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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韵随风     经济大清txt下载     经济大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敲诈

    自明代禁海以来,民间造船业就大受打击,这几年虽然海禁放开,却也未见民间有什么大型的船商。

    吴泽脸色变了变,刚要说话,就听得远处一阵呼声,许多人都往码头上涌去。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往远处一看,就能依稀看到海平面上,升起了几道桅杆。

    这个小渔港顿时忙活了起来,苦力们七手八脚的清理码头,水面上的渔船也纷纷避开,让商船先进港。

    很快,五艘巨大的船只就驶入了港口,水手们都涌到了甲板上,朝岸上挥手。

    这五艘船呈梭形,长七八丈,宽两丈,三条桅杆上挂着白色硬帆,船体前后两端上翘,船首漆成红色,并画上了眼睛,在船的中间偏后有低矮的船舱,整艘船很有流线型的美感,在海面上的航行速度很快。

    与清军水师惯用的赶缯船相比,这种船更为小巧、灵活,船速更快,而且用的木料更少,建船的难度也更低,不过相应的其吨位更低,载货量更少。

    船只在港口内转了几圈,渐渐的停靠在了码头上,脚夫们一拥而上,开始卸货。这年头没塔吊,船只装卸全靠人肩提手扛,对劳动力的要求极高,也是扛大包的起源。

    胤祚注意到到,这五艘船虽然同时到港,但确是两家的船队,其中四艘船一到港。就有脚夫上前运货,而另一艘船,停泊了半天,没有一个脚夫上前。

    一个穿着朝服,戴着黑笠的人正在码头上大声呵斥脚夫。他身边还有一位老者和一个少女对他苦苦哀求,那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胤祚心下好奇,便打马走过去,吴泽浑身微微发发抖,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走到附近才发现,那三人赫然是用汉语交流的。

    “官爷,我们是南洋来的商人,初来乍到的望您行个方便。”那老者说着给李朝人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那李朝人长得大饼脸,小眼睛里满是势力之色,接过银子,掂量了两下之后道:“你们是汉人?”

    那老者和女子对视一眼,点点头。

    “汉人的货我们不卸。”那李朝人将银子收起来,冷冷道,“赶紧从我们港口滚吧。”

    那老者闻言脸上浮现怒色,但还是忍住道:“这话是何意啊?贵邦与我们一向是和睦通商,从未……”

    李朝人的脸上浮现不满神色,小眼睛里满是不屑:“区区蛮夷也敢和中华正统通商吗?”

    听到这话,老人和少女都是一脸诧异,虽然自清军入关之后,李朝人就以中华正统自居,但是从未听说因此而和他们断绝通商啊。

    “更何况你们的军队在北边屠杀我李朝百姓,人神共愤,想来通商就更不可能,你们走吧!另外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汉人在这港口每停一个时辰,便要交十两银子,若是交不出银子,还不离去,我就派人把你们的船凿沉!”说罢一甩袖子就走远了。

    老人和少女自然追在他身后苦苦哀求,毕竟他们走这么一趟不容易,对不少海商来说,更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若是没什么都没卖出去就返航,恐怕就要破产了。

    胤祚强压着心中的火气,问吴泽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泽也愤愤道:“这码头是由金家控制的,他们对于我大清商人十分仇视,在下在朝鲜经商的时候,就没少受他们盘剥,没想到现在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

    李朝人的民族主义本就很强,在经过了间岛惨败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现在其朝野上下都弥漫着对大清人的敌视之情。

    不过既然胤祚看到了这事情,就不能不管。

    此时那李朝人被纠缠的烦了,猛地一挥手臂,老者就倒在了地上,那女子惊叫一声“福伯”,赶忙要去把他扶起。

    李朝人一声冷笑,从腰上解下来一截鞭子,手腕一抖,鞭稍就朝老者飞去,嗖的一下,棉衣破裂,老者干瘦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若是没有这棉衣挡着,恐怕已经皮开肉绽了。

    但饶是如此,那老者也是惨叫一声。他们船上的伙计看不下去了,纷纷冲下船来,却被一群打手挡下了。

    “老东西,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同意!”李朝人得意的笑了一声,那老者闻言,等着他,狠狠啐了一口。

    李朝人大怒,刷刷又是两鞭子,不过这回全落在了那少女的身上,少女的袄裙破裂,露出大腿上大片的雪白肌肤。

    周围的脚夫们顿时眼睛都直了,那李朝人大笑道:“我们李朝向来敬老,只好让你孙女,替你受罚了!”说话间又是几鞭子,棉絮乱飞,那李朝人下手很准,每次都是只抽的少女衣衫破裂,而不伤及皮肤。

    周围的李朝人发出响亮的调笑之声,虽然叽里咕噜的听不懂是什么,但从他们轻佻的神色便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

    少女羞愤欲死,但是任凭她怎么挣扎,鞭子总能一点点抽烂她的衣衫,只能双手护住重要部位,身体蜷缩在地上,面上全是泪水。

    那老者看的目次欲裂,猛地站起身来,冲向那李朝人,然而鞭子更快,耳畔传来破空之声,胸前衣服猛的绽开,鲜血飞溅。

    “老东西找死!”李朝人气得又一挥鞭子。

    这时一个威严的喊声响起:“住手!”

    胤祚骑在马上,面沉如水,没想到仅仅是交代吴泽办了件事的功夫,事态居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那李朝人见胤祚一身丝绸衣物,颇为华贵,骑在高头大马上,明显是个有权有势的,顿时收了鞭子,冷眼瞧他,但是那股嚣张跋扈的气势弱了很多。

    “你敢对天朝子民行凶,不怕王法吗?”胤祚语气森然。

    那李朝人喊道:“是此二人纠缠于我,我才被迫自卫的。既然贵人要保他们,那在下就给贵人个面子。”说着给自己手下的打手使个眼色,打手们退去,船工们涌上来,把老者和少女护在中间,纷纷怒视着李朝人。

    “不过,这二人船队在我码头上停泊了已有一个时辰,这银子却是该出了。”李朝人奸笑道。

    “不就十两银子吗?给你便是!”船工中有人吼道。

    “不错,停泊费十两银子,但你们在我码头上闹事许久,致使四个货船的货物都没有卸下来,这笔损失又该如何?”李朝人眯着小眼睛道。

    “而且,刚刚你们的船工下船时,还碰坏了我们的瓷器。”他说着拍拍手,一个人手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一件四分五裂的青花,不过看这默契程度,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

    “上好的元代景德镇卵白釉,就这么被你们碎了。至少要赔我五百两银子!”

    此时那少女从船工中钻出来,气愤的指着他道:“你胡说!这分明就是你们准备好的!”少女披上了斗篷,身子微微颤抖,显然被气得不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亲人

    那李朝人也不着恼,笑眯眯的把头转向胤祚:“这几个汉人不讲道理,想必这位贵人定不会如此。”

    明摆着和胤祚要银子,胤祚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做了个标准的点钱手势数了起来。

    那李朝人一愣,看了半天没看懂胤祚摆弄几张破纸干什么,刚要开口询问,这时已经有眼见的人看了出来。

    “银票?那是银座银行的银票!”用的是朝鲜语,那李朝人的眼神顿时变了。

    虽然此地没有银座,但是这种银票,早就随着大清商人的进入流传开来了,朝鲜百姓们或许不认这个银票,但是拿到大清商人那里,肯定是能用的出去的。

    李朝人眯起眼睛,仔细看胤祚手上的银票,只见在精致而复杂的花纹上,写着大写的汉字“壹仟两整”,下方还有用阿拉伯数字标注的“1000.00”。

    虽然看不懂那一行鬼画符什么意思,但是汉字他却是能看明白的,这赫然是一千两面额的银票,而且有厚厚一把,看样子有五六万两。

    李朝人感到世界都有些旋转了起来,一定是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的福报要来了。

    胤祚翻了半天,挑出来一张一千面值的银票道:“给你,找我五百两!”

    那李朝人一愣,他虽然掌管一个偌大码头,但积蓄总共还不足一百两,哪来的五百两银子找钱。

    “这个……汉人还有停泊费和损失要我赔偿,加起来总共一千两,不用找了,正好!”李朝人脑子反应到快,一把就把银票抢走了,两只手抓着,放在眼前光看,仿佛怕它跑了一样。

    周围的人群都露出的贪婪的神色,这些朝鲜民众贫穷之极,就算有积蓄也就是一两个铜板,很多人一辈子连银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说拥有一千两银子了。

    胤祚缓缓的将银票收起来,和蔼的笑道:“既然这事了了,咱们该谈谈,你该怎么赔偿我船舶费了。”

    “什么?”李朝人将银票在怀里揣好,大饼脸上都浮现了不正常的绯红。

    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契,上面写满了朝鲜语并盖上了好几方印章,那李朝人看的分明,地契上所标明的地点,正是咸兴府以南,临海渔港,方圆五十里处,赫然便是整个港口和此处码头所在。

    这张地契,是胤祚让吴泽从此地官员手里买下来的,总共只用了一万两银子,这个渔港对不重视海贸的朝鲜本就可有可无,而一万两银子,几乎是咸兴府两三的税负总和了,所以朝鲜官员,自然乐得将地契卖出来。

    “你可识得这是什么?”胤祚脸上笑意和煦,如三月春风。

    那李朝人脸上迷惑、震惊、不解、惊恐等色一闪而过,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周围的李朝人的表情就更精彩了,大多数的百姓从看热闹的表情,变为一脸惶恐,毕竟自己的房屋,也在这片地上,只要胤祚愿意,便能将他们全都赶出去。

    “你怎么会?”那李朝人浑身颤抖的说道,“这不可能!”

    虽然这李朝人管理港口,但他只是此地市舶司的吏目,现在码头的归属从朝廷移到了眼前这人的手上,他作威作福的日子便已结束了。

    而且港口没有了,朝廷也不会白养着他们这些小吏,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白丁了。

    李朝人在任上对来往商船克扣极多,得罪了不少人,而且他身怀一千两巨款的事情,还闹得众人皆知,如果退去了官身的话,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城川江上的一具浮尸。

    “贵人!不,大爷!我错了!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狗眼看人低。求您给小的一个生路……”那李朝人顿时跑到胤祚的身边哭嚎起来,跪在马下,磕头不停,声泪俱下,和之前嚣张态度判若两人。

    “哦,对!”李朝人将怀中的银票拿出来,高举过头,“小的求大人给个生路啊!”极尽哀嚎恳求,毕竟脸面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身家性命。

    苦苦磕头恳求了许久之后,胤祚丝毫没有动静,李朝人不禁有些疑惑的抬头一看。只见胤祚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手铳,枪身上布满了精致的金丝花纹,亮银色的枪管闪着寒光。

    撕开了一个小纸包,将纸包中的颗粒状火药装入了枪管,最后将一枚锥形的铅弹装入枪管,赛好纸团,黑洞洞的枪口移到那李朝人的脑门上。

    吴泽看到了胤祚的动作,急道:“公子不可!”

    “记着,是你纠缠于我,我才被迫自卫的。”说罢枪声一响,火药爆炸产生的热量,作用到锥形铅弹的末端,使得子弹的末端瞬间膨胀,刚好卡在了膛线上。

    带着急速的旋转,子弹射出枪膛,笔直的弹道,正中李朝人的脑门,头盖骨顿时碎裂,后脑出现一个血洞,而后红白之物四射。

    李朝人满脸茫然,颓然倒地,周围传来一阵枪声的回响。

    “从今往后,此港口脚夫搬运大清商船货物,工钱翻倍。”胤祚朗声道。

    吴泽会意,立刻找到领头的脚夫与他商议起来,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就是如此,胤祚此时也体会到了当权者的快感。

    本来,胤祚还打算安排下百姓们地契的事情,但是枪声一响,百姓们大喊一声“杀人了!”便四散逃开了,此时周围半个人影都没了。

    那伙汉人船工们此时已经看傻了,胤祚三言两语便将形势逆转,且二话不说就开枪杀人,这只在说书先生口中出现的事情,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成真了。

    船工前面那个女孩的表情尤其夸张,她两个眼睛张的大大的,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小手捂着微张的嘴巴,显得颇为震惊,继而眼圈有些发红。

    只不过和船工们不同的是,这女孩双眼直盯在吴泽的身上。看着吴泽与领头的脚夫讨论的背影。那个女孩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用有些喑哑的声音试探的喊了一声:“……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卖国

    吴泽身形一僵,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眶已有些发红了。

    “哥,真的是你!”少女不敢置信的微张小嘴。

    “真的是二少爷!”那船上的老者惊喜万分,不顾身上的伤势,走上前去抓住了吴泽的手,似乎怕他逃走一般。

    吴泽嗫嚅着:“小妹,吴伯,你们怎么来了……爹……他还好吗?”

    胤祚诧异的看着眼前亲人相聚的场面,吴泽和那老人少女,用福建话交谈着,时而流泪,时而叹气,表情甚是复杂。

    当初任用吴泽的时候,胤祚曾派人调查过他的身世,可没打探到他有这么一个妹妹,以及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家族关系。

    最初见面的激动之后,吴泽渐渐冷静下来,拉着老者和少女走向胤祚,走到马前,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伏在地上道:“六爷!吴泽……罪该万死!”那老者和少女都是见过世面的,见吴泽此举,加上胤祚之前救人的种种,已猜到了这马上的定是一位大人物,也连忙跪下来。

    “起来吧,你们三个,随我回去再说。”胤祚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停留片刻,淡淡道。看吴泽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个复杂无比的故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驿馆为好。

    路上也好考虑一下如何处理吴泽,他现在是百事行大掌柜,是胤祚在东北的商业总代理,职责无比重要,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可以替代他的人;但此人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又让人生疑。

    此人还能用吗?胤祚不经意的回头瞥了瞥吴泽,后者跟在胤祚马后,神色平淡,那少女和老者倒是显得惴惴不安。

    一路无话,刚踏进驿馆的门口,就有个八旗护卫一抱拳,朗声道:“六阿哥,索大人找您有要事相商。”

    “索额图?谈判完了?”胤祚看看天色,也不过刚到下午,日头还高。

    “这个……卑职不知。”

    “算了,带路吧。”胤祚看了吴泽一眼,又嘱咐人安顿好他们三人,才随那个护卫去了。

    索额图作为主使,住在驿馆最大的一间房中,胤祚刚一推门进来,就听索额图怒道:“糊涂!糊涂啊!六阿哥!”

    胤祚脑子里正想吴泽的事情,闻言一愣:“啥?”

    索额图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喘了几口气才道:“六阿哥!这是在李朝境内,你怎敢随意乱杀李朝官吏?而且又是在两国谈判的敏感时候,你可知这会对谈判造成多大影响,让大清多被动吗?”

    胤祚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随手杀了人的事情,此时想想,当时也是看见李朝人欺负大清百姓,一时冲动才动的手,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也是最近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事情见多了,身上有了些许戾气。

    胤祚刚想开口认错,突然回过神来,冷冷道:“你派人跟踪我?”他今天是便装出巡,身边除了吴泽连护卫都没带。

    索额图冷哼一声:“六阿哥,这里不是大清,出门还是带着护卫为好,今天要不是护卫们拦下了前来抓人的李朝兵丁,殿下恐怕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了。”

    胤祚怒视着索额图,不做声了,不可否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好在索额图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他走到书桌后,拿起了一卷明黄的丝帛,递到胤祚身前:“六阿哥,下午刚到的加急圣谕,十日前准格尔云集三万铁骑,突袭扎萨克图汗部,圣上决定发兵相助,着令我等速速结束和谈,回京复命。”

    胤祚接过圣谕,反复读了几遍,心中颇为诧异。

    历史上大清与准格尔发生的三次大战,时间分别为1690年、1693年和1697年,分别对应康熙二十九年、康熙三十三年和康熙三十六年,三次战役的经过,胤祚不说倒背如流,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可无论是正史野史都没有记载过准格尔在今年,康熙三十一年进犯喀尔喀蒙古。

    历史的车轮随着胤祚的到来,已经悄然改变轨迹了。

    索额图叹口气道:“没想到乌兰布通之战后,准格尔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

    “圣上的意思……是要出兵吗?”胤祚小心翼翼的问道。

    索额图默然片刻,开口:“今年山东虽闹饥荒,但江南风调雨顺,朝廷服库充盈,加之乌兰布通大胜不久,八旗兵锋正劲……不论圣上如何决策,圣谕已下,李朝的事……要赶快结束了。”

    胤祚有些头疼的摸着脑袋:“谈判的进程如何?索相有把握吗?”

    索额图苦笑:“《尼布楚条约》条约签订,六阿哥可知用了多久?”

    胤祚茫然摇头。

    “三个月。两国和谈涉及军政、民政、外交方方面面,而我等来李朝也不过三天……”

    “那关键问题可达成一致?”胤祚有些着急,“李朝可接受沿鸭绿江划定疆界?”

    索额图摇摇头:“准格尔进犯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李朝来的,到时候我们会更被动;依老臣之见,还不如早做让步,结束和谈。”

    “索相的意思是?”胤祚皱眉。

    “接受李朝人的条件,以海兰江为界,把他们口中的间岛,划给李朝人。我们转而……”

    接着索额图洋洋洒洒陈述了利弊,且透露出已把计划呈给康熙了,相信不日就会收到康熙同意的圣谕。

    胤祚心中焦急万分,耐着性子劝说索额图好久,然而索尔图颇为固执,绝不松口,对胤祚的话也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海兰江与图门江间寸土之地自然是比不上喀尔喀草原重要;无论胤祚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只是一味以等待上谕推脱。

    谁也说服不了谁,渐渐的,两人已有些了火气。

    “绝对不行!”胤祚猛地一拍桌子,那红木的明式条桌差点弹起来,笔架上的大小狼毫散落一地,砚台都翻了过来,新磨好的徽墨在桌面上蜿蜒流淌,从桌沿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打了胜仗还割地赔款,世上岂有这种道理?这还没到鸦片战争呢?就要丧权辱国了?老子不答应!”一时气愤之下,也不管索额图听不听得懂,胤祚把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

    索额图也气得涨红了脸,他自打升任领侍卫内大臣以来,还从未有皇子敢对他如此讲话,就算是大阿哥,见面也是一口一个索相,没想到这六阿哥胤祚居然如此目中无人,撒野也就罢了,连丧权辱国的诬蔑话都骂了出来。不由也提高了声音:“六阿哥!我才是使团正使,你在本使面前公然咆哮该当何罪!皇上临行前,将和谈事务交由老臣全权负责,本使决定的事情岂容你插嘴!况且你昨日先是公然拂了朝鲜国王的颜面,今日又在闹市肆意杀人,差点毁了和谈大计!老臣定要将这些事奏明皇上,在此之前,麻烦六阿哥好好在驿馆待着反省反省吧!”

    “来人!”索额图喊道。房门顿时被两个八旗护卫推开,抱拳领命。

    “将六阿哥送回房中,好生护卫!”

    “嗻!”随行的八旗将士都是索额图的亲信,虽看管皇子,让他们有些迟疑,但也只犹豫片刻,便要去驾胤祚走。

第一百九十八章 软禁

    “我看谁敢!”胤祚大喝一声,两个护卫身形一顿,但随即又快步走来,一左一右把胤祚驾了起来。

    索额图冷哼一声:“六阿哥,为了国家大计,得罪了。”

    “索额图!我知道往日咱们不和,大是大非面前,我们当以国家利益为重啊!”胤祚见挣脱不开,不死心的劝道。

    索额图冷笑:“谨记六阿哥教诲!谈判事宜老臣自会处理,六阿哥旅途劳顿,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说完给两个护卫使个眼色,二人会意,将胤祚驾去他的房间。

    胤祚见事已如此,便长叹口气,挣脱开护卫,自己往房间去了。

    到了房间之后,那两名护卫就守在了胤祚门口。胤祚一间房间,顿时面露焦急之色,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破局的办法。

    对大清来讲,真正的心腹大患是西北的准格尔,和方圆几千里的准格尔和喀尔喀草原相比,区区百余里的间岛轻于鸿毛。

    而且清朝人也没有法理意识,在他们看来这种议和条约签了也就签了,反正过上几年也就不作数了,朝鲜依旧是大清的属国,区区土地随时都能讨回来。这一点从后世鸦片战争中清朝官吏随便签订的条约中就可见一般。

    自己若是真的被困在此处,那事情无疑会朝着最坏的结果发展。

    胤祚在房间内走了几圈,急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又坐在桌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桌上有壶茶,便抓过来,对着嘴猛灌了几口。

    从大局上,胤祚已然分析不出谈判成功的可能性,于是转而从分析索额图入手。

    索额图此人与俄国人签订过《尼布楚条约》,对于谈判也是颇有一手的,若是给他时间与李朝人磨下去,必能为大清争取到最多的利益。

    偏偏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且不说准格尔入侵喀尔喀的消息很快就要传到李朝人耳朵里,单是一道令他们速速回京复命的上谕,就不是能拖得起的。

    对索额图个人来讲,他的功绩已经达到人臣巅峰,他现在唯一追求的就是能让二阿哥,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子,索额图的侄孙登上皇位。

    而葛尔丹进犯喀尔喀,康熙必如乌兰布通之战那般御驾亲征,大阿哥随行,太子监国,索额图辅政,如此培植党羽扩充势力的大好机会,索额图自然不会放过。

    太子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许多事情都要依赖索额图决断,万一索额图不能及时赶回,恐怕会出什么岔子,以索额图谨慎的性格就必然归心似箭。

    在噶尔丹的铁骑面前,朝鲜这蕞尔小国的事务,就被朝堂上下刻意的被忽略了。

    “可恶!”胤祚心中烦躁,猛地一砸桌子,那朝鲜白松木制的仿明八仙桌顿时断了个腿,连带着桌上的茶具都砸在地上,茶汤溅了一地。

    胤祚透过窗外传来的微光,大致判断出了现在已到了酉时,在这个时代,这是绝大多数人入眠的时间。

    但是用脚想也知道,门外那两个侍卫是不会去休息的,在谈判结束之前,索额图都要把胤祚软禁在房间里。

    闯出去?

    胤祚苦笑,凭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对付强盗匪徒之流尚且勉强,更何况门外精锐的八旗侍卫。

    胤祚不禁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悔,要是自己不与索额图大吵那一架,说不能还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扭转局势。而现在被软禁,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无计可施了。

    心中烦闷,自然是一丝困意也无,胤祚在房中来回踱步思量脱身之法,转眼已到了三更天,门外寂静无声,正当要放弃希望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两声闷哼。

    接着便是两具身体倒地的声音,声音不大,一闪即逝,但胤祚的心却不争气的咚咚跳了起来。

    片刻,门被推开,两个一袭黑衣的大汉闪身进来,把那两个八旗兵的尸体拖进来,又飞快的把门掩上,胤祚特意看了眼那两人,气息尚存,身上也无血迹,看来只是晕过去了,还好。

    两个黑衣人见到胤祚,单膝跪下,抱拳道:“末将李庆,护驾来迟,请副都统恕罪!”说完两人摘下面罩,胤祚看清了李庆的面容,不禁高兴万分,另一个随他的黑衣人,长着一副忠厚面孔,身材颇为壮实,这人他也认识,是一个叫做吕康实的绿营兵,家中世代农耕,他因为母亲生病需要钱治病,才投身军伍。初见此人时,胤祚也只当他是来混口饭吃,没想到他经历了这么多场硬仗,变得越发的像名军人,甚至这次自己能脱身,都要靠他。

    看来老实的农家子弟果然是最好的兵源,古人诚不欺我。

    胤祚强压着心头的激动,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回副都统,是吴掌柜通知我们的,您与吴掌柜一同回来后,就去了索大人那里,吴掌柜安顿好了家人之后,见您被两个八旗兵押进驿馆,便知事情不好,赶忙来通知了末将,末将得知消息后,本想率绿营将士前来营救,但又不敢率军冲击咸兴府,这才等到天黑脱身来救驾。害副都统受苦了,请大人责罚!”李庆说完,又是一个头扣了下去。

    将他扶起,安慰道:“李百户甘愿为了胤祚,冒抗命丢掉性命之险,请二位受胤祚一拜!”说罢给李庆和吕康实做个长揖。

    吕康实直接蒙了,从来都是他给别人下跪磕头,何时有别人向他作揖的,况且向他作揖的还是齐齐哈尔的副都统,大清的六阿哥,这是自己此等草民仰视都望不见的存在,能听到讲话已经是万事修来的福气了,更何况受了如此重的大礼?这已经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而是冒着滚滚浓烟。

    李庆也是一愣神,起来抱拳道:“愿替副都统效死!”

    现在是千钧一发,不是惺惺作态的时候,胤祚见两人如此,也不多废话了,简明扼要,问最重要的事情:“张玉贞的房间在哪?”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会

    今夜殿下没有临幸她。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男人嘛,无不是多吃独占的贪得无厌之徒,哪怕睡在自己枕边的是西施在世,也难免会对路边的野花起了兴致。

    何况她已经独占恩宠十余年了,就算是再炙热滚烫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温和了吧。世人皆惋惜爱情温度的流逝,却不知剩下不温不火的平淡才是最可贵而长久的……

    张玉贞内心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她想的很开,至少她觉得自己想的很开。

    可是为什么自己迟迟不愿入眠呢?

    看着镜中的自己,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反而让她的眉眼更显得妩媚了,这份摄人心魄的美丽是只属于他一人的,而他……

    张玉贞不敢想了,朝鲜大王怎么会属于一个女人,她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即便是自嘲,也是美的。

    “启禀大妃,宫门外有大清使者求见。”侍女怯生生的走过来说道。

    张玉贞抬眼看看窗外,打更的梆子声刚过不久,三更天没有错,谁会在这时候拜访别人?

    “是那位大清的皇子殿下吗?”张玉贞问道。

    “回大妃,正是大清皇子殿下……”侍女神色犹豫,终于咬咬牙道,“只是皇子殿下衣衫散乱,身后又跟着两个黑衣人,看起来,似乎不是善事。”

    “呵呵。”张玉贞轻笑,这个六皇子,总是喜欢做出人意料的事情。初次见面时无礼的盯着自己乱看,宴会上当着百官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现在又深夜拜访。

    是打定主意要自己难堪吗?还是要用这种方式引起自己的注意呢?

    呵,无聊的男人。张玉贞从小到大,从不缺乏追求者,她家是做通译的,在李朝这是有钱有势的煊赫职位,她自然是像大家闺秀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原以为会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平淡的过完一生,谁知十四岁的那个上元节灯会上,她的美貌令所有人惊为天人。

    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山呼海啸般的人流跟随。勇武的侠客,文雅的书生,挥金如土的公子,品茶吟诗的雅士,形形色色的追求者她见的太多了,那些追捧她的手段让她觉得新奇,但很快就厌烦了。

    “让他走吧。就说我已经就寝了。”张玉贞想了想,淡淡的道。她不想自己和李焞之间有隔阂,一丝一毫的隔阂都不想有。

    侍女如蒙大赦,应了是,就赶忙去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大妃有些着急的声音:“等等,替我更衣,让皇子殿下去偏殿等候。”

    片刻之后,张玉贞看到在偏殿里的大清六皇子殿下,衣物有些散乱,申请到还算淡然,至少比他身后那两个一脸惶恐之色的侍卫强多了。

    “胤祚拜见大妃殿下,深夜冒昧前来,叨扰殿下,还望殿下不要责怪。”胤祚起身作揖。

    “六皇子深夜前来,必有要事,想来是谈判出了什么问题吧?”张玉贞狡猾的笑道,胤祚的深夜造访,加上李庆、吕康实两人一身黑衣,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什么。

    和老谋深算的索额图比起来,六皇子看来还是太过年少,竟然向谈判的对手释放出了如此不利的暗示,看来李朝还能在谈判上捞到更多的好处啊,如此一开,兄长张希载的战败的恶劣影响也能被冲淡不少,张玉贞已经开始庆幸自己冒险,深夜会见胤祚的决定。

    然而胤祚听到她的话,只是淡然的一笑,丝毫没有被人抓住把柄的羞恼,反而更像是嘲笑。

    张玉贞心里有些没底,微怒道:“怎么,六皇子觉得臣妾的话很好笑吗?”

    “回大妃的话,胤祚此来不为谈判之事,而是为大妃而来的。”胤祚又一拱手,但双目却炯炯有神盯着她。

    张玉贞脸上一红,继而羞恼无比,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胤祚,大骂道:“六皇子怎可如此孟浪,深夜拜见本宫已是唐突,竟还敢出言羞辱!待明日谈判本宫定将此事报与大王,看他如何治你得罪!”

    本以为一番话会让胤祚噤若寒蝉,至少也有所收敛,但没想到那抹嘲讽之色更浓,气的身体都有些微微哆嗦。

    待张玉贞喘了几口气之后,胤祚笑道:“大妃若不怕再被贬为禧嫔,明日尽管去向大王告状,看大王是先惩治胤祚孟浪之行,还是先追究你夜会在下之责?”

    “你!”张玉贞怒击,指着胤祚说不出话来,胸口上下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自她被升为李朝大妃以来,还从没有人敢如此威胁她,哪怕是李朝之主李焞也是对她百依百顺,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如如此羞辱。

    生了半天气之后,张玉贞突然冷静了下来,胤祚还在为这女人变脸速度之快感到震惊的时候,张玉贞冷冷的说到:“六皇子倒是好手段,想以此来要挟本宫?哼!痴心妄想。今晚的会面,本宫向大王说,大王会怪我不守妇道;六皇子若是与大王说了,大王必恼羞成怒,到时候两国边境战事再起,恐怕这不是大清皇帝想要看到的结果吧?“

    胤祚点点头道:“不错!大妃果然聪慧,所言分毫不差,只是大妃想错了一点。”

    “愿听六皇子赐教。”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要挟大妃,而是来救你的。”

    张玉贞冷哼一声,笑出声来:“笑话!敢问可是有刺客今晚要来行刺本宫?六皇子殿下有未卜先知之能不成?”说罢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转身,往寝宫走去。

    “笑话就讲到这吧,本宫累了要先回去休息,今晚的会面说出去对谁都没好处,劳烦六皇子忘掉吧……”

    “胤祚请问大妃,可信这世上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吗?”

    张玉贞停住了脚步。

    “民间可能是有的吧?那容我换个问法,大妃相信王室里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吗?”

    张玉贞闭口不言,但也未转过身来。

    胤祚继续问道:“在李朝失宠的妃子是什么下场,胤祚不知道,但在我大清,冷宫可是让人闻之色变啊。从万丈云端跌落尘埃,终日与寒窗青灯相伴,无依无靠任人欺辱……冷宫的房梁下,不知吊死了多少冤魂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张玉贞转过身,咬牙切齿的说,双目喷出的火焰像是要吞噬面前这个一脸贱笑的皇子。

第二百章 可效仿之

    收敛了戏谑表情,正色道:“大妃还没听懂吗?用不了两年闵妃就会重回王宫,而你将失去大妃之位重为禧嫔,不出三年李朝朝堂上西人党将再次当政,你兄长张希载在内的一干南人党羽将被排挤出朝堂,不出五年你将耗尽李焞的最后一点恩宠……”

    “够了!”张玉贞吼道。

    胤祚没有理她,声音盖过了张玉贞的怒吼:“以你的性格不会甘于就此失宠,你挣扎愤怒,你不择手段,甚至想要除掉闵妃,然而你那时已经没有了大王的恩宠,没有了朝堂的支持,你只是个年老色衰歇斯底里的老婆子,你的嫉妒你的疯狂会在你的下半生如影随形的跟随你,如跗骨之蛆,不断的撕咬蚕食你,你要么在这种折磨下发疯,要么做殊死一搏,然后将张家满门全部害死!”

    张玉贞指着胤祚说不出话来,指尖的颤抖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一派胡言,你以为你是算命的方士吗?凭什么敢下这种断言?以为几句无端猜测就能唬住本宫?做梦!”

    “大妃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现在独得恩宠,五年后呢?十年后呢?大妃今年三十有一了吧?岁月不容情,你能想象出自己四十岁是什么样子吗?再过十年大王依旧是气吞山河的雄主,他会爱上一个四十岁的老女人吗?”看惯了男人喜新厌旧的套路,胤祚是什么恶毒就捡什么说。

    看着张玉贞脸色苍白、张口结舌、摇摇欲坠的样子,胤祚就不禁暗自庆幸,这回赌对了。

    毫无疑问张玉贞是个权欲、占有欲都极强的女人,她聪慧美丽,入宫短短几年就从普通的宫女爬到了大妃的位置,朝堂之上她结交南人党,笼络了一大批南人党的要员,她的兄长还是朝鲜捕盗厅大将,手掌兵权。

    李焞对她宠幸备至,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如同纣王对妲己一般。

    今年是张玉贞夺得大妃之位的第二年,无论是权利、恩宠还是她的美貌都到达了她一生的顶点,所谓盛极必衰,再过两年朝堂之上的西人党就会发起迎回闵妃的运动,虽然未能成功但极大的动摇了张玉贞的大妃之位。

    随着朝野中南人党逐渐势大,张玉贞的逐渐跋扈,美貌和激情被年华逐渐的消磨殆尽,李焞终于意识到娶妻娶德,纳妾纳色的道理,又将闵妃迎回王宫,张玉贞从此地位一落千丈。她不甘心,想尽办法除掉闵妃,最终因使用巫蛊之术被李焞鸩杀。

    史书上如此记载张玉贞临死时的惨状:“上毫无恻隐之心,将三碗毒酒灌入张氏口中,只听张氏大声惨叫,滚落石阶,血如泉涌。一点药足以让五脏俱裂,何况三碗毒酒,顷刻间张氏七窍俱喷出黑血,流淌地面。以卑微的宫人之身,谋杀国母,陷害忠良,而落此下场,岂非天降之殃祸乎?”

    将思绪从历史上拉回来,眼前的张玉贞经历着剧烈煎熬,一方面她清楚自己已经步入了胤祚的陷阱,无论自己有何回应,都会一步步地上钩,最终被人利用;另一方面,她也不得不承认胤祚是对的,女人嘛,对爱情永远都有着危机感,何况是历史上出了名嫉妒心极强的女人,自己最近的作为是把跋扈了些,大王似乎也不以为意。

    春桃的眼睛被自己挖掉后,就留她在针绣访做工,日夜不停的绣活,加上她没有双目,恐怕那双葱玉小手已经扎的千疮百孔了吧,也不知李焞有没有再去见过她。

    大王从未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过春桃,仿佛这个人从世上消失了一般。第二天自己还去给大王剥葡萄,剥一颗就从自己指尖笑眯眯的吸走一颗,当时觉得那笑容无比炽热,为何现在想来浑身有些发冷呢?

    思虑良久,张玉贞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你能帮我?”

    “可以。”胤祚内心狂喜,面色平淡“大妃从此割断与南人党的联系,安心做不问世事的大妃娘娘;让张希载交出兵权,安心去做富家公子;李焞游戏花丛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要帮他多纳美妾。如此一来,你的大妃之位算是稳若泰山了。“

    废话,彻头彻尾的废话!这是胤祚的自评也是张玉贞的评价,如此做法和被贬为禧嫔又有何不同,只不过保住了大妃之位的虚名而已。闵妃是这种女人,但她张玉贞不是,她的爱情要完美无缺,哪怕没有爱情,自己的男人也要是自己完全占有的。

    在后宫之中,全国之内,除了李焞,没有人可以对她不敬,没有人可以冒犯她的威严,这才是她想要的,一个已经见到了高处风景美妙的人,如何肯再回低谷之中?

    张玉贞冷笑:“如果六皇子就这点见教,那我们不聊也罢。”

    胤祚明媚的笑了,绝对看不到一点阴险的成分:“大妃说笑了,既然这种方法大妃不满意,那胤祚还有一个法子,能将大王牢牢锁在大妃身边,除大妃外再不会有别的女人,且终此一生也会对大妃忠贞不渝,这法子听来凶险,但有胤祚在绝对万无一失。”

    “哦?”张玉贞眼中一亮。

    “大妃可知武后?”

    张玉贞瞳孔一所,眯着眼睛冷冷的说:“武则天本宫岂会不知?”

    “大妃可效仿之!”

    本以为张玉贞会破口大骂自己是无耻奸贼,然后表示一番对李焞的忠心,甚至拂袖离去……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形,胤祚来的路上都想到了,也都一一想好了对策,可没想到张玉贞听到之后便秀眉紧锁,陷入苦苦思索之中。

    偏殿中陷入了诡异的尴尬,因为是秘密见面,偏殿中没有一个宫女太监,李庆和吕康实知道这次会面的轻重,早在谈话一开始就去宫门外守卫了,这也导致了说了半天话也没人来上杯茶水。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胤祚一紧张就容易口渴,现在已经感到喉咙冒烟了。

    刚刚两人的交锋,胤祚既要让张玉贞保持兴趣,又要在摊牌之前让她认清局面,其中之尺度急难把握,稍有不慎谈判就会失败,而胤祚也就会失去最后一个要回间岛的机会。

第二百零一章 巨石落地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此时胤祚的紧张已经去了大半,心理负担卸下,才发现身后的衣服已经湿了,贴在背上,冰凉一片。

    主座上的张玉贞内心在经历天人交战,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在朝堂上到处培养自己的势力,可惜李焞早就看穿了张玉贞在朝堂上的布置,他之所以会放任张玉贞,无非是想利用南人党打压西人党,等南人党彻底将西人党挤压出朝堂的时候,他们的末日也就来了。

    帝王之术罢了,只可惜权术用的好,对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毫无助益,白白内耗。

    正胡思乱想,张玉贞眼神已渐渐坚定,认真的问:“六皇子既然这么说了,想必能够帮到玉贞。”

    连本宫这个称呼都不用了,不错,这是准备成为盟友的前奏,先摆在平等的位置上。

    胤祚刚想开口,却被张玉贞打断了,“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条件,你煞费苦心的说这了么多,要价一定不菲吧?”

    达成了合作意向,张玉贞顿时从高高在上的朝鲜大妃变成了一个商人,世代通译的基因起了作用。

    胤祚微笑,比起打官腔来,他更熟悉也更擅长这种讨价还价的谈判模式,清清嗓子说:“在下要求的也不多,第一让李朝赔偿军费五十万两白银;第二对逃至李朝境内的大清百姓全部归还;第三,割让李朝北边的咸境道和平安道;第四,不得再对朝鲜境内的大清商人收税……”

    随着条件越列越多,张玉贞的表情也渐渐精彩起来。当胤祚终于说完了三十几个条约之后,张玉贞终于爆发:“不可能!完全是一派胡言!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诚意?”

    “五十万两银子可以向银座银行借贷,而且为表示诚意我可以让银行给予最长的借贷期限,和最低的利息。”胤祚笑吟吟的说。

    张玉贞的脸色有一丝松动,但还是冷冰冰的说:“李朝虽然战败,但绝无割让领土的可能,不仅如此,间岛本就是李朝国土,理应归还我们。”

    “南人党是此战主战派,无论谈判结果如何,朝堂上都免不了受到西人党的攻击,而我可以让西人党闭嘴,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反过来扳倒他们。”

    “怎么做?”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需要把西人党的账簿全部运过来,然后等我消息就可以了,我想这不是难事吧?”

    “区区账簿而已。”张玉贞神情很不屑,她虽是妃子,但在朝堂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只要她一句话,别说账簿,就是把国库运过来也是可能的。

    “找到西人党的把柄!我劝大王放弃间岛。”掷地有声,胤祚突然觉的张玉贞变得可爱起来了,连头盔般的发型和白如女鬼的靠脸蛋都好看起来了。

    成了!忙活了一晚上就为了这件事,胤祚心中大石落地,连忙答应下来。

    至于之后的条件,根本只是胤祚的添头,可有可无,没心情和张玉贞斤斤计较,一概都答应了张玉贞的修改。

    待条约谈成之时,殿门外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打更声远远的从宫墙外传来,五声锣响,预示着已经五更天了。

    没想到两国谈了两天才刚刚起步的条约,在咸兴府行宫的偏殿中,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谈成了,果然人只有当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效率才是最高的。

    天很快就要亮了,再待下去有被人发现的危险,必须赶紧离开,告辞之前,两人达成约定,胤祚释放张希载,张玉贞拖住索额图,以此来表达诚意。两人三次击掌为誓。

    出宫门后,但见东边泛起鱼肚白,行宫中外来的太监宫女也多了起来,李庆吕康实两人正神色紧张的等胤祚出来。

    刚要给胤祚见礼,就被挥挥手免了,现在可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时候,赶紧出行宫才是正事,就两人这一身黑衣的打扮,要是被李朝侍卫看见,说不定被当成刺客直接乱刀砍死。

    做贼心虚,自然不敢从正门出去,好在李朝贫穷,这座行宫颇为狭小,三人转过几个围廊就到了宫墙下。一人多高的宫墙,李庆伸手抓住边沿,双腿一蹬就窜了上去,在墙头上伸出一只手,示意胤祚抓住,吕康实也趴在地上,给胤祚当垫脚。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胤祚一个助跑,踩在吕康实背上,抓着李庆的手,轻而易举的上了墙头,很快吕康实也爬了上来,宫墙里侍卫在逐渐靠近,看来是翻墙时发出的声音把他们引了过来。

    赶紧跳下宫墙,三人就隐没了夜色中。

    直到走出好远,确定没人追上来了,三人才停下脚步,正看到路边有个茶摊,摊主正打着哈欠收拾桌椅准备开张。

    三人的肚子都叫了起来,这才发现已经是又饥又渴又困,一晚上又是谈跑又是谈判的,劳心劳力,此时已是筋疲力竭了。

    赶紧在茶摊上坐好,甩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让掌柜的把好吃的都拿上来,泡菜就算了,现在还没辣椒,李朝的泡菜味道如同发霉,食之令人作呕,自胤祚在宴会上吃过后,就再也没了尝试的兴趣。

    那掌柜的接过银票一脸的困惑,不明白为什么给了自己一张纸,这张纸很眼熟,突然想起来,是见大清的商人们收棉花的时候用过,薄薄一张纸收了十几车棉花。

    那自己手里这张岂不是也值十几车棉花?顿时惊呆了,忙把这张纸退给客人,就算是把自己小店卖了也不值五车棉花。

    胤祚不会说朝语,比划了半天才让那个掌柜明白,多出的钱是赏给他的,惹得那个掌柜的又哭又笑。倒不是故意炫富,实在是十两已经是身上面额最小的银票了。

    没等多久,新鲜的豆浆、高粱饼就端上来了,之后又珍而视之的端上来一小碟豆腐,不是小气,而是他这个茶摊只有这些了。

    得,自己的钱算是白话了。额的前胸贴后背了,也就有啥吃啥了,这时也不必在意什么身份关系了,三人一桌就吃了起来,啃几口硬邦邦的高粱饼,呲溜一口豆浆,感觉五章六腑都活过来了。

    等三人风卷残云的吃完后,李庆问道:“副都统,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第二百零二章 一夫当关

    “第一步,先把谈判权拿到手里。”胤祚用袖子擦擦嘴。

    李庆不解:“卑职愚钝,请副都统明示。”

    胤祚温和的笑笑,并没回答,而是让李庆带路,向绿营军驻地走去。绿营军驻地也在咸兴府内,离使馆不远,这里原是咸兴府戍军的营房,临时空出来的。

    虽然说是营房,但看起来与民居也没什么分别,几栋破旧的排屋当做宿舍,门前一大块荒草丛生的荒地,暂为校场。不要说与京城巡捕营比较,就是和齐齐哈尔营房相比,也是大大不如的。

    场地虽然残破,但是绿营兵的风貌不改,营房边两道身影站的笔直,挺胸抬头,目视前方,肩挎鸟铳,一丝不苟的目视前方,校场上三百绿营军正排成整齐的方块阵进行队列训练,绿营兵无事便要操练,以强大的训练量充斥闲暇的时光,既能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又减少士兵们喝酒赌博、聚众斗殴的可能性,毕竟每天都累死累活的,有那心思也没那力气了。

    远远的看到胤祚三人靠近,两个站岗的哨兵,警惕的把枪取了下来。待看清了来人后,马上恢复了军姿,待胤祚三人经过身边的时候,还努力的右手并拢,贴着身体,指到太阳穴,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自从胤祚在祭奠阵亡将士时,使用了这个军礼后,就渐渐的在绿营兵间流行开来,虽然样子都不太标准,但是提升的集体归属感的目的达到了,至于标准的军礼训练,还是等回大清后再说吧。

    胤祚边走边给两位哨兵回了军礼,两个哨兵的腰板顿时挺得更直了。

    “军中可有用冷兵器的好手?”胤祚边走边问道。

    跟胤祚久了,冷兵器之类的词汇,李庆早已不早陌生,想了片刻之后道:“有十几个人,都是军中的老兵了,战场上摸爬滚打也算练出了一身杀人的功夫。”

    “十几个人够了,通知他们带好兵器,我们一炷香后出发。”

    李庆惊道:“卑职斗胆问大人想要干什么?”

    “无他,索额图怎么对我的,我也怎么对他就是了。”

    绿营兵训练有素,半柱香还没过,十八个汉子已经在校场上站成一排,等待军令了。

    胤祚没让他们带鸟铳,只让他们拿趁手的兵器,绝大多数人都选择普通的腰刀。原以为冷兵器的好手应该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想到大多都貌不惊人,身材适中,甚至有些消瘦。

    只是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得出一股寒意,那是杀过很多人才能练出来的寒意,如小刀从身上挂过,起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什么雄壮的演讲,没那个时间也没必要,都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老兵,打鸡血的演讲他们见得太多。

    李庆也提着腰刀,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脸坚毅悲壮之色,如马上要英勇就义般。

    胤祚向他点点头,沉声道:“出发。”

    这样一只满是肃杀之气的军队走在大街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此时天已经微亮,街道旁的百姓们,打着哈欠拆下门板,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突然看到十几个当兵的走过去,顿时吓的躲回房里,赶紧把门板安回去。

    刚开张的茶点铺子,看了这队人,也立马把招牌摘下,自己蹲在桌子后面,唯恐冲撞了军爷。

    所幸街上的百姓还不算多,没造成巨大的轰动,也没惊动城内的守军。

    索额图在驿馆,而李焞在行宫,故驿馆门口只有清一色的八旗兵把守。两个八旗兵已经站了一晚上,露水凝结在他们的衣甲上,慢慢渗进去,冷冰冰的,而且腰酸背痛,不停的打着哈欠。

    远远的看见有队人过来,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李朝的太监宫女,等走进了,才发现是绿营兵,刚想呵斥,就被人摁在墙上,脖子上架着钢刀,被冰冷的眸子盯着,嗓子里的一声大喊也渐渐冻住。

    几乎没看见两人是怎么出手的,几乎一眨眼就把两个八旗兵制服了。胤祚很满意,不声不响,还不出人命。

    剩下的人没有停顿继续往驿馆内走去,两个护卫被打晕后,丢在墙角。

    索额图来的时候带了五千人马,但是咸兴府内没有那么大的营房,只能全部驻扎在城外,驿馆内只有五十余名八旗兵。

    一路很顺利,绝大多数八旗兵还在睡梦里,不幸早起的那些也被打晕,软塌塌的重回梦乡。

    等走到索额图门前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点阻碍,守门的护卫一身黄色棉甲,正黄旗,索额图的家将,手中拿着一杆大枪,威风凌凌的挡在门前。

    “大胆贼子!安敢在此行凶!”一名八旗兵倒地的声音大了些,被黄甲护卫发现了。

    李朝驿馆总共也就那么屁大点地方,一声大吼,所有的八旗兵都从梦中惊醒了。纷纷拿起兵刃走出来,一出门就看见十几个绿营兵围攻索大人房门,黄甲护卫一杆大枪舞的虎虎生威,让一群好手不敢近身。

    “有刺客!”一声大喊之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呼喊,一个八旗兵手忙脚乱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烟花,那是他们与城外兵马约定的救援信号。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拼了命的使劲吹,然而紧张之下送气不够,火折子上的暗红就是亮不起来。

    好不容易吹燃了,一柄腰刀无声飞来,正中胸膛,抬起头来,满脸不可思议的倒下了,最后一眼见到的,是一个绿营兵面无表情的脸,和腰间空空如也的刀鞘。

    黄甲护卫是个高手,五六个绿营兵轮番上去,都未能撼动他分毫。手中长枪舞动,一个横扫,两个绿营兵被枪尾扫中,跌出好远,一个挣扎着爬不起来,另一个满嘴的鲜血,一用力便一口血吐出来昏倒过去。一时间无人赶上前,黄甲护卫横枪站在台阶上,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人是沙图尔,是索额图的家奴,在平吴三桂之战中上过战场,在湖南那边连杀了吴三桂五六个先锋官,在军中有小鳌拜的称号。”李庆给胤祚解释道。

    绿营兵攻势只是略一缓,周围的八旗兵就围了上来,手中多是些长兵器,占尽优势,绿营兵只能一退再退,被挤成一个小圈子。

    这是索额图的房门开了,一身朝服的索额图走出来,笑吟吟的道:“六阿哥可闹够了?”

第二百零三章 身世

    没心情和索额图废话,正想着怎么活捉他,没想到他自己走带黄甲护卫身边。

    对李庆低语道:“如果我能宰了那黄皮狗,你有几成把握擒住索额图?”

    李庆抬头看看,此时他与索额图不足两丈,也就三四步路,要不是隔了个天堑般的黄甲护卫,制住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真的没什么难度。

    “九成。”

    胤祚当机立断从腰间拔出手铳,瞄准黄甲护卫的脑门,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上一秒还赵子龙再世般的人,下一秒已经没有了头盖骨,小半个脑袋都飞到空中,鲜血溅了索额图一脸,还没等身子落地,李庆就已经轻易的把索额图单臂锁住,钢刀架在脖子上。

    “大胆!你敢袭击使臣,你要造反吗?”索额图怒吼道。

    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冷冷道;“索大人,旅途劳顿,还是早早回房歇息吧,至于谈判事宜交给我这个副使便是。”

    “你……”索额图指着胤祚说不出话,今日的局面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康熙最重法度,胤祚今日所为,让他从此与皇位无缘了,甚至可能有被贬之难,为了间岛弹丸之地,六阿哥会置自己的前途不顾?

    就算六阿哥发疯,为何李庆等绿营兵会帮他,他们要在李朝境内造反吗?即使成功了又能得到什么?毫无疑问什么都得不到,而且回大清杀身之祸是跑不了了。他们都疯了吗?

    索额图没有算到,即使这一切发生了,他也想不通原因。好在接下来他有的是时间想,李庆押犯人一样把索额图押回了房里,并且让剩下的日夜监视他,不给他一丝逃出来的机会。

    八旗兵们迷茫的看着这一切,索额图是谈判主使不假,但胤祚还是皇子,谁身份更高还不好说,现在索大人被人扣住了,自然大权就落在六阿哥的身上。

    于是刚刚还厮杀的双方,放下了兵器,有条不紊的处理起伤口。

    那黄甲护卫的身体还在抽搐,一双牛眼圆睁着,如果不是被开了瓢,倒也死的威风凛凛。几个八旗兵默默的把尸体抬了下去。

    所有人在子弹面前一律平等,不管是勇冠三军的好汉,还是普通百姓。这是世代的发展,战争中先进的武器和良好的纪律正逐渐代替个人勇武,认不清现实的,早晚和这个黄甲护卫一个下场。

    胤祚心中为他默哀了三秒,出于对生命的尊重。然后开始清理枪膛,从腰间取出一个牛油纸包,用嘴撕开,小心的把颗粒状的黑火药导进去,用杆子夯实,将圆圆的铅弹装入枪口,用小锤子一下一下的把子弹钉进去。

    这把枪已经屡立奇功了,胤祚的现在是珍而视之。

    处理好驿馆中的事情,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是赶往谈判会场的时间了。虽然身体困顿已极,但还是强撑着在李庆的陪同下赶了过去。

    临行前特意叫人把吴泽叫来,他最为胤祚的随从,本是住在驿馆中的,但因为他家人的突如其来,便在驿馆附近租住了间民房。

    不多时吴泽来到胤祚面前,看到一地暗红,明显怔了怔,跪下微微颤抖着说:“草民参加六阿哥。”身份有别,在人后的时候,可以叫胤祚龙公子,而现在必须尽到礼数,没见那一地的鲜血和目露寒光的侍卫吗。

    胤祚眯着眼睛打量了吴泽片刻,缓缓道:“起来吧。”

    看着战战兢兢的吴泽,胤祚不知可信与否,毕竟他似乎对自己还隐瞒了许多秘密。

    吴泽走南闯北的见的多了,察言观色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看到胤祚的目光,下的连忙又跪下来,把一切都交待出来。原来他们家祖籍福建,世代在南洋经商为业,经过几代人的积淀,在南洋有好大一片产业,经常往来大清与南洋之间贸易,说白了就是走私,干的也是亦商亦盗的买卖。

    十多年前的一次出海,带了十几艘船,运了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香料,准备在福建脱手,一路顺风顺水,交易顺利完成,返程时吴泽突发奇想,打算在李朝买些人参、鹿茸、皮草,这样回去又是一笔收益。

    可没成想,船队在海上遭遇罕见的大风暴,风暴过后,十几艘船只剩两艘还飘在海面上,这次海南让这趟生意变得血本无归。像吴家这种累世经商大家族,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这次失误可能让他遭受极为严厉的惩罚。

    本着东山再起的想法,到了李朝经商,没想到多年过去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更加羞愧的不敢回家,直到遇上了胤祚,打算以百事行大掌柜的身份过完这一生,如果这次不是在李朝偶然遇见了自己的亲生妹妹,恐怕自己身世的秘密会被一直隐藏下去。

    很长的一段话,吴泽细细的将来,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赌咒发誓表忠心,如在陈述别人的故事,只是说道伤心处会停顿片刻。

    胤祚没有打断他,静静的听完,从言辞神态中,可以看出吴泽没有撒谎。

    “起来吧,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该听,只是我所做的事情,凶险万分,对身边的人知根知底,才能更信得过。你能把这些话主动讲出来,这很好,我对你的信任不会因这事而改变,今后你还是百事行的大掌柜,若是想家了,我便给你假期回去看看。”

    吴泽眼睛有些湿润了:“吴泽此生愿为六阿哥效犬马之劳!”

    胤祚挥挥手:“起来吧,你从今往后为我的幕僚,任何场合见我都不必下跪,称呼也改为龙公子吧!停停停!别做小女儿之态。我现在就有个事情,需要你马上去办。”

    “龙公子但请吩咐!”抹抹眼睛,吴泽朗声道。

    “审计员!我需要审计员,今晚就要,人数越多越好!这事你立刻去做!”

    吴泽接到命令如同打了鸡血般,抱拳答应,颇有豪气。看样子,让他签军令状,办不好提头来见,也是非常愿意的。

    交代完,便向行宫中走去,老远就能看见李焞车架停在行宫门口,看样子已经等了好久了。

第二百零四章 审计开始

    李焞对索额图的缺席有些讶异,倒是张玉贞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早上的事情处理的比较隐蔽,李焞看来还不知道,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胤祚副使的身份是确认的,在主使不能出席的情况下,拥有同样的效力。

    具体到谈判的细节,自有随行的官员们处理,胤祚只需要在重大问题上抉择即可。

    谈判大殿中一片唇枪舌剑,胤祚昏昏欲睡,只有当随行官员小声询问他意见的时候,才迷糊的回答一句:“不准。”

    反正不管李朝提出什么条件,都是不准就对了,自己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给自己争取砝码,也给张玉贞吹枕头风的机会。想到这里,不由瞥了张玉贞一样,不知道这个女人会怎么影响李焞,从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中看得出,她有这个能力。

    恰好张玉贞的也看向了胤祚,二人的目光从空中交汇,谁都没有退让,僵持片刻,胤祚打个哈欠移开目光。

    喝了口暖暖的参茶,觉得眼皮更加沉重,用手支着脑袋沉沉睡去。

    “六阿哥?六阿哥……”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叫自己,胤祚费力的睁开眼,大殿中已经有些昏暗,看看天色,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这时代的人都是一天两顿饭,第二顿饭在下午吃,吃完了就可以准备休息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描述的无比准确。

    “六阿哥,李朝要求减少每年岁贡的银两和人参,可否应允啊?”一个年老的官吏正咨询自己的意见,语气颇为诚恳,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早上的事情把他吓得不轻。

    使团中的其他大臣也都是住在驿馆中的,那喊杀声虽然短暂,但肯定都能听见,管不得现在一个个吓得如同鹌鹑一般,连自己在谈判时睡觉,都没人出来阻止。

    “不准,不准……”随意的挥挥手。

    李焞脸上明显有怒色一闪而过,想到自己是兵败一方,又极力的忍耐下去,朝内侍点点头,示意可以用膳了。

    一天的谈判现在算是结束了,两边的臣子都松了口气,很快有宫女托着一个个食盒上来,摆在各位大人的案几上。

    打量了一下饭菜,有一碗小米粥,色泽金黄,冒着热气还算不错;一条黄花鱼烤的焦黄,撒上了一撮盐巴;一碗紫菜汤,再配上一碗酱汤,当然还有泡菜。

    这饭菜也就是一份工作餐的标准,而对面那些李朝大臣却如见了山珍海味一般,吃得津津有味。

    匆匆吃完饭,拜别李焞,回到驿馆。吴泽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他身后还站着一群人。见到了胤祚,想下跪行礼,被挥挥手免掉了。

    “这些就是你找的审计员?”胤祚打量着那一群人,高矮胖瘦,年长年幼全部都有,实在无法把他们同审计员联系起来。

    吴泽叹口气说:“这些大多是百事行派驻李朝的账房,都懂复式记账法;而且很多人都是老账房了,于此道也算有些造诣,只是事出仓促,在下只能找到这些人,要是龙公子能多宽限些时日,在下便可把百事行账房精英调来,想必会更有助益。”

    拒绝了吴泽的要求,自己现在急着要去查李朝大臣的黑账,没有时间等人从齐齐哈尔慢吞吞的过来,只能先用着这些人了。

    对他们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又许下了事成之后,每人十两银子的报酬,原本还有些畏畏缩缩的账房们顿时打了鸡血般的鼓舞,对普通人来说,十两银子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天色终于变的纯黑的时候,一个李朝太监,打着灯笼鬼鬼祟祟的来到驿馆,找到胤祚,表明了身份,是受大妃之命带路的。

    叫上吴泽和账房们,胤祚也换了变装,跟着那个太监走了好久,才走到一处偏僻的库房,那太监指着库房,说自己只是带路的,至于库房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胤祚从来都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现在更不是吝啬的时候,直接一百两的银票悄悄递过去。那太监看到银票面额吓了一跳,再三确定是赏给自己的之后,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赌咒发誓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云云。

    打发走了那太监,胤祚带着众人进入库房,库房的大门虚掩着,两个年轻的账房费了好大劲才推开。

    一股刺鼻的霉味传来,地上满是尘土,不知是荒废多久没用了,正中摆着几十张桌椅,笔墨纸砚、算盘算筹都已经备好了,在桌椅旁是一人多高的账簿,整齐的堆在一起,像是一面墙。

    随手抄起一本,掩着口鼻抖抖上面的灰尘,封面上写着“庆州府崇祯六十二年计簿”字样。算算日子,大约是十年前的账簿了,保存的还很完好,除了纸张发黄变脆以外,连个虫洞都看不到。

    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看来李朝人很重视账簿的保存,可能想从账簿上找到被人把柄的远不止胤祚一人了。

    胤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安排了分工。对复式记账法只通皮毛的,派去给账簿分档归类,并核对数字加总正误;稍有些的经验的,就按照账簿上的流水账,以复式记账的方式重新记账。

    经验最丰富的那些账房责负责统计财务数据,并检查记账的正误。吴泽根据统计出的结果,计算流动比率、速动比率、资产周转率、应收账款周转率等财务数据;最后胤祚负责比较财务数据,找出其中的猫腻。

    账房们早就迫不及待了,越早做完,十两银子的赏钱才能越早拿到手,在明确了自己的分工之后,都冲向了自己的岗位,有的甚至为了争夺一张靠账簿近的桌子差点打起来。

    一开始账房们的配合还很生涩,弄乱账簿,算错数字频频发生,但是过了几个时辰的磨合之后,配合渐渐的熟练起来。看着众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样子,胤祚心中充满了自豪感,毕竟是老本行,做起来有种如鱼得水的流畅感。

    在这个时代李朝虽有自己的语言,但文字还是汉字,至于那拼音文责是两百多年后的产物。没有文字上的障碍,账房们查起帐来行云流水,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中,流水账渐渐还原出事实面貌。

第二百零五章 黑账

    整整五天,库房里的算盘声彻夜不停,除了三餐及短暂的睡眠,没人离开算盘一步。

    胤祚每天都在谈判桌上补觉,晚上再偷偷潜入库房,拿着吴泽整理出的最新成果不停核对,找寻贪墨的蛛丝马迹。

    他的案头上,已经摆了三摞高高的文件,上面表格记录着李朝每个州府的数据,朱红色的圈圈叉叉是胤祚加上的,旁边还有详细的附注。

    为了这些文件,原本精神矍铄的刘管事已经面黄肌瘦,身强体壮的小李咳嗽不止,严谨认真的孙账房揪断了半脸的胡须……

    “崇祯七十年,居然购进了一百头牛?每头牛还不到五两银子,是地里长出来的不成?”胤祚拿起笔,饱沾朱砂,在资产明细中牛的一栏圈了个圈圈。

    “是啊,一头牛起码八百斤重,崇祯七十年八百斤白菜都能在李朝卖上十两银子,牛还没白菜值钱,真是可笑至极。”吴泽在一边附和道,顺便毫无形象的用手从领子伸进去,挠挠后背,五天没换衣服没洗澡,身上已经能搓出泥丸子了。

    胤祚打个哈欠,翻到账簿第一页,笑了:“呦呵,又是我们金春泽老弟,这家伙现在是什么官来着?”

    吴泽揉揉发黑的眼袋,又敲了敲脑袋说:“司谏府司宪,正三品,管督查百官的,相当于咱们御史。”

    “给自己的亲戚开后门,贪墨赈灾银两,虚报功绩……怪不得能当这么大的官。狗子,再给老金记一笔黑账。”胤祚说完把账簿丢给身边的一个年轻账房。

    狗子接过账簿,很是认真的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本子,蘸着口水翻到金春泽的那一页,在密密麻麻的罪状下面又填了一条,然后又随手翻了一遍,见到每一页都是一片蝇头小楷,满意的点点头,珍而视之的收好。

    没救了,给人记黑账记出成就感了,还特意把封面拿墨染黑,说是这样才是真的黑账,本想劝劝他,但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还是丢掉了这个念头,开心就好。

    不远处,正埋头翻账的某账房怒吼:“施粥!施粥!又他娘的是施粥!下回贪墨银子能不能换个借口,一年施了上万两银子,把灾民当猪喂了吗?”

    旁边的老账房捻着胡子微微一笑:“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原州牧水军统御使买了三十匹战马我说什么了?”

    又有人接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水军也是要练步战的,买三十匹战马倒也正常。”

    老账房不慌不忙问:“哦?那你告诉我原州牧牧使从不给水军拨付草料是何道理?莫非水军的马都是食鱼而生的吗?”

    “这……”众人无语,而后又相视一笑,又埋头苦干的自己的事情,只是一个学徒模样的小子把那本账簿端到了胤祚桌上,胤祚扫视几眼,用红笔做出批示,然后交给狗子记黑账。

    狗子记完了黑账,嘿嘿的笑笑,又把黑账收起来,笑声听的胤祚有些头皮发麻。

    吴泽笑骂道:“傻小子,几万两银子的贪墨就高兴成这样,我手上这条大鱼岂不要把你高兴坏了。”说着把桌上的底稿整理了下,递到胤祚桌上。

    “龙公子,我对汉城府的资产及资金流动做了同比和环比,又计算了利息费用和钱粮损耗,这府尹倒是个人才,没让在下发现破绽;但当我计算其应收银两周转率时发现,比例低的匪夷所思,这与其税收形式的大好形成了反差。我推测汉城府府尹要么虚增了税入,要么故意延缓税币的缴纳,以此让大户利用税银牟利,再自己收取一定好处。”

    胤祚闻言来了精神,听了一晚上的低劣作假,终于有个聪明的了。

    翻了翻吴泽的底稿,欣慰的道:“吴掌柜你能通过龙门账的年末存金,推算出本期收入,把收付实现制还原成权责发生制,实在是颇为难得,看来你没少下苦工啊。”

    “多谢龙公子夸奖。”吴泽的笑容虽疲惫,但看得出是发自真心的。

    半个时辰后,胤祚放下手中的底稿,感慨的对吴泽道:“没想到汉城府尹能想出这种捞钱办法,每年收的税银都是再上一年的,卯收寅粮。这样,账上既好看,又能把税银省下来进行投资,赚够了利息再把本金缴给国库,不仅空手套出了利息,还能把利息的税免掉,壮大体外的资金循环,高明!”

    “吴泽,把汉城府尹的账簿都找出来,看看他的体外资金有多少银两?”

    “是。”吴泽答应一声,便指挥两个账房,帮他搬账簿过来,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天色,胤祚明白今夜怕是又不用睡了。

    汉城府尹的这一手确实高绝,在龙门账的核算体系下,几乎就是完美无缺的,进缴存该四个数据精美无比,可惜他遇上了胤祚,等吴泽统计出数据的时候,记黑账的狗子肯定会高兴的颤抖的。

    原本以为李朝就是一片活在刀耕火种世代的蛮荒之地,没想到从账簿上来看,并没有胤祚想象的那么糟糕,许多靠海的城市的税银比大清的城市还要高了。

    尤其是汉城府附近,既然那个府尹想得出延迟交税这种赚钱办法,那就说明那边是有着活跃的商品经济市场的,大户们可以用手中的钱,短时间内生出更多的钱,而不是放在捂在箱子底发霉。

    这对胤祚来说是个好消息,用银子击溃一个文明社会,比击溃一个原始社会容易得多。

    天色微凉的时候,吴泽终于不再拨算盘,把笔一扔,深吸几口气,微微颤抖的说:“我算出来了。”

    “有多少?”胤祚急切的问道。

    吴泽不说话,交给胤祚一张底稿,冗长的算式之后,一个等于号后写着一长串阿拉伯数字,熟悉的一个小数点加两个分位符,一百二十九万三千两。哪怕放在大清也是一笔巨款,在李朝这基本是一年的国库收入了。

    狗子接过账簿,翻看了汉城府尹的名字,喜滋滋的记录下来。

    “龙公子,这些黑账够用吗?”吴泽看着狗子手上那单薄的一本有些担心。

    “放心好了,捅出来,足够把李朝半个朝廷的官员都砍了,而且还是株连九族的那种,不诛个几十遍都不解气。”

第二百零六章 旖旎

    当夜,胤祚又偷偷潜入了行宫中,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小心的躲开巡夜的侍卫和太监宫女,溜到张玉贞的寝宫中,打开门一下就留了进去,和他一起来的李庆和吕康实这次穿了一身李朝的太监服饰,堂而皇之的就站在寝宫门口。

    月黑风高,偷偷溜入美女闺房,无论怎么想都有些旖旎气氛,李庆努力的不让自己想歪;吕康实警惕的盯着周围,他并没看出这座宫殿与其他的宫殿有什么不同,反正副都统大人进去了,自己在外守着就是。

    寝宫里张玉贞的贴身宫女正往一盆热水里撒玫瑰花瓣,看见突然从门口窜进个人来,吓得小手一抖,一大把花瓣全进了盆子,把水面牢牢的盖住了。

    刺客!宫女第一反应就是有刺客,吓得花容失色,刚要大喊,就听见大妃的声音:“客人到了,你先下去吧。”

    宫女答应一声,朝屋子里面施了一礼,打开宫门出去了,一路低着头,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怎么?六阿哥有胆夜闯本宫寝宫,却没胆子见本宫一面吗?”张玉贞声音柔柔的。

    既然来了,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前世美女看的多了,就算是张玉贞脱光了衣服在房间里等他,也不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刚想走进去,却听见张玉贞又说:“帮本宫把盆子拿来。”想了想可能自己也觉得让一个皇子干下人的活,实在是有**份,又说:“六阿哥来的突兀,把宫女吓跑了,现在只能劳烦六阿哥了。”

    美人软语相求,自然不能拒绝,而且胤祚也觉得帮人端个盆子也没什么,两人的盟约早就在五天前的第一次会面定好了,现在不是涉及利益的谈判,不存在用这种方式打压气势的必要。

    端起盆子就顺着声音走去,在拨开丝绸帘子后,看到张玉贞正坐在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一身月白短衣,发鬓散乱,不施粉黛,赤这双脚,手握着一本《论语》,不过从宫殿里昏黄的烛火来看,这本书的装饰作用比阅读作用大一些。

    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也没有见到美色的面红耳赤,就这么平淡的看着自己,如同在看一个男人。

    张玉贞有些诧异,二人初次见面时,胤祚便是一副嘲笑神情;今日虽没有嘲笑,却也没有别的男人眼中的渴望与贪婪。

    就算是李焞,看见自己只穿着贴身短衣,媚眼如丝,秀足**的样子也会被勾引的发狂吧?这个六皇子怎么会如此的不为所动?

    诧异完后便是羞恼,自己是明动李朝的美女,怎么会连一个不到弱冠的孩子都拿不下?本来自己这副打扮只是存了让胤祚出丑的心思,现在倒要看看胤祚能假正经到什么时候。

    “劳烦六阿哥把盆子端来。”张玉贞的语气又柔了几分,夹杂着丝丝慵懒,让人听了骨头发酥,偏偏这个六阿哥只是哦了一声,就把水盆放到自己脚边。

    自己紧致的小腿被他视而不见,雪白的脚丫从他眼前划过,他居然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头,什么意思?本宫的脚很臭吗?本宫这样的美人,每天用花瓣沐浴,熏香不断,李焞与大臣宴饮时还会用本宫的绣鞋当做酒具。怎么在你眼里,这样的玉足竟成了男人的臭脚?

    一定是他喜欢男人!一定是这样的。张玉贞找到了最完美的解释,这种人李朝不是没有,闵黯家的三儿子就是这样,偷偷的养了面首,做丑事的时候被人发现,成了全汉城府的笑柄,之后被闵大人打断了腿,再也没能迈出家门一步。

    想通这一点,张玉贞气恼的把双脚往盆里一放,盆里的花瓣溅出去好多,这才说:“六阿哥拜访想必定有要事,直说吧。”

    胤祚暗暗好笑,全身上下挡的严严实实,就露个脚丫子,这也算美人计?要是这种水平的伎俩自己都中招,那前世那些岛国电影算是白看了。

    “嘿嘿,这怕是有三四树的梅花吧,王妃的脚盆装扮的如此花团锦簇,胤祚十分佩服。”坏笑着朝张玉贞拱拱手。

    张玉贞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的说:“六阿哥若是在这样言辞轻薄,小心本宫喊人来抓刺客了。”

    “王妃确定是刺客不是登徒子?若是王妃开口,那胤祚只能对王妃无礼了,毕竟两个人倒霉,好过我自己倒霉。”

    张玉贞眯着眼睛,笑道:“玉贞姿色若能入眼,殿下来取便是。”

    “呵呵。”胤祚干笑两声,并不接话,这让张玉贞更确定了胤祚是好龙阳之风的。

    “这个东西给你。”胤祚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本子递给张玉贞,“这是我五天的审计结果,凭这个东西,西人党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是你的麻烦。”

    张玉贞脸上浮现讥讽神色:“六阿哥,你当本宫是傻子还是当李朝朝臣是傻子?那些账簿上缴的时候被户部彻查过一遍,这些年又被南人党翻过不知多少遍,上面就算有把柄也早被掌握利用了,就算你慧眼如炬,能发现一两处漏网之鱼便也罢了,说什么西人不会再是我的麻烦,实在可笑。”

    胤祚气的有些哆嗦,指着张玉贞骂:“井底之蛙,凭你们李朝的三脚猫算学功夫,能把账做对了就不错了。想从这些账簿中找出别人的罪证,你们没这个本事,我来做。现在我把结论放在你面前,你却连看都不看就妄下论断,可见你们李朝都是傻子。你听好了,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李朝从上到下全是傻子!”

    见胤祚言之凿凿,不像作假,张玉贞不免心虚了几分,但嘴上还是说:“大胆!骂别人也就算了,王上是亲王,你不过是郡王,你这是以下犯上!不过本宫念你初犯,暂就饶过你这次。”

    “这是你五天时间的成果?这么薄?凭这个怎么可能……”随手翻阅黑本子,张玉贞的脸上的嘲讽之色渐渐凝结。

第二百零七章 西人党的把柄

    “户曹参议崔泰初崇祯七十二年借朝廷赈灾之机贪墨银两六千两?无稽之谈!王上最欣赏的就是他的廉洁,否则不会让他进入户部。

    吏曹参判尹大人收受贿赂高达万两?不可能!吏部掌管百官考核,陟罚臧否均有法度,何来如此之高的贿赂?

    而且本宫家里是经商的,对账务一道也粗通一些,哪有收受贿赂也入公账的道理?

    最夸张的要数这个!汉城府尹金大人,账外税银逾百万两?

    这比李朝一年国帑还多!六阿哥你知道一百万两是多少银子吗?

    咸兴府的长街铺满都放不下。虽然本宫也想扳倒这些西人,但是红口白牙的瞎说是不成的!”

    胤祚摸着额头叹息一声,看到张玉贞身旁的矮几上有杯茶,也不讲究,拿来喝了下去,平复下心情,不然非被这蠢女人气死不可。

    “这个青瓷茶盏送你了,本宫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张玉贞皱着眉头说道。

    “臭女人,当我稀罕你的东西吗?”虽然嘴上小声嘟囔着,但还是把茶杯收了起来,毕竟张玉贞艳名赫赫,名人效应之下,这杯子也能卖出不少钱吧,大清的文人雅客中定然不缺少这种变态,这事交给吴泽去做最好。

    “知道你信不过我,这本黑账只是我最终的审计结果,审计证据就在李朝历年的账簿之上,连有贪墨的地方,我都单独记录下来了,你去一查便知。”

    张玉贞打量了胤祚一会,见他胸有成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么说,这些都是真的?”

    “废话,论审计我可是专业的。”胤祚说到了自己的老本行,连言辞都随意了几分。

    张玉贞听了胤祚无礼的话也不生气,一个纨绔皇子令人鄙夷,但有一技之长的人,却有恃才傲物的资本。这次张玉贞认真的翻开了黑账,一页一页认真的看了下去。

    这本黑账也就薄薄几十页,但每一页都蕴含巨大信息量,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些官员的催命符。

    “这本黑账上共牵扯西人党一百一十三人,最少贪墨几百两银子,最多上百万两;这些人官职最小的是正七品的参军,最大的有正二品的参赞。以我浅见,这基本也就是西人党的中流砥柱了,这些人一倒,朝堂上就再无西人二字了,怎么样,我这份大礼还算隆重吧?”胤祚得意的说道。

    一年多前在京城的时候,他查阿尔吉善的账目,就发现朝廷很多大员都有贪墨的现象,要是都揪出来,恐怕大半个朝堂都会被波及,那时自己也必将处于风口浪尖,所以胤祚很聪明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次在李朝胤祚就没这些顾虑,凡是有贪墨的都是锱铢必较,绝不放过一个,这样审计出的结果,绝对是一枚重磅炸弹,反正自己的约定已经出色完成了,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就是张玉贞的问题了。

    张玉贞看的很仔细,胤祚闲的无聊,就在房间内闲逛,张玉贞若是云婉儿那种女子,胤祚是绝对不会干这种在人家闺房里四处打量的无礼事情的。

    但张玉贞是李朝人,胤祚恰好对李朝人没什么好感;而且张玉贞也绝不是这种注重小节的女人,开玩笑,一个愿意露着脚跟自己搞暧昧的女人,会在意自己在她闺房乱逛?

    胤祚甚至觉得张玉贞有点像后世的女人,渴望爱情,渴望权力,而且知道男人靠不住之后,就会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像别的女人,祈求男人的施舍。

    张玉贞的闺房灯光昏暗,但是也能看出摆设的很华丽,红檀木的梳妆台,打磨光滑的铜镜,周围镶嵌了硕大的红蓝宝石;墙边是一个楠木书架,摆着数本古书,不是孤本也必定十分珍贵,但胤祚没兴趣看。

    他注意到了书架上摆着的明青花瓷瓶,和宋白瓷碗,哪怕在清朝这也是数得上价的古董。

    墙角铜制香炉中染着淡淡的熏香,仔细闻闻似是麝香,这是仅次于龙涎香的熏香,在大清,一两麝香可以卖到五十两银子,江浙一带可以卖到上百两。

    这样的摆设在大清妃子中也算很顶尖的了,在李朝简直就是奢侈之极,胤祚很怀疑李焞寝宫有没有这么豪华。张玉贞会被后世评为妖女,不是没有原因的。

    生活奢靡,物欲太重,胤祚又给张玉贞贴上一个标签。

    不过这种女人确是商家最喜欢的。香水的欧洲早已有了,只是香型不被东方人接受,稍稍改动一下,就是一个卖给这败家娘们的好商品。

    白狐裘是个好东西,而且现在所有人还只会上山打猎获得狐皮,若是研究下人工养殖的技术,必定能大幅降低成本,然后再用奢侈品的价格卖出来。

    只可惜这个时期的女人不背挎包,不然长江流域随处可见的鳄鱼,就有了个好去处。

    当然了,女人都是爱珠宝的,什么珠宝最得女人心,那必须是钻石啊,恰好李朝不产钻石,而整个远东最大的钻石产地就在旅顺。到时候把钻石开采垄断,再无耻的把爱情和钻石联系在一起,不愁女人们不为了钻石大把掏银子。

    张玉贞贵为王妃,如此好奢靡之风,上行下效,李朝的贵妇阶层也应当大多如此,再加上后世无孔不入的营销手段一用,奢侈品在李朝不愁没有销路。

    “本宫和你说话呢!”张玉贞微怒的说,没想到自己这样的美人说话居然被人无视了,就算明知道胤祚喜好男风,也不免气恼。

    “啊?什么?”胤祚一脸迷茫。

    “银子拿来。”张玉贞伸出了手。

    胤祚迷茫之色更甚:“什么银子?”

    张玉贞鄙夷的看着胤祚,直到确认胤祚是真的忘了这事才说:“五十万两银子,你我说好的。”

    这时胤祚才想起来,自己五天前答应通过银行贷给李朝五十万两银子,自己守着银行这个聚宝盆,银子是从来不缺的,当即道:“这个好说,明日我便派人把银票送来。”

    “要现银!”

    胤祚不满道:“反正也是赔给大清,要什么现银,五十万两银子你知道有多少车吗?别折腾了,银票在你们手里走一下,赔给大清就完了。”

    五十万两银子是属于李朝的,张玉贞在涉及自己利益的问题上分毫必争,涉及国家利益,她反而不太在意。

    反正给李朝贷银的只是一家大清的钱庄,就算不还也不能把李朝怎么样,既然如此,也就同意了。

    “本宫是个讲信誉的人,既然你帮本宫找到了对付西人党的法子,那本宫也会遵守约定,劝大王放弃间岛,与大清以图门江为界。”思虑片刻,张玉贞郑重的说。

    “那就多谢大妃了。”胤祚起身抱拳,向张玉贞施了一礼,礼仪十分完美,以免张玉贞改口后悔

    盯着胤祚看了片刻,张玉贞突然笑了出来,如一朵海棠绽放,因为准备就寝,所以只施了淡妆,也退下了发髻,整个人看起来淡雅了许多。

    胤祚被笑的莫名其妙,只听得张玉贞调笑说:“这事了了,殿下还不告辞,莫非真的是想留宿不成?”

    之前听张玉贞说这种话,胤祚也只是撇撇嘴,今天不知怎么有些异样,尤其是她的面容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看不真切的神秘感,突然想起,这李朝第一妖姬的素颜自己还没看过。

    “别忘了把绿荷叫回来,就是刚刚被你吓跑的那个宫女,她再不回来,本宫的脚就要在水里泡白了。”手里掌握了西人党的大把柄,张玉贞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胤祚闻言向张玉贞施礼告辞,出了宫门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清凉的晚风吹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不知什么时候支起了个小帐篷,顿时尴尬的弓着身子。

    李庆看胤祚出来,抱拳小声道:“副都统,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接下来如何,还请示下。”

    胤祚一挥手:“回去睡觉!这几天累死累活,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走!睡他个天昏地暗!”至于叫宫女,这里他人生地不熟,谁知道那小宫女跑哪去了,就让那对玉足在水里泡着吧。

第二百零八章 将进酒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胤祚想睡个天昏地暗的愿望破灭了。

    大清早就被侍卫叫起来,今天也是谈判的日子,现在正使索额图被软禁了,胤祚自然不能缺席。

    用热水净面,在用柳条沾着盐刷牙,没有侍女,只能自己穿上代表他郡王身份的青色团龙服。

    就像张玉贞不知自己用了什么手段查出西人的把柄,胤祚也想象不出张玉贞会怎样说服李焞。在国家利益面前,李焞应该不会昏庸到被美色所迷惑。

    不过这个妖女肯定会有她的办法的,从她悄无声息的就把西人的账簿运到咸兴府来看,她在李朝绝不仅仅是个宠妃这么简单。

    一路昏昏沉沉的到了会谈的大殿,片刻后李焞和张玉贞也到了,坐在大殿上首。

    李朝那边刚一口开,老练的大清官员们就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推诿扯皮不见了,现在都是言之有物。

    甚至诸如间岛归属权,赔款银两的多少,这些底限问题李朝也在让步,仿佛着急完成和谈的是李朝人一般。

    虽诧异李朝态度转换如此之快,但是谈判却有条不紊的进行。几个时辰内,和谈条约的主要条款就已经定下了。

    李朝大清从此以鸭绿江为界;李朝赔偿大清白银五十万两,高丽参一百两,牛五百头,羊一千只……

    足足几十条条款,都是对大清极为有利的,这些条款几天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居然由李朝人自己提出来了。

    莫非这一切都是六阿哥在背后操纵?很多官员想到这一层,不禁把目光望向上首,看到在打瞌睡的胤祚,又在心中打消了这个念头。

    同样望着胤祚的还有张玉贞,她今天特意只着了淡妆,选了简单的发式,因为昨晚她从胤祚短暂的失神中,看出了他可能喜欢自己的这种打扮,可今天他居然来到大殿上就打瞌睡,这样张玉贞有种锦衣夜行的无力感。

    “爱妃在看大清使者吗?”李焞凑到张玉贞耳边小声的说道。

    张玉贞收回目光,打量着这个英武的男人,见他目光中的爱意和淡淡的妒忌,心里才好受一点。

    “一个惫懒的纨绔罢了,爱妃不必放在心上。”看样子李焞以为张玉贞在责怪胤祚在和谈上打瞌睡。

    “是。”张玉贞柔柔的回答一声,这种顺从的小女人态度,最是能燃起男人心中肆虐的**,果然李焞的目光又炽热不少。

    “这两天本王忙于公务,冷淡爱妃了,今晚一定加倍补偿爱妃。”李焞笑嘻嘻的说道。

    面对李焞赤露露的暗示,张玉贞内心却只有淡淡的波澜,这两天晚上李焞去做什么了她不知道,但是衣服上的脂粉气再淡也是藏不住的。

    李焞见张玉贞兴致不高,便安慰道:“爱妃是在为兄长发愁吗?且宽心,和谈结束他就可以回来了。南人此次出征虽然失败,但只要本王在,就不会让南人垮下去,朝堂上参南人的奏折,本王一本也没批阅,这些大臣倒也知趣的不再上疏了。

    而且此次南人促成和谈有功,本王也有理由对南人从轻发落,你兄长的捕盗厅大将的位置也不会有变动的。”

    若是以前的张玉贞,听到李焞这一番话,就会感动的无以复加,觉得这是王上对自己的恩宠。

    但今天她的耳边一直盘旋着胤祚那句话:“大臣党政,国家受难,帝王受益,今日西人势强,王上必站在南人一边,明日南人势大,王上便会转而支持西人的,李朝有西人南人,大清亦有明党索党,大同小异,帝王之术耳。”

    转眼到了用膳的时间,胤祚悠悠醒来,一个胡子花白的大清官员正拿着一卷纸不知如何是好,见胤祚醒了,赶紧呈过来。

    “禀六阿哥,这是臣等与李朝官员拟定的条约初稿,请过目。”

    胤祚接过来通读一遍,看到几个主要的条款,均是按照自己的要求,便放心了,剩下的细节,他没有看,也不需要看,这些官员远比自己懂得怎么为大清争取更多的利益。

    点点头表示同意,亲自看着双方把条约在宣纸上誊抄下来,再用上双方的大印,大清和李朝各持一份。此次和谈索额图为康熙的全权使者,有临济专断之权。

    所以作为顶替道索额图的胤祚,也有这种权力,他的章盖在条约上,条约结算正式签订完成了。

    看到和谈完成的李焞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和谈已成,今后让大清与李朝永享太平,边疆再无兵戈!”

    李朝官员闻言都起身称赞李焞的圣明和大清的天朝上国的气度。

    大清这边的官员也是一脸的得意之色,和谈条约出自他们之手,铸剑为犁,海晏河清,于私这是一笔浓墨重彩的资历,于公这是利国利民的盛事。

    正事谈完了,自然就到了把酒言欢的时刻,李焞命人准备了丰厚的晚宴,从日头偏西一直吃到了万家灯火。

    谈判时争锋相对的两伙人,在酒席上把酒言欢,李朝民间用自己的俚语,官话却是汉语,双方完全没有沟通的障碍,不时有人举杯赋诗,或是谈古论今,李朝人张口必子曰,闭口必诗云,清人嘲笑他们是腐儒,就要和他们论经。

    李焞对这种热闹的宴会很是喜欢,还叫来了歌舞看的有滋有味,刚刚还之乎者也的大小官员们,看见了舞姬也渐渐止声,直勾勾的看着那些婀娜身影,不时评论一番哪个腰细,哪个脚小。

    在这个年代,文人对舞姬的评头论足不会被认作轻浮,反而是一桩雅事。

    大殿中只有两个人没有看舞姬,一个是张玉贞,同样都是女人,那些歌舞引不起她的兴趣,如果她愿意,可以比那些舞姬跳的好一百倍。

    另一个就是胤祚,他一杯杯的喝着酒,李朝的酒有着辽东酒辛辣的口感,几杯下去,人已经有些迷醉。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他,哪怕是端着酒杯前来祝贺的都透着一股虚伪劲,明明没有交情,明明看不起彼此,也要装作一见如故,这样的酒局让他觉得很累。

    他也确实很累,多日的劳心劳力、勾心斗角,终于促成了和谈,为此他不惜与索额图撕破了脸,而且还率兵将其软禁。

    待回到大清后,恼羞成怒的索额图不知会如何报复,康熙最重等级法度,最恨皇子的僭越,不知会如何发落自己。

    想到这里又闷了一大口,强忍着口中的不适,把酒咽了下去,眼泪都被辣出来了。一旁的侍女极有眼色的把杯子又满上了。

    康熙是千古一帝,现在是康乾盛世,现在的大清是真正的天朝上国,为何还会割地求和这种丧权辱国的事情?索额图身为人臣,为何只考虑一己私利,置国家利益于不顾?

    当年审阿尔吉善的时候,胤祚无意中窥探到了大清银两贪墨的冰山一角,贪墨数额之大远不是李朝能比的,为何才清朝初年国家就已**至此?

    想到这里又灌了一杯酒。

    原本自己还想靠着银行实现富国强民,但银行只要出了齐齐哈尔地界就四处遭到掣肘,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地方的官员们。

    仅仅是因循守旧不懂变通倒也罢了,为何偏偏还要来盘剥一番?吴泽告诉他这是银子没有给够的原因,在大清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胤祚没有答应,倒不是舍不得那些开路钱,只是钱权交易就是**的开端,他实在是不愿意当堤坝上的蛀虫,啃食这座帝国的根基。

    在侍女诧异的目光中,胤祚又喝了一杯酒,口腔和喉咙都已经麻木了,只有咽下去的时候才感到胃里那团火烧的更旺了。

    或许是自己太眼高手低了,注定是个小人物的命,偏想着要改变大清这艘巨舰的航程……呵呵……

    开始胡思乱想,在大殿上举目四望,看不到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连能听他咆哮一句“老子不玩了”的人都没有,再次举杯时,突然看到了张玉贞的目光。

    张玉贞表情很复杂,懒得读那是什么意思,就当是关心吧。

    醉眼朦胧中觉得张玉贞其实也挺顺眼的,隔空敬了她一杯,她竟真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被呛的脸色微红,但还是把空空的杯底给胤祚看。

    无声的露出一个微笑,也一仰头,豪迈的喝光,然后就立刻醉倒在地,不省人事,剩余的酒液体洒在胸前,混合着嘴角喷出的呕吐物,气味难闻,李焞笑着命人扶胤祚回驿馆歇息。

    路过酒宴正酣的人群时,周围的清人和李朝人都微不可查的避开些许。

第二百零九章 杯莫停

    宴会结束没过几天,葛尔丹进犯喀尔喀草原的消息,就随着商队传入了李朝境内。

    这时李朝人才明白为何大清急于完成谈判,虽然悔恨交加,但条约已经签订不容更改,胤祚早就放话要把条约内容刻成石碑,竖立在两国边界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李朝有多少大臣因此羞愧辞官,又有多少人因此被罢免,胤祚没兴趣知道,李焞就是再怒不可遏,这怒火也烧不到大清的身上。

    谈判使团已经在准备回京了,对索额图的软禁解除了,条约已经签订,没有继续软禁他的必要了,使团返程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索额图操办呢。

    释放索额图是胤祚亲自去的,也顺便给他赔了罪,礼数尽到了,至于索额图接不接受,胤祚无所谓,只求个问心无愧就行了。

    已经被关了近十天的索额图没有想象中的颓唐,反而精神矍铄,见到胤祚还不阴不阳的说了句:“促成和谈实乃大功一件,可喜可贺啊!如此功劳,在众皇子中可是独一份啊。”

    懒得和索额图废话,自己和索额图这个死仇算是结下了,说再多也于事无补,胤祚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人,今后索额图有什么发难,接着便是,反正历史上索额图最终也被康熙下狱,饿死在了宗人府,最终胜利的肯定会是自己。

    释放了索额图后,胤祚又去看了吴泽一家,一进门就看见吴泽的妹妹正在擦桌子,见到胤祚进来也不显慌乱,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礼,然后请胤祚坐下,又倒了茶水,便去叫吴泽了。

    胤祚打量着吴泽的这个妹子,长得和吴泽有三分相似,容貌只算中上,因生在商贾之家,又在海上漂泊许久,有着一股子干练劲,倒是有些讨喜。

    茶水滋味平平,微微涩口,别说比玉溪水泡的铁观音,就是比李朝的参茶,也差上几百倍,只是浅尝一口,便把茶放下了。

    自从到了大清,琴棋书画都没学到,这副茶虫的胃口却养了出来,而且口还很刁,铁观音只喝产自安溪县的极品,冲泡的水必须是玉溪水,铁观音一杯茶反复冲泡七次仍有余香,胤祚只喝只喝中间三泡。

    倒掉的茶叶被明珠看到了还直说可惜,不过没过多久也开始学着胤祚的喝茶方式了,在齐齐哈尔的时候明珠就没少拿胤祚的茶叶,毕竟叫着纳兰师父呢,权当是谢师礼了。

    自从出征到现在三个多月的时间,胤祚一次铁观音都没喝上,之前诸事缠身尚不觉得什么,现在闲了下来,加上喝了口破茶叶,馋虫顿时被勾了上来。

    “寒舍简陋,怠慢公子了。”吴泽从房间里走出来,笑着赔罪。

    胤祚挥挥手说:“李朝就是如此,有钱也没不到好东西,不必在意。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的家人要如何安置?是随我们回大清还是回南洋?”

    吴泽叹口气:“说出来让公子见笑了,我妹子这次私自出海寻我,已是犯了家规,私自出海驶入别国在我吴家乃是大忌,就算回去也是个被贬出家门的下场,所幸就跟着我这个兄长回大清,没了家里那些规矩,说不定还能活的快活些

    听吴泽话里家规、私通、别国等词,胤祚觉得海外的吴家越发的神秘起来,一个世代盘踞南洋的大家族,累世积累了巨额财富,家族子孙枝繁叶茂,渐渐成了一股巨大势力,甚至称霸一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吴泽妹子来时乘坐的船只就能看出吴家的实力,那船长七八丈,宽两丈,三条桅杆上挂着白色硬帆,排水量至少有两三百吨,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难得的大船了,而且性能比清军的赶缯船还要略强一些。

    吴泽见胤祚不语当然知道胤祚在想什么,既然决定了从此追随胤祚,自然也不会藏私,把吴家的老底和盘托出,更何况他早就对那个只有金钱权欲没有人情味的家没什么感情了,此时说出来反而有种报复的快感。

    从吴泽祖辈明朝中叶下南洋开始讲起,不知不觉过了许久,直到吴泽妹子端上饭菜来,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正统的汉人是实行分餐制的,大清才是圆桌吃饭,这一点吴泽早就交代过了,既然要去大清自然要早些入乡随俗,所以端上来的饭菜是放在圆桌上的。

    吴泽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胤祚上桌,并让出了主位,胤祚说自己是以朋友身份前来拜访,故把主位还给了吴泽。

    看着桌子上的菜,吴泽有些感慨:“好久没有尝到家乡口味了,公子您于美食一道颇有造诣,创出羊杂汤、大盘鸡、烤馕等菜品,这次不如来尝尝我们吴家的菜肴。”

    胤祚看了看桌上的菜肴,颜色奔放浓烈,十分喜人,最醒目的当属中间一盆红黄相间的咖喱,胤祚已经调查过了,土豆还未传入李朝,所以这些咖喱中的土豆必是吴泽妹子的船上带来的。

    在咖喱周围摆着飞饼、烤羊排、青豆米饭、煎鱼、醉排骨、七星鱼丸等,满满一桌子,样子比之酒楼大厨是简陋了些,但作为家常菜已经非常不错了。

    胤祚取了些青豆米饭,淋上了咖喱,略微搅拌几下,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和后世的咖喱味道已经很相近了,这一顿饭菜,已经把吴家在南洋的大体位置暴露出来了。

    吴泽对胤祚懂得咖喱的吃法,没有表现的太过诧异,胤祚已经在他面前展示过太多次的神奇,已经麻木了。

    吴家的船上显然没有准备好酒,桌上的酒是李朝的劣酒,闻起来平淡,喝起来涩口,还有些未剔除干净的杂质,不过这并不影响把酒言欢,度数低喝起来才能更加豪迈。

    接着酒劲,吴泽把吴家的老底一点点的往外吐露,吴家的总部位于南洋婆罗洲,大体可能在加里曼丹岛一带,主要走私南洋香料,吴家祖上是大明的船匠,据说郑和下西洋用的宝船,就是吴家祖宗扑就的的龙骨。

    这些话是吴泽接着酒醉吹牛,还是确有其事,胤祚已经分不太清了,可以肯定的是吴家造船技术很高明,比大清高明了太多。

    据说吴家截获了泰西人的商船,已经认识到了软帆的好处,正在的在研制新式帆船,这样胤祚高兴的又喝了一杯酒,主要是中国人强大了,不管是是不是在大清治下的,他都高兴。

    当说到吴家的内部时,吴泽失声痛哭,痛斥大家族中的权利倾轧,说起勾心斗角的激烈程度,比之李朝西人南人的内斗也不遑多让。

    想当初他之所以会剑走偏锋的执意带着船队来李朝,也是受了别的派系的蛊惑,这才酿成大错。

    胤祚拍拍泣不成声的吴泽的肩膀:“男人就要开创自己的事业,老靠着家族荫蔽算怎么回事?放宽心,百事行乃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大手笔,这是国家资本主义,是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结合的产物,现在的百事行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总有一天会成长为擎天巨人,到那时吴家就算请你回去,你也看不上了。”

    吴泽郑重的点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也不知他听懂了多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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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大清介绍:
这一年,美洲土著经受着残忍的掠夺,大清沉醉在康熙盛世中,俄国的彼得大帝东征西讨,英国光荣革命峥嵘初现!
这一年,一个累死在工作中的小审计员穿越到了大清皇子——胤祚的身上。
一片小小的蝴蝶翅膀能否吹动大清的资本主义战舰扬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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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俄要犯我边境?胤祚说:“给它经济制裁,把他们制裁回原始社会去!”
朝鲜吕宋日本等藩国怎么办?胤祚说:“能统一的统一,不能统一的就用经济结构统一!”
有人问胤祚:“你最崇敬的人是谁?”胤祚说:“老罗斯柴尔德、卡内基、洛克菲勒……哦,不好意思。忘了他们都没出生……那现在看来只好崇拜我自己了!”经济大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经济大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经济大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