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惨案
地铁站通往天神中学的路让白枭多少产生了熟悉感，这条路正是当初他和雅心然第一次勘探据点时走过的路。同样是十个弯拐九个，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居然还到得了目的地是最离谱的。
天神中学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表面上的平静是最不能信的，出于谨慎考虑，雅心然和“鹰”走在队伍最前方，付林蝶和另外一个合作者殿后，白枭负责在附近周旋警戒。
白枭要做到注意周围情况的同时，不让大部队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要不然落单出现危险，做警戒的意义也没有了。只要保证周围不会有耗子或者猎人在我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近，白枭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通过听声确定周围的建筑中没有藏着人后，白枭立刻转到了队伍附近，他们都拿着手电，看见光束就能确定他们的位置了，免去了一个不留神跟丢队伍的风险。到天神中学的路上没出什么问题，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王段丽先行到达了天神中学，但没有打算一个人带走备用电池，她的计划是先保证内部安全，然后在互助会小队到达后才开始转移电池。这是为了保证队伍出现意外时，王段丽能作为保险措施保证电池被送到合适的地方。
天神中学的正门顶部，用正楷雕刻着这个学校的名字，红色的字体在黑暗中难以辨认，雅心然用手电照了照保安亭，里面空无一人。她示意代号为“狼”的第三个合作者留在这里把风，这个合作者是位沉默寡言的少年，点了点头后走进了保安亭。
而白枭的任务在进入天神中学后也出现了变化，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对教学楼周围的建筑进行排查，还得随时留意保安亭的动静，要是“狼”注意到了异常，白枭就要负责处理异常或者通知雅心然。
没有多做讨论，五人按照安排快速地行动了起来，花费的时间越少越安全。白枭首先清查起了附近的宿舍楼，这个地方要转移到教学楼时非常快捷的，有着非凡的战略意义。王段丽说在排查完学校后会在电池所在的地方等待，按理来说她肯定检查过这里了，白枭只需要保证不会有人卡在王段丽检查后的时间差进来就行了。
打开手电，被沉寂黑暗填塞的走廊宛如魑魅魍魉潜伏之处，白枭用黑雾降低了光的散射程度，压低了发出的声音。一楼的登记处没有人，平摊在桌子上的名单被一瓶墨水压着，一旁的圆珠笔还没盖好笔盖。看上去像是负责登记的人有事匆匆离开，最后再也没回来。
为了不浪费太多的时间，白枭没有深入搜索，仅仅是听下声音了事，冷风穿梭走廊，风声大概是这墓地般死寂的学校最为喧闹的声音了。脚步没有，人的呼吸没有，黑暗中没有任何生命。
“没有人。”白枭断言到，随即准备启程到下个地方。顺手推了下身边寝室的门，这是二楼最后一间房间，每个房间白枭都会推下门，为的是让可能躲在里面的人知道有人在搜查这里，有的人会因此下意识的蜷缩身体，露出衣物摩挲的声音。
但这扇门推不开，像是有重物堆积在门后。思考了两秒，白枭决定尝试打开门。原定计划是确定这三层楼没有人，他就返回保安亭询问下“狼”发现的情况，顺带检查食堂，这时雅心然他们按理来说该带着电池回来了。
可放着这种奇怪的地方不调查也不行，白枭用肩膀顶住门推了推，门像是和空间固定在了一起，纹丝不动。正面进不去，只有从阳台进去了，白枭从旁边的寝室阳台翻了出去，轻松到了这个寝室的阳台。阳台的窗户原本是能看向里面的，玻璃却被杂志的纸页贴的满满当当。
白枭掏出手枪，用枪柄沿着玻璃的四周敲碎，然后把手伸进窗里，扭开了阳台门把手。有什么东西顶在门上面，在白枭扭开门把的瞬间，那个东西顶开了阳台门。白枭让开一段距离，看见一具尸体倒了下来。
是个男人，他的表情极为不安，在死前他一定承受了相当程度的恐慌，他的手腕上有血迹和伤口，可以推断出死因是自杀。白枭打开手电，照向寝室里，那个场景连他都一时感到恐慌。
一具女尸吊在一根绳子上，她在房间正中上吊了。寝室的大门被桌子椅子堵得满满当当，光是直视就能体会到堵门的人当时的害怕。白枭沉默了会儿，打消了进去的念头，这里面只有一场悲剧，仅此而已。
结合天神中学发生的事，不难想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事。罗凤凌通过广播引来了众多猎人，一举毁灭了这个人类聚集地，总有些逃亡的人无处可去，只有躲在这里。他们失去理智，一昧地拿着桌椅堵门，完全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有意义，他们只想逃离恐惧。
就这样，他们错失了逃离的机会，杀过人的猎人恢复了行动，在周围徘徊往复。躲在这里的人没有食物，也没有出去的勇气，他们在绝望中消磨神志，最终落得自我毁灭的下场。
白枭转身欲走，背后突然涌出来了一股异能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纵使如此，白枭也不想回头，直到夜枭叫住了他。
“那里面说不定有个异常物品，”夜枭说到，“这么放着不管好吗？”
异常物品吗？在我打算走的时候吸引我的注意，要真是异常物品可有点吓人了。白枭犹豫了会儿，走进了寝室，他多少有些好奇于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这件物品说不定能告诉他什么。
循着异能波动，白枭发现波动居然来自于上吊的尸体身上，他上抬手电，看见了一张带在尸体脸上的骷髅面具。
在摘下面具前，白枭迟疑了下，最后吸了口气一把夺下面具。面具后面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零七章 死者
这张面具有股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邪异魅力，如同真正的死神用空洞的眼神注视一切。当白枭把骷髅面具拽在手中的时候，异能波动消失了，仿佛是这面具故意用波动吸引白枭，事成后心满意足的收敛了波动。
“你还真是大胆，直接把面具拿来了。”夜枭有些不理解白枭鲁莽地举动。
“刚刚我有点失神，”白枭一时间不知该拿手上的面具怎样是好，“说不定刚刚这面具的异能波动导致我精神出现了恍惚。”
“听上去有点危险，要不还是把它留在这吧。”夜枭虽是一开始提议进来寻找异常物品的人，现在也有些担忧，他从互助会的人口中得到的信息基本上是异常物品不存在威胁，显然这并非适用于所有情况。
拿着骷髅面具的感觉也不好受，白枭随即把面具扣在阳台门边的床上，在脱手的刹那，面具再度涌出异能波动。这总是给人以一种错觉，仿佛这面具有着自己的意识，被人抛弃的一刻，它便要用自己的方式发出悲鸣。
白枭没有理会面具的反应，时间毕竟紧迫，他在这地方耗了够久了。他转过头，一件从未料想的事发生了，一个女人竟然如幽灵般出现在门边。她的名字很快浮上了脑海，白沫颖，那个蛰伏在他记忆之中，与他过去息息相关的人。
是面具，面具对他造成了干扰。白枭很快反应过来，却没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他不清楚面具是凭借什么方式造出这个形象的，但如果是通过读取记忆的话，放任事态发展说不定能使自己回忆起更多的东西来。
“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白沫颖开口说话，她看上去有二十来岁了，声音却像个小女孩一样。
“喂喂，夜枭你看见了吧？”白枭暗中呼叫夜枭，确认了后者也看得见这个幻影。
目前来看这面具并未作出有危害的事，不过这寝室里死的两个人估计和这面具脱不了关系。白枭思考了对策，白沫颖突然前进了一步。
“停下！”白枭厉声制止了白沫颖的举动，同时把手伸向安魂刀。
白沫颖听话的停止了动作，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看上去对白枭谨慎的态度分外不解，也许在她眼中这是个安全的地方。彼此信赖的两人，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一人露出敌意，乍看是不正常。
可在白枭眼中，这一切都诡异至极，他甚至开始思考起来要不要试着刺眼前的人一刀，试试这幻影的逼真程度。白沫颖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平静的表情变得不安，但她没有作出防备的举动，也许是出于绝对的信任吧。
“你可不该出现在这里。”白枭反持安魂刀，任由阴影环绕身体，“你只是个幻觉罢了，我要出去，你最好让条路。”
“你不希望和我在一起吗，很多人都愿意和幻觉过一生，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个完整的家庭。连死在这房间里的两人也是，一人因绝望死去，一个人在幻觉中死去。至少有一个人是幸福的。”白沫颖露出了苦笑。
“我对你的记忆甚少，也许你算得上重要的人，可我不会因为这么蠢的理由沉迷幻觉。”白枭目光坚定，“要是有一天，我能和你真正的相遇，在考虑这件事吧，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沫颖的苦笑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欣慰的笑容，像是看见孩子长大的父母。终于有一天，你也有自己的的想法了。白枭感觉白沫颖的表情像是在这么说，这使他几乎无法忍受，这个冒牌货居然有着伪装的如此真实的感情。
“去吧。”白沫颖让开一条路，“那张面具，它的作用不止是带来幻觉，它能够伪造出一个人记忆中的另一个人，几乎完全一样。只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白枭下意识问到。
“被伪造的人已经死了。”白沫颖的笑不再见到苦涩，“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我们见面，你还活着，这说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下一秒，白沫颖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白枭一个人矗立黑暗中。他战胜了面具的影响，这恐怕要归功于记忆的缺失和天性的淡漠，感情牌效果注定不大。
“看来之前受面具影响的人没逃脱。”夜枭看向了没有五官的女尸，“我们走吧。”
白枭沉默了会儿，再度拿起了面具，既然这东西奈何不了我，不如带走吧，他本该是这么想的。但谁能否定，他在白沫颖消失后突然出现的伤感不是这个举动的原因之一？虽然那种伤感如同观众看见舞台上角色离去似的，感触颇深却仍有距离。
“要带走？”
白枭点头表示肯定，出了阳台门，原路返回了保安亭。一路上面具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像是变回了普通物品似的。这张面具若是真的能伪造逝去之人的话，它的能力会对白枭颇有助益。
这么说来，白沫颖死了。白枭心中没有泛起多大波澜，且不说面具所创造的白沫颖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光是白沫颖这个人，他就没太多的感触。
知道她是曾试图帮助自己的人，关系也许不错。但仅此而已了，仅在人回忆中存在的身影，也无异于书中描述的各色人物。白枭不会为书中的人物落泪。
保安亭近在咫尺，白枭打了声招呼，没人回应。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紧，要是“狼”不在保安亭或者出了事的话，情况必定会变得更为复杂。
白枭压低脚步，尝试通过声音获取信息，突然看见“狼”从安保亭里探出了头，他面色苍白，费力的做了个食指放在嘴唇上的动作。
那代表“保持安静”。
地面像是对白枭的声音做出了回应，幸亏在用异能吸取声音后白枭挪了几步，最开始他打招呼时站的地方幽灵般的伸出一堆火柱。
“啧。”白枭挪到“狼”的身边，强化的嗅觉甚至闻到了烧焦的恶臭。
也是嘛，要是回收电池时不出点事反而奇怪。白枭吐出口气，把面具放在一旁，抽出了安魂刀。
第一百零八章 设伏
那么又有敌人来阻碍我们了，这算不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降临会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电池的。白枭早已准备好了战斗准备，自异点中苏醒的他有着非凡的应对反应。
从刚刚短暂的交锋，白枭就能确定敌人是通过声音来判断位置的，不然在他走出宿舍楼的时候火柱便该袭击他了。
这意味着白枭的异能对敌人有一定的克制，阴影物质吸收声音的特性无疑使得他占据一定的主动。阴影物质形成的黑雾笼罩了四周，拿出手枪和安魂刀对敲了下，没有出现火焰。
黑雾屏蔽声音传出的效果成功阻止了敌人听声辨位，白枭也可以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和“狼”对话。后者伤的很重，可以想象到他被偷袭的场景，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居然凭一己之力发现袭击者是通过声音确定位置的，他作战经验丰富。
“他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白枭没有时间关心面前这家伙的伤势，他必须尽快处理掉意外情况，保证雅心然队伍的安全。
“狼”迟疑了下，直到确定火柱没有因为白枭的说话声再度升起，他才用平稳的语气叙述起情况。
这是个意外。“狼”本不会受到攻击，敌人早有预谋般的潜伏在黑暗中，甚至早在互助会进入学校前。在保安亭安分看守的“狼”在白枭没有按时回来后，尝试巡游四周，通过异能波动锁定白枭。
他并不认为白枭在这阴森的地方遭到袭击能全身而退，若是他主动些探索周围，指不定可以在白枭遇见危险时帮上忙。这是“狼”的想法。
这个想法是建立在“狼”对自己异能波动感知能力的自信上，只要是在周身五十米内，所有异能痕迹都如光天化日下的血迹般无所遁形。
敏锐的感知没有探测到白枭，反而捕捉到了另一股异能波动，来自地下，坚硬的路面下，有个异能者在沉重的“呼吸”，虽然那人刻意压制了异能波动，但没有避开“狼”的勘测。
可惜的是，勘测并非是单向的，“狼”发现地下的人时，那个人也发现了他。火焰从没有缝隙的地面下升起，来自地下的异能甚至扭曲了空间。所有异能波动都被抹平，再怎样敏锐的感知，都只能感受到一片空白。
听了“狼”的描述，白枭试着探测了下异能波动，可他只感受到一片空旷。深红的描述突然浮出脑海，他曾说他感受到一片空地。
敌人来自“爪”吗？白枭瞳孔收缩，他一开始觉得设局的人必定是降临会，但“狼”的描述却意外的符合深红的感受。可接踵而来的是诸多的疑问，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为什么“爪”会知道电池的位置，还这样精准的埋伏。
他们的目的明显是攻击互助会而非夺取电池，不然没有必要设置这种埋伏。假如“狼”没有触发埋伏，遭殃的必是白枭。
趁着地下的异能者没法确定自己的位置，赶紧和雅心然汇合是避免损失的最优方法，“狼”的伤势也需要雅心然的救治。白枭正打算行动，心中却升起不妙的预感。
他和“爪”交锋不止一两次了，罗凤凌肯定知道他吸收声音的异能特性，排这个人来埋伏他是绝不明智的。要是敌人真是“爪”，排除掉战略失误的可能，埋伏很可能不止这等程度。
声音，有没有奇怪的声音？白枭尝试用老一套手段收集信息，阴影物质却没有吸收到任何异样的声响。这时他明白了，他的又同时是对方的优势。
“这个异能，混乱了所有异能波动。”夜枭先白枭一步反应过来，“所有以异能为基础的探测手段都不奏效。”
在保持绝对寂静的情况下，白枭走出了保安亭，他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在攀升。可这不足以对付他，他不会被这简单的攻击击中，要是白枭自己来选择对付自己的手段，一定不会依靠别人的力量。
自己才最了解自己的战斗方式，其次就是已经交过手的对手。罗凤凌肯定知道这点，所以看见悄声无息地站立在操场正中的罗凤凌时，白枭没有太惊讶。
封锁掉白枭的听觉，迫使他正面对抗罗凤凌。黑暗不再是他的掩护，计谋不再是取胜的最佳方式。空旷的操场，罗凤凌选择了这里，使她和白枭的战斗中能不顾地形因素的施加破坏力。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白枭尝试套话，一阵劲风却呼啸而来，某种无形的东西在以快到夸张的速度飞过来。
白枭拆解身体，凭借阴影形态躲开了无形的攻击。他能感觉到那是某种锋利的东西，把人的身体切成两半不是问题。
“都不打算聊聊吗？”白枭重组了身体，用凌厉的目光直视罗凤凌。在他还没回复行动能力的瞬间，四周的热量攀升，一道火柱吞没了他。
通过攻击击中阴影物质的声音，地下的敌人判断出了白枭的位置，伴以一道火柱。简单的让人意外，罗凤凌都没料到会这样顺利。
火光慢慢暗淡，散开的火花正中，不是焦黑的人性，而是流动的黑暗，阴影阻断了火焰，或者说吞噬。阴影化作浓雾，仿佛冰库中下沉的冷气似的，贴着地面散去。
阴影中，白枭毫发无损。
“你真的是人类吗？”罗凤凌没有急着发动下一轮攻击，反而静静端详着眼前的一幕。
回答她的是一声枪响，白枭尝试趁着黑暗和阴影的庇护来波偷袭。足以穿透墙壁的子弹发出了钢铁碰撞声，罗凤凌周身的无形物质保护了她。
自从火柱差点烧伤白枭后，他就不打算和罗凤凌再费太多话了。说话只会暴露位置，他唯一的胜算只有借助黑暗和阴影避免和罗凤凌正面碰撞。
“不说话了？”罗凤凌五指张开，将某种无形的武器握在手中，“我其实挺想聊聊的……只要你死的没这么快。”
第一百零九章 说服
咬紧双唇，全神贯注，在发出声音就会受到火焰袭击的情况下，白枭放弃了和罗凤凌唠两句的想法。有时候，既然决定了兵戎相见，再怎么聊也是白搭。
毫不夸张的说，闪避罗凤凌的异能比之前面对的所有人都难，无形的攻击让人根本无法以常规的方式躲闪，除了本人，没人知道她手中握着的武器是什么形状。
要是轻率地接近，暴毙的人十有八九是白枭，可离得太远，罗凤凌随手抛掷的无形武器也不是吃素的。躲避无形的武器，白枭所能凭依的只有破空声以及周身黑雾被切开的位置。
不愧是统帅“爪”的异能者，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一挑三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吧。白枭第一次有了无力感，他拼尽全力的思考对策，却总想到遗言上去。
罗凤凌右肩抬到头侧，做了个抛掷标枪的动作，下一秒一枪飞出，洞穿黑雾。纵使构成黑雾的阴影物质瞬间转变成固体，其坚韧程度也次于无形的投枪。
“你的异能真是诡异。”罗凤凌的声音远远传来，“它到底是什么？”
我可没觉得我的异能比你诡异，手持无形的巨大武器，浑身上下都是怪力。白枭换了口气，冷冽的空气拍打心肺，体力从酸痛的肌肉里流失。
“你的体力相当优良，多数异能者的身体素质都是源自异能对身体的改造，可你更胜一筹。”罗凤凌调整了位置，她的站位使她能够随时攻击保安亭，“训练有素的人在异能的加持下，表现常优于普通异能者许多。我很好奇你的极限。”
白枭很想回应一句，却不得不忌惮地下的异能者。持续散布黑雾，吸收声音，闪躲攻击，这运动量不亚于一口气跑两千米了，再怎么训练有素的身体也会渐趋迟钝。
其他人还没有返回这里，说明“爪”一定也有人阻止他们了，指望合流对付罗凤凌是不可能的。唯一值得信任也就手上这把小刀，还有自己的沉重的身体。
一边防备罗凤凌，一边保护“狼”，是完全超出了他能力极限的。好在罗凤凌没有打算对“狼”出手，她自如的挥洒惊人的破坏力，却没有大致的目标。
她很傲慢，她认为就算不做刻意的针对，碾碎面前狼狈的敌人也是易如反掌。实际上，白枭在没有复杂的地形等客观上的有利条件，绝对不是罗凤凌的对手。
一个猎人能在深林里对付一个军队，在擂台上却不行。白枭不是斗兽笼里的角斗士，他依赖的从不仅是力量和速度。
和空气融为一体的利刃切开了红色跑道，留下了深约半米的裂痕，罗凤凌的体能似乎没有分毫的消耗，比起白枭逐渐急促的呼吸，她的气息不过是比饭后散步的老人快上几许罢了。
“你该明白，你死期将至。”罗凤凌仗着黑夜的掩护，毫不掩饰脸上惊讶的神色。白枭能支撑如此之久，可谓出人意料，更为使人倾佩的是，时间流逝已久，他动作却灵敏如初。
萧瑟的夜风吹干渗出的汗珠，白枭调整了呼吸，强行提起精神。他不能因为罗凤凌攻击的随意而渐渐放松，不然一次猛攻便会夺他性命。
要是战力的天平没有变化，罗凤凌的话是无比正确的，若是少了必要的棋子，高明的棋手也势必败给敌人。白枭思考过战略撤退，不过出于两种考虑，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是罗凤凌的态度，她闲庭信步的样子意味着安排的周密与妥当，贸然退缩反而容易陷入不利。二是身后“狼”的呼吸，从受伤后的剧烈的喘息慢慢恢复平稳，意味着他伤势的好转，这归功于雅心然提前派发的恢复药剂。
“狼”的恢复说不定能补上棋盘上哪颗供人反击的棋子，打破眼下难看的残局。白枭必须为之争取时间，尽力吸引罗凤凌的注意力。
“你不用考虑如何逃跑，这个距离，你一旦背朝于我，死亡顷刻间便到。”罗凤凌没有急着挥出下一把刀或者矛，“这附近有人看着所有道路，你无处可去。”
“你有这么闲吗？”白枭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你来找我不会是想搭讪吧，攻击和废话全都没用。”
地下的火焰没有循着他的话语袭来。罗凤凌一声轻笑，双手交叉了起来，“我知道你的事，白枭，无论是失忆，还是和降临会有所联系，我都知道。”
她一开口，白枭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靠谈话拖延时间，总好过你死我活的斗争。更何况，罗凤凌的样子像是知道些有意思的内幕。
“看来‘魅影’给了你不少消息。”白枭引导她继续说下去。
没有肯定，没有否认，罗凤凌继续陈述，“我们很相似，都是因为降临会而产生的悲剧，我是虚假的，你是空洞的。”
“这么文艺的话可拉拢不了我。”白枭换了下拿刀的手，顺带擦了擦手心的汗。他明白了罗凤凌的想法，她无非是想多出一枚叫“白枭”的棋子。
“那从最基础的利害关系来说，你离开这个异点，又能凭借什么活下去？你一直依赖的降临会早成了你的敌人，就算回到现实，也不会改变。”罗凤凌的说辞不知是否经过事先的编排，语速平缓而不显拖沓。
直抓重点，白枭也没法仅抱着拖延时间的想法去听罗凤凌的话了。
“我离开了这里，同样不会有立足之地，”罗凤凌说，“这个黑暗的世界，是我唯一知道的世界。”
倒是说的很有道理，白枭无奈地笑笑，这件事他并非没深思过，可终究没想出合适的方法。他像是迷路荒野的人，走一步算一步，停在原地不过是等候死亡。
“但这个世界能接纳我们，”罗凤凌的语调颇具感染力，“我们可以夺取这个世界。”
白枭的背后，“狼”的呼吸回复了正常，时间拖延的够久了。可白枭没有做额外的举动，他仍旧听着。
第一百一十章 暗夜中的反击
听上去还挺吸引人的，罗凤凌的话没有问题。面对汹涌的暗流，白枭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要是把这个黑暗的世界据为己有的话，就是另一码事情了。这个世界虽然黑暗而寒冷，每个拐角都有着危险，可作为一个独立的世界，它相对外界而言是安全的。
想必即使是降临会这样的组织，也不会将一个始终待在异点里与世隔绝的人，视为眼中钉和肉中刺吧。更进一步想，要是这个异点一直保持这种封闭的状态说不定也不是件坏事。现在异点里还有不少人，如果把他们组织起来，说不定还能在异点里创造一个小社会。
“你应该理解我的想法。”罗凤凌把自己的想法收了尾。
白枭突然发笑了，笑声里掺杂的情绪，半是无奈，半是悲悯。罗凤凌第一次以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不仅是不懂白枭为何发笑，更是不懂那笑声里别样的情绪。
“我们确实很像。”白枭叹了口气，却用更大的力气握住了安魂刀，“可你自始至终，只是个在这异点里被创造出的生命，而我虽然失忆，却依稀记得外面的世界。”高楼大厦，人声喧哗如幻影掠过眼前，“既然知道有个更美好的世界，我就没法理所应当的接受生活在这黑暗世界的命运。”
此言一出，罗凤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白枭没有出声打破沉默，他隐隐体会到面前的人，心中那份无法言喻的痛苦，那是被命运操纵的痛苦，从她拥有自我意识开始，她就注定只能活在这黑暗的世界。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可你又何来自信，今天你能离开这里。”罗凤凌的语气陡然变化，如同平静的海面舞起狂风暴雨，无形的武器破空而起，直指白枭身后的保安亭。既然谈判已经破裂，罗凤凌也不再留手，打算先杀死在场的唯一变数，“狼”。
白枭自然不能放任罗凤凌达成目的，锋利的影子列成数道锋影前扫，微微偏移了武器的方向。武器破开阴影的声音暴露了他的位置，一道火柱攀升，吞没了声音发出的位置。罗凤凌抛出又一把武器，这次武器直指白枭本人。
透明的武器要是没能命中白枭，会切开地面，发出声音引导火焰攻击。这是罗凤凌打好的算盘，这会使得白枭在手忙脚乱中逐渐露出破绽，战斗的主动权会被自己牢牢把握。
在白枭又一次堪堪闪过火焰时，罗凤凌正打算再次使用攻击对其进行压迫，她周身无形的铠甲却被某种锋利的武器击中了。略加思索，她便意识到了这是“狼”发出的攻击。
这么无力的攻击有任何作用吗？即使站在原地，任由“狼”发出箭矢，他也钉不穿着透明的铠甲。正当罗凤凌不以为意时，箭矢突然扩散开了一股别致的异能波动，干扰了透明的铠甲。破空声传来，另一支箭矢快速逼近了，她不得不略微闪躲，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黑色的箭矢穿透了受到干扰的铠甲，划开了罗凤凌肩膀处的衣物，要是没有移动位置，这支箭矢刚好穿透咽喉。判断准确的奇袭，连她也不得不称赞这个人的果断行动，可既然出现了失误，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透明的巨剑正要抛掷出去，罗凤凌却感到了身后一股寒意，她瞬间改换动作，把巨剑向后挥去，切裂了重重暗影。她正要重新组装好铠甲，箭矢却再度钉在铠甲之上。潜伏于黑雾中的白枭没有错过罗凤凌瞬间的异能波动紊乱，安魂刀附着暗影，扎穿了罗凤凌下意识伸出阻拦的右手，下一秒，暗影就会涌入血管，从体内将罗凤凌搅碎。
一支手抓住了白枭的肩膀，一刹那他的身体便分裂成了暗影。这是白枭主动触发的，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是不这么做，他的身体一定会被粉碎。
罗凤凌在白枭身体崩解成阴影的瞬间松了口气，她意识到自己暂时逃过一劫，可伤口上附着的阴影在刀刃被抽走的瞬间搅动了下，出乎意料的剧痛让她不禁呻吟出声。可声音刚涌到喉咙，就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她没有听见本该发出的声音。
白枭吸走了她的声音。罗凤凌很快反应过来，但她没有想到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她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更远地方的一声呻吟。
罗凤凌发出的声音在不同的地方被播放了出来，这是为了混淆释放火焰的人所采取的手段。下面的异能者肯定意识到了战局发生了变化，而她唯一判断的方法只有听声。白枭播放罗凤凌的声音就是为了让操纵火的异能者不敢确定罗凤凌的位置，肆意放火，其中一个声音是播放在保安亭附近，一定程度上能保证“狼”的安全。
凭借“狼”的异能和白枭的战斗能力，对抗一个罗凤凌还是有胜算的。接踵而来的暗影箭矢迫使罗凤凌不得不左右躲闪，加之随时会出刀的白枭，她完全没有空抽出手来杀死“狼”。不断挥舞的巨大无形利刃保护她不会被白枭近身，可这种方法会急剧消耗体力。战局颠倒了过来。
她终究还是大意了，被偷袭轻易击溃的“狼”给了她错觉，认为这个人不具有威胁。她同样没意识到雅心然派发了药剂给其他人，“狼”的回复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巨剑挥舞的声音同样被阴影物质吸收，黑雾笼罩下，死寂一片。她有瞬间怀疑自己根本没有挥舞巨剑，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她早已命陨安魂刀下。只有饱和式攻击带来的疲劳感时刻提醒着她，战斗还在继续。
白枭安静的躲闪着斩击，罗凤凌为了增加攻击命中的概率不断移动，可每次斩击都被巧妙地躲开了。她的意志，体力都在不断消耗，而且比白枭快得多。
“结束了。”白枭拉开一段距离后，静静感受着被斩开的阴影，等待一个绝佳的击杀时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叛徒们
迅捷的箭矢不断干扰着罗凤凌的铠甲，她不得不抽出主要精力防范白枭的攻击，可大开大合的巨型武器会显出破绽，而用相对小一点的武器又容易被白枭轻易制服。她的算计落了下乘，这是毫无疑问的。
要是这样僵持下去，说不定自己会被制服，甚至被杀死。罗凤凌脚一蹬地，闪开了大段的距离，蹬地的瞬间，她所站立的地面因受力裂开了，以她的速度，脱离战斗时易如反掌的。而以同样的速度，到达保安亭手刃“狼”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罗凤凌没有急着冲向保安亭，她不觉得白枭会漏算这种情况，盲目地横冲直撞只会让自己陷入劣势。她的想法是正确的，白枭把阴影转变为锋利的丝线，缠住了保安亭，在罗凤凌没有铠甲护身的情况下，贸然冲刺只会把她的身体肢解掉。
冲刺拉开的距离没有带来过多的喘息时间，白枭如影随形，尝试抓住罗凤凌短暂的大意。在接近的短暂瞬间，白枭感受到了空气中有某种液态的物质，他急忙后撤数步，顷刻间，无形的利刃便斩开了赤红的跑道。要是白枭多犹豫片刻，登时毙命。
“狼”拥有夜视的能力，这是他每次都能精确用箭矢命中罗凤凌的原因，后者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不再尝试重铸铠甲，反而任由铠甲变态，结果就是周身的液态物质。
“原来我们的异能是同一种类型啊。”白枭这才明白了罗凤凌异能的本质，和变化多样的阴影一样，是操纵某种神秘物质的异能。
液态的铠甲有效的防范了白枭接近，毕竟只要太过靠近，无形的液态物质就会产生波动，罗凤凌会很快注意到白枭的动作。
可液态的铠甲也注定了防御的疏松，黑色的箭矢透过了异能的阻碍，擦过了罗凤凌的身侧。但凡偏个几度，就要见点血了。
干扰异能的箭矢。能克制自己异能的人罗凤凌可没见过几个，这人是互助会那边的吗？还是说，是“爪”的叛逃者？
互助会使用“爪”的叛逃者，一开始是出乎意料的事，如果不是通过了某些内部途径知晓了这件事，罗凤凌压根不会往这方面考虑。
这样做的风险，是显而易见的，要是不到关键时刻，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做出这种策略。背叛过的人，总有可能为了利益再次倒戈。
看来互助会真如她所听到的，成不了太大的气候。离雅心然逃离“爪”已有数月之久，情急下可以调动的人员居然还是一群叛逃者。
罗凤凌左手将无形的武器架在身侧，挡下了黑色的箭矢，右手游刃有余的防范着白枭。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几天前过目的叛逃者名单，其中有个相当有意思的人。
跟随杜依林离开的人不仅是些无名小卒，还有些自诩良知尚存的家伙。其中有个巡逻队的队长，他甚至策反了半个巡逻队。剩下的队员也出于尊重，没有告发他的企图。
那个人，我应该嘱咐了巡逻队去特别处理的，得到的结果也是处理完成。按理来说，那位队长应该死了才对。除非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些人在庇护他。
黑色箭矢，干扰异能，一切都和那个队长的能力如此相似。
那肯定不会有错了，罗凤凌暗自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蒙晚。曾经也是在“爪”建立初期，立下赫赫战功的人。要是真正的罗凤凌，一定很快就能想起来了，自己从“魅影”的掌控中苏醒后，即使有相应的记忆，也没法准确的认出所有人。
在这两个人的夹击下，自己会这么狼狈也算是情有可原。从一开始的大意，到现在的情报疏忽，这次是她输了。
白枭听见罗凤凌叹了口气，然后听见了稀疏的脚步从教学楼的方向传了过来。可想而知，这是对方计谋里的一环，她不可能把所有的筹码压在个人实力上，自然会做好失败的打算。
也许是过了固定的时间，就立刻赶出来支援的命令吧。若是采用类似喊叫或者信号弹之类的手段，没法保证不会被拦截，罗凤凌果然想到了这一点。
教学楼会有额外的敌人，也意味着，对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雅心然他们的处境也一定不容易，要是他们被击溃了，围向这里的人只会更多。
“你们输了。”罗凤凌开口，随即有些讶异，她的话没有被吸收掉。在此之前她发出的所有声音都被白枭吸收掉，用来混淆视听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白枭语气轻松的回答到，没有火焰袭击向他的位置。看来地下的异能者也听见了二者的谈话内容，并把其视作休战信号。
“既然我束手就擒了，那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背叛了我们吗？”白枭好奇地问到。
“不行，不过你要是猜猜，估计也猜的中，毕竟可疑的人不多。”
罗凤凌的话没错。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要参与行动的人都受到了监视。排除掉互助会内部的人，排除参与行动的人，最可疑的就是合作者。
而知道这件事的合作者，那就是一直绿了。
“可要是她的话，又是为了什么？”白枭喃喃自语。
“那必然是感情了。”罗凤凌像是猜出了白枭的想法般回应到，“这世界上最无法预料的背叛，便是感情了。”
不知为何，她说这句话时透着股哀伤的调子。白枭皱皱眉，似乎略略理解了她的话。
“要是你能活到最后，叛徒是谁，一目了然。”罗凤凌回答完这句话，右手的武器指向保安亭，“到时，你说不定也会和我一样，将叛徒处决。”
“现在要杀‘狼’了，要是你早点动手还有些麻烦呢。”白枭换上了一副看透一切的笑容。
听了这句话，罗凤凌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她猛然发现，自己没法控制右手抛掷武器了。
而她的身后，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宛如鬼魂。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异样的教学楼
身体不受控制，全身的力量像是失控一样，没法施加在正确的地方。罗凤凌没有感受到任何额外的异能波动，某种异能如同恶鬼缠身般束缚住了她，而其波动本身无比微弱。一股困意压迫向她的神经，眼皮渐渐开始沉重，若不是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换做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她肯定就毫无防备的睡过去了。
见到无法控制自己的罗凤凌，白枭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没法控制身体的罗凤凌自然无力维持平衡，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呢。”白枭嘀咕了一句，把视线移向了那个不知何时接近的人，一身轻便的着装，干净利落的短发，是王段丽没错了。她先其他人一步来这里勘探过了，不过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
正疑惑着，王段丽却把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白枭不要说话。这更没法让人理解了，地下的异能者是不可能在没确定罗凤凌位置时贸然出手的，按理来说，没必要保持安静。王段丽可疑的举动引起了白枭的疑心，氛围有些许的异常，简直是在提醒人，危险还没结束
“小心点，白枭，王段丽身上的异能波动有些奇怪。”夜枭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她的波动频次很平缓，像是刻意在隐瞒自己的存在。”
为了不让什么人发觉，除了“爪”，还有其他的人介入其中吗？白枭遵从王段丽的意思，没有继续出声，而后者指了指教学楼，随即消失在夜幕里。
是异能创造的幻影吗，居然不是本人。王段丽消失后，作用在罗凤凌身上的异能没有立刻消失，保险起见，白枭用安魂刀划了几道口子，这样安魂刀也会对罗凤凌的异能运作造成影响。然后他扛起无力反抗的罗凤凌，想把她作为束缚“爪”行动的人质。
在划开伤口的过程中，王段丽异能似乎加重了罗凤凌对疼痛的反应，后者居然惨叫出了声，不过白枭没有吸收惨叫声，他要地下的异能者知道罗凤凌现在在自己手上。
接着是确认“狼”的伤势，幸运的是，白枭向保安亭没走几步，“狼”居然先他一步走了过来，看上去任旧有行动能力。“狼”看见了昏迷过去了的罗凤凌，表现出了惊讶的情绪，他并不清楚王段丽的事情，自然也想像不出罗凤凌变成这样的理由。
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就是了。白枭希望“狼”对自己能维持一种神秘的印象，这种印象可比相信二人之间的伙伴关系靠谱多了。接下来收回电池还需要“狼”的协助，白枭可不希望他出现临阵倒戈的行为。
王段丽既然提醒了保持安静，白枭也不打算多说话增加风险，他对“狼”比了个和王段丽一模一样的手势。后者也心领神会，没有问什么问题。白枭通过手势告诉“狼”，接下来要去教学楼，他也没出现理解障碍。
看来这个人被选中来参与此次行动不是没有道理的，在执行任务上，居然有些专业素养的感觉。这倒是件省心的事，换做另外两位，恐怕解释起来就要大费周折了。二人没有再多做交流，迈步向教学楼走去，出发前白枭拿走了之前发现的面具，放在了罗凤凌外套口袋里。
之前有脚步声从这里传过来，到了门口后，只有七个人像是死猪似的睡在地板上，估计是王段丽的作为。要是到了这里，这些人还有意识的话，就算有罗凤凌做人质，交涉起来也很麻烦。眼下的情况算得上顺利了，接着上楼找到电池，目标就算达成了。
想到这里，白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了雅心然一行人的安危，按照计划，他们早该折返了才对。必须快点找到他们。
教学楼的走道被粘稠的黑暗所充斥，哪怕仅仅是呼吸都使人感到压迫，整个建筑坟墓般死寂。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这对白枭而言，和双眼被刺瞎没有太多的区别。正在他犹豫的时候，“狼”拍了拍他肩膀，点了点头。
是前方安全的意思吗······“狼”能在黑暗中用箭矢打中罗凤凌，可以说明他有着夜视能力，在出发前名单里对“狼”的异能描述也提及了这点。他来探路比白枭自己要可靠些，但完全相信他也有风险。
但考虑到时间越来越紧迫，白枭也没法犹豫下去了，他做了个手势示意“狼”走在前面。
对方没费什么力气就理解了白枭的意思，迈步进了黑暗。阴影物质掩饰了二人的脚步声，同时时刻向白枭汇报“狼”的位置。黑暗中就算真的突发事故，他们也能借此迅速反应。
被背在背上的罗凤凌陷入了昏睡，没法确定这家伙的状态会持续多久，万不得已也只有杀掉她了。白枭感受着背上轻盈的身体，暗自做着打算。
不过这么轻的身体，居然能挥舞这么重的武器。她的异能控制的无形物质，是否本身很轻？
思绪回到现实，死般的寂静，始终时人没法放松警惕，要是取回电池的路上一番丰顺，反而是意外中的意外。这么反常的情况，十有八九是除了“爪”之外的因素导致的。
降临会，白枭只想的到这个可能，他不禁也紧张了起来，目前来自降临会的威胁都不是轻易能处理的。哪怕是相对轻松的三人组，也是非常难缠的。
校长的办公室，是放置电池的地方，五楼。上升这么多层数，能逃离的路径也越来越少，简直像是个陷阱。
他们踏上了台阶，没有任何异常。“狼”呼吸有些许急促，这反而使白枭感到些许安心，至少身边的人是个有紧张情绪的人，要是“狼”对这样的情况仍旧沉着冷静，那才值得怀疑。
踏着一级级阶梯，行走在黑暗中，他们上升了一层又一层。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直到他们踏上第五层的阶梯。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反转世界
人与生俱来有着对黑暗的警觉，和无数在自然残酷考验中活下来的生物一样，这份警觉早已刻在基因中无法消除。
无论是谁走进这被黑暗凝结的教学楼，都会万分注意四周，提防不知何时袭来的危险。若是真有敌人此刻上楼，准备背刺白枭，这黑暗将是他最好的帮手，只要对脚步声做点处理，即刻化身鬼魅。
前提是白枭没有对此做任何准备。
若是开着手电，仔细观察地板，也不难发现松散却连接在每处关键通道的黑色丝线。阴影之线组成了一张网，布满各处后收束回了白枭指尖。
只需一点点轻微的触碰，丝线便会断掉，而白枭也会发觉。这是他临时想到最好的预警方法，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黑暗中的一缕细线。
后面没有人。白枭确定了后，跟着“狼”踏上了第五层。狭长的走廊一片漆黑，“狼”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事物。放着电池的校长办公室就在走廊的正中央，雅心然他们却没有任何行迹。
二人走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口，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简直让人难以置信。“狼”正要去旋开门把手，却被白枭拦了下来。“狼”收回了手臂，把位置让给了白枭。
既然一路下来都没遇见什么危险，那么这扇门有问题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加。要是对方真的在门把手上面做手脚，白枭能应对的方法还真不多。雾状阴影物质涌现而出，组成了一个人形，那是没有意识的假人。
还为完全成型的假人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等到白枭和“狼”退出一段距离后，它才缓缓扭开门把。办公室的门也随既漏出一条缝，如白枭所料的异常也终于出现，狭窄的门缝中露出一缕红光，看上去分外渗人。
等待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出现其他变故后，假人才完全打开了门。让人吃惊的是，门后居然不是校长办公室，而是另一条走廊，一条被红光照亮的走廊。
看上去接下来可能会有危险······雅心然他们可能就在里面，这扇门难道是单向通行的吗？白枭不得不想到，不然很难解释雅心然他们为什么还没回来。背上背着罗凤凌，身体又因为剧烈的运动消耗了这么多体力，贸然迈进这样的地方可不明智。
可回去的话，也就变相承认了失败，唯一阻止降临会的机会也就消失了。白枭咬了咬牙，把罗凤凌交给了“狼”，操纵假人进入了红光溢满的走廊，顷刻间，他和假人的异能联系便中断了。门后的空间似乎有着隔绝两边异能波动的能力，异能者和其异能造成的现象只要分属于门的两边，任何异能都没法维持下去。
白枭慢慢穿过了门，到达了另一边，回头看去，原来的走廊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校长室。“狼”也背着罗凤凌穿了过来，看上去像是从校长室门口的空气里凭空出现似的。
“这是，另一个世界吗？”白枭倒没有过于吃惊，反而很冷静的观察起了周围。
办公室的装饰一目了然，办公桌靠着窗口，一旁摆着小而精致的书柜，里面的书封上所用的文字十分怪异。白枭仔细看了会儿，发现文字之所以怪异是因为它被反转了过来，就像是被镜子倒映了似的。
雅心然他们就在这里的某处。他们顺着计划来到校长室，结果发现这里是这样的情况。但为什么不原路返回呢？雅心然不像是会贸然前进的个性。
是否出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使得她不得不走进这片神秘的空间……
“砰”的一声，门被无形的力量紧紧关上了，要是放恐怖片里，这就是恐怖力量显示的前兆。白枭立刻把暗影之线布满了整间屋子，防止黑暗中的危险。
过了一段时间，仍旧无事发生，二人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狼”试着扭开了门把，门缓缓打开，而门后的世界却恢复了正常。狭长的走廊再度映入眼帘，黑暗厚重的像是随时会撕裂分食进入其中的人。
先前补在走廊的黑线仿佛已经消解，白枭已经感应不到线的存在了。进入门的那一刻，线和他的联系就断掉了。
目前，除了王段丽提示的不要出声之外，已知信息少得可怜。“狼”比了个前进的手势，咨询白枭下一步是否要到走廊去。
本应放置备用电池的地方没有任何东西。按理来说该有块破碎的地砖才对，可瓷制地面光滑的看不出一丝异常。
就算知道外面很凶险，也没有其他选择了。这种诡异的空间十有八九也是异能导致的，说不定是“爪”做出的陷阱。
看了看晕倒的罗凤凌，思绪像是消化不良的食物，不断地翻滚着。老实说，白枭不认为这是“爪”的作为，虽说收回电池也是“爪”的意愿，但说实话，降临会牵扯其中的可能才是最大的。
那些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电池被夺走。换句话说，眼下的情况说不定是三方势力混入。要是互助会设了局，那么就算遇见猎人也不奇怪。
罗凤凌被平放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是个巨大的变数，谁都没法确定她会何时醒来，醒来后悔采取怎样的行动。安魂刀被反握在白枭手中，消除不稳定因素，这才是明智的做法。
“狼”突然抓住了白枭握刀的手腕，摇了摇头，表示否定。很难理解这家伙在想什么，毕竟白枭和“狼”目前的交流还没超过五句话。
故而，让白枭乖乖听他的也不可能。安魂刀压向罗凤凌的心脏，却被“狼”用手握住异能箭矢格挡了下来。
这个人在想什么啊。白枭没有继续加力，想看看“狼”会做出怎样的表示。可对方沉默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一股寒意串上脊椎，眼前的“狼”比起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更像一具行尸。如果不是二人此刻离得如此之近，恐怕白枭会在任务结束后都发现不了“狼”的异常。
“狼”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在沉默，而是骤然发出诡异的声音。像愤怒的野兽嘶吼，人的哭泣声，悲鸣。
第一百一十四章 肉身剧变
惨烈的叫声如针头般刺进耳膜，近在咫尺的噪音使人头痛欲裂。白枭把安魂刀扔到了另一只手，反手刺入了“狼”嵌住他左手的手臂，拔出的时候甩了一地鲜血，然后瞬间刺击咽喉要害。面前的“狼”，无论是受到了异能影响，还是原本就是个敌人，或者刚刚精神病发作都无所谓。
在异常刚刚出现苗头的时候，便果断的将其掐灭。这才是最为正确的方式，也是白枭一折奉行的处事之道。
面对突来的刀刃，“狼”抬起了手臂，安魂刀擦着骨头穿过肌体。白枭另一只手缠着阴影，一记手刀劈开了安魂刀穿过的整条手臂。大量的鲜血从手臂断开的接口喷出，“狼”破开了平时沉默不言的外表，诡异的声音化作癫狂的笑声。
“戚。”白枭见突袭没得手，从其断手的一侧快速移动到了“狼”的身后，控制住了校长室的出入口，保证了主动权。罗凤凌被甩在了“狼”的身后，白枭也没打算想办法抢回来。最好的情况是这两个家伙都挂掉。
眼下罗凤凌没杀掉，“狼”还出现了异常，这些放平时都是很糟糕的情况，结果还是处在这样一个异常的空间。屋漏偏逢连夜雨，白枭也只能在心底哀怨。
粗重的呼吸声传满了整个空间，听上去像是某种庞然巨物在喘息。可真使人细思恐极的是，这怪物般的呼吸来自浑身是血的“狼”，很难想像出这种呼吸来自人类。
那个叫声。我在什么地方听过。白枭搜索这记忆，这样古怪的叫声很快从记忆之海中浮现出来了。只有猎人才会发出这样可怖的叫声，结合李野然的变化，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狼”的身体，也发生了令人作呕的变化，截断的伤口蠕动着白色的软肉，赫然是猎人的肌体组织。
“这可糟糕了。”白枭也维持不住表情了，虽说他不清楚为什么“狼”要在这种时候变成猎人。更不清楚为什么他要帮自己打败罗凤凌，但顺着情节发展下去自己绝对完蛋。
在这样狭窄的空间和一头在力量和速度上都占有碾压式优势的怪物战斗，就像站在一条狭长的走廊里斗牛一样，纯粹是自寻死路。
白色的软肉膨胀开来，畸形的器官从腹部钻出，比起说是一个人在变成怪物，眼前的景象更像是怪物从人体中破茧而出。
白枭掏出手枪，在吸收了枪击声后，子弹射穿了“狼”的头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亮出枪械的，把这种武器作为底牌，用在突然袭击上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子弹爆出一阵血花，却没对“狼”的异变产生任何阻碍作用。畸变好的手臂砸了过来，白枭只好退到走廊，不一会，手臂上长出了标致性的利爪。
校长室的大门被白枭狠狠关上了，他放弃罗凤凌了，更不想试着拯救“狼”。他必须回收电池，要不然会使得所有希望丧失。
可对方并不想让白枭如愿，门关上还没两秒，利刃就切开了铁制门，还未成型的猎人，一团恶心至极的蠕动白肉滚了出来。
扭曲的身体已经看不出“狼”的样貌了，白枭试探着开了几枪，果不其然，没有任何作用。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对这身体造成伤害，就只能坐等它完全变形。
等下，它的另一只手，是不是拽着一个人？白枭瞄准开枪后，发现猎人的另一只手拽着罗凤凌。
等下，这家伙不是凭借本能行动的，它存在意识。不然罗凤凌肯定会被攻击的，难道说，“狼”一开始混进来的目的就是罗凤凌？这也说不通，毕竟他不可能料到我们会和罗凤凌接触。
也许他一开始是作为间谍来的，只是情况的发展让他下了临时判断。
还没有成型。白枭注意到肉块的行动仍旧相对迟缓，说明腿部还没发育成型。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想夺走罗凤凌，但既然有机会，就不能让它如愿。
肉块再度发出诡异的叫声，白枭捂住耳朵，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杀死罗凤凌的机会。可白色软肉有意识地阻挡着他，遮蔽罗凤凌的形体。
刺耳的叫声回荡在黑暗的走廊，声浪消退的片刻寂静后，一种刺耳的声音取代了寂静。那是某种尖锐物体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声音来自走廊的尽头。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这时白枭突然想起王段丽的提示。不要发出声音，难道说发出了声音会招来什么别的东西吗？
随着摩擦声的接近，甚至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有什么人，在向这里靠近。
白枭吸收了自己发出的所有声音，静静等待着那位不速之客。可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一把飞速旋转的镰刀。
这把几乎有接近两米的镰刀切开了软肉，而抛掷镰刀的人冲了上来，抓住镰刀轮了个圆。武器触碰到墙壁时，宛如幻影般略了过去，没有实际的物理碰撞。
来者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砍瓜切菜似的分割了白色软肉。未成形的猎人发出了痛苦的嚎叫，那是男人和女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的叫声。
猎人的爪子和镰刀碰撞在了一起，前者居然被轻而易举的分割了。来者舞起镰刀，随心所欲地搅碎白色肌体。
一开始软肉还试图蠕动反抗，可没一会儿功夫，肉块就慢慢的失去动力，最后变成了一团死肉。
居然杀死了猎人吗。白枭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戒备起了来者，手持镰刀的少年。
发出了声音的人，就会受到这个人的袭击吗？这才是王段丽想传达给我的吧。白枭目光紧锁少年。
后者看见了白枭，居然挥了挥手。
“是白枭啊，你怎么在这里？”少年的语气听上去很惊讶，“这里应该是分配给我的啊，没必要你来亲自动手的。”
他认识我，但不知道我失忆了。他是降临会的人吗？白枭的脑子瞬间开始混乱，但他意识到，现在要是暴露了自己失忆的事，会很危险。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事故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白枭模棱两可地回答着少年的问题，同时飞速分析着眼下的局势。
这人认识自己，但没有敌意。那么他也应该是从异点外来的，可能很久没有见过面。战斗力相当恐怖，甚至可以屠戮猎人。
“啊，”少年打了个哈欠，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倦，“老是呆在这里，多少有些让人厌烦了，也不知道大姐安排我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你留在这里很久了？”白枭试探地询问，这很危险，但也是搜集信息的好机会。
“大姐给我的指令就是干掉所有误入这里的人，包括那个猎人。”少年漫不经心地说到，突然他像是个被老师发现上课发呆的学生似的，猛地一颤，“枭哥，你不要跟大姐告状啊，我很相信你的。”
“不会的，放心。”白枭极力保持面部表情的平缓，甚至保持着平稳的呼吸节奏。他没问新的问题，希望少年能自己说出更多的事情。
后者似乎也憋坏了，话头就没打算停下。大多是抱怨在这么黑的地方干这种全天无休的活，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没人进来，但仍旧要时刻保持警惕，总之是很累的活。
“目前有多少人进来？”白枭听了少年的话，不经有些担心起了雅心然他们。
“不算你和那头猎人，总共就五十多个吧，之前这里聚集的人可不少，总有人冒失的闯进来。”少年老实地回答了问题。
之前聚集的人不少……那是指学校还是聚集地的时候吗？那时电池还没有放在这里吧，这么早的时候，这片空间就成型了吗。
这个少年的职责，白枭一开始以为是守护电池，现在看来不一定是这样。校长室，一定还藏着更不为人知的秘密。
“最近呢？”白枭有些担心自己意图会不会太明显，可少年没有多想。
“你真的很一针见血唉，”他摆出一张苦瓜脸，“就之前不久，进来了三个人，本来我以为这三个和之前的是一种货色，没想到那个女的这么厉害，喝了瓶药猛地像头牛。”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更别说还有个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来家伙，我现在都没找到。”
是指的雅心然和王段丽吧。听到这里，白枭放了心。果然这两个人都不会轻易被制服，只是雅心然带着两个新人，难免会被拖累。
“我来帮你吧。”白枭想借着正当名义，找一下电池和队友的行踪。目前离开这片空间的方法还不知道，但他不打算问，毕竟这太容易引起怀疑了。
“你来这里不是找大姐的吗？”少年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大姐”在这里吗？白枭有些慌了神，他可不觉得谁都和少年一样好哄，要是真遇上了那个“大姐”，恐怕还不好狡辩。
“奇怪，明明大姐说了，你要是来了，就去一楼会议厅找她。你却不知道？”少年退后了几步，“你是本人吧，这年头用异能骗人的可不少。”
“啊，我是来找她的。”白枭试图再次糊弄过去，可少年没有相信他。
“那我来问你些问题吧。”少年的话让白枭心里咯噔了一下。目前动手的话，没有开启异能的他面对少年无疑是占劣势的，估计对方会在异能波动出现的瞬间出手。
可回答问题，也只是换个暴露身份的方式罢了。正当白枭为无计可施而保持沉默时，少年突然退开了一大段距离，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被无形的武器砸出裂缝。而走廊的一边，猎人的尸体被掀开了，罗凤凌站了起来。
少年的杀意没有遮掩，他再躲开攻击的瞬间，用镰刀砍了回去。锋利的镰刀虽说能够切开猎人硕大的身躯，却仍旧被罗凤凌没有形体的武器格挡了下来。武器碰撞时发出了巨大的噪音，白枭不禁开始担心那位“大姐”会寻声而来。
正面的拼杀中，少年出人意料的落了下风，伴随着罗凤凌的前进，他不得不逐渐后退。按理来说足以杀死猎人的狠角色不至于落魄成这样，显然，杀死猎人的少年更多是凭借某些异能的特性，而不是单纯依靠自己的力量。
要是现在自己偷袭少年，说不定能制服他，可谁也说不准罗凤凌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如果帮助少年，说不定还能博取他的信任。白枭刚打好算盘，准备出手，突然校长室里传来一声尤其明显的惊叹声，看来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枭，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少年也有些急了，对抗罗凤凌几乎无休无止的攻击，他的手腕已经酸痛。何况又来了个人，他的心态就没法稳固下来了。
也许静静看着少年被杀掉会更好，不仅去掉了一个威胁，长时间消耗后的罗凤凌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白枭想了想，决定乘着这个机会溜走，不插手接下来的冲突。
可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空气骤然升温，一团火焰向少年袭去，虽说被镰刀分割开了，却也露了破绽给罗凤凌。无形巨物轰飞了少年，如果是利器的话，这一击还能被镰刀格挡，可钝器的话，镰刀的格挡也灭发挥太大的作用。此刻白枭开始为自己的犹犹豫豫感到后悔，新来的人，似乎正是之前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的人，现在无论是协助少年，还是一走了之，都变得分外困难。
“真没想到，这个异点中，还存在着其他异点啊。”罗凤凌似乎从王段丽异能的影响里恢复了，再度摆出了游刃有余的姿态。她的右手凝结了锋锐的矛，指向少年，没有迟疑的，矛被投掷而出，直指要害。
无形的矛却被一柄附着了阴影的小刀弹飞了，白枭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做出了动作，有那么一瞬，他的身体并不受意识的控制。难道说，在潜意识里，我不想这个少年死吗？不对，不是这样，有人强行控制了我的身体。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白枭很清楚。
“夜枭，你在干什么啊？”他向脑海里沉默地存在质问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挟持
原本打算趁着混乱溜走的白枭彻底放弃了，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他又和罗凤凌对峙了起来。既然都碍了罗凤凌的事，那干脆就一条道走到黑好了。
“看你这么犹豫，我先帮你做决定了。”夜枭的声音回荡在脑内，谁知道这个挂机这么久的家伙会突然跳出来干这种事。
白枭咬了咬牙，退到了少年旁边。此时四周已被阴影所成的黑雾笼罩，阻碍罗凤凌的视线可以有效降低其攻击的威胁性，但不得不承认，在狭窄的走廊，这种战术的价值是有限的。
回避的空间不多，也意味着躲闪攻击的位置变少，要是罗凤凌来次地毯式轰炸，白枭就不得不正面应战。在本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带走少年是不可能的任务。
还得考虑到那个喷火的异能者，她能进一步挤压白枭活动空间。要是放任她布置异能，最后白枭把自己搭上也是可能的。
夜枭到底在想什么啊，现在也没法问清楚。白枭退后数步，扶起了瘫倒在地的少年。
然后，破空声传入耳际，巨大的尖锐物体破开黑雾，连着天花板都一同切裂开来。罗凤凌手持无形武器，冲向了走廊正前方，她应该是估算好了少年倒地的位置，不然不会这样自信的挥动武器。
躲开这次斩击的方法只有一个，放弃少年后立刻向左侧闪避，然后摸到罗凤凌背面。要是平时的话，白枭肯定毫不犹豫地执行起这个方案了，可夜枭向他保证过，保护少年是最好的方法。
他选择相信夜枭。
一脚踢开了少年，锋利的阴影之线被布置在罗凤凌前进的路线上，虽说是螳臂当车，也起得了些阻挡作用。白枭翻滚向了另一侧，他没有吸收翻滚的声音，就是为了告诉罗凤凌，自己在接近她。
迅速的从挥舞的刀刃下面穿过，借着黑雾的遮掩，从背后袭击。对于白枭，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他的选择。站在罗凤凌的正面实在是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估计最少也是粉碎性骨折。
阴影丝线被轻而易举的割破，突破仅仅这等程度的阻碍，对罗凤凌而言可谓手到擒来。
破风声一响，白枭跳了起来，躲开了从腿部扫来的刀刃。吸收掉落地的声音，他飞速绕到了罗凤凌背后，安魂刀直刺背心，却被空气铠甲挡了下来。
感受到攻击受阻，白枭瞬间俯下身体，闪开了一记齐腰的横扫。走廊因为巨大武器的挥动而伤痕累累，每次无形的武器攻击时，都会伴随着挥舞轨迹上的一处巨大伤痕。
还勉强能躲过去。正当白枭这么想的时候，他听到了巨大而骇人的声响，剧烈的风压扑面而来，石砖被搅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仿佛一场风暴在接近。白枭只有后退，他料到了罗凤凌会采取无法闪避的攻击，但没想到会这样具有破坏力。
背后还有很多空间，他还能后退，而罗凤凌不可能以这样的攻击状态追击他。但罗凤凌也对此心知肚明，她没有向白枭推进，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她的目标是暂时丧失战斗能力的少年。
战斗的主动权被罗凤凌牢牢抓住，无论是追击，还是收割，都是她说了算。绝对的力量足以压倒一切计策与技巧。
只有相信夜枭了。自己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罗凤凌没有因为骚扰浪费太多时间，迅速采取了最让人难受的方案。
还好，时间争取的够了。
白枭用暗影之线，织成了一张网，接住了从校长室里飞出的人影。那个人便是一直释放火焰的异能者，在罗凤凌第一次攻击被阻挡时，夜枭就从身体里分离了出去，目的便是劫持那个异能者。
这其中有赌博的成分。夜枭的行动建立在使用火焰的异能者不善于近身战斗的前提下，不然凭借一个分身对付一个异能者，极有可能出现事故。
好在运气这次在白枭这边，那位异能者果然不擅长近战。要不是为了活捉，夜枭的速度还能再快点。
“罗凤凌，你的手下在我手上哦，如果你不停下来，我就杀了她。”白枭大声吼到，让话语声压过了石块被粉碎的声音。
话音刚落，被挟持的异能者就到了白枭怀里，安魂刀直指咽喉。那位异能者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双手和双腿被黑色细线束缚住了，嘴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堵上了。
好轻。白枭有些许惊讶，因为被挟持者双脚被缚，重心不稳，全凭他的扶持才能站稳。所以能明显感到被挟持者的重量，轻的像是浮萍。
石块被搅碎的声音停了下来，看来威胁奏效了。罗凤凌停下了脚步，开口问到：“玉婷？”她似乎是在确认被挟持者的身份。
疑似叫做玉婷的少女呜呜的发出了声音，她的嘴被夜枭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堵上了，发声很困难。
为了确保少女能好好说话，白枭拔掉了塞在她嘴里的东西，那好像是块抹布，不知道夜枭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玩意儿。
口腔里的异物被移出后，少女猛烈地咳嗽了几下，又干呕了会儿。估计是抹布上的粉笔灰进喉咙里了。
“凤凌，爪的成员都倒下了。”少女开口第一句是汇报情况，白枭只好又用抹布把她嘴堵上了。
“停手吧，”白枭问到，“我可是会杀了她的，你很清楚吧。”
“不要动她，我会听你的。”罗凤凌似乎很在意少女，“但你要保证我能听见她的声音，不然我不能相信你。”
“好。”白枭放下了抹布，“保持安静。”他对少女说到。
后者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并不是心理素质强大的人，一旦意识到生命受到威胁，就难以保持冷静。这反而使得白枭安心了不少，至少控制少女的难度大大下降了。
“你要我做什么？”罗凤凌问到。
做什么啊……白枭自己都还没想清楚，毕竟这整件事都不是他策划出来的。不过，夜枭应该想好了接下来的方案。
第一百一十七章 悠然
既然是参与到了罗凤凌的作战计划中的人，那么这个叫做玉婷的女孩，多少和她有些私交。白枭绝不怀疑，要是人质仅是一个普通的手下，罗凤凌会毫不犹豫地把人质和挟持者一刀两断。
至于提出怎样的要求，若是让罗凤凌乖乖放弃抵抗，也不太现实。叫做玉婷的女孩，无论她是罗凤凌的谁，作为交涉的筹码也有一个极限。
突破了极限的话，让局面变得破罐子破摔，绝对是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你似乎没有什么主意呢？”罗凤凌看出了白枭的迟疑，主动提出了方案，“你看，虽然那小子认识你，但你不认识他对吧。我很清楚的哦，你失忆了这件事。”
“别和她废话了，用这个女孩交换那个少年，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夜枭的意识回到了脑海，他提出了他原本的想法。
但白枭却没有照夜枭的话做，毕竟听听罗凤凌的提议也不错。说到底，在处境上，他和这个之前还打的难解难分的女人才是相似的。
“看来你和我想到了同样的事，”罗凤凌笑了，“那你应该清楚，我们合作才是最好的，这个地方，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了解。”
这个提议的中心很明确，白枭和罗凤凌就像两个互相为敌的猎人，同时进入了一片陌生的森林。而少年是森林中充满攻击性的原住民，因为机缘巧合才把猎人中的一个认为是自己一方的，二者形成的合作关系是建立在不确定因素下的。
而两个猎人虽然相互敌对，可在这片陌生的森林中，他们的利害关系反而是一致的。他们的合作将远远稳固于前者。
“很显然吧，我们的合作才是最好的，现在你让我干掉少年，你不仅没有损失，还少了个威胁。”罗凤凌明确表示了杀死少年的意图。
少年要是死了，对白枭来说没有什么损失，甚至算得上件好事。即使罗凤凌杀死少年后背信弃义，打算除掉自己，局势整体上也好了不少。
“你不会相信她吧？”夜枭的语气颇为惊讶。
“她的话很有道理。”白枭回应夜枭的疑问，“即使她有其他想法，人质也还在我们手上，处理掉少年，然后用人质牵制她，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可是……”
“你有什么想法吗？是你向我保证少年的作用的。”白枭觉得夜枭显得十分怪异，似乎心中有所顾虑。
“我觉得利用少年对你的误解，挖掘些内幕还不错。”夜枭的理由非常苍白，利用少年是不太现实的，罗凤凌搅局前他都开始怀疑了。
夜枭不会看不出这点，可他为什么要保少年？难道说，他还记得少年？可自己都丧失了记忆，因为异能导致的另一人格却还有记忆，可不太说的通啊。
呼，不知不觉间便信任了夜枭，实际上是不够慎重的做法，关于这个疑似第二人格的角色，明明自己一无所知，却放心的把异能分给他控制。
白枭没有回答夜枭的话，而罗凤凌有些不耐烦了，时间拖的越久，少年醒来的可能越大。正在罗凤凌想开口做最后通碟时，白枭答应了她的提议。
“你也很明白嘛。”罗凤凌的话听上去轻松了不少，“我是不会有阴谋的，你控制着玉婷，你手上有筹码，我却什么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白枭皱了皱眉，他感觉到话里有话。
“那个少年还没有醒来，说不定是受到了一时半会没法回复的重伤，”罗凤凌平缓地叙述自己的想法，“但在异点中，他回复过来是迟早的事，除非有人结果他。”
“我拒绝。”白枭果断地回答，罗凤凌的意思很明显，她希望白枭能杀掉少年，表示合作的诚意。
可是就算白枭不答应，罗凤凌也没办法。就像罗凤凌的原话一样，她本人没有任何筹码，所以她的想法只能是空想，白枭没有任何理由做这种多余的事。
“我想也是。”罗凤凌转身面向少年，“那我动手了。”
话音刚落，白枭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是种来自本能的反应，宛如迟暮的士兵，纵然反应不再迅猛，仍旧能对危险做出本能的反应。
危险不在罗凤凌身上，不在昏迷的少年身上，不在玉婷身上。异能波动很平缓，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布置各处的线也完好无损。
异能波动是真的没有异常吗？还是说，有人通过异能掩饰了波动，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场的还有一个人。
“你在看着吧。”白枭试探着对黑暗发出问话。
罗凤凌停下了动作，她开始有些惊讶于白枭突兀的发问，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对她说的，那么，还有一个人在场。
那个人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在何处，他有什么目的。抱着疑问，罗凤凌正打量着四周，刹那间，灯光骤然亮起，剧烈的灯光晃瞎了三人的眼睛。
眼睛的不适慢慢恢复，视线也渐渐清晰。不知何时，一位少女站在了走廊中间，她像是从虚空中浮现的幽灵。
白枭却记得这位少女，她正是此前在地铁站提醒过自己的人，名字叫做悠然。恐怕也是曾和失忆前的自己相识的人。
结合少年的话。悠然极有可能就是他称之为大姐的人物，也是想要和白枭谈谈的人。
在没有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了整个过程，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地铁站的时候，也是毫无声息的到了自己身边。
悠然看了眼白枭，然后转向罗凤凌，“抱歉，希望你能放过这个孩子，我不能看着你杀掉他。”她把目光移向少年。
“你这太不讲道理了吧，”罗凤凌没有显露出吃惊的表情，她的语气沉着冷静，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连赔款都没有，就要我放人？”
“作为交换，我会放你和你的朋友离开。”悠然的话听上去彬彬有礼，像是在请两位客人离开似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漏洞
离开这里，是指的这个奇怪的地方吧。罗凤凌思考起了眼前少女的话，里面包涵了一层明显的意思，她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
此次伏击的目的是为了回收电池，打击互助会。可对互助会能力的低估，意料外的因素，无疑让伏击不再可能实现。及时止损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更何况，她手上还捏着深红这张牌。
“但我的同伴可不在你手上啊，”罗凤凌心里是倾向于接受这个条件的，但玉婷还在白枭控制下，“还有，之前我派到校长室的人，还活着吗？”
互助会的“那位”没有透露出电池的具体位置，只是告诉了罗凤凌校长室是最好的伏击地点，在那里能够单独解决雅心然。
布局的时候，校长室是重点，可现在那些本该死死盯住这里的人都不见了踪影。雅心然不可能有能力处理这么多人，那些人和这个悠然必定脱不了关系。
“他们，除了个别人，都平安无事，”悠然平静的回答，“只是一群没经过训练的孩子，不伤害他们的前提下，制服他们不难。”
看来还是有人出了状况嘛。罗凤凌压抑下心底的愤怒，虽然那些人大多和自己没有真的直接接触过，可这具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愤怒。
“那么，你能放过那个少女吗？”悠然转向白枭，“同样的，我会让你和你的同伴离开这里。”
“你还挺大度的啊，明明我们刚刚才把你的同伴打的半死不活。”白枭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
“他并不是我的同伴。”悠然冷淡的否定到。
她的语气不像开玩笑，明明这个少年还喊她大姐来着，难道说她不是“大姐”？思绪流转间，白枭拔下了塞在玉婷口中的脏毛巾，把她推了出去。
悠然，这个人身上，还有着更多的秘密。自己的过去，许多让人无迹可寻的问题，她也许都有着答案。若是能够和她达成交流的话，说不定是比回收电池更大的收获。
罗凤凌用一支手臂接住了失去平衡的玉婷，目光却没有离开过白枭。这时悠然清了清嗓子，再度提出了先前的题案。自然，罗凤凌也爽快地答应了。
“那好，要离开这里，你们先回到校长室，关上门就可以了。和你一起的其他人，他们早已离开这里了。”悠然所说的方法简单的难以置信。不过罗凤凌没有怀疑，抱着玉婷迈向了校长室，在将要走进去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看向白枭。
“我说过的话，你可以再考虑下。”说完，她关上了门。
大概安静了片刻，悠然才打开了校长室的门，里面已经没有了二人踪影。此举除了确认他们是否真的离开了，也存在着向白枭展示离开方法的可行性。
不过也不是百分百可信就是了。白枭心里嘀咕到，没亲眼看见或体验回到原本异点的过程，悠然的话就不是百分百可信的。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沉默随之而来。他和悠然在地铁站遇见过，当时她做出了意想不到的事，她把头放在了白枭肩膀上，算得上极为暧昧的举动了。
而能使白枭对她抱有些许信任的原因，更多的来自于地铁站中善意的提示。从天神大酒店带出的手枪，附有异能的痕迹，隐秘到白枭都没发觉。
那很难说是撒谎，她没有这个动机去做这件事。在地铁站离别后，二人能否再见面都是未知数，没有理由卖这人情。
何况她若是敌人，首次在地铁站见面时就可抹杀白枭了。
紧绷的神经没有松弛，但口唇的干燥确确实实的反馈到了脑内。白枭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带的饮用水在“狼”的身上，可现在看来水是取不回来了，估计和体液混合在一团成为了不可名状的液体吧。
“楼下有个可以喝水的地方，我们先到那里去吧。”悠然注意到了白枭的举动，发出了邀请。
既然打定了主意和悠然接触，拒绝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谈话也没必要。在得到白枭的回应后，悠然漫步向了黑暗走廊的尽头，没有理睬一旁昏迷的少年。这一举动冷淡的可怕，即使是临时的队友，也没多少人会做到这么彻底的无视。白枭跟在悠然的背后，走过少年的时候停了下来。
“把他放在那里不会出问题吗？”虽说和自己毫无关系，但白枭还是提出了问题，凭借一时的印象，他不觉得悠然是这么冷酷的人。
“只要没死，他都站的起来，”悠然表现得漠不关心，“傀儡就是这样，只要还能动，就动的起来，没必要做多余的处理。”
“真是无情啊，”白枭用略带讽刺的语调说，“这个人还叫你大姐呢。”说完，他观察起了悠然的反应。
少年说的“大姐”是否是悠然，凭借当前的信息是看不出的。所以白枭故意说出这个词，刺探悠然的反应。
“他怎样叫我，和我都没关系，”悠然没有否定，“难道说，你在同情他？”
同情倒不至于，不过多少有些在意罢了。白枭在心里回答了，嘴上保持了沉默，任何人都多少对怪异的人际关系抱有一定好奇心的，要说他不好奇少年和悠然的关系肯定是假的。
“最好不要对那种东西抱有任何感情为好，”悠然没等回答便说到，“那很可笑的。”
踩着黑暗的台阶，二人慢慢走向最低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白枭只能摸索着向前，悠然似乎对台阶间距相当熟悉，他们很快拉开了一段距离，不过每当这时，悠然就会停下来等待片刻。
白枭走的比较慢倒不是真的由于害怕踩空台阶，要是想快点的话，他一口气跳过阶梯都行，之所以一步步摸索，也是为了争取思考时间。悠然对少年奇怪的态度，雅心然他们的状态，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他可没法短时间流畅地梳理所有疑点。
但这段距离着实算不上远，没一会儿，白枭就到了会议室门口，悠然推开了紧闭的大门，里面居然开着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溯
广阔的大厅摆满了长条木桌，每张桌子间都放着木椅。这间会议室并不像是供学生使用的会议室，如果天神中学是现实中的学校，这间会议室应该是提供给教职工使用的。对着大门的是一列紧闭的窗户，可以看到漆黑的操场。
看上去和天神中学没有太大的差异。无论是楼道，阶梯还是操场，看上去和天神中学一模一样。悠然走进了会议室，从角落的饮水机接了杯水递给白枭。
“这里看上去不适合两个人谈话啊。”白枭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但有些东西只能在这里展示。”悠然走到会议室的讲台上，她的身后是一块黑板。
“你想给我看什么？”白枭觉出她话语中异样。
“你的过去。”悠然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没法只是说给你听，那样没法刺激你想起来那些事，我会展现给你。你的一生。”
那要怎么做到······刚想问出来这句话的白枭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他的脑海像是被一根针刺了进去，扩散出无比的疼痛。他感到身体被潮水淹没，连最微小的动作也无比费力。窒息的感觉让他昏了过去，陷入了沉眠。
悠然看到黑色的物质包裹住了眼前少年的身体，裹得像是具不堪入目的木乃伊。她随即松了口气，起码没有出任何差错。到这一步为止，一切都还进行的顺利。
会议室的灯光慢慢暗淡了下来，光芒似乎被不断扩张的阴影吞噬了一样。地面缓缓的震动起来，像是异一场灾难的前奏。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位少女走了进来，她见到黑色的物质形成的茧，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
“成功了吗？”少女的语气复杂，如释重负中参杂几分不安。
“他的意识被我送回了过去，跟你说的一样，”悠然想用手触摸黑色的物质，但最后还是收回了手，“异点中的事情处在未确定的状态下，通过某些手段，回溯时间也是可能的。改变现实，也是同理。”
“还好他站在我们这边，即使从理论上可行，但做得到也只有他。”少女走到了黑色物质前，“我的父亲，曾把他的异能称之为，超越时间之影。”
“你从一开始就骗了他吗？雅心然。”悠然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这栋建筑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深渊中。雅心然叹了口气，“快离开这里吧，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化了也说不定，要是他改变的现实中，我们不幸死掉了，估计出去就是死吧。”
“他还被人利用着啊，我还以为他终于离开这种宿命了。”悠然敲了敲墙壁，一道深不见底的裂口出现了，“把他放着不管没问题吗？”黑色的茧任旧固定在原地。
“他已经不在里面了。”雅心然回答。
······
像是一个快要窒息的溺水者突然到了岸上，剧烈地呕吐出肺部的水。白枭也紧紧捶打胸口，液态的阴影物质顺着口鼻流出，在堵塞物全部排出后，他大口换着气。得到空气的瞬间身体舒畅了不少，他也终于有空观察自己所在的地方了。
虽说没有多少现实的记忆，但他终归还是认得出这里。白色的房间，病房。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真是一头雾水，可是老待在这里可不妙。
白枭原本蜷缩在洁白的地板上，在吐出了一摊又一摊黑水后，用无力的手臂支撑起了身体。出乎意料的是，病房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正对他的病床上，一位少年正静静注视着他，那张脸正是白枭自己的脸。
即使出现了超乎常理的状况，白枭也没有乱了阵脚，他有点怀疑眼前的人是夜枭，可夜枭要拥有实体必须通过阴影物质的成型才行。而眼前的少年不像是阴影物质组成的。
“你是谁？”少年并不慌乱，反而镇静的异常。
“我才想问这种话啊。”白枭怀疑这是在悠然的异能影响下，还没来得及细想，胃里一阵翻涌，他又低头吐出了一滩黑水。
吐了个天翻地覆后，白枭抬起头面对少年，发现对方把几张纸巾递了过来。嘟嚷了一句谢谢，白枭伸手打算接过纸巾，结果手却从纸巾上穿透了过去。
少年的表情微微一变，然后收回了递出纸巾的手，“看来你没有实体啊，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
没有实体。这四个字砸在白枭的脑海里，让他略微冷静了下来。这里也许不是真实的世界，他只是存在于某段记忆中而已。而这些记忆，就是悠然要展示给他的。不过为什么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会看见本该虚幻的他呢？
“你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白枭试着询问少年，后者点了点头。
“不是很清楚吗，你是我觉醒异能的后遗症。”少年如此回答。
“你住院是因为脑壳出毛病了吗？”白枭无法接受这荒谬的说法。
“父亲告诉我强硬的觉醒异能很有可能导致精神上的损害，就算由此人格分裂了也不奇怪。”少年的拿起一旁的书本，不再理会白枭。他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安慰自己。
书本是某个出版社统一发行的，采取了单色调的封面。书的主人用钢笔写上了名字，黑色的墨水在黄色书封的映衬下极为醒目，白枭看见了那个名字后，所有的思路断掉了。
夜枭。钢笔写的名字。
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完全无法理解。金黄的阳光洒进病房，整个房间都如此明亮，新鲜的空气从开了一半的窗户外卷涌进来，带来了莫名的芳香。大概是午后，窗外的院子里有不少人散着步，一切那么平和，简直像是梦似的。
黑色的水消失了，一切都变得平静，正常，而唯一异样的东西。恐怕只有站在这里的白枭本人吧，就像是误入其他的世界，他开始感到不自在。
“到检查身体的时间了。”不知何时，护士进到了房间里，她穿过白枭的身体，走到了床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双生
一旁聆听对话的白枭终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的谈话听上去就像是发生在过去的事。在这个时间点，异点还没有吞噬大量的异能者，降临会的计划还没开展。而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在某些细节上都别无二致的夜宵，或许正是过去的自己。
白枭并不清楚从异点醒来后，现实的日期是多少。所以也没法通过日历或手机日期确定当下的时间，是否早于他在异点中的时间。换句话说，他没法证明自己是不是时间穿越了。
回忆起来到这里前发生的事，只有悠然可能做手脚，她的能力是操控时间的话就说得通了，但要是这样也太不可思议了。瞬间有一种所有人都拿冷兵器对砍的时候，跑出来个手持导弹发射器的人，一边横扫战场，还一边大喊“时代变了”的感觉。
他甩了甩头，想要否定这种不太现实的想法，如果通过某个人的能力便能实现这么离谱的事，那也太离谱了。除了单纯的异能外，应该还存在别的什么因素。不过这远远超出了他该考虑的范围了。把这些问题留给未来的人类吧，白枭最想明白的只有一点。
要是从这里着手的话，会改变未来吗？虽然目前他没法干涉现实，但那是在夜宵不肯借给他力量的情况下，要是过了这个坎，借助阴影物质创造一个容纳意识的肉体也并非不可能。
正在白枭思索怎么忽悠夜宵的时候，面前二人谈话中突然提起了一个不能忽视的名字。
“下一个手术的对象已经确定是悠然了，你要怎么办？”白沫颖用温柔的语气询问起了夜宵。
“他们能改造悠然的前提是有我牵制魅影，刽子手们势必需要一个领头人，要是我不在了，或许悠然就不会得到彻底的改造，而是取代我的位置。”夜宵冷静地分析到。
“你能放心的说这个，就是说，这个房间的监视被清除了？”白沫颖环顾四周。
“目前是安全的，我用了监视者不会起疑的手段。所以你也不用遮遮掩掩，告诉我，异常事务管理局怎么得知手术的消息的。”夜宵用平淡的语气问出了极有分量的问题，“另外，有个人要我转告你，吃熊猫是犯罪的。”
原本还想敷衍过去的白沫颖愣住了，这句暗号使用频率极少，并且极少有人知道的，这也意味着，说出暗号的人，必定是可以信赖的人。异常事务管理局通过某位成员的异能对这句暗号进行了加密，要是有人试图透露给其他人，这句暗号会在那人脑海中消失。
除非透露者没有任何敌意，单纯只是在传递口号。虽说有这样的例外使得暗号暴露的风险大大增加，却也保证了持有暗号者可以在极端情况下传递给替补成员，保证任务执行下去。
“你接触到了异常事务管理局吗？不愧是你，明明你的行动都受了监视。”白沫颖不止一次感叹眼前少年的实力，作为战斗工具，实在难以挑刺。
白沫颖程成沉默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改造手术的消息不是别人透露出去的，而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意料到的人。”
“不是你吗？我还以为你会做这种事。”夜宵有些意外。
“我不会做组织不要求的事，完成任务始终是我放在第一位的。”白沫颖顿了顿，“你没有想过为什么悠然会是下一个接受手术的人吗？明明还有这么多的人需要改造，他们却要先改造你的替补。”
夜宵的表情变了，先是难以置信的吃惊，然后转变为了沉思。“是悠然透露的，是吗······”他喃喃自语。
“那孩子没有任何和异常事务管理局接触的途径，但为了阻止你的手术，不得不用最蠢的方法，”白沫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她的内心，“她直接到了异常事务管理局的所在地，联系柜台人员，曝光了这些消息。”
这么明显的举止，必定会被发现。作为听众的白枭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难免有些唏嘘，看着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二人，他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这些事情说不定是他曾经历过的，在他们讲述这些事的时候，那些破碎的记忆也不断变得完整，可内心却没有因此而起伏。
即使记忆变得完整，那些感情也无法重现一次了吧。白枭感觉眼前像是在上演一幕名为“我的过去”的煽情电影，他是个糟糕的观众，只会在电影播放的时候打瞌睡。
比起那些模糊的人影，他还要更多的思考异点的事，虽说逃了出来，但深红，灰白，雅心然，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人，不能放着不管吧。
“还需要一些时间，”夜宵像是自言自语，“我会准备好计划的，我会救到她的。”
“那你得先出院才行，”白沫颖回答，“既然你没事，出院手续过不了多久就能办了吧，不过也得长老同意才行。”她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差不多了，好好养病哦，白枭。”
有这么一瞬间，白枭以为白沫颖是在呼喊自己，但实际上做出回应的是夜宵。
“你该叫我夜枭才对，在外面我们还是使用代号吧。”夜宵，或者该说是白枭，如此回答到。
白沫颖笑了笑，挥手示意再见，“那再见了，我和悠然在家里等你，要快点好起来哦，”然后她把挥手的方向微微调整，“看不见的那位，你也再见喽。”
白枭挥了挥手，虽说他很清楚白沫颖看不见。
病房门关上了，房间里又只有两个人了。在某种意义上，只有一个人。白枭确信了，这便是他的过去，即使不明原因，但他确实通过某种手段，以这样特殊的形态回到了过去。
“你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吧，”夜宵，还是说该叫他白枭的家伙，主动搭了话，“你和我是一体的，我的死，意味着你的死，那么，能为了我，帮助我们吗？”
“我没有别的选择吧，毕竟，我只是你异能的衍生物罢了，”白枭这么回答，他脑海中浮现出夜枭的解释，“老练的士兵，自然会老练的使用武器。”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另一个我。”另一个白枭这么问到。
“叫我夜枭吧。”白枭，从今以后该称之为夜枭的人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