笑着说:“老伯,你放心吧!或好或坏我自己认了,不会再来找你麻烦的!我这就牵它回去治病!你老放心好了!”

    老头子有对儿子说:“宝根,你把……骡子岔子和缰绳换下,这……这是讲究。”

    父亲从褡裢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缰绳,挽一个环给黑骡子套在脖子上。

    翟宝根在皂角树上解下黑骡子的缰绳,卸下牲口岔子对父亲说:“兄弟,这头骡子现在归你了,咱们这就钱货两清了。”

    父亲笑着说:“好!咱们这就钱货两清了,驹走驹路,马走马路,两不相干。”

    那老头子扶着墙站在大门口,惋惜的目送着买来不到一年的小骡驹,就这样贱卖了——心中百感交集,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父亲牵着三百三十元钱买来的黑骡子,虽然瘦骨嶙峋,骨架子不小,他却也满心喜欢。用手爱抚的抚摸在它的脑袋说:“伙计,从此后,你归我了,我就是你的新主人,走咱们回家给你治病去,我看你通身乌黑,我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叫你“乌龙”怎么样?你喜欢吗?”

    站在场边的翟宝根听见了,不怀好意的用鼻子发出几声讥笑,心里说:“哼,嘿嘿——只要不死就是万幸了,还乌龙哩?有你娃娃哭鼻子的时候哩!”

    乌龙和父亲好像很投缘,它望着新主人,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对主人的赐名,它似懂非懂的用鼻子喷了几口气,喜欢的扭头在他的手背上用舌头舔了舔,摇头摆尾的跟着新主人哒哒哒的走了。

    站在场边还没有离去的翟宝根,看见昔日没精打采,死气沉沉的骡子,这会儿倒来了精神,怎么蹄子下的声音,都“哒哒哒”的有了节凑,气得他用鼻子发出几声冷笑,狠狠的骂道:“哼,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父亲高高兴兴地牵着乌龙,一路上向乌龙诉说着他为它设置的治疗方案,希望它能够好好地配合治疗。

    父亲牵着乌龙没敢直接回家去见大大。他牵着乌龙直接到邻村洪水沟的兽医站为乌龙疗伤治病。

    洪水沟的大路东边,有几家杂货店和住户,兽医站也在东边的杂货店旁边,路西边有一块空地,相应的有一个给大牲口钉掌,打铁掌的铁匠部,炉火红通通的,招惹来了一帮闲人懒汉,在旁边的墙根下掀花花,推牌九玩,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他们看见父亲牵着一头脏不兮兮,瘦的皮包骨头的病骡子拴在拴马桩上。那些无事可干闲汉们都过来围观,指指点点的议论乌龙,都笑话父亲是傻帽,买了个屠宰场都不收的废物。

    有一位认识父亲,能叫上父亲名字的熟人,挖苦父亲说:“哎,这不是牛寺庙的王田吗?听说你跟着白玉他们的马帮队当驮夫吗?怎么挣了几个辛苦钱,就想咸鱼翻身啊?你从哪里买来了这头半死不活病骡子,你得是也想发财想的发疯了,弄一头连走路都有些打颤的病骡子回来,你就不怕把你娃娃辛辛苦苦赚来的哪两个辛苦钱,打了水漂吗?大家都是邻村人,我劝你早点儿在哪里买的退回去,这个险可不是好冒啊!”

    父亲知道这些人都是些目光短浅的闲汉,他们宁愿守着家里的破窑洞,过那种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日子,也不愿意出去出苦力,挣几个辛苦钱补贴家用,跟这些人说不清。

    也有人听到父亲把骡子叫乌龙,就嘲笑说:“连站都站不稳的病骡子,还叫什么乌龙?我看连一条黑乌稍长虫都不如!”惹起围观者一阵阵哈哈哈大笑。

    父亲只好咧嘴一笑,任凭他们怎么嘲笑——自顾自的在铁匠师傅那里借了一只水桶,去河沟里提了多半桶清水,在铁匠炉子上烧热,找了一把刮洗皮毛的狍子,认认真真的给乌龙洗了一个温水澡,乌龙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舒服刷洗待遇,今日换的这个新主人,使它感觉很亲切,一路上不停的对它絮絮叨叨说的那些暖心话,使它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其实牲口也是通人性的,只要你对它好,它嘴里说不出来,却能感受到你对它的情感——乌龙非常的配合,特别是在替它清洗伤口的时候,乌龙疼痛的浑身不住的突突突的直跳,它还是坚持住没有踢人咬人,直到洗完擦干后,乌龙立马显得精神了许多。

    父亲这才跑到马路对面,请兽医过来给乌龙做了全面的检查,兽医最后说:“小伙子,你这头骡子虽然瘦骨嶙峋,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就是前胯上这块外伤不好治,你刚才给它清洗时,也看清楚了,这伤口已经溃烂化脓,十分严重。它要是人,我还有办法给他治,这是牲口是长毛的东西,有药也没法上,它那个地方想包扎也没有办法?你看怎么办?就凭你天天给它清洗抹药,想好恐怕也得半年,到底能不能治好还是两码事?”

    父亲想了想说:“张叔,那你就给它开几幅调胃口的药,再给多少加一些消炎药,伤口我自有办法治!”

    兽医望着父亲摇摇头说:“年轻人做事就是草率,欠考虑!我看你到底能个什么办法治疗这个伤口?”他不信任的看了一眼乌龙,回兽医站配药去了。

    父亲叫钉掌的铁匠师傅,把乌龙蹄子上的旧掌启掉,换了一副新掌,乌龙又精神了一些。他去路边的醪糟担子跟前,买了几根大麻花,喂乌龙吃了,又提了半桶水饮饱。拍了拍乌龙的头对它说:“伙计,你也吃饱喝足了,咱们现在就给你治病,我不相信没有治不好的伤。洋办法不行,咱们就用土办法,你得忍住疼痛,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伙计,我一会儿下手重,你可得一定要挺住啊!”

    乌龙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仰仰头理解的望着他,在他的手背上用舌头舔了舔,表示同意似的。

    父亲为了安全起见,他把乌龙拉进给牲口灌药的木架子里边,用绳索把它固定在里面,拿起了铁匠的烙铁在炉子上烧红,往乌龙前胯的伤口烫去,只听得脓血与烂肉,在红彤彤的烙铁下,发出吱吱吱的响声,反反复复好几回,乌龙在木栏杆内痛苦的挣扎着、嘶叫着,父亲的双手在颤抖着,强忍着内心的不忍,不停地安慰着痛受煎熬的乌龙说:“好乌龙,长疼不如短疼,你强忍着我心中有数,咱们把这些坏死的烂肉都彻底烫死、烫干,它就不会再做乱祸害你了,你放心!我尽量让你减少痛苦,不会要了你的性命的!我把全部的家当都押在了你的身上,我还指靠你咸鱼翻身哩,这是皮外伤,要不了你的命!再坚持一会儿,再有两次就会彻底干净的把病连根挖了,忍一忍,马上就会好了!”

    这个粗野残忍的手术,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在父亲确认坏死的烂肉全部收拾干净后,又在铁匠师傅那里要了一些菜籽油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告诉乌龙说:“伙计,我给你处理的保险没问题,这回你大可以放心的闭上眼睛休息了。

    父亲刚刚给铁匠师傅结完账,马路对面的兽医大叔站在门口朝他这边喊道:“小伙子,你折腾完了没有?”

    “张叔,我收拾完了,乌龙的药你弄好了吗?”

    “好了,你准备好了,我马上端过来咱们现在就给它灌上。”兽医回头进屋去里端了药盆子去了。

    “好的!大叔,我已经准备好了。”父亲答应着,他看见兽医端药盆子出来,他便赶快跑过去接过兽医手里的药盆子,一同来到乌龙跟前准备个乌龙灌药。

第八十二章 出奇招烙铁疗伤

    刚才一位围观过父亲给乌龙疗伤的老头子,他也跟了过来问兽医说:“老周,你当兽医也几十年了吧?你见过像他这样给牲口治伤的没有?”

    兽医正在低头看父亲给乌龙处理的伤口,他看了看笑着说:“小伙子,真个是胆大心细,我虽然没有见过人用这样残忍的手法疗伤,对这种特殊的伤情用这样的办法处理,我怎么连想都没有想到啊?这种手法虽然说看起来很残忍,在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对付这些皮糙肉厚的畜生,这种大胆的尝试,不失是一个很好的上上策。你们看,他把伤口烂肉烫的干干净净,没有遗留下一点儿后患!他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叫人佩服!真是后生可畏啊!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刚才围看热闹、稀罕的那几位闲散懒汉,本来是想听兽医过来怎么指责父亲的这种胡作非为的治疗手段。没想到兽医竟然夸奖他,说他竟然能把伤口处理的妥妥帖帖?他们不敢相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硬凭着一个死胆大,瞎胡整,却得到了行医多年的老兽医的认可,真是出乎意料。

    原先脏不兮兮,病歪歪的黑骡子这会儿也被他折腾精神多了,不由得他们把原先鄙视的目光,改换成了一种刮目相看的目光,重新认识面前这个有胆有识的年轻人。

    这会儿大家一反常态,七手八脚的又帮忙给乌龙灌药。

    等到给乌龙灌完药,父亲结完了给乌龙看病的账,兜里还剩了五块银元,他便高高兴兴地牵着乌龙,要回家去面见亲人。

    大伯中午从地里回来,大婆问他说:“地里的活路就这么忙啊?你就不能歇半天,陪你兄弟块儿去,让他一个人带那么多钱去买牲口!”

    大伯一听三弟在母亲手里要走了钱,一个人去买牲口了。他当时一听就冒火:“哎呀!我说这两天这小子好像鬼鬼祟祟的,躲着我不好好地下地干活,他今天一个人竟然背着我去买牲口?他是什么目的?哎哟——不好!他八成是看上了那头病恹恹的黑骡子了!”

    “能买一头骡子不比买一头小毛驴强啊?”

    “唉,娘啊?你怎么就被他一句话骗了?我现在就是想追去阻止,今天不逢集,谁知道他们会在哪里成交啊?”

    大伯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急的团团转;却是老虎吃天,没有地方下爪子。

    大婆见儿子那个样子,不以为然的说:“你看你没出息的样子,他就是买一头病骡子回来,叫兽医给看看,灌上几幅药,就是多花了几个钱,那算什么?我看买一头病骡子,总比买一头小毛驴强得多!用得着你这样坐立不安的折腾吗?晃得我头发晕。”

    “哎呦,我糊涂的老娘,你知道什么呀?那是一头走路都打颤的骡子,恐怕不是几幅药能解决的问题。那人说它是外伤引起的病,谁知道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病啊?弄不好会搞得鸡飞蛋打,瘦的连骡子肉也没得吃!”

    直到太阳西斜,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候,父亲才高高兴兴地牵着乌龙进了家门。

    一进门就冲着中间窑喊:“大大,大大,你快出来了看看,咱们家的乌龙回来了。”

    大婆知道是父亲把牲口买回来了,她也不知道他到底买的是驴,还是骡子,她心里倒希望是一头高高大大的骡子,骡子不管怎么说,看起来总比小毛驴体面的多,一听他别出心裁的给它起了一个怪好听的名字,管它叫什么乌龙?就凭这个又响亮,既好听的名字,肯定是一头很不错的黑骡子。未曾见面,她先有几分喜欢,急急忙忙的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下炕迎出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头高高大大的黑骡子。

    父亲高兴的说:“大大,你看怎么样?三百五十元能买一头这样大样的骡子,还可以吧?”

    大婆笑眯眯的说:“不错!不错!果然是头骡子,就是瘦了些,不过没关系,咱们有的是麸皮和饲料,慢慢的养肥它就可以了,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个你下面去。”

    “大大,我不着急,你先给乌龙弄点麸皮水喝吧!”

    大婆笑着说:““你这娃娃,竟然把这个畜生看的比自己都值钱,好人有好报,它往后肯定会报答你的!”大婆手里端了个盆子往中间窑里去舀麸皮弄水给乌龙喝。

    父亲刚刚在院子里的晾槽上拴好乌龙,一屁股坐在凉槽边的木框上,一边休息一边和乌龙聊天,介绍家里的状况。

    正在南窑生闷气睡觉的大伯,听见三弟回来和母亲在院子里的对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三弟买了个病泱泱回来,母亲不但不骂他,反而也跟着起哄说不错,他怒气冲冲的出来,本想狠狠地教训一顿这个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

    可是,当他出来一看槽头拴的这个高高大大的黑骡子,全然不像那天在集市上看到的那头脏兮兮,皮毛不顺,叫人看着生厌的黑骡子。今天却是焕然一新,浑身上下刷洗得黑黝黝的干净利落,似乎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黑得英俊别致。使他的怒火顿时小了不少。但看到它还是那么瘦骨嶙峋的病态样子,却不由得他有些担惊受怕!

    父亲一看到大哥怒容满面的样子,自知理亏!没敢啃气招揽挨骂,悄悄地背过身去招呼乌龙喝水,详装没看见的样子,暗地里偷偷地察言观色,见大哥此时的面部表情有所好转,便打破僵局说:“大哥,你看怎么样?比咱们那天在集市上看到的样子精神多了吧?”

    “哼!瘦骨嶙峋的二级风都能吹倒,还能怎么样?事已至此,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碰碰运气吧!”他说的也是一句心里话,他一看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是再骂他一顿也无济于事,看见他为了这头骡子,从早晨一直折腾的现在,硬是把一个脏不兮兮的病骡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他还能说什么……他只有认可的份儿。兽医说:“老周,你当兽医也几十年了吧?你见过像他这样给牲口治伤的没有?”

    兽医正在低头看父亲给乌龙处理的伤口,他看了看笑着说:“小伙子,真个是胆大心细,我虽然没有见过人用这样残忍的手法疗伤,对这种特殊的伤情用这样的办法处理,我怎么连想都没有想到啊?这种手法虽然说看起来很残忍,在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对付这些皮糙肉厚的畜生,这种大胆的尝试,不失是一个很好的上上策。你们看,他把伤口烂肉烫的干干净净,没有遗留下一点儿后患!他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叫人佩服!真是后生可畏啊!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刚才围看热闹、稀罕的那几位闲散懒汉,本来是想听兽医过来怎么指责父亲的这种胡作非为的治疗手段。没想到兽医竟然夸奖他,说他竟然能把伤口处理的妥妥帖帖?他们不敢相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硬凭着一个死胆大,瞎胡整,却得到了行医多年的老兽医的认可,真是出乎意料。

    原先脏不兮兮,病歪歪的黑骡子这会儿也被他折腾精神多了,不由得他们把原先鄙视的目光,改换成了一种刮目相看的目光,重新认识面前这个有胆有识的年轻人。

    这会儿大家一反常态,七手八脚的又帮忙给乌龙灌药。

    等到给乌龙灌完药,父亲结完了给乌龙看病的账,兜里还剩了五块银元,他便高高兴兴地牵着乌龙,要回家去面见亲人。

    大伯中午从地里回来,大婆问他说:“地里的活路就这么忙啊?你就不能歇半天,陪你兄弟块儿去,让他一个人带那么多钱去买牲口!”

    大伯一听三弟在母亲手里要走了钱,一个人去买牲口了。他当时一听就冒火:“哎呀!我说这两天这小子好像鬼鬼祟祟的,躲着我不好好地下地干活,他今天一个人竟然背着我去买牲口?他是什么目的?哎哟——不好!他八成是看上了那头病恹恹的黑骡子了!”

    “能买一头骡子不比买一头小毛驴强啊?”

    “唉,娘啊?你怎么就被他一句话骗了?我现在就是想追去阻止,今天不逢集,谁知道他们会在哪里成交啊?”

    大伯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急的团团转;却是老虎吃天,没有地方下爪子。

    大婆见儿子那个样子,不以为然的说:“你看你没出息的样子,他就是买一头病骡子回来,叫兽医给看看,灌上几幅药,就是多花了几个钱,那算什么?我看买一头病骡子,总比买一头小毛驴强得多!用得着你这样坐立不安的折腾吗?晃得我头发晕。”

    “哎呦,我糊涂的老娘,你知道什么呀?那是一头走路都打颤的骡子,恐怕不是几幅药能解决的问题。那人说它是外伤引起的病,谁知道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病啊?弄不好会搞得鸡飞蛋打,瘦的连骡子肉也没得吃!”

    直到太阳西斜,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候,父亲才高高兴兴地牵着乌龙进了家门。

    一进门就冲着中间窑喊:“大大,大大,你快出来了看看,咱们家的乌龙回来了。”

    大婆知道是父亲把牲口买回来了,她也不知道他到底买的是驴,还是骡子,她心里倒希望是一头高高大大的骡子,骡子不管怎么说,看起来总比小毛驴体面的多,一听他别出心裁的给它起了一个怪好听的名字,管它叫什么乌龙?就凭这个又响亮,既好听的名字,肯定是一头很不错的黑骡子。未曾见面,她先有几分喜欢,急急忙忙的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下炕迎出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头高高大大的黑骡子。

    父亲高兴的说:“大大,你看怎么样?三百五十元能买一头这样大样的骡子,还可以吧?”

    大婆笑眯眯的说:“不错!不错!果然是头骡子,就是瘦了些,不过没关系,咱们有的是麸皮和饲料,慢慢的养肥它就可以了,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个你下面去。”

    “大大,我不着急,你先给乌龙弄点麸皮水喝吧!”

    大婆笑着说:““你这娃娃,竟然把这个畜生看的比自己都值钱,好人有好报,它往后肯定会报答你的!”大婆手里端了个盆子往中间窑里去舀麸皮弄水给乌龙喝。

    父亲刚刚在院子里的晾槽上拴好乌龙,一屁股坐在凉槽边的木框上,一边休息一边和乌龙聊天,介绍家里的状况。

    正在南窑生闷气睡觉的大伯,听见三弟回来和母亲在院子里的对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三弟买了个病泱泱回来,母亲不但不骂他,反而也跟着起哄说不错,他怒气冲冲的出来,本想狠狠地教训一顿这个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

    可是,当他出来一看槽头拴的这个高高大大的黑骡子,全然不像那天在集市上看到的那头脏兮兮,皮毛不顺,叫人看着生厌的黑骡子。今天却是焕然一新,浑身上下刷洗得黑黝黝的干净利落,似乎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黑得英俊别致。使他的怒火顿时小了不少。但看到它还是那么瘦骨嶙峋的病态样子,却不由得他有些担惊受怕!

    父亲一看到大哥怒容满面的样子,自知理亏!没敢啃气招揽挨骂,悄悄地背过身去招呼乌龙喝水,详装没看见的样子,暗地里偷偷地察言观色,见大哥此时的面部表情有所好转,便打破僵局说:“大哥,你看怎么样?比咱们那天在集市上看到的样子精神多了吧?”

    “哼!瘦骨嶙峋的二级风都能吹倒,还能怎么样?事已至此,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碰碰运气吧!”他说的也是一句心里话,他一看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是再骂他一顿也无济于事,看见他为了这头骡子,从早晨一直折腾的现在,硬是把一个脏不兮兮的病骡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他还能说什么……他只有认可的份儿。

第八十三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转眼间,已经到了四月下旬。

    乌龙来到新家已经整整的一个多月了。此时的乌龙,恐怕让翟宝根父子见了,会羞得无地自容,肠子都能悔青。

    这一个多月以来,可以说是农闲季节,地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农活,父亲有乌龙在家,再也没有心思出去,干那种苦行僧似的驮夫生涯,他一门心思守候在病号乌龙的身边,每日细草精料的调养,药物的作用,再加上足够的细心、耐心和爱心,乌龙前胯上的伤口,在他的悉心的照料下,按照他的思路,如愿以偿,没有感染。

    半个月后,乌龙瘦骨嶙峋的身子,再也不颤抖了,屁股后面尖尖隆起的胯骨峰凹下去的地方,明显的在长肉,屁股圆了许多。

    整日为此愁眉不展的大伯,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大婆白氏更是喜出望外——

    这些年来,她一个妇道人家含辛茹苦,带着这三个苦命的孩子,孤儿寡母,看尽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终于在侄儿的身上看到了王家的希望,现在有了乌龙,侄儿会如虎添翼,振兴王家翘首可望!

    她和侄儿一样,把全部希望寄托乌龙身上。每当父亲给乌龙检查伤口涂抹药时,她总是在一旁端着药碗帮忙伺候。乌龙在他娘儿俩个的精心照顾,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起来,母子俩心里乐开了花,别提有多高兴!

    刚开始,父亲每天都要牵着乌龙去找兽医灌药调理,受尽了别人指指点点的讥笑——随着乌龙病体渐渐地有了起色,被人嘲笑戏弄也随之风吹云散。父亲仍然每天抽时间牵着乌龙在河边散步放牧,河边青草嫩叶随心所欲地任凭它品尝溜达。牲口和人一样,心情舒畅,半个多月时间病体痊愈。现在,已经是精神抖抖。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大婆高兴地说:“贤义,你当初还不信你兄弟的眼光,埋怨你兄弟是个傻子,担心他把三百五十块钱要打水漂,现在你看怎么样?”

    大伯嘿嘿一笑说“唉,娘你当初就没看见乌龙在集市上的那个脏兮兮,臭烘烘的被绿头苍蝇旋的,看能把它吃了,从跟前路过的人,都捂着鼻子绕着走,是谁见了也会害怕的!”

    大婆笑着说:“我相信你兄弟在外面这两年没有白跑,他不会看走眼的!”

    父亲不好意思的说:“大大,你都夸的我不好意思了,那是翟家父子有眼不识金镶玉,他们一味地的只知道拼命的赶着乌龙赚钱,却不知道疼惜牲口,到手的金马驹给弄飞了。这就是他们父子的愚昧贪婪的结果,到头来弄了个鸡飞蛋打一场空——却叫我捡了个便宜!”

    大婆得意的插嘴说:“贤义,自从乌龙进了咱家门,你见过苍蝇围着乌龙旋吗?周义连乌龙的眼角屎都给洗的干干净净的。功没个枉费,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才一个来月的时间,乌龙就恢复的这般健康了。奇迹出现了吧?你还当初不信他的眼光,不服人是不行的!”

    “哈哈哈——服了,服了!娘,我不但服了三弟,也服了老娘你了!”大伯点点头笑道。

    白氏大婆猛然一回头问父亲道:“周义,你发现了没有,你大哥他突然会笑了?”

    “啊——?是啊?我大哥从来都紧笨着脸,什么时候学会放声大笑了?真是铁树开花水倒流啊!”父亲也惊讶的问道。

    “你大哥他在数钱的时候也会偷着笑的!”大婆笑道。

    “嗯——娘,看你!”大伯被这娘儿俩个说的不好意思了,便起身端着碗出去了。

    大婆笑着说:“你大哥还不好意思了,走帮大大把碗端到厨房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夏收季节。

    父亲把南窑里头多年不用的驼麦子用的马鞍桥,早已经提出来修理好,收拾利索,又为乌龙配备了一副套脖子上拉磨、碾场拉麦用的新皮子拥拥,(是一种套在牲口脖子上的保护脖子前甲子的用具)就等着下链割麦子。

    大伯下午从地里回来,蹲在院子里磨镰刀,准备明天下镰割麦子,见父亲仍然在收拾驮麦子的马鞍桥,便担心的问:“你一个马鞍桥收拾了好几天,弄好了没有?不行赶紧找木匠修一下,明天就要割麦子了,也该是乌龙为咱们王家出力争光的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瞎折腾?”

    “大哥,你就放心吧!这些我早就收拾好啦!只是再检查一遍更放心。”父亲来到乌龙的身边,用草叉在槽里搅动了几下,拍着乌龙的脑袋说:“伙计听见了没有,明天就要夏收割麦子了,你得给咱们争口气,叫那些曾经笑话我们的人,让他们都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乌龙,到底是龙还是虫,咱们气死他们!”

    乌龙很神气的抬起头来,打了一个很清脆的响鼻,向主人示好!

    翌日清晨。

    天才刚刚亮,晴空万里,天空一片碧蓝。

    夏日的田野里,晨风带着一种麦子成熟的清香,在晨曦里随风徐徐迎面扑来,浓郁的麦香,陶醉了早起的农夫。

    父亲清早起来,把乌龙从南窑里牵出来,拴在院子里的凉槽上,给它上足了草料又,这才跟着刚刚堑完圈的大伯,拿着镰刀绳索趁凉下地割麦子去了。

    今天是第一天下链割麦,对于农夫来说,一年的夏收工作,可以说那是全年重中之重的大事,是农民最忙、最辛苦、最兴奋的时候。

    大婆清早起来,简单的收拾完屋子就下厨房做早饭,烙了几个油饼用笼布包起来扣在盆下,又熬了半锅红豆小米稀饭熬放在锅里,急急忙忙地又捞起扫把,把院子从上院扫到下院,又把大门外边的打麦场又一扫帚挨着一扫帚的扫了一遍。

    正在场里收拾碾场碌础的白福老汉见状,笑着说:“哎呦,婶子,你从昨天到今天,把场都扫了好几遍了,你把它扫的这么干净是准备碾场哩还是晾面呀?”

    大婆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新麦上场,咱们的心情都一样,我看你也在场里捣鼓了好几天了,碾场的剥夹还没有收拾好吗?”

    “好了,好了!人老了就没用了,地里的活一把也帮不上了,只能在场里转圈圈了。今天早上我看见那兄弟俩个,也过河割麦子去了?”白福问道。

    “是啊,兄弟俩都去了,连义也说今天回来帮忙割麦,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啊?”大婆站在场边向大马路北边张望。

    “你就别看了,时间还早着哩!你们今年的夏收不用愁了,不是买了一头黑骡子吗?有它你还怕什么呀?碾场、驮麦那可就省事的多了!”白福老汉提醒大婆道。

    一提起乌龙,大婆高兴地连嘴都合不拢了,急忙说:“你说的也是啊!今年有了自己的牲口,就会方便的多了!这几年来,我家都一直借用你们家的牲口碾场犁地,给你们家也添了不少麻烦!”

    白福说:“看你说的,哪有什么麻烦,大家都是邻居,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我家有牲口,才有得牲口给你家借,若是没有牲口,就是想借那也没办法啊!婶子,我可佩服你一个小脚女人,硬是一个人把这几个娃娃拉扯大了,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添了一头大牲口,你们家的日子是苦尽甜来,你的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

    “是啊,是啊!这些年也多亏了左邻右舍的帮衬,我才熬过来了。”

    大婆由衷的感激邻里。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了。

    大婆看见通往河对面的路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背着麦子往回走,自家河对面的地里已经没有人影晃动,想必儿子们也该回家吃饭了。她转身对白福老汉说:“他哥,你没事坐着趁凉,我先回去给他们兄弟准备饭菜去了。”

    “没事!你先回去忙吧!我在等他们一会儿。”白福点头道。

    大婆回家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听见父亲咋咋呼呼的喊叫着进来:“大大,大大,饭熟了没有,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就你肚子饥的快,怎么不早点儿回来呀?饭早就做好在锅里放着,等你们哥儿俩个回来哩?怎么你哥他还没有回来啊?”说话间,大婆端着半盆洗脸水从厨房的出来说:“快洗脸吧!洗完脸就吃饭!”

    “大哥回来了,他在后面哩!大大,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鳖盖地里的麦子长势比去年还好!”父亲刚刚要蹲下洗脸,听见大门外面大哥和二哥的说话声,便说:“大大,你多舀一碗饭,我二哥也回来了。”他向厨房里报信道。

    二伯手里提了一吊肉和几样蔬菜回来了。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塞在大哥手里,他直接到凉槽跟前去看乌龙。一看到乌龙精神抖抖的样子,他高兴的惊叫道:“嘿嘿,老三,真有你的!你当真给咱们家立了一大功劳,乌龙它真的活过来了。”他激动地用手轻轻地拍着乌龙的头说:“伙计,真有你的!真的是:心诚侧灵,金石为开。老三硬是把你给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早饭后,兄弟三个又要下地割麦子了,二伯兴奋地要牵乌龙下地驮麦子,大婆怕上午太阳红,天太热了,不让他牵乌龙出去,便拦住说:“上午太毒了,乌龙的病刚好,不能在大太阳底下暴晒,恐怕它受不了。下午等太阳过去了,再牵它出去吧?”

    二伯说:“娘——乌龙比我们都值钱了?它的皮可比我们的皮厚厚实的多,我们都不怕,它怕什么呀?”

    父亲提起马鞍桥给乌龙披好栓牢靠说:“大大,没事的!我兄弟俩早上已经把那鳖盖上的一亩二分地都割完了,上午我们该割垓堎下面的那一块了,你就让二哥牵上乌龙给咱们慢慢的往回驮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它也该活动活动经骨了!”

    “哦——我想你们一早上割不了多少,我看你们回来时已经稍回来了不少,既然有得麦子驮,那就牵去吧!早早地趁凉驮上几趟,中午太阳毒的时候,记住早点回来,乌龙的病才刚刚好,身体还不是那么结实,别累着它了。周义,你们俩个给你二哥帮帮忙,乌龙个头高,你二哥一个人恐怕搞不定!”大婆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番。

    大伯拿着镰刀,提着茶水罐子,在门外等了半天,不见这兄弟俩个出来,便转身回来听见母亲又再唠唠叨叨的吩咐,不耐烦的说:“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兄弟三个还搞不定一个牲口驮子?真是笑话!”

    父亲高兴地拍着乌龙的脑袋说:“咱们有了乌龙,以后再也不用为借牲口碾场犁地看人的眉高眼低了!”

    二伯牵着乌龙,兄弟三人高高兴兴地有说有笑的下地去了。

    那一年的夏收,麦子打了不少,却是这些年来,从收麦子到种玉米,是最干净利落的一年。

第八十四章 探友留宿王家河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转眼间,不知不觉已是深秋季节。秋风吹红了满山遍野的枫叶,一度姹紫嫣红青山绿水,在萧瑟的秋风里,像那芳年迟暮少妇,渐渐地消失了它**人的风姿。

    父亲已经赶着乌龙,跟随着隔壁的白志杰和本村白玉林,还有几个外村的吆骡子的汉子,走广元下汉中,陇县千阳,甘肃的平凉、天水澄县、徽县到处跑,哪里能赚钱就往哪里去,大多数时间是给别的商人驮运货物,有时候遇到一些价格便宜紧俏商品,自己也掏本钱买下货物,运往最需要的地方去贩卖,从中牟取一笔丰厚利润。

    父亲他们从平凉返回宝鸡,要路过西山王家河,父亲很感激王福平一家人,他特意从平凉县城里买了一些平凉的土特产,顺便看望久别的好朋友王福平,和他们热情好客的一家人。

    快到中午时分,他们一行六人与六匹骡子,驮着货物来到王家河,父亲建议大家,在这里稍作歇息吃顿中午饭,还可以在这里喂一下牲口,下午再赶路。

    这些人都是些经常在外面跑长路的人,牲口是他们唯一的依靠,都把牲口看得跟人一样值钱。一听父亲说在这里歇脚,有喂骡马的地方,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们一行几人还未到王家门口,父亲先把乌龙拴在门外的一棵槐树上,取下几包礼物提了进去打前站。

    一进门,便喊:“爷爷,爷爷!我来看你们来了!”

    王家大婶正在厨房准备做中午饭。听见喊声,迎出来一看,觉得有些面熟一时认不出来人是谁?便问:“你……你是谁呀?”

    媳妇秀秀从她身后走过了,接过父亲手里提的礼品,笑着说:“娘,你忘了吗?这不是前年冬天,来咱们家用布换麻的宝鸡的小王吗!”

    “还是嫂子记性好,还记得我!嫂子,我这一回是赶牲口路过咱家,顺便进来看看爷爷和你们大家的!我门外边还有几个乡党呢,想在咱家吃饭,喂牲口哩,婶子、嫂子,你们看方便吗?”

    秀秀急忙答应道:“方便、方便,快请进来吧!”

    大婶这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福平嘴里常常念叨的好朋友啊?都成了大人了,怪不得我认不出来了。”

    父亲又转身出来,一边在槐树上解下乌龙,一边告诉大家说:“没问题,我问好了!院子里有槽头喂牲口,大家都快进去吧!”

    老头子在屋里抽旱烟,听见有人叫他爷爷,等了半天却不见进来,便出来在房檐台一看,见院子里乱哄哄的,来了一帮吆牲口的客人,便问孙子媳妇说:“秀秀,刚才是谁再叫我啊?怎么半响却不见人进来,人到哪里去了?”

    “哎呦,爷爷,是小王带着宝鸡的客人来了,你快去沟边叫我爹回来,帮忙给客人把牲口喂上。”秀秀笑道。

    老头子想了想笑着说:“哦——我想起来是谁了!他在哪里啊?”

    “爷爷,我在这里正忙着哩!,一会儿过来看你!”父亲正和大家忙着互相帮忙,把牲口背上的驮子卸下来,让牲口也舒舒服服的舒展一下筋骨。

    王叔就在房子旁边的山坡上挖洋芋,听见父亲的叫声,一抬头看见自家门口,停了几匹赶脚的牲口,知道有客人在此要歇脚吃饭,急忙回来招呼客人,准备给客人喂牲口。

    父亲急忙过去说:“王叔,你回来了,草料在什么地方,我帮你来喂牲口啊!”

    王叔一眼就认出来是父亲,惊讶地叫道:“哦——怎么是你啊?真没想到怎么会是你呀?真是稀客啊!又长高了!都成大人了,要是在人多的地方,你不叫我王叔,我还不敢认你哩!你们先歇着,你帮我招呼一下客人就行了!”

    父亲帮忙泡茶倒水,招待同来的伴当,在屋子里的客厅坐下喝茶,他说:“你们大家在这里歇着慢慢的喝茶,我去外边厨房打个招呼,在外边和老爷爷说一会话,饭好了我会帮忙端饭的!”

    与此同时,他还得负责照看福生的孩子,他已经三四岁了,男娃娃淘气得很,拿根竹棍满院胡跑,老太爷爷怕他跑到牲口跟前玩,被骡子踢一下,不停地喊叫:“牛牛娃,快过来,那边骡子踢人里,快来这里玩吧!”

    那个牛牛娃就是不听话,偏偏地就往那边跑,用竹棍试图捣牲口的尾巴玩,父亲吓得赶紧跑过去,抱起来哄着说:“牛牛,听话!叔叔给你糖吃!”

    牛牛娃瞪着一对大眼睛望着他说:“你骗人!糖在哪里?你又想和那些吆骡子的人一样,想骗我哄我啊?”

    “哈哈哈——看来牛牛娃是被别人骗怕了?叔叔可跟他们不一样,我怎么会哄牛牛娃哩,你快乖乖地坐在太爷爷的身边别胡跑,我就给你糖吃!”父亲知道福生的孩子大了,这次来时专门记着给他买了一把水果糖在口袋里装着,笑着把他放在老爷爷身边的凳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给了他一块,说:“牛牛娃,你看这是什么?叔叔没有骗你吧?快叫叔叔,我给你糖吃!叔叔说话从不哄骗小孩子的!”

    牛牛娃见糖眼睛一亮,叫道:“叔叔,你真好!你没有骗我,这糖好甜啊!”

    父亲把剩下的水果糖都塞给老爷爷说:“爷爷,你也吃一块吧,很甜的!这些糖你都拿着,只要牛牛娃听话学乖,你就奖给他一块好吧?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把它全吃了!”

    老爷爷把糖装进口袋里,乐得合不拢嘴了,笑着低声问道:“嘿嘿,田娃子,你告诉我,你这是给别人家吆骡子里,还是你自个儿买骡子啦?”

    “爷爷,是我家自己买的,你看见了吗?就是靠里面的那头黑骡子,你看它怎么样?浑身黑亮,没有一根杂毛,我管它叫乌龙。才是今年三月半间买的,还可以吧了?”父亲指乌龙得意的夸道。

    老头子笑呵呵的站起来,走走到乌龙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乌龙,点点头笑着说:“你小子眼光不错啊!的确是一匹好骡子,这骨架拉车能驾辕,是一匹好辕骡,这个恐怕不便宜吧?多少钱买的!”

    父亲笑着说:“爷爷你猜猜看!”

    老头子笑着打了一个八字的手势说:“怎么样?我猜的不错吧!”

    父亲摇摇头说:“高了,高了!你再猜,你肯定猜不着。”

    “哪你说七百几啊?再便宜最低也得在七八百元之内吧?”老头子疑惑的问道。

    “爷爷,实不相瞒,我这骡子是三百五十元买的!是用了能买一头小毛驴的钱,买了这头骡子不错吧?当时瘦骨嶙峋,病得走路都打颤,我是和大哥去集市看行情的,大哥想给我买一头毛驴,我却看中了这头骡子,当时要才价四百五十元;一头好毛驴三百七八十元到三百五六十元,我们连买一头毛驴的钱的不够,我和大哥在集市上卖了些粮食,才凑了三百五十元钱,我去集上一看,那头骡子还冷冷清清的在哪里,已经病得无人问津了。我看那牲口没有病,只是因为外伤感染严重了,才变得臭烘烘的没人到跟前去了。那家人一看牲口成了那样,怕砸在他们手里了,便见钱就卖了,我是三百五十元买下的!”

    “你娃娃的胆子大啊!这个险冒成功了!”老爷爷高兴的竖起了拇指赞道。

    突然,父亲想起了好朋友王福平,便问:“爷爷,大哥和福平哥干什么去了,怎么中午吃饭的时候了,还不见他们回来啊?”

    “你大哥他去县城上班了,福平去县城给他送衣服去了,晚上才能回来。”老头子回答道。

    父亲沮丧的说:“真遗憾!我见不上福平哥了。”

    老爷爷说:“他也整天念叨你,不知你回去过得怎么样?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住一晚上不碍事吧?咱们爷儿三个好好地再聊一宿,你看怎么样?”老爷爷试探着问道。

    “爷爷,我也想留下来!可是,我还有乌龙和它驮的货物怎么办呀?”父亲纠结的说道。

    王叔给牲口把草料拌好,又提水倒在水槽里,把一切安排好了,也提了个凳子过来接着问道:“你驮的是什么东西?你是给别人跑路里?还是你自己贩卖的东西?”

    “我和我们村上的那两个人,都驮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是几包大豌豆,是我自己掏钱买的,打算驮回去卖给宝鸡龙泉巷的车马店作牲口饲料,价钱我们都提前都说好了的,回去交货算账就行了。”

    “这个就好办了,你让他们先回去,给车马店打个招呼,你晚回去一天就行了!”王叔建议父亲道。

    父亲想了想说:“好吧!我一会儿和他们商量一下再说。”

    此时,饭熟了,秀秀在厨房门口叫公公说:“爹,饭熟了,把屋里桌子收拾一下,准备吃饭。”

    父亲赶紧进屋去,收了桌子上的茶杯茶壶,用抹布擦干净桌子上的水迹,又进厨房帮忙端饭。

    今天的午饭是荞面饸饹,每人先咥了一碗干的,锅里是油汪汪一锅哨子汤在旁边侍候着,红殷殷的辣子油漂了一层,上面再撒少许葱花,叫人一看,就有一种馋涎欲滴的感觉,吃干的还是吃汤的随客人的便,吃饱为止。

    这一顿饭,可以说是一路上,吃的最好最解馋的一顿午餐。

    饭后,大家稍作休息,就抬鞍驮子准备上路。

    老爷爷说什么也不让父亲走,非得让他留下来住一晚上再走。父亲没有见到好朋友,也有些恋恋不舍,所以就半推半就打发同伴们启程,自己便决定留下来等王福平回来。

第八十五章 好友相聚格外亲

    却说,白志杰和王尧都不同意他留下,他们知道牛头山梁上有土匪,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安全。

    他们却见王家父子一心苦苦相留,父亲也想留下的主意已定,便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白志杰告诫父亲说:“听说牛头山梁上有土匪抢劫,你一个人千万不要走,你明天早上留个心,在大门口等一等,看到有其它过路马帮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一路上也是个照应。土匪见人多了,他们也就不敢出来了。”

    没有吃过土匪亏的父亲,半信半疑的答应说:“你们放心的走吧!我会留心等几个伴儿再走的!你回去了给车马店的韩老板招呼一声,我明天天黑前到不了,后天上午就一定到了!”

    父亲目送着伙伴远去的背影,轻蔑的一笑,不屑一顾的摇摇头说:“都是一群胆小鬼,哪里有那么多的土匪,就偏偏地能让我碰上,简直就是笑话。”

    老爷爷在他身后听见了,笑着说:“咦,你娃娃没有吃过土匪的亏,还不知道江湖险恶,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以后出门还是小心点好!”

    父亲尴尬的不好意思的说:“爷爷,我知道了!”

    下午,父亲帮王叔把院子里的卫生打扫干净,又跟着王叔去地里挖洋芋。

    太阳落山的时候,王福平从县城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肥嘟嘟的大崖鸡,老远看见父亲和另外一个人在地里挖洋芋,怎么看都不像是爷爷的身影,何况爷爷已经很少下地干活了,他不解到底是谁来了?还上山帮父亲干活,他便兴冲冲的叫喊道:“爹,你们快收拾回家吧,我在路上捡了一只肥嘟嘟大崖鸡,咱们晚上改善生活,是崖鸡粉条熬洋芋,你们早点回来吧!”

    父亲闻声抬头一看,是好朋友王福平从县城回来了,急忙高兴地招手叫道:“二哥,是你回来了吗?太好了。”

    王叔见状,笑着对父亲说:“你先把背篓里的给咱们捎回去,我把剩下这点收拾完就回来了。”

    一进门,父亲看见王婶大嫂秀秀,也出来收拾崖鸡准备晚饭。久别了的好朋友,一见面两个人高兴的抱在一起,恨不得蹦起来欢呼跳跃……

    吃晚饭时,王福平又告诉大家一个重量级的好消息,他说:“爷爷,爹,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哥哥在县城的保安团给我找了一份差事,他今天中午请那个陈队长和副队长吃饭,我们见了面,我哥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那人一听我们是亲兄弟当场拍板,他让我回来准备一下,这个月底就过去安排好住处,月初就可以正式上班了。以后再不许你们说我没出息,是个只会在家戳牛胯骨的废物!”

    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显得异常兴奋,也包括父亲在内。

    王福平的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老爷爷笑着抚摸着下巴颏一缕白花花的胡须笑着说:“谁敢说我孙子来,你告诉我,爷爷收拾他,给你报仇!”

    大伙儿都把目光转向了王叔,王叔斜视了一眼儿子,笑着说:“哼!你以为你真的很有本事?那是我的大洋在替你说话,你知道吗?能在县城谋一份子工作不容易,你将来一定要好好干,别给你哥丢脸就行了!”

    “那不用你交代,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叫他们认识一下福生的弟弟也不赖!”王福平骄傲的说道。

    王婶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笑眯眯的说:“你们放心吧!我养的儿子没有一个赖的,肯定一个比一个强!”

    父亲也为好朋友在县城有一份差事而高兴,眼睛里闪烁着既兴奋,又羡慕的光芒问道:“福平哥,你说的县城就是你们的两当县城吗?”

    “是啊!当然是两当县城了,你要是愿意的话,等将来我站稳脚跟以后,我想办法给你也在县城弄一份差事,咱们也可以经常在一起见面吃饭聊天了,那多好啊!”

    父亲摇摇头说:“我哪里有你这么好的福气啊,家里有爷爷和王叔操心,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一月能赚几个钱回来。你只图个逍遥自在,吃一碗轻松饭。我生来就是一个命苦的人,没爹没娘没人疼,只有我大大把我当亲生的一样看待,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得拼命赚钱养家糊口,改变家里贫穷面貌。”

    王叔告诉儿子说:“你还不知道吧!你弟弟他已经买了一头骡子,现在跟着马帮的人,出来赶牲口赚钱哩!他的黑骡子就在咱家槽头拴着,你没有看见啊?”

    王福平听了,高兴的睁大眼睛问:“啊?是真的吗?你真的买了头骡子吗?”

    父亲点点头说:“王叔说的是真的!是今年春天买的!”

    “兄弟混得不错啊?哥哥为你高兴!这也是一种谋生之路,只不过这条路不好走啊,那是一条布满荆刺坎坷的艰辛路,你能行吗?”王福平望着好朋友,替他担心的提醒道。

    父亲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说:“我也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我在三年前就看到了这条路艰辛和不易。可我没有办法啊?我是一个跑野了的人,我不愿意像我大哥一样,他整天耷拉着脑袋挑个粪拌笼,眼睛只瞅着那几亩地转圈圈。自从我拿定主意,买下乌龙的那一刻,我已别无选择!我没有了退路,现在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老爷爷安慰说:“那有什么呀?年轻人吃点苦算什么呀?你以为谁都一生下来就像你一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吗?什么事情都是别人给你把路修好了你才走。我看这个田娃子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选择了这条路,也未必有什么不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爷爷支持你!不要气馁!”

    王叔看了儿子一眼说:“都像你一样只想坐轿,那谁抬轿啊?吆骡子的人天天有人从门前经过,在这里歇息吃饭,我们跑出跑进的侍候,为的就是赚几个零花钱,那有什么不好啊?你进城谋差事也不容易,不要想的太简单了,城里人奸诈,成天勾心斗角的。看起来消闲,那是人闲心不闲,未必就舒服。”

    突然,老爷爷又问孙子说:“福平,保安团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和警察一样?也发制服穿吗?”

    王福平含含糊糊的说:“大概一样吧?我也说不清,他们说是保护地方安全平安的!”

    王叔笑了笑说:“爹,那是把猫叫了个咪,一丘之貉。平儿,你以后出门办事多长个心眼,不要像有些人那样,借助那张虎皮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叫人戳脊梁骨骂祖宗!”

    “我知道啥事情该做,啥事情不该做,你老人家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你儿子我绝对不是那种持强凌弱的势利小人。”

    这一夜,四个大男人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了大半夜,王叔才回房睡觉去了。剩下这老少三人,还胡拉乱扯的说了一会儿闲话,直到父亲已经困的不吱声了…….这爷孙俩个才作罢。

    此时,村子了已经传来了雄鸡“呜呜呜”的叫声——

    第二天清晨,大婶知道父亲要走,便早早地起来做好早饭,还给准备了一天的干粮,等待父亲起来吃饭上路。

    王叔也把乌龙喂饱饮足,拴在院子里的凉槽上伺候着,还把他昨天挖的新洋芋装了半袋子,还装了一些干核桃。

    老爷爷在门外转了几圈,看时间差不多了,叫醒了熟睡中的俩个孙子辈起来吃饭。自己却提了一个凳子坐在核桃树下,望着斜对面山梁梁上的大路上,看是否有吆骡子的过来。

    王福平见状,笑着说:“爷爷,清早外边那么凉,你坐在外边干啥呀?快进来咱们一起吃饭吧!”

    “爷爷,你快进来吧!用不着您老这么费心,有牲口路过,咱们在院子里看得见,到时候披鞍子,抬驮子都来得及。”父亲肯定的说。

    老头子这才回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正在大家吃饭的时候,门口过去了俩个赶骡子的脚夫,父亲没有急着撵他们,他知道他们俩个人不敢过牛头山梁,一定会在鹞子崖附近等伴当一同过崖,他吃完饭,给乌龙紧了紧肚带绳,收拾利索。

    父亲见王叔提着一大一小俩个袋子从屋里出来,笑呵呵的走过来,父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着问:“王叔,你这提的是个什么呀,大包小包都是啥呀?”

    “唉,咱们山里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是昨天刚刚挖的新洋芋和一点核桃,给你带回去让家里人尝个鲜。”王叔把东西都提来和马驮子放在一起。

    此时,王福平进来说:“西边的大路上来了三个吆骡子的,咱们赶快给乌龙抬上驮子,你跟他们走吧,再等就太晚了!”

    王叔和福平抬一边,父亲一个人抬一边,老爷爷牵着乌龙,那乌龙是习惯了这种抬上抬下的事情,前蹄一跪头一低,驮子已经稳稳当当的披好了,父亲告别了老爷爷一家人,赶着乌龙要追赶那几个人。

    王福平远远地叮咛说:“三弟,你记住了没有?以后路过两当县城,一定要记住来找我啊!”

    “二哥,回去吧!我要是到两当县城来,一定会来麻烦你的!”父亲回头向好朋友远远地挥手告别。

第八十六章 独闯土匪窝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之时。

    父亲紧赶了几步,追上了那三个人,一打听他们是凤翔人柳林镇人。离宝鸡不远,都算得上是宝鸡乡党,大家结伴同行自然高兴。而且他们也是直接去宝鸡卸货的是同路人。他们也听说牛头山梁不太平,也正想多寻找几个伴当同行壮胆。

    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牛头山梁,在距离鹞子崖还有三四里路的地方,看见前面有两匹骡马,在路边吃草休息,看见他们过来,赶紧远远地起来准备同行。

    父亲认识那两匹骡马,一个是一匹红骡子,一匹是黑白相间的青骡子,是早上第一批从王家门前路过的那两个人,原来这两个人也是宝鸡岐山人,大家都是宝鸡乡党结伴而行。

    这一回队伍壮大了,一行六匹骡子六个人,浩浩荡荡的一长串,大家都心想着这回该差不多了放放心心的闯过鹞子崖。

    谁知,事与愿违。

    当他们刚刚准备要过险隘的鹞子崖时。呼啦啦转弯处一下子钻出了十几个土匪摸样的壮汉,一个个手里拿着刀枪棍棒,兵分两路,挡住了去路和退路。

    为首的一个头目膀大腰圆,一脸咋咋胡须的黑脸大汉,那人看上去有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恶狠狠的一脸凶相;手提了一把鬼头大砍刀,指着马帮众人,扯开破锣嗓子大声吼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处过,留下买路钱!”他指挥手下众喽啰说:“你们几个把路给我档死,一个也不许放过。”他又转过身来对着他的猎物马帮兄弟说:“你们要是识相的都给我听着,我们只是求财不伤命,你们自觉的把腰包里的银元都统统的都掏出来放在地上,够了老子的底线,我就会放你们过去不耽误你们做生意。你们谁要是给我耍心眼儿,把钱藏起来,哼!我告诉你们,没有钱,我们就卸货,我可不管你驮的是什么东西,有用没用的老子都要,谁要是不老实,老子的鬼头刀可不是吃素的!”

    马帮众兄弟见状,都面面相观傻了眼,一个个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一趟买卖算是白跑了,已经撞上了,那只有认栽!大家都把身上的衣服兜里的,所有现钱的尽数掏了出来放在地上,那个黑脸大汉过来一看,现钱过于少的人,你驮子上不管是什么货物,都得下一半。只有三个凤翔人好像知道行情,带的现钱多一些,没有被下驮子上的货物,人家交出了身上的现大洋,土匪就直接放他们三个过去了。

    唯有父亲和俩个岐山人,都倒霉的被下了骡子背上的货物,岐山的一个人捧着手里的两块现大洋跪在地下苦苦哀告也不顶事,那人是替别人驮的货物,气得四十多岁的汉子,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父亲原本刚刚出道,根本就不懂江湖上的什么黑规矩。他身上带的钱,交过了买大豌豆的本钱,已经所剩无几,当然不够土匪的什么底线了。乌龙背上的驮子上,只有四个口袋,土匪一看是不值钱的大豌豆,一下子下了两袋。父亲一看气的急红了眼,扑过去护住已经卸在地下的大豌豆口袋,摆出一副要玩命的样子拦着说:“我是小本生意,跑一趟只能赚人几个辛苦钱,你们凭什么要抢我的东西?不行!我的东西你们一包也不能拿走!”

    一个低个子土匪对着他吼道:“你娃娃还有小本生意做,我们连小本生意也做不起,我们可做的是无本生意啊!哈哈哈……给我让开!伙计们咱们上。”

    年轻气盛的父亲,双目圆睁,心中怒火燃烧,手里的马鞭子甩的噼里啪啦的响……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土匪抢走了两口袋大豌豆,还把王叔送他的洋芋和核桃也抢走了。

    那个土匪头目和这边一接上火,就朝山坳里吹了几个很响的口哨,那边已经有人牵着牲口从山崖后面转了出来。

    那俩个岐山人,无可奈何地重新收拾了马驮走,叫父亲一块儿走。

    父亲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两口袋大豌豆,被那一伙土匪抬上了他们的马驮子驮走了,看着那一帮子土匪,高高兴兴地的满载而归的样子,望着欢呼着上了山的背影,越思越想越气不过。

    他告诉那俩个岐山人说:“两位大哥,你们不要管我了,先回吧!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自己辛辛苦苦掏钱买来的东西,他们凭什么要抢去?我非要回来不可!”

    刚才被气哭了的那个人劝父亲说:“宝鸡的娃娃,你娃还年轻不懂事,你这是老虎嘴里板牙寻死里,哪有土匪抢去的东西能要回来的说法?别痴心妄想了,这样弄不好会丢了性命都没人知道的!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另外一个人也一听父亲,准备上山去要回被抢去的东西,苦笑着说:“傻兄弟,你别再傻了,他们是土匪你知道不?你啥时候听说过土匪抢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胡闹了!钱被抢去咱们再挣,命丢了什么也没有了,你还是识劝些,跟我们一起回吧!”

    父亲的倔脾气犯了,几头牛也拉不回来,拉起乌龙远远地跟在土匪后面就往山上走。

    气得那两个岐山乡党拿他没有办法,望着他的背影骂道:“没见个这样倔强的娃娃,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他非得弄个人财两空才甘心!咱们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宝鸡什么地方人,想给他家里稍一句话也不知道地方?”再说人家劝你是好意,听不听是你的事,大家也是刚刚萍水相逢的难兄难弟,劝你你不听,人家也只好作罢!

    年轻气盛的父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父亲执着的赶着乌龙,尾随在一伙土匪的后面上了山。上山的小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陡,终于成了一条纤细的白藤,时隐时现的蜿蜒跌宕着从山顶抛下来。父亲跟随着这伙匪徒,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钻树林,过山涧大概走了有五六里山路,又穿过一片白皮松树林,又是一片紫竹林,前面的匪徒也走的无踪无影,好就好在上山只有一条路可行。

    正行间,父亲抬头一看,只见面前奇峰独立,峡壁陡峭难攀,峡谷中间出现了一座山门。

    突然,路旁冲出来几个,手持刀枪棍棒的小喽啰,横抢拦住去路,一个瘦瘦的高个子喝道:“喂!你是干什么的?你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单人独骑来闯我们牛头山梁的黑风寨?我看你得是活腻了!”

    父亲气呼呼答道:“谁愿意上你们这儿来啊!我是吆骡子路过这里,被你们的人抢了我货物,我是来要我的东西的!”

    另一个金鱼眼的笑着说:“哈哈哈,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听说过没有?土匪抢了东西还能要回去,哈哈哈——真是天方夜谭!”

    那个瘦高个子的说:“世上啥人都有,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傻瓜,竟然想在虎口里搬牙?我见你娃娃年纪轻轻的,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趁早牵着你的骡子回去吧!免得弄个鸡飞蛋打一场空,闹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连你的骡子也会被我们征用了,我看你娃娃可怜,奉劝你一句,你赶紧打道回府,免得一会儿被我们大当家的知道了,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啦!”

    父亲怒冲冲的说:“我就不相信你们土匪就没有一个讲理的人?我既然已经追到了你们的老巢,我要不回我的东西,我不会轻而易举地回去的!”便气呼呼的用马鞭子甩了一个响鞭,威胁说:“你们俩让不让开,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金鱼眼的见状,说:“咦——别……别……别动火,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给你往里面通报一声再说。”他扭头赶紧跑回去,给把守山门口的小喽啰汇报,把守山门口的小喽啰赶紧往山寨里面通报。

    去觅食的手下回来了,出来一看,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账房先生朱子青和二当家的唐勇正在院子里,清点刚刚抢劫来的货物与大洋。

    唐勇就是刚才带头抢劫的那个黑脸大个子的人,他此时,大当家的谢再兴,听见院子里闹哄哄的,知道派出见大哥出来了,赶紧过来笑嘻嘻的向谢再兴汇报说:“大哥,今天的收获还算可以,遇见了六个菜鸟,三个交足了过路费放了,只有三个菜鸟没有钱,我只能按规矩下了他们的货!”

    谢再兴高兴地点点头说:“哈哈哈——不错!不错!只要二弟亲自一出马,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还未等他们把抢劫的货物,全部归类搬进仓库贮存。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乱哄哄的,一个小喽啰跑进来结结巴巴的说:“报告大当家的,山下有一个小伙子闯上来了,说是刚才我们的人抢劫他的货物,他是来要货物的,大当家的你说怎么办”

    谢再兴闻言,吃惊地问道:“啊——老二,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哎呦!你们办事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啊?”

    唐勇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人跟踪尾随上了山,气得他睁环眼暴跳如雷,哇呀呀地直叫道:

    “啊呀呀?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他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闯我们黑风寨,看我出去把他一刀两断结果了,除却后患!”唐勇怒气冲冲的转身往外就走。

    谢再兴急忙拦住他说:“二弟慢着息怒!”对进来报信的小喽啰说:“你去把他带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敢闯龙潭虎穴的人,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子?莫不是他长得三头六臂?”

    老二唐勇不好意思的用手挠着头,在地下不停地兜着圈子嘟囔说:“你看这事情闹得,我怎么就没有回头看看,竟然有尾巴跟上来了,这事情传出去不叫江湖人笑掉牙才怪哩!”

    老大谢再兴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百思不解的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叫苦主这样公开找上门的还是头一回听说,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这样胆大妄为?”两个人说着话进到大厅里坐下,等候手下喽啰带闯山寨的不速之客。

第八十七章 黑风寨谢再兴惜才

    唐勇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人跟踪尾随上了山,气得他睁环眼暴跳如雷,哇呀呀地直叫道:

    “啊呀呀?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他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闯我们黑风寨,看我出去把他一刀两断结果了,除却后患!”唐勇怒气冲冲的转身往外就走。

    谢再兴急忙拦住他说:“二弟慢着息怒!”对进来报信的小喽啰说:“你去把他带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敢闯龙潭虎穴的人,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子?莫不是他长得三头六臂?”

    老二唐勇不好意思的用手挠着头,在地下不停地兜着圈子嘟囔说:“你看这事情闹得,我怎么就没有回头看看,竟然有尾巴跟上来了,这事情传出去不叫江湖人笑掉牙才怪哩!”

    老大谢再兴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百思不解的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叫苦主这样公开找上门的还是头一回听说,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这样胆大妄为?”两个人说着话进到大厅里坐下,等候手下喽啰带闯山寨的不速之客。

    一会儿,父亲被人用黑布蒙了眼睛,两边有七八个小喽啰推推搡搡的推了进来,解去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一个喽啰指着桌子后边坐的谢再兴说:“小子!上面这位穿紫红大氅的是我们黑风寨的寨主,大当家的谢大哥;旁边这一位是二当家的,是我们的唐二哥,你还不赶快跪下磕头请安求饶!免得一会儿皮肉受苦,被打坏了你娃娃的骨胯!”

    父亲抬头一看,那个穿紫色大氅的人,有五十岁左右年纪,下巴颏下留有长长的花白胡须,看上去还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子,不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土匪头子;再看另一位,正是刚才在路上抢劫他们的那个满脸咋咋胡须的土匪头子,凶神恶煞似的,怒睁着一双环眼,满脸凶相。两边还站了十几个执刀枪棍棒的家伙,一个个怒目圆睁,虎视眈眈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一群什么好鸟!

    父亲明白自己来里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是来和人斗气争上风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和货物,那两口袋的大豌豆虽然不是很值钱,可那比自己这一趟辛苦奔波的报酬还要多得啊?他不能白白的便宜了这伙强盗。想当年韩信还受胯下之辱,后来还封侯拜相,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吆骡子的脚夫呢?还是光棍不吃眼前亏。他气哼哼的看了一眼,两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一群小喽啰,和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山寨主,心里说:跪下就跪下,我可跪的不是你们这伙劫道抢人的土匪,我是在跪我的两口袋的大豌豆,那是我一路辛苦赚来的血汗钱!还有朋友送我的东西,那是朋友的一片心意,免得被他们一脚踏到在腿弯子上,跪也跪了,还不落好!想到这里,他不等那帮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东西动手,自己便跪了下去。

    谢再兴挪了挪身子笑着说:“敢闯我的黑风寨,我还以为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怪人?原来是一个乳臭味干的小毛孩儿,你站起来让我看看,你凭什么敢闯我的黑风寨?”

    父亲站起来,用手轻轻地拍打了一下腿上的土,望着谢再兴看他怎么发落自己。

    谢再兴眯缝着眼睛,右手捻着胡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人,见他虽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个头已经成为一个七尺男儿的模样,眼睛里透露着久经风霜的智慧与刚毅,遇事稳着镇定,不慌不忙的样子,大大的出乎同龄人的范畴,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钢铮铮的汉子,他要是能归顺我黑风寨,那我们黑风寨就会如虎添翼,哪该有多好啊?

    唐勇见父亲站起来后,眼睛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小喽啰,一副傲慢蔑视的表情,却没有一点儿惧怕的样子,有些不把他们黑风寨不放在眼里似得,便指着父亲说:“大哥,你看这小子傲慢的样子,压根儿就没有把我们黑风寨放在眼里,干脆叫兄弟们拉下去给他紧紧皮,杀杀他的傲气!”

    他的话刚刚一出口,两边的喽啰兵已经过来要抓父亲进行拷打。

    谢再兴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便问父亲说:“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为什么单人独骑要闯我们黑风寨?”

    父亲想了想,我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实话实说,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回答说:“我是陕西宝鸡人,名叫王田,今年十七岁。”然后他又用手指着上面坐的唐勇说:“我本来就是做小本生意的人,吃的就是一碗辛苦饭,全凭力气赚几个辛苦钱养家糊口,是他带领人抢劫了我们的货物,我是上山来要回我的货物的!”

    谢再兴听了父亲的回答,笑着说:“那你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父亲不假思索的回答说:“黑风寨啊?”

    “那你知道我们黑风寨是什么地方?我们都是些什么人?”

    父亲心想: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个?我不说是给你们留面子,你既然要我说,那我就直言不讳的告诉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他便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我当然知道你们黑风寨是个土匪窝,你是黑风寨的大寨主,他是二寨主。”

    谢再兴突然用严厉的眼光盯着父亲问:“你既然知道我们黑风寨是个土匪窝,你怎么一个人还敢来闯我们的龙潭虎穴啊?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想土匪也是人,难道你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你们上山当土匪,肯定也有你们的难言之隐,要不是谁愿意背负这个千人指,万人骂的恶名啊?必定当土匪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啊?”父亲回答道。

    “娃娃,你啥时候听说过,土匪抢劫的东西还能要回去?那不是成了笑话了吗?”二寨主唐勇问道。

    “就凭你们只劫货,不杀人的这一点,说明你们还不是十恶不赦的恶棍,我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要不回去呢?”父亲反问道。

    唐勇看了看谢再兴,两手一摊,做了个鬼脸说:“真是遇到了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

    谢再兴想了想笑着说:“你这话,我爱听!为了感谢你的理解,这么远的叫你跑了一趟,我们怎么也不能让你白跑这一趟吧?我们也养有十几匹大牲口要吃草料,所以,你的那两口袋大豌豆我们要定了,我们这里有一捆麻,在库房放了多时,派不上用场,想和你对换一下,你看怎么样?麻的价钱要比大豌豆的价要高得多!”

    父亲想了想,见好就收吧!的确麻的价钱是大豌豆价钱的几倍,他便点点头答应道:“行是行,得让我先看看货物的质量能不能脱手!”

    谢再兴给账房先生朱子青说:“朱先生,你领他去库房看看吧!”

    父亲跟随朱子青走后,唐勇问谢再兴说:“大哥,这不是明明的便宜了那小子了吗?”

    谢再兴笑了笑说:“你知道什么呀?你懂得什么呀?古人说的好,千军好得,一将难求的这句话吗?这小子小小年纪,就这样有胆有识,是个人才,你再看他这高大魁梧,强悍勇猛体魄,天生的就是吃咱们这碗饭的料。我想拉他上山,你看怎么样?”

    唐勇点点头说:“哦——大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不多一会儿,账房先生领着父亲又回来了,父亲进门站定抱拳说:“大当家的谢谢你啦,这个生意我做了,我再给你搭上我的那半袋子洋芋和核桃,咱们就这么定了,那我出去牵我的骡子来驮这捆麻。”他知道自己的洋芋和核桃是要不回来了,也不想让他们黑吃了,当做顺水人情送了。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核桃和洋芋啊?”谢再兴回头问唐勇道。

    唐勇点点头说:“有这回事,只是不多,核桃只有四五斤,洋芋也就二十来斤。”

    谢再兴点点头说:“既然是这样,也就算是你对我们的一片孝心好了,你回去以后,嘴巴一定要严实些,在我们这里的所见所闻,你一个字也不能对外人透漏;否侧,后果你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吃的?你的名字地址我们都知道了,我爱惜你是个人才,以后要是遇到了我们,只要你好好地配合,就佯装不认识我们行了,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孝敬我们,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我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父亲抱拳说:“谢谢寨主,我记住了,我保证出去不向外人泄露你们黑风寨的半点信息!”

    谢再兴挥挥手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赶快帮他收拾一下,打发他下山去吧!”

    手下人见大当家的放了父亲,就是心里不服也没有办法,只得帮他收拾好驮子,打发他下山去。

    那天,一直到子夜时分,父亲终于又饿又累回来了,村子里早已经静悄悄的。

    父亲来到自家的大门口时,听见大婆还在摇动纺车纺线的声音。

    大伯自从上午得知同去的邻居白志杰和白玉,已经于昨天晚上已经回来了。告诉他父亲被朋友家留下,说是今天下午可以回来?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急的他出出进进的在场边看了好几回,也看不见马路上有一个人影晃动,特别是他听说这条道上有土匪出没,使他不免为兄弟担惊受怕,坐卧不安地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听到街门响动,急忙出来问道:“喂,是谁呀?是周义回来了吗?”

    “大哥,快开门,是我和乌龙回来了。”父亲回答道。

    大伯听见是父亲的声音,急忙告诉母亲说:“娘,快别纺线了,三弟回来了!”大婆闻声赶紧停住手里的纺车,下炕进厨房做饭,面条是提前擀好放在案板上晾着的,菜是中午留下的,只需要烧水下面。

    大伯开门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叫人担心死了!”

    “唉,一言难尽,快帮我把驮子,卸下来,今天苦了乌龙了,你给乌龙好好地拌一槽草料,多加些豌豆补一补,我们又累又饿的,我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父亲卸下牲口驮子,把乌龙和院子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大伯。

    一屁股坐在厨房门槛上,说:“大大,你做啥饭啊?我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啥快你就做啥吧!你听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大婆心疼的说:“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不在在路边有人家的地方买点饭吃啊?竟然饿成了这个样子!”

    父亲说:“大大,我也想吃饭哩,可是,一错过吃饭的时候,我走的那地方,你就是有钱也没有地方买啊?乌龙还能在路边啃几口草趁饥,我只有忍饥挨饿的往回赶。”

    大婆后锅里舀了一碗温开水,递给父亲说:“你先喝点水,润一下嗓子和肠子,免得一会儿空腹吃饭肚子疼。”

    “大大,你知道的真多!”父亲接过水碗感激的说道。

    “傻孩子,你小小年纪为了咱们这个穷家,这样忍饥挨饿的辛苦也不是一两回了,我能记不住吗?”大婆和父亲相视一笑道。

    有大婆这几句滚烫的贴心话,使失去母爱的父亲,一路上所受的千辛万苦,早已风吹云散一扫光。端起大婆调好递过来的一碗热乎乎的干面条,他心里也就像这碗热面条一样,热乎乎的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第八十八章 因祸得福

    福兮祸兮,祸福相依。

    有大婆这几句滚烫的贴心话,使失去母爱的父亲,一路上所受的千辛万苦,早已风吹云散一扫光。端起大婆调好递过来的一碗热乎乎的干面条,他心里也就像这碗热面条一样,热乎乎的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饭后,父亲为了不惹别人注意,他让大婆端着灯盏,兄弟俩个把麻捆结下来抬进大婆的中间窑里。

    大婆疑惑的问:“你明天再收拾不行吗?为啥要黑咕隆咚的连夜收拾,你这是不是偷了别人的东西啊?”

    “大大,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这话说起来一言难尽,你侄子我今天放下了破天胆,在土匪窝里转了一圈,是我用两口袋大豌豆换的一捆麻,这还能假吗?我怕我明天早上起来晚了,白志杰来咱们家看我,看见了这捆麻要追问根源,我只是不想让白志杰他们知道,我今天去土匪窝的事情!你知道吗?”

    “啊——这么说你今天还当真被土匪抓去了?我听他们说牛头山梁有土匪出没,我的心突突突的跳了一天,怕你撞见土匪,还果真让你给撞见了。娘啊,你就别在胡思乱想的责怪三弟了,他是那种人吗?他被抓进土匪窝,那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他能平平安安回来,那也是他聪明过人,机智勇敢的结果,他已经是不容易了。三弟他们打你了没有?你受伤了没有?”大伯关心的上下打量着父亲问道。

    大婆仍然半信半疑的端着灯盏,仔细端详父亲说:“怎么样?你挨打了吗?”

    大伯也好奇的问:“老三,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父亲摇摇手说:“大大,你别看了,他们没有打我,我这不好好地回来了吗?大哥咱们先把这捆麻抬回去放好,我再慢慢地告诉你们,我不是被他们抓上山的,而是我自己为了要回我的那两口袋大豌豆,自己追上山的!”

    兄弟俩个把院子里的马鞍子收拾妥当,娘儿三个围在大婆的热炕上,听父亲把半路遇到土匪被抢劫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细说了一遍,直说到土匪最后答应他和他用大豌豆交换麻的过程,和他被迫无奈,最后还把朋友送他的洋芋和核桃也送给了土匪,他也搞不清,土匪头子谢再兴对他怎么会如此恩宽,叫他以后遇上他们不要声张认识,他们会手下留情的!

    大伯笑着说:“他们还不是看你太麻烦了,还你大豌豆怕坏了他们的规矩,送你这捆麻打发你,那是一取两得,既然打发了你这个麻缠鬼,也处理了这捆与他们无益的东西。殊不知却便宜了你,至于你朋友送你的东西,咱们心领就是了,你不送他们,他们也未必能还给你!你这次误打误撞,生意赚大了。我告诉你,这样的事情只能有一回,再也不能有第二回了,你给我记住了!”

    “这一次,我只是见十来天的辛苦钱,被他们这伙土匪抢去,气不过我才追上山讨要的,我们经常出外的人,遇到这类事情是难免的,他们既然给我留下此话,我何不谨慎行事,个自己留一条退路。所以,我这次独闯黑风寨的事情,请你们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也不要说起这捆麻的来历。明天白志杰过来问信探望,你们就说我是撞上土匪了,被抢去了两口袋大豌豆,别的事情一概只字不要提,知道了吗?”

    大婆点点头答应说:“我知道这个事情的利害关系,不会向外人透漏半个字的,你放心的睡去吧!”

    父亲说明了真情,大婆也解去了心里的疑惑,兄弟俩回南窑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父亲吃过早饭,赶着乌龙把剩下的两口袋大豌豆,送往龙泉巷的车马店,韩老板一看只有两麻袋大豌豆便问:“不是说好是四口袋吗?现在怎么只剩下两口袋了?你是不是把那两口袋卖给别人了?”

    父亲哭丧着脸说:“哪里啊?我昨天在牛头山梁上碰见土匪了,那两口袋是被土匪抢走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你看看这多危险啊?东西丢了是小事,只要人安全就行!以后记住了,可不敢一个人单独行走了,要和大家走在一起,就是碰上了土匪,大家人多也互相有个照应。你还是年轻不懂事!”韩老板摇摇头叹息道。他便唤来了伙计帮他过称结账。父亲早早地赶吃中午饭前回来了。

    大婆告诉父亲说:“你走后不大一会儿,白志杰过来问你昨天晚上回来了没有?我就按照你说的告诉他,你在路遇到了土匪被抢了,所以你昨天回来的晚了,今天去宝鸡交货去了,他告诉我,让你回来了过去一下,好像说近期又要去汉中一趟吧?具体情况是什么?我不知道!”

    “他没有看到那捆麻吧?”父亲问道。

    大婆说:“没有!他只是站在院子里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出去了!”

    吃过午饭,大伯又挑着拌笼下地转悠去了。

    父亲去隔壁和白志杰、白玉三人商量好,后天,天不亮就吃饭,天明就出发,沿途还有邻村的几个伴当一起上路。

    父亲从白志杰家回来,顺手关上大门,来到大婆的中间窑,搬出昨天晚上抬进来的那捆麻,放在中间窑门口的亮处,昨天一天都是紧紧张张了事赶路,未曾细看,那是一捆四四方方的麻定,没有二百斤也差不了多少,放在屋子里确实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太碍眼了!他打算要在他出门前处理掉,要不早晚留在屋里会露馅儿的!为了搬驮方便,他解开捆扎的绳子,打算把它一分两半。

    怎料到刚刚打开麻捆,想看一下麻皮的的质量怎么样?未曾想到“噹啷啷”滚出了不少银元,最后一清点数字,整整的二十八块。不知是哪位被抢劫的难兄难弟,为了不让土匪搜去银元,或者是为了财不外露而藏在了麻捆里面被遗忘了,被后面接手老兄不知内情,被土匪连钱带货抢上山去。这回却便宜了父亲,让他白白的多得了这二十八块大洋。

    真是: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黑铁生辉。

    父亲却因祸得福,这一捆麻本来比起他那两口袋大豌豆,就值钱的多,他可以大赚一笔。

    大婆这一回也不在说什么,她认为那是父亲时来运转,老天爷送他的礼物,心安理得的收了起来。

    此时,父亲的周转资金也越滚越多了。

    现在,不管是替人运货,还是自己顺便捎带贩卖一些紧俏的物品,他再也不用怕手头没钱向人告借,不但得付利息,还得看人脸色,这下子自己不管是多大的生意,都可以从从容容的从自己家中拿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第三年的七八月,在父亲赶在乌龙东奔西走的打拼下,和大伯在家勤勤恳恳劳作下,昔日捉襟见肘的苦难日子终于过去了。

    随着家里日子的好过,人们渐渐地改变了他们的看法,已经有人隔三差五上门提亲。人家唯一嫌弃就是家里住的地方窄小,新媳妇娶过门,没有房子在哪里住?

    是啊?现在三兄弟同住南窑,娶个媳妇往哪里住,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大伯和大婆跟父亲合计了一下,这几年来父亲东奔西颠也为家里赚的钱不少。现在除去父亲跑生意要用的周转资金外,还有不少余钱在家闲放着,干脆筹备盖房子。大伯就开始到处看着买木料,找匠人准备盖房子。

    这边房子一有动静,那边大伯的媳妇也就说定了。

    等到过完年二月初,大伯就决定动工——

    这个时间动工,正好是个农闲季节,天又长,雨又少,正是开工盖房子的好季节,大伯就请木工匠人在院子里摆开阵势,大兴土木,开始破土动工盖房子,先盖了一座坐北向南盖了三间向阳的厦房,门窗雕刻得细发,顺便还在旁边盖了一间厨房,一看木料还有剩余,又在对面盖了两间简易的阴面房放农具。

    只要钱不成问题,一切都在计划中,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的按计划完成。四月底彻底完工。

    此时的王家,已经彻底是鸟枪换炮,开始真正的走上富裕的道路,大伯娶妻子周氏,帮助大婆料理家务。

    父亲见自己整天在外东奔西走,家里十来田地顾不上,怕大哥一个人在家里太辛苦,就雇用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在家帮忙。

    大婆为了树立大儿子当家人的威信,父亲赚回来的辛苦钱她也不收管了,让父亲统统都直接交到大伯手里,没有父辈当家,便是长兄为父,大伯自然而然的担当执掌大权的当家人。

    这下子可好了!大伯自从有人帮忙种庄稼,闲余的时间多了,也慢慢地学会了享受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头戴礼帽,身穿长袍短褂,在这里敬神,哪里念经,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佛教徒,好不逍遥自在。

    二伯还是在县功镇跟着别人做生意,也不知道是否赚钱,唯有他自个儿心里明白,大婆心里明白。

    周氏过门不到一年,一次去河边时,父亲从外边回来,大婆打发他去河边接洗衣服的大嫂回家吃饭。

    怎料,父亲远远地还看见她跪在石头上洗衣服,只是动作僵硬缓慢,到跟前一看,已经是目光涣散,脸色铁青,吓得父亲千呼万唤也无济于事。

    背回家后,大伯不让找大夫,自己却找来了巫师在家装神弄鬼的胡折腾。最后说:“大伯母是中午时分在河边洗衣服,遇到了跳河死的水鬼,被拉了替死鬼,就是神仙下凡也没有办法救活!”还不到二十岁的大伯母周氏,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去世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确实蹊跷——?

    大房不能空着没有女人当家不行!,半年后大伯又娶对面坡上的仝氏为妻,后来生了大哥丑人,成了我们家的宝贝疙瘩。

    这个时候,父亲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从乌龙一个骡子发展到两匹骡子,新添了一头青骡驹,它比乌龙还年轻,没有乌龙的个头高大。每遇到哪里有庙会,白志杰和白玉京披上马鞍子,驮着他们的母亲东南西北的赶庙会,父亲也随着他们驮着大婆风风光光的和他们一起赶庙会,都是提几天前送去,给足盘缠安排她们在庙里住下。再等到庙会结束的最后一天,几个人又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又去把老人家接回来。

    此时,是大婆一生中最风光自豪的时候——

第八十九章 桃杏皆无缘

    转眼间,花开花落几度春秋。

    父亲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常年在外赶着骡子东颠西跑的无暇顾及。

    虽然说父亲很有本事能赚钱,那是大家公认的!

    可是,父亲是一个孤儿,这个大家也都知道,虽说大婆对待父亲和亲生的一样看待;可在世人的眼睛里,大婆是在哄骗父亲为这个家里做牛做马。

    所以,给父亲说媒的却人寥寥无几。

    村子北头有一位姓李、名叫桃花的姑娘,人也长得像一朵盛开的桃花一样,十分漂亮好看。已经年过二八,是位待嫁姑娘,她小时候她和父亲在一起玩耍过,她喜欢父亲聪明伶俐的个性。长大后天各一方,无缘相见,现在也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几年王家的变化她也有所耳闻,她在心里很仰慕父亲的能干!只因父母早亡,家里只有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哥哥李黑娃常年在外给人帮工,他是一个穷怕了的人,觉得自己妹子品貌出众,他一心要给他这个妹妹找一个品貌兼优,家境好的人家才肯答应妹妹的婚事,就这样高不嫁低不就,一直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桃花成了一个大龄姑娘至今未嫁。

    有一天,父亲回来的早,去温水泉边饮牲口时,撞见了在泉边洗衣服的桃花姑娘,几年不见,桃花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粉面桃花似得光**人。

    桃花姑娘对父亲的影响,只是在老爷楼前的碑林里,玩耍捉迷藏的小屁孩儿,知道他在年馑时没有父母,逃荒时又被大大丢在山里流浪了几年,后来是他大大良心过意不去,才打发儿子去山里把他找回来,他身上留下了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气和胆量,也练就了一副好身体。他为报答大大的养育之恩,他小小年纪主动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这几年一直在外东奔西颠为养家,在村中传为佳话,自己却再也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果然已经成为一位棱角分明,相貌堂堂的七尺男儿,她心里更加爱慕不及!她也从他深邃的双眸放出犀利的光芒里,知道他也喜欢自己,使她春心荡漾,倾心相爱!

    父亲从她同伴的口中得知,桃花姑娘还未曾许人,父亲满心欢喜,回来后把心思说给大婆,大婆托人去李家求亲,原本两情相悦的事情,一拍即合,都很满意对方,大家都是同村人,知根知底,现在王家的变化也都看在眼里,桃花姑娘自然是满心欢喜,求之不得。那哥哥虽然比较难说话,他一看妹妹真心欢喜,他对父亲也是无可挑剔,只要妹子将来嫁过去过得好,他也无话可说,当即放个了彩礼钱,把婚事定下。

    父亲原本打算,准备下半年结婚,他私下还给了桃花姑娘不少钱置办嫁妆,连结婚的日期都定下了,眼看婚期快要到——突然桃花姑娘却病了,这个病来的太猛,便是一病不起,父亲请遍了名医,也未能搭救下桃花姑娘的性命——几天之内,桃花姑娘便一命呜呼——

    这件事对父亲的打击很大。这么多年以来,父亲除了对雪花姨动过真情以外,桃花姑娘是父亲这些年以来仅仅唯一的真爱。

    从此,父亲一蹶不起,深深地陷入对桃花姑娘的痛苦追忆之中……

    父亲心情不好,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少了经济收入。大伯开始吊脸子给父亲看,连平时疼爱他的大大也不乐意了——说他是个没出息,为一个女人窝在家里不出去赚钱,没有一点男子汉提得起放得下的样子!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乌龙也会废了。

    父亲想想也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情,桃花也活不了!时间长了恐怕乌龙和青驹连吃的饲料也没有了?

    桃花命苦,眼看着就要嫁一个疼她爱她的好丈夫,可以衣食无愁的度过一生,她却无缘享受美好的人生,她就像一颗灿烂的启明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她虽死犹生,她永远活在父亲的心里。

    父亲也觉得自己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为一个女人意志消沉到这般模样?恐怕九泉之下的她也不得安宁!

    睡了多少天后,父亲终于想通了,一个人活在世上,不是只为自己而活。当年的大勇爸爸就是榜样,从他跪倒在母亲的坟地痛哭流涕的样子,看得出来他也是深爱母亲的,他却为了工作,为了更多人的健康安危,整日东奔西颠的奔波忙碌,一致母亲有病他都不知道,白白的断送了母亲年轻的生命!

    大勇爸爸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是伟大的,是他永远学习的榜样。

    父亲是一个充满活力,具有男子汉气魄的热血男儿,只要他想通了,这一段恋情就像是南柯一梦。

    他又振作起来,牵着乌龙,赶着青驹,又东奔西颠的开始了他搬来运去的辛苦生涯。

    过了多半年时间,人们见父亲又从不幸的噩梦中走出来了。一块儿有一个姓仝的伴当,他又托人把自己的妹妹要许给父亲,他家就在河对面的山坡上,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

    一天两个人又走在一起,父亲笑着告诉他说:“仝哥,咱们离得这么近,只有一河之隔,在一起吆骡子也几年了,难道你就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议论我的吗?别人都说他是一个犯尅性的扫帚星,先尅死了自己的父母,又尅死了未婚妻桃花姑娘,我是一个很不祥的人。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那个仝大方嘿嘿一笑说:“这些都是些无稽之谈,我偏不信这个邪!你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生子,除非你现在出家当了和尚,否则我这个大舅子是当定了!我妹子虽然没有貂蝉和西施的相貌,她也可以说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小家碧玉,放心吧!辱没不了你小伙子的!”

    父亲后来在别人跟前打听了一下,听说姑娘名叫杏花,姑娘长相一般偏上,却也心灵手巧,为人心底善良贤惠,是个活人过日子的好姑娘。父亲一听名字心里就犯咕唧,好端端的一个桃花姑娘,被我这个丧门星给尅死了,又来一个杏花姑娘,这回到底会怎么样?实在是心中没底?坚持拒绝这门亲事,人家姑娘也没有什么错,没有什么推脱的理由?加之她哥哥仝大方整天跟自己在一起,也处处以一个老大哥的身份护着自己、帮着自己,自己连面都没有见过,就说不同意,面子上也实在过不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就这样父亲和杏花姑娘的婚事成了。

    又开始按照当地的习惯,找个媒人从中传话,摆酒席放彩礼,一样也不能少。

    父亲和仝大方原本说好,这次若是真的遇到就像上次的不幸,立马毫不犹豫的撤销庚帖悔婚,再也不能让杏花姑娘再赴桃花的后尘,无辜的死于非命!

    事情就这么巧!也是在临结婚前几天,杏儿姑娘突然得了暴病,一夜之间就命赴黄泉——让人措手不及。

    此时,父亲和仝大方偏偏地有生意,前往汉中不在家。

    那天晚上,杏儿姑娘帮母亲做好晚饭,饭还没来得急吃一口,就觉得有点头晕不舒服!想回房睡一会儿就会好的,连医生也没有让父亲请。

    一觉睡到三更时分,睡在女儿身边的母亲,听见女儿嗓子眼里咕噜噜的响,好像有痰堵在女儿的嗓子眼,急忙推了推熟睡中的女儿,女儿已经不能说话了,吓得她有些魂不附体,她急忙用力推醒酣睡中的老头子,失声的喊叫道:“哎呦,不得了啦,你这个死老子快醒醒吧!你快起来看看杏儿这是怎么啦?”她一边呼叫老头子,一边起身哆哆嗦嗦的点燃了放在窗台的油灯。

    熟睡中的仝老头,被老伴儿一惊一乍的叫醒,端起油灯一看,他也傻了眼,女儿的花容已经大变,这如何是好啊?老头子也一时惊得失去了主张,埋怨说:“哎呦,你这个死老婆子真没用,你怎么不早点儿叫醒我啊?你抱着她有什么用啊?”

    “老头子,都啥时候了,你还骂我有什么用啊?赶快想办法把女儿嗓子眼里的痰吸出来啊?她这是被痰堵住呼吸了!”那老婆子抱着女儿,不停地用手捋女儿的脖子,想把卡在嗓子眼里的浓痰捋出来,或者让她咽下去,让她的呼吸舒畅些——

    老头子用嘴对嘴的帮女儿吸痰,可怎么也吸不出来啊?老头子焦急的说:“杏儿她娘,我看咱们这不是个办法啊?你在家里陪着她,我去给她找医生去。”

    “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的,咱们村也没有医生啊?这黑漆漆的你上哪里去找医生啊?你到后院叫上刘根和你一起去,路上给你做个伴儿。”老伴儿关心的说道。

    老头子气哼哼的说:“谁叫你这个死老婆子不操心,如今到了这种地步,就是天再黑,我也得豁出去跑一趟,在河对面街道里的中药铺子碰碰运气!”

    心急如火的仝彬文,在后院的马厩旁的工棚里叫醒长工刘根,两人火烧火燎急急忙忙的上路。

    此时,正是四月间下旬,一轮下弦月透过云层,忽隐忽现的露出半个脸,为这两个人照耀着弯弯曲曲陡峭难走的山路,人越是心里着急,两腿发软,脚下的搓脚石,偏偏地不停地滚动……仝彬文虽然手拄拐杖,仍然是一路不停地摔跤。

    若是大白天,站在他家的大门口,也能看清楚对面村子街道叶家药店门前的人走动,可就是他家偏偏地住的高,为的是土匪夜间不易上去,自己夜间也不易下来,下了山坡走出村子,走了不远,来到了金陵河边,年轻的刘根,也为年轻漂亮的小主子担心,一弯腰背起主人趟过河,两人匆匆忙忙的爬上了河堤,便是平坦坦的道路,不一会儿就跨过官路顺着古戏楼前的大路来到街道里的叶家药店,雷鸣般的敲开大门,开门的是一个学徒娃娃,一问他师傅正好今天没有回家,在店里歇息。

    当医生的,早已经习惯了,只要半夜敲门,便知道准是有急病等待救命,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出来,问清楚病情带了相应的急救药品和器具,留下学徒伙计看门。白大夫跟随着在前头带路背药箱刘根,三人急急忙忙的的上路。

    这个叶家药铺本是姓叶的开的,他只做药材生意买药,这里有一位姓白的大夫在这里坐堂看病,他收取的是看病诊疗费和出诊费,月底还有分红;药铺不大,只有三间门面房,包括医生师徒休息的套房,后院还有一间做饭的厨房,和堆放药材的仓库,门口放一个砸药用的药大对莴。

    自从老头子仝彬文走后,老婆焦氏抱着女儿不停地叫,不停地用手为其捋顺喉咙,可还是无济于事,眼看得女儿的身体渐渐地发凉,还不见老头子请的大夫在哪里?吓得她哭天喊地,哭声惊动了隔壁邻居老两口子,跑过来一看病人已经四肢冰凉,用钢针刺人中也不行,只有眼巴巴的看着,等待大夫到来。

    等待仝彬文和刘根领着大夫艰难的爬上来,进来一看,病人四肢冰凉发硬,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大夫既然已经请来了,还不得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再好好地折腾一番,岂能就此罢休不成?等待大夫折腾累了,最终检查结果,是患急性白口蛾,只因嗓子脓血水肿,堵住了气管,窒息死亡。

    等待父亲和仝大方从汉中回来,杏儿已经被埋葬了。

    父亲这次的婚姻失败,损失钱财事小,只是感到非常内疚,对不起朋友仝大方,白白的又害的杏花姑娘丢了性命!

    此时,村里的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说什么父亲是隔门杀妻,是个丧门星,先克死了自己的父母,现在又克死了两个未过门的媳妇,他命犯孤独星,这一辈子命里注定,他就是一个天不收,地不管的流浪汉……

    父亲也不知道,到底是她们的命短,还是自己的命硬?

    可是,这个有着隔门杀妻的克妻命的灰色光环,算是牢牢地扣在了他的头上。

第九十章 张铁嘴保媒

    花开花落,几度春秋。

    自从桃杏双花陨落之后——尽管父亲再能干,家境再怎么样的好,地方条件再怎么优越,对这个有过两次隔门杀妻经历的父亲来说,还有哪一个再敢把自己的女儿或者妹妹,再赌一把送给这个隔门杀妻的刀子客呢?

    至少,是知道父亲已经有两次不幸婚史的人,都不敢再拿自己亲人的性命安危赌了!

    父亲一看自己的同龄人,就连残疾人也一个个都结婚生子。唯有自己仍然是光棍一条,出出进进形只影单被人耻笑,加之父亲是大婆的侄子,谁都知道父亲是个孤儿,是大婆把他拉扯大的,是父亲为报养育之恩,硬是拼死命挣下了这一份家当,盖起了新房,大伯二伯都已经结婚,唯一父亲一个没人管,媳妇还没有踪影——村里风言风语,说三道四的说啥话的都有。

    此时,父亲看见大哥现在把地里的庄稼活儿都交给长工伙计干,自己已经长袍短褂的只图享受不求发展。使他有些心灰意冷!这些年自己吆骡子扛大包,风餐露宿,为了这个家吃尽了苦头,加之又去了几趟黑风寨,土匪头子谢再兴每次都要酒肉款待,劝他上山入伙当土匪,封官许愿给他娶媳妇。父亲已经开始犹豫不决了——但当土匪必定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正当父亲心事重重,犹豫不决之时;被大婆看出了倪端,在大婆再三追问下,父亲不得不把实情告诉大婆。

    大婆闻得他有此打算,这才慌了神,急忙到处托人提亲,想娶个媳妇,拴住父亲想飞的心。

    却是四处撒网,网网落空,每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的花费了不少跑路钱——

    其实,那也是父亲的婚姻缘分未到,你就是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花开花落花满天,情起情落情随缘——

    铁树开花,河水倒流——缘分来了,你挡也挡不住——

    正在父亲的婚姻面临尴尬地境之时,却有人倒寻着来了。

    外公封善章,只因家境贫困,借住在焦家沟表兄家焦万年家,挑一副醪糟担子到县功镇去做小吃生意,经常路过金陵川时,见此处官道两旁平展展的土地,麦苗绿油油的一片接一片,就连麦地里的荠荠菜也长的又肥又大,好不惹人喜欢。

    一天,外公在县功镇的集市上,和一个跟集的食客闲聊,一问那人是金陵川的人,他便羡慕的说:“你们金陵川的地方多好啊!就连麦地里的荠荠菜都长的比我们那里的大。我女儿若是有福气,能在金陵川找一个婆家,那该有多好啊?平展展的水浇地,一年秋夏两季的收成,肯定能吃饱肚子,她再也不用像我一样,一辈子住在那个,丢一个馒头狗都撵不上的地方,成天为一日三餐发愁,再也用不着体验饿肚子的滋味,我自己就是走到她家门口,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混上一顿臊子面吃呢?”

    外公是一个穷怕了的人,对自己贫困的家乡,山路陡峭的赵家坡,无意中发了一通牢骚。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那人便问道:“你当真有个女儿吗?”

    外公点点头答应说:“是啊?我真的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也是寻找婆家的时候了,你问此话,莫非你手上当真有这样合适的人选么?”外公好奇反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邻村有一个小伙子,人长的不错,很能干,就是命运不好,自幼没有父母,是他大大一个寡妇家把他拉扯大的,前几年曾经定过两次媳妇,都是没有过门就得病死了,都说那娃的八字硬,有隔门杀妻之嫌。所以,耽搁到如今还没有找下媳妇,他大哥前一响还找过我,让我给打听一个合适的媳妇,可能要比咱女子大十来岁哩,只要你不嫌弃他的年龄大,这个媒我就保定了!什么隔门杀妻命,那都是无稽之谈,我不信这个邪!你信吗?”那人问外公道。

    外公笑着说:“男娃年龄大一点好,将来知道疼媳妇。至于隔门杀妻,嘿嘿嘿,纯粹是胡说八道!哪有这种事?事情不是都巧凑赶到一起,偏偏地让这小伙子给摊上了嘛!我也不信这个邪!那就麻烦你给咱们费心跑一趟了!”

    那人哈哈哈一笑说:“常言道:男女婚姻那事,全靠一个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说媒的说的再好,若是没有缘分,你就是把鞋跑烂,嘴皮子磨破,也不顶用!既然咱们俩个素不相识的人凑在一起,说起了此话,这也是缘分,我估计这事八成有戏,我看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不妨你回去把你家的详细地址和姓名给我用纸写下,把女娃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写清楚,咱给娃娃合一下庚帖比较好。我先回去问一下情况,看人家最近找下了没有,探探人家的口气,明天有戏没戏,咱们俩个在你从焦家沟出来的马路边上等,咱们就这么说好了,我姓张,闲了没事就给人家说个媒,挣一双媒鞋穿穿,吃香的喝辣的混一个嘴巴不吃亏,人送外号叫张铁嘴,好记!不见不散!”

    “哦——原来是张哥?世上无媒不成双,这是个积德行善的好职业,娃娃的这门婚事就拜托给您老了!”外公恭维的说道。

    “好说,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靠的是缘分!”张铁嘴笑着一抹嘴巴告辞了。

    原来外公无意在闲谈中,却碰见了一个专门以说媒为职业的专职媒人。

    第二天,外公挑着担子从焦家沟出来,老远的就看见一个人在蹲在官路边的田埂上向这条路上张望——

    张铁嘴老远一看见外公挑着担子出来,起身迎上去笑着说:“嘿嘿,这事还真的有门儿,不知我让你写的东西你写了没有?”

    外公急忙笑着回答说:“写了,写了!你老哥诚心帮我办事,我还能不积极配合吗?”外公一边说话来到跟前,在平地方放下担子,从怀里掏出自己写好的庚帖,还有自己老家的详细地址和姓名的单子都给了他。

    张铁嘴拿着单子和庚帖看了看,笑着说:“你的字写的真不错啊?这是那男娃的庚帖你收好,拿回去压在厨房灶爷堂堂的香炉下面就行了,记住早晚要上香祭拜,过一个月双方平安无事,咱们就可以正式见面谈彩礼,定结婚日子了。”

    外公接过张铁嘴递过来的庚帖,装在衣服口袋里,客气的说:“谢谢张哥了,这事儿让你费心了!”

    张铁嘴摆摆手说:“不用客气,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人,理所当然得用心费神了!”

    外公又犹豫的问张铁嘴说:“张哥,这个牛寺庙村这么大,他们家到底的在半山住哩?还是在山下的马路边住啊?”

    张铁嘴哈哈哈一笑说:“放心吧!在山下马路边住的,我正好要去他们家送庚帖,你挑起担子咱们走吧,我顺路指给你看,绝对让你满意高兴!”

    外公挑起担子,跟随张铁嘴一起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古戏楼前,张铁嘴指着我们家的大门说:“你看,那佛爷殿下面紧挨的第一家就是他们家,怎么样?还可以吗?”

    外公惊喜的叫道:“哦——就是这一家呀?不错!不错!张哥,这个地方确实不错,我喜欢!可就是不知道那小伙子的人品怎么样?到底是不是就像你说的那样好啊?我心里还是没有底呀?”

    张铁嘴一听有些生气的说:“你到底是怀疑他的人品呢?还是怀疑我的人品呢?他名字叫王田,是个成天吆骡子在跑外的脚夫,他不在家,他要是在家的话,我就让他来见见你,你若是不放心可以随便打听,看我张铁嘴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外公见状急忙说:“张哥别生气!我不是怀疑你,只不过是娃娃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这小伙子家里条件这么好,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难免人心里有些不放心,才多嘴问了一句,这是人之常情!张哥你就多担待些,他们年龄相差那么多不算啥,只要那小伙子就像你说的那样好,这门亲事我认了,你何必这么生气啊?”

    张铁嘴一听外公说的也是,谁家嫁闺女还不仔细打听一番,何况他是个外乡人,便笑着说:“我这人就是这个怪脾气,你别见怪!以后我有啥事情,找不到你,我就去找你表哥焦万年,我们都是熟人,你放心的走吧!”

    两天后,父亲从外地回来,大婆把张铁嘴保媒的事情说了一遍。父亲开玩笑说:“不知张铁嘴这回又把谁家的女子给骗了,人家

    一打听这事情准瞎,我看咱们也就不必劳这个神了,我现在急需吃饭、睡觉休息,这件事咱们改天再说。”

    大婆生气的说:“不许你这么说你张伯,天上无云不下雨,世上无媒不成双,那一对夫妻不是媒人从中牵线撮合的?我问过你张伯,他给人家把咱们家的情况都实话实说了,人家女娃她爹是个识文断字的人,不信那一套说法,他爹一心看上咱们这个地方平了,托他给他女儿在这里寻个婆家的,你看人家自己都写了庚帖婚单在此,你不信,自己看看,看完压在灶爷堂的香炉下吧!”

    大婆把那张写有详细地址和姓名的单子给父亲看,他笑着摇摇头说:“当真还有不怕死的父亲,明知道这是赌女儿的性命,他还是硬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父亲嘴里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把那张单子看完,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按照大婆说的压在灶爷堂的香炉下面。

    大婆见状抿嘴一笑说:“哼!口是心非的家伙!”

    父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哪咱们就碰碰运气吧!”

    父亲虽然婚事几番不顺,上次为了防备万一,他连杏儿的面都没敢见,杏儿照样死了。花了那么多的钱,他连杏儿是个什么模样也没有见过,连个想头都没有留下,真遗憾!

    这一次,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审美眼光,偷偷地先看一看,这个未婚妻到底长得怎么样?不能长的太埋汰人了,被别人笑话。他打定了主意,就留心打听西去有什么生意,顺便偷偷地窥视一眼这个未婚妻长的是个什么模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听说市肉联厂生猪紧缺,就约了一位朋友去西山六川河,收购了二十多头生猪往回赶,刚好路过赵家坡,事也凑巧,外公家就是紧挨硖石桥堡子的城门洞外的第一家。

    深邃的城门洞,虽然城门已经年久失修,东倒西歪无人修缮;却也是道路畅通无阻,是硖石堡子和六川河的必经之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723/ 第一时间欣赏父亲的人生情缘最新章节! 作者:蜗居夫人.所写的《父亲的人生情缘》为转载作品,父亲的人生情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父亲的人生情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父亲的人生情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父亲的人生情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父亲的人生情缘介绍:
上帝无言,苍天有眼。
人生在世,恩恩怨怨,世事难料?跌跌宕宕,起起伏伏,皆因缘所致!绝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本故事的主人公父亲,是一位精力充沛,生命力顽强的苦命人,只因种种无法估计的事情,使他变成了一个苦命的孤儿。幸亏寡母大大贤惠,念及父母生前的恩惠将其收留。
一家人,为活命逃亡西山,小小年纪,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种种磨难。未成年的他,为报大大的养育之恩,走上了一条不堪回首的艰辛路,在他一生奋斗成长的过程中,受尽了千般苦,流尽了伤心泪……他也被生活磨砺成为一个钢铮铮的铁骨汉子。父亲的人生情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父亲的人生情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父亲的人生情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