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俏影撩探TXT下载俏影撩探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俏影撩探全文阅读

作者:曹小霓     俏影撩探txt下载     俏影撩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8章 触景生情

    “我没照顾过他一天,我怕他恨我,怕他看不起我。不说还好,大家其乐融融,要是他知道实情——”

    水仙停下来,直叹气。

    柳云堂对方清影道:“我们就别管了,让他们自己处理吧。母子连心,早晚有一天,他们能迈过心里的槛儿。”

    水仙愣了愣,忽地想起什么,起身到小柜里翻找。不一会儿,找出一个红色香囊塞给方清影。

    “你俩心好,我也没什么东西相送,这香囊里有个符,是当年我怀孕的时候,从一个赤脚道士那里求来的。这道符很灵,保你能生个男娃子。”

    “这生男生女,可不是一道符能定的。那要看男女双方——”

    方清影正要给她讲解科学知识,却被她打断。

    “你拿着,这就是个念想,是个期望,灵不灵,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见方清影将香囊收下,水仙像是完成一件大事,满意地点点头。

    “我手里还有几道符,给胡小姐和孩子们留着。我这辈子,是用不上了,有宁儿这一个娃,就够了。方小姐,你可记好了,等你俩入洞房之时,就将这符压在枕头底下,每晚睡在上面,想你所想。”

    “我俩?”方清影一愣。

    柳云堂被这突如其来的“姻缘”引得一阵尬笑。

    “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方清影急忙解释。

    水仙不解:“你们——不是一对儿?”

    方清影摇着头,有点难为情。

    “不是也没事儿,你早晚要嫁人,这符总能派上用场!”

    三人重返宴席,冯老爷子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红鼻头赫然醒目。

    胡姗姗为了助兴,唱起她拿手的小曲儿,悠扬清亮的歌声在冯家老宅上空飘荡。曼妙的音符,如丝滑的绸缎,拂过每个人的面颊。

    此情此景,方清影欲说还休。她站在院中树下,仰望璀璨夜空,不禁情丝流动,泪珠儿在眼中打转。

    这类喜庆温馨的场面总令她动容。回想自己孤苦一人在江城漂泊,苦乐无人说,丝丝凄凉伴着夜风钻进心窝。

    见她在树下徘徊,柳云堂穿上风衣走了过去:“是不是冯家伙食太好,不舍得走了?”

    再一细看,一条水线竟从她面上滑过。

    她哭了,流着无声之泪。

    “我并非不舍得走,只是想多听听他们的笑闹声。一家人在一起,有老有少,欢欢喜喜的样子,对我来说,是可遇不可求。”

    从小失去亲生父母,是她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口。

    在她看来,每个日与夜,都是重复地熬着。因为她对生活不抱多大期盼,她的快乐始终不是最大的快乐,她的收获里始终少了些东西。

    “我好羡慕胡小姐,她从此有了家,一群爱她的好人围绕左右,她会是一个幸福的母亲。”

    说着,泪滴又静落而下。

    柳云堂急忙安慰:“你也会有家,也会成为一个好母亲。”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母亲,她的样子很模糊,我拼命叫她,可她就是不说话,我甚至看不清她的表情。”

    方清影说着,忽地笑了。

    “以前我经常想,如果父母还在,他们会如何爱我、呵护我、照顾我。我一定也会像妞妞一样,每天无忧无虑地在外面玩,笑呵呵的,想吃糖了,就找妈妈要。我犯错了,他们就会狠狠骂我。我去跳舞,他们肯定不同意,百般拦着。如果他们还在,可能我会学有所成,过得比现在更好,我的人生会完全不一样。”

    柳云堂见她勉强撑起的笑脸渐渐黯淡,热泪再次泛出眼眶,本能地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劝道:“人生是条不能回头的路,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只能往前走。别回头,往前看,好不好?”

    方清影似乎没有听他在说什么,而是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失望和哀愁将自己拖向深渊。

    “云堂,我不记得了!”她神经质般揪住柳云堂的衣襟,激动道:“我完全不记得了,他们走时我还那么小,我不记得他们是怎样对我,不记得他们是如何哄我亲我,我什么也不记得!”

    柳云堂感到衣服被一股力量拉扯,眼前的方清影再不是平时那个方清影。她的脸上满是压抑的愤怒,含泪的眼眸放出仇恨之光。而那种叫人看一眼便会揪心的绝望之色,绕在她眉宇之间,久久不散。

    “清影,想些开心的事。”

    “我不开心,我全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完全感受不到他们,你懂吗?他们就像不存在一样,我拼命地想,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那时小,记不住很正常。”

    “正常?我感受不到父母的爱,你觉得正常吗?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有人疼有人爱,为什么我连从回忆里感受一丝温暖的机会都没有?!”

    方清影咆哮着,仇视眼前的一切。

    柳云堂自知无法感同身受,却仍想尽己之力抚平她的怨气。

    “这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恰巧赶上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运,很多事,我们无法选择,也无法掌控,你不需要记得,你只要知道他们是爱你疼你的,就够了。”

    “不够!”

    “那你能怎样?”

    柳云堂抓住她的肩膀,恨不得会魔法,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此时此刻,谁都能从方清影的脸上看出委屈和愤怒,那是她竭尽所能想要加以掩盖的真相。

    面对柳云堂,她露馅了。

    “我能怎样?”她问自己。

    是的,她无能为力。

    与冯家人告辞后的杜康走到门口,瞧见方清影愁眉苦脸地朝他走来。

    “用不用我送你回去?”他问道。

    谁知方清影毫无笑意,说了句“我自己回去”,就像瘴气一般飘走了。

    “她怎么了?”

    柳云堂搭上他的肩膀:“触景生情,钻牛角尖,怨天怨地,痛惜自己父母早亡,无人疼爱。你正好也是父母走得早,一个人熬过来,你俩有共同语言啊,找机会劝劝她。”

    杜康冷笑:“我觉得,她更想听你劝。”

    “我劝了,可没用啊。”

    “那是你的方法不对。劝说之道,也是讲技巧的。”

    “什么技巧?”

第79章 捕风捉影

    杜康年纪不小,却在感情上没有着落。不是因为他真的呆头呆脑,而是他对爱情这件事想得太明白。

    男人看女人,就像花市买花,没有不美的花,但最后搬回家的不一定是最中意的那盆。

    女人看男人,就像商场买衣,商品琳琅满目,最后能入手的不一定是最满意的。

    不论是花还是衣,总有个新鲜度,不喜欢了,东西也就搁置一旁,没了当初的钟情。

    他认为自己很难爱上别人,甚至打算独自终老。有钱花,有房住,潇潇洒洒,自由自在,倒也惬意。

    遇到方清影算是让他心头涌起一股热流,从这个女人身上,他能找到母亲的影子。

    他的母亲也是个舞女,漂亮、时髦,跳起舞来仿若仙子在云间飘,那种美直到现在仍印在他的心里,无人能超越。

    方清影的眉眼确实与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有几分相似,而且就连性格,也很像。

    巧合是一颗夹心巧克力,给人带来惊喜的同时,还回味无穷。

    当他躺在床上无法入眠时,当他在街道闲散漫步时,也对方清影动过心思。可一到方清影面前,他就没了自信。

    回家闭门思量,觉得自己太怂,怂得不如一个馒头。馒头还又白又胖人见人爱,他干瘪瘪地像隔壁大妈晾晒的萝卜条。

    再一想方清影似乎对他也没那个意思,再一看方清影对柳云堂情意匪浅,再一瞧方清影与胡献出双入对,他干脆卸下包袱,不求别的,只把方清影当妹妹看待。

    如此一想,他反倒轻松。不用为男女之情纠结,白开水都变得有滋有味。

    他与柳云堂在月下游荡,帮忙出主意。

    “劝人,难就难在你苦口婆心地劝,她却早将你的话屏蔽。陷在困境中的人,你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她未必觉得你是要救她,反而对你的用意多加揣测,最后你成了耍心机,她还困着出不来。折腾来折腾去,浪费时间。”

    柳云堂点上一根烟,问道:“那就不劝,任由她自生自灭?”

    “劝还是要劝,只是要换种方法,将‘劝’改成‘哄’。”

    杜康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笑着说:“你劝得不好,她会觉得你不理解她,对你产生反感。哄就没问题,不管你是大哄还是小哄,都能暖了她的心,让她脸上泛起笑。她会觉得你关心她、重视她,心情大好,令她苦恼的事自然就会淡化。你的嘘寒问暖,小恩小惠,定能抵消她的负面情绪。”

    柳云堂吐出一圈烟雾,笑了笑:“哄她不是我的事!”

    “胡献未必哄得好。”杜康一语中的:“你不一样,至少现在在她心里,你无人可及。”

    “别瞎说!”

    “我瞎没瞎说,你自己明白。”

    柳云堂紧张起来:“她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杜康咧嘴一笑:“大侦探,有些东西是根本藏不住的。糊里糊涂的人不善察言观色,你我这种嗅觉敏锐的夜行动物,还觉察不出吗?”

    “那你——看出什么了?”

    “我看出,你的心变了!”

    柳云堂插科打诨,嬉笑道:“我的心没变,还是红的,还是在左边跳,没蹦到右边啊!”

    杜康按住他的肩膀:“位置没变,但里面装的东西,变了。”

    在某种程度上,杜康比柳云堂更像狐狸,在杜康面前,柳侦探顶多是只猫。

    论功夫,杜康飞檐走壁,柳云堂只能算是会那么几下子;论伪装,杜康的外形和性格反差更大,较之柳云堂的直来直去,他的可塑性更强;论直觉,杜康从小混迹街头,看人看物更为精准,而柳云堂生于温室,不愁衣食的生活限制了他的能力。

    如此一看,杜康是选择了飞贼之路,若是他也当个侦探,定比柳云堂更加出色。

    为了证明自己能力不凡,他不禁炫耀起来。

    “首先,你不给方清影分文,将她留在身边协助办案。你明知她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是个神枪手,但是身上没枪,还要让她与你满江城招摇,我猜你必有所图。图的,就是多看她一眼。”

    “其次,我发现每当于小姐在场,你总是有意疏远方清影。你对她的不理睬,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冷漠,正说明了你的心虚!”

    “再有,刚才在饭桌上,我见她将一多半的水晶肉都夹给了你,那是你喜欢吃的吧?而你对此毫无反应,见惯不怪,欣然接受,甚至都没客气一下说句‘谢谢’。可见,你对她的贴心毫不抗拒。”

    “她知道你胃不好,怕你饮酒伤身,故意将你杯里的酒偷摸倒进汤碗,而你发觉后却对此面不改色,不以为意。她知道你喜吃甜食,于是特地将山药糕移至你面前。作为回应,你接连吃了五块。”

    杜康说到高兴处,忍不住轻拍柳云堂的后背:“她对你的好,你完全默许。”

    柳云堂一声毫无底气的哼笑:“那又怎样?”

    “这些还不足以让你去哄她吗?”

    柳云堂浑身不适,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居然皆被杜康看在眼里。

    他不置可否,猛吸香烟。

    “鉴于你即将与其他女子谈婚论嫁,我劝你小心谨慎,适可而止。”

    步入江城繁华街区,霓虹灯影暗中闪烁,五彩迷离,汇聚成河。

    荡漾着情愁,流淌着烦忧。

    “朋友而已。”柳云堂说道。

    “朋友不需遮遮掩掩,刚才我见你出门时脱去风衣,甩了甩,看似是在抖落灰尘,可在你穿上风衣时,下意识地闻了闻袖子。你是想抖掉身上的烟酒味,还是想抖掉方清影的香水味儿?亦或者,怕刚才她的青丝黏上你的衣襟,被于小姐误会?”

    面对杜康犀利的言语,柳云堂用笑容掩饰他的心慌。

    “你是不是很庆幸,”杜康又道:“方清影与你的表弟交往,近水楼台,你与她接触的机会还很多?”

    “过分了啊!捕风捉影,这个词现在最适合你!”

    “哈!”杜康忽地感到开怀。

    他双手插进风衣口袋,感受迎面而来的晚风拂过面颊的舒适。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变得安静的柳云堂,问道:“你对老田留下的字条,怎么看?”

第80章 刻意掩饰

    那日老田将一张事先写好的字条塞给杜康,让他看过后烧掉。杜康对字条上的文字将信将疑,出于对柳云堂的信任,便将字条让其过目。

    两人对老田留下的话深表意外,瞒过方清影,第一次认真思考起字条上的内容。

    老田写道:“去年,蚂蚁集市,方小姐出货。”

    杜康和柳云堂都知道蚂蚁集市。每年固定月份(日期由组办者决定,多有变动),贼、偷、匪、黑道、无业者,像一群在黑暗中爬行的蚂蚁,聚在灵山山脚下的村落。

    明月当头,集市点灯。来历不明的黑货连成一个个摊位,顾客形形色色,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多伪装打扮,来去匆匆。

    集市会在天亮前关闭,因为都是“不干净”的东西,无论摊主还是顾客,皆出言谨慎。

    黑影忽闪,烛火阴森,大家相安无事,各取所需。

    这是江城出了名的地下黑市,隐蔽却也挡不住风声传进警方耳朵。

    但江城各方势力纵横交错,井水不犯河水,官家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应同就曾乔装打扮混入集市,听听看看,运气好,还能搞到些小道消息。

    以杜康对老田的了解,他不是搬弄是非之人,一定是认出方清影并十分确信,才会写字条提示他留心。而从方清影对老田的态度来看,她并没有意识到曾在蚂蚁集市见过老田。

    出入集市的人,无论男女,怕被人认出,大多乔装掩藏身份。

    老田之所以能认出卖黑货的方清影,因为他认出了方清影戴着戒指的手,以及说话的声音,还有黑色蕾丝面纱下,露在外面的那双眼。

    方清影常佩戴一枚镶有烫金玫瑰图案的戒指,再配上她修长的手指和暗红色的指甲,老田在江边船坞中瞧见方清影时就已认出。

    一个舞女,去黑市也应该是买货,怎会是卖家?她的那些货,又是从何而来?

    那日老田在回去拿冯大山的古玉前,特意将杜康拉到一边,询问方清影的身份。

    “她可与你是同行?”

    “不是,”杜康笑言:“她叫方清影,是俱乐部跳舞,兼职侦探助手,纯良女子。”

    老田听杜康如此说,这才留下字条,想给小伙子提个醒。

    因这怪老头的多事,倒也牵出方清影的小秘密。

    两人选择在她面前保持沉默,因为他们都不相信方清影是个贼,或是与黑道有关联。

    “如果她真去了蚂蚁集市,一定有原因。”柳云堂皱着眉头说道。

    杜康浅笑:“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

    柳云堂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他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

    “你在担心什么?”杜康问道。

    柳云堂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自从他发现方清影是个神枪手,就没再把这个女人看做是普通舞女。

    “她对枪在行,开枪对她来说,就像是往面包片上抹层果酱那般轻松。一个小镇姑娘,养父母是教书先生,她能有这等能耐,背后必有贵人相助。”

    方清影曾告诉柳云堂,自己的枪法是镇上一位猎户教的。少时常年陪猎户进山,枪法越练越熟,再加上她有天资,才有此技术。

    “这猎户姓甚名谁,年纪多大,有没有家人,她有说吗?”杜康发问。

    方清影并没细说,柳云堂也没深问,自然不知晓详情。

    “还有,”柳云堂依旧沉着脸:“她来江城后,一直在寻找亲舅舅,叫范俞。这个舅舅长期在江城生活,可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毫无音讯,仿若人间蒸发。我背着方清影调查过,找到一家书店,可惜没有下文。”

    杜康道:“你一直在怀疑她?”

    见柳云堂回复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沉默,他追问道:“你究竟怀疑什么?就算她善于用枪,可能也卖过来历不明之物,那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她是帮别人卖的,这也是常有的事。不愿出头的人花钱雇人销货,也能说得通!”

    “不止这些,”柳云堂解释道:“我怀疑她在我身边的用意。”

    杜康听后大笑:“用意很单纯吧,不就是因为她喜欢你!”

    柳云堂无奈道:“最开始我也认为她是喜欢冒险,迷恋查案的快感,或者是少女的那种‘我看上你,就要粘着你’的冲动。她不要工钱,甘愿与我风吹雨淋,我十分感激。可随着交往时间久了,以及我对她了解的深入,我发觉她对蜜蜂社有着浓厚的兴趣。我感觉,她以前肯定知道这个神秘组织。”

    “蜜蜂社成立多年,报纸上多多少少有过报道,可她在我们第一次谈到蜜蜂社时,表现得十分吃惊,自称是头一回听说。她来江城也有些年头,又混迹于人多嘴杂的舞场,就连我家那个懒得看书读报的刘妈都知道蜜蜂社,她会不知道?她刻意掩饰,让我立刻对她产生疑虑。”

    “还有那次她被钟胡子捉去小巴黎舞厅,为何钟胡子没有马上将她处死?我赶去救她时,见她毫发无损,而钟胡子似乎也对她颇有芥蒂,神色话语中似有隐情。”

    柳云堂隐隐地感觉到,方清影接近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

    “她想从你这里得到更多蜜蜂社的消息?”杜康有所悟。

    “对,她需要帮手。表面上是她在帮我,实际上是我在帮她。”

    杜康道:“至少我们可以肯定,她不是蜜蜂社的人。如果她是蜜蜂,绝不会与你这般亲密交往,从而增加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任何可能性都是有的,不能因为我们对她有情,而忽略疑点。”

    杜康走着,忽地抓到柳云堂话里的小把柄:“我承认,对她确实有种相见恨晚的莫名情愫。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与她特别亲,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我反复回想,绞尽脑汁,也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自说自话,沉浸于这份令人捉摸不透的情感中,一时忘了对柳云堂的提问。

    经过一家旗袍店,被耀眼的霓虹灯晃了眼,才使他回过神来,继续道:“你对她,是什么情?”

第81章 俨然失控

    这时的柳云堂左顾右盼,硬拉着杜康走进一家甜食铺子,买了些糕点。

    两人出来,杜康不依不饶,拦住他:“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她?这件事你必须正确对待,千万不能存侥幸心理。脚踩两条船,非君子所为。你可不能做出伤害她的事!”

    “你放心,”柳云堂表态:“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她,你放一万个心。这袋甜饼给你,回家好好享用!”

    杜康接过袋子,与柳云堂分手。他不知,柳兄弟这一回家,便会卷入一场夫妻之战。

    柳家宅院平日和谐,刘妈收拾好东西便同往日一样回房织织补补,她觉得这个家除了小少爷让人不省心外,其他人都很安稳,不会闹什么纠纷。顶多是老爷和太太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几句嘴,她早已习惯。

    可今晚却因为一张字条出了乱子。

    对,又是一张字条。

    蒋溪兰在给柳雨文打理呢子外套时,从衣兜里翻出一盒润喉片,以及一张手写字条,内容是:“按时吃,一次一片,一日三次,咽痛少饮酒,多喝温水。”

    字体纤细,端端正正,一看就不是柳雨文所书。

    蒋溪兰左看看药盒,右瞧瞧纸条,脑袋嗡嗡作响。

    她到书房将纸条和药盒拍在桌上,看丈夫有什么反应。

    柳雨文一见,立马从椅子上起来,笑着将纸条拿在手中揉做一团,往纸篓里一扔。

    “是王秘书写的,叮嘱我按时吃药。”

    “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紧张上了?”蒋溪兰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淡漠脸,俯身从纸篓中把纸条捡回来,展开又看了一遍。

    “药盒上不是有说明吗,为何特意写这些,岂不是多此一举?”

    柳雨文大意,忘了将孟玉写给他的字条扔掉,而是揣在兜里好几天,恰巧含片忘记吃,也就没及时发现。如今被蒋溪兰看到,多少要费口舌解释,他也不慌张,走到妻子身前摆出一张无辜可爱脸,嘴角翘得高,露出一排白牙。

    “他关心我,特地写好让我一眼明了,也是用心良苦。”

    蒋溪兰一抬眼,脸上没了笑:“我见过王秘书写的会议记录,他的字松松垮垮,与此笔迹完全不同。”

    “哦,我记错了,不是王秘书写的,”柳雨文移开视线,胡说道:“是小琴写的,我给搞混了。”

    小琴是柳雨文的另一名助手,把这件事推到她身上,想必蒋溪兰不会怀疑。

    可女人心一旦觉醒,整个江城的能言善辩者怕是加起来,也难以说服她。

    更何况,她对丈夫的冷淡态度早已不满,胡思乱想中也虚构出不少勾引丈夫的女郎,现在让她抓到蛛丝马迹,不说清楚,永无宁日。

    “真是小琴写的?”

    “我骗你做什么,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撒谎?”

    蒋溪兰冷面道:“你不用唬我,小琴的笔迹我是可以见到的,明天我就可以去公司查。”

    “溪兰,我怎么才发现你是这般胡闹的女人!一张字条而已,刨根问底的,你不觉得无趣吗?”

    “我确实觉得无趣,”蒋溪兰委屈道:“可我有什么办法,你看你对我不闻不问,几乎每天都很晚回家,到家后就躲进书房,回到卧室就睡。我还不如一本书,还能被你正眼瞧瞧。”

    憋在心头的话如今开闸,一泻而出,说个痛快。

    “你我婚后,老人都盼着抱孙子,可你比谁都清楚,见了我你就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除了洞房之夜如狼似虎些,平日便极少与我行夫妻之事。照这么看,就算明年后年,孩子也生不出啊!”

    蒋溪兰越说越激动,一个文静大家闺秀被逼得面目狰狞,由于缺少与人争辩的机会,此时说起话来身体颤颤巍巍,脸蛋通红,嘴上也不如往常利索,一股火上来,堵得她胸口发闷,气短难受。

    柳雨文自知理亏,像个瘪茄子似的立在原地,肚子里也有千言万语,觉得委屈的人,还有他。

    可他也是自作自受,对蒋溪兰不来电,又不在婚前说明,听从父母安排稀里糊涂成了别人的丈夫。而这个妻子偏偏又知书达理,人见人爱,若是个泼辣没见识的女子,他倒能想个理由,写封休书罢了。如今妻子贤惠,性格又好,他虽没电光火石般的爱恋之心,却也习惯于这朵兰花开在身边,每日一言一笑,颇为温馨。

    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让他遇见孟玉,感受到蜜糖般的甜美爱恋。明知不可为,却还是沉浸在与孟玉的恋情中无法自拔。

    每次与孟玉约会时,他都能从孟玉那里感受到暖阳。

    尽管只是简简单单地吃个饭,看场戏,或是在公园里坐坐,这些事他与蒋溪兰也做过,然而感受完全不同。

    他知道,那是恋爱的气息,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后,才会有的梦幻。

    自从有了孟玉,他便渐渐疏远妻子,老大不小,却还像个小年轻做着爱情的美梦。

    “你对我有意见,我接受,以后我尽量多陪你。别哭,眼睛该肿了。”

    他好言相劝,希望能平复蒋溪兰的怨气,谁知今日的蒋溪兰如火山爆发,情绪一上来就降不下去,掌心紧握纸条,边抹眼泪边凶道:“你别假惺惺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当初娶我的时候,就觉得你别别扭扭,好似不情愿。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在外面有没有情人?你还想不想要我这个妻子?!”

    眼见问题严重,局势俨然失控,柳雨文累了一天,再也没有耐心装出一副好脸,一不做二不休,气呼呼拉来房门,对蒋溪兰爆出一句冷言。

    “无理取闹的疯女人!要想吵架,你到街上对着空气吵,别与我纠缠!”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你心里有鬼,被我说中了吧?”蒋溪兰追出去喊道:“你以前最讨厌应酬,可现在不是陪客户就是陪朋友,怕是江城的饭馆都被你吃遍了!我可不是为了忍气吞声而活的,若你对我不忠,我绝不会忍辱留在柳家!”

    “你不愿在柳家你就走!”柳雨文嚷道:“你有手有脚,大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就算飞到天上,我也绝不拦!”

    “你无情啊!”蒋溪兰撕心裂肺一声嚎:“你巴不得我现在就走,你就自由了,是不是?!”

第82章 华服之下

    此时柳云堂刚好进门,见哥嫂怒目,气氛异样,立马上前做和事佬。

    “嫂子,什么事啊?大哥惹你生气啦?”

    “你看看这个!”蒋溪兰好似遇到救兵,声音哽咽地向柳云堂寻求援助。

    “一次一片,一日三次,”他念着,不免疑惑:“这字条有什么不对?”

    蒋溪兰把发现含片和字条的事一说,他立刻明白,这些字怕是出自孟玉之手。

    “嫂子,你不知道,含片是我让孟玉转交给大哥的。这字条估计就是孟玉写的,她是公司的售货员,优秀员工,我也认识。一个特别阳光的姑娘,热情开朗,没什么心眼,你千万别因为她写的几句话误会大哥。”

    “真若如此,他为什么骗我,又是王秘书又是小琴,偏偏不提孟玉?”

    “大哥肯定怕你误会,毕竟也是漂亮单身女子,对他关心,多少让人不安,是吧?”柳云堂说着,忙给柳雨文使眼色:“嫂子心思细腻,聪慧机敏,若是真有什么,早就发现了。大哥,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向嫂子解释清楚,别吵到爸妈。”

    “已经吵到了!”

    唐丽一嗓子从楼上传来,人未到,声先至。

    她裹了件睡袍,扶着楼梯扶手缓缓而下,视线如雷达扫描,在几人脸上掠过。

    “溪兰,你怎么哭啦?”她问。

    毕竟婆婆不是亲妈,蒋溪兰看见她,还是有些发怵。

    “我没事儿,就是拌了几句嘴。”

    刘妈听见动静,躲在拐角处不好意思出来,见到太太下楼来主持局面,她探出身子,顺着墙边挪步。

    “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你回房睡吧,我与孩子说几句话。”

    刘妈不多语,悄声退出。

    “雨文,今晚你在哪儿吃的饭啊?”

    唐丽居高临下,像是女王殿下在审问偷偷溜出去喝酒的卫兵。

    “在公司。”

    “那你呢,又跑去哪里查案呀?”

    矛头转向柳云堂,气氛越发紧张。

    “今日本应早点回家,”柳云堂移步到母亲身旁,笑道:“结果一位朋友家中摆宴请我去,盛情难却,又没能回家陪母亲吃饭,明日我一定亲自下厨,让母亲感受一下儿子的一颗爱母之心!”

    唐丽翻个白眼,嘴角挂笑,问道:“你除了炒鸡蛋,还会做什么?”

    “怎么,你不爱吃我做的鸡蛋啦?”

    “爱吃!你就算炒个空气我也爱吃!”

    “你讽刺我!”柳云堂撒娇道。

    “我哪里敢讽刺你,成天神出鬼没的,一连几天不见人影,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玩消失吗?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心里都装着谁?!”

    唐丽转头看向大儿子,眼睛一瞪,瘆人。

    “还有你,”唐丽继续道:“你干脆搬到办公室去住,免得来回折腾。大晚上回来,不老老实实进屋呆着,在这里吵嚷!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说清楚,非要像小孩子一样大喊大叫。刚才我听见你们说孟玉,她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柳雨文急忙解释:“她是公司的售货员,我们就是工作关系,是溪兰误会了!”

    “工作关系?你确定吗?”唐丽道。

    “确实就是工作关系,儿子不敢——”

    “不敢什么?”

    “不敢——”

    柳云堂见大哥明显慌乱,不安的手指在楼梯红木扶手上来回搓蹭,便替他说话:“哥有分寸,就算那姑娘有心,哥也不会有意。”

    “对,我有分寸。”

    柳雨文说罢,过去拉起蒋溪兰的手:“我们回房睡了,母亲也去睡吧。”

    蒋溪兰知礼地笑了笑,随他上了楼。

    唐丽见他们离开,叹气道:“柳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一个毛病?像被人下了诅咒,非要在婚姻中犯点错,成心给人添堵!”

    柳云堂知道母亲在抱怨什么。

    据他所知,柳家几代人,婚姻关系都极不稳定,且不乏刀光血影。

    他的高祖父生性多情,见一个爱一个。曾祖父也是酷爱风月之所,家中妻妾不是打就是闹,还发生过妾氏谋害妾氏的悲剧。

    祖父更是离谱,婚后曾与某女子私奔,丢下一家老小,消失了两三年才归家。

    到了父亲这辈才算安稳,柳云堂劝道:“若是诅咒也都散了,你看父亲多好的男人,对你用心良苦,呵护了大半辈子。大哥俊秀英才,有女人倾慕关怀也属正常,但我相信,他不会做出格之事,放心吧。”

    “有些事,你是不知道,”唐丽神色忽地忧伤,两眼空洞地盯着墙上的画,轻语:“华服之下,也难免有跳蚤。”

    正待柳云堂要问个明白,却又听唐丽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老实说,你哥和孟玉究竟什么关系?”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你看大哥那副木讷的书呆子样儿,搞个对象都费劲,在外面也没胆子兴风作浪。你还是和我说说,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啊?”

    唐丽敷衍一笑,赶他回屋:“快洗洗睡,明天早上,我就要吃你做的炒鸡蛋!”

    这边雨停,那边雷响。

    胡献与朋友喝完大酒归家,一进门看见方清影窝在沙发里读报,便带着一身酒气晃到她面前,“宝贝儿”“亲爱的”唤着,时而高歌一曲,时而赋诗一首,讨美人欢心。

    自从她见识到胡献的暴力一面,身心加了防备,正如镜子破了,重新粘好也有裂痕,伤疤似的提醒她这个男人的坏。

    上次胡献打破了烟灰缸和水杯,他又买了新的补上。此刻,他向方清影炫耀起茶几上的新烟缸。

    “看到这虎头了吗?纯金的!”

    方清影瞧那圆缸边上突出的一只小老虎脑袋,龇牙咧嘴的毫无美感可言。

    “这要不少钱吧?”

    “你知道钱的用途吗?”胡献不答,反而问道。

    “买需要的东西。”

    “是,这只是一方面。钱最大的益处,就是可以制造快乐。我喜欢这个烟缸,每天看着它我高兴,这钱花得就不冤!”

    “快乐很重要,但有个词叫‘量力而为’。美味珍馐也不能天天吃,馒头咸菜也可有滋有味。我不求大富大贵,奢靡的生活想必也没我的份儿,这些昂贵无用的摆设并不能让我感到快乐,你少喝点酒,反而能让我舒心些。”

    “不喜欢我喝酒?”胡献把脸凑过去:“那我就喜欢喝呀,有什么办法?!”

第83章 静观其变

    “你可以试着戒掉!”

    “我喜欢,为什么要戒?”

    “算了,说多无用,你去洗个澡,酒气太重!”

    “你不喜欢喝酒的男人你早说啊,我给你拿箱子,你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你,”方清影气愤道:“你混蛋!”

    “是,以前那几个女朋友也说过这话,你们女人真怪,一边爱着,一边骂着,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方清影受到极大刺激,心在颤,脑在颤,天地在颤。

    今天早上,她把公寓钥匙交给房东太太,大包小裹彻底搬了过来,这还不到24小时,胡献就要轰她走,莫大的羞辱,痛彻的心扉,她惊呆地注视着眼前醉醺醺的男人,说不出话。

    她算不上能言善辩,但也不至于笨嘴笨舌,可在胡献面前,她的一张嘴总是有劲儿使不出。

    她就像一个胆怯的小女孩,在可怕的巨人脚下,一动不敢动。

    她究竟在怕什么?

    是怕胡献朝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尖牙?还是怕这只新买的小烟缸再次朝自己砸来?或是怕自己一旦离开,没走到楼下,便会化作灰烬?

    对于她来说,胡献粗壮的手臂是她挣脱不开的枷锁,胡献的温柔是融进她血液的毒素,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是你求我搬来的,现在又要我走,你还是人吗?”

    胡献解开衣扣,大摇大摆地走进浴室,甩出一句:“你板着张脸,一天到晚挑三拣四,唠唠叨叨,你才不是人!”

    此时的方清影气鼓鼓,像只即将爆裂的气球。

    她不愿与胡献纠缠,吵架斗嘴是她的弱项,干脆拿起画报逼着自己读上面的文字,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无处可去,胡献就是她的依靠。这个男人有令人厌恶之处,但也有让人心悦之能。男女生活,磕磕绊绊,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负气出走,岂不显得幼稚?

    她自我安慰,涨红的脸渐渐恢复原色。

    待胡献洗完出来,见她没走,便以胜利者的姿态,展开四肢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

    方清影沉默着,蜷缩在沙发里,抹去眼角的泪。

    第二日,唐丽果真吃到了儿子做的炒鸡蛋,高兴得又是亲又是抱,羞得柳云堂赶紧躲回房间。

    “溪兰,一会儿陪我去公司转转。”唐丽拍了拍儿媳妇的肩膀,转身回房化妆。

    去迎春百货?蒋溪兰心中打鼓,婆婆竟与自己想到一块儿了。

    昨夜与柳雨文回房后,两人谁也不说话,蒋溪兰带着怨气,抱上枕头偷偷跑去客房睡。

    今早起来,问了刘妈才知道,柳雨文匆匆在厨房拿了两张馅饼就去上班了。

    经过昨晚的惊心动魄,他一夜没睡好。思来想去,琢磨起往后如何应对妻子和情人。

    他对孟玉是动了真心的,于他而言,孟玉就是温柔月光照进心房,就是珍馐美味滋养味蕾,他舍不得放手。而蒋溪兰就是一件毛衣,夏天塞进衣柜,冬天还得拿出来用,弃之不得。

    他没那个抛弃妻子的狠心,就做着美梦,希望日子就如此美好地过下去。

    那个让他沉醉的姑娘也做着美梦,幻想情郎手捧鲜花而来。

    可她等来的不是情郎,是顾客。

    “你好,需要什么?”她对着唐丽露出一对儿大酒窝。

    “拿包话梅糖。”

    “也给云堂买些糕点吧,”蒋溪兰不声不响地从一侧走来,对孟玉说道:“再拿些椰子糕。”

    孟玉以前在公司见过蒋溪兰,那时她还只是个单相思的傻丫头,现在情人与正妻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诡异。

    “好的,请稍等。”

    孟玉笑笑,往纸袋里装东西,心里七上八下。

    “你认得我吗?”唐丽突然问道。

    孟玉一愣,摇摇头。

    “我是柳雨文的母亲,”唐丽红唇微翘,用她极有震撼力的清亮嗓音说道:“我见过你给他写的字条,叮嘱他按时吃药,有这事儿吗?”

    “有啊,”孟玉如实回答:“怎么,有什么问题?”

    “确实有问题,”唐丽将丝绒手袋放在柜台上,说:“你和雨文是领导和下属的关系,你关心你的领导,自然没问题。问题在于,他为了你,对自己的妻子说谎。”

    孟玉接住对面两位女士不友善的目光,向后退了半步。

    她心跳加速,不知该说什么。

    地下恋情难道已经暴露?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可还是比不过唐丽的快嘴。

    “你们私下里有来往吗?”唐丽又问。

    “我和柳经理谈得来,算是朋友吧,平时都是正常往来,你说的‘私下交往’我不太明白。”

    唐丽压低声音道:“聪明姑娘,做事说话要讲究尺度,你明白吗?”

    “明白,”孟玉说着,将纸袋推到唐丽面前:“东西包好了,感谢光临!”

    唐丽见这小姑娘故意让他们走,心里不爽快,仍要问个清楚,却被蒋溪兰拉开。

    “别说了,你再问,好像雨文真和她有什么似的,让别人听见,要闹笑话的!”

    “我就是吓唬吓唬她,让她离雨文远点儿。”

    蒋溪兰也不确定孟玉是不是她的威胁,对婆婆帮助自己的举动虽感心暖,却更加令她不安。

    “可能是我想多了,雨文是正人君子,”她笑道:“我们再转转,散散心,别在这里胡思乱想搅了心情。”

    “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你反而怂啦?”

    “我怂了吗?”蒋溪兰忽闪着一双萌眼问道。

    唐丽见她那副乖巧可爱模样,也无心再给她添堵,所幸拉她到服装部逛逛。

    见招拆招,对儿子是否忠于婚姻,唐丽不敢打包票,但她也不想妄下结论,只能静观其变。

    而在茉莉俱乐部的化妆间内,佟香香已经化好妆,扇着檀香扇,与其他姑娘闲聊。

    看见方清影进门,她大笑道:“哎呀,难得来得早啊,今天怎么勤快起来啦?”

    “钱包瘪了,不想勤快也得勤快。”

    方清影笑着与大家问候,将小皮包挂在梳妆台一角。

    她摘下小帽,往头上插发饰,从镜子里盯着佟香香瞧:“你怎么瘦了?吃什么瘦身药了,给我推荐推荐。”

第84章 物归原主

    “我这么辛苦工作,根本不用吃瘦身药,”佟香香黏在她身侧说道:“前几天陪客人吃了顿海鲜大餐,结果闹肚子,现在还难受呢!我可不想瘦,太瘦了不好看。”

    佟香香撩起秀发,自恋地欣赏起镜中容颜:“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漂亮啊,你比那个选美皇后还漂亮!”

    “我就说嘛,早知道我也去参选了!”

    “你一天到晚在俱乐部里忙活,也该去外面看看。‘江城江城,机会多多’,你总不能跳一辈子舞吧。”

    佟香香犹豫着点点头,忽地在方清影肩膀上一拍:“对了,最近你不常来,忙什么呢?”

    “忙着做侦探啊!”

    “还帮那个小侦探呢?”佟香香笑道:“他怎么有这么大本事,让你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你到底怎么想的?”

    “没想法,就是对侦探工作存有一份与生俱来的热爱。”

    “那你老实交代,冯家孩子被绑的案子,你们是不是也参与了?”

    方清影用粉扑往脸上摸胭脂,挑眉带笑,得意道:“报上不是写了嘛,热心市民积极参与配合抓捕绑匪,可惜呀,没登我们的名字。我和柳云堂,还有杜康,都得到了赵警长的极高赞许。”

    “杜康?就是你那个瘦瘦的、愣愣的朋友?”

    “对呀,他是真人不露相,身手好着呢!”

    “一个卖香皂的,能有多大本事?”佟香香摆出她那张万物嫌弃脸,从首饰盒里给方清影拿了条项链:“我一瞧他愣头愣脑的模样就觉得可笑,上次我想与他多聊聊,刚坐他旁边,他就像屁股下面有钉子似的,站起来走了。我佟香香的魅力,到他那里简直一滴都不剩,真叫人生气!”

    “他内向,不爱交际,特别不习惯与你这种风情万种的女子交流。”

    佟香香眼珠子一转:“他还是单身?”

    “单着,而且单得特别彻底。”

    “怎么讲?”

    方清影解释说:“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完全没给自己留出与女人交往的机会。”

    “用不用我给他介绍一个?”

    “你?”方清影一脸质疑:“你认识的姑娘有正经人吗?”

    “你不就是正经人!”

    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一闪而过的于虹婷。

    她与柳云堂约好来俱乐部跳舞,早到一步,便故意到化妆间外晃悠,想看看方清影来了没。

    她脑中盘算着今晚不让柳云堂和方清影接触的方案,走进洗手间。

    等她站在水池前洗完手,准备离开时,目光一瞥,竟然看见水台边有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又粗又大,也不知是不是纯金的,反正看上去价格不菲。

    她记起刚才有位妇人在她旁边洗手,还不停摆弄自己的卷发,这枚戒指很可能是那人的。

    她本不想理会,可迈开步子的瞬间,心生一计。

    她见屋里没人,便将戒指放进衣兜,径直来到化妆间。

    此时方清影和佟香香已经梳妆完毕,去舞池边候着,一帮戴着羽毛头饰的伴舞姑娘也一涌而出,屋中正好没人。

    她看准时机,溜进去,把戒指塞进方清影的皮包。

    没多久,她就在走廊里同柳云堂和杜康汇合,一起去舞池放松。

    杜康在柳云堂的拉扯下,勉强在舞池里随着音乐摆了几下,身体难受得不行,于是匆匆躲到角落里喝饮料。

    乐队的师傅们卖力表现,统一的宝石蓝衣装让他们看上去魅力无限。

    乐器释放音符,音符释放人的烦闷,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女士们的高跟鞋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悦动,眼花缭乱之余,不禁让人感叹这些女士源源不断的活力。

    两曲结束,大家各自休息,杜康却见楼梯边有个妇人挥着手在说着什么。

    妇人找不到与她相伴多年的戒指,正在犯愁。

    夜班经理王奇推了推黑框眼镜,安慰道:“别着急,既然在洗手间没找到,有可能被某位客人或是工作人员捡到了,我发个临时广播,请稍等。”

    王经理快步来到广播间,拧开按钮,对着话筒说道:“各位客人,晚上好。乐队先停一下,现在播出一条寻物启示,一名女客人将戒指遗落在洗手间,有谁捡到了,请送到广播室,谢谢大家。”

    他反复说了好几遍,声音在舞厅内转悠,足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可等了半小时也不见有人来送戒指,妇人焦急,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她体胖,手指明显比一般女子的手指粗,双下巴,一头齐耳卷发将她的脸衬托得更加圆而大。

    她性子急,素质不高,容易得理不饶人。

    她嗓门还大,与她争吵,你可能会输给自己的肺活量。

    于虹婷鬼鬼祟祟晃进走廊,像阵雾,飘到她身后。

    “大姐,”于虹婷对她说道:“我和你一起离开的洗手间,你还记得吗?”

    妇人似记非记,茫然地点点头:“哦,好像是。”

    “我记得出来时,有几个舞女进了洗手间,会不会是她们中的哪位,捡了你的戒指?”

    “哎呀好妹妹,幸亏你记性好,”妇人高兴道:“我让王经理把她们叫来问问!”

    于虹婷故作紧张状,说道:“你问,不一定能问出来。若是不想‘物归原主’,你问也白问。你就和王经理说,亲眼见到她们在你之后进了洗手间,之后回去找,戒指就没了。你怀疑是她们中有人拿了戒指,让王经理翻翻她们的包,万一就找到了呢。”

    “这合适吗?”

    “姐姐,你这戒指贵重吗?”

    “贵啊!而且我一直戴着,从不离身,是有感情的!”

    “那你就放心找,找到算,找不到别人也能理解。”

    于虹婷说罢,朝妇人投去鼓励的眼神,没再多言,又像雾一样飘走了。

    妇人一想,这个好心妹妹出的主意不错,或许真是那些舞女见她的金戒指又粗又大,动了歪心眼,偷拿了去。

    于是,她将自己的想法同王经理一说,为了证明自己手下的舞女皆是良民,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立刻召集舞女到化妆间等待查验。

    佟香香一瞧就来了脾气,站在妇人身前瞪眼道:“你凭什么说是我们拿的,你有证据吗?”

第85章 稍安勿躁

    妇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气焰不比佟香香弱。

    “戒指就是证据,”她说道:“你们要是心里没鬼,就应该让王经理查!”

    “你把我们当小偷啦!笑话,我在俱乐部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你的戒指没了,就怀疑是我们拿的,是不是你的脑袋太大,把你的智商都给挤没了?!”

    “你才没智商呢!我看见你们进了洗手间,你不知道,不代表她们不知道!”

    佟香香突然爆笑:“我告诉你,这些人里面,要说偷东西,最有可能的也是我,她们几个软妹子,没那个本事!”

    “好,那就从你开始查!”妇人叫道。

    方清影拉过佟香香:“你别与她置气,她想看就让她看看,反正我们也没拿她东西,怕什么!”

    “这位大姐,”她冲妇人投去一个蔑视的笑:“你若什么也找不出,我看以后,你就别进俱乐部的门了,你要是敢进来,我第一个轰你出去!”

    王经理冷静地朝众人摆摆手:“稍安勿躁!此物对于这位女士非常重要,意义非凡,不需多长时间,让这位女士看看,求个心安,望大家配合!”

    王经理怕事情闹大招来警察,影响正常营业,无奈只能随妇人在首饰盒和抽屉里翻翻找找。

    舞女琪琪叫大家都把大衣口袋翻出来让妇人瞧,让她看看什么是清者自清。

    佟香香拎来自己的手提包,摇在手中:“你快翻翻我的包,说不定戒指就在里面呢!”

    妇人不示弱,拿过包找了找,并无所获。

    她一抬头,瞧见梳妆台上挂的小黑包,走过去打开扣子。

    “找到啦!”她高举金煌煌的戒指说道:“果然是你们拿的!这是谁的包?”

    大伙儿都愣了,王经理更是震惊不已。

    他手下的舞女居然偷拿了客人的物品,这件事传出去,会坏了俱乐部的名声。

    “谁的包?”他又问了一遍。

    方清影同样震惊,她上前从妇人手里拿过皮包,不明所以。

    “这是我的包,但是戒指怎么会跑到我的包里,这说不通啊!”

    佟香香对妇人喊道:“你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的戒指!?”

    妇人气不过,将戒指戴在手上,举到众人面前。

    “你们瞧瞧,我这么粗的戒指,只有我能戴。这就是我的戒指,就是她拿的!”

    “我没拿!”方清影急着辩解:“我是去过洗手间,但我发誓没看见过戒指!根本不是我拿的!”

    “那它怎么会在你的包里?!”妇人喊道。

    “一定是有人拿了戒指,怕被发现,偷偷藏在我包里。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外人进来过?”

    方清影向姐妹们投去求助的目光,等来的不是摇头,就是沉默。

    “就算戒指是在我包里找到的,也不能说明就是我偷拿的。”她为自己辩护。

    妇人放开嗓门,一伸食指:“就是你!还狡辩!为什么戒指不在别人包里,偏偏在你包里啊?我要是不搜查,你一会儿就带着戒指回家了,神不知鬼不觉啊,你可真够坏的!”

    “我没拿你的戒指,如果我说谎,天打雷劈!”

    “算了吧,”妇人不屑道:“拿没拿你心里清楚,我也没空与你纠缠,王经理,你可要好好管管!什么人都有,手脚不干净,不嫌害臊!”

    说罢,既拿回东西,又解了气,妇人仰着头走出化妆间。

    “散了吧,各忙各的,”王经理说道:“方清影,到我办公室!”

    佟香香不信好姐妹方清影会偷拿别人东西,可戒指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包里,一时也不解。若真是有人栽赃陷害,这人也真够损的。

    方清影立在办公桌前,还在解释自己是被冤枉的,她希望得到王经理的信任。

    “你最近经常旷工,请假请得最多,”王经理虽然平时对方清影多加照顾,可现在不得不表态:“今天发生这种事,传出去是会给俱乐部抹黑的!你是聪明人,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大伙儿都看着,这件事我是要上报的,你先不要来上班了,回家等通知吧!”

    “你要解雇我?”

    “我不想解雇你,可规定就是规定,我们得执行啊!她说是你拿的,事实摆在眼前,你又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你拿的,光靠嘴说是没用的!”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没有做过。”

    方清影说完,没再辩解,一个转身摔门而去。

    刚才化妆间外围了那么多人,客人也有议论。柳云堂见到佟香香,忙问出了什么事。

    听明原委,他看了看杜康,笑道:“不会吧?她能干出这种事?”

    杜康也很怀疑,当初他那么贵重的翡翠项链和钻石手镯都没勾出方清影的恶,一个小小的金戒指就能有这么大诱惑力?

    “人心难料,”于虹婷在旁叹气:“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接触时间不长,又能有多了解呢?”

    见方清影气哄哄背着包朝他们走来,于虹婷挽上柳云堂的臂弯,笑了笑。

    “清影,听说你被冤枉了,没事吧?”她假惺惺地关切道。

    “我被解雇了。”

    方清影顺手拿过柳云堂手中的酒杯,将发红的果酒一饮而尽。

    于虹婷见她居然用柳云堂的杯子,醋意萌发,立刻抿嘴瞪眼。

    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方清影身上,没人留意她情绪的变化。

    “王眼镜要解雇你?!”佟香香火了:“这里面肯定有鬼,我去找他!”

    方清影一把将佟香香拉住:“他也是按规矩办事,你难为他有什么用!就算有人陷害我,也得有凭有据才能让人信服,凭你说破嘴皮子无济于事!”

    杜康道:“这里人来人往,怎么查?”

    “除非有人亲眼看见是谁进了化妆间,否则没人会承认是自己干的,”佟香香给杜康使个眼神,头一歪,笑道:“你不是挺有本事吗,陪我楼上楼下问问!”

    杜康没有拒绝,欣然随之而去。

    方清影见旁人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干脆走人。

    “眼不见心不烦,我饿了,吃顿好的补补!”她表现得满不在乎,笑着甩了甩手中的小包,留给柳云堂一个远去的背影。

    出了俱乐部,她在街上闲晃,感觉江城要抛弃她。

    没流泪,但心在滴血。

    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她能掌握得了的。

    而柳云堂站在俱乐部门前的台阶上抽烟,于虹婷坐上人力车,朝他挥了挥手。

    “快来呀,一会儿要下雨啦!”

    “你先回吧,我等等杜康,”柳云堂走过来往拉车师傅手里递了钱:“送这位小姐回家。”

    于虹婷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方清影被解雇,你闹心了?”

第86章 功于心计

    柳云堂只是笑了笑,转过身。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拿的?”于虹婷尖声道:“她在你眼中,就这么纯良无辜?你帮她可以,但你别忘了自己的心是属于谁的!”

    柳云堂停下来,回头看了眼霓虹灯影下的女友,肤白唇红,依然是那个让他动心的美人,可惜如今看来,倒觉得陌生了。

    目送人力车走远,他带着一颗矛盾的焦灼心回到俱乐部,看见毫无收获的杜康和佟香香,自知无力回天。

    “算了,她不跳舞也好,就当我的全职助手,她肯定更高兴。”柳云堂笑道。

    佟香香摇着手中小扇,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个栽赃陷害的小人,倒是把你俩给成全了!”

    柳云堂急道:“请你说话注意言辞,再次强调,我和方清影只是朋友,就同你我一样。”

    “柳云堂,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要是你和方清影在一起,你输我一根金条!”

    “我可没有金条!你——”

    柳云堂话未说完,只见佟香香两眼大睁,直接将他挤到一边,朝餐厅方向快步而去。

    佟香香看见刚才那个妇人没走,正在餐厅门外与人说话。

    “你怎么没走啊?”她晃到妇人身侧,用扇子使劲儿扇风:“哎呀,真是够臭的!”

    “你说谁臭?!”妇人怒道。

    “你呀!说的就是你!”

    妇人刚与友人吃了些饭,心情稍有好转,又被佟香香缠住,顿时火冒三丈。

    “你凭什么骂人!?”

    “就骂你!要不是因为你,方清影就不会丢了工作。要不是因为你,今晚到现在我还没赚到一张舞劵呢!”

    “我东西没了,你还怪我?”妇人眼露凶光:“我看你和她就是同伙儿!”

    佟香香见这妇人不顺眼,把近日心里憋的火都发到她身上,上去就扇了那妇人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陪妇人同来的两名中年大妈,一见此情此景,扯着嗓门又骂又喊,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而被打的妇人更是气急败坏,朝佟香香抡起胳膊。

    杜康眼见两个女人要开打,正欲拦阻,却见佟香香身手敏捷,一个闪身躲开妇人的攻击,并快速朝那妇人肚子上就是一拳。

    “哎呦!”

    妇人疼得直叫唤,一副大体格子丝毫没派上用场。

    佟香香道:“知道吗,我五岁就会打架,和女人干仗我从没输过!”

    柳云堂见这架势,若是给妇人打出毛病如何是好?于是和杜康上前拉架劝导。

    佟香香想要揪妇人头发,被杜康一把按住手腕:“别闹了!”

    “整件事皆因她而起,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佟香香喊道。

    “那你就问,别动手啊!”柳云堂试图扶起已经坐倒在地的妇人,可她太重,竟没拽起来。

    最后还是大家合力才把妇人搀扶而起,劝了又劝,这才愿意心平气和把话讲清楚。

    “我陷害她?”妇人委屈道:“我根本不认识她,干嘛往自己身上惹是非?!”

    “那你说说,怎么就认定戒指在化妆间,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方清影拿了你的东西?”佟香香双臂抱在胸前,别在头发上的珊瑚珠佩饰颤个不停。

    妇人挨了打,心有余悸,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可是这些大家都知道,她说来说去也没实际意义。

    还是柳云堂问到点子上:“大姐,你说你看见有几个舞女在你之后进了洗手间,你要是看见她们,还能认出来吗?”

    妇人想了想,一摇头:“认不出!我本来就没记住,要不是有人提醒我,我还在走廊里瞎转圈呢!”

    几人眼前一亮,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提醒你的人是谁?”佟香香问道。

    “一个姑娘,我不认识。”

    佟香香凑到妇人身前,又问:“她穿什么衣服,怎么个打扮?”

    “一条特别长的裙子,蓝底带圆点的,长头发。”

    此话一出,柳云堂直接愣住。

    佟香香回想一遍,又对妇人道:“她头上是不是还别了一个珍珠发卡?”

    “好像是!”

    “她才是那个拿你戒指的人啊!”佟香香激动道:“是她将戒指放在方清影的包里,诱你去找,你被利用啦!”

    妇人揉着脸,没有好气地说:“你们都是一伙儿的,管你们怎么说,又是拿我戒指,又是打人,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杜康从钱包里掏钱,塞到妇人手中,使出他擅于说服人的功夫,柔声宽慰,又叫佟香香道歉,好说歹说把妇人给哄走了。

    “闹了半天,是自己人搞事情,”佟香香瞥了眼柳云堂,说道:“怎么办呀大侦探,嫌疑人查出来了,下一步如何走呀?”

    “穿蓝裙子戴珍珠发卡算是普通打扮,不一定就是虹婷。”

    “包庇!”佟香香怒道:“非要把妇人再叫回来当面指认你才相信吗?冥顽不灵,简直气死我了!我就不明白,她好好的日子不过,欺负清影,图什么?”

    柳云堂的心早已凉了半截,不知该如何回答。

    杜康说要跳舞,拉着佟香香去舞池,留下柳云堂独自冷静。

    “你不是不喜欢跳舞嘛,分明不想让我说下去,”佟香香靠在吧台边上,将杯中酒饮下:“你想替你的好兄弟包庇女友,你图什么?”

    “我?”杜康轻笑:“图个太平吧。”

    “我看于虹婷就是坏,就是嫉妒方清影与柳云堂走得近!”

    “所以啊,这件事说到底,还得让云堂自己解决。他的女友,他来管,我们就别操心了。”

    “可方清影却因此丢了工作,失了名誉,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样?凭妇人一面之词,于虹婷完全可以不承认,就算她承认是她提醒了妇人,也不能说戒指就是她拿的,到最后,还是说不清嘛!”

    “这个于小姐看上去乖巧本分,没想到如此功于心计。”

    杜康点点头:“深藏不露的人,才最可怕。”

    “你还挺会说话,”佟香香笑了笑:“劝那妇人劝得头头是道,只是非让我道歉,我不高兴!”

    “你真是蛮横!有事说事,有理讲理,为何非要动手伤人?”

第87章 信口雌黄

    佟香香继续扇着她的檀香扇,心头生出莫名的欢喜。

    杜康又道:“你仗着自己会些拳脚就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吃亏,以后别这样了。”

    “你关心我?”

    “没有。”

    佟香香忽地严肃起来,胸前如若小鹿乱撞,直勾勾地瞧着杜康。

    那张淡定清瘦的脸,多了几许柔光。

    “我手腕疼!”佟香香忽道。

    “都是你打人打的!”

    “才不是,是你刚才拦我时捏的!”佟香香伸出胳膊,撒娇道:“你给我揉揉!”

    杜康不吃这套,把杯中酒喝尽,道声“晚安”,转身走了。

    此时的柳云堂挤过几位喝醉的小青年,来到狭窄的电话间拨通了于府电话。

    “嘟嘟”几声后,电话那端传来女佣的问话:“你好,请问找哪位?”

    柳云堂说出于虹婷的名字,心里忐忑不安。他还犹豫着一会儿对于虹婷如何开口。

    待于虹婷从楼上下来,熟悉的声音传入听筒,他的心一下子软了。

    “我刚到家,什么事?”

    柳云堂如鲠在喉。

    “云堂,说话呀!”

    “蓝色长裙,珍珠发卡,”柳云堂缓缓说道:“那个丢戒指的妇人都记得。”

    于虹婷听后心里咯噔一声,汗毛竖起,倒吸一口凉气。

    “记得什么,你把话说清楚啊?”

    柳云堂再次语塞,电话间外有人使劲儿拍门,是喝醉的小伙子着急打电话。

    “我们又见到她,她说有一位姑娘告诉她,戒指在化妆间里。按照她的描述,这个姑娘就是你吧?”

    于虹婷紧张地握住话筒,努力挤出一丝笑:“胡说,才不是我呢!一定是其他人!”

    柳云堂憋得额头冒出汗珠,冲门外喊道:“别吵了,一会儿就完!”

    门外的小伙子与同伴嘀嘀咕咕,这才不再无礼地拍门。

    “她再见你,会认得,”柳云堂按捺住躁动的内心,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你说实话,是不是你?”

    于虹婷紧凭从话筒里传出的声音,便能猜出柳云堂此时的表情,她已被怀疑,而且是深深地怀疑。

    她没有料到这次小小伎俩,竟会如此快速就被识破,懊恼大过后悔。

    “那好,明天我就与她当面对质,”她试图蒙混过关:“清者自清,我没做过,她凭什么诬陷我?穿蓝裙子的女孩子不只我一个,你怎么偏偏认为是我?”

    这些话勾出了柳云堂的自责,最应该信任于虹婷的人是他,可他第一时间产生了怀疑。

    于虹婷又道:“我和方清影也算是朋友,为什么要害她,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在洗手间拿的戒指,你说呀?”

    是,没人能证明。

    就算妇人指出于虹婷就是与她说悄悄话的告密者,只能证明于虹婷是热心好市民,并不能洗脱方清影的嫌疑。

    柳云堂闷声不语,既窝囊又烦乱。

    他不愿相信是于虹婷一手为之,但他又无法彻底说服自己不去怀疑。

    “云堂,你倒是说话呀!”

    “我没说戒指是你拿的,我就是想问问妇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于虹婷急中生智,来了一招顺水推舟。

    “好吧,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老实说。其实是我亲眼见方清影和同伴在妇人之后进的洗手间,戒指有可能是她拿的。我之前不说,是知道她是我们的朋友,故意包庇她。可我良心上过不去,就跑去找妇人让她去化妆间找。我当时还抱着侥幸心理,万一是我猜错了,不是方清影拿的呢,谁知道这么一找,还真从方清影的包里把戒指找到了。这件事能怪我吗?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一番说辞让柳云堂彻底没电。

    “是我误会你了,你别生气,外面有人急着用电话,我先挂了,明天我去找你。”

    柳云堂狼狈地走出电话间,胸口憋闷,一把将领带解开塞进衣兜。

    他点着一根香烟,边走边抽,行在月影下,忧心忡忡。

    如果于虹婷说的都是真话,那方清影的嫌疑就坐实了。如果于虹婷在撒谎,那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方清影曾出现在“蚂蚁集市”,难道她早有偷窃之能,现在又忍不住手心痒痒,开始有了动作?

    夜风擦身,发丝已凌乱。

    他走着,不断问自己,该相信谁。

    不知不觉,他经过和合点心铺,店内没熄灯,他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还有红豆甜糕吗?”

    店铺伙计摇摇头:“卖光了,有玫瑰糖饼和栗子饼。”

    他掏钱买了两块栗子饼,不经意间瞥到伙计脸上猜疑的表情。

    “怎么了?”他笑着问道。

    伙计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送你一袋红豆甜糕的姑娘?她也常来,刚刚还来过。我就想,这回你们怎么没碰上呢。”

    面对年轻伙计的说笑,他忙问:“刚走?”

    “刚走!”

    他的身体像被人拧了发条,一个机灵来到街上左顾右盼。

    茫茫夜色,行人稀少,可昏暗中,并无佳人。

    他失望地朝江边漫步,当江潮之声传入耳膜,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出现在不远处。

    那女子晃到一张长椅前坐下,翘着二郎腿,小心翼翼吃着手里的东西。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要么没见过,一旦见过便总能遇见。

    柳云堂借着朦胧月色,认清了女子,不慌不忙地走去,坐到她旁边。

    方清影一惊:“你怎么来了?”

    “缘分呗!”

    柳云堂顽皮一笑,望向黑黝黝的江水。

    洒落其上的斑斑月光,被潮涌推移,越发没了形状。

    “你跟踪我?”方清影眉眼冷峻,质问道。

    “你看啊,你去了和合点心铺,我也去了和合点心铺,你来了这里,我也来了这里,如果说我没跟踪你,你是不是不信啊?”

    “当然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必须坦诚相告,绝对是巧合,我没跟踪你。”

    方清影冷笑道:“是啊,这世间说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柳云堂等了等,开口打破沉默。

    “是于虹婷向妇人告的密,她看见你进了洗手间。”

    “于虹婷?”方清影深感意外:“她怎么能如此莽撞、信口雌黄呢?”

第88章 悔恨终生

    “她是好心。”

    “胡说!这里面肯定有鬼!”方清影怒了:“她偷摸指认我,随后就在我的包里找到戒指,分明是栽赃陷害!她怎么——怎么如此歹毒!?”

    “算了,或许就是误会,”柳云堂替于虹婷辩解:“估计就是巧合,正好乱七八糟的都赶到一块儿了,你生气也没用,大米已成稀饭,馒头已然出锅。这就是一个走不出去的死胡同,过多争辩只能是浪费时间,完全改变不了你被解雇的事实。”

    “说不清吗?”方清影愤然:“她胡乱说一通,我就要背这个贼人的黑锅?还有没有天理!?”

    “谁没背过黑锅?你没见过,还是没听过?”

    方清影从柳云堂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沮丧。

    确实,她再多的辩白,只会将事件扩大,越描越黑。

    “不是我拿的,你相信吗?”

    柳云堂迎上方清影闪着月光的黑眸,微微扬起嘴角。

    “你怎么不说话?”方清影问道。

    “我们把这一页翻过去吧,”柳云堂自顾自吃着栗子饼:“明天你来侦探社上班,做我的全职助手,我付你薪水。”

    方清影没有表态,而是继续追问:“我问你,你信不信我?”

    浪潮拍打在岸边,渔船静默无言,丝丝寒意掠过发丝,渗入毛囊,提醒他们夜已深,天已凉。

    “信!”柳云堂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栗子饼,轻声说了句。

    “真心话?”

    柳云堂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方清影更难过了。

    她憋了一晚上的委屈还是没能咽下去,一涌而上,红了眼眶。

    “不,”她说道:“你不信我,你信于虹婷。”

    “我信你!”柳云堂斩钉截铁道。

    “你犹豫了。”

    方清影转过泛着泪花的眼,起身朝江水而去。

    柳云堂静静瞧着,以为她会在岸边停步,却不想她仍迈着步子。

    “你干什么!?”

    方清影大口喘气,让夜风卷入喉咙,让江风吹干湿眼,让大脑重获生机。

    冰冷的江水漫过脚面,她似乎还没准备停下。

    柳云堂此时已急速跑来,从身后将她抱住。

    “寻死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吧,你让我救还是不救!?”

    “我没寻死,”方清影嚷道:“我就是想让自己冷静!我气得要死,我难受得要死!”

    柳云堂看见在怀里挣扎的方清影不再多言,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了回去。

    “你这么重,再走几步肯定沉下去,”他边走边说:“我不拦着你,那就等于谋杀!”

    方清影感到自己的小腿无比湿冷,刺骨的寒好似要钻入骨髓。

    她确实清醒不少,慌忙从包里掏出手帕擦拭鞋上的冷水。

    “太沉了,”柳云堂喘着粗气:“你少吃点甜食,再这么胖下去,胡献非得把你甩了!”

    “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你是不知道,他以前那几个女朋友,都是锁骨清晰的高挑瘦美人。你还没结婚呢,怎么也得注意点形象吧!?”

    方清影咧嘴一笑:“你别管这些没用的,我告诉你,我肯定会去找于虹婷问个明白。给你面子,我不打她,但是骂肯定是要骂的!”

    “你还没完没了啦?!”柳云堂急道。

    “大侦探,咱们能不能学着换位思考?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会怎么做?这两个女人怎么都这么难为他?

    “她不是那种人!”

    方清影回头一顿暴喊:“那她是哪种人!?”

    此声不比雷鸣,却也给了柳云堂不小的震慑。

    真发起火来,方清影像头狮子,青筋暴露,面目狰狞,还挺吓人。

    “别去,你们说不清楚,”柳云堂在身后快步追赶方清影,手指抓着纸袋:“糖糕不要啦?”

    方清影转身,将手中湿漉漉的手帕揉做一团朝他掷去,随后消失在寂冷的夜雾中。

    第二天一早,柳云堂钻进即将启动的轿车,一屁股坐在大哥的公文包上。

    “哎呀,你匆匆忙忙地做什么?!”柳雨文嗔怪道。

    柳云堂想找大哥聊几句,在屋里不方便,就跟到车上。

    话题自然离不开孟玉。

    “大哥,别和孟玉来往了,嫂子不高兴。”

    车轮向前转动,司机小南认认真真开车,仔仔细细侧耳听。

    “我和孟玉是正常往来,她偏要误会,简直无中生有!”

    “小周看见你和孟玉约会,他也是无中生有?”柳云堂叹道:“我开始怀疑,你们到底吃了几次饭。”

    柳雨文脸一酸:“就许你身边有个漂亮助手,我就不能有个红颜知己?”

    “我那是真朋友!”

    “我那是真知己,行不行?!”

    柳云堂笑着摇头,他太了解这个哥哥,性格内敛,不好男女交际,平时几乎不会与女性单独约会,而这回偏偏为了一个售货员闹出这等绯闻,究竟是何道理?

    “你是不是喜欢她?”

    “谁?”柳雨文装傻道。

    “你知道!”

    “你这么问有问题,我说喜欢和不喜欢,都是错。”

    柳云堂咬了咬大拇指,已经猜到了答案。

    “你的喜欢会伤害到别人,这种喜欢就是错的!”他试图开解哥哥:“好姑娘太多,有一个就够了,你应该知足!”

    “喜欢有什么错?”柳雨文说着,直勾勾盯着弟弟的眼:“难道一个人,不应该跟随自己的心走吗?”

    忠于内心,有错?柳云堂低下头,窗外掠过的街景已无法吸引他的视线。

    “可有时候,喜欢也会出错。”他说道:“人们经常会产生错觉,如果你喜欢错了呢?”

    柳雨文思考着弟弟的话,一时无语。

    是啊,就像他小时候,以为对面树上长了颗红苹果,走近才知,不过是挂在树杈间的一抹红布。

    人可以一往无前,但人也有个弱点。

    “我怕你会后悔。”柳云堂说道。

    人会后悔,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事。

    随心而为,也免不了悔恨终生。似乎做也悔,不做也悔。

    “我知道该怎么做,”柳雨文轻语道:“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处理好。”

    柳云堂不再深说,伸手拍了拍小南肩膀:“在路口停车!”

    小南见柳云堂拐个弯儿没了影儿,重又启动汽车朝百货公司驶去。

    “晚上下班,用我来接吗?”

第89章 一时恍惚

    “不用了,一会儿送到公司,你就回家吧。”

    他见大少爷闷不做声,看着窗外神色不爽,琢磨着刚才听到的话,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因为最近很多时候,到了中午大少爷就让他把车开回家,说是若有公务就坐公司的车。

    倘若大少爷晚上出去与谁约会,也是大有可能。

    心里想着,小南不敢说,毕竟他是柳家的人,柳家的事岂能随便往外说?

    小南也是十几岁就到了柳家做事,亲如家人,家中老少对他也信任,为此柳云堂才敢当着他的面儿与大哥聊聊心里话。

    可小南就是不明白,那个孟玉究竟有什么魅力,竟比蒋溪兰还讨柳雨文的喜欢。

    感情的事,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必清。

    柳云堂希望大哥能小事化了,就此结束与孟玉若隐若现的关系。他在去珍珠饭店的路上,还在想这件事,不禁为大哥和大嫂的感情担忧。

    而走进珍珠饭店古香古色的大堂后,扑面而来的花香将他的思路拉回到案子。

    万小菲,这个跳楼自杀的前舞女,是他要调查的目标。

    这一次,雇他调查的人是茉莉俱乐部那些与万小菲交好的舞女,以黄美琪为代表,方清影等人也都认为前同事的自杀存在疑点。

    站在一排花盆前,他对一名正在给花浇水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不多时,负责客房管理的严先生前来接待。

    两人边说边上楼,直奔位于三楼的一间豪华套房。

    自从万小菲离开俱乐部后,就被情人杨飞翼安排在珍珠饭店居住,直到离奇死亡。

    据万小菲以前的室友黄美琪讲述,万小菲搬进珍珠饭店后便深居简出,偶尔约她出来逛逛街,并不与其他人往来。

    “她平时都呆在房间吗?”柳云堂问道。

    严先生打开房门,迈上暗红色的印花地毯,介绍道:“据我所知,万小姐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她喜欢清静,到餐厅用餐也是挑人少的时段。”

    黑红色的丝绒窗帘,红木家具,精致的摆设,宽敞的洗漱间,柳云堂浏览一圈,心想一个人住在这么高档舒适的套房里,该是何等愉悦?

    “这里还有万小姐的物品吗?”

    “没有,万小姐出事后,杨先生就派人把她的东西拿走了。我们也对客房进行过清扫,前几天还有客人住过,所以很难再寻觅万小姐的痕迹啊。”

    柳云堂走到墙边一处书架前,几样工艺品,几本书,极具设计感的菱格形书架上一尘不染。

    “这些书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

    严先生用他胖乎乎的手捧起茶几上的一盆绿植,将其挪至能够晒到太阳的窗台上。

    “是的,都是小说,有的客人愿意看书。”

    柳云堂抽出一本书翻了翻,发现有些书页被人折上,应该是客人正好看到此页,故意折起来方便下回阅读。

    他又取下一本故事集,随手翻看。

    “这是——”

    他的视线被一页纸上的红点子牢牢吸住。

    严先生凑过来,笑道:“估计是溅上去的汤汁。”

    “未必!”

    柳云堂眉头一紧,对这个突兀的暗红色印记仔细瞧了许久。

    “这本书先借我用用,”他对严先生说道:“麻烦你把这间房的清洁员叫来。”

    严先生晃着疑惑的脑袋瓜刚出去,他便像只动作灵活的猫咪,在房间里埋头找线索。

    一会儿跪在地毯上瞪大眼睛找,一会儿爬上大床转圈看,一会儿跳上沙发满墙摸索。当严先生领着清洁员进来时,发现他跪在浴缸边不知在看什么。

    姑娘身穿工作服,歪着头不明所以。

    “你找什么呢?”严先生好奇道。

    “血迹!”柳云堂蹦出一句。

    “什么?!”严先生愣住,半张着嘴,一时恍惚。

    柳云堂让清洁员形容一下万小菲离开后这间屋子的情况。

    出事当日,万小菲午饭前离开饭店,第二天上午有警员来饭店调查,这才知道万小菲已自杀。

    清洁员回忆,她看见警员在房里例行公事转了一圈后就走了,后来杨先生的秘书过来拿走了万小姐的物品。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清扫。万小姐的物品不多,基本上都是些衣服,他装上箱子便离开了。”

    柳云堂问道:“房里的布置有变化吗?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

    清洁员眨眨眼:“没有,屋里很整洁,床也是铺好的。不是我铺的,肯定是万小姐自己铺的,毯子也叠好了,都整整齐齐的,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房间干净?”

    “干净啊!”

    “没有血迹?”

    “没有啊!”

    柳云堂盯住清洁员惊讶的眼,严肃道:“你没隐瞒?”

    “隐瞒?!”

    随着清洁员一声颤抖的发言,严先生忙道:“柳先生,你究竟什么意思?这房间内怎么会有血迹?”

    柳云堂翻开手中书页,指着那个红点子:“我怀疑,这是血迹,万小菲的血!”

    “不会吧,”严先生警觉道:“她什么时候流的血啊?”

    柳云堂“啪”地将书合上,左看看严先生,右看看清洁员,最后道:“算了,等我拿去化验就知道了。我想知道,平时都有谁来看过万小菲,她自杀当日,有什么人来过?”

    一脸迷茫的清洁员想了想,说道:“杨先生都是晚上过来,平时他的秘书偶尔会来给万小姐带些东西。有位中年妇人当日来过,我当时正好在走廊瞧见的。”

    据她说,这位妇人中等个头,不胖不瘦,盘头,穿个红色平底布鞋,化着浓妆,眉毛涂得特别黑,长相一般。

    “她是谁?她什么时候走的?”柳云堂问道。

    “不知道。”

    清洁员觉得自己没能帮上忙,有些失落,退到沙发边愣神。

    她的目光落到茶几上,忽地想起什么,激动道:“对了,茶几上一直摆着一个大理石的千里马雕像,那日我发现马的眼睛不见了!”

    说着,她来到书架前,取下一个黑色长柱形石雕递到柳云堂手中。

    千里马前腿腾空,后腿踏在山石上,张口嘶鸣,惟妙惟肖。

    柳云堂注意到,左眼是用一枚小红钻镶嵌而成,丢失的右眼处,只剩一个凹陷。

    “我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知掉到哪儿了。”

    “你确定这个马眼睛是万小菲自杀那天没的?”

第90章 瞬间转化

    清洁员肯定道:“前一天万小姐要在茶几上用餐,是我把石雕移到书架上的,当时马眼睛还在。我特别喜欢这个雕像,所以记得清楚,绝对没错!”

    柳云堂满意地点点头,对她不胜感激,连连称赞,说她帮了大忙。

    “你的这个发现,说不定就是此案的关键!”

    “什么案子?”清洁员仍然无解。

    此时严先生看出问题,非要向柳云堂问个明白,万小菲不是自杀吗,为什么还要查,难道另有隐情?

    柳云堂卖关子,只道案情没有实质进展,待查明后自见分晓。

    “杨先生的秘书是男是女?”他在走廊里叫住准备离开的清洁员。

    随着姑娘的描述,一个男子的形象在他脑中构建。

    瘦高,穿黑色长衫,黑皮鞋,戴黑礼帽,圆墨镜,手上拎个公文包,每次出现都是这种打扮。

    临走前,柳云堂特地到前台调查。

    据工作人员说,万小菲是个内向女子,平时与他们说话也是点到为止,不多嘴多舌,不唠家长里短,柔柔弱弱,极为低调。

    接着询问那位前来拜访万小菲的妇人的情况,对此一名接待员颇有印象。

    这位妇人穿双红鞋,又浓妆艳抹,态度傲慢,神经兮兮的,不同常人。

    “我见她以前来过,就是万小姐刚住进来的时候,”负责接待宾客的小伙子笑道:“万小姐实在太漂亮,我们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有关注。那个妇人看上去特别古怪,自称是万小姐的姐姐。”

    “她先生当天也来过!”这时,刚才在大堂里浇花的阿姨凑过来说了句。

    “杨飞翼?!”

    “对,我见他匆匆上了楼,后来万小姐先走的,他等到下午才走。”

    柳云堂越听越兴奋,脑子里闪过一幅幅画面,他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情况,于是赶到茉莉俱乐部,与事先约好的黄美琪见面。

    佟香香也在,她昨夜没回家,在俱乐部的客房睡了一晚,看到柳云堂和黄美琪在大门口窃窃私语,神秘兮兮,笑着过去凑热闹。

    知道事情原委,她挠着下巴一本正经道:“确实疑点重重!”

    黄美琪与万小菲关系最好,能为好姐妹讨个公道,她自然精神烁发。

    “我带柳先生去找小菲的母亲,如果回来晚了,你替我同王经理说一声。”

    说罢,黄美琪同柳云堂出发,留下佟香香倚在立柱边若有所思。

    “小菲的母亲给镇上一户人家照顾孩子,出事那天,她接到小菲打来的电话,小菲哭诉自己生活不愉快,话里话外有轻生的念头,还说若是哪天女儿走了,叫她别伤心。没想到,第二天就得到女儿跳楼的消息,急忙赶到江城处理后事。”

    黄美琪说着,看向车窗外的荒野。

    火车速度不快,柳云堂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盘算着能否赶上下一班火车返回江城。

    好在路程不远,两人顶着正午烈日,敲开了一户房门。

    小菲的母亲见到黄美琪显得很激动,但她显然对女儿的死不那么纠结。

    布满银丝的长发盘在脑后,一双眸子倒还精神。

    “女儿与我不亲,她不爱说话,我心也宽,生活嘛,不如意也得过,”她抬眼瞅了瞅柳云堂:“菲菲到江城后不常与我联络,我也不识几个字,她连信都不用写了,去年过年给我寄来张照片,她生得比我好看,我也算对得起她了。”

    柳云堂没想到这位母亲的态度如此凉薄,她对女儿的了解,还不如黄美琪多。

    询问起万小菲打来的那通电话,她讲了一遍,与黄美琪的描述无差。

    “她感冒了,说话不是很清楚,这边电话也不太好用,后面几句我都没听清。”

    听到此处,柳云堂随口问道:“她有没有提起什么人,或是什么事?”

    “她也没说几句,竟说些丧气话,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她从小到大也没和我谈过心,这一聊竟成了诀别,这都是什么命啊!”

    “你再回忆一下,听没听到话筒里有什么背景音,比方说音乐声、说话声?”

    小菲母亲翘起二郎腿,冷脸道:“我都说了,听不清!她的声音都听得不清晰,要不是她管我叫娘,我都拿不准是不是她!”

    柳云堂离开后,脑中还琢磨着这句话。

    “一个不清晰的女声,”他对黄美琪说道:“我们大胆设想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这通诀别电话不是万小菲打的!”

    “那是谁打的?”

    柳云堂笑道:“要是知道,这案子不就结了?”

    “你说,”黄美琪纠结道:“万一小菲真是自杀,我们是不是白忙了?”

    “自杀也好,他杀也罢,我定会给你一个结论。但是这个查案费用,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给啊!”

    黄美琪大声道:“不对啊,方清影说,你是免费帮我们查案的,变卦啦?”

    “我什么时候说免费了?!”

    柳云堂正要解释,只见黄美琪动如脱兔,朝站台跑去。

    最后一辆回城火车的汽笛已经响起。

    不知情郎去向的于虹婷生了一肚子气,正在房间里作妖。

    她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取下扔在地上,又把枕头、被子统统往地上扔,光扔还不够,必须上脚狠狠踩几下才过瘾。

    她还想摔梳妆台上的台灯,举在空中,没下去手,怒火上涌,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座椅。

    之所以如此气恼,全拜方清影所赐。

    中午时分,大太阳空中高悬,光线充足而灼烈。

    方清影穿了条时髦的垫肩修身长裙来到尼古拉教堂门前,自愿者于虹婷正在向穷人分发教堂免费提供的衣物。

    艳阳下,于虹婷披着秀发,光彩夺目,有位老者从她手中接过棉袄,朝她不停地说“谢谢”。

    方清影走过去,大声道:“于小姐,晴天之下,你是个人的模样,怕是到了夜里,你就幻化成鬼了!”

    于虹婷心情正好,一见方清影顿时如雷轰顶,脸色从晴到阴,瞬间转化。

    “你说我是鬼?我看你才是!”

    她心知肚明,预感到方清影会来找她麻烦。

    “天使面庞,还做善事,你伪装得也太成功了吧?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阻止自己的一肚子黑水往外溢的?”

第91章 背后捣鬼

    “方清影,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瞧你的态度,与我有仇啊?”

    “你为什么暗中算计我?”

    方清影丝毫不介意围观群众的眼光,她的质问掷地有声,眼中有火。

    于虹婷与修女说了几句,便大摇大摆地往广场上走,回头笑道:“来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两人来到一棵树下,繁茂的枝叶挡住了闹人的光线。

    “我没算计你,”于虹婷辩解说:“你自己偷拿别人的东西,我只是多个嘴,说出事实而已。”

    “你分明是在胡编乱造,故意陷害我!”

    “我没有,你别乱说!”

    方清影克制住怒火,问道:“戒指是不是你放进我包里的?”

    “不是。”

    “柳云堂或许信你,但我不信!”

    说到柳云堂,于虹婷一瞪眼,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然相信我,他爱我,他支持我,而你呢?”

    “他爱不爱你,信不信你,是你们的事,我只关心你为什么这么做。”

    于虹婷大笑起来,红唇一弯,眼角挤出了鱼尾纹。

    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嫉妒、愤恨,她巴不得眼前的女人彻底消失。

    “清影,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陷害你。如果你是无辜的,恭喜你!你急于想为自己洗白,心情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像只小狗一样,急了就乱咬人。我劝你,退一步风平浪静,你消消气,有空去吃点好的,何苦浪费时间在我面前吹鼻子瞪眼,有意思吗?”

    “这么说,我真的误会你了?”

    方清影瞧着于虹婷斯文大小姐的模样,一头微卷发,一张瓜子脸,一双流波眼,如此惹人喜欢的女子,真会生出一颗恶毒心?

    她笑了笑,自知问不出个所以然。就算于虹婷真在背后捣鬼,她没有证据,便无法将其丑恶嘴脸公之于众。

    可她还是有收获,从于虹婷的眼神和语气中,她能断定,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个女人已与她为敌。

    “确实是误会,”于虹婷笑道:“我明明是人,偏要说我是鬼,多可笑!”

    “是因为柳云堂吗?”方清影话锋一转,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吃醋。”

    “我看,是你吃醋才对。你勾引柳云堂不成,就去找胡献。看到我和云堂如胶似漆,你的心恐怕要碎了吧?”

    “云堂是我的朋友,他对我十分重要,我为他心碎也是心甘情愿。”

    于虹婷激动道:“你果然喜欢他!”

    “别急呀,”方清影眼挂冷霜,嘴角微翘:“我喜不喜欢他,那是我的事,你既然说他爱你,又何必害怕呢?我无意与你争权夺位,倘若他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这般心机手段,只会弄巧成拙。我也有我的幸福,你和我,本可和平共处。”

    “那就请你离云堂远点儿,祝你和胡献幸福美满,这样一来,你我定能相安无事。”

    “远点儿?多远?天涯海角吗?”

    方清影说着,突然严肃道:“只要我心里装着他,他便时刻与我形影不离,就算走到天边,也无法分开!”

    “不知羞耻!”于虹婷被激怒:“你别忘了,你是胡献的女人,心里居然装着别人!”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朋友间惺惺相惜,云堂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能怎么办呢,非要我与他恩断义绝,来个老死不相往来?就算我愿意,他也未必同意吧?”

    方清影故意气她,想看她鼻孔冒青烟,头顶燃火苗。

    “你——”

    “你什么?”

    方清影霸道地打断于虹婷想要反击的话语,眼带蔑视,冷语道:“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最好安分守己。如果你觉得大小姐的舒服日子过腻了,想要找点刺激,那就明着来,我最看不起暗地里鬼鬼祟祟的人,像地沟里的臭老鼠,叫人恶心!”

    于虹婷的整张脸因激动而变形,她胸膛起伏,怒视方清影匆匆离去的背影,愤恨骤然升级。

    她到马尔斯西餐厅吃西餐,要最好的牛排和红酒,大口咀嚼,一股气憋在体内,就连盘子里无辜的煮土豆都成了她发泄的对象,被她用叉子搅成泥。

    她去侦探社找情郎,被何小元告知外出办案。回到家后,依然心绪难平,只能胡乱撒气。

    “婷婷,你又怎么了?”母亲周心美推门进来,眼见满屋狼藉,皱起眉头。

    “我生气!特别生气!无比生气!”

    于虹婷对母亲说出心里的担忧,她把方清影形容为一个蛇蝎女子,听得周心美也是一阵心慌。

    “云堂怎么能叫这样的女人当助手呢?你倒是劝劝他呀!”

    “我劝啦,可他不听!方清影偷东西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那他定是被这个女人迷惑了,你别着急,云堂是聪明孩子,他有分寸。”

    “我看他就是乱了分寸!”

    “那能怎么办?”周心美直言:“就算他身边没了方清影,也会有李清影、王清影,你能不让他交朋友?我知道,你爱他,可男人就是如此,你父亲也一样,年轻时也是一会儿爱慕这个,一会儿欣赏那个,现在身边也是漂亮姑娘围着,难不成我要把他绑在家里才能安心?”

    于虹婷噘着嘴,抱着枕头垂头丧气。

    “你就是太在乎他,你多去教堂帮忙,分散精力,别总是想那小子。”

    “我就想!天天想!每时每刻想!”

    “臭丫头,我就不明白,他究竟好在哪里,怎么就让你这么着迷呢?”

    周心美可能是受了于震的影响,对柳云堂好感度不高。整天不务正业,满江城晃悠,除了人长得好看,真没瞧出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他当然好了,哪里都好,全江城的男人都不及他一根手指头。”

    “你这是病入膏肓啊!”

    周心美叹口气,拿这个宝贝女儿没办法。

    返回江城的柳云堂将黄美琪送到茉莉俱乐部,便叫拉车师傅赶去警局。

    赵应同不在,小周值班,看见柳云堂踏月而来,笑问:“侦探先生,又有案子啦?”

    柳云堂说明来意,十根手指激动地在桌面上弹琴。

    “你们这些人,总是带着怀疑的眼光,”小周无奈道:“经常有人跑来说,‘他不是自杀,他怎么能自杀呢,肯定是他杀’,亲人们不愿相信,疑神疑鬼的人也不愿相信,可是到最后,还是得接受现实。”

第92章 客人止步

    “万小菲不同,她的死确实有可疑。”

    说着,柳云堂将那本染有可疑红点的书交到小周手里,请他拿去化验室,看看到底是不是人的血迹。

    离开警局,大侦探轻松不少,伸了伸懒腰,忽地想起方清影说要找于虹婷面谈,也不知结果如何,便往于府去了电话。

    于虹婷抓住机会,在电话里把方清影一顿数落,真话假话掺着说,总之一句话,方清影不是个好东西。

    “消消气,回头我批评她。”柳云堂柔声劝道。

    “她大庭广众之下骂我是鬼,我不就是说了实话嘛,她也太过分了,完全是个泼妇!”

    一番劝慰后,柳云堂挂断电话,脑子有点乱。

    什么是左右为难,他此刻深有体会。

    先不论两个女人的对错是非,光是针锋相对的口水战,就已让他心烦。

    一个知己,一个爱侣,怎么就不能和平相处呢?

    带着一脑袋问号,柳云堂又拨通了胡献公寓的电话,可是响了许久也没人接。

    方清影没在家,去了哪里?

    柳云堂不禁笑了笑,他忽然发觉,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女人都挺能闹腾,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他迈开步子,一路来到一栋老楼前,楼上是某家公司的办公场所,窗户黑着,职员早已下班。

    一楼有个明晃晃的大牌子,闪着黄色的霓虹灯,写有“黑猫舞厅”四个大字。

    这家舞厅的外观颇为简陋,墙面的灰砖也不知被哪个顽皮孩童用粉笔画上可笑图案。

    门口立着一个大垃圾桶,里面的垃圾堆得好高,掉落在地,也没人收拾。

    走到门前,一股凉气迎面而来,他顺着向下伸展的台阶,朝地下行去。

    这家舞厅开在地下室,楼梯很长,经过一扇敞开的铁门,他听见舒缓的乐音。

    室内空间比想象中要大,舞厅布置简单,但也颇有品位。

    精美壁纸,水晶吊灯,休息区的木桌上铺着编织桌布,每桌中央位置都摆有一尊黑猫雕像。小猫傲娇地仰着脑袋,脖子上还系着红色蝴蝶结。

    舞厅里客人不多,乐队正在演奏,舞者尽情起舞。

    柳云堂一眼就认出吹小号的窦万千,身穿黑色修身西装,头发抹了发油,吹得十分陶醉。

    “云堂!”

    这个声音——柳云堂听见召唤急忙转身——是她。

    方清影坐在角落里,挥着手。

    “你怎么在这儿?”柳云堂问道。

    “我来给窦万千捧场呀,你看他,真的很有魅力!”

    柳云堂靠在椅背上很是无语,慨叹搞艺术的人总能轻易吸引小姑娘的目光,后悔小时候没听母亲的话去学弹琴。

    方清影在旁忍不住笑,又问:“你怎么也来了?”

    柳云堂将今天调查的收获告诉她。

    正说着,一个不经意,竟瞧见一个黑影从舞池边闪过。

    黑长褂,黑皮鞋,黑礼帽,黑眼镜,这不就是杨飞翼的秘书吗?

    他二话不说,起身跟了去。

    沿着走廊,他来到办公区,几扇门都关着,黑影已没了影儿。

    当他转身折回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过来。

    那人见到他先是一愣,而后说道:“这是工作区,闲人免进!”

    “我还以为你跑了呢,没想到还在江城。”柳云堂笑言。

    “我是跑了,但很快又回来了。”

    “小元很为你担心。”

    “我不认她这个妹妹,要不是她,钟胡子也死不了,我也不至于躲躲藏藏的。”

    柳云堂见他现在西装革履,倍儿精神,应该混得不错,于是问道:“你不会是在这里工作吧?”

    何明笑了笑:“没错,我现在的老板是杨飞翼,托他的福,我现在过得很好。”

    从小巴黎舞厅钟胡子的手下,到黑猫舞厅杨老板的员工,这小子确实有卷入是非的运气。想到这里,柳云堂不知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叹气。

    “你在这里负责什么?”柳云堂好奇道。

    何明不愿与他多言,没好气儿地撵他走:“你少管闲事吧,赶紧走,这里不允许客人出入!”

    说话间,一扇门开,黑影飘了出来。

    “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见他在此处闲晃,拦下问问。”何明笑嘻嘻回道。

    黑影迎上柳云堂投来的目光,面无表情道:“你要干什么?”

    “我第一次来,对这里好奇,随便看看。”

    “这里是办公区,你没看见前面立的牌子吗?‘客人止步’,你若没事,请离开。”

    柳云堂一脸无辜状,伸长脖子瞧了瞧,表示没注意。

    黑影双手背在身后,看不见他藏在墨镜后的双眼。

    柳云堂回到座位,与方清影说起何明和黑衣秘书,两人都觉得此处不简单。

    “何明原是钟胡子的手下,杨飞翼留他在身边做事,图什么?”方清影问道。

    “人才到什么地方,都是抢手货。”

    “何明也算人才?欺软怕硬的小混混罢了,连自己的妹妹都欺负,能有什么出息?!”

    此时窦万千休息,抱着小号坐到他们对面,心情极好。又是给他们点果盘,又是给他们讲逸闻趣事,甚是开怀。

    听柳云堂问起黑衣秘书,他说道:“他叫谭鹏,我们都叫他老谭。你们瞧他不苟言笑的,其实没比我大几岁。他可谓是杨老板的左膀右臂,舞厅上上下下,除了杨老板,都得听他的。”

    说到何明,窦万千也是侃侃而谈。

    “他很精明,卖力气,忙前忙后的,我们乐队抽的高档香烟,都是他给张罗来的。”

    听说方清影没了工作,窦万千灵机一动,邀她来黑猫舞厅:“正好有两个舞女不干了,你来吧,凭你的姿色和舞技,肯定没问题。”

    “说的好像对我很了解似的,”方清影笑道:“我正好也有这个打算,要不然,你现在就带我找谭秘书说说。”

    “人员录用的事不用麻烦谭秘书,我带你去见老袁。”

    窦万千立马起身,将方清影领进一间办公室,老袁戴上老花镜,与方清影短暂面谈,拍板说:“你来试用几天,合格就留下。”

    没想到会这般顺利,方清影高兴地拉上窦万千跳了一曲。

    回家路上,柳云堂问她老袁有没有问起她为什么离开茉莉俱乐部。

    “问了,我说是受同事排挤,想换个新环境。”

    柳云堂从兜里掏出香烟,见方清影有些咳嗽,又把烟揣了回去。

    “你是真想到黑猫舞厅工作,还是为了给我做暗桩?”

    方清影抬眼问道:“什么叫暗桩?”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6437/ 第一时间欣赏俏影撩探最新章节! 作者:曹小霓所写的《俏影撩探》为转载作品,俏影撩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俏影撩探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俏影撩探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俏影撩探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俏影撩探介绍:
民国(架空)江城,摩登女郎方清影卷入重重危机。
如何从潦倒舞女走向富贵佳人?
与业余侦探共舞,暧昧互撩,能否收获爱情?
江湖多凶险,欲望无穷尽,幕后大boss究竟是谁?
盗贼,警长,千金,富少,神秘组织,好戏上演,爱意绵绵。俏影撩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俏影撩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俏影撩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