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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韵随风     经济大清txt下载     经济大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逃出生天

    景额大叫一声,如同见了鬼,跌坐在椅子上,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你……你是六阿哥?不可能!你已经死在长白山了!”

    脸上玩味之色更重:“不错,邸报上说我病死了,但并未提及我死在长白山,你是如何得知的?”

    景额嗫嚅不敢说话。胤祚继续逼问:“怎么?景大人敢做不敢认吗?你派出刺客,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谷行闻言一惊,顿时抽出腰刀,架在景额脖子上:“你好大的胆子!”

    “不……不是我……”景额惊恐的说,“是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但看到胤祚眼中浮现的喜色,终于绝望了。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一个痛快,而且保证不牵连的你的家人!”

    景额无奈的点头。

    “京城情况如何?我的福晋和孩子如何?”

    “他们很好,你死了,索大人为了避嫌,绝不敢对他们出手。”

    “我的部下呢李庆的绿营如何?”

    “被索大人以不合军制为由解散了……”景额停顿了下,看着胤祚的脸色,咽了口口水说,“李庆因不遵索大人将领,被索大人斩了……”

    胤祚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紧攥成拳,没想到挨了刀砍枪击都没死的人,最终死在了自己人的刀口下,那个忠心耿耿的李百户,因为自己对阴谋的一时不差,最终断送了性命!

    重重的一拳打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弹起来,墨汁撒了一地。

    “银行和百事行如何?”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胤祚又问。

    “索大人看中了两家商号日进斗金的能力,正在慢慢的收服,只是两家商号树大根深,不是他一时片刻能撼动的。”面对发怒的胤祚,景额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六阿哥,下官自知今日难逃一死,能死在六阿哥手上,下官没有怨言,要怪只能怪下官一时不差跟错了人,想明白后已经悔之晚矣,下官自收了第一笔贿银之后,就自知会有今天,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没能在李朝人攻城之时,死在三山屯的城墙上,是下官平生最大的憾事!动手吧!”景额说罢,就闭上了眼睛。

    没有多说废话,手中雁翎刀出窍,下一秒景额已经身首异处了,脖腔中的血液如同喷泉,将上方的“正大光明”染得鲜红。

    “谁可暂代延边统领之位?”胤祚红着眼睛问。

    谷行低头避过了胤祚择人而噬的目光,说道:“延边通判吴振兴可暂代此职。”

    “把人找来!”

    片刻后,抖若筛糠的吴振兴被两个兵丁驾了过来,两个兵丁一松手,他就像滩烂泥一样跪在了地上。

    “把头抬起来!”胤祚说道,吴振兴身子一颤,头更低了。

    对谷行使了个眼色,谷行会意,抓着吴振兴的辫子,就把他提了起来,把他脑袋凑到景额的尸体上去。

    胤祚说:“记住他的下场,你哪怕拿了一两银子的好处,下场和他一样。”语气森然。

    处理完了三山屯的事情,胤祚让谷行留两百人作为三山屯守军,其余人马跟他回齐齐哈尔。

    临走前望着京城的方向,心中已经把索额图,等同为了一个死人。

    与此同时,远在齐齐哈尔的云婉儿忧心忡忡,因为胤祚不见了,吴泽不见了,就连那个替身龙六也不见了。

    胤祚病逝的消息是几天前传到齐齐哈尔的,接到消息时的云婉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银行里的许多伙计,也知道银行与胤祚的关系,所以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银行内部人心惶惶。

    云婉儿甚至来不及思考以后该当如何,就开始稳定人心,在这段日子里,云婉儿也想通了,银行是胤祚的心血,如果胤祚真的不在人世了的话,也要把银行完整到的交到阿依墓的手上,才没算辜负胤祚的信任。

    不过天不遂人愿,胤祚消失后,银行也渐渐的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先是储银减少,再是运银的车队被山贼打劫,再到几次小规模的挤兑……

    整个齐齐哈尔的人早已经习惯了用银票当做货币,天知道是为什么会发生挤兑。

    好在这些劫难都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银行的伙计们也都渐渐重拾信心。

    云婉儿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水,茶汤透亮,清香馥郁,是胤祚平日最爱喝的铁观音,她专门和大师学的茶道,可惜学成之后,一次都没能给胤祚泡过。

    这里是齐齐哈尔银行总部的三楼,自从那个噩耗袭来之后,云婉儿便吃住都在这里,只有把银行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推门进来,是她的贴身丫鬟画儿,也只有她能不敲门就进云婉儿的房间。

    “可打探到六爷的消息?”虽然看画儿的脸色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云婉儿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果然画儿摇了摇头说:“六爷病逝的消息是从礼部传出来的,至于验明正身,入殓下葬则是宗人府的差事,六爷身份特殊,我们的人无论如何都打探不到一丝消息。”

    “吴泽的下落呢?”

    “奴婢无能,只能打探到吴泽随索大人一同返回了大清,但也无法从索大人那里获得一点消息。”画儿哭丧着脸说。

    画儿负责银行的情报,但平时收集的都是商贾之间的信息,情报网发展的重点是晋商和徽商,让他们打探朝廷高官或是宫廷秘闻,太强人所难了。

    勉强安慰了画儿几句,云婉儿心情却愈加烦躁起来。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云掌柜可是再找在下吗?”说完也推门进来了。云婉儿不敢置信的站起来,看着门外进来的人,半天才道:“吴泽!”

    此时吴泽穿的寻常百姓的麻布衣服,看起来邋里邋遢,哪有一点百事行大掌柜的样子。

    “我知道你此时肯定有一大堆疑问,你不必问了,我说你听着。”看到桌上的铁观音,就很没形象的把茶壶提起来,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内鬼

    画儿看到吴泽,便退出了房间,并关上门。

    喝的太急了,咳嗽了几下,擦干了嘴说道:“殿下没死,邸报里的消息是假的,当日在长白山上,殿下受人追杀,不得已跳下山崖保命,虽说那山崖足有十几丈高,但下面雪也有几丈厚,不会摔死人的,我相信以殿下的机敏,从山谷中逃出来应不是难事。

    殿下摔下山崖之后,索额图就下令追击刺客的将士全部斩首,李百户要求下山寻找殿下,索额图不准,两人争执起来,李百户便被以不遵上令的理由被砍了脑袋。

    通过死的这些人我发现一个事情,索额图根本没打算寻找殿下,他派出去搜寻殿下的人都是他自己的心腹,我觉得他们去杀人比救人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我们在殿下坠崖之地盘桓了十余日,索额图宣布殿下已经摔死在谷底,但是并没有让我们看到尸体,所以我猜测他的人下到山谷的时候,殿下已经离开了那里。

    奇怪的是,我们一路都行军缓慢,甚至在三山屯城修整了十余天,然后又突然快速行军,我觉得索额图是在准备什么东西,准备的当了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

    云婉儿也是极聪慧的女子,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尸体!他在准备尸体?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三山屯?”

    “二月十四日。”

    “二月十日……龙六是二月十日不见的……”云婉儿的嘴唇有些发抖,“尸体是龙六的,索额图用龙六的尸体装成殿下,瞒过了礼部和宗人府……”

    吴泽苦涩的点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猜想的,龙六二月十日消失,快马运到三山屯正好四天,三月初殿下薨逝的消息便传了出来。时间刚好吻合。”

    “不对!龙六长得虽像殿下,但毕竟有些不同,且皇家总应有些验明正身的法子,不可能被如此简单的蒙蔽了。”云婉儿皱着眉头说。

    “别忘了,索额图也是皇亲国戚,他对宗人府那一套非常熟悉,邸报上虽然写的是病逝,但只是为了皇家颜面考虑,索额图对宗人府的说法是定是跌落山崖而死。

    既然是摔死的,尸身就不可能完整,龙六身上像殿下的部分留下,不像殿下的部分除掉,怎么做还不是任索额图炮制;此外现在朝廷上,索额图一家独大,权势熏天,索额图说尸体就是殿下,宗人府和礼部又怎么敢说不是?”

    “那圣上呢?殿下毕竟是他的皇子,总会看出端倪的吧?”

    “二月末冰雪消融,正是朝廷对葛尔丹用兵之机,圣上此次御驾亲征,当龙六尸体运至京城的时候,圣上的大军已经离京十余日了,自然不会有亲眼见到龙六尸体的机会。

    索额图这次时机把握的非常巧妙,一击便陷殿下于死地,殿下的基业也在被索额图全面瓦解,李百户死了,那群绿营军群龙无首被解散,银行和百事行就是下一个目标。

    我也是买通了往军营运菜的民夫,才逃了出来,要不然估计也是个幽禁致死的下场。”

    吴泽说完,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云婉儿说:“你逃回齐齐哈尔的选择是对的,我们是商人,手中无兵无权,无法帮殿下逃离险境,我们能做的就是替殿下守好两行,等他平安归来的那一天。”

    吴泽眼中一亮,看了云婉儿一眼,赞道:“本来我还在想怎么劝云掌柜不要做傻事,没想到你自己想通了,殿下选你做银行大掌柜果然慧眼如炬!”

    云婉儿浅浅一笑,说:“百事行在棉纺、冶铁、建造、酿酒、车马等几个民生领域均达成了垄断地位,想要撼动简直难于登天;但银行现在只在直隶和齐齐哈尔占据优势,储银不过六百万两,论及资本实力,远远不是晋商、徽商的对手,银行才是两行命脉所在。”

    “不错!我路上听说银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云婉儿转身从书桌上拿出一份文案,递给吴泽。

    “这是这几月银行发生的事情,储银减少、银两被劫、伙计告辞等等,我原以为索额图会挑京城银行总部下手,没想到总部安安稳稳,倒是齐齐哈尔状况不断。”

    “京城总行是在常家和聂家票号的基础上建立的,根基牢固,又有聂志远掌柜坐镇,许多达官贵人都用银行的银票,索额图只能徐徐图之,操之过急对他没有好处。

    齐齐哈尔这里就不一样了,银行在此地立足未稳,又天高皇帝远,要不是有纳兰大人坐镇,索额图的手段恐怕要比现在还激烈三分。”

    云婉儿有些不满,毕竟齐齐哈尔分行是她一手创办的。

    “怎么就立足未稳了?齐齐哈尔储银虽没有京城多,但这是市面银两流通量决定的,京城的银行只吸纳了市面上五成的闲散银子,但齐齐哈尔这里已吸纳了将近九成;

    从银票的流通性来说,京城还在使用传统的银票和银子结合的交易方式,而齐齐哈尔已经基本见不到散碎银子了,甚至整个关外乃至李朝都有银票流通,银行已经深深植根在了百姓的心中,这也能叫立足未稳?”

    吴泽笑了笑道:“云掌柜果然厉害,短短一年间就将齐齐哈尔分行发展的如此壮大,在下十分佩服。

    不过我说得立足未稳却不是指的发展规模,而是银行发展的根基,这个根基既不是银行讲求的信用,也不是云姑娘说的人心,而是银行里的伙计。”

    说着把那张文案铺在桌上,取了只毛笔,沾着朱砂说道。

    “常家和聂家都是几十年的老票号,里面的伙计很多都是子承父业,或者弟承兄业,对票号的认同感很高。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样的伙计难给人以可乘之机。

    而齐齐哈尔分行发展的太快了,一天就要开五六家支行,招募十几个伙计,这些人良莠不齐,又没有足够的时间甄别,很容易混进来一些用心不良或者心智不坚的人。”

    “你的意思是?”云婉儿恍然大悟,“有内鬼!”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审计

    手中的朱砂笔在纸上不停滑动,很快就把有问题的几处圈了出来:“本来还不能确定,但是看了你的这张单子,基本可以确定了。

    银行做的这么大,每天运银车队无数,为何只有运万两银子的车队被劫?劫持的地点还都选在险要地段,像是劫匪知道我们的路线?”

    “我马上派人清查!”云婉儿有些惭愧,自己身为银行大掌柜,这些问题竟然是让别人发现的。

    吴泽猜出了云婉儿在想什么,安慰道:“云姑娘不必挂怀,吴某今年三十有五,商海中摸爬滚打十几年才能如此,你不过双十年华,未来成就定不在吴某之下。

    此去李朝,殿下发明了一个新的岗位,名曰审计,专职查询账目,想来用于甄别良莠也是很好的选择,云掌柜不妨一试。”

    在李朝查账时的那些人也随着胤祚一同回大清了,在坠落山崖之后,也没受到索额图的控制,可能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些普通伙计,无关大局,所以这些人很容易的就回了齐齐哈尔。

    云婉儿是胤祚一手教导出来的,会计审计的关系要比吴泽清楚的多,两人商定了细节,决定让审计尽早对银行展开核查。

    几天后清晨,银行的伙计们打着哈欠来银行当值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已经有一群人等在了银行外面了,以为是早到的储户,就没去管他们,打开门准备开业,没想到这些人竟直窜到二楼账房那里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就一直听到楼上的账房们唉声叹气,以往吃过午饭就下班的账房们变得天天加班至深夜。灯火彻夜不休的银行二楼成了齐齐哈尔的一个奇景。

    陶然几天来的好心情很好,不仅通过出卖银行运银的情报,让银行损失了上万两的银子,还通过伪造贷款人信息,骗取了银行十多万两的银子。

    银行的章程中,审核贷银人信息是银行信贷经理的职责,而很巧的是,陶然就是这个经理,银行发展的太快了,只要能力稍微冒尖的人,就会被提拔上去,能力出众的人很快就会做到高位。

    复仇的滋味是甜美的,而且让人上瘾,他没想到仅凭着“陶李,山东济南府人士,瓷器营生,以田地百亩作保,贷银八千两”这样一张薄薄的纸片加上假造的地契,就能拿到八千两银子。

    有了这八千两银子,陶然就能把下一张地契或者房契伪造的更加真实一些,贿赂鉴定师傅的本钱也能再多一些,给那陶李们的封口费也能再高一些。

    一切都很完美,如果没有二楼那些神神秘秘的人到来,就会更加完美了。

    陶然坐在柜台后的房间中,在他的位置上可以看到每一个柜台和柜台外的每一个储户,贷银柜台的伙计不时叫他前去授权贷银。

    现在竟然还有些蠢货叫他陶掌柜,人事经理也叫掌柜,风控经理也叫掌柜,财务经理也叫掌柜……不懂的变通和适应规则的人是难成大事的,能做好柜员这个位置就不错了。

    陶然骗贷的每笔银子数额都在一万两一下,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察觉,但是贷期都很长,基本都在五年以上,到期还不上银子,事情自然会败露,所以他的复仇只能在这五年里进行,时间一到他就要及早脱身。

    不过不五年时间已经足够了,他只用了半年就骗到了十万两,他有信心在五年骗贷一百五十万两,这么一大笔银子的坏账,即使是财大气粗的银行也是吃不消的。

    最近云婉儿那个贱人还是经常在他梦中出现,不过之前都是他收到云婉儿的欺辱,拿着那份贷银合同叫他还钱,不过现在是云婉儿银行倒闭,恳请他的原因,然后他把那个贱人拽到身下,脱光衣服狠狠蹂躏……

    “……你们有完没完,账簿都是老夫亲手记的,怎么会……”楼上传来一阵喧哗,那是楼上账房王经理的声音,自从那些人来了以后,楼上经常会传出来这种声音,一楼的伙计们早已经习惯了,各自忙手上的事情,连头也没抬。

    不知道为什么,陶然有些担忧,这些人的到来,给他良好的心情罩上了一层阴霾。

    同样心里有阴霾的还有鉴定师傅,这也是整个银行中陶然唯一绕不过去的人,想要骗贷成功,就必须要贿赂鉴定师父。

    “小陶啊,你知道楼上最近在忙什么吗?这群人闹得厉害,老夫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咱们的事情不会……”鉴定师傅年近花甲了,胆子也小的要命。

    “慎言!”陶然强忍着心里的延误,对鉴定师傅警告道,“这些人不过是来查账的,咱们做的事情账面上根本看不出端倪,只要自己不乱,就不会有事。”

    陶然想了想又说:“按照银行章程,你我二人的职位是互不相容的,说白了,咱们二人应当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好,走得太近,容易被人怀疑,以后您一定要少来我这。”

    鉴定师傅叹了口气:“哎!罢了,世道变了,有太多事情老夫已经不懂了,等这些事了结,老夫也要告老了,只希望老夫的徒弟等继承老夫的手艺。”离开的背影说不出的沧桑。

    陶然心中冷笑,等骗贷的事东窗事发,他早就逃之夭夭了,这个老东西跑不了自然会成为替罪羊,还想告老?简直做梦!

    楼上响起一阵脚步声,陶然瞳孔一缩,只见一个拿着黑本子的猥琐少年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龄的少年,不过脸上都是迷茫之色。

    这些人平日的吃喝拉撒睡全在楼上,这么长时间以来,陶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人的真容,没想绝大多数都是些少年人,这让他有些嘲笑自己太过小心。

    拿着黑色本子的少年,走到大厅中,一拱手道:“各位储户,对不住了,今日银行内部盘点,就此歇业,请各位明日再来!”

    这话一出,储户们立刻炸了锅,很多人都是排了很久的队,自然就闹了起来,但不管那些人如何吵闹,那少年都挂着一副猥琐笑容,储户们见闹出不结果,骂骂咧咧的走了,偌大的银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那少年又说:“劳烦各位伙计清点手中银两,登记流水账,半个时辰后,开始清银两!”

第二百二十八章 盘点与发函

    陶然脑子里嗡的一声,冷汗就下来了,不是说是来查账的吗,为何需要清点银两?而且事情出如此突然,连一丝准备都没有。

    “这位兄弟,每天银行关张前都会清点银两,现在为何要耽误做生意的时间清点呢?”

    陶然走上前去对那个猥琐少年拱手问道,他不会笨到在库存的银两上动手脚,但希望能套出来一些别的信息。

    可惜那猥琐少年只是说道:“这是上面的吩咐。”

    陶然不死心:“那敢问,之后可还有什么其他检查,在下及早吩咐下去,也好让储户们及早知道,不要对银行心生怨恨。”

    “我不知道,听上面的吩咐。”看来那猥琐少年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

    银两已经准备齐全了,今日柜面上共有五千百一十八两银子,有雪花银、纹银、还有散碎的银块、银锭,火耗、成色都不同,清查起来十分麻烦,以往银行的清查只是简单的称重即可。

    但这些少年检查的极为细致,检查了火耗、成色,换算成官银的重量。陶然暗暗心惊,通过改变银子的火耗和成色牟利的办法,他也想到过,但是因为容易落把柄,而且收益太少,所以他没有实施。

    柜面上已经有个柜员双腿抖若筛糠了,那猥琐少年就站在这个柜员身边,每称量一块银锭,就在黑本子上记录着什么,边写边露出阴险的笑容。

    他每块银子的重量和账面都是对不上的,柜员的解释为火耗。

    但陶然知道,缺少的那部分都是用小刀切下来的,每块银子切一点,经年累月下来,所谓的火耗就有了十几两银子,比别的柜员的火耗要多得多。

    果然,在银两盘点结束之后,陶然再没有看见过那个伙计。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的有人被找去二楼问话,去的时候战战兢兢,下来的时候踉踉跄跄。当看到鉴定师傅也上去了之后,陶然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鉴定师傅在上面共待了三炷香的时间,但在陶然感觉,像是过了一年那么漫长,鉴定师父下来后,陶然终于忍不住了,走到他身边。

    “张师傅,楼上的问了什么?”

    鉴定师傅擦了擦汗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差事的职权和平日里工作的流程,我照实讲了……这……应该没问题吧?”看见陶然急切的样子,鉴定师傅突然觉的有些心虚。

    陶然摇摇头,朝鉴定师傅一拱手,就回去了。

    终于那个猥琐少年,找到了陶然,恭敬的拱手道:“陶经理如有时间的话,还请上楼一叙。”

    陶然心里咯噔一声,缓缓跟着那少年上楼,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还特意和那少年搭话:“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啊?”

    猥琐少年笑了笑:“我姓张,没有大名,你可以叫我狗子。”

    “敢问……狗子兄弟,为何随身携带这个黑色的本子,难道有什么说道?”

    狗子难得的露出害羞的表情:“这只是我的爱好……嘿嘿……”

    上了二楼之后,陶然发现这里已经和他记忆中的不大一样了,账房们都被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剩下的空间被许多不认识的人占据。

    这些人毫无疑问就是审计了,审计绝大多数都是像狗子一样的年轻人,但是也有许多中年、甚至老年人,这些人或是在看账簿,或是在与账房交谈,或是把算盘打的噼啪乱响,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陶然进来,他们连头都没抬。

    “陶掌柜是吗?请这边做。”有个黑瘦的男人招呼他过去。

    陶然过去坐下,狗子很自然的坐在那人旁边,翻开黑本子,提笔蘸墨准备记录。

    “陶掌柜不必紧张,我只是来了解一下您的职权和平时差事的内容的。”黑瘦的男人说道。

    问完鉴定师傅之后,陶然就把答案想好了,这一传话已经在心里过了好几遍,此时说出来十分流畅,且没有一丝破绽。

    问完了话,黑瘦男人点点头,而狗子则是一脸不满的表情,陶然用余光可以看到狗子的本子上一笔没记。

    “既然问完了,我们也不好继续打扰,请陶掌柜继续当差吧,狗子,替我送一下陶掌柜。”

    狗子有些不情愿的站起来,脸上的猥琐笑容也不见了,这让陶然感到心情十分舒畅,看来这些审计的水平也不过尔尔,自己还是应对过来了。

    人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得里面传来一个声音:“等等!”接着那个黑瘦男人又跑了出来,交给陶然一张纸。

    “陶掌柜,我们要对贷银超过八千两的储户发函核对,这个陶李的贷银刚好是您批准的,麻烦您把此人的地址填写一下。”

    陶然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勉强定住心神,接过那张纸:“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忍不住看看那张纸,发现在共列了几十个名字,陶李的八千两放在最后一位,旁边留出了小格子,那是填写地址的地方。

    失魂落魄的走下楼梯,回到自己的桌前,把那张纸收了起来,摆出一副镇定如常的面孔,通过余光他似乎看到狗子又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翻开小黑本记了一笔。

    陶李?世界上自然是没有陶李这个人的,上次来扮演陶李的,只是一个农户,事后自己给了他十两银子做封口费,皆大欢喜。

    现在要发函查证,陶然完全可以编造一个地址,再请一个机灵点的来扮演陶李,只是这些审计如同查案的官差,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让他们发现端倪。

    陶然既然是山东人士,就必须要有山东口音;

    既然是经营瓷器,就必须对瓷器精通,家里最好还能摆上几个;

    既然是以良田百亩作保,家中就要有佃户,至少田地周围的佃户不知道陶李这个人是不行的。

    这么想下去话,说不得还要把陶李的瓷器铺子复原出来,还要招募伙计,还要将他们统一好口供……

    这样想下去,要做的事情简直无穷无极,而且越是复杂的计划越是容易出岔子。

    陶然已经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明白,为今之计,只有远遁千里才是上策了。

    但他又不甘心就此结束自己的报复,良久之后,他终于定下心意,在纸上写下“陶周,五万两”的字样。

    周是他亡妻的姓氏,而五万两是他职权同意贷银的极限!

第二百二十九章 饕餮纹

    “劳驾!我要贷银子,听说你们这利息最低不知是不是真的。”数日后的清晨,一个矮胖的商人在银行门口如是喊道。

    早在他没说话之前,就已经有机灵的伙计围了上去:“客观放心,全齐齐哈尔就数银行利息最低,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到处打听打听,保准听不到一句不是。

    您要贷多少银子?贷的多的话,我们还可以出车给您送过去,当然了您要是嫌现银太重,我们还可以给您提供银票,现银放在银行里,还能生利息呢!”

    胖商人似乎颇为意动:“你是说贷了银子还能存回去?”

    伙计点点头:“不错,等您需要取银子的时候,再来用银票取就是了,要是您是在齐齐哈尔地界做生意,说不定连取银都不用,用银票就能当银子使。”

    胖商人欣喜的大声说:“那好,我贷五万两!”

    这话一出整个银行一楼都被震动,储户和伙计都不约而同的装过头来,看能一口气贷五万两银子的豪言壮语是何人所说。

    还是大堂经理反应最快,跑过来一脚踹开了那个目瞪口呆的伙计,恭敬的做出个请进的手势:“客官,这里人多眼杂,楼上有香茗茶点,您不妨楼上请。”

    胖商人高兴的拍拍肚子道:“好,就去尝尝你们的茶。”随着胖商人上楼,陶然隔壁的风控经理立马对手下的伙计使个眼色:“去查查这人什么来头。”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能一口气贷五万两银子的,绝不是普通人,车马奴仆总会有的,打尖住店也一定挑甲字第一间,打赏小二的银两也是少不了的,说话谈吐中总会暴露一些事情。

    假如这些都没有,那因何没有也能从平日看出端倪,是为人节俭呢?还是家道中落?还是手头吃紧?

    整个齐齐哈尔数得上名号的茶楼酒肆,基本都在百事行的掌控下,银行伙计去打探消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机灵点的小二已经懂得故意套些信息,来向银行换银子。

    过了半个多时辰,打探消息的伙计回来了,看他一脸忧色,恐怕没什么好消息,紧张的对风控经理耳语两句,风控经理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想了片刻也上楼去了。

    这些全都落在了陶然眼里,看着风控经理上楼的背影,眼底露出了浓浓的喜色。

    这时一个不起眼的黑瘦商人来到贷银窗口,对那柜员小声说:“贷银,五万两!”

    那柜员神情如同见了鬼,一早上两个贷五万两银子的?这是平时一个月的贷银量啊,齐齐哈尔银行自成立就一直为贷银太少而发愁,今天难道要时来运转了。

    艰难的回头,发现掌管风控的李掌柜不在,环视一圈,只能向陶掌柜投去了求救的眼神,五万两银子早就远远超过他的职权,此时连咽口口水都觉得十分艰难。

    陶然见状,微笑着走到柜台,对那黑瘦商人拱手:“这位客官,楼上雅间满了,不妨到鄙处坐坐。”

    风控经理走到楼上没有立刻进去,五万两银子是一笔天大的贷银,万一破坏了,自己万万承担不起后果,还是现在外面看看再说。

    雅间的隔壁有个小房间,里面可以清晰的听到雅间中的谈话,透过斜向下的隔窗,还可以看得到里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这个房间就是为了监视雅间而设立的,他平时在没少在这里蹲着,三两步就走进去,轻轻关上门,没发出一点动静。

    “这位客官,我们贷银的规则就是如此,基本年息为百中取五,五万两银子一年就是两千两百两;您要是能拿出足够的质押之物,利息还可以降低;若是质押物太少的话,还可能升高……”大堂经理谄媚的笑道,顺便帮那胖商人倒好了茶水。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看向了桌子上的茶点,拿起个藕粉桂花糕一口吞下,又喝了杯茶顺顺食。

    “不就是质押物吗?说吧想要什么?房契地契、古董字画还是绫罗绸缎?”胖商人好不容易吧嘴里的食物咽下。

    大堂经理笑的更开心了,忙说:“都可以,我们这有专门的鉴定师傅,您不管是拿什么来,我们都可以折算成银子来定价。”

    说这些话的功夫,胖商人已经吃完了一盘奶油松子卷酥,茶壶里的茶也喝的一滴不剩,正瞅着空盘子砸吧嘴。

    大堂经理见状立马让人再上了一些,同时心生疑惑,这胖子不会是打着贷银的幌子来吃白食的吧?

    “定价?不会把我的上好的水田当成杂草丛生、荆棘满布盐碱地吧?”见又上了茶水点心,胖子顿时来了精神。

    “哈哈。客官说笑了,您说的那是当铺里的规矩,银行里断无此种情况,您若不信我现在就叫鉴定师傅上来,您出个物件,咱们一试便知。”大堂经理开始拿话试探他。

    几个伙计端着新茶点进来,胖商人看到茶点换了样式,不由高兴起来,拿起块菱形白蜂糕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叫来,叫来,让我试试他。”

    等鉴定师傅蹒跚走进雅间的时候,茶点已经一扫而光了,大堂经理咬着牙又去叫了第三次茶点,搞得端盘子的伙计都拿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胖商人豪爽的从身上取下个玉佩,抛给鉴定师傅,鉴定师傅伸出哆哆嗦嗦的双手去接,张牙舞爪下好在接到了,可怜五十好几的吓得捂着胸口喘了好久。

    等喘匀了气,那把玉佩凑到眼前仔细观看,又用手在玉佩上不停摩挲,看了半天后赞叹道:“啧啧,不愧是和田玉,玉料通透,朱砂沁深入肌理,包浆很厚,转动间光华流转,却又温润自然,上雕饕餮纹,雕工略显粗糙,却又胜在至简至普……”

    趁着鉴定玉佩的功夫,伙计已经把茶点重新上好了,这回上的是蒸饺、馒头、豆沙包,看都是些饱腹的吃食。

    看来厨子是觉得雅间里的人饿狠了,雅致的点心吃了浪费,干脆来点实在的。

    “这是个古玉,可能是前明乃至蒙元的东西了,八成是土地出来的,不过已经出来很久了,不然包浆不会这么透亮……”老师傅还在喋喋不休。

    大堂经理打断道:“不知师傅认为价值几何啊?”

    鉴定师傅不满的看他一眼:“一百两!至少一百两!”

第二百三十章 局

    大堂经理心下大定,一百两银子的玉佩绝不是普通富户买得起的,而对这个胖商人来说,一百两银子的玉佩可以随手乱抛,这挥金如土的态度,证明此人绝对出自大富之家,顿时对他身份确定了几分。

    再看他吃馒头的样子……也觉得这是人家不拘小节的体现。

    “客官若是喜欢,叫厨子多做些就是,我们厨子的花生酥、红枣糕做的都极好,您走的时候带上一些给家里人都尝尝。”

    大堂经理笑嘻嘻的说道,“这茶叶您喜欢也带一些,都是上好的铁观音,我们东家最爱喝这个,论及铁观音,只有我们银行的才是最香醇的,连茶楼卖的都比上我们这。”

    胖商人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抄起茶壶就把茶水干了,以示对茶水的喜爱。

    风控经理在外面疑惑之心更重,他的伙计没有打探到这胖商人的任何消息,这人应该是早上进城的,来时也没有车马随从,可能连早饭都没吃。

    如此寒酸之人,怎么会贷五万两银子,但在外面看了许久,那挥金如土的气概却不像装出来的,是确确实实没把那玉佩当回事。

    鉴定完了玉佩,鉴定师傅就走出去了,但是谈话还是继续,胖商人和大堂经理敲定好了贷银的细节,胖商人出具了自己的籍贯文书,双方都很满意。

    胖商人最终决定用直隶的一千亩良田出质,因为身上没带地契,故合同也没签。

    约定好明天带地契签合同,胖商人就准备离去了,大堂经理热情的给他装好了茶叶点心,胖商人则把那玉佩留下了,当做个信物,谢绝了大堂经理准备的车马,就一个人出去了。

    风控经理此时已经放心了,因为那玉佩就值一百两银子,茶叶点心再贵,也不过几十两,至少今天这生意是稳赚不赔的。

    暗骂自己太过小心,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此时才觉得腹中空空如也,看着那胖商人吃的香甜,却忘了自己还没吃饭。

    回到自己桌前,整理下东西就准备下班,考虑是不是要去城里新开的福满楼吃一顿,听说那里的羊肉火锅做的最是鲜嫩,连京城的达官贵人都趋之若鹜。

    二两银子的入场费是贵了些,但一旦入场就能吃到饱,他不信自己饿了一天的肚子会吃不回本来。毕竟是做和银子打交道的差事的,对平日开销也是精打细算的。

    自己心情好,就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很可爱,连跟自己不对付的陶然都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周掌柜,你可要感谢我啊!”陶然看见他,首先讲话了,脸上笑意盈盈。

    “什么?”风控经理有些糊涂。

    “你今天在楼上忙抽不开身,有个人来贷银子,我就替你把你的活都做了。”陶然笑道。

    “哦,贷了多少银子啊?”周掌柜随口问道,没想到这个平日看起来十分阴险的家伙也会主动帮他。

    “五万两银子!已经拿了银票走了。周掌柜你别担心,身份我都已经核实好了,质押物也都做了鉴定交割,绝对没问题。

    贷银子的人家就在城里住着,除了他自己还有一大家子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事情是我处理的,要出了问题也是罚我,你不必担心。

    不如我们现在找个酒楼喝一杯,咱们放了这么大一笔贷银出去,上面的赏钱肯定不会少的,咱们先提前庆贺一下。”陶然拍着周掌柜的肩膀说道,脸上笑容十分和煦。

    周掌柜欲言又止,还是和陶然来了福满楼,单独叫了个雅间,红白相间薄如蝉翼的羊肉一上,烦恼顿时去除了大半,香烈的玉米酒拍去泥封,酒香四溢,不禁醉上心头。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陶然看着醉倒在桌上的周掌柜,嘴角浮现冷笑,在他腰间一摘,钱袋子就到了自己手里,转身出门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还特意对小二说:“账由房间里那位结清。”小二了然,殷勤的恭送他出门。

    到了门外,冷风一吹,酒意去了大半。怀中那十张一千两的银票还在滚烫,时间太紧了,没时间兑换现银,他只能先要了银票。

    银行的每张银票都是有单独编号的,他必须尽快把银子全部兑现或者花出去,走到城里的一个角落,那里停着一辆他早就买好的马车,车上的暗阁里还有五千两银票,城外的七十里的老槐树下,还埋着三千两现银。

    这十几万银子,能买他十个陶家,陶家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坐上马车,陶然心中感慨万千,回想一年多的经历,简直如梦如幻。

    “阿周,我做到了,我惩罚了我们的仇人,陶家也能东山再起,至于云婉儿这个贱人,我已经花了一千两银子,请人去取她性命,我们大仇得报,你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自己对着天空轻轻低语,然后遍不在停留,驾车出城去了,齐齐哈尔是没有宵禁这回事的,胤祚的初衷就是把它建成一个商业城市,自然不会让晚上这种做生意的好时机白白浪费。

    陶然架着马车毫无阻碍的出了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齐齐哈尔,这座带给他无数羞辱和无数金钱的城市,如同大地上蛰伏的一尊巨兽;

    城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街上可见许多游人行走,最高的那座楼的银行的大楼,连屋顶屋檐上都点着灯火,看起来金碧辉煌。

    不远处人身鼎沸的那里是新开的福满楼,天色全暗正是福满楼客满的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齐齐哈尔人一天要吃三顿饭了……

    “朱门酒肉臭……”陶然嘴里念叨了一句,下一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冻死骨,他真的没见到,齐齐哈尔的冬天,就算乞丐也会有避寒的窝棚,朝廷还会送来炭火。

    “走了!”陶然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前行,他明白自己此生再也不会踏足齐齐哈尔了。

    等明天天亮,银行的就会发现陶然不翼而飞,世界上从未有过陶李、陶周这些人,鉴定师傅鉴定后的地契都是假的。

    而掌管风险的周掌柜因为没钱付账被困在酒楼里,乱作一团的银行伙计推开云婉儿的房间一看,一具全裸的艳尸躺在床上。

    想到这里,陶然放生大笑!

第二百三十一章 出卖

    金碧辉煌的银座银行三层,云婉儿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

    在关外,即便是春天的晚风也是微冷的,但是云婉儿还是把窗户全都打开,吹散房间中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

    血腥味来源于十二只耳朵,这是城里一伙帮派成员的全部左耳,是他们已经被解决的证明,尽管在胤祚的治理下,齐齐哈尔无比繁荣,但无论多明亮的灯,也有照不到的角落。

    在大清银子是万能的。云婉儿对胤祚的这句话,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这个帮派可以被人收买来取她的命,自然她也可以出更高的价钱,取走这帮人的命。

    镖局的人本可以拿十二根辫子来的,而他们非要拿十二个耳朵,大概是想看看自己被吓得花容失色吧,可惜自己让他们失望了,尽管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但还是微笑着收下了那些耳朵,并对镖师们表示了感谢。

    “云掌柜,对不住,我安顿家人,来晚了。”吴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吴泽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云婉儿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看什么呢?”

    “陶然。”云婉儿淡淡的说。

    吴泽也来到窗前,顺着云婉儿的目光向外眺望,接着朦胧的月色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屋顶,在房屋的尽头,城门依稀可见。

    “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吧?”吴泽走到桌前,看到那装在盒子里的十二只耳朵,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头,合上盒子,“这东西我帮你处理掉。”

    云婉儿笑着点点头,说道:“狗子这孩子很不错,这回没有他,银行可能要受很大损失……没想到仅齐齐哈尔一处银行就能混进这么多沙子,甚至连陶然这种人都能混进来……”

    那个黑色的本子就摆在那盒耳朵旁边,这几天云婉儿已经把这个本子看了十几遍,上面记下了二十多个名字,云婉儿赫然在里面看到了几个自己引为心腹的人。

    当看到陶染的名字,云婉儿就觉得有蹊跷,追查之下,居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若没有此次审计,恐怕她早已身首异处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吴泽没有安慰云婉儿,这次用人失察,云婉儿作为大掌柜有推卸不掉的责任,齐齐哈尔分行发展的太快了,正好能趁这个机会反思调整一下。

    作为胤祚手下两行的大掌柜,吴泽对云婉儿也是非常熟悉的,她绝不是那种像牡丹一样,受了点狂风就会凋落的女人。

    “全部移交官府,咱们是商人,不好滥用私行,这么做是最妥当的了。

    你不必为这些人求情,我也知道这里面有些人是从京城总行带出来的,那个鉴定师傅是聂家当铺的老人了,看在聂家的面子上我不该动他,但陟罚臧否不宜异同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银行是第一次出这种事情,既然出了就要施以雷霆手段,虽不说能永绝后患,但能给后人一些警醒也是好的。”云婉儿说得斩钉截铁。

    吴泽盯着云婉儿看了许久,笑道:“云姑娘果真是个奇女子!啧啧,出手狠辣的女人我不是没见过,但像云姑娘这般有决断的女子吴泽还是平生仅见。”

    云婉儿虽出身低贱,但也因此比一般女子坚强果敢许多。

    最近为公事操劳,又是杀人又是查账,恐怕连点女人样子都没有了,想到这云婉儿有些黯然。

    “云姑娘晚饭还没吃呢吧?不如在下做东,一起去福满楼如何?”现在已经快到三更天了,但是两人最近操劳公事,晚睡乃是常事已经习惯了。

    云婉儿本想拒绝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嗯,毕竟也是六爷的生意,去照顾下也是应有之意。”

    吴泽做了个请的动作,随着云婉儿一同离开银行,边走边笑着说:“正好去救周掌柜这个倒霉鬼,据说京城的福满楼有个规矩,吃霸王餐的要留下洗盘子,十个盘子一文钱,还清债要两万个盘子,等他出来,估计两三个月都过去了。”

    讲到周掌柜的囧事,云婉儿也笑起来,只是大笑有失形象,连忙用帕子遮住嘴,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洗三个月盘子太久了,洗五六天盘子还是要的,给这家伙张长记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编排周掌柜,很快就到了福满楼,虽然早就听说过福满楼的大名,但是两人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禁颇为好奇。

    云婉儿一进福满楼,热火朝天的喧哗声就黯淡许多,无数道目光射了过来,云婉儿现在作为银行大掌柜,对这种目光已经习以为常,还冲着人群中几个相熟的储户福了一礼。

    众人的目光一直跟着云婉儿上楼,直到伊人进入雅间中,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短暂的沉默后,更加热烈的讨论瞬间爆发开。

    次日清晨,疲惫的陶然从马车上醒来,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要匆匆起来赶路。

    就着清水吃了个馕饼就准备继续赶路,自从在合同上吃过大亏之后,他就成了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在离开齐齐哈尔副都统辖区之前,他不想住进任何旅店,也不吃路边摊位的一口饭食。

    他是知道百事行的厉害的,哪怕路边最不起眼的茶摊,也可能是百事行中的一员,所以为隐匿形迹,他连大路都不上,专找人迹罕至的小路走。

    好在齐齐哈尔副都统辖区并不算大,再走一天应该就能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要先去见一个人。

    中午的时候,陶然终于赶到了和那人的约定地点,一颗松树下,站着一个穿着麻布短衣的男人,大约三十来岁,相貌平平,任谁看他一眼,也只会觉得是个普通庄稼汉子,这人正百无聊赖的抓身上的虱子。

    陶然离得老远把马车停下,从车上跳下来,走路去那汉子面前。

    还没走进,就听那汉子说:“不用藏了,不就是一点银子吗?我家主子还犯不上和野狗争食,东西拿来了吗?”

    陶然笑呵呵的点头称是,这人背后的主子来头太大,必须小心应对,从怀中取出一沓纸,说道:“这是齐齐哈尔银行储银、贷银数据,这东西是银行机密中的机密,准确的数字我拿不到,这上面的是我一年多以来,根据每日银行流水以及银两调拨中推算出来的,料想应该与实际相差无几。”

    那汉子脸色并无变化,陶然又阴险的笑着说:“有了这东西,您完全可以置银行于死地!”

第二百三十二章 求饶与诅咒

    那汉子伸手要去拿,不过陶然却后退一步说:“阁下答应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那汉子眯着眼睛说道。

    陶然脸色一变,从怀中掏出早就吹燃了的火折子,放到那叠纸下,威胁道:“陶某所求不过一个新的身份而已,对你家主子来说不是难事吧?现在想要变卦不成?”

    那汉子发出乌鸦般嘎嘎的怪笑:“区区一只野狗也配劳烦我家主子?你也不想想自己配吗!你若是个聪明的,就把东西放下,拿着你那点银子还能活的逍遥自在;你若不识相,那你可以试试是你点火快,还是我出手快!”

    陶然额头浮现冷汗,犹豫再三,还是把火折子放下了。

    他从没忘记自己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既然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就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一个新的身份对他可有可无,大不了用银子收买一个穷乡僻壤的知县,开具一份假文书便罢了。

    那汉子接过那叠纸,翻看几眼,脸上喜色渐浓,与此同时陶然缓缓向后退去,右手紧紧握住后腰上的匕首,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还是早走人为上。

    在仔细翻看完那叠纸后,那汉子终于确认了真伪,长舒了一口气,此时陶然已经退出十余步远了,发现那汉子抬头,立刻转身逃跑,还没跑两步,就觉得身后巨力袭来,随后砰的一声就飞到了半空,飞了尺余才砸到地上,尘土飞扬。

    陶然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闷疼,一张嘴一口血箭就喷了出来,全身传来剧痛,不知有对少处骨折,但还是挣扎着转过身来,对狞笑的那人说道:“我在齐齐哈尔还埋了一万两银子,杀了我,那些银子你永远也找不到。”

    那汉子置若罔闻,一步步走到陶然面前,欣赏陶然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心底感到莫大的快意,终于走到陶然身前,举起右手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陶然终于崩溃了,几次在求死却未能下定决心的经历,让他对死亡充满了恐惧。大滴的眼泪流出,他挣扎着跪在地上,大声嚎哭着求那人饶他一命。

    也许是求饶起了作用,举起的右手迟迟没有落下,陶然充满希望的抬头,发现那汉子脸上惊疑不定,片刻后放下了手,一句话没说,就拿着陶然给他的那叠纸,匆匆的走了,这人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三两步便消失在了密林中。

    侥幸逃得一命的陶然瘫软在了地上,脸上早已是涕泗横流,他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或许是陶家先祖的保佑,再拿到新的身份文书之后,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重建陶家……

    不过很快陶然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地面传来了震颤,这是马蹄特有的震动,而且不止一匹马。

    他奋力的起身,想要回到马车上,然而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了,右腿小腿几乎完全扭断了,略一用力就是钻心的痛苦。

    马蹄的轰隆声不断靠近,陶然内心焦急,嘴唇都咬出了血,等他好不容易走到马车边上的时候,大队的骑兵已经把他围了起来。

    这些人他认识,是齐齐哈尔县衙的捕快,为首的是刘捕头,这人之前因为来银行借银子还和陶然喝过酒,喝道热烈处还称兄道弟的,刘捕头爱逛赌场,平日的俸禄都当做了赌资,来银行的贷银也大多是有借无还,所幸金额不大,陶然能替他遮掩过去。

    “刘大哥!刘大哥,我是你陶老弟啊!大哥,小弟这回受了奸人陷害,求大哥网开一面,饶老弟一次吧!”陶然立刻就跪下来了,他的右腿发出了咔哒一声怪响,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磕头如捣蒜。

    刘捕头不屑的瞥了眼烂泥般的陶然,指了指林子深处,十余名捕快立刻纵马飞奔而去,很显然陶然身上的伤是被人打出来的,那么出手的那人很可能也是条大鱼,切不能让他溜了。

    陶然在地上磕了半天头,见没人搭理他也知道没戏了,求饶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此时才感到腿上剧痛无比,开始不住哀嚎。

    半个时辰后,那队捕快从密林中无功而返,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刘捕头面色也不太好看,但等他发现马车暗格中的那一沓银票之后,脸色终于好了许多。

    上千两的银票,他不敢揣进自己腰包里。但是他明白事后的好处是绝对少不了的,毕竟银行是全齐齐哈尔最有钱的商号啊。

    刘捕头命人给陶然带上枷,然后用一根绳子牵着往齐齐哈尔走,陶然的腿已经断了,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那些捕快也不会减慢速度,就用马拖着陶然在地上走。

    等到齐齐哈尔的时候,陶然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他的双脚的脚趾已经磨平了,要不是头上戴着枷贴不到地上,他的脸估计也会是同样下场。

    陶然一路被拖进了县衙,周围的百姓没有露出同情之色,有些人还在笑嘻嘻的指指点点。

    捕快们一路把陶然带到了大狱里,随便找了个空牢房就把陶然丢了进去。

    整整一晚上的时间,陶然都想咬舌自尽,奈何每当自己把舌头伸出去,牙齿就软绵绵的咬不下。

    第二天,来了两个狱卒把陶然带出牢房,拖着他的废脚在地上走了许久之后,往地上一摔。

    “大人,嫌犯陶然已带到。”

    “啪!”惊堂木一拍,“大胆陶然你可认罪?”

    陶然没有说话,在地上测过脑袋,看到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身影,自嘲道:“你没死?是了,我的计谋你都已看穿了,自然不会死……呵呵……”

    云婉儿也侧过头笑道:“怎么?陶掌柜现在不求饶了吗?我听说你被抓的时候可是非常惜命呢。”

    那知县本想给陶然用刑,但看到云婉儿在和陶然讲话,便没有扔令箭,毕竟云掌柜可是县里的大金主,现在县衙还因为收购粮食的事情,欠着银行一万两银子呢。

    这次吧云掌柜的事情办好了,怎么说也能把欠银降低一些才是。

    本着这样的念头,知县没有讲话,好好的县衙只听得到云婉儿和陶然两个人的声音。

    “呵呵……咳咳……”陶然的苦笑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地上已经是一滩鲜血。

    “陶然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还不是拜云掌柜所赐?我不过占了几亩地田地……你们……你们竟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们好狠的心啊!我陶然只愿死后变成厉鬼!拉你偿命!”谁都没想到,原本奄奄一息的陶然突然拔高了声音,面孔无比狰狞!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团结就是力量(第一更)

    陶然的泣血诅咒,让县衙里的所有人心中一寒,县衙外围观审案的百姓们也笑不出来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云婉儿面色丝毫未变,反而笑着说:“哦?拔麦苗,烧房子,殴打老者,逼良为娼的事情到了陶掌柜这里,一句侵占农田就能带过去了?

    陶然!你可知那些房屋就是农家过冬的性命,那些麦苗是农家来年的口粮,总共一百五十六人因你一己私欲差点丢了性命,你难道忘了?还是说只有你陶家人的命是命,农家们的性命根本不算性命吗?”

    云婉儿这话一出,本来还有些同情之色的百姓们,顿时变得愤慨起来,这里不少人都是去年逃难到齐齐哈尔来的,还记得当时的苦难。

    设身处地的想想,这个陶然所作所为确实伤天害理,哪怕全家死绝也是死有余辜。

    “大人,民女建议立刻将陶然定罪!”云婉儿对知县说道。

    知县如梦初醒,惊堂木一拍:“陶然,你纵容家仆横行乡里在先,盗取银行银两在后,本官判你秋后问斩,你认不认罪?”

    陶然没有说话。

    知县冷哼一声:“哼!认罪就好,来人!把此贼拖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是!”两侧衙役出列,从地上架起陶然,拖回狱中。

    陶然说完那串诅咒的时候便咽了气,此时县衙们拖的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云掌柜,关于您商号伙计侵吞银两议一案,尚余一十二人没有过堂,此案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本官定会秉公办理,云掌柜可以退下了。”

    知县客客气气的让云婉儿走人,上堂本就是走个过场,有没有她在都是一样,万一不小心,哪个伙计又被气死了,他的县衙可就要成笑话了,还是赶紧把她打发走为好。

    云婉儿出县衙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还在为云婉儿拍手叫好,百姓们的心思是简单的,在他们看来陶然是坏人,那云婉儿就必是好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百姓们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吴泽和画儿早就在县衙外面等她了,看到她出来,都围了上来。

    “掌柜的你真是太厉害了!本来百姓们就要信陶然的鬼话了,多亏你应对及时,才扭转了银行在百姓心中的形象。”画儿一上来就挽着云婉儿的手称赞道,顺便还狠狠瞪了吴泽一眼。

    在她看来,银行和百事行既同为六爷手下的两行,那两个掌柜的就天生是竞争关系。

    吴泽没心思跟小丫头置气,他看着云婉儿叹口气,递给她一个帕子说道:“陶家发展到现在,早就不知杀了多少人了,哪怕家破人亡也是死有余辜,况且局是我们一起设的,这个担子要背也是我们一起背。

    帕子拿着吧,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哭,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出来就好了。”

    云婉儿眼睛已经是红红的了,低着头接过了吴泽的帕子。在画儿的搀扶下离去。

    吴泽望着云婉儿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突然想起一个事情,喊道:“对了!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殿下没死,他现在正率大军赶回来呢。”

    胤祚现在确实在指挥着一支大军,如果三百人也算大军的话。

    “殿下,此处离齐齐哈尔还有五十里,现在天色已晚,您看是不是……”谷行靠近胤祚禀报道。

    胤祚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高挂了,西边的地平线上只有一丝太阳的余光。

    越是靠近齐齐哈尔,胤祚就越是心中急切,每天行军的路程都在加长,尽管谷行的三百八旗兵都是骑兵,也受不了如此长时间的行军。

    “扎营!”胤祚沉声命令道,他身为这支小军队的统领,不能显露出一丝急切、担忧的心情,因为这种心态对手下士气的影响是很大的。

    好在谷行也是领兵许久的人了,很快就指挥手下搭好了营寨。

    胤祚心中有些担心,他还活着的消息,索额图一定已经知道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干掉自己,而今天晚上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在军营内四处巡视了一番,去做哨马和巡夜的军士都是一副疲惫的模样,营地中的官兵十人围在一起生火做饭,有些军士在等开锅的时候就睡着了。

    古人说三百里必蹶上将军,不是没有道理的。

    胤祚好歹也算领兵打过仗的人了,低迷的士气让他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那些刺客此时可能就潜伏在林中,一路像是狼群一样的跟着,就在等自己的队伍最衰弱的时候给与致命一击。

    谷行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拿着皮鞭狠狠抽打了两个打瞌睡的哨兵,特意让全营的士兵都听到到鞭子的响声,但有的人还是沉浸在睡梦中。

    打完了那两个哨兵,谷行忧心忡忡的走了过来,抱拳道:”殿下,将士们士气涣散,这样下去,卑职怕出什么纰漏啊。”

    谷行有些惭愧,自己手下的八旗兵马还是太过散漫了些,若是胤祚手下的那些绿营军,定不会因为赶路劳累,就如此不堪的。

    “军中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办?”说到底胤祚还是个半吊子将军,只能这样问道。

    谷行想了片刻,咬着牙齿说道:“杀!”

    “杀?”胤祚品味了下这个词,然后摇摇头说,“杀鸡儆猴吗?非常时期当用重典的道理我懂,但将士们既然愿意跟着我,我就要保证每个人都能活着回去,为了振奋士气就开刀我做不到。”

    “殿下!”谷行焦急万分,“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卑职愿代殿下下令!”

    胤祚还是摇摇头道:“杀人我做不出,但有个办法不知成不成,姑且一试吧!把将士们都叫过来。”

    谷行一声令下,已经吃完晚饭的将士们都集合起来,排成整齐的阵型,疑惑的看着胤祚,桀骜一点的已经有了怒容。

    胤祚笑着说:“大家不必这么紧张,听我口令,坐!”

    八旗兵面面相觑,砍杀冲锋的命令他们听得懂,这个坐是什么意思?有的人看到胤祚已经盘膝席地而坐,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

    一炷香的功夫后,八旗兵们终于全部坐了下来。

    “今天我教大家唱歌!军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劝退(第二更)

    胤祚这话一出口,八旗兵们顿时笑声一片,没听说当大头兵还要会唱小曲的。

    谷行也是惊讶的张开了嘴,他在胤祚的绿营兵军中见过各种乐器,但是还只是觉的六阿哥喜欢听小曲。

    喜欢听曲找戏子妓女们唱就是,实在不行在周围找几个黄花闺女唱也是可以的,让一群当兵的大老爷们唱曲算怎么回事?

    虽然八旗将士不屑,但却没一个敢起身离开的,毕竟现在擅自离队在军中是大罪,战时可以砍头的。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向着侵略者们开火!让一切敌人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胜利,向着新征途发出万丈光芒!”

    在将士们窃窃私语的时候,胤祚已经在心里把歌词改好了,大声的唱了出来。

    军队统帅给大头兵唱曲还是第一次听说,将士们顿时屏声听歌,一开始脸上还有些戏谑,但听到后面却觉得这歌也不错,是个给男人吼出来的歌,不像青楼里听得那些咿咿呀呀的小调子。

    胤祚声嘶力竭的唱完,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下面我教大家一句一句的唱!”

    这歌的调子简单,很容易学,学不会也没关系,反正军歌要的就是个吼出来的气势,有没有调唱出来都是一个样子。

    一盏茶的时间,胤祚已经把这首歌全部教玩了,指挥着所有将士一起唱。

    胤祚在前面打着拍子,后来发现打拍子也没用,将士们根本看不懂他张牙舞爪的是什么意思。随即也加入了那嘶吼的阵营。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军营中两百多号人一齐吼歌,那气势就不是一个人比得了的了。

    在月空下,歌声远远的传了出去,连远处的狼嚎都被盖了下去。

    军营外巡逻的士兵也听到了歌声,听了半天也受到感染唱了起来。

    “团结就是你娘!团结就是你娘!比爹还硬!比钢还强……”一个半大的小子,在马上大声随着那个调子唱道,唱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朝身后喊,“爹!军伍里的歌真带劲!上来就是骂爹骂娘。”

    那个被他叫爹的汉子黑着脸,打马过来,一巴掌打在儿子后脑勺上:“唱的那是力量!什么你爹你娘,嘴里再不干不净的小心老子抽死你!”

    说完对周围的弟兄说道:“殿下派人给咱们唱曲提神呢!都他娘的精神点,把觉给老子都攒着,等明天到了地方,想怎么睡怎么睡!”

    十几个巡逻的哨马齐齐答应一声。那汉子又想到什么回头对自己儿子说:“进了军伍里不能喊爹,要喊火长!懂了吗?”

    “是!火长!”他儿子沉着声音大声答应道。

    “臭小子!”火长嘴角勾起微笑,不知不觉间儿子都长成男人了,能和他老子一起上战场了。

    离军营五里外的密林中,几十个穿着黑衣的人正给弓箭上弦。

    弓是最好的清弓,五年的水牛角加三年的竹子做成弓臂,背贴牛筋,握把上贴着暖木和鲨鱼皮,弓身反曲,用的时候要压过来才能上弦。

    这样一把弓造好至少七年,非军中悍勇之士不可用,而这样的弓,这里有三十把。

    黑衣人的身旁还有马,都是三岁的公马,身强体健,性烈无比,此刻全都安静的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连个响鼻都不打,这是极品的战马。

    为首的黑衣人蹲在树冠上,全身上下都是黑色,只有两个眼睛漏在外面,眼神十分深邃。

    另一个黑衣人也三两下的爬上树,小声禀报:“千总,弟兄们已经准备完毕,请千总大人示下!”

    被称作的千总的那人不为所动,他的部下以为他没有听见,准备再禀报一次,却被他的千总挥手打断了。

    “听!这什么声音?”千总小声问道。

    部下皱着眉头听了片刻,不确定的说:“好像是口号声,他们在操练?”

    千总摇头:“不对!军中没这种口号,这是歌声!”

    “大晚上唱歌?”他的部下有些迷惑,继而不屑的笑道:“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先是不顾体力的急行军,又在半夜唱歌做乐,末将愿领兵前去踹营!”

    千总没有笑,他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军营,许久之后说道:“告诉将士们都撤了吧,今晚我们不打!”说完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一丈多高的树梢上下来,落地连点声音都没有。

    他的部下也从树上跳了下来,疑惑的问道:“千总为何放他们一马?”

    “别说那是一群精兵,就算他们真的是乌合之众,三十对三百我们也只能攻其不备,本来今夜他们人困马乏,士气已到了最低点,正是出手的时候;但敌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士气高涨了起来,周围的巡逻兵丁没有丝毫松懈,这时我们再去踹营,胜算三成都不到!”

    千总说着就上了马,调转马头往回走去。

    他的部下面露焦急之色:“可是千总,索大人有命……”

    千总不耐烦的挥挥手:“那小子敢调大军保护他,我没有皇命不敢做这种让全家掉脑袋的事情,能带出来你们几个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带着弟兄送命的事情我苏克图不干!不就是一个山海关千总的位置吗?索额图要是喜欢就给他,反正这军粮老子早就吃腻了!”

    说罢再也没有理会自己的部下,径直打马走远了。

    唱了十来遍团结就是力量之后,将士们都觉的有些腻了,胆子大的已经问胤祚有没有新的曲子。

    胤祚看士气已经调动的差不多了,就告诉他们新的曲子日后再教,今天到了睡觉都的点了,都老老实实滚回营房睡觉。

    这些大头兵一个个都是贱骨头,听到胤祚嘴里蹦出的几句脏话,一个个舒坦的眉开眼笑,解散了队伍,乖乖回营房去了。

    整夜安眠,让胤祚担心的袭营并没有发生。

    到了清晨,守夜的兵丁把将士们叫醒,开始生活造饭,吃过了简单的早饭后,收拾好营房踏上了最后五十里路程。

    胤祚心中焦急,却也没有催促加快速度。

    到了傍晚的时候,胤祚终于踏上了齐齐哈尔的地界,同时他看到不远处的烽火台早已冒起浓烟。

    大地也在微微震动,天边一线洪流涌动过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料事如神(第三更)

    “骑兵来袭!上马应战!”谷行抽出腰刀,喝令道。

    三百八旗兵纷纷取下弓箭,然后呈圆环缓缓移动,没有速度的骑兵就是砧板上的肉。

    在应对来历不明的骑兵时,必须要保证己方骑兵也移动起来,进可攻退可守,才能部落下峰。

    同时两名探马飞奔出圆环,这是去辨明敌友的,战马从缓步到全速也需要时间,如果放任对方冲来在做应对,就失去了加速的时间。

    胤祚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那两名探马,现在虽然已经到了齐齐哈尔,但很难保证索额图的人不会出手。

    两名探马安然的在来袭的骑兵面前停留片刻,随后和那波骑兵一起跑了回来。

    看到这一幕,胤祚心中大定,至少可以确认他们是没有敌意的。

    骑兵接近胤祚时,逐渐降低了马速,骑兵放慢了马速,和人放下了刀一样,是并无敌意的表示。

    那队骑兵缓缓前行,为首的一人到了胤祚面前,冷眼看着胤祚。

    胤祚率先打破尴尬:“巴海将军,自上次一别,已有半年多不见了吧。”

    巴海鹰隼般的目光从胤祚脸上滑过,片刻后翻身下马,抱拳道:“六阿哥,宗人府已经确定了殿下薨逝的消息,如此一来您的齐齐哈尔副都统也算交卸了,故就算殿下亲临末将面前,末将也难从命。”

    胤祚眉毛挑了挑,暗想巴海的话说的有些古怪,不是急于确认自己的身份,而是先说好他不归自己调拨了。

    突然想到个可能,便开口道:“放心吧,本王没造反。”

    巴海身子明显抖了下,不是害怕的发抖,而是浑身肌肉绷起准备爆发的前兆。

    胤祚耸耸肩:“我既然活着,齐齐哈尔副都统的位子也落不到别人身上去,不过说起来,我现在还是个死人,确认没有命令你的权力,放心好了。”

    “谢殿下!”巴海明显气势一松。

    “我要回齐齐哈尔,想必将军不会阻拦吧?”胤祚又问道。

    巴海抱拳:“末将为殿下开路!”说完翻身上马,对着齐齐哈尔兵马大声号令,很快队伍就踏上了回齐齐哈尔的路途。

    既然已经到了齐齐哈尔,留着粮食辎重也就没有意义了,留下了一些人马看守辎重,大部队轻装前行。

    没走多久谷行就凑过来,皱着眉头说:“殿下,巴海的人把我们围在中间了,万一打起来,我们会吃大亏的。”

    胤祚看了看齐齐哈尔骑兵,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心里安定不少:“看到右边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没,他叫济兰当初随我剿匪有功,还是我亲手封赏的,现在也是队正一类的官职了。

    左边那个是诸克图,也是我亲自封赏的,看他行进位置,大约也是带着百十号兵马的。

    这些人还在齐齐哈尔,说明巴海没想对付我。”

    谷行点点头,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紧张,毕竟从军事考虑,被别人这样包围,也就相当于把命放在别人手里攥着。

    所幸一路上两方人马相安无事,巴海没有给胤祚军队的指挥权,但却对他毕恭毕敬。

    骑兵行进飞快,黄昏时分就已到达齐齐哈尔城下,巴海的人马去军营中休养,谷行的人马则在城外扎营,休整数日后,便要返回三山屯。

    调兵保护自己,这在康熙面前说得过去,要是把调的兵收归己有,那居心叵测的帽子就无论如何也摘不掉了。

    回到齐齐哈尔第一件事情,毫无疑问,就是立刻向康熙上疏,证明自己还没死。

    说来可笑,这种事情可能数遍中国历史都难找同例。

    既然要证明,就不能是单纯的白纸黑字,要找人证明,而这个人选,已经是现成的了——巴海、纳兰明珠。

    所以进城之后,胤祚直接朝城中副都统府走去。

    自己去李朝之后,齐齐哈尔副都统的官职一直由纳兰明珠暂代,因为康熙的亲征,所以一直没有接替纳兰明珠的人选。

    走进副都统府时,纳兰明珠正伏案写字,他眼神不好,脑袋要离桌子好远才能看清字,看起来有些好笑,但是他精神确是不错的。

    毕竟是昔日的明相,主政过整个大清国的政务的人,齐齐哈尔的这点琐事还难不倒他。

    “纳兰师傅,半年多未见,近来可好啊?”胤祚首先拱手上前。

    原以为纳兰明珠会想谷行、巴海他们那样,仔仔细细鉴定自己是不是个冒牌货,没想到纳兰明珠头都没抬。

    “殿下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老臣这把老骨头怕是不行了,批阅公文很是费力,殿下回来,老臣身上的担子就能放下了。”

    “呃……”纳兰明珠的表现,让胤祚准备好的台词都说不出来了。

    纳兰明珠写完了最后一笔,将公文合上,捶了几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了个奏章说道:“六阿哥为老臣具名而来的吧?老臣早有准备了,连奏章都替六阿哥写好了,只缺殿下和巴海将军的名字了。”

    胤祚瞪大了眼睛,问道:“纳兰师傅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纳兰明珠笑笑:“百事行和银行的东家已经许久不出现了。”

    虽然眼前是一个垂垂暮已的老者,但胤祚顿时觉得他的身影无限的高大起来,这就是康熙朝两大权臣之一的纳兰明珠。

    之前自己的太过小觑古人了,这两人一个以阴谋诡计,另一个以料事如神给自己好好的上了一课。

    胤祚接过那个奏章,拱手道:“多谢纳兰师傅。只是我现在名义上还是个死人,齐齐哈尔副都统一职……我恐怕……”

    “放心吧!若是别人暂代此职,你犹豫是对的。但既然是老臣暂代,你就无须推辞了,尽管接受便是,皇上不会怪罪的。”纳兰明珠拍拍胤祚的肩膀,就出去了。

    边走还边笑呵呵自语的道:“索额图算计人算计了一辈子,终于算计到了不该算计的人。老夫从庙堂之上跌落尘埃,索额图只怕会比老夫跌的更惨呦。”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杀

    胤祚翻看了那份奏章,就事论事,只是以他的语气写出了他还活着的事实,没有任何的攀咬状告,全文连暗指索额图的地方都没有。

    这也正是纳兰明珠的高明之处,胤祚还活着,这本是就已经是对索额图最大的攻击了,康熙收到这个消息,不可能不怀疑索额图从中作梗。

    来自皇帝自己的怀疑,比臣子告状,来得有效得多。

    在那份奏章上写上自己和巴海的大名,然后就交给巴海,八百里加急送往康熙大军。

    “末将领命!”巴海抱拳,然后便下去了。

    胤祚看着都统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前方的书案上,纳兰明珠已经批阅忘了厚厚一沓公文,但还有拳头高的公文尚待批阅。

    他记得自己走的时候,齐齐哈尔可没这么多公务。

    转身出了都统府大门,现在他没心思处理公务,要先看一眼银行和百事行的情况才能放心。

    当然了,这么多次被刺杀的教训不能忘,在府里叫了五六个侍卫跟着。

    齐齐哈尔的变化是很快的,都统府门前的这条景阳大街,半年前还只是夯土路,现在已经平整的石板路了,宽度可让八马并行,路两旁全是各色商号,成衣店、酒楼、客栈、杂物店、珍宝阁、粮店等等一应俱全。

    大街两旁的房屋最少也是两层,甚至有几栋是三层的,以前三层的银行在齐齐哈尔鹤立鸡群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到银行门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皱紧了眉头。

    一群兵丁正从银行往外搬运银两,成箱成箱的搬,络绎不绝。

    这是李朝赔偿给朝廷的五十万两银子,朝廷不可能用银行的银票,所以兑换成现银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搬运银两去库房搬运就是,为何要把银子从库房搬到大堂,再从大堂搬出来?

    银行大门已经被来来回回的兵丁堵住了,自然没有储户进得去。周围一大群人在围着看热闹。

    这情景……很像是被抄家了啊……

    “兄弟,知道银行犯了什么事吗?”有新来的储户小声问道。

    “被官府查抄了,可惜了,云掌柜挺好的一个人,没想到啊!”

    “查抄?你没凭据不要乱讲啊!云掌柜几天前就说了,这是朝廷存在银行的银子,现在取走罢了。”

    “呵!你也不想想,在银行存银子,每月还能吃利息,朝廷的大人们何等聪慧,若不是要查抄银行,何必将银两取出?”

    “那怎么办?俺也在银行存了十几两银子呢!这可是俺家的应急钱啊!”

    “哎!趁着银行还没倒,早早取出来吧。”

    这句话一说,人群中顿时起了阵阵涟漪,很多人的脸色从看热闹,变成了焦急。

    也有人的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不过寥寥无几,银行发展到现在,齐齐哈尔几乎看不到现银,日常交易全都是银票,就算没存过银子的,可能也收过别人的银票。

    银行一旦倒闭,意味着市面上的银票全部成为废纸,百姓们损失惨重不说,还会引起极度的通货紧缩。

    后果之严重,简直堪称齐齐哈尔的经济危机了。

    “都给我加快速度搬!”那队兵丁中,领头的是个满脸大胡子的队正,这人胤祚不认识,绝不是齐齐哈尔的人,“天黑前要全部搬完!”

    “搬完”这个词,落到有些人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骚乱逐渐扩大,大胡子斜眼看了看,眼角有微不可查的喜色。

    就在这时,街角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人们纷纷回头看,只见几十辆马车,拉着沉重的大箱子缓缓走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本官正在执行公务!胆敢妨碍,格杀勿论!”大胡子凶狠的吼道。

    那些搬银子的士兵,放下银子,很会就把马车团团围住,可是这个车队实在是太长了,后面的马车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很快就把整个街道堵得严严实实。

    这时云婉儿从银行中走了出来,面上眉眼如画,身上朴素淡雅,人群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

    “将军,这些是给银行运银子的车队。将军这回银子要的急,所以银行特从支行调了一百万两银子,一来可以让将军拿去复命,二来也能补充下分行的存银,不至于储户兑银都兑不出了。”云婉儿柔声细语的,声音不算大。

    但奈何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云婉儿讲话,所以这句话,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本来已经躁动不堪的储户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那大胡子望着车队,再看着云婉儿,气得说不出话,他要银子,现在银子全在他眼前,连车都装好了,没有了再闹下去的理由。

    本来已经被煽动起来的储户们,也都平静了下去。

    “好!我们走!”大胡子恨声说了一句,他手下的兵丁,坐到车上,赶着马车准备离开。

    胤祚黑着脸,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笑话,撒完了野就像跑,没那么容易。

    “站住!”胤祚大喊一声,带着自己的五六个亲卫堵住了路。

    那大胡子一愣,指着胤祚骂道:“好狗不挡道,给老子让开!”

    胤祚和煦的一笑:“我是大清六皇子,爱新觉罗·胤祚,你刚刚以下犯上,我赏你八十军棍,躺下受罚吧。”

    大胡子笑道:“哈哈哈……六皇子早已薨逝,你胆敢冒充殿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兄弟们擒拿这个逆贼!”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兵丁们已经拔出腰刀,结成军阵,四十多沙场悍卒,擒杀胤祚的五六个侍卫,还是很轻松的。

    此时街道两旁涌过来大量的人马,早在胤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给齐齐哈尔八旗兵送去了消息,此时正好赶到。

    那些士兵中走出一人到胤祚身前,朗声道:“齐齐哈尔前军营三百一十八人集结完毕,请殿下示下!”

    大胡子咽了口吐沫,他发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胤祚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浓。

    大胡子当机立断,放下腰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六阿哥饶命!六阿哥饶命!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六阿哥饶命!”

    这些求饶的话语,胤祚全当没听见,只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杀!”

    下一秒大胡子和他的手下,就被齐齐哈尔的兵丁淹没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第六感

    走到银行门口,云婉儿的眼眶已经红彤彤的了。

    “殿下。”云婉儿给胤祚施了一礼。

    “云姑娘,你成长的很快,我本来还在担心你,现在看来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胤祚由衷的赞叹道。

    此时银行门前的喊杀声还在继续,那大胡子的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他自己也中了数刀,左臂早已没了踪影,半个身子都是血红。

    “殿下,这些人是萨布素的手下,是为东路军征粮的。”云婉儿提醒道。

    萨布素是黑龙江将军,此次康熙亲征葛尔丹,他是东路军统帅。

    杀了他的这些手下,不仅会让胤祚和萨布素结仇,更可能让自己背上贻误军机的罪名。

    大敌当前,所有的私人恩怨都要放下。

    胤祚朝身后招了招手,齐齐哈尔的官兵退潮般散去,大胡子的手下已经死了一大半,仅剩的人也都模样凄惨。

    大胡子捂着自己左臂的伤口,面如金纸,身形摇摇晃晃,狼狈不堪。

    “六阿哥今日所赐,末将必不敢忘,待大战一了,一定登门谢罪!”大胡子硬气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朝着自己手下招招手,想要赶快离开。

    “慢着,谁说我放你走了?”胤祚冷冷的说道,“看在你们为国效力的份上,我绕你们一命,但这事还没了结,乖乖去牢里蹲着吧!”

    大胡子顿时慌了,被胤祚抓起来,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难以接受:“我们是萨布素将军的手下,你不能……”

    他的话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

    齐齐哈尔的士兵把剩下的人都押走了。

    早在大胡子他们拔刀的时候,看热闹的百姓就已经跑光了,什么热闹可以看,什么热闹看了会被殃及池鱼,这一点百姓们心里还是有数的。

    所以银行的伙计们可以大摇大摆的清理门口的那些血渍,拿几桶水一冲洗,再拿沙子一垫,所有打斗的痕迹就消失了。

    胤祚看着门口的那些马车道:“一百万两。周边几个支行的银子全在这了吗?”

    云婉儿微笑道:“婉儿可没殿下那个本事,前面几辆马车里的都是库房的银子,至于后面的马车里,装的都是石头。这些士兵来的仓促,是以婉儿根本没有时间从支行调银子,只能用此法应急了。”

    胤祚不禁给云婉儿竖了个大拇指。

    “我不在的这半年,两行情况如何?”

    云婉儿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示意胤祚进来。

    两人一直走到三楼,云婉儿拿出茶具,边泡铁观音边说:“这半年银行无论是储银还是贷款都有了很大发展,现在婉儿已经在以齐齐哈尔为中心,向宁古塔、盛京、黑龙江等地拓展了。”

    云婉儿泡茶的动作非常娴熟,几个紫砂茶盏上下翻飞,夹茶倒水行云流水,雾气蒸腾,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片刻一个茶盏就被夹到了胤祚面前,金黄透亮的茶汤滴落,清香弥漫。

    胤祚早就心痒难忍,那口茶汤含在口中仔细品味,然后咽下,云婉儿又用非常雅致的动作加满。

    “不过百事行的发展比银行还要更胜一筹,现在整个关外都遍布百事行的分行,百事行的货物物美价廉,现在关外人家买日常用度已经是非百事行不选了。”

    听得出来云婉儿有些失落,她的成绩没有吴泽的好。

    胤祚淡淡一笑:“不必在意,百事行发展的快,这是应该的,本来百事行这种压价竞争的方式就容易抢占市场,关外的手工业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松散结构,自然无法与百事行竞争,所以扩张的快些也是正常的。

    而且随着百事行代表的第二产业的发展,关外的百姓也会越来越富庶,银行的收益也会自然而然的水涨船高的。”

    之后胤祚又向云婉儿要了半年的银行报表,言语都是苍白的,只有数字才能详实准确的体现一家商号的发展。

    至于陶然的事情,无论是对胤祚来说,还是对云婉儿来说,都只是个小插曲罢了。

    他造成的损失已经全部挽回,而且年度审计会成为常态,想在现代审计的严防死守之下,再在渗入银行,简直比登天还难。

    现在齐齐哈尔银行几乎已经吸纳了市面上所有的现银,总储银达到了三百多万两,放贷的出的银子有一百余万两,半年来的净利润已经有了三万余两。

    “本来利银还可以更多的,但被朝廷直接要去了五十万两现银,这样放出去的银子少了,利银很受影响。”

    云婉儿有些幽怨的白了胤祚一眼,胤祚差点把茶水咳出来。

    “这五十万两银子是我借给李朝的,用的是正常的百分之五年息,到时候找他们要便是。”

    “李朝都是一群化外之人,哪里会乖乖认账,只怕这五十两银子要全额计提坏账了……”云婉儿有些伤心的说道,这样子像极了一个守财婆。“六爷借给齐齐哈尔官府的一百两银子,到现在可还有五十万两没有还清呢。”

    胤祚倒是不以为意:“放心好了,现在齐齐哈尔有老沟金矿和鹤岗煤矿两处财源,加上不断增长的商税,偿债能力强的惊人,绝对是优质客户。

    至于李朝的五十万,他们好好还便罢了,要是他们不认账……嘿嘿,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后悔。”

    “哦对了,让吴泽来一下,我要在李朝建棉纺行,银行也可以趁机在李朝开个分行,咱们开个会研究下今后的布置,嘿嘿,李朝可是一块大蛋糕啊!”

    云婉儿玩味的看着胤祚,许久忽然开口道:“不知李朝的那位王妃六爷可曾见过,有传闻中那样美丽吗?”

    “呃……什么?”胤祚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女人的第六感真的是强的可怕,只希望面对阿依慕时不要露马脚就好。

    云婉儿笑意更浓,对胤祚福了一礼道:“是婉儿唐突了,婉儿这就去叫吴掌柜。”

    胤祚看着云婉儿婀娜的背影,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要赶紧把云婉儿嫁出去了,老这么守着自己,总有种独守空房的闺怨。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经济结构

    李朝也是重农抑商的国家,这一点和大清和以往的朝代都是一样的,但是若是这商号是以张家的名义开立的。

    自然不在被抑之列,张玉贞想要和李焞达成分庭抗礼之势,就必须借助商业的力量,从政治环境来说,李朝要比大清好得多。

    棉纺是个极具潜力的市场,与麻布想比,棉布更柔软保暖,且不像丝绸有着穿着的等级限制,是平民百姓都能消费的货物。

    大清的棉纺大户主要集中在江南一带,“松江大布”“南京紫花布”都是名噪一时的棉布。

    发展棉纺织,最重要的就是棉花原料,棉花体积膨胀不易运输,在产地进行棉纺有利于节约成本。

    在工业纺织还没兴起的大清,棉纺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投入。这两点都是李朝的优势。

    一旦李朝的棉纺步入正轨,棉纺带来的收益,很快就会让李朝人动心,在**的刺激之下,李朝人必定会加大对棉纺的投入,扩大棉花的种植。

    李朝本就不高的粮食产量,也定会受到影响,哪怕是精明的后世人都会频频触及高耕地红线,更遑论李朝人。

    不过粮食产量虽会受影响,倒也不至于重演管仲治鲁梁的旧事,胤祚没有那么低估李朝人的智商。

    只要能让他们的粮食不足以支撑大军远征就好了。

    胤祚真正的杀手锏是对李朝经济结构的调整,李朝国小民弱,棉纺要获利润是极度依赖对大清的出口的。

    用不了几年棉纺就会成为李朝的经济命脉,而这个命脉,是攥在大清手上的。

    哪天大清要制裁李朝,不用出兵,只需严禁进口李朝的棉布,李朝立刻就会爆发经济危机。

    棉布滞销,商家破产,织工失业,社会消费能力降低,银两流动性降低,引起更多的商家破产,更多的百姓失业,最终粮食滞销,农民也会破产,百姓们活不下去,就只能揭竿而起……

    胤祚的想法是很美好的,历史上资本主义强国的几次经济危机,也大多是照着这样的剧本发展。

    人类最伟大的经济学家研究了两百年,才逐渐认识的经济危机,胤祚不相信连资本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李朝人会有对策。

    吴泽听了胤祚的想法之后,惊讶的合不拢嘴,纵使他在商海浮沉了十余年,对胤祚讲的话,也只是一知半解。

    经济危机的概念本身已经非常抽象了,而且大清人又没有亲身经历,仅靠想象自然无法理解。

    云婉儿的表现要好一些,毕竟是胤祚亲自教出来的,而且人又聪明,对胤祚新奇的观念,总是理解的很快。

    此时三人正坐在福满楼的顶级包厢里,肥牛、肥羊、黄喉、牛肚、鸭肠、鸭血、豆腐、腐竹、蘑菇、青菜,各式各样的食材摆了一大桌子。

    胤祚在山崖下,最怀念的就是以前的种种享受,觉得自己以前吃饭吃的那么节约,完全是种罪过,故而把晚上开会的地址选在福满楼里。

    从羊骨汤的火锅汤底里捞出鲜嫩的羊肉,冒着热气在蘸料中一滚,冒着热气送入口中,顿时什么烦恼都没了。

    吴泽虽然听不懂胤祚所说的经济危机,但是对于如何捞银子非常擅长,尤其是说起捞李朝的银子更是如数家珍。

    “龙公子,其实李朝除了棉花以外,还有个作物长得很好。”

    胤祚刚把一小捆冒着白气的金针菇放进嘴里,嚼的嘎吱作响,含糊不清的问道:“什么?”

    吴泽现在没心思吃东西:“烟草!”烟草在胤祚那个桑基鱼塘的农庄中早有种植,但是大清禁烟,烟草种出来只能当做草药,而不能制成卷烟、旱烟,为此损失了不少利润。

    “烟草这东西品质好坏全赖地力,所谓‘沙田种烟烟叶瘦,山田种烟烟叶枯。根长全赖地肥力,气厚半借土膏腴’,一片地养上三年,才可种一次烟草,生长时又耗水。

    李朝现在荒地多,正好适合开垦出来种烟草,那里的水土也适合烟草生长,而且李朝并无禁烟法令,在李朝就地将烟草制成烟叶,就地贩卖,那毛利之高,远胜于棉纺。

    在下听龙公子的意思,以后棉纺会是朝廷管辖李朝的把柄,故百事行一定会渐渐脱离棉纺生意,种烟草很适合作接下来发展方向。

    试想朝鲜的织户们有了钱,正好来买烟草,吃饱了饭后,再来上一袋烟,啧啧……那滋味,赛过……”

    胤祚听得头皮发麻,连忙叫他打住:“吸烟是有害的!”

    “害不到我大清百姓。”吴泽耸耸肩。

    事实证明,资本是嗜血的,只要能赚到钱,资本家哪管别人死活,要是有足够的利润,资本家连自己的死活都能不顾。

    胤祚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事情,然后连忙吃了几口肉压压惊,他前世不吸烟,对吸烟的花费和危害没有直接的认识。

    不过烟草行业是个极端暴利的行业,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百事行现在所做的行业,成衣也还、杂货也好,都会随着经济的发展逐渐沦为夕阳产业。

    而那些赚钱的行当,如冶铁、酿酒又都是官府专营,现在胤祚主政齐齐哈尔,自然百无禁忌,换一个副都统,可能就干部下去了。

    这样看,在李朝的烟草行当,说不定会成为百事行以后的顶梁柱。

    “六爷,银行在李朝的发展方向,您也要指条明路啊。”云婉儿噘着嘴说道,显然对胤祚给了百事行一个财路有些不满。

    胤祚摆摆手:“没什么好指点的,齐齐哈尔怎么做的,在李朝也怎么做就是了,李朝百姓贫穷,但大户都非常有钱,有些人甚至已经懂的利用银子的时间价值创造利润了。

    银行此去主要就是吸引这些人的银子,相信百分之一的利息会让他们动心的。”

    胤祚喝了口玉米酒顺了顺食,看云婉儿和吴泽的样子,也不像准备大吃大喝的,故也没和他们碰杯,自己当个饮料喝了。

    “那五十万两呢?李朝赖账怎么办?”

    “那五十万你不用担心,也不必和李朝官方有接触,他们按时还钱便罢;不还钱,我们就把这五十万两当成李朝的国债抛出去,李焞敢失信于我们,但绝不敢失信于自己的百姓。”

第二百三十九章 玉壶光转

    “国债?这在我们齐齐哈尔推行还可以,在李朝恐怕没有人买吧……”云婉儿皱着眉头说道。

    “一张一百两银子的国债没人买,但一百张一两银子的国债一定有人买,国债的收益远高于银行存银,而且面额小,一般人家一两银子的风险还是承受的起的。”

    “那万一李朝付不出银子,国债无法兑现,百姓们不敢找朝廷的麻烦,到头来不还是银行承担损失?”

    胤祚把一盘羊肉下到火锅中,专心的看着鲜红的肥羊在翻滚中变成微棕色,指着火锅问道:“二位不来点?”

    吴泽摆摆手,今天胤祚说了很多经济原理,他要好好消化下。

    而云婉儿则气鼓鼓的盯着他看。

    “咳咳……”胤祚干咳一声,“咱们这个国债券上每张都印上李焞的画像,再印制几句李焞的名人名言,让老百姓每看债权一次,就想起李焞的样子,淡化银行在这之间起到的作用。

    不过国债的事情,最好不让银座出面。这样吧!咱们成立个子公司,专门管李朝的国债,这样即使到时兑现不了,百姓们也只会找那个子公司的麻烦,对于银座银行是没有损害的。”

    无耻!

    这是吴泽和云婉儿心中同时想到的评价,两人的脸上都是有些呆滞的神情。

    明明是皇宫里长大的皇子,天天学的都是圣人之言、帝王之学,会做生意已经很了不起了。

    胤祚做的生意,居然能让之前以招摇撞骗为生的吴泽都觉的无耻,这简直就是经商一道的天才。

    吴泽喝了口酒压压惊,心中提醒自己,以后经营百事行,还要更加谨慎小心才成,自己的东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至于云婉儿则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继续向胤祚学习,她是女人,没学过什么圣人之言,凡是能赚到银子的手段都是好手段。

    胤祚吃完了火锅,叫了碗羊杂汤,一边吹气,一边小口的喝着,到了大清鲍鱼海参、熊掌象拔、奇珍异兽也吃了许多,但吃来吃去,还是觉的火锅最好吃。

    “哦,对了。柳子辉他们那个钱庄叫什么名字?”胤祚问道。

    “柳掌柜?”云婉儿有些诧异,自从柳子辉回到江南之后,他与银行几乎没有交集了,不知道为什么胤祚会突然问到他,但还是答道,“富春当,徽商最有实力的钱庄,长江以南都是富春当的天下,我估计他们的储银应在两千万两上下。”

    银座银行想要占领全国,山西的晋商票号和江南的富春当,是最大的两个对手。

    看来云婉儿对于自己潜在的对手了解的还是很详细的。

    “哦,那咱们的子公司就叫富春当吧!”胤祚点点头,随口说道。

    从银行的发展来开,东北的地盘还没占牢,与晋商尚没有什么冲突,更别说和富春当撕破脸了。

    不过作为潜在的对手,用点手段恶心恶心他们还是可以的,万一李朝真的不还钱,那连带富春当三个大字也要臭大街了。

    无耻之极!

    吴泽和云婉儿再次呆住了……

    吴泽几次张嘴,却不知道劝什么,大清没有商标保护法一说,不起同名的商号,只是商家们约定俗成的一个规矩……这么一想,在李朝开一个富春当好像也没有什么,但为什么觉得这么亏心呢。

    胤祚这一手是和罗斯柴尔德家族学的,把那些肮脏的业务以子公司形势剥离出去,这样血腥的活都是下面的公司干的,与罗斯柴尔德家族“毫无关系”。

    “李朝的普通人是难以理解股权结构这种东西的,不过万一有别有用心的人煽动,脏水还是可能会泼到银族银行身上。”云婉儿还是有些谨慎。

    “真到了那一天,让张玉贞还钱便是,告诉百姓们,王妃不忍心看百姓受苦,把嫁妆卖了才凑到的银子。这样百姓必对她感激涕零,李焞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呵呵……这种好事,想必张玉贞是很愿意的。”

    胤祚喝完羊杂汤,抓起帕子擦了擦嘴,突然看到云婉儿玩味的目光,吴泽则是一副“佩服佩服,都是男人,我懂的”的神情。

    “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恶,怎么莫名其妙的有种心虚感。

    两人不答,神情依旧。

    “我知道外面有些流言,但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我和……算了!”胤祚一甩袖子,起身就走,这种事情越描越黑。

    走出福满路,看着月亮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张玉贞,想起她在月下换衣服的样子,自己怕她为了换衣服走的太远,黑灯瞎火的迷了路,特意出来提醒她……

    没想到,借着月光把人家全身看个精光,不愧是把李焞迷得死去活来的女人,那妖娆的曲线,那泛着象牙白的肌肤……

    等等!我在想什么!

    胤祚摇摇头,不断提醒自己,这个是别人的女人,她已经三十岁了,是个老女人,孩子都生了……

    深吸了几口气,又想起阿依慕来,转眼快一年多没见她了,不知她过得如何。

    康熙帝亲征她的父汗,恐怕她内心现在很是煎熬吧。

    胤祚在回齐齐哈尔的第一天,就派多合隆他们去接阿依慕过来。

    现在索额图和他撕破了脸,再待在京城,恐怕会十分危险。

    至于大清外地之官不带家眷的规矩,就去他娘的吧,这就是个变态的弊政。

    在福满楼的门口与吴泽和云婉儿作别,关于李朝的安排,这两人会去操办的,用不着胤祚担心。

    吴泽老练沉稳,云婉儿果敢聪慧,两人搭配起来,效果倒是不错,望着两人结伴而去的身影,胤祚如是想到。

    门口五个侍卫已经等了许久了,见胤祚出来连忙散在周围。

    胤祚是步行回府邸的,大清的马车又没有减震装置,颠簸不堪,而且走路还能消消食不是。

    看着景阳大街两侧鳞次栉比的商户,胤祚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此刻天色全暗,但大街上依旧人流不息,许多商户在门前挂上了灯笼,灯笼上写着“粮”“酒”等字。

    放眼望去,像是两条金龙沿着大街两侧翻滚。

    关外民风彪悍,女子不兴缠足,礼教束缚也没关内那么重,所以能看到很多结伴出游的女眷。

    不远处红红火火的,是齐齐哈尔的醉花楼,楼上楼下,繁花似锦,红彤彤的灯笼下,显的人比花娇。

    胤祚站着欣赏了片刻,待看到姑娘的质量又有所增加了,满意的点点头离去。

    经济学上有个观点,美女的流动速度一定程上可以反映出经济发展速度,从齐齐哈尔不断增加的美女来看,经济的发展还是很稳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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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大清介绍:
这一年,美洲土著经受着残忍的掠夺,大清沉醉在康熙盛世中,俄国的彼得大帝东征西讨,英国光荣革命峥嵘初现!
这一年,一个累死在工作中的小审计员穿越到了大清皇子——胤祚的身上。
一片小小的蝴蝶翅膀能否吹动大清的资本主义战舰扬帆起航?
朱三太子打算反清复明?胤祚说:“推翻大清可以,但只能采用君主立宪制。”
沙俄要犯我边境?胤祚说:“给它经济制裁,把他们制裁回原始社会去!”
朝鲜吕宋日本等藩国怎么办?胤祚说:“能统一的统一,不能统一的就用经济结构统一!”
有人问胤祚:“你最崇敬的人是谁?”胤祚说:“老罗斯柴尔德、卡内基、洛克菲勒……哦,不好意思。忘了他们都没出生……那现在看来只好崇拜我自己了!”经济大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经济大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经济大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