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老宅
赵老爷子笑眯了眼，见到二丫肉嘟嘟的小脸上红扑扑的，不由得跟赵振兴道：“二丫看上去长大了不少。”
赵振兴笑着点头，“现在也能有点进项，想着也不能苦了孩子，这不这伙食一上来，立马就养的跟个小猪似的。”
赵老爷子笑着道：“是，孩子打小就不能亏了，不然就是长大了这身子骨也不结实，如此正好。”
二丫见着盘子里的点心，就要伸手拿，李氏笑着上前道：“跟娘去吃早饭吧，还给你留在锅里呢。”
赵老爷子就把二丫放到地上，李氏上前牵过她的小手，二丫就乖巧的跟着李氏去了灶间。
赵老爷子端起面前的茶杯，又喝了一口，赵振兴想到先前还留着的茶叶，忙起身进了东屋，从上次周掌柜带来的那匣子里，拿出一包茶叶来。
“爹，这茶叶你拿回去喝吧。”赵振兴把那包茶叶递给赵老爷子，赵老爷子伸手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问赵振兴，“这茶叶怕是不便宜吧？”
赵振兴笑着道：“这是仙客来的东家让周掌柜带来的，我也不太喝这玩意儿，怕糟蹋了好东西，想着你老闲暇得空的时候，在家不管是自己喝或是用来待客都是极好的。”
赵老爷子有些惊讶，那仙客来他也是知道的，那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竟然如此礼遇赵振兴，看来对方很是看中这辣椒，他点点头，没多作客气，“行，那我就拿回去，你们是跟我一道回去？还是等下过来？”
赵振兴看了看一旁的秦怡然，“你先回吧，孩子娘等下先带大丫二丫一道去帮着忙活，我等书哥儿和棋哥儿回来再一道去。”
赵老爷子点头，起身道：“行，那我先回，你们也早些过来。”
赵振兴和秦怡然也一道起了身，把赵老爷子送出院外。
两人转身进了灶间，二丫已经吃好了早饭，李氏把锅碗都洗刷干净，见到两人，“爹回去了？”
赵振兴点头，又看了下李氏放在篓子里的东西，问李氏，“你们是等会儿就过去？”
李氏点头，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既然说要过去吃饭，我们就先去帮着张罗，吃好了也早些回来。”
赵振兴见李氏如此说，心下也高兴，当即点头道，“行，要我帮着把篓子背过去吗？”
李氏摇头道：“这点子东西我背着去就行了，你去忙活吧，顺便再看看那些茄子黄瓜的苗是不是能移了，要是能移了，咱们明儿就把这些苗都栽了，这天看着就一天天冷下来了，咱得把地里的活计都紧着忙完了。”
赵振兴一边应声一边就往外走，拿了放在一旁的家伙什就出了院子。
这边李氏一边收拾灶间，一边就跟秦怡然说了下老宅这边今天要来的哪些人。
秦怡然一边听一边问，等大致了解了，李氏也把灶间都收拾干净了。娘三个又把身上都收拾利落了，李氏这才背上篓子带着秦怡然和二丫两人，关了院门，往村里来。
秦怡然牵着二丫的手，姐妹俩今天都穿了李氏新做得粉色碎花的细棉布夹衫，头发也一样梳成包包，经过这段时间的食补，两人的脸色比从前不知好看多少，粉嘟嘟的很是招人稀罕。
这一路走来，任谁看了也要赞一声这对漂亮的姐妹花，李氏今天也收拾的精神，虽说全身上下没戴半点首饰，但是李氏原本就容貌秀美，现在日子好了，人再一收拾，立马精神气就上来了。
一路跟着村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听着旁人称赞两姐妹的话，李氏脸上的笑就一直没落下，一行三人沿着官道拐下土路，远远的就见到张李氏正在院门前忙活。
狗蛋儿已经远远的瞧见几人，像个小炮弹似的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伯娘好！大丫姐，二丫！”一连串的招呼完，已是伸手拉住了二丫的手，“二丫，你可好些日子没来我家玩儿了，棋哥儿怎么没跟你们一道过来？”
“我哥哥他们上学堂去了。”二丫一边说一边已经跟着李氏几人很快便走到张家院门前。
张李氏正在收拾院门旁边一个柴火垛前的一堆玉米秸秆，秦怡然和二丫忙上前叫人，张李氏一边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跟几人笑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刚刚听到狗蛋儿问二丫的话，又接着问李氏，“你们送书哥儿他们兄弟俩念书去了？”
李氏笑着点头，“之前一直忙，现在也刚好闲下来，就送他们哥俩一道去了。”
张李氏听了点头，忍不住心下也是一动，“棋哥儿那般小，送去可还行？”
李氏笑着说：“有他哥照应着，我看还行，这不昨儿刚去，还不知道后面咋说呢。”
张李氏也点头，笑着道：“那是，你也不要急，孩子还小呢。”
说着，她似想起了什么，又往李氏这边走近了些，悄声道：“那边许是得了信，今儿一大早的，带着那老闺女过来了。”
说着，还对着东南方向努努嘴，李氏见她这幅样子，不由得笑道：“我知道了，我就带着孩子们先过去了，回头你带着枝儿和狗蛋儿来家串门子。”
张李氏点头，笑着道：“成，回头上你家去。”
李氏带着秦怡然和二丫，顺着前面的这条土路，拐过一座院子，就见前面有家足有旁边两家院子大的院落。
李氏带着两个孩子就径直来到这家院子门前，顺着大开的院门，院子里面并没有见到人影。李氏带着两个孩子直接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是青石板铺地，不但迎面的正房是一明两暗的三间大瓦房，就是左右厢房也是一明两暗的三间，不过是房型上略小了一些。
灶房就在东厢旁边，竟然也是两间小瓦房，仓房则是设在西厢的旁边，前面的院子竟比赵家的前院还要大上一些。沿着院墙这边竟然还搭了一座牛棚，牛鹏里面这会儿倒是没有栓牛，而是停着一辆驴车。这会儿那头驴的面前正放着食水，见到三人，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遂又低下头继续去喝水。
(天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周氏
秦怡然看了也不由得感叹，这间院子的整体房型格局都很是周正，前院看起来都收拾的很是干净，这样的一个农家院子一看就是户殷实的人家。
她还待细细打量，那边李氏已经拉着她的手直奔上房来，她忙回过神，这时也已经隐约听到上房传来的说话声。
三人刚走到门前，秦怡然就听到走在前面的李氏就叫了声“姨，二姨。”
她心下有些纳闷，早上听赵振兴也称呼“姨”，难不成他们夫妇都是这样称呼周氏的？
那边李氏已经牵着两人进了屋，秦怡然这才见到上房屋内的炕上正坐着两个约莫四五十岁年龄相仿的妇人，还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长得有些胖乎乎的姑娘。
秦怡然正不知怎么称呼，那边二丫已经开口道：“奶，二姨奶，晓梅姑。”
秦怡然忙跟着喊了一遍，应答的是上次秦怡然跟着书哥儿后面见到的那位妇人，她并没有起身，只是瞥了三人一眼，语气淡淡的道：“来了啊，都坐吧。”
李氏卸下背上的篓子，跟那妇人道，“姨，也没带旁的东西，孩子他爹就称了点肉，打了点酒给你和爹带过来了，这鸡蛋都是自家鸡生的，给二叔小叔他们添个菜。”
原来这就是周氏，秦怡然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上次毕竟隔的太远并没有看仔细。
周氏的年纪看上去也应该不年轻了，脸上、眼角处到处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两侧鬓角处也有了不少的银丝，头发依旧在脑后挽了个圆髻，上面还是插了支银簪，不过跟上次的样式不同，这次的是一枚扁平的发簪。
再衬着她那身深酱紫的细棉布夹衣，饶是周氏面皮还算白皙，也不由得硬生生老了几岁，就连上次一瞥之后觉得不俗的样貌这会儿也只觉得人老珠黄，不过如此。
周氏这边见到李氏从篓子里面拿出这老些东西，一下子也有些愣怔，还是一旁那个李氏称呼“二姨”的妇人，先回过神，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一边起身一边道：“咋还这般破费，我和你爹他们也不缺这些。”
说是这样说，口气却比先前和气了些，周氏上前拿了盆子笸箩，把李氏带来的肉和蛋都分别装了起来。
刚刚那妇人的动作，正好被一直打量他们的秦怡然看了个正着，她不由得也把这妇人也打量了一番，她看起来要比周氏还要年长几岁。
就算是脸上敷了粉，也遮掩不掉鼻翼两侧深深的法令纹，许是太瘦的缘故，两边的颧骨高高突起，再配上那双吊梢眼，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
她许是察觉有人正在打量她，转头看过来，就见到秦怡然乖乖地低头靠着李氏坐着，她不由得上下扫视了秦怡然一眼，随即才撇过头去，跟身旁的少女小声嘀咕了两句。
秦怡然只觉得刚刚那“二姨”打量她的眼神，落在人身上有如实质般，看的她浑身不舒服，好在不过一会儿那目光就移开了。
周氏正抱着那坛子酒准备放到一旁的柜子上，那边赵老爷子就走了进来，他看见几人，笑着道：“来了。”
秦怡然和二丫忙甜甜的叫一声，赵老爷子就把放在桌上的果盘子往两人面前拉了拉，笑着道：“吃果子。”
秦怡然也不客气，给二丫拿了一个苹果，自己拿了两颗枣子，赵老爷子见她如此，很是高兴，起身拿起一旁炉子上的水壶，就往桌上的茶壶里面注上水，随着水温的冲泡，茶壶里面渐渐散发出一阵清香的味道，秦怡然不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味道很是清新自然，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那边赵老爷子放下水壶，笑着赞了一句，“好茶。”
那边周氏也把东西放好了，见老爷子这般高兴，便问道：“这茶是打哪儿来的？”
赵老爷子拿起柜子上的茶包，“大郎今早上给的。”说着，就把封好口的茶包放到柜子里面收了起来。
周氏有些眼神复杂的看了李氏几人一眼，再看了看天色道：“外面也不早了，如意他们怕是等下就要到了，我先准备饭吧。”
赵老爷子道：“成，早些备着吧，孩子们来了也好坐着唠唠。”
李氏一听，也忙起了身，“姨，你看有啥收拾的，我帮着张罗吧。”
周氏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你先帮着把两只鸡杀了吧。”
“成。”李氏一边应声一边往外走，秦怡然和二丫自然也不会干坐着，两人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就跟着李氏出了上房，那边的二姨见堂屋只剩下自己母女和赵老爷子坐着，也只得拉着女儿跟着起身一起出了上房。
李氏提了半桶热水，拎着早就被捆上双脚盖在篓子里的两只鸡，秦怡然帮忙拿着盆子菜刀等物，和二丫一起跟着李氏去了后院。
李氏拿着刀，对着那鸡脖子就是一下子，血一下子就溅了出来，李氏不慌不忙的把鸡脖子对着盆里的一只碗，鸡血全被接在碗里。
秦怡然看着李氏忙活，就问李氏，“娘，刚刚那屋里的是谁呀？”
李氏看着手里的鸡，头也不抬，“那是你奶的姨表姐，她家就是柳树村开杂货铺的，刚刚你们叫晓梅姑的就是她最小的闺女……”
原来，牛冯氏的亲娘就是周氏的大姨，周氏的娘过世的早，她小时候几乎就是跟着自己的大姨长大的，周氏的大姨除了生了牛冯氏这一个女儿，就再无所出。
自小就拿周氏当亲闺女似的养大，等到周氏出嫁，不但把周氏娘亲留给她的嫁妆全数给了她，另外还给她添置了不少嫁妆。只是周氏出嫁没几年，她那大姨就过世了。但是周氏相当敬重她的大姨，所以对牛冯氏也相当的好，两人的关系也处的好，比人家那亲姐妹都要亲。
奈何牛冯氏跟她娘完全是两个性子，周氏的大姨就生了她一个，打小把她宠的性格很是有些乖张，就是跟自家的那些堂姐妹都合不来，也就只跟周氏的关系还算处的好。
后来她又嫁给了柳树村开杂货店的牛长根，至此性子不但越发跋扈，而且人还变得比以往精明，一天到晚精打细算，卖的东西不是缺斤少两，就是以次充好。
(天津)
第二百一十三章 起因
这周围的几个村落，除了应急，一般宁可往镇上多走几步，也不愿到她家的杂货铺里买东西，偏偏她还不自知，还怨怪这些亲朋姑舅的不照顾她的生意。
那牛长根是个游手好闲的性子，只要有酒喝有钱花，也就由着牛冯氏折腾，并不管事。至此冯牛冯氏的气焰更是嚣张，这几年，因着赵老爷子也不太在家，她更是时常来赵家串门，周氏本就同她交好，导致旁人都说她能当周氏的半个家。
李氏语气虽是还算平静，但是秦怡然还是从她的那些遣词里面隐约听出一丝恼恨。
这无疑是让秦怡然觉得奇怪的事，李氏历来与人和善，就从秦怡然醒来这么长时间，还真没从她嘴里听说过谁的不是来，想来这里面应该还有些事。
她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有些心痒痒，她见李氏一边舀了一旁桶里的热水往鸡身上淋去，一边把鸡的身子在热水里面翻了几个身，又把它按在热水里浸泡了一会儿，这才抓着鸡毛飞快的拔了起来，她试探着问李氏，“娘，这二姨奶可是为难过你？”
李氏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僵，不过片刻她又恢复如常，李氏一边拔着鸡毛一边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才小声叮嘱秦怡然：“小声些，这可不是在咱家。”
秦怡然见李氏如此，就知道自己有可能猜中了事实，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她怎么为难你的，爹可知道？咱爷可知道？”
李氏看着女儿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不由得暗叹一口气，心想告诉她也好，省的以后遇见了那家人，也好躲着些。
遂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她既不打你又不骂你，不过是给些脸色，我就只当是没瞧见，顶多心里有些不舒坦。”
“你也知道你爹受伤的事儿，在你爹受伤之前，那时咱家和老宅这边关系还算紧密，你奶待咱们虽不算多亲热，好歹大面上都过得去，加上你爹给你小姑姑说了门好亲事，那时你奶见着我都先露三分笑。
你爹受伤后，刚开始一段时间，你爷是每天忙前忙后的帮着找人请大夫来给你爹看腿，就是你奶也三天两头的过来，不是拿点儿吃食就是来看看，偏巧那个时候我又刚生了棋哥儿和二丫，家里真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我既要照看你们四个小的，又要服侍你爹……”李氏说到这里不由得顿了顿。
秦怡然可以想象那样的日子，家里犹如顶梁柱一般的当家人倒了下来，家里不但有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还有两个三四岁的幼童，这样的日子估计是过上一天都让人觉得煎熬，何况李氏天天要过这样日子，还不知道那日才能熬出头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李氏的背，李氏冲她一笑，眼里似乎有水光闪过，很快又消失不见，李氏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儿，笑道：“娘没事儿，看看现在的日子，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怡然笑着安慰道：“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李氏点头，又接着道：“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后来有次我到镇上给你爹抓药去了，你爷和你奶又在咱家吵了起来，那次据说吵得挺凶，你爷还打了你奶，后来你奶再也没去过咱家。从那往后，你爷不在家，我们也不往老宅这边来。”
秦怡然听到这里就不由得奇怪，问李氏，“娘，你说一开始奶也不是这样的，后来突然变成这样，你们就没打听怎么回事儿？”
李氏无奈的笑了笑，“虽说那时候我们没顾得上打听，却也是听了不少的风言风语。你爷原本有些积蓄，加上你小姑父家来的聘礼多，两下一凑，也有百十两银子。
你爷原本打算拿这银子带你爹去府城找一个有名的老大夫替你爹治腿的，你奶一开始就有些不愿意，可是也没跟你爷吵吵。后面没过多长时间，你二姨奶来老宅串了一回门，不知怎的，你爷和你奶就吵了起来，你奶还带着你二叔三叔回了你二姨奶家住了一段时间。
后来就有人说，是你二姨奶挑唆你奶把这银子拿了去镇上跟她家合伙开间杂货铺，说是你爷把钱全花在你爹身上了，到时候你二叔三叔长大了可是一文钱也捞不着……
她这背地里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坏，你奶本就是个直肠子刀子嘴，也就那次我不在家，她正好回来了，不知怎么的，跟你爷就在咱家又吵吵起来了，应该是说了什么伤人的话让你爹记在了心上，事后无论你爷怎么说，你爹死活也不同意去府城治腿。”
秦怡然听了李氏的这番话，不由得有些咂舌，她看了看李氏的脸色，见她脸上除了一丝无奈确实没有什么伤感的神情，显然已经不太放在心上，遂继续问道，“那咱爷后来把这银子给奶去开铺子了吗？”
“没有。”李氏脸上也闪过一丝嘲笑，“你爷原本就不待见那家，这边见你爹死活不肯去，就把那笔银子全部买了地，就在村口官道旁，一共三十亩地，全部佃给别人种。”
秦怡然暗暗叫好，笑着道：“爷这招使得好，那人就这般不讲道理，跟咱无冤无仇的，在这背后挑唆个啥劲儿，到最后啥没捞着，还平白得罪了亲戚。”
李氏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欲言又止，秦怡然忙道：“娘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的，我又不会随便说出去。”
李氏想想也是，秦怡然的口风确实很紧，她就轻轻咳了一声，又把声音压低了些，“这事儿也是我和你爹私下里琢磨的，当不得真……”
秦怡然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李氏见她这副好奇劲儿，脸上就不由得带上一丝笑，“你二姨奶还有个大闺女，同你小姑姑同岁，你爹那时给你小姑姑牵线搭桥说了门好亲。你二姨奶就私下找了你爹，让你爹在县城也帮着比照你小姑父这样给她大闺女找一户这样的人家。”
(天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众生相（一）
“这事儿你爹怎可能答应，也就婉言拒绝了她，后来她几次看见你爹都给你爹脸色瞧，我和你爹就想着，是不是就因为这桩事儿得罪了她，她才在背后调理坏。”李氏手上不停歇，尽量压低了声音跟秦怡然说。
秦怡然不由得对牛冯氏的印象再次差了些，她觉得赵振兴和李氏猜测的不无道理，就听牛冯氏在柳树村里的那些行径，这个人的人品本身就很有问题，说不定她就是因为赵振兴拒绝她的原因，含恨在心而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使得周氏和赵振兴本就生分的关系彻底决裂。
她想到这里就跟李氏道：“咱家的那些事儿，还是不要在老宅这边露了口风，免得被有些人惦记上，到时又整出些事情来。”
李氏点头，“这些我省的，昨儿你爹都跟我说了。”
说话间，两只鸡都被李氏收拾干净了，她便一手端着盆，一手拎着桶带着秦怡然两人进了前院。
老宅的灶房要比赵家的灶房大的多，里面被周氏收拾规整的清清爽爽的。
看来，周氏也是个爱干净的。李氏把收拾好的鸡放到菜案上，跟周氏道：“姨，这鸡我把它剁了吧。”
那边的周氏正在削土豆，看了一眼李氏收拾好的鸡，点头道：“成，剁好了，就把鸡焯好水放那儿。”
李氏应是，便开始剁起鸡来。
秦怡然见牛冯氏和牛晓梅就坐在炕上，她带着二丫就在离炕不远的凳子上坐了，坐在一旁炕上的牛晓梅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着她们姐妹俩就冷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秦怡然深吸一口气，就当是狗叫，只做没听到，转身跟二丫说起悄悄话来。
那边周氏已经把削好的土豆，洗了放在一边，又开始择捡起泡在一边的木耳和蘑菇来，冯牛氏让她把盆子搬上炕，一边帮着周氏择一边也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秦怡然见李氏很快就把鸡剁好，就起身帮着李氏开始烧火，二丫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怵牛晓梅，亦步亦趋的跟着秦怡然，秦怡然只得让她同坐在烧火凳上。
等到把鸡焯好水，那边周氏也拎出一条约莫三四斤重的肉出来。
周氏想到李氏带来的那块肉，犹豫了片刻，又把李氏带来的那块肉拎过来，切下来两斤，跟李氏道：“大郎媳妇，把这块小点的切成片，那块大的切成块。”
李氏应声，把两块肉都用热水洗了一下，拿起刀，就飞快的切了起来，周氏看着李氏的动作，不由得暗暗点头，遂丢开手，自去张罗别的去了。
秦怡然见灶间暂时没什么要她帮忙的，她就拉着二丫出了灶间，院子里，赵老爷子正在整理农具，见到她们两人，笑着道：“可是呆着有点儿闷，去拿果子吃。”
秦怡然笑着道：“肚子还饱着呢，爷你这是把这些整出来留着明年春上用呢？”
赵老爷子点头，笑着道：“现在农闲，把这些整整，明年拿出来就能使了，你爹这会儿忙什么去了？”
秦怡然正准备把想好的理由说出来，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听这由远及近的声响，应该是往这边来了，爷三都站起身，向院门外张望。
不过一会儿，由两匹骡马拉着的一辆马车就在院门外停了下来，赶车的是个年约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
赵老爷子放下手上的家伙什，笑着道：“你们小姑回来了。”
那男子显然就是小姑赵如玉的夫婿张鼎石，他跳下车就先跟赵老爷子招呼一声，“爹。”这才转身掀开马车帘子，里面走出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怀里还抱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男孩。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小姑赵如玉和他们的独子张永兴，小明叫宝儿的。赵如玉把张宝儿递给张鼎石，自己这才扶着一旁的车辕，慢慢的下了马车，张鼎石把张宝儿接过放到地上，忙上前搭了把手，等到赵如玉双脚站定，才慢慢的松开手。
等张如玉站定后，秦怡然才发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敢情是又怀了一个。
这一幕被院子里的几人看了个正着，赵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还不待赵如玉上前招呼，就快步上前，一把把张宝儿抱了起来，小家伙一点儿也不认生，被赵老爷子抱起来，立马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番动静，很快就惊动了灶间的几人，周氏连忙就出了灶间，一见到赵如玉几人，忙笑着迎上前，“咋来的这般早，路上可是赶得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坦的？”
一连串的发问，让赵如玉忍不住笑起来，她拉着周氏笑道：“娘，我没事儿，我们今儿出门的早，宝儿他爹车赶得慢，一路上都是官道，平坦的很。”
说完，又转身跟赵老爷子招呼道，“爹。”
赵老爷子抱着张宝儿，一脸慈爱的笑着道：“跟你娘进屋坐去吧，宝儿这边有我呢。”
赵如玉笑着道，“成，过会儿你就把他放地上吧，他皮实着呢，可别把你累着了。”
赵老爷子听了不以为忤，只是呵呵的跟张宝儿说起话来。
赵如玉只得转身，先是跟冯牛氏、李氏等人打过招呼，这才跟站在一旁的秦怡然和二丫招手道：“大丫二丫今儿打扮的真精神，快让小姑瞧瞧。”
秦怡然原本经由赵家几人的描述，本就对原身的这个小姑姑印象极佳，现在在对上赵如玉眼神的一刹那，她就忍不住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姑，她拉着二丫上前，先是叫了声，“小姑姑。”
那边张鼎石把骡马车赶进院子，从马车里面拿出一堆大包小包的包裹匣子过来了。
秦怡然便拉着二丫又叫了声“二姑父。”
张鼎石个性有些腼腆，见两人跟他招呼，忙笑了笑以示回应。
这边众人就簇拥着赵如玉两人进了屋子。
周氏忙给赵如玉至堂屋里搬来一张太师椅，等张如玉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落座，张鼎石把带来的东西统统都放到桌子上，周氏笑着客气道：“这不年不节的，买这老少东西作甚？”
赵如玉就笑着看了张鼎石一眼，“我这身子不方便，都是宝儿爹帮着张罗的。”
(天津)
第二百一十五章 众生相（二）
周氏听了更是满脸堆笑，哪还有先前秦怡然他们来时那冷淡的模样，周氏把几匣子糕点收到一旁的柜子上，几块尺头放在一边，见到一个包得严实的包裹，打开一看这才见到一个油纸包，用手摸了摸，还有些热乎气，鼻尖也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周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忙问张如玉，“这买的啥？咋还热乎着呢？”
赵如玉笑着道：“是留香斋的烧鸡，留香斋是这两年才在县城开的一家烧鸡铺子，他家烧鸡的味道非常好，宝儿爹昨天下晌去定的，今儿一早就顺道取了带过来的，中午娘切了，咱大家伙儿都一道尝尝。”
周氏笑着嗔道：“咋这般破费呢，我这刚让你嫂子杀了两只鸡。”
赵如玉不以为意，见到坐在一旁的秦怡然姐妹，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布包，递给秦怡然道：“大丫二丫，看看喜不喜欢？”
秦怡然笑着上前接过，袋子是用粉色的绸缎做的，秦怡然打开上面的收口，见到里面是几对绢花，她不由得抬头看了赵如玉一眼，赵如玉笑着道：“可喜欢？”
秦怡然笑着点头，拉着二丫上前道过谢。赵如玉的笑着摸了摸她们的头发道：“你们都长这般大了，也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秦怡然从袋子里面拿出一对鹅黄的绢花出来，帮着二丫扎到她的揪揪上，喜得小丫头老是想伸手去摸。
一旁的李氏也笑着道：“这可是你小姑给你们买的，小心着些，被弄坏了。”
赵如玉笑着道：“不值几个钱，也就给大丫她们姐妹带着玩儿。”
秦怡然也暗自点头，赵如玉买的这绢花虽说颜色鲜艳，但就看着做工和面料也是寻常，但是给他们这么半大的孩子戴却是比较合适，弄坏了也不心疼，可以说这礼物送的很是贴心。
一旁一直未出生的牛冯氏却是突然插话道，“如玉手面就是大，这小丫头片子都戴上绢花了，是不是也给咱都带了东西回来？”
赵如玉笑着道：“瞧二姨说的，我不过是给侄女买了几文钱的绢花，哪里称得上手面大了。”
对于牛冯氏的后半茬话没有搭腔。
一旁的赵老爷子也突然开口道，“鼎石，这边留着他们娘几个收拾，你跟我一道喝茶去。”
说着，转身就出了灶间。张鼎石正觉得浑身不自在，一听赵老爷子的话，忙拔腿就跟着赵老爷子一道出去了。
周氏把一些吃食都搁在灶间，把一些尺头啥的单独拿了收到东屋去了。
这边才刚刚陪着赵如玉说了几句话，那边院门处又传来响动，几人忙起身向外张望，只见一匹骡马拉着一辆大车进了院子，车上大小坐了七八个人，周氏几人忙又出了灶间，秦怡然也拉着二丫跟了出去，这来的是赵如花和赵如意两大家子，院子里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众人打过招呼，大姑爷崔友旺和二姑爷刘常林就被赵老爷子一起叫到了堂屋，赵如花和赵如意带着各自的儿女就跟着周氏几人一起进了灶间。
原本还觉得宽敞的灶间，一下子就挤满了人，秦怡然见状就拉着二丫，带着张宝儿一道出了灶间。那边赵如花家的崔大宝和崔妞儿，赵如意家的刘小妹都跟着一道出了来。
周氏见状，忙跟秦怡然道：“大丫，你看着他们些，就在院子里面玩儿，不要出了院子。”
秦怡然看着这一群小萝卜头，有些头疼，可是谁让她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大的呢，只得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她见崔大宝和刘小妹稍大一些，就把他们俩和二丫叫过来，叮嘱一番，让他们帮忙看着两个小的，然后她搬来几个板凳，让几个小的团团坐好，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这是他们前天去县城时，买的桂花糖，好在她今天有准备，原本只是带着以防万一，现在倒是正好用上了。
她跟几人道：“你们都要乖乖的听话，我这边有最好吃的桂花糖，谁要是不听话，就不给谁吃。”
几人都还小，正是爱吃糖的年纪，一听这话，一个个身子都坐的板正，争前恐后的说自己听话，秦怡然就把纸包打开，露出淡黄色糖块来，一阵淡淡的桂花甜香更是飘了出来，几个孩子的眼睛不由得就随着秦怡然手上的糖块来回移动。
秦怡然先没有把糖给他们，而是道：“你们都乖乖坐在这儿，我还给你们讲故事听。”
几人除了二丫点头，其他人还不知道什么是故事，但是看着二丫点头，不由得跟着一道点头，秦怡然满意的把糖块一一放到他们的小手上。
几个孩子都不是那些顽劣的，乖乖的听着秦怡然讲了个童话故事，等着赵振兴带着书哥儿和棋哥儿进门，几人还乖乖的围着秦怡然坐在院子里。
赵振兴笑着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怡然笑着站起身，见到三人身后还有一高一矮的两人，正在猜测是不是自己的二叔三叔，那边赵振兴见她犹豫的样子，就笑着提示道：“还不过来见过你二叔三叔。”
秦怡然忙笑着招呼一句，那边个头高些的显然就赵二郎赵振国了，他也笑着招呼道：“大丫，好些日子不曾见着了，倒是长高了不少。”
秦怡然见他言语比较和气，便也笑着道：“二叔这些日子可好？”
一旁的赵三郎赵振安许是年纪小，性子还有些跳脱，他笑着插话道：“大丫，怎么就不问问三叔？”
语气轻快，带着些许打趣，秦怡然不由得笑弯了眼，“自是也要问问三叔的。”
那边赵振国已是一掌拍在赵振安的肩上，跟秦怡然道，“别理你三叔，我们都好着呢，你们玩儿去吧。”
秦怡然点头，书哥儿和棋哥儿跟着赵振兴去一道见过客，便也一起帮着照顾起几个孩子来。
随着灶房里的香气不断地飘散到院子里，那边周氏已经招呼几人摆桌准备开饭。
由于人数众多，赵老爷子直接在堂屋靠着炕的地上，摆了两张大桌子，男一桌女一桌的团团围着坐了。
众人才刚落座，院子里面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大嗓门，“哟，这是正准备开饭呢？那敢情好，我来的正是时候，哈哈……”
(天津)
第二百一十六章 众生相（三）
坐在上首的赵老爷子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众人都抬头看向院内，只见光影一闪，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老汉就甩着衣袖进了屋子，秦怡然确认自己没见过此人，就回头看向众人，除了赵振安撇了撇嘴之外，其他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刚刚还谈笑风生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殆尽。
秦怡然刚还在猜测这人是谁，那边赵振国几人已是起身称呼道：“是二姨夫来了，坐吧。”
秦怡然恍然，原来这就是牛冯氏丈夫，那个游手好闲的牛长根。
牛长根也不客气，在赵振兴让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毕竟是自家待客，赵老爷子便也跟对方寒暄几句。
那边周氏带着李氏几人，把烧好的菜用半大的菜盆子一一装了端到桌上，赵老爷子就拿出赵振兴带来的烧酒，指着下手的赵振国道：“你们兄弟俩下晌还要去学堂，这酒是不能喝了，帮着我们倒酒吧。”
赵振国忙笑着站起身，一边开了酒坛子一边道：“自是由我来给爹大哥和姐夫们斟酒。”
赵老爷子很是满意，待到赵振国给众人面前的酒碗都满上了，才笑着提筷夹了一块蘑菇，招呼众人道：“都动筷，别拘着。”
周氏这边见到赵老爷子动筷了，便也笑着招呼众人道：“都吃吧。”
说着，就把切好的烧鸡夹了一块放到赵如玉的碗里，“给咱宝儿吃。”
张如玉笑着道：“娘，你们吃吧，宝儿他吃不上多少的。”
周氏也不再坚持，见张宝儿乖乖地靠着张如玉坐着，喂他吃什么就张口吃什么，便也丢开手，自顾吃起来。
秦怡然把几样菜都尝了一下，其中白菜木耳炒肉片的这道菜她一尝就知道是李氏的手艺，其他如小鸡炖蘑菇，猪肉炖土豆块之类的想来是周氏的手艺，比较家常，没什么出彩的，但是味道也不赖。
只是张如玉带回来的这烤鸡，味道却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不但外酥里嫩，而且有些独特的香气，吃了嘴里竟然齿颊留香，秦怡然不禁想再夹一块仔细品尝一下，好琢磨里面究竟是何种香料。
谁知她刚伸筷，还没夹到鸡肉，斜刺里突然伸来一双筷子，啪的就敲在秦怡然的筷子上，秦怡然的筷子不由自主的就偏到一边，险些掉下了来，秦怡然忙握紧筷子。
顺着敲自己的那双筷子就见到牛冯氏不屑的眼神，牛冯氏见她看来，斜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伸着筷子把盘子里的几块烧鸡全部夹到一旁牛晓梅的碗里。
秦怡然见着牛晓梅吃的油乎乎的嘴，再见到她那碗里都堆了快满出来的烤鸡，对方见她看过来，还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她心里那个气呀，一下子就冒出来，正待放下手上的筷子，旁边的李氏却是拉了拉她的衣袖。
秦怡然回头，正对上李氏眼神，李氏对她摇摇头，遂把自己碗里夹了还没吃过的烧鸡夹给了秦怡然，秦怡然深呼吸一口气，把那块烧鸡夹到一旁二丫的碗里，换来小丫头一个大大的笑脸，她的心气才稍微平顺了些。
刚刚的这番动静并没有惊动其他人，那边赵如花也觉着刚刚的烧鸡味道确实不错，正准备给崔妞儿再夹一块，却见盘子里面已经没了，便也收回筷子，不经意间一抬头，却看到牛晓梅的碗里堆得满满的。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在桌的其他人，除了二丫碗里还有一块咬了一口的烧鸡外，其他人碗竟然都见不到烧鸡的影子。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看不起牛晓梅的吃像，再看到她圆滚滚的身子，想着上次周氏还让她帮着给她相看一户人家，就她现在这副模样，自己还是省省心吧。
秦怡然自是不知道赵如花的这番心思，她瞥了对面那对母女一眼，就安静吃起自己的饭。
等到女桌这边吃完，男桌那边还在喝着酒聊着天，李氏一边帮着周氏收拾碗筷，一边跟秦怡然道：“大丫，带着弟弟妹妹们去院里玩儿，别在这边，免得碰着了。”
秦怡然应声，正准备拉着二丫起身。
那边桌上众人正是酒兴正酣，那牛长根许是酒也喝的不少，正有些大着舌头的跟赵振兴道：“大……大郎，不……不是……做姨夫……的的说你，……你这……这孩子太……太实诚了，……你说你……那……那银子……干啥……啥不行，……听你们……村……村张老头……忽悠，买……买啥荒山林子，要……搁我这儿……，带……带你开杂货……货铺子，……早不知……不知挣……多少……多少银子了……”说完，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赵振兴嫌弃的撇过头去，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旁的赵老爷子就跟牛长根道：“他姨夫酒喝多了，还是扶着一旁歇着去吧。”
那边牛长根虽是喝多了，却也多了几分蛮力，他一把推开来扶自己的崔友旺，跟赵老爷子道：“别……别，我……我没喝多，……赵老弟……，我比你……比你年长，……听我的……没错，赶紧……紧让大郎……把那……那荒山……卖了，跟我……我到……到镇上……开铺子去……，保管你们……你们挣大钱……”
赵老爷子也起了身，招呼几人上前把牛长根扶着躺到身后的炕上，牛长根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几人却是不在意，不过经过他这一搅合，几人也没了喝酒的兴致，遂盛了饭，匆匆的就吃好收了桌子。
不过一会儿，那牛长根已是睡了过去，随之而起的是如雷般的呼噜声。
赵老爷子索性让人搬了桌子到院子里面，待泡上浓茶，几人才纷纷落坐，赵老爷子才笑着对几人道：“喝点茶，都醒醒酒。”
那边书哥儿和棋哥儿却是上前打过招呼，他们该去学堂了，赵振国忙道：“我和振安也要过去了，咱们一道走吧。”
书哥儿便点头，赵振国和赵振安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书哥儿两人去了镇上。
这边李氏帮着周氏收拾完，那边赵如玉就笑着招呼道：“娘和大嫂都来坐着歇会儿。”
李氏跟赵如玉的关系历来不错，便也不推辞，笑着在一旁坐了下来。
(天津)
第二百一十七章 众生相（四）
正好院子里的几人也说到了赵振兴买的那块山坡上，崔友旺本就是帮人侍弄果木的，就是自家也有十来亩的果木林子，平常都是他爹在家侍弄，之前就听说赵振兴买下一座山头准备种果木，他也一改往日少言的性子，主动问赵振兴道：“大哥，这座山头你是打算全部种成果木？”
赵振兴笑着道：“先开了三面的山坡，先种出来试试，要是咱这地儿种出来的果子行情好，再把别的地方开出来也不迟。”
崔友旺就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赵老爷子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赵老爷子笑道：“别瞅我，你想说啥就说说啥，这地儿又没旁人。”
崔友旺有些不好意思，他搔了搔头，朝着赵振兴露出一个笑，“不知道大哥这果木林子可有打算雇人打理？”
赵振兴今儿早上刚跟赵老爷子商量过，这会儿见崔友旺主动提及，哪有不应承的道理，笑着道：“自是要雇人的，到时候还要请友旺一道来帮忙。”
崔友旺忙笑着摆手道：“帮忙谈不上，大哥要是觉得我还行，就算我一个。”
赵振兴笑着道：“我可是听爹说了，你的手艺好的很，等明年春上栽果木的时候，你就过来帮着我照应。”
旁边刘常林等人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加入讨论的行列。
这边赵如玉也笑着问李氏，“大嫂家要种果木林子了？”
李氏笑着点头，“这不刚买了山地，你大哥想着能不能也种点果木，到时也好换些银钱。”
赵如玉笑着道：“那敢情好，听爹从前帮着别人侍弄果木的时候就说过，一般的果木过上个两三年也就能挂果了，到时候也让大哥运了往那县城卖，宝儿爹还有几个相熟的铺子，到时候也给大哥介绍了认识认识。”
李氏正要说多谢的话，一旁的牛冯氏却插言道：“如玉你先别急着干这保媒拉纤的活计，那山上的果木还不知道能不能长成呢，咱这地儿也就只能种点玉米地瓜啥的，就这么娇贵的东西，那也是那荒山上能种得出的？”她话音刚落下，坐在她身旁的牛晓梅就对着手上的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赵如玉虽是嫌她话说得难听，但一来对方是长辈，二来他们这地儿除了一些野桃树、梨树之类的野果子外，还真没有人家特意种过果木啥得。
她认识的人里头也就是大姐夫家种了一些，不过那也是崔老爷子打小就是干得侍弄果木的手艺，听说他家在一块坡地上种了十来亩的果木，这些年的收益也就比种地强上一些，想到这里她倒一时没有言语回敬牛冯氏。
一旁的赵如花却是看不惯牛冯氏母女的习性，她撇了撇嘴，“大姨也别这么说，不说那邻县隔着咱这地儿也不过就是七八十里地，这时节气候啥的跟咱这地儿也差不离儿。
人家能种出这般好的果子来，咱们买了这果木苗儿，未必就种不出来。不说别的，就咱家那荒地，当年可是草都不咋长的，这几年被我公爹侍弄的，也一年比一年收益好，就是……”
说到这里瞥了一眼牛晓梅手上那个咬了几口的大苹果，剩下的话就咽了下去，妞儿爹可是关照过的，这苹果苗的事情先还是不要透露出去，他之前也搭着自家老爹的便当，跟着订了几十株苹果苗，就眼前这对母女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时时惦记着。
那边牛冯氏见赵如花话说了一半就哑了火，不由得暗瞪她一眼，恼她不知轻重的偏帮外人，想着坐在这一块的赵氏姐妹，跟李氏的交情都不错，索性也不再搭理几人，自顾自的跟周氏唠起自家的家常来。
周氏见几个女儿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便想着打个圆场，把这事儿揭过去。谁知，牛冯氏一拉着她说话，就停不开那话匣子，让她想转过话头都不能。
这边赵如花姐妹也就不管她，先是跟李氏聊起几个孩子，知道书哥儿和棋哥儿都一道进学了，赵如花也不由得道：“大哥这事儿做的对，这人啊还是得实些字，走哪儿不做个睁眼瞎，将来比那大字不识的在地里刨食要强。”
李氏见她们姐妹待自家还像从前一般，便也笑着奉承了一句，“还不是瞅着他二叔、三叔读书都快有了功名，这才想着不管咋地，再苦再累也得供他们兄弟两个念点儿书去，以后咋的不知道，有他们叔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一直未怎么说话的赵如意笑着道：“大嫂这话说得，我看书哥儿沉稳，棋哥儿机灵，都是好孩子，将来肯定错不了，你和大哥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李氏听到不由得就笑眯了眼，只要是夸自家孩子的话，比说她一百句好听的都更得她心意，她不由得就摸了摸一旁刘小妹的头，见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要不把小妹儿放到炕上去睡一会儿？”
赵如意把刘小妹的小身子往怀里搂了搂，“没事儿，就在这儿坐一会儿，等会儿咱就要回去了，青哥儿还在家跟着他奶呢。”
另外一边的崔妞儿和张宝儿也都有些困了，无法，几人只得把三个孩子都送到灶间的炕上，几人就坐在炕上，压低了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儿话。
秦怡然和二丫两人在这儿待了半晌也觉得无聊，就跟李氏几人招呼一声，准备回家去。
赵如玉看了下天色道：“我们也要回了，不然天晚了，路上也不好走。”
说着就让秦怡然帮着去跟院子里的张鼎石说一声，这边院子里面正说得热络，秦怡然上前把赵如玉的话说了，张鼎石忙站起身，跟赵老爷子和几人团团作揖道：“爹，大哥，大姐夫二姐夫，今儿天不早了，宝儿娘又怀着身子，我就先回去了。”
赵老爷子也笑着起身道：“成，今儿不留你们了，等得闲了，让宝儿姥姥去看你们去。”
几人都站起身，张鼎石先是套好车，这才过来抱过熟睡的张宝儿，赵如玉也起身，跟众人一一告别，嘱咐他们去县城一定要到自家去玩之后，才就着张鼎石的扶持上了马车。
(天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小油菜
等到张家的骡车驶了看不到身影，众人才回了院子，不过又闲聊了一会儿，赵如意不放心留在家里的刘青哥，遂也起了身，赵如花是跟他们合着一辆骡车来的，也就跟着一道起身。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来的几家都走了七七八八，除了上房还传出牛长根那震天响的呼噜声外，院子里面一下子就清净下来，赵振兴就跟赵老爷子道，“我那边还有些活计，便也先回去了，爹得闲就往我那边去坐坐。”
赵老爷子今天心情显然很好，笑着朝几人摆手，“都回去忙吧，我也要歇一会儿。”
李氏带着秦怡然和二丫跟周氏几人打过招呼，一家人就出了老宅的院子。
一行人刚走上南坡这边，就见到了站在院门外的张连氏，李氏刚笑着招呼一句，张连氏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上前来，“玉荷，你们这是刚从村里回来，我刚敲你家的院门，没见人应声，还想着过会儿再来。”
李氏笑着道：“这不，孩子他爷昨儿刚回来，我们今天都上老宅去了。你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事儿？”
张连氏笑着摇手，“不是我找你，我也是刚从镇上回来，在村口遇上槐树他媳妇儿了，她今儿正巧从她大姑姐家回来，说是你娘家让她帮忙捎口信，让你们得闲回去一趟，我就没让她上来，直接给你把口信捎回来了。”
李氏先是愣怔了片刻，随即想起村里张槐树的姐姐张桂花就是嫁到了李家村，忙笑着道：“成，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要不进院子坐会儿？”
张连氏笑着摆手，“不了，我院子里还晾着东西，回头再来找你唠嗑。”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家的院子。
这边，赵家人一进院子，赵振兴就跟李氏道：“孩子她姥爷这是香干制出来了，想让咱们回去帮着瞅一眼哪？”
李氏这会儿也琢磨出味儿来，“我看八九就是这事，不然咱爹咋的也会透点儿口风，而不是啥也不说直接让咱回去了。”
一旁的秦怡然道：“那咱们明儿就回去一趟呗，正好也看看姥爷他们把香干做的咋样了。”
“成，回头我去借了车，咱们过去看看。”赵振兴拍板道，说到这里，他又跟李氏道：“前些天育的各色菜苗儿，我看咱下晌就把它们移了吧。”
李氏想了想也点头，“成，不然明儿又要耽搁一天。”
几人进了屋，遂换上干活的衣裳，拿上家伙什，一家人又出了院子，直奔山谷而来。
秦怡然被李氏安排负责移苗，李氏把移好的秧苗栽到赵振兴刨好的坑里面，二丫舀了水跟着李氏后面把李氏掩埋好的坑，一一浇上水，今儿虽说少了书哥儿和陈黒丫帮着忙活，几人倒也配合默契，等到他们把所有的苗都栽上，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赵振兴带着几人把所有的温棚都盖好，又看了看远处天边的红霞，跟身边的秦怡然道：“明儿又是个好天，我起早把温棚揭了，咱们就去你姥爷家。”
秦怡然点头应好。
那边赵振兴一边拿着家伙什，一边打头往回走。
李氏把之前拔的一把小油菜装到篮子里面，“今儿晚上回去给你们擀面条吃，正好炒一盘这小油菜。”
秦怡然也看了一眼篮子里面水灵灵的小油菜，不由得心下一动，“爹，明儿早上你再拔些小油菜一道儿带着吧，要是姥爷家香干做得了，到时你帮着一道送去仙客来，正好也把咱家的小油菜给他送去尝尝鲜。”
赵振兴边走边也回头看了一眼李氏挎在臂弯里的篮子，“这时候的小油菜和那香干，在咱这地界儿那都是稀罕物，咱先送些给周掌柜尝尝，想来他也不会独食，必定会禀了他们东家。那后面订货的事儿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就是这价格的事情……”
就这样一路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出了山谷，赵振兴想想，还是停下话头。他跟李氏道：“你先带着孩子们回吧，我先去把骡车借回去。”
李氏点头，接过赵振兴手上的家伙什，领着秦怡然和二丫就往南坡走。
等到三人进了院子，只见灶房里面已经亮着灯，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书哥儿已经领着棋哥儿从灶房里面迎了出来，见到几人这副打扮，“娘，你们这是又去地里了？”
李氏把家伙什放到一边，上前把手洗干净，见到灶房烟囱里面正往外冒着烟，“你们啥时候回来的？锅里这是在烧啥？”
“我们下晌散学就回来了，我跟棋哥儿做好先生布置的功课，见你们还没回来，以为你们还在老宅那边呢。”书哥儿说着，就上前帮着秦怡然一道择菜。
那边李氏也进了灶间，见着锅里已经烧好水，便跟几个孩子道：“咱今儿也不吃面条了，就吃疙瘩汤吧。”
几人都没意见，书哥儿帮着秦怡然择好小油菜，那边李氏已经调好了面，很快就做成一锅疙瘩汤，李氏往里面添了一点猪油和红油，又搁上一点葱花。
扑鼻的香气迎面拂来，几人都不由的深吸一口气，异口同声道，“真香！”
等到李氏把洗干净的小油菜大火炒好端上炕桌，赵振兴也回来了，几人已经围着炕桌团团坐了，赵振兴夹了一筷子小油菜，招呼众人开饭，等到几人都尝过小油菜的味道，不由得同时点头，秦怡然把嘴里的小油菜咽下去，问李氏，“娘，这里面搁糖了吗？”
李氏摇头，“没，不过这小油菜的味道倒是真不赖，不但不苦不涩，吃完了还有股子甜丝丝的味儿。”
秦怡然也觉得疑惑，之前只觉得这小油菜长得清透碧绿，看起来就很是水灵，现在吃起来，不但没有小油菜特有的那一丝苦涩味儿，咋隐约还透着一丝清甜的味儿呢？特别是咽下去之后，嘴里竟然还有回甘，就好似品了一口好茶般。
几人虽是有些疑惑，但也无从说起，不知道是这小油菜格外不同些，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眼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索性丢开，开始埋头吃起来。
(天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买卖
等到众人吃完，李氏开始收拾，赵振兴才谈起先前的话题，“你们看，咱家这小油菜应该咋卖？”
李氏一边洗碗一边道：“咱这当然是论斤卖，就是这得卖多少钱一斤哪？”
秦怡然抬头问赵振兴，“平时咱们这边这小油菜咋卖？”
赵振兴拧眉想了片刻，“咱这地儿的小油菜一般庄户人家大多是自家种了吃吃的，很少有那买来吃的，就是有那挑到镇上卖的，多不过七八文，少则四五文一斤也是有的，但是，跟咱这个小油菜可不能相提并论。”
秦怡然挑眉，点点头，这价格全然没有可比性，她问赵振兴，“那爹知道那些大户人家搭得温棚里面种出来的菜是怎么卖的？”
赵振兴摇头，“这还真没打听过，但是想来那价格也便宜不了，不说他们那温棚都是用琉璃搭得，就是他们那些还都得砌上火墙，时刻都有人照应着，光是这人工，咱这也比不上呀。”
“那这样吧，既然没有参照，咱先照着五十文一斤算，爹到时候先让周掌柜出价，看看周掌柜的出价是多少，咱们再做调整也不迟。”秦怡然沉思了片刻道。
其他人听了秦怡然的价格都忍不住有些吃惊，赵振兴想着刚刚吃光的那盘小油菜，建议道：“这价格会不会订得太高了些？”
李氏更是停下手上的活计，也靠着炕边坐下，“这就是咱地里头长的，虽说侍弄的精细些，它也不过就是个小油菜，咋还能卖的比肉贵哪？”
秦怡然看看几人的神情，知道他们还一时接受不了这样贵的价格，她这个价格当然不是随便订的。
前世那些超市里面卖得各色琳琅满目的有机蔬菜，就算是那样物资充裕的年代，那价格也是居高不下的，自家种得这小油菜，可以说比那些菜的味道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而且一没打农药，二没施任何化肥，真正的绿色产品，怎么着这价格也低不了。再说了，现在有温棚的人家那是少之又少，这时候的小油菜可不是哪儿都能买到的。
她也换算过现在的货币，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差不多抵上前世的五百元左右，核算到现在的价格，这小油菜也就卖二十几块钱一斤，她觉得这价格是完全能接受的，而且到时候仙客来有了这些反季蔬菜，生意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肯定舍得花这个钱买。
她见众人还没想转过来，就想了片刻，又重新组织了下言语，问赵振兴，“爹，觉得这价格比之咱家的辣酱如何？”
赵振兴愣了下，才道，“这自是不能比的，咱家这辣酱那可是独一份儿。”
“那咱这小油菜可也不是满大街都是，不说别的，就咱整个郯城县，这时节能拿出这小油菜的，绝不超过这个数。”秦怡然说着伸出一只手来。
“就算是有这些人家能拿得出来的，又有几家愿意往外卖的？就算是他们往外卖的，他们家的小油菜味道不见得比我们家的好，就算是有那味道比咱好的，他的价格绝对比咱们定的价格还要高。”
众人被秦怡然的一连串话给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屋子里面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赵振兴才打破沉默，“我觉得大丫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些大户人家种出来的，大多数是给自家添点菜，再不过是给些亲朋好友送些尝个新鲜，真有那往外卖的，肯定是想挣钱的，就他们那些成本，价格想低也低不下来，绝对比咱这要高。”
书哥儿看了秦怡然一眼，也跟着道：“大丫说的对，咱们还是眼界太小了，咱不能老用之前的眼光，来看待咱家现在的这些事，我赞同大丫订得这价格。”
李氏摩挲了两遍手，笑得有些小心翼翼，“这就跟做梦似的，这小油菜竟然也能这般金贵，我看咱家那小油菜的卖相那是真精神，看着就喜人。”
说到这里，她猛地一拍手，“这小油菜种下去，咋的也得长上个把月才能吃，就咱先前种的那一片，怕是卖不上多长时间，要不咱们再种些吧，到时候也能接上卖。”
几人都点头，李氏忙起身把锅碗洗干净，就把之前装菜种的袋子拿了出来，先前还觉得这袋种子挺多的，李氏想到那小油菜的价格，不由得跟一旁的几人商量道：“你们说这种子咱们要不要再买点儿？”
赵振兴看了那袋足有十几斤的菜种子，想了想点头道：“再买点儿，到明年春上，咱家也得种，到时候咱们多留些种，就是那些茄子黄瓜还有啥韭菜什么的其他菜蔬，我看要不再育一些苗吧，要是种子不够，咱跟其他人家买一点儿，这样也能一茬接上一茬儿。”
李氏忙点头，这些菜园子的活计本就是她张罗的多，想到能卖上这老多银钱，她这会儿心里只觉得热腾腾的，恨不得马上就去山谷里面把苗儿育上。
秦怡然看她这幅样子，笑着上前拉她到炕边坐下，“爹，明儿就我跟你一道儿去姥爷家吧，哥和棋哥儿要去学堂，中午也还要回来吃饭。我看不如娘就留在家里，正好山谷里面明儿也要忙活，就让娘先忙活着，我们回来的早，就再帮着一道干也不迟。”
李氏听到这里也忙道：“这活计都是我往常张罗惯了的，明儿再有黑丫二丫两个帮着搭把手，应该是没多大问题。你们俩一道去也行，这样我也放心些。不过你们也不要急着回来，把这事儿和你姥爷家的事儿办妥当了就成，这次我就不过去了，到时孩子他爹你跟跟爹娘说一声就成。”
赵振兴见李氏如此说，想想也觉可行，便道：“成，那我们明天早点儿去山谷拔了小油菜就出发，到时候也能早些把事儿办完。”
几人都没有意见，各自洗漱歇息不提。
……
“爹，装到这个笸箩里面吧。”秦怡然把从家里带来的一个半大带着提手的新笸箩拿了过来，把赵振兴拔好的小油菜，一把把整齐的竖排在笸箩里面。
(天津)
第二百二十章 意外
等到差不多装满了，秦怡然忙让赵振兴停了手，接过赵振兴手上最后一把小油菜，她把它插到最边上的一点空档里，她又把装好的小油菜稍微整理了下，一笸箩的小油菜，根根笔直的竖立在笸箩里面，咋一眼看上去，就好像原本就长在笸箩里面似的。
赵振兴看着这笸箩水灵灵的小油菜，不由得也有些惊艳，他笑着看了秦怡然一眼，“被你这样一拾掇，这笸箩里的小油菜倒让人舍不得吃了。”
秦怡然笑着眨眨眼，“咱得让周掌柜一眼就瞧中它，你看看这样的卖相是不是讨喜多了？”
赵振兴点头，一旁忙活的李氏和书哥儿也起身过来看了一眼。
“哎哟，这小油菜比人家那花儿都要拾掇的齐整，你就打算这样提着过去？”李氏问秦怡然。
秦怡然笑着摇头，拿过一旁的一个一样大笸箩往上一盖，“咱还是遮掩一下的好，不然这一路过去，这叶子不是被晒蔫了，那就是太招摇落人眼里了。”
“成，那就这么地吧，咱们也要赶快走了，这太阳马上就要升上山坡了。”赵振兴见秦怡然考虑的周到，心下也觉得满意，拎起笸箩就催促道。
秦怡然就着一旁的水桶洗完手，拿起一旁装满湖水的竹筒，“那咱们走吧。”
两人跟李氏和书哥儿打过招呼，就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赵振兴又回头叮嘱李氏道：“你们娘俩等下也先回去，省得两个小的起来见不着人。”他又跟书哥儿道：“等会儿跟你娘早些回去，你们今儿还得去学堂呢。”
李氏和书哥儿都点头，叮嘱他们父女两人路上小心。
赵振兴和秦怡然两人出了山谷就上了骡车，赵振兴叮嘱秦怡然坐好后，就一扬马鞭。
清晨的官道上先是响起“啪”的一声鞭响，接着就是一阵马蹄声，随着马蹄声的远去，清晨的山村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秦怡然把装满水的竹筒安置在笸箩的一侧，竹筒的盖子上被赵振兴钻了几个小孔，一个不小心，要是倒下来，就能流得满车的水。
父女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今天天还没亮就起了，秦怡然在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赵振兴接连说了两句，都没有听到秦怡然的回应，不由转过头来，见到秦怡然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个小脑袋沐浴在清晨的薄雾中，他不由得的露出笑，放慢了车速，把骡车赶得更加平稳。
等到赵振兴叫醒秦怡然，他们已经从官道上拐下来了，赵振兴见她还有些迷瞪，笑着打趣道：“快把哈喇子擦一擦，别等会儿让你姥爷姥姥他们看到了，可是要笑话你的。”
秦怡然的小脑袋还没完全醒转，听了赵振兴的话，下意识的就把手摸向嘴边，等到摸到一手的干爽，才反应过来赵振兴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她不由得摇摇小脑袋，语带嗔怒道：“爹又忽悠我，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还能流哈喇子呢。”
刚刚睡醒的嗓音里还带着女孩特有的娇憨，哪有平时半点小大人的模样，赵振兴听了很是稀罕，不由得哈哈大笑，“都是爹的不是，忘了我们大丫都是大姑娘了。”
父女两人一路说笑着进了村子，这时候正是农闲，大多数人家也不过刚在屋里吃早饭，他们远远的还能看到几家的烟囱正在冒着烟。
他们骡车停在李家院子外面的时候，院子里面也静悄悄，没听到人的言语声，秦怡然从车上跳下来，上前敲门，不过一会儿，就听到李老爷子的声音，“谁呀？”
随着这一声，院门也被打开，李老爷子有些吃惊的看着门外的两人，秦怡然和赵振兴忙笑着招呼道：“姥爷早啊。”
“爹。”
李老爷子也露出笑，“快进来，你们咋来的这般早？这是天没亮就起了吧？”说着，就把院门大开，人也让到一边，赵振兴赶着骡车进了院子。
那边李黄氏听到动静也从一旁的豆腐作坊迎了出来。
几人相互招呼过，就一起进了豆腐作坊，李老爷子指着旁边一个笸箩里面的香干跟两人道：“这是昨儿晚上做的两板，小火炖煮了一宿，今儿早上刚捞出来的，你们俩也帮着尝尝看，看看味道咋样？”
赵振兴和秦怡然两人便走到笸箩前，秦怡然看了下，笸箩里面约莫煮了三四斤的香干，外形上跟前世看到那些倒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凑近闻了闻，除了调料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豆干特有的清香，她微微点头，伸手拿了一块，外面已经被煮成了酱色，伸手掰开，里面竟不是豆干特有的雪白，而是带着淡淡的酱色，秦怡然挑眉，把掰开的豆干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咀嚼起来。
咸、香、韧，吃完齿颊留香，不但没有以往北豆腐的粗糙，而且口感细腻有嚼劲，这可是有点超出她的预料之外。秦怡然不由得看看自己手上的豆干一眼，转头看向李老爷子，“姥爷这豆干好似跟以往豆腐的做法不一样吧？”
一旁的李黄氏笑着道：“啥都瞒不住你这小舌头，这豆干还是仿着从前我奶奶留下来的方子做的，就光是过这豆浆的筛子，我们就做了三样。”
李黄氏说着指着架在一旁的布筛，秦怡然不由抬脚上前瞧了瞧，发现其中一个小些的筛子竟然用的是双层的棉布，心下有些了然。
那边李黄氏见秦怡然有兴趣，也不藏私，就指着几个筛子道：“往常咱们做豆腐，也就是过下这边的筛子，先前你们在的那次，做出来的豆干不行，除了比豆腐结实些，吃着太糙了。我想着你们整了那么多金贵玩意儿放里头一道煮了，咋地也不能将就用这样的豆干。”
秦怡然听了立马上前抱着李黄氏的手臂，“姥姥，你可真厉害，就你现在做得这香干，都能直接当零嘴儿吃了。”
李黄氏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由得被逗得呵呵直笑。
李老爷子看着她们祖孙俩这幅样子，一向严肃的脸上也不由得挂满笑，“好了，这地儿也没处让孩子坐的，咱们到那屋坐着说话去。”
(天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商谈
秦怡然就抱着李黄氏的胳膊不松手，两人结伴着往堂屋去了，待到几人都坐下，李黄氏忙问道：“你们可吃过早饭了？”
赵振兴忙点头，“都吃过了，你别忙活了，坐着歇会儿。”
李黄氏也不坚持，给两人倒上茶，特意给秦怡然冲了一碗糖水，这才靠着秦怡然一道坐了。
李老爷子招呼赵振兴喝茶，自己也端着茶碗呷了一口，这才道：“前儿和昨儿做的香干，我都让大郎挑到镇上卖掉了，虽说没有今儿的味道好，但是买的人倒也不少，大家就爱尝个新鲜，今天你们正好来了，我们就说说今天这个豆干的事儿。”
赵振兴看了秦怡然一眼，见她微微点头，就笑着道：“不知道爹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李老爷子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原想着就让大郎挑着在镇上卖卖，可是今儿做的这三四斤豆干，用了差不多两斤豆子，往常这些豆子可是能做十一二斤豆腐的，再加上这些功夫和那香料啥的，我想着这香干咋的也得卖个十四五文一斤才划得来，但就咱这镇上怕是不能卖得这般贵……”
赵振兴听了李老爷子的一番话，心里大概默算了下，豆子就要六文钱一斤，再加上那些香料和盐之类的，再刨去人工，这样一斤豆干也就挣了七八文钱，一天要是卖上个十斤也就挣上个七八十文，虽不算多，却也不少，搭着豆腐一道做，每个月倒也能多挣上二两多银子。
但是如李老爷子所说，镇上有多少人，真正舍得花这个价钱买香干的人家毕竟是少数，偶尔还会买了尝个新鲜，长此以往怕是不成。
赵振兴刚想把几人在家商量的想法告诉李老爷子，一旁的秦怡然却伸手拉了拉赵振兴的衣袖，赵振兴转头看她一眼，就见她摇摇头。
他一时没明白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见李家这会儿除了李老爷子和李黄氏两人，也没见着旁的人，只得开口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地儿也没外人。”
秦怡然看了几人一眼，见李老爷子一脸的平静，想来上次的方子的事儿，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想着李老爷子的人品，她便开口道：“这香干，不但可以买了回去烧菜用，我之前说是可以直接当零嘴儿，可不是玩笑话，那些县城的茶楼酒馆儿可是都要配茶搭酒的点心或是小菜，这香干就能算上一道。”
赵振兴和李老爷子脸上的神色都不由得渐渐正色起来，秦怡然继续道：“现在就是带壳的生花生还得卖上十二三文一斤，更别说那些炒货铺子的炒花生，咋得也卖上十七八文一斤，姥爷，要是让你选，你会买上一斤的花生还是买上一斤的香干？”
李老爷子没犹豫，直接道：“当然是买咱这香干了。”
秦怡然笑着道：“既然姥爷毫不犹豫的选择香干，那么其他人呢，只要尝过咱家香干的人，是不是大多数也会喜欢上这个味道，买点儿尝尝，现在姥爷觉得，这香干能卖多少钱一斤？”
李老爷子看了秦怡然半晌，暗暗叹一口气，这么机灵咋不是个小子，见秦怡然看着自己的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跟小女儿相似的容貌，却是不知道比她娘要机灵多少倍。
他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大丫这样一说，这香干的价格倒是定的低了些，但是咱定的太高，就怕那卖家也不愿意，要是在咱这镇上卖，这价格怕是卖不上去。
去县城的话，除非就像大丫说的，找那茶馆酒肆直接脱手。要是零卖的话，你大舅怕不是整天都耽搁在外头了，要是回来还要帮着做豆腐，这不是一天两天的活计，人怕也吃不消。”
李老爷子说的很是合情理，真要做下来，这些都是实情。
不过，这些问题赵振兴他们在家就商量过，他听到这里，就跟李老爷子道：“咱今天来，主要也就是为了这事情过来，我们跟县城里的仙客来有些往来，今儿正好也要过去，爹不如带上香干，跟咱一道过去，到时这价格还有这香干究竟是好是歹，咱今天去试过了不就知道了？”
李老爷子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你们这是有营生跟这仙客来搭上话了？”
赵振兴轻咳一声，“也就卖点东西给他们，今儿正好有事儿，就想着带这香干一道去试试。”
李老爷子有些心动，对这香干他还是有信心的，他们做了这么些年的豆腐，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这十里八乡还有卖这香干的，之前也是苦于没有门路，找不到好的买家，现在要是能由赵振兴帮着搭上仙客来这条门路，那倒是个好去处。
想到这里，他就跟李黄氏道：“你去把那香干归拢归拢，用蓝子装了，我这就随振兴他们一道去县城看看。”
李黄氏坐在一旁听他们三人说了半晌，这会儿也知道事情已经说定，忙就起身张罗去了。
秦怡然端起碗喝了一口糖水，问李老爷子，“咋没见着大舅舅妈他们？”
“你大舅起早卖豆腐去了，怕是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回来。”李老爷子顿了下，才道：“你舅妈带着妞儿现在大多数住在镇上，也近便照看你表哥他们，得等两天学堂放假才能回来。”说到这里，他就转了话题，问起书哥儿和棋哥儿两人上学堂的事情来，赵振兴便一五一十的把两人上学堂的事情说给他听。
李老爷子边听边点头，“书哥儿是个稳重的，有他照看着，就是棋哥儿跳脱些也不要紧。”说到这里他就跟赵振兴道：“你也是念过两年学堂的，你闲暇在家有空的时候，就教教大丫也跟学些字，这孩子这般聪慧，不能去学堂，好歹也别做个睁眼瞎。”
赵振兴笑着点头，“之前已经跟着我学了一些字了，现在书哥儿他们在学堂学得一些，回来也会跟她讲讲。”
李老爷子很是高兴，笑着道：“这样就蛮好。”又跟秦怡然道：“好生跟着你哥哥学学，姑娘家也就在娘家才能这般自在，你要知道珍惜才是。”
秦怡然虽不知李老爷子为何会跟自己说这般话，毕竟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女孩子，尤其是穷人家的，大多数是不识字的，不过老爷子话里的关心和爱护她是感受到了，她点头道，“我省得，会跟着爹和哥他们好生学的。”
(天津)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进城
几人说话间，李黄氏已经提着一个盖着白棉布的篮子进了堂屋，李老爷子见此，随即起身，接过李黄氏手上的篮子跟赵振兴道：“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赵振兴和秦怡然也忙起身，两人跟着李老爷子一道出了堂屋，李老爷子拎着篮子走了几步，回头跟李黄氏道：“良玉回来，就说我有事儿去县里一趟，香干的事儿等我回来跟他说，这事儿你也别跟旁人说。”
李黄氏点头，“我省得，你们万事也要当心些，事情办完了，就早些回来。”
那边赵振兴已经把骡车掉头，正站在一旁等李老爷子上车，李老爷子随即紧走几步，上了骡车，跟李黄氏摆手道：“照看好家里，我去去就回。”
李黄氏应声，却还是站在院门边，目送几人远去，直到见不到骡车的身影，这才掩上院门。
这边，赵振兴赶着骡车一路上了官道，李老爷子和秦怡然一道坐在大车上，他见秦怡然身侧摆着一个盖着笸箩的物什，就笑着问道：“你们父女俩今儿去卖什么东西？”
秦怡然嘻嘻一笑，把盖在上面的笸箩掀开放在一旁，让李老爷子瞧了瞧。
她拿出一旁的竹筒，直接倒过来，就着盖上钻出的小孔，给小油菜上面洒了一些水，见它们还如刚从地里拔出来的一般，心下满意，复又把笸箩重新盖好。
李老爷子有些吃惊，他看了盖好的笸箩一眼，又看了看秦怡然，“这不是小油菜……”
秦怡然笑着点头，“是小油菜，这不，刚种出来，就想着送到仙客来看看行情，看能不能卖上个好价钱。”
李老爷子挪了挪身子，让身体半靠在一旁的被子上，“这时节的小油菜那可是个稀罕物。”
前面的赵振兴也听到两人的对话，这会儿路上没什么人，他笑着接话道：“我们也是刚琢磨了种出来的，要是这回能入了人家的眼，也就不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李老爷子也是个种庄稼的老把式，但就他刚刚见到那般水灵的小油菜，也还是头次见，不说比那寻常的卖相要好看不少，就现在这时节，想要把这些倒腾出来，只怕是赵家也花了不少心思来侍弄。
他不由得感慨，年轻人就是脑子活，没光想着自家那几亩地里的出产，而是想着倒腾出这些花样，这样也好，多少能挣些银钱，就算是有两个孩子要念书，以后要花上不少银钱，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李老爷子沉吟了片刻才道：“我看这主意不错，前些年我们镇上有一富户在院子里面搭了一座琉璃棚子，大冬天的竟然就能结出黄瓜来，我听说不少有点闲钱的人家都拿着钱上门，买点儿回去尝尝鲜，你们这也是搭了这棚子才种出来的吧？”
赵振兴笑着道：“哪能呢，这琉璃棚子可是要花上不少银子的，我们就买了那油布搭的，原先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就随便折腾着弄得，这不，竟还长得挺好。”
李老爷子点头，上次赵振兴他们去县城摆摊，应该是挣了些银子，他原先以为他把这些银子都用来搭琉璃棚了，现在想来他倒是没舍得抛费银子，他心里也跟着放下心，提醒赵振兴道：“这棚子你们是搭在后院里吗？仔细落了旁人的眼。”
赵振兴想着还没跟李老爷子说过买山的事儿，他不由得轻咳一声，“之前也忘了跟爹说了，我们上次摆摊挣得银子，回去就把咱家那边的一个山头买下来了，这不，这棚子搭在山里头，旁人也瞧不见。”
李老爷子听说他们买了山头，不由得又关切的问了几句，听说赵振兴已经雇人清了林子，打算来年开始种果木，而且赵老爷子已经把果木苗都帮着订好了，他不由得点点头，“亲家本就是侍弄果木的，有他帮你照应着，想来没什么问题，到明年春上栽果木的时候，你知会一声，我带着良玉他们也去帮两天工。”
赵振兴连忙道谢，三人一路上说着话，李家村原本离着县城也不远，不过小半个时辰，骡车就进了城门，秦怡然抬头看了看太阳，估摸着这会儿外面不过九点多，仙客来应该正是空闲的时候。
赵振兴小心的驱赶着骡车，避开路上的行人，不多时，就驾着马车停在了仙客来门外，三人下了车，待到门前的小伙计迎上前，赵振兴把骡车交给对方，便和李老爷子各自提着自家的篮子笸箩进了仙客来。
这会儿店里还没有客人，周掌柜正在柜台前跟刘管事小声的说着什么，见到有人进来，两人都抬起头，一见到赵振兴父女，两人脸上都不由得挂上笑，周掌柜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笑着招呼道：“赵东家，今儿也是来县城办事情？”
赵振兴把提在手上的笸箩递给秦怡然，也笑着抱拳道：“今天倒是特意来找周掌柜的，有两笔生意想跟周掌柜谈谈，不知道方不方便？”
周掌柜原本见他们提着东西进来倒也没多在意，这会儿一听赵振兴的话音，忙笑着伸手往前一引道，“赵东家，里面请。”
说完，跟一旁的刘管事道：“让人泡壶茶送上来。”
吩咐完就引着三人进了上次的包厢，待到几人坐下，赵振兴就给李老爷子和周掌柜相互介绍，周掌柜一听是赵振兴的岳丈，忙笑着站起身，称呼一声“老爷子。”
李老爷子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里正，场面话还是很能说得上几句的。一时间，气氛很是热络，几人寒暄了几句，那边刘管事就亲自端着托盘进了包厢，托盘里面不但泡了一壶上好的茶，还配了两道细点。
等到刘管事把东西一一摆上桌，赵振兴也笑着跟对方招呼，刘管事笑着应承两句，在他们拎来篮子上扫了一眼，就转身出去，并细心的带上了包厢门。
这边周掌柜先是招呼几人用茶用点心，等到斟过一遍茶，几人的话题才转到今天的正题上，赵振兴先是示意李老爷子拎了装香干的篮子放到桌上，赵振兴一边揭开上面的白布，一边道：“这是我岳母用祖传方子做的香干，周掌柜尝尝，可还入得了口？”
(天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回禀
随着篮子上面盖得白棉布掀开，就露出里面呈酱色的香干，一股扑鼻的香气随之飘散了出来。
周掌柜微微惊讶，起身看了看篮子里的香干，只见一块白棉布半盖半垫在篮子里，上面放了差不多几十块四四方方的酱色香干，他先是跟赵振兴确认一声，“这就是香干？”
见赵振兴点头，他已经伸手拿了一块，仔细打量一番，才闻了闻味道，随即掰下一小块放到嘴里，慢慢咀嚼，仔细品尝过后，不由得暗暗点头，看了几人一眼，心中暗叹：难得这份巧心思。
他把剩下的那块香干全部吃完，才沉吟片刻，“赵东家，这香干是打算只供仙客来吗？不知道这价钱几何？”
赵振兴摇头，“周掌柜，先别急。这做豆腐，本是我岳家养家的营生，现在好不容易琢磨出这香干的法子，自然是想着多卖一些，也好换几个辛苦钱。周掌柜刚刚也尝过了，你看看可否先开个价？”
赵振兴说到这里顿了顿，跟秦怡然交换一个眼色，见她微微点头示意，才继续道，“我们与贵店也合作了一段时间，我也索性就跟周掌柜你交个底。
仙客来自是我们的首选，每天的香干自然先紧着你这边来。另外，别的酒楼我们倒是暂时没打算卖，不过那些茶楼酒馆的我们倒是有这打算去谈谈，看能不能再找两个买家。”
周掌柜听了赵振兴这番话，不由得沉思片刻，一时有些拿不定注主意出多少价钱合适。这香干虽说味道不错，虽没有没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是他敢打包票，就这整个府城肯定都没处卖的。
这价格要是照着这香干的稀罕劲儿，一下子给出的太高，到时候赵振兴他们还要卖到别的地方，他也不好把菜品的价格定得过高。可要是定得太低，说不定还会影响赵家之后跟仙客来的合作。
上次东家可是透了话音，要想法子再跟赵家把辣酱的协议再续上几年才成，赵振兴今天明显就是替老丈人来撑门面的，自己可万万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就在心里出了个底价，可还未待他开口，赵振兴又把另外盖得严实的一个笸箩，拎上了桌。
其实秦怡然几人都把周掌柜纠结的样子看在眼底，知道他一下子怕是不敢做主开太高的价格，与其让他定个不高不低的价，自己到时候也不好谈价。
索性也不为难他，干脆直接让他去他东家那边讨个主意，有了先前辣酱的功劳，再加上这次新的食材，想来在仙客来的东家面前，他也倍有脸面，只希望他能投桃报李，帮着在他东家那边说两句好话，也好给他们把价钱争取定得高些。
果然，赵振兴揭开上面盖着的笸箩，周掌柜眼前就是一亮，他仔细确认了下笸箩里面确实是小油菜之后，立马双眼发亮，“赵东家这是自家种的？”
赵振兴点头，“这是头一批的头一茬儿，过些日子还有茄子、黄瓜、韭菜、毛豆……”
“好好好。”周掌柜一连说了三个好，就差没拍掌，他有些激动，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两度，“赵东家就是能耐，往常就是那种温棚的人家，这个时候的小油菜也还没上市呢。”
见几人含笑看着他不语，他也有些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自己又不是那没见识的，咋就这般沉不住气呢，他不由得轻咳一声，声音恢复到正常，“赵东家这些温棚里种出来的菜是只供给仙客来吗？”
赵振兴很是爽快的点头，“自从跟贵店合作，承蒙周掌柜的关照，一直对我们照顾有加，我们种出这样的菜来，自然也是优先提供给仙客来，只要仙客来能吃下，我自然也不想多费周折，重新再找其他买家，只是这价格怕是……”
“吃得下，吃得下。”周掌柜一听这话音，忙一口应承下来，他忍不住上前又把小油菜仔细打量一番，见它们到现在还水灵灵的，心下更是满意。
刚刚又听了赵振兴的话音，这次他很干脆的道：“赵东家要是信得过我，这两样先交与我，我现在就起身前往府城，禀了我们东家，这价钱的事儿待我们东家示下了，我就让人回了赵东家，你看可行？”
赵振兴和李老爷子、秦怡然相互看了一眼，都点了头，赵振兴就笑着道：“那就有劳周掌柜帮着跑这一趟了，回头我请周掌柜喝酒。”
“客气客气。”周掌柜连连摆手，先前有了辣酱的功劳，现在有了这香干和小油菜，还有赵振兴先前说的那些蔬菜，周掌柜想起东家待自己越发看重的目光，就不由得挺直了脊梁。
东家待人历来宽厚，有了这几样功劳，今年年终的分红，想来东家也不会薄待了自己，他心里越想越是高兴，待赵振兴几人也越发和气。
因是要急着赶往府城，他也不多做逗留，招呼刘管事上来帮着待客，自己让伙计帮忙提着两个篮子，就上了赶往府城的马车。
这边刘管事先是见着周掌柜的态度，又私下得了吩咐，对赵振兴几人更是招呼的热情而又客气。
先是吩咐把茶点撤了下去，上了一桌上等的席面，又陪着几人用了饭菜，末了还把没有动的几样菜装了两食盒，让赵振兴带回去给几个孩子打打牙祭。
赵振兴见他诚心实意，知道周掌柜怕是有所交代，遂也不再推辞，笑着接过两个食盒，带着秦怡然和李老爷子两人就出了仙客来，在刘管事的目送下，缓缓驾着骡车使离了仙客来。
等到骡车驶出一段距离，李老爷子回头，再也见不着仙客来的烫金招牌，才跟赵振兴道：“这仙客来的人待咱也未免太客气了些，你们是给了不少好处给这周掌柜的吧？”
秦怡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也没多客气，就咱家的那些鸡蛋和咸鸭蛋啥的送过几趟给他尝了尝，他这不是见着咱两家的东西都是稀罕的嘛，想着把这笔买卖谈成了，在他东家面前也更得脸不是。”
李老爷子听了不由得点头，“大丫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这周掌柜也是个实诚人，倒是值得一交。”
(天津)
第二百二十四章 送货
秦怡然和赵振兴听了，都不由得忍住笑，那边李老爷子却是又起了一个话头，“上次你们让人捎来咸鸭蛋，那味道还真不错，下酒倒是极好的。”
赵振兴在前头听了，接着道：“这咸鸭蛋家里还有些，回头再给你捎几个。”
李老爷子没推辞，看来是真喜欢。
赵振兴赶着车，就在离仁济堂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两家的香料都不多了，这往后得长期做，这些香料啥的得多备一些，三人就分了一下工，轮流进去把一些香料买了出来。
见外面还早，三人倒不是很急，赶着骡车，慢悠悠的就出了城门。
等到上了官道，路上的人倒不是很多，赵振兴的车就赶得快了些。
三人在路上已经把事情大致都商量过了，李老爷子回家就开始做香干，按照他们的猜测，明儿仙客来的人就会上门，那么协议一旦签下来，就会要求供货了。
等到进了李家村，两人把香料给李老爷子留下一多半，就带着剩下的香料辞别李家人，一路回了大张镇，两人又在镇上的仁济堂以及杂货铺采购一番，这才回了清河村。
因为一路上没耽搁，这会儿太阳还高挂在天上，赵振兴赶着车，直接一路进了赵家院子，屋里也没人，想来李氏应该还在山谷里面忙活，待到把买的东西从车上卸下来，秦怡然稍微规整了一下，就换上干活的粗布衣裳，跟着赵振兴的车，一路又来到村口，秦怡然跳下车，“爹，我先过去了，你还了骡车也快些过来。”
“上山慢着些，仔细脚下。”赵振兴点头，这条路他们每天都要走上两趟，已经都习惯了，饶是如此，让秦怡然一个人走这条道，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少不得叮嘱一句，看着秦怡然走远，他才把车掉头，直接赶往张老爷子家。
这边秦怡然却是一点儿也不怕，这条山路被赵振兴带人修好后，他们又天天打这儿过，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了。
再说了，这时节天气已经冷下来了，蛇虫啥得也几乎看不到，她一路走过杂草地，随手从山脚下捡起一根树枝，一路敲敲打打的进了山谷，等到穿过林子，就见到李氏和陈黒丫两个正弯腰在最外围的一座温棚里面忙活，“娘，黑丫，我们回来了。”
两人均直起身，笑着道：“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秦怡然就把大致的情况跟两人说了一遍，“……明天上午应该就能得到线儿，姥爷那边已经让他回去开始做香干了，咱们这块到时直接从地里拔了就有……”
说到这里，她就想到送货的事情，自家离县城还是稍远了些，每天送一趟显然不可能，自家地里的菜也供不上，要是让仙客来拿辣酱的车捎过去，时间也未免间隔的太长了些，这些事情看来回去还要跟赵振兴商量个章程出来，有些要求到时签协议的时候，最好都要提前说好。
李氏听了秦怡然的一番话，心下稍安，总归要等到明日才能知晓结果，这会儿便也索性撇到一边，继续忙活起来。
等到赵振兴过来，担水过来把今天种下去的各色种子全部浇过一遍，一行人便早早收工回了家。
等到李氏见到赵振兴带回来的食盒，里面还有三道肉菜，想到秦怡然说的给李老爷子他们留了一个食盒，她问赵振兴，“要不要给爹他们送过去一些？”
赵振兴有些犹豫，倒不是不愿意给赵老爷子送，而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菜的由来，秦怡然在一旁见了，就笑着道：“给咱爷送些过去吧，到时候爹就说帮咱姥爷去卖香干去了，姥爷请的席面，给咱带点儿菜也属寻常，旁人就是听那么两耳朵，也没甚好想的。”
李氏听了连连点头，不等赵振兴发话，便拿了个海碗，每样菜捡了一些放到碗里，直接装了满满一碗才停手。
赵振兴见妻儿有点儿好吃的都想着给赵老爷子送一些，心下也高兴，接过李氏装好的一碗菜，直接用盘子扣上，放到篮子里，“那我这就送过去，你们娘几个也张罗晚饭吧，等下书哥儿回来了，咱今儿也早点儿吃。”
李氏点头，见赵振兴提着篮子出了灶房，便也把里面锅放下水，摆上蒸屉，把剩下的菜搁到蒸屉上。
秦怡然直接坐到灶前，给灶膛里面生了火，陈黒丫也拿了小板凳，坐到她身侧，跟秦怡然闲聊起她昨儿一天在家的事情。
两人刚说了没几句，那边书哥儿就牵着棋哥儿进了院门，两人直接进了灶间，见李氏已经开始张罗晚饭，书哥儿也不耽搁，转身就要进堂屋写今天先生布置的功课。
他见棋哥儿还依着李氏在撒着娇，抬起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伸手拉过棋哥儿，“先把先生布置给你的功课写了，再来玩儿。”
棋哥儿倒也听话，由着书哥儿牵着自己的手出了灶间，李氏看着这哥俩儿，跟秦怡然道：“有书哥儿看着，棋哥儿这些日子还真懂事不少，看着更像个大孩子了……”
秦怡然点头，书哥儿不但对自己要求严格，平时更是把棋哥儿盯得紧，先生布置的功课，每天他更是在家先检查过才让棋哥儿带到学堂交给先生。
棋哥儿虽是性子还有些跳脱，好歹在学堂还算是听话，从入学以来的功课，几乎次次都被先生评了优等，这让原本还有些担心的赵振兴和李氏，现在也逐渐放下心。
等到赵振兴回来，这边晚饭也烧好了，一家人摆了炕桌吃了饭。
……
秦怡然就跟赵振兴提起之前她想到送货的问题，赵振兴沉吟了片刻，“实在不行，也只得我每隔两天跑上一趟，这暂时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其他人也都帮着想了想，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让仙客来每两天跑一趟来拿货，那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秦怡然也沉思片刻，古代的交通确实不便，要去哪里只得自家赶着驴车或是骡车出门，哪像前世，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到这里她脑子里面好像闪过什么。
(天津)
第二百二十五章 车马行
秦怡然不由静下心来，仔细的捕捉刚刚那一点念头，过了片刻她才问赵振兴，“爹，咱们这边有没有那些专门载人送货的车马行？”
赵振兴点头，“自是有的，张老爷子的一个堂侄就是做的这个营生，总店就在咱县城，就咱这镇上也有一家分铺，好像是每隔两天去一趟县城……”
赵振兴说到这里已是渐渐反应过来，他看着秦怡然，笑道：“瞧我这脑子，咋就没想到这茬儿，往常咱们也不太去县城，最近倒是常去，又因为他们的车马要下晌才回头，我嫌时间太晚，这才一直雇的车。”
书哥儿也笑着道，“所谓灯下黑，也就是如此。”
既然已经想到办法，几人的心思都活动开了，赵振兴道：“等明儿仙客来给了信，我就请张老爷子跟我跑一趟，我们跟车马行谈好，去县城的时候帮我们把菜捎过去。”
李氏有些担忧的道：“这菜要是落了别人的眼？”
秦怡然倒不是特别担心，做这些营生的，哪个都得讲个诚信，他们把东西包装严实了，想来对方也不会干那讨人嫌的事儿。
果然，赵振兴就跟李氏道：“我虽没跟那家打过什么交道，但是也听说过他们的行事为人都不错，他们在这周围的村镇也跑了这些年了，想来应该不会碍事儿。到时候实在不行，咱也跟他签个协议啥的。”
秦怡然和书哥儿都点头，他们往后需要拖运的东西会越来越多，甚至会越来越贵重，现在就跟对方签上协议未免不是未雨绸缪，随即两人同时应声道，“爹说的可行。”
随即两人又相视一笑。
事情大体已经商量妥当，一切只等明天仙客来来人再定。
…………
秦怡然正带着陈黒丫和二丫两人一道在堂屋练字，那边李氏正坐在堂屋门口做着针线，正好不时的抬头看着院门的方向。
这边秦怡然刚把手上的一张大字写完，又看了看二丫和陈黒丫两人写得字，顺便就提点了两句。
“玉荷，在做针线呢？”院子里突然就响起了张李氏的招呼的声音。
李氏抬头，笑着招呼道，“正给孩子们缝两身衣裳，快进来坐。”
“我也正打算去扯两块布回来，给她们姐弟两个把棉衣翻下新，去年刚做的两身，我昨儿拿出来，袖子都短了一截儿。”张李氏说话间，已是进了堂屋，“这孩子就是趁风长，我估摸着这次得要多扯上一尺布才够……”
张李氏见到堂屋里正在练字的几个孩子，话音戛然而止，几人上前跟她打过招呼，她才回过神，见着三人刚才都在认真的写着字，她忍不住上前瞅了一眼，见那些纸上写的字，她虽不认识，却也看起来工工整整的，很像那么回事儿。
她见就连最小的二丫，都把小身子坐的板正，小脸上一脸的认真，一丝不苟的端着手在用心的写字。
她不由暗自咂舌，见了三人这副认真的模样，也不由得放轻了手脚，回到李氏身边，就着李氏的长凳，坐了下去，悄声问，“咋的？这是要做女状元哪？”
李氏少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也笑着压低了声音，“瞧你说的，这不书哥儿他们兄弟俩都上了学堂，孩子他爹想着也不能让她们姐妹俩做了那睁眼瞎，这才让她们跟着一道学了几个字。”
张李氏是真心佩服，赵家这是真疼孩子，就这纸啊墨的得费多少银子，不过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有些羡慕，她想到自家的两个孩子，问李氏，“这书哥儿兄弟俩去了学堂可还习惯？”
一说到两个孩子去学堂的事情，李氏脸上的笑就忍不住更浓了些，张李氏是打小跟她一道长大的，长大后两人又嫁到一个村子，跟她一向走得亲近。
她也不多做谦虚，“自打入了学堂，那先生已是夸了几次了，好几次写的字，先生可是都给了优等的。”
张李氏一听，这心里也有点火烧火燎的，自打上次听说了书哥儿兄弟俩入了学堂，她心里就琢磨开了，按照自家的日子，虽算不上多好，好歹也不愁吃穿，手上也有几个余钱，她动了心思，就跟张铁树商量了送狗蛋儿上学堂念书的事，原本他们还觉得狗蛋儿还小，可是棋哥儿可是比狗蛋儿还要小上一岁多。
这不，她今儿就是想来问问李氏，也好问问书哥儿兄弟俩在学堂的情况，谁知到了赵家先是看了秦怡然几人练字的模样，这会儿又听了李氏的话，她再也坐不住了，跟李氏道：“我今儿就不多坐了，回头再来找你唠嗑儿。”
李氏虽不知她这风风火火的来的哪一遭，但是想来也是有什么事儿要办，遂也不留她，笑着道：“成，你回头带柳儿她们姐弟俩一道来玩儿。”
张李氏一边起身一边道，“嗯，等明儿扯了布，再来跟你一道做针线。”
李氏忙要起身送她，她摆摆手，“做你的活计，就别整那些客套的。”
说着话人已经迈过门槛，转眼间就出了院子，一副有人在她身后撵她的样子。李氏眼见着她背影消失在院门外，笑着摇摇头，遂又低下头来，继续飞针走线。
张李氏走了没多会儿，赵振兴就进了院子，李氏笑着问，“可是都说妥了？”
赵振兴笑着点头，“已经跟张老爷子说了，下晌他跟我一道到镇上去，正好这两天他那侄子也在镇上，要是谈拢了，今儿就能把这事情定下来。”
他人刚进门还没来的及坐下，院外就响起一连串的马蹄踢踏声，几人都听到了，不由得都起身朝着院门口张望。
果真，见到仙客来那熟悉的马车，赵振兴忙拔腿迎了出去，李氏忙把手边缝了一半的衣服放进笸箩，收到东屋炕柜上。
秦怡然也带着陈黒丫和二丫两人一道儿，把铺了一桌子的笔墨纸砚收了放到西屋的柜子上。
等到赵振兴把周掌柜和刘管事迎进堂屋，秦怡然也带着两人上前见过礼，这才领着两人进了灶间。
那边李氏把早就准备好的茶点以及刚刚冲泡好的茶，让秦怡然一起端了送进堂屋里。
赵振兴几人还在寒暄，见到秦怡然端进来的茶点，忙笑着招呼两人，“一路来辛苦两位了，还请不要嫌弃简陋，随便用些。”
周掌柜笑着看了一眼坐在赵振兴旁边的秦怡然，“哪里哪里，赵东家客气。”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