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归来
赵怡然几人自是不知李黄氏此时又想到旁处去了，她安慰了马青环说了几句，就看了一眼手腕，眼见着外面不早了，她们得告辞了动身回清河村了。
“姥姥，青环表姐，外面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动身了。”
她说着就站起身。
李黄氏瞄了一眼窗户，“要不？今天你们在这留一宿？”
“不了，娘肯定还在家等着我们呢。”赵怡然此时不说归心似箭，但是离家毕竟有这么长时间，说不想家那肯定是骗人的，肯定不会在李家留宿。
李黄氏刚刚也是有些舍不得她，听她如此说，便也只得点头，“成，那今儿就不留你们了，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了，跟你娘一道回来住些日子。”
赵怡然点头，见李黄氏面上闪过一抹不舍，不由笑着道，“以后姥姥得了闲，就来家看看我们，也让我们孝敬孝敬你老。”
“哎，我得闲了就去。”
李黄氏知道留她不住，也不多做耽搁，把匣子收好后，就起身开始收拾给赵怡然她们带回去的东西。
赵怡然跟马家姐妹微微颔首，就上前撩了帘子，吩咐了张嬷嬷几句。
张嬷嬷得了吩咐，忙应声快步退了出去。
赵振兴也正准备与李老爷子告辞，此时见赵怡然从东屋出来，便顺势起身，“爹，今儿也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去，也就不在这儿多耽搁了。”
李老爷子想着今儿马家的一摊子事，还有留下来的马青环要安置，也不多做挽留，只嘱咐他们过年时，早些带着孩子们回来拜年，就让李良玉去把给赵家备的香干搬出来装车。
等到辞别李家众人，一行人又驾着马车很快出了李家院子，一路直往清河村赶去。
赵振兴此时归心似箭，一路上马车赶得飞快。
好在赵二的马车赶得虽快，却极为稳当，赵怡然这一路上，倒也没怎么受颠簸。
天刚擦黑，他们一行就到了大张镇附近。
那边早先一步回来的贲四已经骑着一匹骡马半道上来接应几人，远远看到赵家一行车马过来，他忙掉转马头，等到赵振兴赶着马车迎上来，这才打马走在马车一侧。
“你怎的还过来了？”赵振兴轻轻一挥马鞭，侧身问一旁的贲四。
贲四脸上露出一抹笑，“太太见天色已晚，不放心老爷和姑娘，便让属下过来迎一程。”
赵振兴点头，嘴里轻声吆喝一声，鞭子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马车一路飞快的绕过大张镇，沿着官路直奔清河村。
后面马车上的赵怡然此时也听得动静，知道贲四得了李氏的吩咐，来接应几人，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她先前离开赵家时，还因为相看的事，与李氏闹得有些不愉快，如今不过才短短两个来月，她再次归来，却已经与程锦川定了亲。
虽说这些日子与李氏时常有书信往来，但是对于先前的矛盾，两人却是默契的从未提及，如今两人马上就要相见，赵怡然一时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李氏。
或者说不知道应该要用什么方式与李氏相处，她的心不由就有些忐忑起来。
对面的张嬷嬷稍稍坐直了身体，目光不经意的在赵怡然身上扫过，见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不由有些惊讶。
也没听老朱他们说赵姑娘与家里的关系不好呀，现在眼见着就要到地方了，赵姑娘这般，难道是与赵家的谁有什么矛盾不成？
就在这主仆二人各自想着心思的时候，外面已经听到一连串招呼的声音。
赵怡然抬起头，撩开车帘子看了一眼，对张嬷嬷道，“嬷嬷，到家了，拿上东西，咱们下车。”
“哎。”张嬷嬷连忙应了一声，她拿起一旁赵怡然随身的一个包袱挎到肩上，上前就来搀扶赵怡然。
赵怡然摆手，“嬷嬷不要管我，你先下去。”
张嬷嬷见此，便上前撩了帘子，当先一步下了马车。
这边赵怡然才顺着张嬷嬷撩起的帘子探出身来，就见到那边李氏和二丫两人已经迎到马车前。
“大丫，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路上可是累着了？冷不冷？饿不饿？家里的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只等你们爷俩回来，就能开饭……”
赵怡然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氏就已经是一大串话的下来了。
李氏的絮叨，让赵怡然原本还有些忐忑，不知如何面对的情绪一下子被抛开。
她看着一脸欢喜的李氏和二丫，脸上漾开一抹灿烂的微笑，“娘，我不累也不冷，就是有些饿了……，离家这么长时间，我可想家里的饭菜了。”
李氏已经越过一旁的张嬷嬷，伸出手臂，让赵怡然扶着下了马车，“好好好……，你这些日子在外受苦了，回来了，娘好好给你补补……”
一旁的二丫，也忙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姐，你这次去了这么长时间，我和娘在家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和娘。”
许是分别的太久，几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
李氏端详了赵怡然好一会儿，竟忍不住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一边看着赵怡然一边轻声喃喃，要不是赵怡然此时离她比较近，压根就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还在愣怔间，手里就被李氏塞过一个十分暖和的暖手炉，赵怡然下意识的就伸手抱住，任由李氏和二丫一左一右的簇拥着自己，心里顿时只觉得暖融融的一片，离家时的那丝委屈和怨怼，此时早已被李氏所给的这些温暖取代。
她们娘几个刚刚从马车这边绕过来，就看到前面赵振兴的马车前，也正围着赵老爷子和朱掌柜几人。
赵怡然上前几步，笑着与几人打过招呼。
赵老爷子此时面上满是慈祥的笑，他上下打量了赵怡然一眼，就笑着摆手，“快回去快回去，外面冷的很，仔细别受了这寒气……”
“好，那爷我们先回去。”赵怡然坐了一天的马车也确实有些累了，见此，也不多做推辞，与赵老爷子几人客套了几句，就跟着李氏几人往山上去。
第九百三十二章 醉酒
他一手抱着匣子，跟着程锦川出了书房。
离三正撩了帘子，准备进屋，见到他们两人出来，忙往一旁让开两步。
“都准备好了？”程锦川见他过来，开口问了一句。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们过去。”离三笑着道。
乌老见到他，也出言招呼道，“有些日子没见到小三子了，你看着好像长胖了些？”
离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把脸，有些赧然道，“这不……这些日子日日都待在谷里，每天吃得好喝的好，是长了一些肉。”
乌老忍不住砸吧了两下嘴，催促两人道，“饭摆在哪里？快带我过去，我这几个月在外可是吃不好睡不好的，都瘦了……”
离三差点一个忍不住笑出声，忙低下头来，快步往外走，“就在那边的议事厅，早前您老来过。”
乌老忙大步跟着离三出去了。
程锦川见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才抬脚跟了出去。
议事厅内此时已经摆了一桌席面，除了程锦川和乌老，其他人已经都来齐了。
程锦川坐到主位，乌老坐到他下首，其他人这才依次做了下去。
候在一旁的两个仆妇，很快又上了一些热菜，这才端着托盘退了下去。
乌老见桌子当中摆了一个很大的鸳鸯锅子，满意的砸吧了两下嘴。
离三和坎六二人正好相对而坐，两人帮着把一些烫菜倒进锅里，盖上盖子重新煮了起来。
一旁的乾一指着桌上的几道热菜道，“这是后厨刚刚送来的，说是上院的吩咐，给乌老特意加的菜。”
乌老闻言，不由挑眉，他看了一眼程锦川，“看来你小子福气不浅，娶了个贤内助。”
程锦川淡笑不语，“您老在外奔波这么久，这些只是咱们的一点心意罢了。……好了，今儿即是小年，又是您老归来的日子，这一顿只是慰劳您一路的辛苦，晚上，咱们再好生热闹，给你接风洗尘。”
乌老闻言，面上也不由带了几分笑，“算你小子还有良心，……好了，别说那许多没用的，赶紧动筷吧……”
程锦川拿起一旁的酒壶替乌老斟了一杯酒，这才端起自己的杯子，“今年大家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他一仰头，直接一口饮尽杯中酒。
众人忙道不敢，纷纷举杯饮尽。
乌老放下手上的杯子，“痛快！”
程锦川一边招呼众人动筷，一边给乌老斟上酒，“今儿乌老回来了，大家都别拘着，喝个尽兴。”
随着程锦川话音一落，桌上的气氛瞬间高涨，众人得了程锦川的指令，一个个围着乌老敬酒。
乌老也是来者不拒，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近一个时辰。
程锦川回到内院时，外面已经未时末了，赵怡然正在与张嬷嬷几人确认晚上的宴席。
一见到程锦川回来，张嬷嬷几人忙行礼退了出去。
赵怡然上前接过他脱下的斗篷，见他面颊上，有着少有的红晕，不由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说晚上还要跟大家伙儿一起用膳吗？怎么这会儿就喝了这许多酒？”
程锦川伸手一把揽过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大家都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放心，我心里清楚着呢。”
赵怡然见他这样，只得把披风随手挂到一旁的椅背上，“离晚膳还有好一会儿，你要不要去炕上躺一会儿？”
“嗯，我回来就是想歇一会儿，你还有事要忙吗？”他直接揽着赵怡然进了内室。
“我如今能有什么事，下面有这许多人，我也就是动动嘴……”赵怡然的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突然被腾空，吓得她连忙伸手揽住程锦川的脖子。
程锦川低下头，一下子把她放到炕上，整个人随即跟着躺了下去，“那就好，正好陪我一起躺一会儿，今儿晚上还不知到几时，你也歇一会儿，免得晚上没精神……”
赵怡然很想说她并不困，但是程锦川结实的手臂把她紧紧的禁锢在炕上动弹不得。
等她好不容易折腾的侧过身来，人已经气喘吁吁的。
耳畔却是传来程锦川轻浅的呼吸声，她盯着他细细瞧了一眼，见他已经侧靠着自己熟睡过去了，不由抬起手，细细描绘他的眉眼。
手指在触摸到程锦川额上的发带时，她的手指不由顿了顿。
自她见到程锦川始，他就一直系着发带。
两人成亲后，就连晚上睡觉也从来没见他解开过，她心里不由有些好奇。
以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官宦之家的公子少爷，虽说有做如此打扮的，但是也没见人一年四季都做如此打扮……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好奇，手指在发带上细细摩挲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她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摸到他脑后的系结上。
她手指轻巧的一拉系带，程锦川额上的发带就松开了，赵怡然伸手轻轻移开发带，一下子就见到他眉心处那颗嫣红的观音痣。
她忍不住惊讶的瞪大眼，细细端详了一番，发觉解开发带露出这颗观音痣后，程锦川的五官看起来也没了先前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相反反而柔和了许多，看起来……更美了几分……
赵怡然隐约猜出程锦川为何会做如此打扮，她想想程锦川穿来后，见到原主这副相貌时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程锦川饶是已经熟睡，也别赵怡然的笑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她正歪在自己怀里，笑靥如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把她往怀里拉了拉，“……怎么不睡一会儿……”
他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未睡醒的慵懒，声线低醇如美酒一般，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赵怡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耳朵，看着程锦川已经完全移位的发带，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嘴，“……我不怎么困，要不，你让我起来，你再好好睡一会儿？”
“那你陪我睡一会儿。”程锦川不等她再说，直接抬起一条大长腿，压在她正准备偷溜下炕的腿上。
第九百三十三章 提议
赵怡然被他这一压，差点儿岔了气。
她伸手推了推他结实有力的腿，“好好好……，我哪儿也不去，但是你得把腿移开，不然我的腿要断了。”
程锦川已经重新合上眼眸，嘴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直接把头埋在赵怡然的脖颈间，继续沉沉睡去。
赵怡然叹息一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程锦川的腿搬开。
上半身却还是被他双臂紧紧揽住，无法动弹，只得任命的被他当做一个大抱枕一样抱在怀里。
折腾了这么久，她也有些累了，她抬手掩嘴打了一个呵欠，不知不觉间，已然合上眼睑。
…………
赵怡然是被报春叫醒的。
她睁开眼时，屋内已经点上了灯，明亮的烛火在灯罩的笼罩下，发出柔和的光晕。
“主子，得起身了，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报春见她睁开眼，忙拿起一旁小袄就要伺候她穿上。
赵怡然坐起身，人还有些迷糊，机械般的抬着胳膊，任由报春帮她穿好衣裳。
待到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四下里看了一眼，问报春，“你们主子呢？什么时候起的？”
“主子起来有半个时辰了，直接去了前院，嘱咐奴婢酉时要叫醒你。”报春一边答话，一边快速的帮她梳好发髻。
等到赵怡然梳妆妥当，穿上厚厚的大毛斗篷时，程锦川的脚步声自外间传来。
帘子被打起，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程锦川那张眉眼清俊的面庞出现在赵怡然的视线里，“醒了？可收拾妥当了没？”
赵怡然看到他额上与身上道袍同色的发带，不知怎的，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几分心虚，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抬头露出一个微笑，“好了。”
“那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程锦川伸手牵过她的手，温暖的小手落在掌心里，他拇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她柔嫩的肌肤。
迎春拿着一把油纸伞跟在两人身后。
程锦川伸手，“给我吧，你去给你们主子拿个暖手炉来。”
“是。”
“外面下雪了？”赵怡然抬头，想要看个究竟。
“嗯，刚下。”程锦川伸手帮她戴好兜帽，牵着她走到外间，透过玻璃窗扇，看到外面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这天气，大家伙儿在外面会不会太冷了些？”见到那大朵大朵飘落的雪花，赵怡然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事，四周已经搭好了棚子，中间又有篝火，棚子里又有炉子和酒，冻不着他们。”
候在门边的小丫鬟见到他们过来，赶忙挑起帘子。
程锦川撑开伞，一手执伞一手揽住赵怡然，踏上抄手游廊。
他们来到前面的庭院时，院子四周果真搭好了棚子，中间的篝火堆，燃得正旺，上面架着一头肥硕的羔羊，正烤得滋滋往外冒油。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传来，让人忍不住要流口水。
端着食材的仆妇们，正把已经串好串的各色食材摆在一旁的架子上，厨房里的几个厨子都围在烤架前，正摩拳擦掌，准备烤串。
今儿这顿晚膳是赵怡然先前就与程锦川商量好的，打算让大家伙儿直接围炉吃肉喝酒，谈天说地。
不再同往常一样准备席面，大家分主次坐着，说些场面上的客套话。
果然，因为程锦川的下属俱是清一色的男子，大都是有些武艺傍身，在外闯荡过的人。
饶是以往在程锦川面前毕恭毕敬的，到底骨子里面还是有些江湖人的不拘小节。
赵怡然她们过来时，棚子里已经热热闹闹说笑起来。
甚至还有两人在其他人的鼓动下，在中间的空地上比划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被场内两人来回交替的身影和上下纷飞的拳脚给吸引住了。
时不时就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程锦川和赵怡然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比试。
约莫一盏茶功夫，场内的两人瞬间分开，相互抱歉，嘴里连声说着，“承让承让……”
其中一人赵怡然认识，是时常跟在程锦川身后的坎六，另外一人倒是面生的很。
程锦川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了一句，“那是刚从影卫那边过来的人，回头让他们来给你见礼。”
“影卫？”赵怡然忍不住好奇的又打量了一下那面生的男子，这仔细一看，发觉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只不过身量比常人高些，一时倒没注意他其实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嗯，早年间收养回来的孤儿，如今有些已经出了影卫营，出来当差了……”
程锦川刚给她解释了几句，那边众人就发现他们，忙纷纷上前见礼。
程锦川摆摆手，“不要多礼，都各自坐吧。”
他见众人虽是起了身，神态间却比先前要拘谨许多便略略抬高了声音，“今儿大家难得聚在一起，等会儿倒不妨来比试一番，我给你们添些彩头……”
众人不由哗然，原本安静下来的棚内，顿时又热闹起来，有胆大的已经壮着胆子开始问程锦川彩头是什么。
程锦川显然心里早有了打算，招过一旁的乾一，低声吩咐了几句。
乾一面上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随即抱拳道，“是。”
说完他脚步匆匆的出了庭院。
众人的好奇心瞬间被撩拨到最高点，就连原本正围着烤羊打转乌老也忍不住挤了过来，“你小子又在打甚主意？”
程锦川的目光在他沾了一点油脂的唇上掠过，“您老人家也别只顾着偷吃，等会儿他们比试，您得给他们点评一下，指点一二……”
“你小子惯会指派我。”乌老又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还有……你刚刚说什么……偷吃？老夫用得着吗，不过是一刀那小子让我帮着尝个味儿罢了……你小子，最是小气，这么好味的烤全羊往日怎不见你让人做了孝敬我？亏我还是你办个师傅……一点也不知道要孝顺孝顺……”
程锦川看着眼前这红光满面的老小孩，差点忍不住扶额叹气。
第九百三十四章 夜宴
一旁赵怡然见了乌老这模样，也忍不住吃惊，先前她见到乌老时，他总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哪里知道他骨子里竟然是这样的一位老顽童。
她见程锦川一脸无奈的样子，笑着接了一句，“原来您老喜欢烤全羊呀，回头我让人再给你烤就是……不过羊肉虽好，吃多了也易上火，不知道烤乳猪你喜不喜欢？”
“……到时表皮刷上糖浆后再上火烤，到最后外皮烤的香脆，里面的肉却是酥烂，几乎是入口即化，那滋味简直好吃到没发形容……，您要是喜欢，回头倒是可以给您换换口味。”
赵怡然一边说一边也不由回忆起烤乳猪的味道，差点儿口水就流出来了。
一旁的程锦川此时却是在观察乌老面上的神情，自是没有错过乌老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当赵怡然说到烤乳猪时，他眼睛里迸发出的亮光，还有那下意识咽口水的样子，都表明这老小孩被赵怡然描述的烤乳猪吸引了。
果然，不等赵怡然继续说下去，乌老就直接一拍掌，“好好好……，女娃儿你是个好的，这小子能娶你过门，是他的福气……”
他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在身上掏摸了几下，这才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来，“来来来，之前一直没给你见面礼，如今你是这小子的媳妇儿，也算是我半个徒弟，……往后这有了好的吃食，别忘记孝敬师傅一份……，像你刚刚说得这啥烤乳猪，我觉得你就可以给我来一个尝尝……”
赵怡然被乌老这一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知要不要收乌老递来的匕首，那手柄上面镶嵌了几个指甲盖大小的猫眼石，看着就价值不菲。
她看向程锦川，程锦川冲她点头，她这才伸出双手接过。
乌老眼里快速闪过一抹笑意。
那匕首看着小巧，入手却颇沉，赵怡然伸手接过，见它不过只有她一手长，刀鞘上也镶嵌了一些珠宝，使得整个匕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华丽装饰物。
她笑着向乌老道谢，这才把匕首收到袖袋内，“今儿是不成了，不说这猪得特意去寻那小乳猪，就光宰杀去毛腌制，就得花上不少时间。”
她看了一眼程锦川，这才继续到，“不过除夕晚上，可以给您准备这一道，到时一定让你大饱口福。”
乌老手指捻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往日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此时却是盈满笑意，“呵呵……好……那老夫就等着了。”
赵怡然又保证了几句，乌老这才满意的回到烧烤摊那边，继续看着几个厨子忙活去了。
程锦川拉着赵怡然在一旁的矮几上坐下，“他人不错，就是有点老小孩脾气，若是以后找上你，打发他一些吃食就没事了。”
赵怡然点头，“我知道了。”
她伸手从袖袋里摸出那把匕首，“这个看起来太贵重了些，你说我就直接这样受了他老人家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他好东西多着呢，给你你就收好了，就算不能用来防身，留着把玩也行。”程锦川不以为意，话说他还没收到过乌老的见面礼呢，敢情在他老人家眼里，赵怡然更得他欢心。
程锦川想到这里，又不由摇头失笑，自己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吃这丫头的醋不成？
这时，乾一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过来了，他径直走至程锦川跟前，“主子，都取来了。”
“嗯，放那边的高几上。”程锦川微微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
乾一忙把托盘摆到高几上。
程锦川坐直身子，轻轻拍了拍掌，原本还在谈天说地的众人，顿时为之一静。
程锦川抬头，目光在四下里扫了一圈，“今儿小年夜，也是咱们在这谷里过的第一个节庆，大家跟着我忙活了一年，都辛苦了。”
程锦川说到这里，目光突然转向赵怡然。
原本聆听程锦川说话的众人，顿时齐刷刷的把目光移到赵怡然身上。
赵怡然没想到会突然接受众人的注目礼，心里猛的漏跳了一拍，正准备抬手摸下耳畔的头发，缓解一下这突然而来的眼神压力。
程锦川却是一把握住她的手，抬头继续看向众人，“如今咱们山谷也有了女主人，她是我的妻子，也是你们的另一位主子，我希望日后你们也能待她如同待我一般，忠心敬重于她就等于对我一般………”
程锦川后面又说了一些什么，赵怡然压根就没听见。
她怎么也没想到，程锦川今儿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是誓言胜似誓言一句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的让人震撼。
等一杯温热的茶水被送到她手里时，她才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觉得自己好像说什么又多余一般。
程锦川的心意已经明明白白的摊在她的面前，此时无需太多言语。
程锦川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还在发呆？快点回神，马上就要开始比试了。”
“哦……”赵怡然忙坐直身子，看向已经被清理出来的一块场地。
场地上此时已经站了两个男子，不过看着面生的很。
很快赵怡然的注意力就完全被那两人的比斗吸引住了。
等到一炷香过，原本旗鼓相当的二人顿时分开。
赵怡然虽是看得一知半解，但是也发现两人刚刚应该是打成了平手。
那边主持比试的离三，已经叫过另一对人站到场地上。
场内斗得热火朝天，场外棚内的众人一边用着美酒佳肴，一边时不时的小声评论几句。
程锦川递给赵怡然一碟片的如纸一般薄的羊肉，“尝尝，刘一刀烤全羊的手艺堪称一绝。”
赵怡然好奇的低下头，见碟子里面的羊肉连皮带肉，片得厚薄均匀，一片片摊开在盘子里，正散发着阵阵奇特的香味。
她拿起一盘的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嘴里，入口香滑弹牙，味道是她从未品尝过的鲜美，压根没有一丝的羊膻气。
第九百三十五章
程锦川递给赵怡然一碟片的如纸一般薄的羊肉，“尝尝，刘一刀烤全羊的手艺堪称一绝。”
赵怡然好奇的低下头，见碟子里面的羊肉每一块上面都连皮带肉，片得厚薄均匀，一片片摊开在盘子里，正散发着阵阵羊肉特有的香味。
她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嘴里，入口香滑弹牙，压根没有一丝的羊膻气，味道是她从未品尝过的鲜美。
“好吃。”她咽下嘴里的羊肉，忍不住赞叹出声。
“喜欢就多吃一些。”程锦川递给她一杯温好的酒，“喝一点？”
“好。”赵怡然笑着接过，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入口绵柔，带着微微的辛辣，没有她预料中的那般呛人。
“这是江南的玉堂春，入口绵柔，……但是后劲却很足。”程锦川见她抿了一口，又忍不住抿了一口，细细品味，不由提醒她一句。
“哦，我还以为这里的烧酒就差不多一个味儿呢，原来江南的酒与我们这地儿的酒，口味完全不同……唔……有种江南水乡特有的温软清雅……”赵怡然放下杯子，点评了一句。
“嗯，我那边还有一些从江南那边带回来的酒，要是喜欢，回头送给你，留着咱们一起小酌。”
程锦川刚跟她闲聊了几句，那边场地上比试的两人已经分了胜负。
很快又有两人上了场。
乌老也端着一大盘羊肉和烤串坐到这边来，一边大口吃肉喝酒，一边兴致勃勃的与程锦川点评起场内比试的人。
赵怡然对武艺一途，原本就只一知半解，刚开始还听了几句，后面他们说得深奥了，她就听不太明白，索性专心品尝起美酒美食来。
随着场内众人比试的越发激烈，棚内众人也吃得酒肉正酣。
程锦川还没注意的当儿，赵怡然已经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水酒下肚，脸颊已经升起一抹诱人的霞色。
此时刚好场内的两人比试完，乌老面前的盘子也被吃空，他起身又去寻刘一刀去了。
程锦川见此，便也回过头来，正好瞥见赵怡然伸手拿起酒壶。
他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忙一把握住她的手，把酒壶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那边赵怡然发觉自己手里的酒壶被程锦川抢走了，立马抬头瞪向他。
“还我……”她微微嘟着嘴，粉嫩的面颊上此时已经带了酡红，配着嫣红的小嘴，在一旁灯光的照射下，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程锦川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嗓子，稍微动了一下身子，把扑过来想要抢酒壶的赵怡然一把揽进怀里。
赵怡然此时头已经有些昏沉，一下子扑进程锦川怀里，被他结实的胸膛撞得愈发头晕眼花，她伸手胡乱在程锦川怀里扑腾了几下，这才抓住他的衣襟，勉强坐直身子。
“你……”
“乖，你刚刚是不是喝得有点儿多？”程锦川低下头，对上她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那双原本很是清澈的水眸周围也带上了一点红晕，此时瞧来一片雾气迷蒙，却又显得格外的勾魂摄魄。
程锦川此时哪里还敢放开她，只得把她拥在怀里，生怕让别人瞧见她这副样子。
赵怡然使劲在程锦川的怀里扒拉了几下，也没能挣脱分毫，最后还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只觉头更晕了，眼前的人看起来也变成了好几个。
她闭上眼，复又睁开，再使劲摇了摇头，却还是看见有两个程锦川在她跟前晃荡，她不由伸出手，直接一把抱住程锦川的头，“你不要再动了，晃得……晃得我眼晕……”
程锦川没想到她酒量这般浅，自己先前就给她倒了一小杯，怎的就醉成这般了，他疑惑的拿起酒壶摇了摇，发觉酒壶里的酒已经去了大半。
这丫头，一会儿不看住，就偷喝了这许多酒。
他把赵怡然又揽近了些，让她半趴在自己怀里，又拉过自己的斗篷，把她大半个身子都给裹住。
赵怡然被他这样严实的裹在怀里，只觉浑身都热得难受，她双手被程锦川紧紧揽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摇晃着小脑袋，在程锦川怀里使劲的蹭了蹭。
程锦川也被她蹭的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忍不住低下头，在她嫩生生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记，“你乖乖的，不然我这会儿就抱着你回房。”
赵怡然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话音里的威胁恐吓到，还是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不过，好在是不再胡乱折腾了。
程锦川松了一口气，他稍微一使劲，让他们坐着的这张矮几往后退了约么两尺远，两人正好被棚子的影子遮挡住身形，只要不是有人走到近前来，都看不清他们的身形。
程锦川忍不住轻轻吁了一口气，掀开斗篷的一角，见到赵怡然趴在自己怀里，已经闭上了眼睛，此时她面色酡红的样子，实在是惹人爱怜极了。
程锦川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脸，感觉到她火热的面颊，他伸手拎来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赵怡然嘴边，“怡然……醒醒……怡然……喝杯茶再睡。”
赵怡然忍不住嘟着嘴嘟囔了声，脸颊在程锦川身上蹭了蹭，继续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程锦川见她这样，也没有心思再看众人比试，他搁下手上的杯子，把赵怡然重新裹进斗篷内。
等乌老端着满满一碟子吃烤串过来时，原地早已没了程锦川和赵怡然的身影。
乌老四下里看了一眼，再看看场内还在继续比试的几人，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
程锦川趁着夜色，抱着赵怡然直接用轻功飞身进了主院的上房。
等他把赵怡然安置到炕上，又喂她喝了一杯浓茶，这才叫来张嬷嬷守着她，自己重新回到前面的庭院。
乌老见到去而复返的程锦川，微微抖了抖花白的眉毛，“怎么还丢下那丫头过来了？”
程锦川并没有作答，只道，“既然已经答应他们让今儿比试，又出了彩头，总不能就这样丢开不管……”
第九百三十六章 心意
“你小子……”乌老笑着摇头，拿起一旁的酒壶，仰着脖子就直接灌了几口，“好酒！”
程锦川听见他如此夸赞，不由摇头，拎起酒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轻轻啜了一口，想起赵怡然先前醉酒后那娇憨的模样，心尖微微一阵麻痒。
“可不是好酒么……”
他忍不住呢喃一句。
…………
赵怡然醒来时，直接头疼欲裂，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昨晚的一些模糊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
“……噢……赵怡然，你……真是蠢死了……啊……丢死人了……”
她忍不住抱着头，又缩回被子里，忍不住接连哀嚎出声。
原本正坐在一旁看书的程锦川见到她信赖，正准备上前问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谁知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赵怡然已经把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
他看着炕上的被子里鼓起一个大包，又听见里面传来闷闷的哀嚎声，差点儿失笑出声。
他还从没见过赵怡然的这一面，这丫头……
他见她久久不出来，生怕她把自己给闷坏了，伸手在那鼓起的大包上轻轻拍了拍，“怡然，醒了吗？”
原本还在不停动弹的大包突然静止不动了。
程锦川伸手直接开始扯被子。
谁知那边赵怡然也死活扯着被子不肯松手。
程锦川见她这样，干脆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他坐到炕上，把怀里的这一团扒拉开，总算把赵怡然的头脸露了出来。
他见赵怡然低着头，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忍不住伸手帮她把凌乱的青丝理了理，“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赵怡然这会儿也不知要如何面对程锦川，更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都这么大一个人了，昨儿那情形，她原本应该跟程锦川一道，与众人同乐，做个称职的女主人。
她倒好，刚开始没多会儿功夫，她竟然就把自己给灌醉了……这还有比她更不靠谱的女主人吗？
也不知最后她是怎么离得场，一想到她喝得烂醉如泥的样子被他那些属下看在眼里，不说她自己还有没有体面，只怕程锦川的面子也被她一起丢了个干净。
她还能不能更不靠谱一点儿？
程锦川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大概猜到几分她的想法，他伸手直接把她抱了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而坐。
“可是觉得昨晚……有点儿丢人？”
赵怡然颔首，继续低头。
“怡然。”程锦川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赵怡然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来，对上他的凤眸，心里不觉又羞又愧，她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道，“昨晚的事……对不起……我知道昨晚让大家聚在一处，是你想要犒劳大家……
……还有想让我也多多参与你们……原本……原本我是想要与你一道，好好与他们相处……可是……后来……”
“怡然！”程锦川打断她有些颠三倒四的话。
赵怡然心里不觉更加难受，隐隐有一丝担忧还有一些紧张忐忑，此时都爬上心头，她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手。
程锦川心里暗叹一口气，直接伸手握住她手，把她握紧的手扒拉开，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怡然，我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与我在一起，你无需在意任何事，只要你过得开心，觉得幸福就可以，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也无需介意任何人的想法，是我娶了你，你只需在意我一个人就可以……”
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掌心相贴，好似能听清彼此内心的声音。
这一刻程锦川的心意，无需言语传达，赵怡然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知不觉就抬起头，看向程锦川。
“所以，你无需说抱歉，……我也不愿意听到你说任何抱歉的话，昨晚的事虽然是个意外……但是，你放心，你并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更没有丢脸的行为，所以……不要担忧也不用自责，你并没有犯任何错，做你自己就好。”
赵怡然看着他的眼眸，也看清他眼底的认真，她张了张嘴，片刻之后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只是担忧我做的不够好，让你失了面子……”
“傻瓜……”程锦川忍不住失笑，一把把她拥在怀里，伸手一下一下的抚过她柔软的青丝，“男人的面子都是靠自己挣出来的，若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在下属面前丢了面子，说明我还不够强……放心，你男人我还是蛮厉害的……”
赵怡然被他轻松的话语逗得差点儿笑出来，面上的忐忑已经不见丝毫影子。
“并不会以为这一点小事，就会动摇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所以，你无需担忧这些，只管依着你自己的心意来……”
赵怡然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此时犹如被泡在蜜罐里一般，整颗心此时都在欢腾的冒着甜蜜的泡泡，甜的不可思议。
就在她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嘴角已经上翘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昨晚真的没事？”
“当然！”程锦川点头。
赵怡然抬起头，神情认真的道，“谢谢你！”
“不用谢！”程锦川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面颊，“余生有你，是我的幸事，所以以后不许说谢。”
“嗯。”
“心情好些了？”
“嗯。”
“好，那起来先洗漱，你昨儿没怎么吃东西，我让厨下给你煮了你喜欢的蔬菜粥。”
“好。”
赵怡然起身，接过程锦川递来的衣裳穿好，她走到盥洗室前，突然转身，“锦川！”
“嗯。”程锦川抬头。
“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她说完，忍不住面颊一阵发烫，再也不敢看程锦川的神情，快步进了盥洗室。
程锦川先是一愣，随即面上扬起一个愉悦的笑容，看着她有些匆忙的身影，眉角眼梢的宠溺几乎浓的化不开。
…………
下晌，程锦川陪着赵怡然歇了晌起身后，就被乌老叫去了前院，赵怡然收拾了一番，就让人叫来张嬷嬷。
张嬷嬷很快就挑帘进了屋，“主子寻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第九百三十七章 过年
“今儿有不少人已经不当值了，这些人大都是携家带口的，依着咱们先前定的年节礼，家里有六旬以上老人的或者有幼童的，年节礼再往上添一成。”
“另外留下当值的，年下的赏银翻倍，……这些增加出来的银钱全部从我这边出，等会儿嬷嬷就直接去找春枝支领银钱……”
张嬷嬷闻言，面上不由闪过一抹惊讶，好在她是经年当差的，很快就收敛了面上的神情，随即看着赵怡然一脸淡然的样子，她心里瞬间又有些了然。
面上终究还是忍不住，浮上一抹笑意，“是，奴婢这就去寻春枝姑娘，主子可还有旁的吩咐？”
“我这边暂时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赵怡然摆摆手。
等张嬷嬷出了屋子，她这才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拿起沾了水的湿帕子，开始给摆在博古架上的一盆兰花擦拭起叶片来。
…………
随着除夕的悄然来临，谷里当值的人渐渐少了许多。
待得众人帮着把窗花对联之类的贴上，大红的灯笼更是挂满谷中各处。
程锦川给大家伙儿正式的放了假，除了乾一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其余人全部被打发回去过节去了。
今儿晚上程锦川还要带着赵怡然与乌老乾一他们一起吃团圆饭。
赵怡然更是亲自下厨，带着迎春她们几个一道，打算置办两桌席面来。
乌老得知赵怡然要亲自张罗饭菜，早早就跑到厨房这边来围观。
此时正被厨房的香味，勾的直流口水，后来随着厨房忙的菜肴越多，那香味越发浓郁，他干脆是啥也不管了，直接撩了帘子就进了灶间。
赵怡然没想到他会直接进来，手上正忙活着一道辣子鸡丁。
她此时面上带着口罩，便只对他颔首示意，就低头看着锅里正在炸的鸡丁。
乌老四下看了一眼，目光在几道已经做好的凉菜上打了个转儿，又看向赵怡然手上正在忙碌的活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摆饭？”
“快了快了……”赵怡然看了看锅里已经炸得金黄的鸡丁，手上的动作不由加快，很快把鸡丁从滚油内捞了起来。
等她炒好一盘辣子鸡丁，递给迎春。
乌老早被那阵辛辣的味道给呛了跑出灶房。
那边程锦川也寻了过来，“还要忙活多久？”
“快了。”赵怡然接过一旁迎春递来的帕子，摘掉口罩，擦了一把脸。
“你们把这些端过去，我这边等这锅蔬菜什锦汤烧好了，就可以了……”
程锦川看了眼一旁正在冒着热气的锅，点头，“行，这些也够了，你也别弄得太晚了。”
“知道了，你们先去摆桌吧。”
一行人拿着托盘，很快把这边准备的菜肴端了送到花厅内。
乌老今儿倒是乖觉，早早就在花厅内候着了。
见到众人回来，他很是殷勤的上前来帮忙。
张嬷嬷几人帮着把菜肴一一摆到桌上，又帮着架起锅子，锅里添上高汤烧了起来。
迎春和一个小丫鬟一道，帮着把一些烫菜放在一旁。
因着没有外人，众人也无需拘礼，纷纷找了位置坐下。
等到赵怡然过来，程锦川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这才端起酒杯示意众人，“今儿除夕，我先敬大家一杯。
谢谢你们跟随我奔波各处，如今总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今儿咱们一大家子聚在一处，也算是团圆了，大家只管吃好喝好。
……我只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咱们这一大家子，长长久久在一处……”
赵怡然没想到程锦川还能说出如此煽情的话语，他的性情与前世的程锦川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程锦川。
可以高高在上，睥睨着众人。
也可以放下一切身段，只愿做个平凡普通的人，与身边亲近的下属打成一片……
…………
除夕的热闹过后，初一谷里除了鞭炮声之外，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些。
众人都难得的在初一这一天放松了整整一日。
次日天刚蒙蒙亮，程锦川和赵怡然就起了身，今儿大年初二，正是要回娘家的日子。
两人很快洗漱换好衣裳，吃完早膳后，就一路出了山谷，上了早已候在悬崖那边的马车。
赵怡然依偎在程锦川怀里，有些懒懒的不想动弹，“拜年礼可都准备好了？”
“嗯，你无需操心这些。坐马车过去，少说也得一个多时辰，你再眯一会儿养养神，如何？。”程锦川伸手轻轻的抚着她一头黑亮柔顺的头发。
赵怡然也确实有些困，见此，也不推辞，抬手掩嘴打了个呵欠。便放松身体，依偎在程锦川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清河村这边，李氏他们一早也就盼着赵怡然他们上门。
李氏时不时就要打发人来门上问一声。
一早才刚过一个时辰，李氏就打发了人过来问了五六趟。
等程锦川他们一行人到了山庄外时，门上的人忍不住轻轻松一口气，一边打发一个刚留头的小子去通传，一边赶忙迎上前来见礼，“小的见过姑爷、姑奶奶，新年恭喜姑爷财源广进……”
门上的人不知是不是这会儿放松下来，一连串的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直接往外说。
难得的，程锦川竟然没有拂袖而去，反而极有耐心的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这才抛给他一个荷包，带着赵怡然往里走，“赏你买酒喝。”
那人忙伸手接过，手指轻轻一捏荷包，只觉里面装着几个圆不溜丢的东西，心中暗喜，打开荷包一瞧，果真里面装了几个做极为工精细讲究的银锞子，这几个加在一处，只怕得有近二两银。
“嘿，咱家姑爷出手就是大方……”他心里乐滋滋的琢磨起来，日后姑爷上门来，他还得恭恭敬敬的奉承好了，瞧自家姑爷这架势，那是个真正不缺银子的主儿。
要是每次见到姑爷，都能来这么一个荷包，几次下来，……哈哈……只怕得的赏银比他一年的月钱都要多。
第九百三十八章 拜年
程锦川他们一行刚走到二门处，赵振兴和书哥儿也正迎了过来，双方连忙见礼问好。
赵振兴看着赵怡然气色红润的样子，心下高兴，对程锦川越发和颜悦色起来。
他一边招呼众人往里走，一边问起赵怡然在程家过得可还习惯。
赵怡然自打成亲后，几乎就是过着米虫一般的的生活。
此时听得赵振兴关切的询问，不由有几分心虚，只得强忍住程锦川看向自己时戏谑的眼神，挑了一些日常生活上的事说与他们听。
“如此就好。”赵振兴满意的颔首。
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回到主院。
“大丫！”
“娘……”李氏着急忙忙的迎了出来，穿着一身大红色锦缎袄子的旭哥儿正紧跟在她身后，一见到赵怡然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立马跳将上来，只听他“嗷……”的一声，就向赵怡然飞扑了过来。
赵怡然见他如一只炮仗般扑向自己，看着前面还隔着两成台阶，生怕他摔着了，忙弯腰伸手想要把他抱起来。
走在她身侧的程锦川却是长臂一揽，直接把旭哥儿抱在了怀里。
旭哥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程锦川抱了起来，他看向一旁的赵怡然，再看看抱着自己的程锦川，嘴巴不由撅起老高。
一旁众人见了，不由笑起来。
李氏更是笑骂一句，“你这猴儿，一眼看不见，你就见天的胡闹，这外面地上还有些湿滑，你要是一个不当心，不但摔了你自个儿，指不定还把你姐给冲撞在地……”
赵怡然见他撅着嘴的样子着实可爱，再说也有些日子没见这小家伙，心里还真有些惦记，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老虎的玉挂件，在旭哥儿面前晃了晃，“旭哥儿，你瞧，这是什么？”
旭哥儿抬头，一见到是个雕刻的活灵活现的虎大王，立马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来拿。
赵怡然收回手，让他小手落了个空，“这是给你准备拜年的礼物哦，你给我们拜年了没？”
旭哥儿此时已经被她手上的玉老虎吸引住了，哪还顾得上生气，忙按照李氏他们先前教的，双手抱拳作揖，“大姐……姐夫……新年好！……恭喜发财……”
旭哥儿被养的极好，今儿又被打扮的跟个年画上的送财童子一般，此时这动作做来，颇有些憨态……
“噗嗤……”赵怡然见他抱着拳作揖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出来。
就连原本面上有些严肃的程锦川也忍不住翘起唇角。
一旁李氏几人更是忍俊不禁……
旭哥儿见众人这般高兴，不由越发得意，干脆扭着身子，对着众人也作揖起来，一张小嘴更是犹如灌了蜜一般，“……恭喜爹爹新年大发……娘亲身体康健……”
众人越发笑得厉害。
赵怡然好不容易止住笑，一边把手上的玉老虎递给旭哥儿，一边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泪，问一旁的二丫，“这些词儿他都是跟谁学得？”
“还不都是二哥……”二丫刚刚也差点笑得直不起腰来，她对着站在一旁的棋哥儿努努嘴。
“这才几日不见，他口齿倒是越发清晰了……”
“姐。”二丫不由伸手挽住赵怡然的手臂，“你还说没几日，你这离家这么久，我和娘她们都想你的紧……前儿除夕，娘念叨你……为此还哭了一回……”
赵怡然见她如此说，忙道，“我也想念你们的紧，这不今儿一大早，天还未亮，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
一旁的李氏此时也走了过来，一边伸手来摸了摸赵怡然的手，见她手暖和和的，这才道，“作甚这般急，路上不好走，你们这般早就到了，只怕是半夜就起身了吧？”
“可累着了？要不要去躺会儿？早饭可曾用过？这会儿要不要给你先做些垫垫……”李氏一叠声的发问，让赵怡然的心一下子直接被温暖包围。
“娘……”她撒娇似的伸出另一只手，挽上李氏的胳膊，“娘放心，一路上都顺利的很，在家用过早饭过来的，这会儿还不饿，倒是有些累，咱们进屋说话呗。”
“哎哟……看我这人，怎的拉着你就在这儿说起了？”李氏伸手一拍额，拉着赵怡然就往屋里去，一边走一边招呼程锦川，“锦川，快进屋来……”
她见旭哥儿还被程锦川抱在怀里，忙笑着道，“快把这皮猴儿放下来，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没得累坏你……”
程锦川低头，见旭哥儿正盯着手上的那只玉老虎仔细细看，想到他先前扑向赵怡然的情形，觉得还是先抱着这小家伙比较好，便笑着摇头，“无妨，我也有些日子没见旭哥儿了……”
李氏见他好像很是喜欢小孩子，面上的笑意不觉加深，看样子，程锦川以后也是个疼孩子的……
她想到这里，不由收回目光，看向一旁赵怡然的肚子。
赵怡然没察觉李氏的异样，正径自与二丫说得起劲。
一行人进得屋来，分宾主坐下，又把丫鬟婆子们打发出去，一家人围坐在一处寒暄起来。
待泡过两轮茶水，前面长顺忽然来传话，说是老宅那边打发人来。
赵振兴一听，连忙起身，“我去看看，他爷应该是知道大丫回来了，想着来见上一面。”
赵怡然闻言，笑着道，“那等会儿要不要我跟爹一道去趟老宅？”
“今儿你二叔三叔他们都在，你几个姑也都家来了，只怕老宅的人多……”赵振兴说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程锦川。
程锦川立马笑着道，“那要不下晌我们再去老宅，左右我和大丫这次打算在家住上两日再回……”
“真的？”一旁李氏有些惊喜的问。
程锦川笑着看了赵怡然一眼。
赵怡然点头，“嗯，早前在家锦川就与我说好了的，娘可不要嫌弃我们在家赖上两日……”
“你这孩子……”李氏笑着瞪了赵怡然一眼，又看了程锦川一眼，心里对自家这女婿简直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第九百三十九章 私话
赵振兴闻言，也十分高兴，一边大踏步的往外走，一边道，“你们先坐着，我去给她爷捎个话就回。”
…………
等到用完午膳，赵怡然随李氏回了内室，程锦川则被赵振兴他们拉去了书房喝茶。
李氏把旭哥儿交给二丫，“带着旭哥儿到外间玩去。”
二丫看了赵怡然一眼，笑着点头，拿起一旁赵怡然给旭哥儿带回来的一个木偶，“旭哥儿，走，姐姐给你这小人儿做衣裳去。”
旭哥儿看了看二丫手上的木偶，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的赵怡然，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二丫往外去。
赵怡然被他那纠结的小模样逗得直笑，“……哎哟……这才多少日不见，旭哥儿是越发机灵了……”
李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这性子随了谁，整天太闹腾了，总是有使不完的精气神……一个不错眼，就要惹祸了……这以后可有的你爹烦心的……”
“没事，旭哥儿是男孩子，皮一点也不打紧。”赵怡然笑着劝了一句。
李氏见此也不多说，笑着摆手，“算了，不说他了……”
“倒是你，在程家过得如何？……我见你这气色比之在家，好像还要好些？他待你可好？”
“娘只管放心，我过得很好，而且你之前不也说了吗？程家又没长辈在这边，只得我和锦川两个主子，家里伺候的一堆人，凡事都无需我动手……你看，我都快养出双下巴来了……”
赵怡然说着，故意一缩脖子，让李氏看。
“你这孩子……”李氏被她逗笑，先前一丝担忧也被折腾的没了影儿，不由伸手拉过赵怡然的手，凑近她耳边，细细问了几句。
赵怡然面颊有些发烫，一时有些支吾……
李氏伸手轻拍她一记，“你这孩子，在娘跟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呵呵……”赵怡然还真不好意思与人说那些闺房之事，哪怕是李氏也不成，半晌也只得含糊道，“都挺好……挺好的……”
李氏见她这样，也不好多问，只又问了一句，“身上可有动静了？”
“啊？”赵怡然有些不明白的抬头看李氏。
“你这孩子咋得又装傻？”李氏不由有些气结。
赵怡然猛地反应过来，李氏是问她可有身孕，不由汗颜，“没……应该没，前些时日……那个……那个刚来过一回……”
李氏见她这样说，心知此事不能着急，但又担心他们小夫妻年纪轻，没有经过事，要是不当心，有了身孕说不定也不知道……
她遂拉过赵怡然，把一些话细细交代与她。
赵怡然虽然知道自己不会这般糊涂，但是李氏的话却是不能不听。
李氏见她乖乖听说，便也心气平顺了一些，忍不住叮嘱了几句，“趁着没在长辈跟前，先生个孩子，万一到时回了祖宅，说不得还要在长辈跟前立规矩……我可是听说，那些大户人家最是重规矩。”
“有些婆婆就借着方儿的磋磨儿媳，这怀了身子都照立规矩……，当初你们成亲，他们族中就来了老成些叔祖，也不知程家对你满意不满意……”
“娘只要想到这些，这心里就不踏实，你说这程家也是家大业大的，说不得规矩也大，若是真要拿那婆婆的款儿，这事儿她们又沾着理儿，就算是我想要给你出头，都没处说理去……”
李氏说到后面，倒是越想越心焦，没得把自己给吓着了。
赵怡然见她这样，也有些无奈，只得道，“照你这般说，我还是在家呆着的好，为何要嫁到人家去受苦……”
李氏闻言，倒是丢开自己的心思，伸手拍了赵怡然一记，“你这孩子说甚糊话，……我刚才也就是那样一说，锦川这孩子看着是个好的，你得好生与他过日子……”
“千万不要使小性儿，若是有啥事，也要商量着来，……万一……有了啥，得要给家里来信，……我和你爹咋得也不能让你被欺负了去……”
赵怡然被李氏来来回回颠颠倒倒的话，说得有些无语。
但是看着李氏殷切的眼神，那些絮叨的叮嘱，赵怡然就算知道不会有这些事发生，却是不能告知她实话，只得连连点头，“我知道……娘放心便是……”
李氏见她真听进去了，心里的大石挪了开去，这才让赵怡然歇息片刻，“你爹他们只怕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说不完，你倒不如在这歪一会儿……”
赵怡然依言，拿过一旁的大迎枕垫在身后，躺下与李氏闲话家常。
正待赵怡然有些模糊之际，二丫在外唤两人，“娘……大姐……”
“进来。”李氏忙应了一声。
二丫挑了帘子进来。
李氏见独她一人，不由问，“旭哥儿呢？”
二丫笑着道，“歇晌去了。”
李氏叹一口气，“哎哟，总算是消停了些。”
二丫忍俊不禁，“往常就娘最是溺爱他，这会儿怎的又嫌他闹腾了？”
“倒也不是嫌他闹腾，这不是今儿你姐他们家来了，怕他到时又要歪缠你姐……”李氏打住话头，问她，“你进来是有啥事？”
“前头刚来传话，爹说过会儿就往老宅去，让我们准备准备，一道儿过去。”二丫说着，也坐到赵怡然身侧，“大姐？醒醒，咱得先去老宅，回来你再睡。”
赵怡然抬手揉了揉眼，嘴里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既然这样，那就起身吧。”李氏说着，伸手拍了拍赵怡然，“给你爷奶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要不要娘再从家里拿些给你们添上？”
赵怡然起身，伸手摸了摸有些松散的发鬓，干脆伸手拔了发簪，拆了发髻，“应该不用，这些都是锦川备的，他行事向来周全，不会在这上面缺了礼数。”
“那就好。”李氏见赵怡然拆了发髻，起身拿过一旁的梳子，“来，娘给你梳头。”
赵怡然起身端正坐好，李氏一边帮着她梳头，一边笑着道，“这几年好生养着，你倒是养了一头的好头发，随便梳个什么发髻都好看。”
第九百四十章 提醒
一旁的二丫帮着赵怡然捧着镜子，笑着道，“咱们几个的头发都生得好，都是随了你跟我爹。”
李氏闻言，不由抿嘴一笑，“你别说，想想还真是这个理儿，早年间，咱家哪有你姐折腾出来的洗头膏子，都是用淘米水洗，就这样，这头发也是乌压压的……”
李氏手上的动作很是利落，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给赵怡然挽了一个攥儿，再给她插上发簪，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头，“娘不会那些好看的样式，单就给你挽个攥儿，看着倒也还清爽。”
这边娘几个刚刚收拾好，前头就来人催。
李氏应了一声，就带着赵怡然姐妹二人出了内室。
“咱们这会儿都离了家，旭哥儿跟前得留人照看着，免得看不见我们，一个人在家哭闹……”李氏说着就要去一旁的厢房看旭哥儿。
二丫笑着道，“我已经关照夏绿看着了，娘不要担心，爹那边催着呢，咱们还是快去快回的好……”
李氏想了想，还是叫过夏绿，仔细叮嘱了夏绿几句，让她守好正在歇晌的旭哥儿，这才带着赵怡然和二丫一同来到前院。
赵振兴几人正站在前院敞厅内，见到她们过来，问李氏，“今儿这天儿难得放晴，看着不像要下雪的样子，你们娘几个得要与我们一同步行过去。”
李氏嗔了他一眼，笑着道，“就这点儿路，难不成还坐着轿子去，咱们娘几个都是走路走惯了的。”
赵振兴见此，笑笑也不多说，当先一步往外走。
程锦川看了赵怡然一眼，这才抬脚与书哥儿棋哥儿他们一同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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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村里来走亲戚的人家还真不少，他们一行人一进村，就遇上了几拨人。
赵振兴如今已是十里八乡的名人，遇见的人都纷纷停下与他招呼。
赵振兴抱拳与众人见礼，遇上有人问身后的程锦川几人，便笑着介绍一番。
赵家与一大商贾结亲的事，早在十里八乡传遍了，几人一见是赵振兴的女婿，便都围过来瞧个稀罕。
程锦川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被人围观，也能笑着与众人抱拳见礼，遇见年长的，更是一口一个老丈。
赵怡然站在李氏身后，看着眼前这情形，忍不住抿了嘴笑。
待得这拨人过去，程锦川回头，悄悄瞪了她一眼。
那边赵振兴却是对程锦川刚刚的态度极为满意，原本以为以程锦川这样的身份，并不愿与乡下这些农人打招呼，结果他待人却极为真诚，一点世家少爷的架子也无。
他笑着招呼了一句，“锦川，咱们得快些，老爷子只怕等得心急了……”
程锦川应了一声，就抬脚跟上。
棋哥儿却是故意落后几步，蹭到赵怡然跟前，故意跟她咬耳朵，“大姐，这姐夫人看着还不错……”
一旁李氏见他这副作怪的样子，伸手拧他耳朵，“不好生走路，作甚怪样子……”
“……哎……哎……娘，你轻点儿……哎……哎……”棋哥儿一边顺着李氏的力道让到一边，一边嘴里不住的唉唉叫唤。
李氏手上压根就没下力气，见到他这样，更是忍不住气得笑出声，“你这皮猴子，恁会作怪……”
棋哥儿见李氏笑起来，忙挣脱李氏的手，转到赵怡然另一侧，“娘，你现在有了旭哥儿，都不疼我了……”
“你也不怕人笑话，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在娘这儿撒娇儿……”李氏见他躲得远远的，便也收回手。
棋哥儿闻言，抱住赵怡然的胳膊，“大姐，你看，娘现在都不疼我了，自打你成了亲，这家里……唉……我就没人疼了……”
这几年棋哥儿在外求学，赵怡然一年也难得见他几次，往日只知他是个性子跳脱的，如今看来，这性子还是如小时一般，惯会在人跟前撒娇儿。
她笑着拍了拍棋哥儿的手道，“谁说家里人不疼你的，你看看这吃的穿的用的，娘哪一样不是给你准备的妥妥的，你这过了年，也有十二了，可不能再如小时一般了……”
“我和爹娘自是疼你，但你是哥哥，也得爱护二丫和旭哥儿，要像书哥儿待你一般才是……”
棋哥儿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了赵怡然片刻，才颔首，“知道，我刚刚也就是说着玩儿的，你不知道我对旭哥儿可好了……这次过年归家来，我给他买了他最喜欢的糖人……”
赵怡然听着他叽叽喳喳的一通说，对一旁的李氏使了一眼色，几人继续跟着赵振兴往老宅去。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等棋哥儿又跑到前头去，赵怡然才挽着李氏的手臂，小声与她到道，“娘以后也不能把心思都放在旭哥儿身上，棋哥儿和二丫看着是长大了，其实也还是孩子呢，看着你老是宠着旭哥儿，这心里难免不吃味儿……”
李氏闻言不由愣了愣，看着安静走在一侧的二丫还有跟在书哥儿身边，正与程锦川说话的棋哥儿，“……这不会吧，他们都这般大了……再说……再说你跟书哥儿小时也不见你们……还是说，你们往日里也曾这般想过？”
赵怡然摇头，“我和大哥自是不会……我们是长兄长姐哪能同他们一样……”
书哥儿自小就少年老成，又遭逢家中变故，为人原本就极为懂事，至于她自己……呵呵……她可是个成年人，又怎会有小孩子这样的心思。
但是棋哥儿和二丫不同，早前没有旭哥儿的时候，她和书哥儿凡事都想着他们，李氏他们也因为他们年纪小，多有关爱，加之家里有了银钱后，李氏他们更是想要补偿他们，可以说是对他们照顾的无微不至。
有了旭哥儿之后，李氏他们大部分的心思都转移到旭哥儿身上，加上家里越来越忙，对于已经逐渐长大的棋哥儿和二丫，他们更加分身乏术，与从前比，明显就关心不够。
加之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对于各种情感懵懂又敏感的年纪，有时李氏她们无意中的一些举动难免会让他们有些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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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 老宅
赵老爷子笑眯了眼，见到二丫肉嘟嘟的小脸上红扑扑的，不由得跟赵振兴道：“二丫看上去长大了不少。”
赵振兴笑着点头，“现在也能有点进项，想着也不能苦了孩子，这不这伙食一上来，立马就养的跟个小猪似的。”
赵老爷子笑着道：“是，孩子打小就不能亏了，不然就是长大了这身子骨也不结实，如此正好。”
二丫见着盘子里的点心，就要伸手拿，李氏笑着上前道：“跟娘去吃早饭吧，还给你留在锅里呢。”
赵老爷子就把二丫放到地上，李氏上前牵过她的小手，二丫就乖巧的跟着李氏去了灶间。
赵老爷子端起面前的茶杯，又喝了一口，赵振兴想到先前还留着的茶叶，忙起身进了东屋，从上次周掌柜带来的那匣子里，拿出一包茶叶来。
“爹，这茶叶你拿回去喝吧。”赵振兴把那包茶叶递给赵老爷子，赵老爷子伸手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问赵振兴，“这茶叶怕是不便宜吧？”
赵振兴笑着道：“这是仙客来的东家让周掌柜带来的，我也不太喝这玩意儿，怕糟蹋了好东西，想着你老闲暇得空的时候，在家不管是自己喝或是用来待客都是极好的。”
赵老爷子有些惊讶，那仙客来他也是知道的，那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竟然如此礼遇赵振兴，看来对方很是看中这辣椒，他点点头，没多作客气，“行，那我就拿回去，你们是跟我一道回去？还是等下过来？”
赵振兴看了看一旁的秦怡然，“你先回吧，孩子娘等下先带大丫二丫一道去帮着忙活，我等书哥儿和棋哥儿回来再一道去。”
赵老爷子点头，起身道：“行，那我先回，你们也早些过来。”
赵振兴和秦怡然也一道起了身，把赵老爷子送出院外。
两人转身进了灶间，二丫已经吃好了早饭，李氏把锅碗都洗刷干净，见到两人，“爹回去了？”
赵振兴点头，又看了下李氏放在篓子里的东西，问李氏，“你们是等会儿就过去？”
李氏点头，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既然说要过去吃饭，我们就先去帮着张罗，吃好了也早些回来。”
赵振兴见李氏如此说，心下也高兴，当即点头道，“行，要我帮着把篓子背过去吗？”
李氏摇头道：“这点子东西我背着去就行了，你去忙活吧，顺便再看看那些茄子黄瓜的苗是不是能移了，要是能移了，咱们明儿就把这些苗都栽了，这天看着就一天天冷下来了，咱得把地里的活计都紧着忙完了。”
赵振兴一边应声一边就往外走，拿了放在一旁的家伙什就出了院子。
这边李氏一边收拾灶间，一边就跟秦怡然说了下老宅这边今天要来的哪些人。
秦怡然一边听一边问，等大致了解了，李氏也把灶间都收拾干净了。娘三个又把身上都收拾利落了，李氏这才背上篓子带着秦怡然和二丫两人，关了院门，往村里来。
秦怡然牵着二丫的手，姐妹俩今天都穿了李氏新做得粉色碎花的细棉布夹衫，头发也一样梳成包包，经过这段时间的食补，两人的脸色比从前不知好看多少，粉嘟嘟的很是招人稀罕。
这一路走来，任谁看了也要赞一声这对漂亮的姐妹花，李氏今天也收拾的精神，虽说全身上下没戴半点首饰，但是李氏原本就容貌秀美，现在日子好了，人再一收拾，立马精神气就上来了。
一路跟着村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听着旁人称赞两姐妹的话，李氏脸上的笑就一直没落下，一行三人沿着官道拐下土路，远远的就见到张李氏正在院门前忙活。
狗蛋儿已经远远的瞧见几人，像个小炮弹似的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伯娘好！大丫姐，二丫！”一连串的招呼完，已是伸手拉住了二丫的手，“二丫，你可好些日子没来我家玩儿了，棋哥儿怎么没跟你们一道过来？”
“我哥哥他们上学堂去了。”二丫一边说一边已经跟着李氏几人很快便走到张家院门前。
张李氏正在收拾院门旁边一个柴火垛前的一堆玉米秸秆，秦怡然和二丫忙上前叫人，张李氏一边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跟几人笑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刚刚听到狗蛋儿问二丫的话，又接着问李氏，“你们送书哥儿他们兄弟俩念书去了？”
李氏笑着点头，“之前一直忙，现在也刚好闲下来，就送他们哥俩一道去了。”
张李氏听了点头，忍不住心下也是一动，“棋哥儿那般小，送去可还行？”
李氏笑着说：“有他哥照应着，我看还行，这不昨儿刚去，还不知道后面咋说呢。”
张李氏也点头，笑着道：“那是，你也不要急，孩子还小呢。”
说着，她似想起了什么，又往李氏这边走近了些，悄声道：“那边许是得了信，今儿一大早的，带着那老闺女过来了。”
说着，还对着东南方向努努嘴，李氏见她这幅样子，不由得笑道：“我知道了，我就带着孩子们先过去了，回头你带着枝儿和狗蛋儿来家串门子。”
张李氏点头，笑着道：“成，回头上你家去。”
李氏带着秦怡然和二丫，顺着前面的这条土路，拐过一座院子，就见前面有家足有旁边两家院子大的院落。
李氏带着两个孩子就径直来到这家院子门前，顺着大开的院门，院子里面并没有见到人影。李氏带着两个孩子直接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是青石板铺地，不但迎面的正房是一明两暗的三间大瓦房，就是左右厢房也是一明两暗的三间，不过是房型上略小了一些。
灶房就在东厢旁边，竟然也是两间小瓦房，仓房则是设在西厢的旁边，前面的院子竟比赵家的前院还要大上一些。沿着院墙这边竟然还搭了一座牛棚，牛鹏里面这会儿倒是没有栓牛，而是停着一辆驴车。这会儿那头驴的面前正放着食水，见到三人，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遂又低下头继续去喝水。
第九百四十二章 针锋
“爷你放心，我一定用功，到时你等我做了秀才……不，等做了举人老爷，回来好好孝敬你……”棋哥儿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小胸脯。
“哎哟……呵呵……我的个天爷……”赵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被他这番话逗得笑出来。
屋内众人也被棋哥儿这番样子，给逗得哭笑不得，顿时屋内笑声一片。
待在一旁厢房内的周氏侧耳听了听，忍不住撇了撇嘴，老头子就是偏心那房，今儿她的儿女归家来，也没见他这般乐呵，那边这才来了多早晚，就把他高兴成这般了……
她有些悻悻的捏了一下手上的花生，把两粒花生米丢到嘴里，狠狠嚼吧了两下。
“……嘶……”哪知她心里带气，一下子太过用力，竟一口咬在腮帮上，嘴里顿时蔓延开一股咸涩的铁锈味儿。
顿时，周氏的眼泪就都疼的冒出来了。
一旁的吴氏原本正在一旁折叠赵振国的衣裳，听见周氏这边的动静，不由抬头看过来，“娘？……怎么了？”
周氏在这个儿媳妇面前，历来很能端得住，哪里好意思叫她知道这事，此时见她问，不由又有些迁怒她没有眼色。
有心想要迁怒她几句，无奈脸颊实在疼得厉害，哪里又能张嘴说话，又怕传出动静叫堂屋里众人听见，丢了面子，纠结半晌，也只冲吴氏挥挥手，便坐在一旁慢慢等那阵疼劲儿过去。
吴氏见她伸手捂住脸的样子，再听见堂屋的动静，心里已经明了七八分，只是这事却不好说破，免得周氏面上挂不住，反倒要怪到她头上来。
她比不得李氏，赵振国是周氏亲生的长子，以后势必得要长久处在一屋檐下，周氏做为婆母，要是看她不顺眼，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自己还是只当做未曾瞧见吧。
她想到这里，便也不再吭声，径自忙活手上的事。
厢房这边的插曲，堂屋的众人自是不知晓，因着有棋哥儿在中插科打诨，说了一番玩笑话，屋内的气氛愈发好了起来。
众人又说笑了几句，赵老爷子就提议晚上众人都在老宅留饭，他早已备下好酒好菜。
赵振兴却是有些为难，若自是自家人倒也罢了，偏偏还有程锦川在。
老宅这边就算是准备一堆的大鱼大肉的摆上来，也做得粗糙些，口味上更谈不上什么讲究，只怕程锦川是吃不惯的。
他先是瞥了程锦川一眼，又不由看向李氏。
李氏会意，正待开口说话。
一旁程锦川却是把赵振兴面上的神色看在眼里，笑着接话道，“正好，早就听说爷这儿私藏了好酒，今儿还望爷赏一些我们尝尝……”
赵老爷子话说出口之后，也担心赵振兴他们会推辞，这会儿见程锦川主动开口，心下顿时觉得十分妥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少不了你们的……”
又忙一叠声的吩咐赵振国，“……快……二郎快去……把我藏了五年的那坛梨花白搬出来……今儿咱们一家子，好生乐呵乐呵……”
“哎呀……，这酒我可惦记好几年了，你老今儿总算愿意拿出来了。”赵振国见他心情好，也跟着逗趣儿。
赵老爷子闻言，更是笑眯了眼，“你们一个个的就都惦记着老头子我这一点儿心头好，回头定要藏严实些，再不叫你们知道……”
一番话，又逗得众人大笑出声。
即已说定在老宅用饭，李氏便顺势起身，“那我去厨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搭把手的。”
李老爷子对李氏这个儿媳还是比较满意的，见她这会儿主动揽活计，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有他奶和老二媳妇，你帮着掌勺，尝个味儿就行……”
李氏笑而不语，在老宅的厨房里，一切还是周氏做主的好，她帮着忙活，一来不过是闲坐在这儿，让周氏她们忙活，看着有些不像，也免得周氏她们说嘴。
再来就是帮着把东西收拾的干净些、齐整些，免得端上桌的东西让程锦川不喜，到时赵老爷子面上挂不住，反倒是生出旁的事来。
这些念头在李氏脑海里也不过是一闪而逝，她已经起身撩了帘子出去了。
这边赵怡然见赵老爷子几人说得热闹，便也拉着二丫出的门来，两人走到厨房跟前，见李氏正在帮着周氏做凉拌菜，正要上前帮忙，却是被一旁的吴氏拦了。
“大丫如今可是不比从前，这回了娘家就是娇客了，这些事留着我们来做就是了……”
“……嘭……”
吴氏的话音还未落下，那边周氏正把手上揉的面团一下子摔在案板上，震得一旁的锅碗瓢盆一阵乒铃乓啷作响。
吴氏看着周氏一脸阴沉的样子，剩下的话也不由咽了回去。
李氏见到周氏这故意摔打东西的模样，心里不喜，有心想要说两句，又怕这边起了争执，动静大了让堂屋里人听到了。
她便对着赵怡然使眼色，让她带了二丫出去。
赵怡然没想到她不过是来看看，竟然也会惹得周氏这般，有心想要挤兑几句，想想与周氏这样的人计较，颇觉有些无趣。
便对着吴氏笑笑，“婶子你忙，我跟二丫到旁处看看。”
“哎。”吴氏见她这样说，便笑着点头，转身继续忙活去了。
这边赵怡然也不再管周氏，带着二丫，径自去了一旁的厢房。
厨房内，周氏继续揉着手上的面团，目光在吴氏和李氏身上剜了一下，这才开声，“这嫁出去的姑娘，回家来还分个三六九等不成？往日里如花如玉她们姐妹几个家来，哪次不是帮着干活儿的……”
“咋得到了大丫这儿，就金贵起来了？你这做弟媳的不说怜惜你姑姐在家劳累了，倒是把个晚辈心疼上了……”
李氏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摔了手上正在拌豆芽的筷子，“姨，你这话说了挤兑谁呢？大丫那般孝敬你们，敢情那些吃的喝的都是喂了狗肚子了……呸！……就是喂了我家小花，她还知道给我看门儿呢……”
第九百四十三章 倒戈
李氏在周氏面前历来不做那些争强好胜的举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同周氏呛声。
厨房内顿时死一片的寂静。
周氏先是有些不敢置信，随即只觉面上犹如火烧，伸手指着李氏的鼻子就要开骂。
吴氏此时也回过神来，见到周氏这样，心中顿觉不好，连忙抢上前来，一把把周氏的胳膊抱住，把她手硬是压了下来，“娘……娘……，别嚷嚷，仔细那屋里头……听见了……”
周氏此时正是怒火中烧，哪里能听得见吴氏的劝。
再说，她还是第一次被李氏下面子，更何况还当着吴氏的面儿，她先前还在想着法子，好好把吴氏给拿捏住，若是今儿任凭李氏揭了她的面皮，以后哪还能在吴氏面前摆起婆婆的款儿来。
她使劲挣脱吴氏的挟制，嘴里也不留情的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生的丫头片子就是啥金贵玩意儿不成……竟敢要我的强……啊…………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周氏的声音又尖又利，别说厨房内李氏被她这话气得面红耳赤，就是厢房内的赵怡然也听见了，她顿时有些坐不住了，抬脚就要往厨房去。
她没想到周氏会这般不依不饶的骂人，想着以往她的脾性，只怕今儿这样闹腾起来，大家伙儿都别想安生。
她刚走出屋子，就见堂屋的帘子也被人打起，赵振国脚步匆匆的自屋内出来，显然也是听见了动静。
两下一照面，赵振国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他扯了扯嘴角，正要说些什么，又听到厨房内传来李氏的声音。
“……你说这样的话，可有摸摸自己的良心，不说旁的，就光这些年你受了多少孝敬……还说我们忤逆不孝……你出去说说，满村子有比我们更孝顺的没有……”
赵振国见李氏声音也高了起来，顾不上跟赵怡然说话，忙急急忙的往厨房去。
吴氏此时拉得住周氏，又压不住李氏，但是她又不敢不拉，今儿这番口角不谈旁的，皆是因为她多嘴说了一句话引起来的。
一旦被赵老爷子他们听到了，周氏是婆母，李氏又是长嫂，她能怪得了谁，说来说去还是她的错。
她心里正暗自懊悔先前因为得了赵振国的话，有意想要与李氏和赵怡然她们交好，这才说了一番客套话，没想到就正正戳到了周氏的心窝子。
把周氏这些年强压在心底的不满……或者说嫉妒给捅破了，……若是今儿闹大了，怪到她头上来，那她真正是要冤死了……
她正后悔不迭之时，赵振国已经快速撩帘进了厨房。
吴氏犹如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冲赵振国使眼色。
赵振国此时哪还顾得上看她的眼色，上前径自把周氏拉到一边，又忙与李氏赔礼道，“大嫂消消气……，我娘年纪大了……话说的有不妥的地方，还望你别与她一般计较……”
周氏原本见了自己的儿子来了，正底气十足，想要好好出出心中的恶气。
哪知赵振国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气得她差点儿一个倒仰，“……你……你个不孝子，说得什么混账话……”
“娘！”赵振国此时也顾不上旁的，直接一声断喝，打断周氏的话音。
周氏被赵振国这陡然的断喝吓住，微微张着嘴，看着眼前沉下脸来的赵振国，嘴巴有些抖索的翕翕几下，终究未能再发出声音来。
赵振国直接把周氏按到一旁的炕上坐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周氏的肩，稍做安抚。
这才转身上前，对着李氏一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李氏避之不及，忙急急忙侧过身，“她二叔这是作甚？”
“今儿让大嫂受委屈了，这些年大哥大嫂如何照拂老宅，振国心中自是有一笔账，只是现在还无力回报罢了，我娘……先前言语过激，振国在这里代为陪个不是，还望大嫂宽宏则个，不与她计较这回……”
说完，他又躬身给李氏作揖。
一旁炕上的周氏见到他这伏低做小的样子，只觉得刺得眼睛生疼，正要站起说话，吴氏慌忙上前，挡在她身前。
周氏下死劲儿的瞪了吴氏半晌，吴氏也不挪地，只是周氏的眼神太过凶狠，她只得低垂着头不言语。
这边李氏见到赵振国这副诚心实意的样子，心中的那口气倒是散了大半。
她原本就不是个掐尖要强的性子，此时又有赵振国放下身段赔礼，半晌，只轻轻叹一口气，“罢了，这事我也有不对，不该大声嚷嚷……”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除了身上的围裙，“只不过今儿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咱们一家子却是不好再留在这边用饭，回头你跟你大哥说一声，我先带着大丫她们回去了，他们陪老爷子喝会儿茶，也就家来吧……”
李氏说着，也不再看赵振国和吴氏，径自撩了帘子出来了。
屋内赵振国见到这般情景，又不好伸手强留了李氏，只得看了一眼吴氏，又看了一眼径自坐在一旁生气的周氏，“……唉……我说你们好端端的，这又是找得哪门子的茬儿？看看这事闹的，回头我爹又要发火了……”
吴氏被他瞪的心下也有些不愉，只是此时却不是解释的时候。
这边赵振国说完也快步出得厨房来，只是院里已经没了李氏几人的身影。
他看着不远处的堂屋，再回头看看身后的厨房，忍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这才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往堂屋去。
…………
这边赵怡然和二丫跟着李氏出了老宅的院门，娘三个径直往家去。
一路上倒也遇见几个相熟的，李氏照旧停下来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姐妹二人径直出了村子。
待沿着山路的石阶往上去，赵怡然跟二丫对视了一下眼神，又悄默默咬了一下耳朵，这才松开挽着的手臂。
两人一左一右的上前来，把李氏簇拥在当中，“娘……”
赵怡然偷偷瞄了一下李氏的脸色，见她神色间倒还算得上平静，不由开口道，“娘，你今儿可真威风……”
第九百四十四章 生气
李氏忍不住抬手戳了她额头一记，“你这孩子，作甚还来打趣我？”
赵怡然笑着道，“那哪能呢，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你跟谁这般说话……，可见今儿是把你气着了？快别气，气坏了身子，反倒落了旁人笑。”
“我不是生她说我的气……”李氏叹了一口气，“……而是……你这都嫁到程家去了，她还拿你做筏子，想要踩了你去。她也不想想，锦川那孩子就在堂屋坐着呢……”
“她是你奶，不想着给你长长脸，哪能当着锦川在反倒下你的脸呢？她这是打心眼里不想你的好……这要是让锦川知道，自家奶都轻贱你，以后让你在锦川面前如何站得住脚……”
“你说说，她这都干的些什么事儿？可有个当奶的代价？若不是……你二叔舍了身段赔了不是，我今儿非得在老宅闹上一场不可……”
李氏一边说一边火气又有些上头，忍不住恨声道，“往日那些好吃好喝的，还有那许多的尺头衣裳，当真是喂了狗都不如……”
赵怡然见她这般，哪里还敢再说，只得转移旁的话题，“咱们出来这许久，也不知旭哥儿起身没？”
“哎哟……，我都气糊涂了，怎的把他给忘了……瞧我这脑子！”李氏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忙提起裙摆，快步往家里去。
赵怡然见她果真被转移注意力，不再掂念着先前的事，遂与一旁的二丫交换了一下眼色。
紧跟在李氏的身后往山庄上来。
…………
老宅堂屋内，此时气氛却是有几分尴尬。
赵老爷子已经左右挪动了几回身子，终究不能安心坐着，正待起身，却见赵振国进来了。
他微微皱眉，直接问道，“好端端的，你娘她又怎么了？”
赵振国被赵老爷子这一问，不由有些心塞，但是想着已经家去的李氏他们，他心里又有些不安，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赵振兴，目光正好与程锦川对上。
对方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越发让他不自在起来。
“没甚大事……，就是拌了些口角……”他含糊的支吾了两句。
先前周氏的嗓子又尖又利，众人在这屋大概都听得一些，赵老爷子也大致猜得出周氏说了些什么，此时再见赵振国如此，顿觉气不打一出来。
“她这是又做啥妖……这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天到晚的尽挑事儿……这大过年，孩子们过来，本是热热闹闹的，偏她让人不得安生……”
赵老爷子说了一气，又问，“大丫还有你大嫂她们呢？”
赵振国瞥了一眼赵老爷子的脸色，这才道，“大嫂和大丫她们先回去了。”
赵老爷子气的瞪眼，见到屋内还有程锦川这个新晋的孙女婿，不好当着他的面再发火，半晌，只得叹一口气，“罢了，既然家去了……让你媳妇赶紧整了席面过来，我们爷几个喝一盅。”
赵振国忙应声出去了。
书哥儿和棋哥儿两人此时倒是也不想留在老宅这边，他们正待起身，却是被赵振兴给拦了下来。
赵振兴给两人使了一眼色，两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坐好。
赵老爷子被周氏一闹，此时也没了说笑的心思，只与赵振兴说起开春果林子的事。
程锦川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赵老爷子和赵振兴，轻轻起身，走出堂屋。
他是习武之人，自来耳聪目明，自赵怡然出了堂屋，她在外的一举一动他都听得分明，所以先前这边争执的情景，除了李氏他们这几个当事人，只怕他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从前也知道老宅这边因为周氏的缘故，与赵家很是生分了几年，近几年因为赵老爷子的缘故，两家这才走动了频繁了一些。
而今看来，赵老爷子倒是一心想着赵家兴旺，赵振国和赵振安这两兄弟不管是打着沾光或是旁的主意，倒是都想与赵家亲近，正好合了赵老爷子要求他们兄弟几个和睦相处的心愿。
只是这周氏，之前就知道她与赵家众人不太对付，今儿这一遭，看来她心里对赵家的不满，并没有因为这几年赵家对她的好，而消散掉，反倒是积压越深日后一旦爆发出来，还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
如今尚有赵老爷子在上面压着，但是赵老爷子的年纪摆在那里，万一日后有个什么事，周氏这里也是个麻烦……
程锦川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莽莽大山，面上的神色有瞬间的冷凝。
赵家的事他并不愿意插手，但是若是有人胆敢欺辱到赵怡然头上，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
赵振兴最终也只是陪着赵老爷子喝了两盅酒，就带着几人起身辞了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原还想要挽留几句，后来不知想到什么，也只摆摆手，起身把他们送出院子。
“爹你进去吧，外面冷得很。”赵振兴见赵老爷子身上就只穿着夹袄，也没披件大衣裳，忙让赵老爷子回屋去。
“没事。”赵老爷子摆摆手，“在屋里待了久了，出来散散，这就回去了……”
赵振兴见此，也只得作罢，冲赵老爷子叮嘱了几句，就带着书哥儿和程锦川他们一道往回走。
赵老爷子目送他们走远，这才转身回屋。
赵振兴此时也正好回头，远远见到赵老爷子有些佝偻着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棋哥儿此时却是有些气鼓鼓的撅起嘴，“爹，作甚要留在这边吃饭，还要看我奶的脸色。”
赵振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咱今天要是直接走了，你爷心里得多难受……他年纪已经大了，这些年又时常劳累，又还有多少日子好活？”
棋哥儿抿了抿嘴，不再吭声，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是一时无言反驳罢了。
一旁的书哥儿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赵振兴，“但是咱奶故意下咱娘和大丫的面子……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咱家对她这般好，倒是惯出她这脾气来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 亲自
赵振兴瞥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程锦川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这事我回头会跟你爷好好说，自是不能让她再给你娘她们气受。”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岳母心中不舒坦，我看直接找爷说此事倒是不妥，今儿看着二叔倒是个明事理的，这事只怕得要寻了他来才行……”一直没出声的程锦川突然开口道。
赵振兴偏过头，疑惑的问，“这话如何说？”
一旁的书哥儿此时却是有些反应过来，不由多看了程锦川一眼。
“咱爷的话在奶跟前未必管用，倒是二叔的话她只怕还能听得几分，如今二叔还指着咱们这边拉拔他一把，若是因为奶……咱们以后不再帮忙，想必二叔会把咱奶说明白的……”
书哥儿答道。
他说完又看了锦川一眼，“锦川你可是这个意思？”
程锦川颔首，“不错，今儿不就是二叔出面，才消停的吗？如果是咱爷出面，当时会如何？”
“咱爷和咱奶肯定会大吵一架呗。”棋哥儿此时也早已经是一脸的兴致勃勃。
“所以……”程锦川摊了摊手，“这样的事何须让爷来操这份心，直接让二叔来管就是了。”
赵振兴不由点头，“你说的没错……先前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
“现在也不晚，正好过两天咱家也要摆春酒，爹到时邀了二叔过来，好好与他说……”书哥儿笑着建议。
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几人的脚步都不由轻快起来，很快就出了村子，沿着山路拾阶而上。
程锦川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赵家父子，想着此时赵怡然不知在干什么，有没有被周氏今天的话给气到。
…………
赵怡然此时却是被旭哥儿缠着陪他一到玩儿，早已把先前周氏的事抛诸脑后。
李氏回来就让厨下备了晚膳，待听得赵振兴几人也回来了，看着外间的日头，就知他们在老宅，必定也未怎么用膳，忙又让厨下多备几道他们喜欢的菜色。
待到晚间众人齐聚在一处，李氏看了一眼赵振兴的脸色，也未提及在老宅的事，只招呼众人用饭不提。
至此，用罢晚膳，各自回房安歇不提。
赵怡然自是还住到自己原先的院子里，程锦川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跟着进了她的闺房。
饶是这里的一应摆设器具都是他从前见过，此时进来一瞧又是另一番心情。
赵怡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让迎春把两人的换洗衣物拿了出来，就打发她下去歇息，自己则进了盥洗室放好热水，见程锦川还在打量屋内的摆设，不由笑着招呼，“干嘛呢？这些从前你又不是没见过，赶紧的过来洗洗。”
程锦川收回目光，笑着道，“从前是从前，如今到底不同，那时时时想着能来看你，初时不好贸然进来见你……后来有段时日又不能前来，几次来也都是匆匆忙忙的过来，哪里能静得下心来，细细打量。”
赵怡然把他的衣裳递给他，笑着推他进了里面的浴池，“好了，你就别贫了，还敢提从前，也不怕叫人听了去。今儿奔波了一天，去泡泡解解乏去。”
程锦川却是顺势伸手揽住她的腰，“咱们一起？”
赵怡然伸手拍掉他的手，“这是在赵家，收了你那心思。”
“你这小脑瓜里面又想什么呢？我不过是想让你跟着一起泡泡，我给你按按去去乏罢了。”程锦川一脸无辜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接过她手上的衣裳进了盥洗室。
赵怡然气结，脸颊上如火烧，狠狠的瞪了他背影两眼，这才拿起一旁的牙刷等物，径自去洗漱去了。
等到赵怡然沐浴完出来，程锦川已经躺在暖和和的炕上，他冲赵怡然拍了拍自己的腿，“快躺下，我给你擦头发。”
赵怡然看了一眼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拿过一旁的巾子擦了一把，就丢开手，“别忙活了，屋内暖和，放着一会儿也就干了。”
程锦川却是伸手拿过她刚扔下的巾子，一把把赵怡然拉上炕，让她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一边细细给赵怡然擦起头发上的水渍，一边道，“你这头发养得好，又长又这般稠密，不把水擦干，捂在头上，就算是在屋内，对身体也是不好的，往后不可如此，可听到？”
赵怡然无奈，只得抱着程锦川的腿，把头在他腿上蹭了几下，“知道了。”
程锦川点点她的鼻尖，“不要嫌麻烦，就算我不在跟前，你自己不愿动手，那就让身边伺候的人服侍。”
“好。”
赵怡然只得乖乖应好。
“乖！”程锦川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她发隙间穿过，手指不轻不重的在她头皮上按压，赵怡然一时舒服的直哼哼。
“今儿在老宅，可是生气了？”
赵怡然愣了一瞬，摇头，“倒也谈不上什么生气。”
“嗯，为着这样的人，确实不值得。”程锦川的声音又轻又柔，在她耳畔响起，好似催眠曲一般。
“放心，我真没怎么生气，倒是把我娘气得不轻……”
“如此便好。”程锦川一边说一边手上按压的动作不停。
赵怡然被按得舒服了，一丝困意袭上来，忍不住轻合眼睑，嘴里应答道，“她是个糊涂性子……偏生年纪大了，又有些牛心左性，惯常听不得人劝，心里只怕也一直有些嫉恨我们……这才有了今儿这一遭……”
“嗯，既如此，你就别费心想着她了，自有人能管得了她。”
程锦川见她已经合上眼睑，那纤长的睫羽犹如一把小扇子在那白净的小脸上投下一片黛痕。
赵怡然此时已经意识有些迷糊，闻言也只当程锦川是说赵老爷子会管好周氏，她心下有些不以为意，只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就沉沉睡去。
程锦川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再看她已经完全睡熟过去，低头在她白净的额上印下一吻，这才动作轻柔的把她从自己的腿上抱起来，放到炕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他起身吹灭灯，上炕把她拥入怀中，这才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