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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韵随风     经济大清txt下载     经济大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沙皇

    莫斯科这个季节只有漫天的冰雪,就算到了西元历法的二月之后,冰雪也未见消退。

    罗曼诺夫王朝的国防大臣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正坐在马车上,向郊外驶去。

    与南方不同的是,他乘坐的马车,下面不是轮子,而是两条雪橇,这种马车更适宜在冰条雪地中穿梭。

    伊万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这是从几千里外的远东加急送来的公文,他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他必须前去觐见伟大的沙皇。

    马车在道路上飞驰着,周围是四名保护他安全的沙皇骑兵,更远处是一片笼罩在风雪中的针叶林。

    已经离开莫斯科十几公里了,周围越发显得荒凉和人迹罕至。远处传来连续不断的轰隆声。

    身为国防大臣的伊万知道那是十二磅炮的射击声,这种从瑞典引进的新型大炮,全俄罗斯也只有少年军有装配。

    所谓十二磅炮,就是炮弹重量为十二磅,相应的还有二十四磅、三磅火炮,这种以炮弹重量命名火炮可以直接体现火炮的威力。

    这种十二磅炮兼具了射程、威力、轻便等诸多优势,只需要三匹马就可以拉动,两个人就可以操作,不论在野战还是攻城,都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当五六年前,沙皇提出要为少年军装配这种火炮的时候,伊万还以为只是小孩子们的玩闹,没想到现在已经用的有模有样了。

    马车继续前进,绕过一个山头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片炮声隆隆的战场。山坡上,身着墨绿色军装的少年军严阵以待。

    身后的炮兵阵地,十五门十二磅炮接连发出怒吼,炮弹倾斜到敌人的阵地上,打出了阵阵硝烟。

    少年军的列兵们,在颇具节奏感的鼓点之中,向着前方缓缓行军,到达与敌人相差一百米的时候,火枪齐射,一阵白烟弥漫,而后,前排士兵半跪,中间一排微蹲,后排直立,采用三段击不断射击。

    列兵们手中新式的燧发枪,大大加快了射速,三排士兵不间断的射击,衔接毫无缝隙,弹幕连成一片。

    在列兵两侧,又有一群身材高大的士兵,持着一人高的巨盾走出,走到离敌人二十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从巨盾后面飞出一个个的小瓦罐。

    接触到地面之后,小瓦罐纷纷爆炸,很快就被炸成了深浅不一的大坑,还弥漫着缕缕青烟。这种掷弹兵伊万只在瑞典人的军阵里看到过。

    随着火炮的怒吼和排枪的射击,战斗进入了白热化,少年军的斜后方,一队骑兵杀了出来,与浑身披锁子甲的沙皇骑兵不同,这些士兵全身只有一块胸甲和头盔,胯下的马匹也没有护甲,虽然牺牲了防护能力,但是机动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骑兵如尖刀一般朝着敌人阵型的斜后方冲去,冲刺的过程中,还在马上进行了一轮射击,然后换成了钢刀,雷霆一般的切入了敌军的阵型。

    就算他们的敌人不是山坡上那几百个稻草人,而是土耳其人的大军,此刻也会惨败吧。伊万心里由衷的赞叹道。

    这种军事演习,自从沙皇五六岁时,就举行过很多次了,那时少年军们也都是五六岁的少年,拿着木刀木剑,像是过家家一般。

    哪怕在他们用上真刀真枪,有了火枪大炮以后,伊万也不过觉得是高端一点的游戏。直到沙皇凭借这支少年军,平息了射击军叛乱,并将他姐姐索菲亚,赶下了沙皇的宝座之后,伊万才从重新认识了这支军队的价值。

    经过一段时间的激战,那些假想的敌军,已经重新变回了一堆稻草,演习结束了。

    他小心翼翼的进入战场,寻找着沙皇陛下的踪迹,伊万径直走到了战斗的前线,他知道这是沙皇唯一可能在的地方。

    果然,搜索了许久之后,他看到了坐在雪地上任人包扎伤口的彼得。

    “陛下!您受伤了?”伊万惊呼道,连忙冲上前,可绷带上却没有一点血迹。

    彼得微微一笑:“对,我的右臂被子弹贯穿了,我现在就是伤员。伊万,有什么事吗?”

    彼得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身材高大,看起来孔武有力,一双褐色眼睛,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和大多数俄罗斯人不同的是,他只在嘴唇上方留了一些胡须,这也是少年军们统一的胡须样式。

    此刻彼得就坐在雪地里,身上是一件普通的列兵军装,没有军衔,也没有勋章,甚至还沾满了雪水和污泥,看起来肮脏不堪,如果不是认识他的人,根本不会认出来,眼前这人就是俄罗斯的沙皇,罗曼诺夫王朝的统治者,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

    伊万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彼得捆满了绷带的胳膊,发现并无一点伤口的时候,终于放心的舒了口气。少年军的演习就是这样,连医务兵都要参加。

    “陛下,来自雅库茨克的奏报!”伊万不敢耽误,把那卷羊皮纸递给了彼得。

    他接过羊皮纸打量了一下,眼中闪过愤怒的光芒,命令道:“让谢尔盖的军团去剿灭这一伙哥萨克人!”

    “是!”伊万低头道,想了想又说道,“陛下,另外东西伯利亚的匪患也越来越严重了,有消息说,这些土匪都是来自于东方那个国家,您看是不是派出使者去照会一下?”

    彼得闻言,皱着眉头说:“既然是土匪,那就不需要外交了,直接剿灭吧!另外,既然和那个国家有关,就让谢苗诺夫斯基兵团也去吧!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下在雅克萨地区的耻辱。”

    伊万惊讶的抬起了头,谢尔盖军团,就是驻扎在远东的军团,出动他们合情合理。但是谢苗诺夫斯基兵团,那可是少年军两大兵团之一,出动他们不仅要走上千里的路程,而且会让莫斯科的局势也动荡起来。

    而此时沙皇的脸上写满了坚毅,伊万知道,这个表情,意味着他不可能被劝动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怀孕

    随着积雪不断的增厚,麦苗缓缓的长高,日子也一天天的接近春节了。

    齐齐哈尔的百姓们开始忙忙碌碌的采办年货,走街串巷的货郎此时也多了起来,不论是客栈、作坊都比往日多了一些喧嚣。

    百事行这几日都在加班加点的进行生产,在胤祚的指点下,工匠们已经开始使用三班倒的作息制度,休人不休工,工坊连轴转。

    在这种制度下,无论是棉衣棉布,还是锅碗瓢盆都生产的比往日快了许多,多种多样的商品涌入了街头巷尾,百姓们采购的选项又多了不少。

    看着一派安居乐业的祥和景象,胤祚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随着齐齐哈尔难民的生活走上正轨,身为副都统的公事也渐渐变少了,胤祚开始花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了。

    “六爷,你看什么呢?”二丫手里拿着根毛笔,漫不经心的问道。

    胤祚把手中的几张纸,递给小丫头道:“你也认了不少字了,知道这写的什么吗?”

    “冬月……财务……什么表?”二丫看了读出了声音。

    “是冬月财务报表,今天上午刚从银行和百事行发来的,看这几张表,我就能知道这两家产业的盈亏、资产、负债……总之是方方面面。”因为两家产业的巨额盈利,让胤祚的心情颇好,也就教导起了二丫。

    “像奏折一样?”二丫这段时间跟着胤祚也知道很多东西。

    “呃……比奏折全面多了,也比奏折更加的清晰。”

    “万一写这……报表……的人骗你怎么办?”二丫问道。

    胤祚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胡匪窝里待过的原因,二丫天生就对别人有种远超她年龄的不信任感,这虽然有助于她在乱世活命,但也有碍于她身心的健康成长,所以胤祚也一直努力着,想要消除她心中的这种防备。

    “骗我也不怕,这法子就是我发明的,我有的是办法验明真假,比如与上一季度的报表比对,分析变动数额以及波动情况,还可以找两处产业的不同人来询问,最笨的办法,还可以实地查验嘛。”胤祚想了又想又道,“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任用你信任的人,确保他们不会骗你,这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二丫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他的侍女丫丫走了进来,道:“六爷,有人送来两封信。”

    胤祚接过信件一看,一封来自外兴安岭,那是是他安排胡匪处境的地方,另一封来自京城。

    胤祚想了想,先把那来自外兴安岭的信件打开了,读了一遍之后,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意。

    看着一脸疑惑的大小两个丫头,胤祚笑道:“胡匪给咱们送吃的来了。”

    说罢把信给她们两个看了看,丫丫不识字,只能二丫勉强的读出来。

    信上写道,胡匪周飞虎部运来粮食五千斤,均被外兴安岭的官员以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买下,其他等部胡匪也陆陆续续运来了粮食。

    丫丫听完信后,首先问道:“六爷,这胡匪的粮食都是抢老百姓的,您咋还能买呢?还用高于市价三成的价钱,有这么多银子,都能在城里买上不少了。”

    胤祚微微一笑,倒了杯茶道:“抢老百姓的不假,可抢的不是我大清的老百姓,而死老毛子们,这群土匪抢了也是活该,至于高于市价三成嘛,我要是不用这么高价钱收,他们怎么肯继续去北边抢呢?”

    丫丫听完胤祚的解释还是云里雾里的,但是点点头,不再问了。

    倒是二丫有些生气的道:“六爷,万一他们抢的是大清百姓手里的粮食怎么办?而且信上说他们已经回到东北了,这不是又把好不容易赶跑的坏人放回来了吗?”

    “这些人这次回来是探亲的,我已经把他们的亲人全都送到外兴安岭去了,他们倒也不用入境太深;况且齐齐哈尔难民转移完毕,这些胡匪也没什么好劫的了;再加上我已经调集了八旗兵马严格的监视他们的动向,料想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

    见两人没什么问题了,胤祚又拆开了第二封信,这是一封京城寄来的信,信封用的是上好的宣州宣纸,没有写寄信人。

    胤祚心中疑惑,拆开信一看,发现字迹清秀,是个女子的字体。

    再往下看看,从称呼和口气上,胤祚知道这是阿依慕写给他的家信,前面交代了许多贝勒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她的近况让胤祚不用担心。

    又询问了一些胤祚的情况等等,看起来就是一封很平常的家书,但是胤祚读过之后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也不由有些想阿依慕。

    从信里的之言片语来推断,这信是他离开北京之后两三个月写的,因为就是一封普通的家属,在驿站也没用什么八百里加急,一路磨磨蹭蹭的送过来,现在才到他手里。

    信件最后,本以为阿依慕要说什么“愿君保重,妾身翘首盼君归来”之类情意绵绵的话。

    没想到这葛尔丹的公主,却说给胤祚了一个惊喜,让他翻到信纸的背面去看。胤祚满心疑惑的翻过来一看,没想到后面就写了四个小字。

    看到这四个字,胤祚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呼吸急促,心脏跳动不已,好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胤祚不敢置信的把那四个字又看了一遍,每笔每划都看清楚了,才终于敢确定下来这个事实——阿依慕怀孕了。

    兴奋过后,胤祚又变的担忧起来,就算过了年,阿依慕也只有十五岁,年纪这么小怀孕分娩的话,怕是十分危险的。之前他为了防止阿依慕怀孕,都会在行房事的时候注意一些。

    但他要离京的最后一晚,却放纵了一些,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却没想到,一击即中了。

    担忧过后,胤祚又不仅有些生气,如果阿依慕就在身边的话,恐怕早被胤祚拉过来打屁股了,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告诉他。

    现在起码已经怀孕六个月了,等他明年三月份回京的时候,说不定,孩子就已经快生下来了。

    “还好能赶上预产期……”胤祚算了半天,终于舒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赔罪

    在得知阿依慕有了身孕之后,胤祚接连几天心神不宁,只想回京城去看看,但是现在胤祚毕竟还在任上,擅离职守乃是重罪,哪怕胤祚身为皇子也不能违反。

    虽然都统府的新年也过得十分热闹,有云婉儿、吴泽率银行和百事行开展的年会,有巴海率领的军中诸将来找胤祚拼酒。

    还有在景阳街上撑起的大锅,煮满了饺子,与百姓们同吃的喜庆气氛,更有像是后世游行队伍一般的舞龙舞狮,喧天的锣鼓声和鞭炮。

    但这些胤祚都是兴趣寥寥,连腊月银行盈利五万两银子的好消息,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这个新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新年过后,巴海将军派到朝鲜去的人手,已经确定了吴泽的身份,他的经历也得到了印证,这让胤祚进一步打打消了对他的顾虑,把百事行大掌柜的位置安心交给了他。

    雨水时节,地里的冬小麦终于开始了拔节,细心看的话,从早到晚,就能看出长高了不少。

    看着地里的麦子一天天长高,积雪的渐渐融化,农民们的脸上情不自禁的绽放出了笑颜。

    饥荒和迁徙夺走了难民们很多亲人的生命,本以为会就此消沉下去,但官府帮他们重新组建了家庭,又分配了田地,让他们重新打起了生活的希望,看着地里的麦苗茁壮成长,他们也渐渐的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

    在广大农民兴奋不已的日子里,有一个人却是全无兴奋之意,他就是在陶府的陶然。

    被关进大牢之后一个月左右,胤祚就受到了来自吉林将军的求情信,让胤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陶然一马,并许诺将金矿的收益再让给胤祚一成的好处,胤祚答应了。

    所以陶然现在已经回到了陶府,不过和他被抓进去之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同,他现在形容枯槁、精神憔悴。

    在牢中,那些狱卒也没有苛待他,饮食起居与普通囚犯无异,但陶然好歹也是富人家,从小锦衣玉食,住进去自然不习惯,加上心里怨恨、惶恐等情绪左右,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这也是胤祚要赶紧把他放出来的原因,免得死在监狱里,被吉林将军记恨上。

    陶然虽然身心俱损,也不敢向胤祚报复,但是那些泥腿子他是恨得咬牙切齿,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惩治他们。

    因为胤祚的原因,现在陶家的行事收敛了很多,那种明着违法乱纪的事情,已经不敢做了,但是暗地里做些事情,却还是可以的。

    陶然想着,干瘦的脸颊上浮现冷笑,越发显得他面色可怖。

    这时,陶府的管家赶来了,见他就跪在地上道:“老爷,小的办事不力,农具……没能带回来……”

    陶然听了这话冷哼一声道:“你不是说找了个可靠的铁匠吗?”

    “本来小的与那铁匠约定今日交货,可没想到小的今日过去,却发现那铁匠早就人去房空了,多方打听才知道,这铁匠是因为跟咱们陶府做生意,而被百事行下了令,所有日用品均比比人买的贵十倍,活不下去了,才逃离了齐齐哈尔……”

    陶然听完,猛地大怒,手中茶杯扔到地上,摔得粉碎:“百事行,百事行……他们就这么无孔不入?难道这齐齐哈尔离了他们就活不下去了?”

    管家低声道:“老爷,您在里面……咳……您恐怕不知道,这百事行发展极快,现在齐齐哈尔市面上的商家店铺,绝大多数都是他们开的,而剩下的极少数,也都听百事行的调遣。百事行很早之前,就发布对陶家的提价令,凡是卖给咱们的东西,全都提价十倍以上……”

    陶然指着管家道:“蠢货,你不会让佃户去买?不会去黑龙江,去吉林,去盛京买?非要在齐齐哈尔这吊死?”

    管家哭丧着脸:“老爷,周围各地的商人们,都已得了百事行的警告,怕是没有人愿意得罪他们卖给咱们货物了。”

    陶然一口气被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半晌道:“罢了,既然如此,那就按十倍价格买了便是,等清明收租,起码有几千两银子,就算农具贵了十倍,也一样买得起。”

    “是!”管家应道,但是没有起身,神情犹豫。

    “还有什么事?”

    “……陶府银子……已经不多了……”管家吞吞吐吐的道。

    “什么?”陶然从座位上跳起,一把揪住了管家领子,满脸通红的逼问道,“陶府近百年积蓄,怎么可能没银子?你休想瞒我!一定是你趁这段时间把银子吞了……你把银子藏到哪去了?你说!”

    力量之大,简直不像是陶然瘦弱的身体发出来的,管家被勒的喘不过气了,挣扎中猛一用力,陶然被推出丈许,管家这才缓过气,大声咳嗽。

    “好啊,王八蛋,还敢还手!我今天掐死你!”陶然说着又绕上前。

    “……副都统……咳咳……”管家这句话让陶然停了下来,没用陶然逼问,管家已经跪着,一五一十的道,“您入狱没几天,副都统就领着几个小吏,把县衙的账簿翻了个遍,查出了出了陶家偷税漏税,小的怕您被副都统以此加罪,才把那些银两给了他。”

    “多少银子?”陶然粗着气问,活像一个赌红眼了的赌徒。

    “一万三千多两……”管家小声道。

    “什么?”陶然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的指着管家鼻子问道,“蠢货!我陶家这么多年,总共也没赚到这么多银子,那小狗肯定动了手脚!”

    管家大喊道:“老爷,小的对天发誓,那账本上的每一笔小的都核对过了,准确无误啊!那副都统实在太狠了,把七八十年前咱们陶家刚来富裕的账本都翻出来了!几十年来漏的税银,全都征回去了啊!”

    陶然怔怔的,坐在座位上,喃喃自语:“陶家近百年积蓄,一朝落空,没想到竟为他做了嫁衣……”说着话,嘴角一抹鲜血留了下来,赫然是咆哮时咬破了嘴角,但陶然却感不到一丝痛楚。

    “老爷……咱们怎么办?”管家小心翼翼的问道。

    陶然眼神迷茫,忽然又坚定起来:“备上一份厚礼,咱们去见一见百事行的大掌柜,不论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我陶然亲自向他赔罪!”

    管家看到重燃斗志的陶然,眼中浮现敬佩的神色,就算积蓄一空又如何,只要陶家主心骨陶然不倒,陶家就能延续下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桑基鱼塘

    作为整个齐齐哈尔最大的垄断巨头——百事行,它的总部位于齐齐哈尔城,景阳街的大道上,一处绝佳之地,对面就是银座银行新起的三层高楼,这里每日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而且离齐齐哈尔的中心,齐齐哈尔都统府,只有不到一百丈的距离,堪称是寸土寸金的地段了。

    在这样一片地段起这么一座大楼,足见百事行的财力之雄厚、背景之强大。

    然而从富裕县做了两天马车赶来的陶然,却没在这里见到百事行的大掌柜,他被告知大掌柜去了富裕的一处新产业,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于是陶然只好哭笑不得的,坐了两天马车回到了富裕县,在一处空旷的农庄,找到了百事行的大掌柜吴泽。

    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这片农庄,就建在他的田地的边上,占地也比他的田亩大多了,这让他暗暗堤防,同时满脸堆笑的像吴泽问好。

    吴泽此时一身月白色长袍,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腰间挂着香囊玉佩,手中摇着金陵的折扇,上面题着苏轼的《赤壁赋》。穿的似是京城谈论风花雪月的风流才子一般。

    陶然能看出来,吴泽这一身行头,就有百两银子以上,单说那折扇,就用的水磨乌木扇骨,光可照人,那《赤壁赋》虽非真迹,也是大家手笔,没有几十两银子是买不到的。

    光是这一身行头所流露出的贵气,就让陶然十分惊讶了,再看那吴泽待人处事,谈吐不凡,更是大人物的风范。就是自己与他比也是略显不如啊。因此,陶然的神色愈发的恭敬起来。

    “陶老弟,不好意思,久等了,都怪吴某俗事缠身,还望莫怪啊。”吴泽看到陶然,拱手道,显得十分热情,似是多年朋友一般。

    陶然连忙会礼道:“哪里,吴兄过谦了,其实在下这次来……”

    “陶老弟啊,既然来了,正好帮我一起看看这农庄,听说你家经营田亩已有七八十年了,正好看看在下着农庄不知如何。”吴泽不由分说的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陶然自然也只好把要赔罪的事情,咽回肚子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那片农庄里,一打眼,陶然就看出了这农庄的特别之处。首先,和外面那种一马平川似的农田不同,这个农庄里高低起伏、坑坑洼洼,几乎没什么平地。但仔细看那些地势倒有规律,像是被人特意堆成这样的。

    其二,在坑坑洼洼的田地旁边,还建成了许多排的整整齐齐的房屋,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都是上好的砖瓦房,就如同朝廷给那些难民建筑的房屋一般。

    似是看出了陶然眼中的疑惑,吴泽开口解释道:“这叫桑基鱼塘,池塘里养鱼,坡上种桑,坡顶种田,可以有效利用土地,而且形成良性循环,促进高产。”

    陶然好奇的上前看了看,果然看到那凹进地下的坑里,都填满了水,水中依稀可见鱼苗游动,两侧人工堆出来的坡上,整齐的种着桑树,而在坡顶上已经开垦好了大片的农田,只不过时节未到,没种什么东西。

    “敢问吴兄,这好好的农田……为何要布置成这番样子啊?”陶然此时好奇的问道,在他的心里,把土地全都平整,种上庄稼,才是利用土地的最好方式,像这样浪费不少人工不说,还拉低了粮食产量。

    吴泽笑呵呵的道:“这陶老弟就有所不知了,这桑基鱼塘好处有三,第一点,三种作物可互相依存,蚕沙可以喂鱼,塘泥可以肥桑、肥田,产量也可相互促进,一劳多得啊。第二,此地本就是一片丘陵,平整土地耗费极大,不如就因地制宜,建成桑基鱼塘,还能节省人工。第三,此处濒临嫩江,万一有水患,可保田地无虞。”

    陶然虽然是个地主老爷,但也是知农的,思量了一阵之后,也发现了这桑基鱼塘的好处,不由道:“妙啊!一举多得,因地制宜!吴兄不仅商业卓绝,于农事更是颇有见解,在下佩服!”

    吴泽不知可否的笑笑,继续道:“桑基鱼塘虽妙,却不能提供大量白花花的银子,这农田真正能赚钱的乃是作物啊。”说着带陶然走到了一件房子中,那房子里面排放了一拍拍的簸箕,里面堆的是两种作物的种子。

    陶然上前辨认了一番,一种乃是白白的一小片,乍看起来似是荞麦皮,却比荞麦皮饱满;另一种却是有点像葡萄干,却比葡萄干小,也硬。陶然看了半天也没能认出这是什么种子。

    吴泽见陶然面露疑惑之色道:“那白的乃是辣椒种子,种出来的作物名为‘辣椒’,也称‘番椒’,味道辛辣,却能提升菜品鲜味,乃是一种难得调味品;而那绿的,则是烟草种子,烟草乃是一种类似茶叶的东西,但却是用来点燃吸烟的,吸过之后,神清气爽,颇为畅快。”

    陶然闻言点点头。

    吴泽见状接着道:“这两种作物乃是……呃……对,经济作物,都不是拿来果腹的,而是拿来贩卖的,价钱自然也比粮食高上不少,以我初步计算,种这两种作物,比种小麦、水稻,每亩能多收十两到二十两银子吧。”

    陶然闻言一惊,同时心里快速盘算,他的田地共有七百多亩,如果全种上这两种作物,那每季就能多收近一万两银子,几乎是陶府现在收入的两倍还多。

    陶然的神色顿时便不一样了,看向种子的目光都变得火热,同时心里闪过一个疑问,吴泽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莫非有什么图谋?陶然自问自己的身价根本没什么能让他惦记的。

    难道是戏耍我?吴泽看起来并没有这么无聊。

    那只有一个答案了,陶然想到这里,按耐住心中的大喜,顿时向吴泽躬身一拜道:“在下定不负吴兄厚望,带到收成之日,愿让利五成,赠予吴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幡然醒悟

    看到吴泽脸上绽放开的笑容,陶然心里更确定自己赌对了,他的这农庄,只有一千余亩,还有不少地方用于加盖房屋和养殖鱼苗、桑树,真正用来种植的土地并不多。

    要想让这两种作物获得更好的收成,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一个周边的地主。

    而之前,百事行对陶府的种种刁难也说得通了,那都是试探他的心境,看来自己的表现让这位神秘莫测的百事行大掌柜满意了,不然他不会对自己费这么多口舌。

    陶然的欣喜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潮红,他允诺给吴泽五成利润的话,也只是为了坚定对方拉他入伙的决心,等到收成之后,那种子自己自然也就有了,到时候便可以与百事行分开单干,那可是每年凭空多出上万两银子啊!

    有了这些银子,陶家之前的损失很快就能弥补回来,有了银子开路,那些泥腿子的田地也能很快被他收入囊中,有了更多的土地,就能种更多的作物,他就会有更多的银子……而那些泥腿子不想被饿死,就只能做他的佃户,到时候想怎么样,还不是任他拿捏……

    陶然的身子躬的愈发厉害,没让吴泽看到他脸上的狂喜之色。

    吴泽欣慰的笑道:“陶老弟果然厉害啊,不过,敢问陶老弟府上连带家丁共有多少人啊?”

    陶然一听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实的答道:“共有两百余人。”

    “两百来人,除去老幼,管理七百亩农田怕是有些吃力啊。”吴泽担忧的道。

    陶然皱着眉头,耐着性子道:“吴兄此言差矣。虽然我陶家只有两百人,但有佃户五百,这些人才是耕田的主力。”

    谁知吴泽听到这话一声嗤笑:“从昨日起,你的佃户已经尽数归于我了,共五百一十三人,四十二户,其中能耕田的有三百五十多人,对我这农庄来说虽然少点了,但也能将就了……”

    陶然闻言一惊,强自笑着道:“吴兄,别开玩笑了……”

    然而吴泽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慢慢冷了下来:“那些佃户又非奴籍,自然是想走就走,之前没人离开,是因为怕你陶家的威势,加上周围全是荒地。但现在不同了,你陶家一无权势,二无余地,而这些我都有,就连我收的租子也比你少的多,你拿什么留住佃户?”

    陶然惊恐的望着吴泽,浑身颤抖,嘴唇嗫嚅着,发不出声音。

    吴泽继续道:“况且,你陶家恶名在外,佃户们早生离去之心,我农庄一建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佃户们招揽了过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做的都是合法生意,每一步都是符合大清律的,比你们陶家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要光明磊落得多。”

    “你之前和我说这么多……是为了羞辱我?”陶然咬着牙问道。

    吴泽抚掌大笑:“不错!我就是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反应的过来,没想到陶老弟你真的是蠢得可以,居然还以为我会把这生意分给你做,若我真有此意,何必让百事行下达对陶家的提价令呢?”

    陶然恼羞成怒,胸口都要气得炸开了,一股热流冲到脑海中,嘶吼道:“我和你拼了。”

    然而他还没动手,身子就被人提了起来,陶然双脚离地,像是兔子一样被人提在空中,四肢狂舞,徒劳的挣扎。

    “陶老弟,你现在神志不清,我不和你计较。咱们买卖虽没谈成,但是交情还在,若是你几个月后,家里断了口粮,尽管来我这农庄,到时我还可以和老弟把酒言欢呢。哈哈哈……”吴泽笑道,然后冲着陶然的身后道,“送陶老弟回府吧。”

    陶然就这样别人向小鸡一样拎着,出了种子房,外面很多农庄里的佃户都围上来看热闹,陶然骇然的发现,这些人他绝大多数都认识,真是之前自己的佃户。

    不过这些泥腿子之前看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小心模样,而现在却围着他指指点点,嬉笑不已。

    若是陶然傲然而去也就罢了,还偏偏是被人拎着领子提起来的狼狈模样,巨大的落差感让他狂怒欲死。

    好不容易走到农庄门口,身后那人把陶然放下,就回身走了,陶然这才看清那人模样,是一个足有七尺高的壮汉。

    管家见到陶然被人拎出来了,自然也知道事情没办成,灰溜溜的就和陶然回府了。

    自与吴泽见面之后,陶然可谓是万念俱灰,整日借酒消愁,一天天的委顿下去,那些家丁虽是奴籍,但是看到陶府败了,也纷纷逃走,逃走之前还会顺一两件之前的古董字画。

    虽然管家将抓回来的逃奴用鞭子抽了个半死不活之后,扭送官府,但这样不但没有阻止家丁逃跑,反而人数越来越多了。

    本来两百多号人的府邸,半个月就只剩了十来人,还都是与陶府沾亲带故的。陶然有五房姨太太,除了他的正房,其他的也都已逃走了,顺走的值钱物件比家丁加起来还多。

    陶然的正房终于看不下去了,到了陶然终日饮酒的书房,对着陶然痛骂一顿,又用了庄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劝道,又用了韩信受胯下之辱做比,最后以太史公受宫刑之耻来激他。

    “那司马迁受了宫刑,也未见自甘堕落;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你陶然好歹是个男人,怎么现在连爷们也不敢做了吗?”他的正房的一番话,让陶然幡然醒悟。

    痛哭一场之后,陶然握着妻子的手道:“为夫惭愧,虽然家道沦落,但尚有一搏之力,为夫就算舍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把陶家救回来。”

    他的妻子也应道:“亲身相信你,等咱们陶家起来了之后,无论是那些逃奴,还是百事行的吴泽,甚至是齐齐哈尔的副都统,凡是得罪过咱们的人,这分债,咱们定当千百倍的讨回来!”

    管家在门外听到他们夫妻间的这一番对话,感动的涕泗横流,仿佛当初那个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的陶家大少爷陶然,又回来了。

    管家心中一直坚信着,只要陶然在,他们陶家就永不会倒!看着周围破败的陶府,管家浑身又充盈起了力量。

第一百四十章 合同(上)

    银座银行齐齐哈尔分行开张典礼,已经落幕了半个月之久了。

    有大把银子开路,加上胤祚的支持,分行的开张顺利无比,从开始建分行大楼到开张,简直快出了大清速度。

    开业典礼上,分行行长云婉儿的惊艳亮相,更是让全城轰动。在大清,女人经商,本就少见,经商的美女就更为罕见了。因此云婉儿一亮相,便受到了全齐齐哈尔男人的追捧,成为了风流士子口中的谈资。

    而云婉儿的衣着服饰,更是让全城的女子竞相效仿,甚至连青楼叫白婉儿、李婉儿和各种其他婉儿的姑娘也变多了起来。

    开张典礼上,出了明艳不可方物的掌柜云婉儿之外,还有银行的三大特色,让百姓们津津乐道。

    这三大特色自然便是,银行给储户利息,贷银只收极少利息和银行票可以当做银行也可以当做汇票使用这三点。

    都是银座银行总部开张时,柳子辉讲过的那三点,也是银行与传统的钱庄票号最大的不同。

    而参加开张典礼的民众们听到了银行的三大特点之后,也都踊跃的讲银两存入银行,毕竟这种钱生钱的好事谁会拒绝呢?

    不到半个月,齐齐哈尔分行的储银便达到了三十万两,而且还在不断的上升。

    而陶然虽然家中积蓄耗尽,但毕竟还有着七百亩田地,地里的小麦还未收,收了之后,就能净赚近千两银子。

    问题是,现在陶家的佃户都跑到吴泽农庄里了,所以必须雇一批人进行春收,所缺的银子,自然要来银行借贷了。

    陶然自己也放过高利贷,知道那些人手有多黑,所以新开业的银座银行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走进银行的大厅之后,简介优雅的布置就让他耳目一新,整个大厅被分成两块区域,里面的一块是那些银行的伙计的工作区域,被一块小高台隔在里面。

    外面则是让储户们排队、休息的地方,摆放了座椅、桌台、书架、盆景等物,最令人惊讶的是桌子上还有一壶上好的铁观音。但从这阔气的门面,就能看出银行的身价了。

    陶然满意的点点头,径直走向写着“贷”字牌子的柜台,高台后面的伙计看见陶然,立刻微笑道:“客官好,请问有贷款业务需要办理吗?”

    笑容真挚,比那些酒馆里小二点头哈腰的媚笑讨喜的多,让陶然不自觉的就有了一些好感。

    “我打算贷五百两银子。”陶然道。

    那伙计一听陶然要借贷如此大的数额,连忙喊来了他的上司,毕竟这么大的数额不是他能定下的。

    那伙计的上司,从高台后面出来,打量了陶然两眼道:“这位客官,咱们楼上雅室相谈吧。”

    陶然点头道好,同时心里对这银行的好感又提升不少。

    在雅室落座之后,那人的上司要陶然略等片刻,看来五百两银子的也不是他的能决定的。

    这二楼的雅室摆设倒也简单,几张木椅,围着一方小桌,墙根种了一圈竹子,竹子下有叮咚的泉水流淌。

    虽然看起来简单,却匠心独具,不过最令陶然在意的还是那些桌椅陈设,全是清一色的HN黄花梨,这种木料呈红褐色,纹理紧密,又有淡雅香气,乃是极高档的木材,本就价格不菲,而且从极南之地运到东北,造价就更为高昂。

    哪怕他做的这一把造型古朴的椅子,至少都价值一百两银子,任谁家得了这种木料的桌椅,都会珍而视之,而银行却把它们当成是普通的桌椅让人随便坐,足可见底蕴非凡。

    陶然的心中不经意又对银行增添了不少信任,也许以后陶府有了继续还会把银子存过来的。

    正在出神之际,雅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婉儿来迟了,还望公子恕罪。”

    陶然心中一颤,望向门口,只见一绝美女子袅袅走了进来,婀娜的身形引人遐思,而一身白狐裘,又遮掩了媚态,反显得端庄大气,脸上不施粉黛,却动人心魄,最是一双明眸,如水波流转,一眼望过去,就要沉入其中。

    哪怕有五房妻妾,也赶不上眼前这人一丝一毫,陶然望着这女子,怔怔出神,片刻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施礼道:“在下陶然,拜见云姑娘。”

    云婉儿轻笑一声,也盈盈施了一礼,差点又让陶然看痴了。

    落座之后,云婉儿首先开口道:“陶公子的事情婉儿听说了,百事楼所作所为,让人不耻。”

    陶然闻言心中大喜,又起身施了一礼道:“多谢云姑娘秉公直言,陶某也是在百事楼的威逼之下,走投无路,才前来向云姑娘求助的。”

    “旁人怕百事楼,但银座银行却不怕,只是银行却也有银行的规矩,公子想要贷银,却也许抵押之物才是。”

    陶然忙把怀中准备好的房契地契拿出来,交到云婉儿手上,道:“陶某知道银行的规矩,早已准备齐全了,请云姑娘查收。”

    云婉儿接过后,看也没看就放到一边,笑道:“公子的为人,婉儿是信得过的,只怪这抵押之物乃是银行规章的一部分,婉儿也无权变更,否则定不会收取的。”

    虽不知这话的真假,但毕竟出自美女口中,陶然不禁感觉有些飘飘然起来,同时也是真正的有些感激。

    放下房契地契后,云婉儿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卷纸道:“此乃贷款合同,类似民间字据一类,公子在上面签字画押,如此,合同便算成了。”

    陶然结果合同,粗粗的翻了一下,足有十几页厚,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像是本小册子一般,看得人头晕,所幸几个关键的信息他都看到了,贷银五百两整,月利百分之五,限期一年归还……

    这百分数也是银行首创,陶然来的时候,做足了功课,也懂得其中的意思,看到这几个关键信息没错,陶然也就放下心来,只是这合同,别的内容实在太多,让他有些犹豫。

    “陶公子若有什么不懂的,问婉儿便是。”云婉儿柔声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合同(下)

    陶然面上一红,想到了她之前对自己的无比信任,略感愧疚,但毕竟这笔银子关系到他陶家的前途命运,由不得他不慎重,一咬牙道:“云姑娘,这字据实在繁多,不知可否精简一二。”

    云婉儿闻言叹口气道:“婉儿虽是这分行的掌柜,但也遵守京师总行的规章,这合同乃是总行定制的,婉儿无权修改,公子若是觉得不放心,拿回去细细研读也可;不过公子若是信得过婉儿,那婉儿可以信誉担保,此次贷银的金额以及利率期限,都如合同所写一般,绝无欺诈!”

    说道最后目光炯炯直盯着陶然,满脸的真诚之色。

    陶然闻言胸中也是一股豪气,道:“云姑娘的信誉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拿回去研读大可不必,陶某这就签字画押!”说着提起笔来,在合同的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摁了手印。

    云婉儿颇有些感动的道:“多谢陶公子的信任!”

    能得美人一谢,陶然心里更加飘然起来,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到这银行与他无冤无仇,自然不可能坑害自己,所以就放下心来。

    “公子想要银票还是现银?”

    “劳烦给在下现银吧。”陶然谨慎的道。

    片刻后,伙计取上来一个盖着锦布的托盘,拿开锦布之后,里面一个一个的银元宝熠熠发光,陶然拿眼一扫,便知道这便是有五百两银子了。

    取了个包袱,背在身上,陶然道谢再三,便下楼离去了。

    云婉儿望着陶然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不忍心了?”

    云婉儿回头,嗔道:“六爷又取笑婉儿。婉儿只是在想六爷您说的……连续复利,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胤祚哈哈一笑解释道:“咱们大清所谓的高利贷都是利率高,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便能看出来;而聪明一点的高利贷,俗称驴打滚,每月的利息又加入本金,这样利率可以少一些,但是最终本息合计还要比前一种高;而我这连续复利,乃是驴打滚的最高境界,每分每秒都把生成的利息加入本金,这样算下来,别说一年之后,春收之后他就砸锅卖铁也还不上了。”

    云婉儿闻言点点头,又沉思了起来。

    胤祚心一软道:“是不是觉得骗了那姓陶的,心里不好受?”

    云婉儿摇摇头道:“婉儿并没有骗他,这笔借贷的本金、利率、期限本就没有问题……我只是在想……若是其他放出去的贷银,也按照复利计息,是否可行。”

    胤祚闻言绕着云婉儿转了两圈,仔细瞧了瞧,把云婉儿瞧得脸色通红,低声嗔道:“六爷看什么呢。”

    “我以前一直听人说,银行家都是吸血鬼,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

    云婉儿闻笑骂道:“还不都是六爷你教的?”说罢施了一礼,出门去了。

    此时,在MH县西北八十多里外,一片河滩上,几千名带着脚铐的犯人,正拿着木盆,淘洗河沙。

    现在虽然已经过了立春,但天气依旧寒冷,河面上的冰还没完全化开,这些犯人们却锤子砸碎了冰面,在河滩用木盆盛着河沙,在冰冷的河水中不停晃动,不多时河沙去除干净,簸箕底留下了一点薄薄的金光。

    犯人们把那层金光,用手捏出来,拿袋子装好,又开始重复同样的劳动。

    浸过寒冷河水的手被冷风一吹,已经冻得通红,很多人的手上都起了紫红色的大片冻疮,但是却没有人敢停下来,神情麻木的重复着做淘洗的动作。

    他们身后,十几名朝廷的士兵来回穿梭,手中拿着长长的皮鞭,不时一鞭子抽到犯人身上,本就单薄的棉衣被抽裂,露出一个皮开肉绽的伤口,鲜血流淌出来,很快又被冻在皮肤上。被鞭打过得人发出一声惨叫,但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犯人动作迟缓下来,渐渐不动了,任凭士兵抽打也无反应,此时便有士兵将这些人拖走,丢到死人堆里去,等到晚上一起火化。

    远处的木杆上,十几颗被砍下的人头,无声的诉说着逃跑者的下场。

    黑旋风也坐在这一群犯人中间,他原本高大健壮的身躯,此时也显得佝偻了不少,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从其中的破洞,可以看到他身上已经结巴了的鞭痕。

    他的手上也和别人一样布满了冻疮,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等回到房间里恢复了一点暖意之后,就会又痛又痒,让人恨不得拿刀把手剁下来。

    混江龙今天淘得了近一两的金沙,他把其中三钱,都在塞了棉袄的缝隙里了,他每天都会这样存一些,一共存了接近十五两金砂了,等他逃出去,凭借这些金子就能东山再起。

    几个月的时间里,黑旋风已经看出来了,待在这个淘金营地里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被冻死,要么被鞭子抽死,逃跑虽然会被砍下脑袋,但好歹还有一生机。

    身后巡逻的兵丁,还在大声呵斥,但是鞭打的次数明显少了,黑旋风知道,那是营地主事的官员怕把犯人们抽死了,在这么低的温度中,一个裸露的伤口也会要了人的命。

    又干了一会活之后,监工呵斥他们回房了,东北的冬天,夜晚来的特别快,一到晚上,就是逃跑的好机会,所以营地里从不让他们晚上干活。

    排着长长的队伍回到了屋子里,房子里只有一个大通铺,安排了五十人睡,挤得半夜都翻不了身,炉火也只有一处,摆在房子中央,所以大通铺的两头最冷,但黑旋风并不在乎,因为他是睡在中间的。

    床铺的周围都是他的弟兄,虽然来营地时山寨里的人和别的犯人都打乱了,但是胡匪实在太多了,难免会有几人在一间房里。

    黑旋风和他的弟兄把其他人都挤到大通铺的两侧,让炕上宽敞不少。

    躺下来后,一个胡匪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啊?”

    黑旋风问道:“金砂攒了多少了?”

    那胡匪得意的道:“弟兄几个的加起来足有上百两了!只是这狗屁地方太苦了,弟兄们实在待不下去了,大哥你早点带我们走吧。”

    “弟兄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但是现在冬天还没过,这地方又是荒郊野外,咱们带着脚铐,逃出去不被抓住,也被冻死饿死了,不如趁这个时候,多攒点金子,出去还能好过点。”黑旋风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咱们等四月份,地上的雪化干净了就走!”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送别

    “都统大人,自您上任半年多以来,齐齐哈尔全境接纳难民三十二万余人,开垦田地九十六万余亩,新建房屋二十六万桩,春收之后预计能收取税银九万余两。”黄通判拱手道。

    他现在正身处齐齐哈尔都统府内,周围站满了齐齐哈尔的文臣武将,胤祚在坐在上首。

    就在几天前,北京传来急诏,召胤祚回京,齐齐哈尔副都统一职由纳兰明知暂代。

    所以就有了这一幕,胤祚要在临走之前安排一下之后的工作,当然最让他惦记的还是借银行的那十万两银子,半年下来本息合计十万零两千五百两,这笔银子还是在他没卸任之前归还了比较好,以免之后的副都统不认账。

    “嗯,不错,府库里现在有多少银子?”

    “七万余两……”

    “嗯,留下日常需支的,剩下的都拿去先还给银座银行。”

    黄通判闻言一惊,犹豫了一下道了声是。若是放在几个月前,他必定会陈明利害,劝阻胤祚,但是经历了转移难民的事情,黄通判心中已经对胤祚敬佩不已了,对他的政令,也没有什么怀疑。

    胤祚想了想,又转向身后的纳兰明珠叮嘱道:“纳兰师傅,这副都统一职由你暂代,胤祚就放心了,只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

    纳兰明珠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胤祚的意思,拱手道:“殿下放心,春收之后,一应钱粮,老臣优先偿还银行贷银,连本带息一文不少。”

    胤祚放心的一笑道:“多谢。”

    转身环视了一下众人,黄通判、巴海、李庆已经其他的胤祚叫不上名字的文武官员,都在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胤祚微微一笑,抱拳道:“胤祚上任以来,承蒙各位照顾,如今移民大计已成,胤祚也要功成身退了,各位从今往后也要勠力同心,共创齐齐哈尔的灿烂前程!”

    众官员纷纷抱拳:“定不辱使命。”

    “如此,胤祚告辞了。”说罢,将代表副都统的印信交给了纳兰明珠,转身出了府邸。

    众多官员纷纷看向他,眼中神情复杂。

    胤祚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等待了,依旧是来时的那辆,多合隆也伤势痊愈,统领着侍卫们保护车架。

    胤祚出门之后,本想找马车,却没想到眼前是一片军容整齐的八旗军将士。

    “恭送殿下!”八旗军齐齐一声呐喊,响彻云霄,同时让出一条道路,露出了马车所在。

    “八旗将士前来为殿下送行!”巴海此时赶到了胤祚身后,抱拳朗声道。

    胤祚对着八旗军拱手道:“诸位将士,有劳了。”

    “请殿下等车!”多合隆道。

    “既然是和众将士们一道走,自然是要骑马了,多合隆被马来。”胤祚豪气万丈的道。

    不多时,多合隆牵来一匹战马,胤祚翻身上马,一扯马缰绳,对着出门相送的各文武,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后会有期!”说罢一抖马缰,当先去了。

    文官们面面相觑,觉得胤祚这最后一句话,怎么颇有些江湖中人的意味。

    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望着宽阔的景阳街,胤祚感慨万千,初来此地时,街道两排还与村寨无异,而此时两侧商铺林立,行人比肩继踵,已经有了大城的样子了。

    看见胤祚一行,城中的百姓们也纷纷停下脚步。

    人群中有人喊道:“那是都统大人,上个月还来田地中,询问麦苗的长势呢。”

    “没错,我在军营前见过都统大人一次,他帮东北扫除了几十股绺子,我爹娘天天念着他的好呢。”

    “都统大人,别走啊……”

    周围的百姓们越聚越多,听闻了胤祚被调离齐齐哈尔的消息,夹道相送,有的女子甚至哭了出来。本来胤祚是想悄悄离开的,却没想到终究是让百姓们知道了这个消息。

    送行的百姓沿着景阳街越聚越多,若是不是有八旗将士维持秩序,恐怕路都要被封死了。

    胤祚坐在马上对着两侧的百姓连连拱手,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却得到了这么多百姓相送,不由充满了成就感。

    好不容易走出城门,结果城外更是人头攒动,人数之多塞川断河,黑压压的人头一直延绵到天边。

    这些都是住在城外的难民,他们一路从山东走来,知道自己多亏了胤祚才能活下来,因此对胤祚的感激之情比齐齐哈尔的原住民还要强烈。

    周围的难民们早就闻讯赶了过来,许多人手里还拿着鸡蛋、白菜等物,准备塞给随性的侍卫。

    虽然这些东西并不值什么钱,但却是难民们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看着胤祚的队伍,一点点的走到城外,穿过难民们向远处走远,许多难民都已经是热泪盈眶,有人自发的跪了下来,之后跪下的人越来越多,同时嘴上说着感谢之语。

    刘永强一家也在人群中,他拉着自己的婆娘和弟弟妹妹跪下,严肃的道:“我打听清楚了,咱们一路上那些让咱们活命的手段,全是都统大人做的,他是救咱们活命的恩人,如今大人要走了,咱们全家,跪下来,给他磕三个响头,感谢救命之恩。”

    他的婆娘含着泪眼点了点头,弟弟妹妹也懂事的刻下了头。

    难民的队伍延绵了四五里,一路上都是跪在道路两旁的难民,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发的,没有任何人的逼迫。

    看了一路的人群,胤祚的心中也感到暖洋洋的,深受感动,他做的事情虽然简单,却让百姓们记在了心里。

    这种满足感以及成就感是赚多少银子都没办替代的。

    跟随胤祚的八旗将士和侍卫们也被一路上的场景所震慑了,虽然他们知道胤祚所做的事情,当得起这一拜,但是亲眼看到的震撼效果,还是无以复加。

    尤其是百姓们自发的跪倒一片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如同是在朝拜圣上一般,这一幕让八旗将士们看向胤祚的目光,变得更为崇敬甚至崇拜了。

    队伍行进到了松花江的时候,胤祚劝巴海将八旗将士带回,巴海摇摇头表示要送到黑风口,胤祚见拗不过他,也只好同意了。

    黑风口,在“齐齐哈尔副都统护卫营众将士之墓”旁又多了一个“黑风口剿匪之役阵亡将士墓”,在这两块墓碑前,胤祚郑重的下马祭拜。

    他朗声道:“诸位将士,现齐齐哈尔已荡平东北匪患,三十万难民安居乐业,此乃各位英勇牺牲换来的,各位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各位奋勇杀敌,不畏牺牲的精神,将随着齐齐哈尔一同传承下去,永不磨灭!”

    声音飘荡在黑风口的上空久久不息,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平添一抹肃杀之气。

    “巴海将军留步吧,保重。”胤祚对着身后的巴海道。巴海拱手点点头,目光刚毅无比,军人之间的别离,不需要言语!

    在八旗将士的目光之中,胤祚的车队缓缓驶入山谷,消失在视线尽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京

    一个月后,紫禁城乾清宫中,康熙皇帝一身龙袍正坐在矮榻上,翻看奏折。内侍太监李德全站在矮榻一旁,凝神静立。

    矮榻之前,胤祚一身青色蟒袍,跪在地上,同时腹议不止,大清的制度简直太不人性化了,他去了齐齐哈尔大半年,好不容易回来,却连家门也不能进,要第一时间来给康熙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也就算了,明明一个奏折能讲清楚的事情,偏要把他的人也叫过来,跪在那等康熙看奏折。

    我老婆还怀着孕,等我去看她呢。胤祚心里高喊道,而康熙自然是听不到他心中的想法的。

    许久之后,康熙终于把那本厚厚的奏折看完,面带嘉许之色的道:“起来吧,李德全,给搬把椅子。”

    胤祚连忙从地上起身,拱手道:“谢皇阿玛赐座。”然后才能坐下。

    康熙盯着胤祚道:“朕派你去齐齐哈尔,本只是想借着安置难民的事情历练一下你,没想到你做得还不错,竟然救下了三十万难民的性命,剿灭胡匪,发现金矿,打击豪强,林林总总加到一块,也算立了一大功,看来朕要好好赏赏你了。”

    胤祚偷偷抬头,瞟了一眼康熙的脸色,道:“儿臣不敢。”

    康熙笑道:“你此行东北,虽也有过,但功劳更大,没什么好不敢的,说吧,想让朕赏你点什么?”

    胤祚思量了片刻道:“儿臣此次擅作主张,使齐齐哈尔收容了三十万难民,大大超出朝廷预料,虽然一时安定下来,但后续还有许多问题……呃……不如皇阿玛就再把齐齐哈尔副都统的差事赏给儿吧。也好让儿臣去收拾自己留下来的烂摊子。”

    康熙笑骂道:“别的皇子恨不得离朕越近越好,偏偏你喜欢往远处跑。”

    胤祚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康熙的眼中颇多嘉许之色,并无不悦之意,心中舒了口气,道:“为皇上分忧,也是儿臣尽的一份孝心。况且儿臣已年满十七,正如幼鹰展翅一般,也当出去历练历练了。”

    “好!”康熙赞叹一声,“胤祚你虽是朕的子女中学问最差的,但却也是最有志气的一个,你想回去做副都统,朕照准了!而且朕还赐你便宜行事之权!”

    “多谢皇阿玛!”胤祚心中一阵欢呼,看来自己这回把康熙的心思揣摩对了。

    “另外,朕封你为多罗荣郡王,赏齐齐哈尔皇庄一座,阿依慕封为福晋。”

    “儿臣谢皇阿玛。”胤祚拜谢道,别看只是从贝勒晋到郡王,但这一级就差了许多,比如郡王的妻子才可以被封为福晋,郡王以下只能为妇人等等,另外在他此之前,也只有大阿哥和二阿哥封了郡王,足见康熙对胤祚的喜爱了。

    封赏过后,康熙又叮嘱胤祚一些到任东北之后的侍寝,胤祚一一答应。好不容易从乾清宫出来,胤祚还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见胤祚来了,拉着胤祚又问了好多话,直到吃过了晚饭,才放胤祚离去。

    回到他的府邸时,已经是申时了,天色已经漆黑。接着火把的光芒,胤祚看清了匾额上荣贝勒府四个大字,不由露出会心一笑。

    终于回来了。

    此时府内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大门打开,一行人提着灯走了出来,为首一名女子见到胤祚突然跑了过来。

    周围的侍卫一愣,刚想拔刀,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都住手了。

    “贝勒爷!你终于回来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扑倒了胤祚的怀里。周围的侍卫顿时都识趣的转过身去。

    胤祚颇为诧异的推开那个身影,上下打量,颤声道:“孩子呢?”

    阿依慕本是见到胤祚情难自已,才扑了上来,没想到却被胤祚一把推开,还在众人面前问及孩子的事情,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一跺脚就跑回府里了。

    彩裳见状,走到胤祚身边低声埋怨道:“贝勒爷,这种事情怎么好在大庭广众下讲啊。”

    胤祚惭愧的笑了笑,他只是对此太心急了,一路上一直以为阿依慕会挺着个大肚子,没想到一见面,还是如同以往一般身轻如燕,情急之下还以为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不过看两人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是自己误会了。

    “世子在府里呢,此刻已经睡下了,贝勒爷也早点入府歇息吧。”彩裳道。

    进入府中之后,才发现,半年多不见,府邸里已经有了不少变化,但是天色略晚了,也没仔细看,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之后,在彩裳的配送下,去见了自己的孩子一面。

    只见婴儿床里,躺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一身虎衣,显得颇为可爱,此刻已经睡下了。

    胤祚一见到这孩子顿时有种血脉相通的感觉,强行忍住了逗弄一番的心思,回房休息了。当然胤祚回的不是自己的房,而是阿依慕的房间。

    一进房间,女儿家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摸着黑走到床边,看到阿依慕正躲在被子里,背对着他,顿时起了捉弄心思。

    猛地一掀杯子钻了进去,搂住阿依慕柔弱无骨的身子。阿依慕被吓得一声惊呼,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知道来的人是胤祚,也安下心来。

    “贝勒爷,一回来就吓唬妾身!”阿依慕转过身来,粉拳打在胤祚身上。

    胤祚坏坏一笑,在阿依慕屁股上轻拍一下:“要叫夫君!又忘了?就算在别人面前,以后也要叫郡王了。”

    阿依慕闻言惊讶道:“郡王?”

    胤祚怜爱的摸了摸阿依慕的脸颊道:“没错,你以后就是我的嫡福晋了。”

    阿依慕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胤祚此时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往上下两个地方涌过去了,再也忍不住,两人温存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掌柜的继承人

    虽然京城近来的天气有些热了,但是依旧没有阻挡老饕们吃羊肉火锅的热情。

    福满楼作为京城羊肉火锅的一绝,门外终日都排着长队,虽然许多王宫贵胄们对福满楼的羊肉火锅还是不屑一顾,但是平民百姓却对此趋之若鹜。

    这一点,从北京城福满楼开的三十二家分店就看得出来,连同总店一样,每天都是爆满。

    许多家里有钱的食客,甚至养成了一天一顿羊肉火锅的习惯,为此还花了大把银子租下了福满楼的包间,到如今,整个福满楼二楼的包间几乎全被租下了,坊间传言,最贵的一个包间每月一千两银子。这价钱够在对面的全聚德吃上两三顿的了。

    此时在福满楼一楼一个大桌上,三人正围了一口大铜火锅涮的不亦乐乎。

    “东家,您看这大堂里人来人往的,哪是您来的地方啊?只要您一句话,咱们立刻就能换对面全聚德去,保证是天字一号的雅间。”杨亭之便往嘴里塞着羊肉,便说道。

    “是啊,龙公子,我等也就算了,以你的身份也陪我等在这,实在是让我等过意不去啊。”柳子辉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碗里盛了一点火锅汤底。

    三人中的另外一人,自然就是胤祚了,此刻他正从锅里夹了一从金针菇,沾着碗里的酱料,然后呲溜一声吸入口中,嚼的嘎吱嘎吱响,随意掏出帕子擦擦嘴道:“杨掌柜说笑了,那全聚德本就是你掌管的,自然想要什么雅间就有什么雅间,但我这请客的人的荷包受不了啊。另外柳公子不要过谦,恐怕我胤……咳……龙六的身价现在还赶不上你一半吧?”

    柳子辉苦笑道:“龙公子就不要试探在下了,我柳家的富春当虽然盘踞江南,但是行事谨慎,每日资金流动远非银座银行可比,待到柳某回扬州之后,一定会请示家中族长、宿老,争取能将富春当也并入银行之中。”

    胤祚闻言端起酒杯:“如此就好,那在下恭候柳公子的好消息了!这杯酒祝柳公子马到成功!”柳子辉也连忙端起酒杯与胤祚碰杯。

    现在山东难民的事情已基本解决,北京往南的道路也早已畅通了,正好胤祚也回来京城,因此柳子辉就向胤祚提出了辞呈,毕竟他也是杨家富春当的大掌柜,不能老滞留京城。

    因此胤祚才一路上三番五次的试探柳子辉的家底以及心意,毕竟富春当盘踞江南上百年,可谓是占据了大清钱庄、票号的半壁江山,虽然组织结构依旧落后,但其雄厚的资本实力远不是银座银行能抗衡的。

    而且富春当的背后,还有徽商的支撑,其影响之深远,也让胤祚忌惮不已,如果可以的话能将富春当并入银座银行最好,为此胤祚宁愿再让出几份股份来,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远的将来银座银行和富春当必有一战!

    “龙公子,柳某此去江南,银行大掌柜一职就空下了,龙公子可有人选?”柳子辉放下酒杯问道。

    “哎……那有什么人选呢……”说着顿了顿,“柳公子可有什么推荐?”

    柳子辉淡然的夹了片羊肉放在口中,又抿了口酒,卖了半天关子才道:“呵呵……不瞒龙公子,在下确有一人选,而且在下敢断定,此人必能胜任,甚至会比在下做的还好。”

    胤祚此时也来了兴趣,忙问道:“谁?”

    “齐齐哈尔分行掌柜,云婉儿姑娘!”

    “啊?”胤祚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云婉儿对会计一道的天赋胤祚是知道的,但是毕竟才在这一行工作了一年不到,如果不是柳子辉一脸笃定的申请,胤祚还以为柳子辉是在和他开玩笑呢。

    “咳咳……柳公子,云姑娘会不会太年轻了一些?”胤祚不好意思的问道。

    柳子辉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确实,云姑娘入银行工作还不满一年,但是银行总共也只开了一年不到啊。况且,银行这种新型的金融机构,乃是龙公子最先提出的,世上除了龙公子外恐怕也没有别人知道银行该如何发展……说来惭愧,柳某虽然担任大掌柜半年,却也只是勉强守住了直隶这片地方,唯一向外的拓展还是云姑娘去做的……”

    “柳公子过谦了。”胤祚赶忙道,同时眼神亮晶晶的等待下文。

    “云姑娘于处事一道十分精通,且师承龙公子,也最懂得龙公子的心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云姑娘很有进取之心,这次齐齐哈尔分行的创建也是云姑娘的提议。而银座银行创立之初,正需要富有进取之意的人将其发扬光大,所以在下认为没有比云婉儿更合适的人选了。”

    胤祚听完之后,也觉得柳子辉说的颇有道理,拱手道:“多谢柳公子举荐!”

    “龙公子客气了。”柳子辉笑道,同时三人又端起酒杯,走了一个。

    “杨掌柜,听说你的生意现在做的也不小了?我在齐齐哈尔都看到福满楼的招牌了。”喝完酒后,胤祚又对杨亭之说道。

    杨亭之闻言,面色一整,道:“东家,福满楼现在已经遍布直隶、山东、山西、河南以及齐齐哈尔等地,全国有分店八百三十余家,福满楼每月利润有两万余两,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这半年来东家的利银共有一万九千多两,在下每月派人送到东家府上。”

    胤祚闻言笑着道:“好了,不用这么正经。”福满楼乃是胤祚最早的一个生意,虽然产业做的很大,但是每月的利润并不算高,究其原因,还是餐饮服务业在大清并不景气,而福满楼又是中低端定位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人民富裕程度太低,消费水平不够。

    “令在下颇有些惋惜的是,福满汤现在已经被北京的各大酒楼小贩争相仿制了,每碗的售价也压得极低,赚不到什么银子了,所以在下就放弃了这一档生意。”杨亭之叹口气道。

    胤祚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发明这汤,本就是怕羊杂浪费了,至于赚点银子只是顺便为之,现在既然配方已经泄露了,咱们也不必保密了,以后也可以改口叫羊杂汤了。”

    柳子辉和杨亭之都点了点头,福满楼的生意做大了之后,羊杂汤的利润对杨亭之来讲也没什么吸引了。

    “不过,全聚德虽然目前只开了京城一家,但是每月利润却近万两,这些银子在偿还了银行贷银的利息后,也全都送到东家府上了。”

    杨亭之这话一处口,胤祚也不由有些震惊了,知道京城有钱人多,也知道奢侈品行业乃是暴利,却没想到竟能有如此高的利润,一家酒楼,就顶的上四百多家福满楼了。

    听到平白多处一万两银子,胤祚心中一高兴,便道:“柳公子,杨掌柜,既然这全聚德如此受京城富豪追捧,今天晚上我做东了,就去全聚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红薯与土豆

    齐齐哈尔各地一片繁忙。冰雪消融之后,朝廷便送来农具和耕牛,鼓励移民们垦荒。

    之前分给给移民的土地周围都有不少荒地,正是为了他们之后垦荒准备的。

    借此机会,齐齐哈尔各地的移民们都充分展现出了农民勤劳的一面,田亩数量大幅上涨。刘永强也是多开垦了三亩地出来,这样他家总共就有十一亩地了,而且都是靠河的黑土良田,放在山东老家都算得上富农的行列了。

    清明前,朝廷派人又送来了两袋种子,准确的说应当是两种块茎,刘永强果然又不认识。

    听朝廷的小吏说,这两种作物分别是红薯和地瓜,他们刚来时的红薯叶就是从这红薯上长出来的,现在正是种这两种作物的好时候,要农民们不要误了农时。

    刘永强心里将信将疑,毕竟从没见多的作物,万一收不上来粮食,半年的劳作就全白费了。

    然而一个当地老农的一句话,就让刘永强死心塌地的种地去了。

    那老农说他去年的时候,曾种过这两种作物,每种的亩产都在七八百斤,足足比麦子高了两三倍。而且从始至终,那老农都没怎么管这两种作物,甚至土豆就种在山披上,经常会被人踩上两脚。

    刘永强听完当即就跑回家,看宝贝一样的把两种块茎看起来了,晚上甚至抱到床上睡,连他婆娘都不搂了。

    天一亮,刘永强便拉着婆娘来地里忙活,此时那七八亩冬小麦已经变成了金黄色,长得有半人多高,麦穗饱满,虽然东北的冬天并不适宜播种,但还好今年是个暖冬,田里也有一些收获。

    等到谷雨来临之际,割麦子的时候就到了,他们家冬天为了买粮食和棉衣赊下的银子也有着落了。

    自从赊了那五六钱银子之后,刘永强是吃不好睡不好,虽然都统大人说,这些赊的银两一概不算利息,但他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现在看着一大片金黄的麦田,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了。

    他和婆娘把红薯播种在新开垦的三亩地里,把土豆种在了农田和屋子之间的山坡上,虽然那个老农告诉他这土豆好伺候,除了杂草就行,但刘永强还是不放心,又亲手施了肥,还找木头条,编了一排篱笆。

    土豆地被围起来之后,刘永强心里总算安下心来,望着身前的大片农田,心中感慨万千。

    几个月前他们一家人还是在颠沛流离的难民,当时觉得能不被饿死就应是万幸了,却没想到能一路走到齐齐哈尔,还分得了田地房屋。

    冬天的时候,他们家人还穿着夏天的薄衫,也是朝廷的小吏,及时送来了救命的棉衣和薪柴。

    如今朝廷的人还给他们播下了高产的种子,有了这些种子,明年必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丰年。

    刘永强每次想到自己的命运就不禁唏嘘起来,哪怕是堂堂六尺的汉子也颇为感动,这里的一切都与他在老家有着云泥之别。

    这一切自然全是那位都统大人带来的,每次小吏来的时候,口中也都说着都统大人如何如何。每次进城的时候,听到的最多的,也是都统大人如何如何。

    齐齐哈尔上至朝廷官员,下至黎民百姓,都有一个不对都统大人交口称赞的。

    自己苦了半辈子,没想到能遇上这么一个好官,刘永强感到无比的幸运。虽然连那位都统大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但是刘永强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位大人带来的。

    从那位大人时不时的来田间查看耕种情况,刘永前就看得出来,这一定是位好官。

    不过可惜的是,都统大人上个月被调走了,虽然接任的大人也不错,但是刘永前依旧很想念他,怕那位大人走了之后,齐齐哈尔就会变的不一样了。

    “他爹!想什么呢?赶紧回家吃饭吧!”他的婆娘在家门口喊道。

    刘永前听到之后答应了一声,拍拍身上的土,就朝家里跑去。

    他的弟弟妹妹已经在饭桌前坐好了,眼巴巴的盯着桌子上的小碗,一直咽口水。刘永强也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令他不由食指大动。

    走到饭桌前一看,今天的食物是一碗小米粥,粥里还有着几块红红的东西。

    “他娘,这粥里放的啥啊?”刘永强问道。

    “还能有啥啊?朝廷送来的红薯呗。这几块红薯没出苗,听别的妇人说可以和小米一块煮成粥吃,我便做了给你们尝尝。”他婆娘笑道,同时也给自己端了一碗,坐在桌前。

    一家人都等着刘永强开动呢,刘永强也不含糊:“开吃。”

    然后当先尝了一口,粥里甜甜糯糯的,好似加了冰糖一般,这味道自他小时候生病了,他娘亲煮过一次,就再也没尝到过了。

    一抬头,家人全都是一副享受的神情。

    “粥里放冰糖了?”刘永强有些责怪的问道,毕竟冰糖也是很贵的,要是他婆娘乱放未免也太不会当家了。

    他婆娘委屈道:“没有啊!咱家的东西全是你去找朝廷赊的,根本没有冰糖啊。”

    刘永强此时也想起来了这一茬,冲妻子歉意的笑笑,然后夹起一块红薯,暗想莫非是东西的缘故,然后将红薯吃近了嘴里。

    丝丝甜味,在口中化开,虽不浓烈,却绵软细长,在口中含了许久,才舌尖一滚,将红薯咽到肚子里。

    “好甜!”刘永强的妹妹两只眼睛迷成小月牙,开心的道。

    他婆娘摸摸他妹妹的脑袋,温柔道:“快吃,别放凉了,不够了锅里还有。”

    “嗯。”刘永强的妹妹点点头,把脑袋埋进碗里,大口的吃了起来。

    “哦,差点忘了,锅里还有土豆呢。”他婆娘叫了一声,然后起身从锅里拿出了一碗煮好的土豆。

    刘永强担心道:“这土豆没发芽吧?朝廷的人可是叮嘱过,发芽的土豆是有毒的。”

    他婆娘笑道:“放心吧,我看过了,从里到外都没长芽,快尝尝。”说着就把碗放下。

    只见碗中总共四块土豆,一人一块,刘永强随手拿过一块,一咬,嚼了几口,说:“这土豆虽不甜,但却又沙又软,像馒头似得,比窝窝头可好吃多了,对我的胃口。”

    一家人听到刘永强的话,纷纷拿起土豆品尝,也觉得非常美味。一顿饭吃完后,每个人都撑得肚子发沉,刘永强躺在炕上,揉着有些吃撑了的肚子,嘴边浮起幸福的微笑。

    在刘永强屋子外面的道路上,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闻着飘来的香味,咽了口口水,然后看向齐齐哈尔城的,眼中浮现怨恨神色,一步步的走过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章 罚则

    “把姓云的小贱人给我叫过来!”

    齐齐哈尔银座银行内,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大叫道,周围储户、伙计看到这一幕,分分诧异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我说的还不清楚吗?”那男子对伙计大喊,“把姓云的贱人叫过来,我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诓骗我?”

    这男子是陶然,一个多月前他来这里借了五百两银子,并稀里糊涂的就签了合同,回去仔细翻了翻,发现合同中赫然有着“以连续复利计息”的字样,虽然连续复利他不懂,但是驴打滚他是见多了,当下就冒出了一张被骗的感觉,急匆匆的就赶来了,因路上走的太急,搞成了现在这幅狼狈样子。

    储户听到这句话,纷纷骚动起来,有人问道:“云姑娘乃是这银行掌柜,平日待人处事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不像是会骗别人的,这位兄台莫不是搞错了?”

    陶然冷笑道:“我原也是这般以为,我借银子的时候,云贱人口口声声说字据中并无诓骗;然而我回去之后才发现,他们居然是用驴打滚方式计息的,这不是诓骗是什么?”

    储户们都安静了下来,原本要存银子的人也都停了下来,银行作重要的就是信誉,要是这般随意诓骗储户的话,怕是银子存在这里也不安全。

    这时一个颇为年轻的储户指着陶然大喝道:“休要胡言乱语,云姑娘冰清玉洁,岂容你诬蔑,你若是在一口一个……贱人……休怪小生拉你去见官!”

    陶然瞥了他一眼,年纪轻轻,面白如玉,儒生打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的读书人,倾倒于云婉儿的石榴裙下的那种。

    陶然懒得理他,对着店内伙计大喊道:“怎么云贱人不敢出来见我了吗?”

    那读书人顿时火冒三丈,脸都憋得通红,大喊:“好啊,我看你这厮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生今日就是衙门里走一遭,也不能让你在这平白辱骂云姑娘!”

    陶然斜了那人一眼,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陶然面前指手画脚?”

    大厅中的储户听到陶然的名字之后,顿时表情变得很奇怪,有人憎恨,有人畏惧,但绝大多数都是幸灾乐祸。

    “小生姓甚名谁有何打紧,打紧的是小生定要揪你去见官,走!”说罢从人群中冲出,就拽着陶然的袖子往外拉。

    陶然虽然没有武功,但光凭力气也比这读书人大多了,一抖手,那读书人就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住手!”这时从楼梯上传来一声娇喝,片刻下来了两个女子,一前以后,后面的那个一身丫鬟打扮,手里拿着个包袱,前面的一身白衣,素雅间又有一分惊艳,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欲男人的目光。

    “云姑娘……”那摔在地上的读书人,怔怔的望着楼梯。

    云婉儿福了一礼:“李公子,刚才仗义执言,婉儿都听到了,婉儿感激不尽。画儿,快去扶公子起来,再去找郎中来看看公子摔伤没有。”

    “是。”她身后的侍女低声应道。

    那趴在地上的李公子此时已经是涕泗横流,没想到平日里如天仙一般的云姑娘,今天对他说了这么多话,别说跌上一跤,就是死也心甘情愿了。

    刚想站起来,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别动!”却是那丫鬟不让他起身,然后从怀里掏出个血包砸在地上,又往李公子嘴边抹了一点。

    “哎呀李公子伤到哪了?怎么吐了这么多血?”画儿大惊失色的喊道,在场的众人都把目光放到了云婉儿身上,没看见画儿的小动作,此时一看,那李公子嘴边带血,地上还有一大滩血,模样凄惨无比。

    “呵呵,陶公子下手好狠啊,李公子不过替婉儿分辨了几句,你就把他打成重伤,现在婉儿来了,你莫非也要打死婉儿吗?”云婉儿柔声道,那刚强中略带一丝柔弱的样子,极大地激起了在场男人的保护欲。

    众人纷纷指责陶然,一时间场面都有点群情激奋的味道。

    陶然此时是有口难辨,而李公子也被画儿扶走了,地上就留下了一滩血,更显的触目惊心。

    “云姑娘倒是好心机啊,在楼上安然躲着,怕是等着姓李的被我打伤,再下来占得先机吧。”陶然想了半天,阴测测的道,这句诛心之语一出,众人指责陶然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云婉儿展颜一笑:“婉儿一介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本就不妥,更何况陶公子一口一个贱人,叫的婉儿心里害怕,自然不敢下楼。不过婉儿既然是这银行的掌柜,倒也不是怕事的性子,既然陶公子执意要讨个说法,那婉儿也只好奉陪。”

    人群中有人帮腔,“就是云姑娘一个姑娘家,岂是你这粗野之人想见就见?”

    “姓陶的废话少说,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把话挑明了,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好!既然如此,在下问你,这合同可是你我签订的?”陶然指着桌子上的合同道。

    “不错。”

    “你可是收取了我的房契、地契作为抵押?”

    “不错。”

    “你可是用信誉担保合同中绝无诓骗?”

    “婉儿保证的乃是本金、利率和期限绝无诓骗,不过,陶公子这么理解倒也不错。”

    “那我问你,为何字据中会有‘以连续复利计息’的字样?这和你银行平素的计息方式完全不同,不是诓骗又是什么?”陶然把合同翻到那一页,指着“连续复利”四个大字说道。

    云婉儿笑道:“陶公子倒也有趣,与我银行平素发放贷银不同就是诓骗了,那岂不是说我偌大的银行从此只能以一种方式放贷?再者,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婉儿再三提醒你要看的清楚,是你执意不看。最后,你陶家的佃户全都散光了,贷银给你风险极大,自然利息也要高一些,这一点我想陶公子不会不懂吧?”

    这是人群中也有人道:“姓陶的,自己蠢就别怪别人了,哪有连字据都不看清就签字画押的道理,况且,银行也不是第一次发放连续复利了,那算得上诓骗?”

    陶然此时彻底呆住了,结结巴巴的问道:“那……我问你……这连续复利计息……等到一年之后要还款多少?”

    云婉儿笑道:“总共也不过两千两银子,料想陶公子是出的起的,不过我若是陶公子,恐怕最关注的应该是罚则才对。婉儿还要赶路,失陪了。”说完就出门去了,她前几日接到柳子辉召她回京师的消息,现在要赶快动身了。

    陶然翻到了字据的最后面,罚则上赫然写着“到期未能还款,每日违约金一千两”。陶然看到此处不由胸口一闷,晕倒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烧烤

    京师西北五十里外,一处占地颇大的马场内。

    胤祚骑在大宛马背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草地,恍惚间有种回到齐齐哈尔的感觉,很难想象关内也有如此巨大的草场。

    阿依慕在远处驱赶着马群,身体在马背上下翻飞,胯下的大宛马疾驰如风,阿依慕的衣袖和发丝都在风中飞舞,如曼舞的精灵一般,不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早在两人成婚的时候,胤祚就知道阿依慕马术极佳,但这回去了东北,看到了满洲八旗士兵的骑术之后,又对阿依慕的骑术有了新的认识。

    巴海的骑术算得上是齐齐哈尔八旗中最好的了,但他也仅仅是和阿依慕的马术持平,甚至灵活性上比阿依慕还差上了一筹。

    阿依慕的身后,一圈侍卫急的团团转,他们虽然也骑着战马,但不一会就被甩开了,看着自己堂堂大老爷们,连一个女子的骑术都不如,侍卫们都觉得有些受伤。

    胤祚骑术连这些侍卫都赶不上,自然就更不会去追阿依慕了,只是打马在草地上漫步,同时眺望周围景色。

    蓝天白云、草场无垠,在不远处一片洁白的云朵在草原上浮动,那是阿依慕的羊群,当时胤祚买下这海河马场,只是为了找个地方存放阿依慕的“嫁妆”。之后管理也没怎么上心,都是交给阿依慕去做的。

    本以为阿依慕对这片草场的管理就是每天骑骑马而已,没想到阿依慕经营的居然还有声有色。

    春天马驹降生二十匹,绵羊降生一百头,现在京师一半的羊毛都产自这里,每月还能有近百两的利润。

    胤祚不由策马靠近了那些羊群,绵羊见他过来了,都咩咩的跑开几步远,整个羊群都被他赶的乱跑,倒也有趣。

    看着绵羊身上的肉,胤祚不由咽了下口水,这些羊可是正了八经天然散养出来的,肉质一定非常显嫩,而且现杀现吃,新鲜无比,那口感也是别处比不了的。

    要不要趁着阿依慕不在偷偷宰一头呢?胤祚眯着眼睛暗想道。

    “王爷,看什么呢?”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和阿依慕的声音。

    接着身后卷来一阵风,阿依慕骑在枣红色的大宛马上,稳稳的停在了胤祚身边。

    “咳……就是随便看看……”胤祚连忙移开了视线。

    阿依慕看着胤祚的样子不由展颜一笑:“王爷家财万贯,没想到想吃只羊都不敢说出来。”

    胤祚面露诧异:“你舍得宰一只吗?”

    “草原上的人牧羊可不是为了养宠物。”阿依慕说完一个翻身下马,从腰里抽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望羊群里看了片刻,飞快的一伸手,一只绵羊就抓到了手里,用匕首抵住羊的脖子。

    “王爷要不要回避下?”阿依慕看着胤祚,眼睛中满是调皮的光芒。

    胤祚撇撇嘴,“我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还会怕杀只羊吗?”阿依慕闻言一笑,手中小刀一抖。

    黄昏时,胤祚选了一片沙地,挖了个小坑,生一堆火,将切成小块的羊肉插在木枝上,又插在火焰旁边炙烤。

    一旁的彩裳痛心疾首的道:“王爷,还是让奴婢来吧,您身份尊贵,怎么能亲自下厨呢?”

    胤祚一边串着肉串一边道:“你懂什么,这烤羊肉串就要自己下手才有意思,别劝了,有时间还不如帮我多切点肉来。”

    胤祚下手飞快,不多时便串了十几个大肉串,插在篝火旁,火焰的余温慢慢的将肉烤熟,红白分明的羊肉渐渐变为棕色和乳白色,流出大滴的油水,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顺着肉串留下来,将树枝染得油光可见。

    阿依慕蹲在一旁,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一脸迷醉的看着那烤肉,不时小鼻子抽动两下,闻闻空气中弥漫的肉香。

    胤祚见火候差不多了,又撒了一把粗盐,胡椒粉,最后再加上一把点睛的孜然,羊肉串的口感迅速的升华,香味也更加的浓郁。

    “要是有辣椒粉就完美了。”胤祚叹息一声道。而彩裳和阿依慕的目光已经被羊肉串完全吸引了过去,根本没听见胤祚说什么。

    他们早上吃过早饭后就一直没吃东西,此时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了,阿依慕的两只眼睛都绽放出幽幽绿光。

    “给。”胤祚拿起一串递到阿依慕身前,阿依慕连忙接过,用力的吹了吹,然后扯了一块肉到嘴里,顿时烫的眼睛都冒泪花了。

    “好……嘶……好吃……”阿依慕含糊不清的说道,同时烫的不停哈气。

    彩裳此时也拿了一个,不过吃相要比阿依慕文雅多了,一只在吹着气,半天才撕下来一小口,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胤祚也忙拿起一串,张开大口,就咬了一大块肉下来,顿时满口肉汁弥漫,咸味混合着孜然的味道冲击着味蕾,虽然烫的要命,但还是强忍着嚼了几下,一口吞了下去,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十几只肉串很快就被三人瓜分完毕了,胤祚又重新串了十来串放到火边炙烤。

    他们沙地旁边就是几幢小楼,他第一次来时就是在这里与铁氏兄妹相见的,而如今铁云因为背叛了自己,已经离开,铁凝也辞去了镖局和义威帮的职务。

    没有这兄妹二人,义威帮也就脱离了胤祚的掌控,又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京城中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了。

    好在胤祚现在也是家大业大,义威帮对他的帮助也是可有可无了。

    “王爷,你明天就要走了吗?”阿依慕不知什么时候靠在胤祚身边,小声道。

    胤祚神情一黯:“齐齐哈尔诸事未定,皇上命我速速前去,所以……”

    “带上我好不好?”阿依慕可怜兮兮的说道。

    胤祚伸出一只手,把阿依慕搂到怀里,安慰道:“还有孩子呢,你还要留下照顾他呢……”

    “我……”阿依慕说不出话来,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

    胤祚忙道:“差点忘了,我从东北给你带回来十多顶蒙古包,放在这草场上,可比这破房子应景多了。”

    接着给了彩裳一个眼色,不一会,侍卫们就把蒙古包运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搭建起来,倒也有几分蒙古草原上的样子。

    阿依慕看着蒙古包,扑到胤祚怀里道:“早点回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工分

    随着冰雪消融,老金沟的犯人死伤也大大减少了。

    在弯曲的河道旁,犯人们做成一串,不断地重复淘洗金沙的动作。骑在马上的监工们在他们身后来回游走,不时呵斥几句,或者抽上一鞭子。

    犯人们淘洗了一天的金砂,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了,天色有些暗淡,犯人们都竖起耳朵,等着回营房的命令。

    黑旋风往左右看了看,周围弟兄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他身边的二十多人都是他山寨的弟兄,他们这些人本不是坐在一起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坐在他们之间的犯人都莫名其妙的“病死”或者“冻死”了。

    “和尚准备好了吗?”黑旋风低声朝身边那人问道。

    被称作和尚的是一个比黑旋风还要高大孔武的汉子,早年做过和尚,学得一身不俗的武艺,因为破了色戒,被逐出寺院,后来辗转投靠了黑旋风的山头,成为了黑旋风手下的重要人物。

    “嗯!”和尚瓮声瓮气的点点头。

    “那好,咱们晚上动手,和尚负责装病,引守卫进来,咱们把守卫干掉,趁乱溜出去,懂了吗?”黑旋风小声说道,周围的弟兄都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

    黑旋风本不想这么早动手的,毕竟呆在这里每天能攒下两三钱金子,就是当胡匪得时候赚的也没这么多,但是就在半个月前,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监工们开始每天根据他们上缴的金砂,记录“工分”,每个人都可以根据工分换区一些物资。

    比如黑旋风昨天就用三工分换了一个煮鸡蛋,他们这些犯人每天的伙食就是一碗野菜汤,鸡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美食,但没想到居然能真的换到一个。

    营地工分的兑换比例是,一钱金子换一工分,而运气好一点的人,每天就能淘到七八钱金子,半个月下来就能攒上几十工分。

    而有了工分就可以兑换诸如鸡蛋、鸡腿、羊肉、馒头之类的吃食,不同的食物需要的价格也不一样,但总的来说都不算贵,以他们每天挣得的工分,天天吃白面馒头还是吃的起的。

    自从这一招出了之后,犯人干活都积极了起来,每天上缴金砂的时候也不再私藏一些了,甚至有个黑旋风的弟兄把之前藏得五六两金子全都兑换了出去,换了一顿羊肉火锅。

    虽然那个弟兄吃完火锅就“病死”了,但是黑旋风已经发觉不能拖下去了,必须尽快逃出这片营地。

    片刻之后,营地传出传来一阵哨声,那是傍晚收工的哨声,犯人排成长队,往营地走去,到营地门口的时候,每个人都上缴今天淘得的金砂。

    “刘玉柱,七个工分。”营地门口一个小吏一边给金砂称重,一边往本子上记录。

    “王一春,五工分。”那小吏又接过一袋金砂,称重之后,写下一笔。他面前的那个本子如同账本一般,记录着每个人的工分,黑旋风依稀看到排在自己前面的和尚已经有了上百分。

    真是个蠢货!黑旋风心中暗骂道,这么多工分出去之后屁用没有,还不如手里多几两金子呢。

    轮到和尚的时候,那小吏接过袋子道:“吴经义,六公分,呦呵,一百多分了啊,能换两三顿火锅了。”和尚笑笑也没接话,走进营地了。

    “黑旋风,三工分。”小吏抬起了头打量黑旋风一眼道,“我说你真名到底是啥?山寨都没了,还顶着名号有屁用?”

    黑旋风心中恼怒,面上陪笑道:“哈哈,军爷见谅,俺上山几十年了,过去的名字早忘了,还望军爷通融,改天我也兑一顿羊肉火锅宴请军爷。”

    那小吏笑道:“拉倒吧,就你这二十来分,还羊肉火锅呢。别消遣大爷了,赶紧滚……”

    “是是是……”黑旋风忙不迭的答应着,被人赶苍蝇一样的赶到了营地中,营地里支起了好几口大锅,锅里咕噜噜的煮着野菜汤,此时正在开饭。自从半个月之前,他们的饭点也从早上中午,改到了早上和傍晚,虽然大多数人一开始都不习惯,但是忍忍也就过去了。

    在旁边,有一栋开着门的屋子,里面传来一阵比野菜汤香的多的味道,那是肉香,不时有人出入那个屋子,用自己的工分兑换吃食。

    混江龙想了想,反正今晚过后,就不在营地里了,干脆吃一顿好的,还能为晚上的大事攒些力气。

    于是也走进那个屋子,花光了公分,兑了半斤酱牛肉,一只卤鸡腿和五六个大白馒头。拿油纸包着走了出来,周围的见他拿这么多吃食均是一脸艳羡的目光,但无人敢上来抢夺。

    倒也不是怕了黑旋风,只是在营地里殴斗,要被扣二十公分,肉痛啊。

    黑旋风拎着吃食走到了自己兄弟之间,靠着和尚坐下,把吃食往中间一放,豪爽的道:“今晚起事,大家放开了吃,别跟我客气。”

    他的那些弟兄顿时大喜过望,纷纷上来拿吃的,同时对黑旋风感恩戴德,连连保证晚上绝对卖力。

    黑旋风自己也拿了一个馒头吃起来,随着白面馒头下肚,浑身的力气也凭白长出几斤,虽然这点东西远不能让自己吃饱,但是现在笼络人心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就在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准备回房睡觉的时候。一阵脂粉的香气飘来,这香气冲散了酸臭和汗味,直往人心里钻。

    众人纷纷往香气的源头望去,之间十来个涂脂抹粉的窑姐儿一扭一扭的走了过来,虽然相貌一般,但是这些犯人都许久不近女色了,此刻就是见到头母猪都觉得细皮嫩肉的,更别说活生生的女人了。

    顿时营地中响起了一阵整齐的咽口水的声音,场面安静的诡异。

    黑旋风周围的弟兄们更是不堪,眼睛直往人家身上盯,恨不得剜下一块肉来。

    有个嗓门大的监工喊道:“营地新来窑姐儿十二,每晚七十工分,想要玩的去南院找郑军头报名,先到先得啊!”

    一听这话,人群中顿时起来好多气喘如牛的汉子,二话不说扔下碗就往南边跑去了。

    黑旋风心道要坏,连忙伸手拉住身边的和尚,而然手伸出去抓了个空,回头一看,早已空空如也。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仇人

    “大人,黑旋风他们准备今天晚上逃走,不过和尚看见女人估计走不动道了,不知道黑旋风会不会改变计划。”

    在老金沟营地的一处房间内,一个面容猥琐的犯人挂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

    “军师……呸……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全告诉你了……”

    被他称作大人的是一个面容苍老的老者,一身麻布衣裳,没穿官服,闻言道:“耗子,你检举有功,给你记一百工分,去吧。”

    耗子听到自己被长了工分喜滋滋的下去了。

    那老者就是黑旋风山寨的老军师吴用,当混江龙山寨被剿灭之后,他就被胤祚派到老金沟来,监管金矿大开采。

    “都统大人真乃神人也啊。”吴用对着手中的一封信苦笑道,同时又把信取出来,通读了一遍,一边读一遍摇头晃脑的品味,好像在读圣人之言一般。

    几个月前,因为金矿产量下降,吴用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只得向胤祚求助,不曾想,胤祚的一封信就帮他稳定了局面。

    那封信开篇就写了十六个大字“计件工资,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随后又写了一些例子来解释着十六个字,并提出了“工分”这个概念。

    吴用也是老江湖了,对于人心也是十分熟悉,只是之前陷入了囚犯就是奴隶的误区,所以对犯人们百般苛待,金砂产量也一直上不去。

    自从他行使了工分制度之后,老金沟的金砂产量每天都在增高,还经常有人一天就拿出三四两金砂的,显然是把之前偷偷存下的都拿出来了。

    吴用从他站的窗口,可以看到南院郑军头那的“盛况”,十来个汉子抓耳挠腮的排着队,窑姐儿们在一旁搔首弄姿,勾的排队的汉子哈喇子直流。

    胤祚给吴用的列举的可以用工分换取的商品里,本没有窑姐儿一项,但是吴用和这帮胡匪打了半辈子交到,知道没有女人他们是安不下心来的,所以才花了不少银子让手下从漠河县找了十来个窑姐儿来。虽然那长相令人不敢恭维,但是对这些犯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在排队的人中,吴用一眼就看见了和尚,都是以前一个山头上的,吴用比谁都了解和尚的性子,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也没什么别的嗜好,就喜欢玩女人,每次分了脏,拿了银子也是第一个下山找女人。若不是色心如此之重,恐怕当时也不会被寺院逐出来了。

    和尚很快派到了队伍前面,登记扣除了七十工分之后,在那堆窑姐儿里挑了挑,一把抱起一个,大步流星的钻到旁边的房子里了。

    吴用笑着摇摇头,移开视线。

    “大人,用不用小的把黑旋风带过来?”他身后的一个监工问道,虽然吴用并没有官身,但却是都统大人指定的金矿负责人,这些大头兵不敢不好生应对着。

    吴用想了想道:“带来吧,也该见见了。”

    “是。”

    当黑旋风被人从被子里揪出来的时候,还很茫然无措,但发现耗子的被窝也是空着的,顿时联想到了什么,想挣扎的时候已经晚了,沉重的手链脚镣一袋,黑旋风只能让人像牲口一般的牵到了那“大人”住的房子里。

    待看清了那大人的长相之后,黑旋风顿时大怒:“你他娘……”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

    他旁边的监工冷冷的道:“嘴巴放干净点,咱俩都省事。”

    黑旋风小口吸着冷气,不说话了。

    吴用坐着,威严十足的道:“黑旋风,你预谋逃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脑袋挂到旗杆上去;要么,让你和弟兄们帮我看着别的犯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告诉我,我看在以往交情的分上,每天多给你记五个工分,这样你也能在这片混的不错了。”

    黑旋风闻言脖子一伸:“砍吧,看你爷爷我皱不皱眉头。”

    吴用阴测测的笑了起来,缓缓踱步道黑旋风身前,低声道:“大当家,吴某上山几十年,把你看得一清二楚,你骨子贪生怕死的紧,偏偏面上好强不敢说,每到生死关头,总要先撑几句场面话,我说的可对吗?”

    黑旋风的眼神瞬间写满了惊恐,望着吴用,突然嘴巴一紧,一块破布塞进了口中。

    吴用抽出匕首在黑旋风眼前晃了晃:“这么多年,你又看透了在下几分呢?”说着一刀捅进了黑旋风的身体。

    黑旋风顿时痛的全身挣扎起来,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当家,在下和你不一样,我的仇家就你和老三两个,趁着能动弹,清理一个是一个啊。”说着又是一刀捅在黑旋风的肚子上。

    黑旋风口中的棉布都被血渐渐染红了,额头上渗出斗大的汗珠,眼神渐渐涣散。

    “再见了,大当家。”吴用的最后一刀划开了黑旋风的喉咙,像是切开了水袋一般,鲜血洒出。

    吴用在黑旋风的衣服上擦干了匕首,对一旁的军头道:“尸体抬出去,他的那二十几个同伙脑袋都摘了。”

    “是!”那监军想了想,又问道:“耗子和和尚怎么办?”

    “耗子是个投诚的,倒可以留下,和尚也摘了脑袋把,摘的时候小心点,他是有功夫的。”

    “是。”

    监军把尸体拖出去后,房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鼻尖的血腥味,提醒着他发生过什么事。

    “老三,就剩你一个了。”吴用低语一声。

    不远处传来阵阵男欢女爱的声音,让他发出苦笑,看来要换个房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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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大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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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一个累死在工作中的小审计员穿越到了大清皇子——胤祚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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