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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韵随风     经济大清txt下载     经济大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未眠

    “皇上御令,着和硕恭亲王齐齐哈尔副都统皇六子胤祚及所部,即日随黑龙江将军萨布素从征葛尔丹;着齐齐哈尔抽调粮草以援前线,钦此。”

    “儿臣胤祚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祚恭恭敬敬的接过圣旨,并派人招待几个宣旨的将士休息。

    胤祚转身看着萨布素,还没开口却听萨布素说:“圣上亲征葛尔丹兵分三路,西路军费扬古统领,出宁夏翁金河北上,过戈壁沙漠。圣上亲率中路军由京城出发北上。东路军由老夫率领,由齐齐哈尔出发,过兴安岭,出克鲁伦河,侧击葛尔丹。此次圣上亲征,远至大漠千里,粮草是大问题,西路军由甘陕一代运粮,不用我们费心,你只需筹集中路军和东路军粮草即可,筹粮银子便是那五十万两,此事不得拖延,你只有十天时间,十天之后,大军开拔,不得有误!”

    胤祚面容一整:“末将遵命!”

    “既知道了就快去吧。”

    胤祚刚想走,脸上又浮现了疑惑表情问道:“敢问将军,末将需收集多少粮草?”无论圣旨还是萨布素都没给出个明确的数字,这让习惯了用数字说话的胤祚不太适应。

    萨布素瞟他一眼,淡淡的道:“多多益善。”

    回到都统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子时了,平日如果熬到这个时辰,那一定早已经困顿已极,但今日精神却亢奋异常。

    肩上是筹粮大任,身边是似水娇妻,眼前是军营里的觥筹交错,耳畔是大漠戈壁阴阴鬼哭。

    胤祚觉得今晚恐怕会失眠了。

    “王爷。”阿依慕见胤祚站住不动了,小声的叫了一声。

    胤祚回头瞪着她,板着脸道:“叫夫君。”

    “是。”阿依慕脸红了。

    脸红了好啊,正好适合干一些让人脸红的事情。有道是当兵过三年,母猪赛貂蝉。胤祚最近越发的感觉到自己有股无名邪火,今晚这股邪火燃到了顶峰。

    阿依慕一声惊呼,整个人已经被胤祚横抱起来了,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胤祚的衣袖,脸颊埋在胤祚胸膛上。

    府里的下人看见了,纷纷躲闪回避。

    推开房门将阿依慕放在床上,又回身重重关上门,不一会房间想起的剥衣服的声音,接着是阿依慕压抑的娇呼……

    不知几番**之后,胤祚终于精疲力尽的躺倒在床上,右手还在不停的揉捏阿依慕臀部肥雪,感受它在手掌中不停变换形状,无论是心中还是身上无一处不舒坦。

    阿依慕头枕在胤祚手臂上,任由他轻薄,脸色红红的,桃花眼中满是朦胧雾气,额头上满是汗水,几率青丝黏在额头上。

    她本就是三分英气、三分妩媚的女子,现在这副初尝**的样子,就更显妩媚娇艳,娇嫩的身子仿佛能拧出水来。

    “夫君……”阿依慕在胤祚耳边吹气。

    带着湿气的暖风袭来,更加让人心神摇曳,要不是今晚已经无力再战,搞不好还要来个回马枪。

    “夫君……”小妖精又在说话了。胤祚艰难的转过头,眼睛在阿依慕娇艳双唇上徘徊。

    “夫君,你知道……”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胤祚封住了,许久过后,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

    许是阿依慕觉得自己样子太过放荡,这样下去胤祚是没办法跟自己好好说话的,便赶紧下床穿上了肚兜小裤,这才又躺会来。

    胤祚看着将大好景色全部遮住的阿依慕,心中暗暗叹息。

    “夫君,我今天自作主张,把那些大宛马送给了众将军,你有没有生气?”阿依慕可怜巴巴的说。

    胤祚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笨蛋,那些大宛马是你用心培育出来的,你舍得送人,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况且那些将军都是骄兵悍将,他们人情的价值,可比大宛马大多了,说不定到了见生死的时候,会放你父汗一命也说不定。”

    阿依慕低垂着眼睛,神色有些愧疚:“妾身的小心思还是瞒不过夫君的眼睛,妾身有错,请夫君责罚。”

    胤祚把她抱的更紧了些柔声道:“忠孝难两全,让你夹在中间受苦了。”

    阿依慕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觉得眼眶有些湿热。

    察觉到她情绪不好,胤祚赶紧引开话题:“对了,那些将军好像还给我剩了一匹马,怎么样,它叫什么名字?是什么神俊?”

    阿依慕有些难为情的看着胤祚道:“夫君,那是一匹枣红马,额上一道雪白,四蹄也是雪白,看起来颇为不凡。”

    “哦。”胤祚点点头,心想这些当兵的额还算有点良心。

    “只是这马被火铳打伤过,虽然没留下什么病根,但是一听到铳响就浑身发抖,跑也跑步不快了。”

    “哦。”胤祚心中还在想临走前萨布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闻言大吃一惊:“什么?”

    阿依慕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说:“这马本叫做绝影,只是不管怎么叫都记不住,妾身气的叫它胆小鬼,它反而记住了,所以……”

    胤祚无奈,恶狠狠的对阿依慕说:“我拿胆小鬼换骊龙,你换不换?”

    阿依慕幽怨的看他一眼道:“骊龙只认我,别人骑不上的。”

    “好呀!”胤祚佯装大怒,“看来是时候重振夫纲了,骊龙你骑吧,为夫来骑你!”说着爬到阿依慕身后。

    小半个时辰后,胤祚下马,只觉得老腰都快断了,阿依慕还嬉皮笑脸的气他:“夫君满意了没?”

    “没有,休息片刻,待夫君披甲再战。”胤祚虚张声势,阿依慕吓得一缩脖子道:“天都快亮了,夫君早些休息吧。”

    “你服不服?”胤祚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阿依慕哭笑不得,只得柔声道:“妾身服了。”、

    “这就对了……”胤祚翻身把阿依慕揽在怀里,只觉得浑身轻松,即将与周公夜话。

    “夫君,妾身想随征。”阿依慕在他耳边轻声恳求。

    胤祚一个机灵,睡意全无,想起了萨布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小子,老夫劝你一句,你这次出征切勿带着阿依慕丫头,且不说亲历战阵的危险,仅凭她与葛尔丹的关系,加上朝中的流言蜚语,你就逃不脱一个意欲谋反的罪名。”

    “好不好?”阿依慕继续恳求。

    胤祚没有理睬,闭眼假寐,一夜未眠。

第二百五十六章 筹粮筹粮还是筹粮

    早上起床,在阿依慕幽怨的目光中穿衣洗漱,早早的赶到副都统衙门。

    齐齐哈尔各地大小官员已经连夜赶到了,几个离得远的也在路上。

    胤祚开门见山,要各地筹粮,并且拍出了那五十万两银子的银票,这是齐齐哈尔有史以来最紧急的公务,全齐齐哈尔上下官员,不论大小,一律放下手中事情筹集粮饷。

    好在由于玉米、土豆、地瓜的影响,齐齐哈尔已经连续两年丰收,粮价贱于筐价,官府不得不多次平籴粮食,而整个关外都是地广人稀,粮食难以外销,故粮食一直堆在齐齐哈尔的粮仓中。

    若不是此次朝廷征粮食,恐怕粮仓中的存粮都有霉烂殆尽的危险。

    在清初,还没有与外国贸易顺差导致的大量白银流入,五十万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即便是在关内,一两银子也能买到六十斤的粮食,在齐齐哈尔,一两银子则能买到上百斤。

    所以用来购买粮食的话,五十万两银子绝对是一笔巨款。

    齐齐哈尔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征调了齐齐阿哈尔的粮食,拿一些银两进行补偿也很正常。

    不过官府的存粮毕竟是有限的,萨布素对粮食的要求是多多益善,故胤祚还需要发动商人的力量,于是百事行就赚了二十万两银子,用以从各地收购粮。

    齐齐阿哈尔的几个邻国都不是什么产粮大户,蒙古人靠天吃饭,喂饱自己都问题;李朝人的棉纺刚刚起步,贫穷依旧,田地还是没什么产出。

    倭国离得太远,且本就不产粮,至于俄国虽然粮产多,但都集中在东欧,在西伯利亚苦寒之地,也没什么粮食。

    胤祚也不知道吴泽见了银子,拍胸脯保证能弄来粮食的信心是从哪来的。

    不过五天之后,当吴泽运来了满满一千车,近二十万斤的粮食之后,又对资本的力量有了新的认识。

    这些粮食主要都是稻米,是齐齐哈尔粮商的存货,这些商人趁着朝廷打仗,囤货居奇,大发了一笔横财,这也是历朝历代官府讨厌商人的一个主要原因。

    不过现在时间紧急,胤祚来不及追究,便捏着鼻子认了。

    这些还只是粮食中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粮食在从直隶、山东、河南等地运来,甚至还有从扬州出发的运粮船,毕竟粮商不止一处有,全国各地的粮商都指着朝廷用兵发财呢。

    除却粮商贡献的稻米之外,胤祚还在粮食中见到了许多大列巴、腊肠、腌鹿肉、咸鱼等物,都是老毛子的军粮,也有足足上百车,算起来也有几千斤。

    “这些东西是哪来的?”胤祚问,他可不记得俄国人有向大清出口过粮食。

    “哦,都是大兴安岭那边来的,当地官员爱吃这一口,以三倍市价收购俄国人的粮食,然后草民又全给买来了。”吴泽笑着说。

    此时日当正午,千余辆大车在城外排开,无数官府小吏穿梭其间,给每一辆车称重计数,以计算结算金额。在大车外面,许多百姓聚拢在周围看热闹,场面十分喧闹。

    经吴泽拐弯抹角的提醒,胤祚才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了治理东北胡匪,把他们全都赶到了俄国人的地盘上,然后花高价买俄国人的粮食。

    本只是当做花钱免灾,顺便恶心恶心俄国人,没想到两年下来也收了不少粮食。东北边境地广人稀,但俄国一侧人却不少,大多是些哥萨克强盗,来大清烧杀抢掠顺便抢地盘的,抢他们的粮食,胤祚毫无负罪感。

    “俄国人那边怎么样了?”胤祚随手撕下一块鹿肉问道,没想到这腌鹿肉硬的像石头,竟没撕下来。

    吴泽颇有眼色的拿小刀割下一条,递给胤祚,然后恭敬的说道:“我们在俄国人那里的征粮队原有三十六股,经过两年时间,只剩下了十六股,虽然损失不少,但是征粮的效果倒也不错,距大清边境百里之内,基本无粮可征,原住在此处的俄国人也纷纷内迁,边境上已经许久见不到俄国人身影了。”

    胤祚满意的点点头,把那条鹿肉扔到嘴里,又干又涩还带着苦味,嚼了半天还嚼不动,只能勉强咽下去,可谓是难吃之极了。

    不过大清的粮食多是素食、稻米,士兵们想保持好的战斗力肉食是必不可少的,俄国人的粮食虽差,但好歹是肉食。

    萨布素有些担心胤祚,也来视察筹粮的情况,当见到上千满载粮食的大车时,满意的点点头,当见到俄国人的粮食时,眉头微皱,当听到胤祚和吴泽的对话时,嘴角浮现不宜察觉的笑容。

    除却粮食以外,胤祚带了一万斤青储饲料,不论是运粮的挽马还是杀敌的战马,除了吃草原上的青草以外,还要补充一定的精饲料,这样才会浑身充满力气,就和人吃饭要细粮粗粮结合,荤素搭配一样。

    而装在大陶罐子里的青储饲料就是很好的精饲料,这一点已经经过了征朝鲜的实战检验。

    不过阿依慕还是不放心,亲自查看了青储饲料,打开罐子又闻又看,还拿手抓了一把亲自喂马,还观察了好久,胤祚觉得要不是他在一旁盯着,阿依慕很有可能自己尝尝味道。

    粮草齐备,胤祚还准备了二十几车的煤炭和五六车的盐巴和咸菜。

    在被困在长白山雪谷的时候,胤祚就深刻体会到了燃料和盐的重要性。

    葛尔丹深处草原荒漠之中,那地方连草都稀少更别说木柴了,冬天来了没火堆,被冻成冰雕就是唯一的下场,牧民们的燃料是风干牛粪,康熙的大军难道要也要去捡牛粪吗。

    至于盐就更不用说了,内陆缺盐,这是常识,运粮不运盐的傻事胤祚做不出来。咸菜不仅有助于人体补充盐分,而且能够将蔬菜长久保鲜,有利于将士补充维生素。

    除了各类粮食以外,马匹和大车成了最稀缺的东西,马车运力低,一匹马最多也就拉个两百斤的车,那可是近千里路程,再重些就可能把马累死。

    故为了提高运力,只能用尽可能多的马车。

    一时间无论是箍古车轱辘的铁匠还是赶制马车的木匠都是忙的连轴转,觉可以天天睡,但是银子只能在这时候赚不是?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过家家

    因为要给大军筹粮,整个齐齐哈尔可谓无一人不忙碌。尤其是齐齐哈尔的小吏们,应为齐齐哈尔诸事繁杂,衙门的小吏本就比别处多了十余倍,却还是忙不过来,这十天更是忙的连觉都顾不上睡。

    胤祚特意给每个小吏长了五两的月钱,让小吏们好一通感恩戴德。

    银行十天以来也会是彻夜灯火通明,白天接收业务,夜间清账,五十万两白银流入市场,市场又渐渐的把银两还给了银行。

    这其中有官府还的贷银,有粮商和百事行的存银,还有木匠、铁匠等社会各众的存银。

    积少成多,居然渐渐的在向五十万两这个数字靠拢,这让云婉儿有些哭笑不得,又为那个大胡子的死感到不值,要是他知道最后是这么个结果,当初恐怕也不会强行要兑换现银了。

    期间胤祚曾去过银行几次,询问过关于五十万两白银的事情,云婉儿如实相告,并奇怪银子流通一圈为何最终又回到了银行手里,这岂不是意味着别人什么也没赚到吗?

    胤祚笑着说道:“你能想到这一层我很高兴,这意味着你已经从会计的思维向经济思维转变了,我当初教你会计时曾告诫你,会计要求的是细枝末节,精益求精,但我却希望你能见微知著,不被局限,现在看来,你做到了。”

    云婉儿甜美一笑,做了这么久大掌柜,整个人都透着股自信,再无当年声色娱人的风尘气了。

    胤祚接着说:“这事情有两种角度,从社会经济学角度来看,银行用银子放贷,银行收获了利息;朝廷用银子买了粮食,银子给了粮商;粮商们用银子买了绫罗绸缎,或者花天酒地,银子给了百事行;百事行再把银子存了回来,获得了利润,这样来看银子还是那些银子,只是在市场上转了一圈,既让每个人各得所需,又促使了商人经商、农民耕种、匠人生产,使得社会的总体财富上升。这也是为什么齐齐哈尔比别处富庶的原因,我们的银子流通最快,创造了最多价值。”

    云婉儿似懂非懂,不过她已经拿了根狼毫,把胤祚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现在不懂以后可以细细研究。

    “另一个角度呢?”云婉儿又问。

    “另一个就是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也就是银行家的角度,”胤祚拿起了一张银票,上面刻印着一千两的字样,周围雕刻着精美的纹饰,左下角还有一串阿拉伯数字,这是每张银票独有的序号,在银票四角和中间,还有难以察觉的阴文,放在太阳下便可显出。

    这是常家的不传之秘,通过这一手可以有效防止假银票的流通。

    “这是张一千两的银票,但是这张纸价值几何?一千两吗?不,算上刻印和阴文,这张纸成本还不到半钱银子,这是信用货币,一千两代表的是它的信用。人们用它交易,交易的本质不是银子,而是信用。换句话说,我们只是生产了这种纸,让所有人去玩过家家,真正的银子,还在银行库房里锁着,既没流出去,也没运进来。所以,你说的没错。从银行家的角度,别人什么都没赚到,反而那些贷银子的要继续的给我们利息。”

    云婉儿吃惊的张大了小嘴,胤祚看的好笑道:“知道聪明的银行家要怎么办嘛?”

    想了片刻,云婉儿难以置信的说:“保证银票的信用,让所有人把过家家永远玩下去!”

    胤祚笑而不语,美美的喝了一口云婉儿亲手泡的铁观音,这茶泡的浓淡相宜,正到好处,喝起来先涩后甘别有妙趣,这一手怕是阿依慕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离开了想问题想的迷迷糊糊的云婉儿,胤祚又去了副都统衙门,运粮除了需要粮食物资以外,最重要的还是要人,这些运粮的自然不能是萨布素的士兵。

    而是要在各地征调,也就是所谓的徭役,大清百姓除了需要交税负以外,还要进行无偿的体力劳动,去年齐齐哈尔的徭役便是在各地大肆修筑房屋,兴建粮仓等。

    不用死人,还能方便以后,自然人人愿意,现在要上战场运粮,冒着生命危险,自然就无人愿去了。

    现在齐齐哈尔各地的民夫征调都很困难,正急等胤祚去处理。

    运粮所需的民夫是由东北三将军治下共同凑出来的,齐齐哈尔是黑龙江将军治下人口最多的辖区,自然要承担徭役的大头。

    胤祚早在云婉儿那里就想出了应对之策,现在齐齐哈尔人都比较富裕,可以出一大笔银子免掉徭役,或者找到能自愿代替的人也可以。

    这种做法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短时间有了银子也凑不到足够的人。

    好在运粮队伍是要分批出发的,所以先用其他地区的民夫顶上,最后再用齐齐哈尔的民夫,这也是胤祚身为筹粮官的一点私心。

    有了时间,找人就比较好办了,一个齐齐哈尔人免除徭役的银子是二十两,放在以前这对于普通家庭是笔巨款,但在现在也就是五六年便能攒出来。

    而在关外的其他地区,二十两银子别说买个民壮运粮,就是买条人命,都会有人眉头都不皱的递刀子。

    很快银子如潮水般涌向官府,又退潮般涌向关外各地。

    让胤祚一直担心的通货膨胀问题消弭于无形了。

    早在之前与二丫逛集市的时候,就发现齐齐哈尔有轻度的通货膨胀。

    以银子作为流通货币本不会有通货膨胀的问题,但是因为银行在吸储的同时放贷,造成了市面流通银票数其实是高于实际银两数的,这也就造成了初步的通货膨胀。

    在齐齐哈尔这一点表现为物价的升高,短期内人们觉不出异常,长此以往,银票的实际购买力就会降低,进而损害银票的信用,影响人们玩过家家。

    胤祚处理完民夫的事情之后,已经到了三更天,打个哈欠回到卧房,对还在等他的阿依慕歉意的一笑。

    这两天阿依慕也没有闲着,往返于军营、马市、马场,一会教导军汉们养马,一会帮胤祚挑选拉车的挽马,一会要照顾自己的蒙古马,还要时不时骑着骊龙溜一圈。

    一天下来也是辛苦异常,累的夫妻俩原本的夜夜笙歌都停下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奏凯而归

    按照胤祚的意思,队伍中还需要准备好过冬的棉衣,现在已经是深秋,在戈壁草原上过冬便是眼下最大的问题。

    清军士兵甲胄皆为棉甲,非常适合寒冷天气穿着,故不用担心,可是运粮的民壮一个个穿的都很单薄,如果没有棉衣,恐怕没一个人能挨过草原上的冬天。

    不过现在十天之期将尽,胤祚也要随萨布素率先踏上运粮之路,所以筹备棉衣的事情只能由吴泽他们来做了。

    第九天晚,胤祚在都统府中最后统计钱粮,下面是一个个顶着黑眼圈的大小官吏们,整个衙门里拨算盘的声音噼啪乱响。

    每一两银子用到哪里去了,就进行了彻底的彻查,尽管已经累的如同行尸走肉,但下面的官员还是丝毫没有怨言,而且一个个额头上全都冒着虚汗,生怕算错一个数导致银子的去路不清。

    胤祚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大清官场的整体风格是贪污**的,克扣朝廷粮饷,或者拿拿孝敬、回扣这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为了避免波及过多,他根据自己在户部时的经验,制定了一个重要性水平,简单的来讲,就是制定了一个贪污指标,只有指标之上的人才会被追究责任。

    当然,知道这个指标具体金额的只有胤祚一人而已。

    衙门中除了官吏们,还有胤祚的审计员们穿梭其间,这些草民们此刻完全不把平时的青天大老爷放在眼里,经常为十几二十两银子的事情纠缠不止。

    看来胤祚的面子上,各级官吏不敢发作,只能小心应对,偏偏那些审计员问的问题极为刁钻,很快就把官吏们精心编织的谎言拆的七零八落。

    狗子拿着黑本子穿梭在衙门各处,不时在本子上记录,配以满足的笑容,那仿佛看见了剥光的姑娘的笑容,让众官吏们胆寒。

    待天蒙蒙亮的时候,简易的审计结果已经出来了。

    胤祚结果狗子的黑账扫视一遍,寒声道:“富裕县县令任敝之,克东县县令察哈图,福都统府知事德尔伯浑,三人夺职待参,且令返还贪污赃物。”

    早已经面如死灰的三个人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其余官员也不免噤若寒蝉,一个个把头深深底下,腰弯的厉害。

    “其余人等,念在最近筹粮辛苦,准休沐五日,望你们能以此三人为戒,都散了吧。”

    福都统府内大小官员如蒙大赦,一个个都告辞了。

    齐齐哈尔副都统总览齐齐哈尔军政大权,唯独在官员任命上,受制于吏部,这也是清庭对封疆大吏的一种制衡。

    所以胤祚不能直接给这三人定罪,而是要以奏折形式上报吏部,再由吏部定夺。

    这些事情自有周家麟代劳,不用胤祚费心。

    在离开了衙门之后,胤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天色依旧漆黑,只是东边已经蒙蒙微凉,卖豆花的小贩早早的过来开摊了。

    此时大街上行人还很少,随着齐齐哈尔夜生活的发展,人们的睡眠时间也在不断延后,相应的起床时间也在不断推推迟,以前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在城中已经几乎绝迹了。

    看来胤祚出来,那摊主朝他腼腆的一笑。他这个摊子支在副都统衙门对面,就是为了向那些小吏们卖豆花的。

    衙门的小吏是出了名的辛苦,大早上起来,没有早饭,大多数摊子都没开,加上他这离衙门近,便都愿意来他这。

    胤祚寻思着这个点回去,家里的厨子仆人可能还未起床,加上忙了一晚上,腹中也饥饿,便也过去坐下,要了碗豆花。

    因为这十天忙碌异常,胤祚没穿官府,看起人也有些狼狈,那摊主就把他当新来的小吏了。

    “这差事不好干吧。”摊主给胤祚端上一碗豆花,来他这的客人只吃这个,他也只卖这个,是以连点东西的环节都省去了。

    胤祚叹了口气道:“不好干。”说罢拿着勺子吃了口豆花,味道很普通,只有简单的酱油和醋。

    摊主还在擦桌子,搬椅子,边干活边和胤祚絮絮叨叨的唠嗑:“你们这差事累是累了些,但有前途,干的又都是好事情,现在谁家里有人在衙门里当差,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哩。”

    “嗯。”胤祚对付了几口,把豆花吃完,此时已经有小吏陆陆续续的凑过来,有些人不认识胤祚,坐下大口秃噜豆花。

    有些认识胤祚的也因为天太黑,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是以堂堂正二品副都统和一群不入流的官府小吏坐在一起吃豆花,场面分外和谐。

    很快胤祚吃完,放下碗结账,老板要两文钱,胤祚翻遍全身,也只找到了一张一两的银票。

    “额,客官,这么大,我找不开啊。”掌柜的有些局促。

    旁边有人骂骂咧咧的指着胤祚说道:“你磕碜谁呢?当谁没有银子不是?来吃豆花还摆什么阔?都是吃一碗饭的,谁不知谁?”

    有人打圆场:“算了,这位兄弟面生,可能是新来的,这账我结了就是。”说着掏出两文钱递给掌柜。

    胤祚向他道谢,他却淡淡的说:“免了,这碗豆花是老夫请殿下的,就当是老夫为殿下壮行了。”

    胤祚诧异万分,却见那人抬头,面容苍老,胸前三缕花白长须,竟是纳兰明珠。

    “人老了觉就少,天天早上遛弯,没成想今个碰上殿下了。”纳兰明珠笑道。

    “纳兰师傅。”胤祚对他恭敬的行了一礼,没想到却被纳兰明珠托住道:“今日殿下出征,应由老臣向殿下行礼了。”

    说着还真的弯腰行礼:“老臣祝殿下旗开得胜!奏凯而归!”

    胤祚受了纳兰明珠一拜,只觉得胸中暖意涌动,说道:“好!就请纳兰师傅静候佳音。”

    周围的小吏们一脸的莫名其妙,看着这两人莫不是抽风了不成,吃个豆花难道还要唱一曲“将相和”不成?

    这时候有机灵的,已经猜出了胤祚身份了,吓得一个机灵跪在地上,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摊子的人都跪倒在地。

    那骂了胤祚的人更是不堪,一个头磕到在地,长跪不起。

    胤祚蹲在他身边道:“不知者无罪,本王不追究。”那人匍匐在地的身子明显一送。

    胤祚又站起身来,环视周围小吏道:“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各位放心,本王定将粮草安然运往前线,出了徭役的民壮,也竭力安然带回!”、

    这时不知道是谁带起了头,大声喊道:“祝殿下奏凯而归!”

    “祝殿下奏凯而归!”

    “祝殿下奏凯而归!”

    ……

    声音一浪高过一样,整个齐齐哈尔被唤醒。

    东方天际,太阳初升,第一道晨光如利剑,刺破苍穹。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赤兔

    回到都统府时,太阳已从地平线上露出了一半,半个天空笼罩在清晨的霞光中。

    因为胤祚习惯晚起,所以都统府里下人起床的时间也会比别人家晚,本想着悄悄溜回房去,没想到却看到所有下人们都已起床。

    做饭的做饭、打扫的打扫、喂马的喂马、浇花的浇花、一派井然有序的样子,见到了胤祚都是微笑着请安,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情,胤祚不喜欢跪礼,人又随和,是以下人们在胤祚面前也都比较随意。

    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这个时间正是阿依慕贪睡的时候,不想惊醒她,没想到却听到一声:“夫君回来啦。”

    胤祚往床上看,只见阿依慕正端坐在床边,平静的望着自己,眼圈有些发黑,床铺整整齐齐,显然也是一夜没睡。

    自阿依慕上次要求随行后,胤祚见她就有些心虚,而阿依慕也默契的再也没提过要随性的话头。

    “干嘛等我,自己早些休息就是。”胤祚温柔的一笑。

    阿依慕摇摇头,郑重的道:“今天是夫君出征的日子,妾身不能替夫君战场分忧,那家中事情就不能让夫君再费心了。”

    胤祚哑然一笑。

    “夫君早膳想用些什么?妾身今天特意让厨子每样都做了些,您要是吃不了,妾身可以赏给下人。”

    这一幕似曾相识,是二人刚刚完婚时,胤祚对阿依慕说的。

    “就要粥和咸菜吧。”胤祚虽然吃过了豆花,但外面的饭食,哪能比得上家中的饭菜?

    阿依慕要了碗牛奶,二人的早餐和很朴素,一同坐在桌边相对无言。

    用过早饭后,就接近了军营点将的时辰,胤祚伸了个懒腰道:“替我上甲吧。”

    阿依慕的丫鬟彩裳捧来了明黄色棉甲,阿依慕亲手将胤祚衣物除去,用沾了热水的毛巾,替他擦过身上,换上棉质内衬,一一着甲。

    每一件盔甲都戴的无比认真,没有让彩裳帮忙。

    半个时辰后,胤祚睁开眼睛,彩裳将一块等身铜镜,递到胤祚面前,俨然一名八旗骁将,目光之中满是坚毅。

    本以为让阿依慕穿甲会穿的歪歪扭扭,没想到却整整齐齐。

    “阿依慕……”

    “夫君……”

    两人同时说话。

    “你先说吧。”胤祚道。

    阿依慕点点头,望着胤祚,目光哀婉:“妾身……盼夫君凯旋。”

    胤祚嘴唇动了动,终究又咽下了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门外,胤祚的亲兵已经在等候,足足五十骑,在大街上排成两列,无人交谈,一派肃杀。

    都统府内,阿依慕领着众下人到门口,阿依慕亲自把垫脚凳摆在马旁,扶胤祚上马。

    胤祚的坐骑,通体枣红,额间一点雪白,四蹄雪白,体魄雄健,四肢修长,一看就气势非凡。

    “胆小鬼,夫君就靠你了。”阿依慕淡淡笑着,摸了摸枣红马的脖颈,那马打了个响鼻。

    胤祚看着阿依慕几次想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妾身祝夫君凯旋!”阿依慕眼圈红着,福了一礼,府中下人们全部跪下,“祝老爷凯旋!”

    胤祚深吸一口气:“走!”

    五十骑亲兵随行,马蹄踏在石子路上,仿佛撞在心底,轰轰烈烈。

    城外,太阳初升,天地间晨光笼罩。

    萨布素军营内,老将军正在点将。

    “海兰察,你部可全员齐至?”萨布素端坐案几之后,威严问道,众将分列案几两旁,远处,两名刀斧手持刀而立。

    但有未完军令者,斩!

    “禀将军,海兰察所部前锋营三千三百四十一人,全员齐至。”

    “胤祚,你部可全员齐至?”

    胤祚出列,深吸一口气道:“禀将军,胤祚所部齐齐哈尔将士五千三百人,全员齐至。”

    “粮草可筹备齐全?”

    “共筹粮一百七十六万余斤,请将军检阅。”胤祚递上一份物资明细,萨布素翻开,发现是份表格,里面密密麻麻填列了各种数据。

    萨布素简单翻看一眼,就放在一眼,点将继续,一炷香后,点将结束,全员到齐,萨布素沉声道:“传我军令,大军开拔。”

    帐篷营寨,都被清理。齐齐哈尔城中,民夫拉着运粮车缓缓出城,一辆接一辆,连绵不绝,如一字长蛇。

    萨布素叫胤祚随性,策马来到一个山丘之上,望着缓缓出城的运粮队。

    “你知道这一百余万斤粮食,够中路军将士们吃几天的吗?”萨布素问道。

    胤祚简单算了算道:“应够一个月的口粮。”

    萨布素轻笑了声:“多了,也就十天吧。”胤祚没有作声。

    “怎么小子,你不信?这一路上民夫和挽马要吃粮食,老夫的东路军也要吃粮食,再加上有虫蛀霉烂,等与中路军会和,这些粮食能存留十之二三便不错了。”

    胤祚以前听说劳师远征还不以为意,没想到远征就连粮食供应都如此的困难,咬着牙说:“末将已经派人在齐齐哈尔继续筹粮,一个月内,应还可凑齐一百万斤。”

    萨布素点点头道:“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老夫原想齐齐哈尔能凑出五十万斤粮食,便是极限了。”

    “将军谬赞。”

    “嘿!这可不是谬赞,论及勾心斗角或是行军打仗,你小子知之甚少,但论及治理一地,大清国能超过你的不多。”

    胤祚没有接话。

    萨布素打开那份粮草清单,边看边说:“就说这次筹备军粮,你准备的之细致就让老夫刮目相看,难得还会准备煤炭和咸菜,倒是有心了。”

    胤祚问道:“将军,我们此时动身,还赶得上与葛尔丹的决战吗?”

    萨布素有些好笑的看胤祚一眼道:“怎么?想打仗了?”随即想了想又说道,“不好说啊,按道理三路大军中,老夫出兵最晚,应碰不到大战了,但我们就像撵老鼠一样,这老鼠东奔西窜,说不定会碰到我们头上。”

    这可是康熙与葛尔丹的决战,历史上自此一战之后,葛尔丹元气大伤,虽然逃得一命,但已经众叛亲离。

    在康熙第三次亲征,葛尔丹无奈自刎。

    亲眼见证康熙与号称第二个成吉思汗的葛尔丹的大战,这让胤祚不由有些兴奋。

    萨布素调转马头回去边走边对胤祚说:“走吧。”

    “马不错。”萨布素忽然评价道,“老夫麾下这帮杀才,居然会剩下一匹大宛驹,倒是不易,叫什么名字?”

    “额……”胤祚尴尬万分,突然灵光一闪道:“赤兔!它叫赤兔!”

    此时胆小鬼正好打了个响鼻。

第二百六十章 出征

    粮车一辆辆的出城,共计八千余辆马车,将城外的空地塞得满满当当。

    马车走完之后,一些百姓自发的来到城门前送行,因为他们的亲人也在军队或者民壮之中

    萨布素整军列阵,运粮车也排好了阵型。

    送别的人群响起了压抑的哭声,远远能听见有人撕心裂肺的喊:“平安回来……”

    深秋正午,齐齐哈尔西城门外,送行百姓哭成一片。

    阿依慕身着蒙古正装,带尖尖的帽子,站在百姓前面,极目远眺,目光望向胤祚,也望向更远处的父汗。

    “平安……”阿依慕喃喃自语。

    胤祚在马上猛地回头,依稀可见天边人影。

    大军先行,民壮随后,车辚辚,马萧萧,百姓缓缓相送。

    “走吧。”阿依慕吩咐一声,身边的彩裳赶紧扶助她。

    突然彩裳惊呼一声,伸出手指,指着远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阿依慕的心像被人猛地抓紧了,顺着彩裳的目光望去,只见天边一骑飞速奔来,枣红马,金黄甲,飒然如风。

    一路穿过运粮的民壮和送行的百姓,到阿依慕面前勒马。

    “跟我走!”

    简洁,不容置疑。

    阿依慕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已经被提到马上了,在城内城外无数军民百姓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随后传来一声呼哨,一道黑色身影从远处草原上奔去,它身后是五百匹奔驰骏马。

    ……

    此去征讨葛尔丹,清军出兵十万余,分西中东三路,这个军力已是清朝国力能支撑的极限。

    而葛尔丹兵力未知,至少应在五万之众,虽说是我众敌寡,但葛尔丹所部都是骑兵,且一人多马,又是主场作战处于守势,占尽了天时地利。

    清军是步骑结合,故追击起来十分困难。

    萨布素的东路军在三路大军中出发最晚,且路途最长,需要横穿整个喀尔喀蒙古,如果要照顾运粮车的速度,则需要至少用上一个多月的时间。

    出大清国界,一路向西,森林渐渐减少,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草原,只不过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情形完全见不到。

    绝大多数草都只能没过鞋面,加上已是深秋,草木枯黄,放眼大草原只能感到一阵死寂。

    萨布素将守卫粮车的任务交给了胤祚,齐齐哈尔的五千人马,便被成五六个牛录的一个个小队,分别护在粮车左右。

    每天行军五个时辰,只有早晚两顿饭,吃的都是粮车上即将霉烂的粮食,且每个人的配给都很少,胤祚都难以吃饱,就更别说那些出力气的民壮们了。

    不过当看到萨布素每天也是如此时,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咽会肚子。

    行军从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阿依慕每天乖的很,她那五百匹蒙古马给了运粮队很大帮助。

    每天都在赶路中度过,身边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景象,看多了便觉得厌烦,还要打起万分精神,防备那连影子都没有的敌人。

    只有晚饭后的一小段时间是最快活的,吃过晚饭,围坐在火堆周围的人会说几句话,有时是海兰察他们说几句以往的军绿旧事。

    有时是萨布素把蒙古向导叫来,问问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神话传说。

    有时阿依慕心情了好了,还会跳上一曲,军营中没什么乐器,只能鼓掌相合。

    有天晚上,胤祚穷极无聊之下,开始给阿依慕讲《射雕英雄传》,不知给一个蒙古公主讲汉人抗击大元的故事适不适合,不过阿依慕倒是听的入迷。

    听了几晚之后,阿依慕便要每时每刻缠着胤祚讲了,渐渐的将军中有人知道胤祚在讲故事,也都来听,军士们心里痒痒,也过来听。

    十来天后,每天晚上晚饭之后,就变成了胤祚的说书大会,每天给几百号将士说书,又有能说会道的将士继续给没听过的将士讲,一时间整个军营人人都向往大宋豪侠,人人都回念叨两句《九阴真经》上的绝世武功。

    唯一苦了的,就是胤祚的嗓子,不过为了能振奋士气,哪怕嗓子坏了也值了。

    萨布素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不说,但每天都回派人给胤祚泡杯冰糖水,润嗓子。

    冰糖也是粮车上带的,有人觉得那是零嘴,但胤祚知道糖可以快速的给人提供能量,前世要是有人犯了低血糖了,第一时间含一块糖便好上不少。

    虽然冰糖放的不多,化在满满一大杯水里,几乎淡而无味,但是喝在嘴里却甜在心里。

    军营中本几乎没人认识胤祚,搞到现在几乎人尽皆知,这几天就连运粮的民壮们也在传《射雕》了。

    当一本连抄带编的《射雕英雄传》讲到桃花岛娶亲时,大军已经行至了克鲁伦河了,按照康熙军令,萨布素所部应过克鲁伦河,至葛尔丹左翼侧击。

    大军没带任何船只,好在草原河流水量不大,现在又是一年中枯水期,河水最浅处仅没过膝盖。大军渡河用去两天,期间胤祚明显感到防备比以往森严,萨布素更是派人到上游百里查看敌情、水势。

    过河之后,明显能感觉到有人类活动的气息了,草原上牧草参差不齐,还有颗粒状已经硬的一擦成沙的羊屎。

    “康熙三十年,圣上于多伦诺尔与喀尔喀诸部会盟,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向圣上上表,以喀尔喀三汗为首的蒙古诸部向大清效忠。”萨布素望着蜿蜒流淌的克鲁伦河说,“这些牧民如今都是我大清臣属,不用担心。”

    远处河边,一队牧民从山包边出来,带着自己几十头羊来河边饮水。对方也看到了正在过河的大军,颇为警惕的远远站着,待羊群饮水完毕,准备驱赶着牲畜离开。

    “将军,大军缺粮,为何不就地向蒙古诸部买粮呢?”胤祚问道。

    “你以为蒙古各部都如准格尔一般富庶吗?”萨布素没好气的道,“喀尔喀三可汗里也就土谢图汗最富庶,但也被葛尔丹打的苟延残喘,剩下的几个可汗连自己的牧民都喂不饱,又哪里拿的出军粮。”

第二百六十一章 羊肉汤

    胤祚望着远处的牧民,若有所思,看见阿依慕便把她叫过来,嘱咐了她几句,便让她带着两个亲兵过去。

    萨布素虽不明白胤祚在做什么,但并未阻拦。

    阿依慕穿着蒙古白袍,骑在骊龙上,疾驰如风,远处牧民见有人靠近有些慌乱,不过看清了只有三人过来,为首的又没拿武器,顿时放心了不少。

    阿依慕跑近了,隔着一箭之地与他们讲话,讲的是蒙古语,萨布素大军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

    半柱香后,阿依慕返回,近千步的距离,骊龙刹那即至。

    在胤祚身边一勒马缰,骊龙骤停,动静之间,极具美感。

    “怎么样?”胤祚才不会像别的军士那样称赞阿依慕马术。

    阿依慕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得意的说:“本公主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那些牧民同意了,若是青储饲料适合牲畜,他们愿一头羊换一缸青储饲料。”

    萨布素在一旁也听到这了话,疑惑的问道:“你要同牧民做生意?”

    胤祚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做生意倒也不算,只是我在运粮队中多运了很多青储饲料,若是能和牧民们换成牲畜,既方便运输,又节省马力。”

    “青储饲料为何物?”一旁的海兰察忍不住开口,如果胤祚不知道海兰察是个游击参将,一定以为他是专职养马的。

    平时不论说什么他都一副木讷神情,单一说起马啊,饲料啊,他立马就来了精神。

    胤祚叫人拉了一车青储饲料过来,只见一辆马车上,放着四口大坛子,坛子足有半人多高,坛口用泥封封住。

    民夫将泥封拍开,从坛子里抓了一把出来,只见他满手都是黄绿色的碎秸秆和叶子,有些微湿,一捏可以捏出水来。

    胤祚战马赤兔闻到味道打了个响鼻,慢悠悠踱步过来,把民壮手上的青储饲料吃掉,还用长舌头把那民壮的手舔了一遍,那样子如同夏天舔冰饮的贪嘴孩子。

    海兰察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伸手,去坛子里抓了一把青储料出来,凑到鼻尖仔细闻闻,一股酸香味道,并无霉烂的味道,这让他微微放心,又在胤祚诡异的目光中吃了一小口。

    仔细的缓缓的咀嚼,胤祚敢打赌,海兰察吃饭都没有这么细嚼慢咽过,好在他还知道这东西人不能吃,咀嚼半天就吐了出来。

    “好东西。”海兰察说道,“给他们可惜了。”

    萨布素也抓了一把青储饲料,仔细的翻看,又喂给了自己的坐骑駃题,駃题已经十五岁了,按照战马的标准,已经算是老马了,但是毛色还是漆黑如缎,四肢有力,如它主人一样不服老。

    駃题拿鼻子闻了闻萨布素手上的青储饲料,然后嘴唇一翻,就把青储饲料携入嘴中,吃完了还往那大坛子凑,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胤祚早就站在那缸的旁边,用木棍,搅缸中的饲料,查看一番之后,胤祚放下心来,这一缸青储饲料发酵的十分成功,跟前世用塑料薄膜做出来的几乎没什么不同。

    “这便是青储饲料?酸香适口,倒是适合喂牲畜,而且还是精饲料,只是这秸秆是什么?老夫也算是粗通农事,却从未见过这种秸秆。”萨布素问道。

    胤祚笑道:“这是玉米的秸秆,玉米原产美洲,哦,也就是泰西人海洋之尽头,由泰西人带来大清的,这东西在大清种的不多,齐齐哈尔刚好有种。”

    萨布素瞪他一眼:“出征结束,把种子送来。”

    胤祚答应,然后让人把青储饲料给蒙古人送去,并嘱咐送饲料的人把坛子拿回来,若是蒙古人要坛子,每个坛子就要再加一头羊。

    送饲料的民夫走了,大军中一众将领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胤祚,这帮军人,脑子都是直的,说好一坛子青储料换一只羊,怎么莫名其妙就涨价了?

    买饲料还坛子倒是应该,问题是这青储料一看就是发酵而成,开了坛子不吃完就要坏了,蒙古人若是打算把青储料拿回去,就必须把坛子也买下来。

    这也……

    太黑了!

    奸商!众将在心中给胤祚又贴上了这样一个标签,不到十头羊的东西都要算计人家,这不是奸商是什么?

    蒙古人隔着老远,也许在气的跳脚咒骂,不过没关系胤祚听不见也看不到,派那个民壮去就是让他挨骂的,至于蒙古人杀人越货,萨布素大军就在边上看着,他们没这个胆子。

    一盏茶的功夫,民装拉着大车回来了,车上放着八只被绑住了脚的羊。

    关外是农牧结合区,民壮中有不少牧民,把赶这八只羊的工作就给了那些牧民。

    边放羊边赶路明显是不现实的,没过几天,羊就累的奄奄一息,终于成了萨布素眼中的易霉烂军粮,是以当天晚上,全体官兵及民壮们都有了羊肉汤喝。

    八只羊做成的汤,与其说是汤,不如说是水,沾了点羊膻味的咸水。

    当然了,盐也是舍不得放的,所以准确的说,是沾了羊膻味的白水。

    即便如此,晚饭时间,军民们还是争先恐后的喝那羊膻水,萨布素大军三万五千人,民壮三万人,加在一起六万多人,一起寂静无言,把碗喝的啧啧响,六万人喝汤的动静加在一起,能让一里内最凶猛的狼群头皮发麻。

    喝完羊汤之后,众将再也不觉得胤祚是个奸商了,反而觉得一缸青储饲料换两头羊实在是亏了,换上四头才是应该。

    草原上泥瓦罐也是紧俏货,像青储饲料那么大的坛子,在草原上可是能传家的宝贝。

    胤祚边和汤边心虚的看着萨布素,老将军人老成精,自己嘴馋才换羊的念头,应该早就被他识破了。

    不过直到汤喝完,萨布素都没有说话,很快老将军喝完了汤,准备倒一碗清水,涮涮杯子,就在胤祚以为这事这么过去的时候。

    冷不丁听到萨布素在他耳边道:“此处水草尚且丰沛,再往西就不行了,青储饲料是个好东西,留到那时候喂战马。”

    “是,小子知错了。”胤祚连忙老实的认错。

    萨布素冷哼一声:“下次嘴馋了,拿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去换。”说完便走远了,众将们离的远,谁都没听见两人的对话。

第二百六十二章 草原商队

    克鲁伦河蜿蜒曲折,但大体是个西南东北的流向,萨布素大军过河之后,沿着克鲁伦河往上游走,便可直达与中路军的会和地点。

    此处已是喀尔喀蒙古内陆,河边水草丰茂,大军时常可以见到成队的牧民来和河边让牲畜饮水。

    萨布素说周围的部族多是土谢图汗的治下,占据着的喀尔喀蒙古最好的草场,生活也比别处的牧民富庶些。

    自从胤祚卖了四大坛子青储饲料之后,这东西在草原上的名声算是打了出去,牧民最怕草原上的白灾,风雪一起,大学常积的如蒙古包厚。

    就算侥幸没埋死在风雪之下,牲畜也无力刨开积雪吃草,最终全部饿死。

    而青储饲料就如草罐头一般,平日可以安稳存着不易霉变,等受了白灾再拿出来,牲畜有了活路,人也能有了活路。

    这对牧民来说可是能救全家老小性命的东西,尤不得他们不慎重。

    不过让牧民们惋惜的是,自那四坛子青储饲料之后,胤祚再也没有卖过。

    虽然没了青储饲料,但牧民们还是很愿意往大军身边凑,因为胤祚让阿依慕和十几个亲兵、民夫组成了个小商队,专门把运粮队里“可有可无的东西”拿去出售。

    胤祚发现牧民们除了牛羊富裕以外什么都缺,只要是他们拿的出来的东西,都能买到个好价钱。

    比如冰糖,胤祚本想着给饿极了的将士吊命用的,但若是有风干牛羊肉,谁还需要冰糖吊命呢?全都拿出去卖掉吧。

    甜和草原牧民几乎是绝缘的一种味道,除了少得可怜的蜂蜜以外,草原上几乎没有任何的甜味,所以当阿依慕的商队供应冰糖之后,牧民们几乎是疯了一般的抢购一空。

    在有些部族,蜂蜜可是有着软黄金的美誉的,既然如此,冰糖没道理不是黄金价。

    胤祚一拍脑袋,一两冰糖一头羊,而且每天只供应一斤冰糖,即是怕一下子换了太多羊吃不了,又是搞饥饿营销,吊着牧民们的胃口。

    运粮队总共也只带了一坛子冰糖,算下来也就十来斤,这生意做不长久,但自从冰糖生意开始,大军羊肉汤就没断过。

    除却冰糖以外,商队中还带了几十斤辣椒粉,这东西现在只有胤祚的农庄在种,大清的人都吃不太惯,是以产量不高。

    辣椒吃了发热,冬天吃了可以勉强御寒,几百年后红军过雪山的时候便是靠着此物坚持。

    不过辣椒并不是真的产热,它只是加速刺激血液循环,给人暖的假象,和白酒发热的道理一样,在真正的食物面前,辣椒粉自然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牧民们以为辣椒粉是某种名贵的香料,都有些敬而远之,但当尝过了辣椒粉,感受过那满嘴炙热和浑身冒汗的感觉之后,纷纷出羊购买。

    半斤辣椒粉一头羊,定价明确,童叟无欺。

    除却这些东西之外,棉衣绷带、铁锅铁勺等等全都是牧民们喜欢的好东西,每天晚上胤祚便要检查一遍运粮车,看看的是否还有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

    十余天过后,车队之后已经跟了五百多头羊,三十几个民壮被派去专职放羊。

    羊群白天要随着大军赶路,没时间吃草,晚上时间短暂,还要睡觉,故而很多都撑不住倒下了,倒下的那些自然就成了全军的晚饭。

    尽管没人去责骂那些羊倌,但他们自己还是十分自责,居然想出了一个喂羊的办法,用旧衣服兜在羊脑袋上,晚上的时候人去拔草,白天放在羊的兜布上,让它们边走边吃。

    胤祚诧异的发现,这个办法一用,羊的死亡率明显降低,虽然每晚的羊肉汤没了十分可惜,但他还是重重得奖赏了那些羊倌,每人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和齐齐哈尔的专利承诺。

    因为羊群已经太多,胤祚要求牧民们用风干牛羊肉或是奶酪、马匹进行交易,如果非要用牛羊,那么价格就要相应上涨。

    本以为这样会使得成交量减少,没想到牧民们热情依旧,成交量不减反增。

    胤祚没有仔细统计过,但是粗略估计,他现在的粮食量比刚踏上草原时候多了几千斤不止,尽管几千斤对于大军来说不算什么,但多一些粮食总是好的。

    阿依慕的商队名声素算是打出去了。草原是个很大的地方,消息流通的慢,但也传达的远,很快克鲁伦河周边的大小部族都知道了有这么一支商队正在横穿草原。

    商队货物齐全,虽然商品昂贵了一些,但商人哪有不黑心的呢?重要的是货好就行了。

    要说在草原上最受欢迎的是什么,除了成吉思汗的传说,可能就是商队了,是以每天来阿依慕商队交易的牧民越来越多,运粮队的粮食也在不断聚集。

    直到一天,大军面前出现了一片漆黑泥地,空气里满是焦味,地上所有牧草全都不见踪影,放眼望去,广阔大地之上只有无限焦黑,宛如阿鼻地狱。

    背后还是绿草茵茵的无垠草场,眼前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巨大反差让人窒息。

    “是山火吗?”将领中有人问道。深秋之季,天干物燥,草木枯黄,正是山火频发之时,一道天雷劈下,燃起一处火焰,便可以延绵不绝的烧上进百里。

    萨布素却摇摇头道:“这是葛尔丹派人烧的,从此处再向西走,恐怕路上不会再有牧草了,传令将士们在此处休整一天,马匹牲畜吃草饮水,除警戒将士外,其余人收集草料。”

    “是!”众将齐齐抱拳,然后分至各处传令。

    远处阿依慕从商队处骑着骊龙跑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骑着蒙古马的老头。

    跑到萨布素近前,阿依慕下马行礼,那老头也行了个抚胸礼。

    “将军爷爷,这位牧民说他知道是谁烧了草场。”阿依慕说道。

    萨布素目光凌厉的审视了那老头一番道:“说吧。”

    “是,老汉是这边往北三十里斡斡尔部的,前几天晚上,老汉已经在蒙古包里睡着了,忽然闻见烟味,醒来发现外面一片明亮,老汉以为天亮了,出了蒙古包准备去放羊,没想到却看到整个草原都布满了火焰,腾格里在上,那一定是天神对牧民的责罚,所幸老汉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牧民,才能在那样的大火之中安然无恙,腾格里保佑,腾格里保佑……”

第二百六十三章 必胜之战

    胤祚耐着性子问道:“你可看见是何人所为了?”

    老头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惊恐的道:“不是人干的,是腾格里的惩罚,腾格里派下查干赤那,查干赤那吃掉牧民的牛羊,又焚毁草场。”

    在蒙语里,查干赤那是白色狼王的意思。

    胤祚皱眉:“白狼王,是个人吗?”

    阿依慕接话:“是头狼。”

    胤祚顿时满头黑线,不过此时萨布素开口,语气分外的凝重:“阿奴达拉。”

    阿依慕点点头道:“是阿奴达拉。”

    胤祚此时越发的糊涂了,阿奴达拉?狼的名字?很有名吗?是头名狼?我们是来秋猎的吗?

    萨布素见胤祚还一脸迷糊,便对阿依慕道:“还是你来讲吧,你知道的比老夫多。”

    阿依慕点点头,看着胤祚说:“阿奴达拉是我父汗的可敦,也就是正妻,她之前是我叔父僧格的正妻,叔父死后,父汗便娶她做妻子。”

    胤祚并未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在草原上,儿子继承父亲的老婆,弟弟继承哥哥的老婆,是一个由来已久的传统。

    从汉家文化来讲,这是罔顾人伦。

    但按照蒙古人的规矩,这是给了那些失去男人的遗孀一个活命的机会,在残酷的草原上,独自求生的女人最终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在蒙古人看来,这反而是一种美德。

    “这个阿奴达拉和白狼王有什么关系?”胤祚问道。

    “阿奴达拉是狼群的后代。”阿依慕说起她的时候,脸上不由露出了恐惧,“是狼王之王,她有一个狼群,有近百头狼,每头狼都能对战草原上四五条獒犬,据说狼群之中有一只白狼王,有大半个人那么高,平时从不吃肉,只在战时啃食敌人尸首……”

    胤祚是相信科学的,对牧民的神话传说,不屑一顾,见阿依慕有些害怕那个女人,便打趣道:“狼群后代?狼孩吗?这倒不是没有过,人类的弃婴被狼群收养,染上狼群习性,这很普遍,只是这些狼孩与狼群相处越久,就越难以适应人类社会,智力发展也会受很大影响,不过照你的说法来看,这个阿奴达拉驯狼的本事倒是一流。”

    萨布素说道:“小子,你别小看了阿奴达拉,这女人来历不明,虽说是鄂齐尔图汗的孙女,但究竟是不是已没有人能说的清,他本人都死在葛尔丹马蹄之下了。准格尔部能有今天之威势,阿奴达拉也有三分功绩。

    康熙二十八年,葛尔丹亲率三万大军过杭爱山,在鄂尔浑河上游支流塔米尔河畔与土谢图汗的喀尔喀联军决战,阿奴达拉亲自披甲上阵,一箭射死喀尔喀第一勇士苏赫巴兽,使得喀尔喀联军大败,联军溃逃,阿奴达拉率兵追赶,一直追至里京城仅有四百里的乌兰布通。”

    胤祚听完终于变的有些凝重,喀尔喀第一勇士的名号他虽没听说过,但是想来能有这种称谓的人,也绝非泛泛之辈,这个阿奴达拉看来是个难缠的对手。

    萨布素继续说道:“你只知道我们这一战要去征讨葛尔丹,却对喀尔喀蒙古和准格尔的情形知之甚少,这绝非为将之道,待用过晚饭之后,老夫要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胤祚抱拳遵命。

    晚饭之后,胤祚来到萨布素火堆旁,萨布素捡起颗石子,在地上画图,胤祚勉强认出了准格尔内蒙古和外蒙古的样子。

    “自大清剿灭最后的黄金家族后代察哈尔的林丹汗后,蒙古诸部就群龙无首,此时蒙古势力大致可分为三块,察哈尔也就是如今的内蒙各地,已归顺大清;喀尔喀蒙古有和内蒙古对应,可谓之外蒙古,原是由喀尔喀三可汗统治,但杭爱山一战,喀尔喀三大汗已经尽数归顺大清,所以现在喀尔喀蒙古落入了葛尔丹手里,不过葛尔丹立足未稳,且人手不足,控制疆土非常有限。”

    萨布素说完,指了指地图西边,那块被胤祚命名为新疆,现在还叫准格尔的土地。

    “准格尔,原为卫拉特蒙古一个部族,与之对应的还有土尔扈特部和和硕特部,后来卫拉特蒙古外扩,土尔扈特部西行,现已不知所踪;和硕特部南下,征服了西藏;准格尔部则东进,进攻了喀尔喀。

    自卫拉特蒙古其余两部离开后,卫拉特蒙古就已名存实亡,取而代之的就是准格尔部,准格尔部首领僧格于康熙一十一年前后被人所杀,葛尔丹是僧格的同母胞弟,此前被认作是活佛转世,在西藏随**喇嘛学习佛法,僧格死后,汗位便由葛尔丹继承,葛尔丹的野心极大,先后发动战争统一卫拉特各部,不顾朝廷的多次调停,继续东征喀尔喀,这便是大清和葛尔丹恩怨的由来。”

    胤祚恍然大悟,蒙古人的习惯与汉家王朝不同,蒙古可汗死后,一般会将领土平分给每个孩子,如同汉朝的推恩令一样,每一代都在自行衰减自己的力量,成吉思汗及后代花费几十载建立的空前绝后的大帝国,也在这种瓜分中分崩离析了。

    “如今圣上征讨葛尔丹而非准格尔部,你可知为什么?”萨布素问道。

    这下倒把胤祚问的有些蒙了问道:“准格尔和葛尔丹不是一回事吗?”

    萨布素目光打量了他片刻,胤祚颇有种在无逸斋要被李光地打手心的感觉。

    片刻后,萨布素开口:“原先是一回事,但现在准格尔的大汗已经不是葛尔丹了,康熙二十九年,趁着圣上与葛尔丹大战于乌兰布通,葛尔丹的侄子,也就是僧格的长子策妄阿拉布坦发动内战,成功将准格尔部全部收复,成为了准格尔的新任可汗。”

    “啊?”胤祚吃了一惊,问道,“那岂不是说葛尔丹已成了丧家之犬?”

    萨布素点头:“可以这么说,但这条丧家之犬依旧有着不下五万的骄兵悍将,又是在草原上以逸待劳,通过焚毁草场、往河水中丢牛羊尸体等方式阻止大军进攻,我们是疲师远征,又缺乏粮草补给,这一战谁胜谁败,还不好说。”

    “会赢的。”胤祚重重挥了挥拳头,“我们一定会赢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中路军的困境

    此时在距克鲁伦河上游几百里的地方,大清中路军正在准备扎营休息,三万余士兵脸上满是疲惫与饥饿神色。

    营地周围除了黄沙,只有焦黑,任何的绿色都早已被葛尔丹派人焚毁。

    与克鲁伦河下游的枯黄草场不同,这里是真正的戈壁沙漠,黄沙漫天的沙漠中,石子无数,无论水源还是牧草都极为罕见。

    中军大帐中,康熙君臣正在吃饭,为了节约粮食,全军所有人包括康熙,每天只吃一顿晚饭,而且晚饭也很少,只能吃到五成饱。

    康熙拿着银筷子,翻了几下碗里的食物,还算新鲜的稻米配上一层肉,那肉是骆驼肉,又老又涩又腥,一块入口要咀嚼许久才能嚼烂咽下,那过程痛苦无比,与嚼蜡无异。

    以骆驼肉为主角的晚餐,已经吃了近一个月了。

    康熙放下筷子,问下面坐着的兵部尚书杜臻:“营中骆驼还剩多少?”

    杜臻听到这个问题忧心忡忡的放下碗筷道:“回皇上,从京城出发时四万头骆驼,如今已不足两万,这一路上缺乏水草,骆驼无法进食,大部分都被饿死,剩下的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康熙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御帐中气氛沉闷。

    “大军粮草还能坚持多久?”康熙又问。

    “照这个速度下去,已不足十五天……”掌管大军军需的凯扎昆额头渗出冷汗,他顿了顿又道:“军中一万三千匹战马,已经……已经五天没有进食了。”

    康熙觉得拿筷子的手在抖,尽管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了,但他现在毫无胃口,揉了揉眉心又问道:“索额图呢?前锋营怎么样?有没有发现葛尔丹的踪迹?费扬古和萨布素的两路大军又如何?”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帐内的众文武都战战兢兢,这是圣上即将发怒的征兆,必须小心应对。

    杜臻谨慎的开口:“索额图大人率八旗先锋、察哈尔四军及绿营兵已行至一百里之外,但……仍未发现葛尔丹踪迹,费扬古将军所率西路军,已二十三天未与中军通信了,据最后的消息来看,西路军补给亦不足,尤其草料奇缺,为体恤战马,西路军不得不徒步穿越西戈壁……”

    文武中发出压抑的吸冷气的声音,戈壁沙漠东边虽贫瘠但好歹还有些水草,西戈壁就完全是一片黄沙,与之相伴的只有满地砾石。

    在当地蒙古牧民口中,西戈壁被称作死亡之海,就连最有经验的向导进去,都绝无可能活着出来。在牧民眼中,那是一片死亡的禁地。

    而现在,西路军三万多人,人困马乏,又没有充足的骆驼,就贸然一头钻进了那片死亡之海,其下场已经可以想见,难怪已经二十余天未发来消息。

    掌管军需的凯扎昆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臣请圣上暂改路线,沿着克鲁伦河东进三百里,为大军补充粮草!”

    康熙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不停跳动,头疼欲裂,他没有搭理跪在地上的凯扎昆。

    强忍着头痛又问道:“东路军呢?萨布素他们如何?”

    杜臻觉得腿肚子有些软,他刚刚差点也随之跪了下来,现在大军粮草已然支撑不住,而戈壁如此之大,葛尔丹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在这样下去,三路大军有全军覆没的风险,如今班师回朝才是上策。

    尽管在萨布素的奏表里,将六皇子准备的粮草补给进行了详细的罗列,看样子足够供应中路军月余,但谁又能保证一个月内就能找到葛尔丹决战呢?

    况且从齐齐哈尔来戈壁大漠,一路何止千里,路上人吃马嚼,又有天灾,再加霉烂,等运到中路军了,粮食还能剩下几颗?

    是以杜臻决定还是说的保守一点为好:“回圣上,根据几日前萨布素将军发来的奏表,东路军已沿克鲁伦河行进,距中路军尚有近四百里路程,东路军出发时携带有粮草近一百余万斤,但臣推测,能运到中路军的粮食,十不存一,杯水车薪啊!”

    “报!”帐外有快马前来。

    “进来。”康熙声音威严。

    一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走进帐中,跪倒在地说:“启禀圣上,据探马来报,沙俄派六万鸟枪兵相助葛尔丹,现已至色楞格河。”

    “什么?”帐中文武一阵慌乱。

    康熙一拍桌子,窃窃私语戛然而止:“索额图可有话带给朕?”

    传令兵道:“索大人说大军需早做打算。”

    “下去吧。”康熙挥挥手,那传令兵弓着身子退出帐篷。

    这时帐外又人有来报:“启禀圣上,太医院王功德求见。”

    “进。”康熙挤出一个字。

    片刻从帐外进来一个神情委顿的中年人,跪倒在地道:“启禀圣上,营中许多将士出现寒热之症,微臣怀疑,是因为敌军将死牲畜丢进河里,而将士们又喝了河里的生水所致。”

    “何时开始的?如何应对?”康熙的生意有一丝疲惫。

    “两三日前便已开始了,当时症状尚轻,微臣勉强尚能治愈,只是近几日发病人数越来越多,微臣人手不足,恐怕……”

    “恐怕什么?讲!”康熙压抑的怒吼,一个讲字,吓得地上的太医一个机灵。

    “恐怕要将患病将士与未患病将士彻底隔开,才能阻止疫病蔓延。”王太医道,把头紧紧的贴在地上,准备迎接皇上的雷霆之怒。

    “患病了多少将士?”康熙声音冰冷。

    王太医颤抖的道:“已有三千余人。”

    康熙握紧了手中的瓷碗,浑身都有些颤抖,太阳穴鼓胀不止,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地上的王太医道:“你……你……你……”

    连说了三个“你”字,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满嘴的腥甜气,一口气没有顺上来,就歪过头去。

    这下御帐中炸了营,好在王太医就在旁边,眼疾手快的去掐圣上的人中,又急速的开了个方子,让人煎药。

    又取出银针,给康熙施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后,康熙才悠悠转醒。

    “朕怎么了?”

    “皇上,您刚刚急火攻心,现在已无大碍。”

    康熙扶着脑袋,只觉得四肢百骸的力气全部抽走了,连带着胸中如熊熊烈火般的怒焰也被熄灭了。

    “派人……”康熙声音不大,说完还引起一串咳嗽,“派人去找葛尔丹……和谈。”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使者覆灭

    皇上的意志在大清军队中,总是能得到最快速的执行,很快前去找葛尔丹议和的人员已经选定了。

    议和官为游击将军正黄旗博尔果,此人精通满、蒙、汉、俄等多国语言,兵法韬略烂熟于胸,是个能文能武的人物。

    最关键的是此人对戈壁地形非常熟悉,上次去齐齐哈尔向胤祚宣旨的便是他。

    这次前去找葛尔丹一议和,又选中此人,足见此人在军中分量。

    随同前往议和的是二十名正黄旗亲兵,都是久经战阵的精兵。

    使节一行的甲胄,都是选择的更干净整洁的,一行的战马选的都是膘肥体壮的,携带的粮草更是充裕,就算不能给葛尔丹一个大清兵精粮足的假象,也不能让他看出清军目前的困顿。

    博尔果阴沉着脸,他本是打算借着葛尔丹铁骑的尸首建功立业的,但没想到两次被当成了跑腿的,甚至还要他去向葛尔丹求和。

    朝廷十万大军远征漠北,这是自汉唐之后,中原王朝少有的壮举,然而连敌人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要功败垂成,让人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博尔果一行在打点行装出发,除了兵部尚书杜臻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员送行,四周巡逻警戒的将士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围在篝火旁的将士也是一脸委顿。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酸臭,那是战马拉稀的臭味和寒热病人屎尿的味道。

    大营之中,还有另一对骑兵正在整装上马,看样子也是一队使节,棉甲上也是纤尘不染,只是带的干粮就比他们少多了。

    “杜大人,那一队也是使者?”博尔果问道。

    杜臻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本来我不该说,但是既然你是与葛尔丹议和的使者,那这事你迟早会知道,那一队是返京的……去接固伦公主……”

    博尔果满脸疑惑:“固伦公主?莫非是……和亲?”

    杜臻苦涩的点点头。

    博尔果怒道:“杜大人,我要向圣上谏言,若要退兵,我博尔果为大军断后,何必要和谈,看他葛尔丹的脸色!”

    “放肆!”杜臻压低声音骂道,“圣上所虑,其实你能妄加揣测的?”

    接着又把语气放缓,解释道:“如今我军粮草不济,人困马乏,士气低下,而葛尔丹一直在养精蓄锐,伺机而动,在北边还有俄国人的六万鸟枪兵虎视眈眈。若是我们贸然撤兵,示敌以弱,敌军必像狼群袭来,衔尾追击,从此处回京,近千里路程,一个不慎就是全军覆没,万劫不复的境地,故圣上与葛尔丹和谈,才是上上之策。”

    博尔果望着天空,叹口气道:“末将知道了,末将此去,定不负皇上和大人所托,与葛尔丹达成和谈。”

    “一路平安。”杜臻拱手,在他的注视下,博尔果率二十名亲兵,从营门而出,消失在那大漠孤烟直的贫瘠之地。

    ……

    博尔果几人轻装简行,没过几天便追上了先头由索额图率领的先锋营,圣上为了尽早与葛尔丹决战,已经把先锋营当成诱饵来用了,与主营相相距近百里,哪怕急行军也要两天才能赶到。

    尽管如此,葛尔丹还是按兵未动,执意要将清军拖死在戈壁荒漠之中。

    索额图知道了博尔果等人的来意,叹息一声,却没说什么话,只是让人带他们休息,待补充补给之后继续上路。

    一连五天,眼前出现的都是连绵不绝的荒漠,此时已近初冬,白天大漠上依旧热的吓人,晚上则是寒冷刺骨。

    清军棉甲,兼顾避弹和保暖,很适合在寒冷地区行军,故而几天下来,也只有几人轻微冻伤,这在大漠上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再走五天,就是连清军探马都没到过的地方了,此时周围依旧是一片荒漠,偶然间可见的一个绿洲已经成了一片焦黑,不大的水潭了丢满了病死的牛羊,无数苍蝇如不散的烟雾般在其上飞舞。

    博尔果和手下为了绕开那一片绿洲,不得不又多走了很远的路。

    越是往北走,博尔果越是心惊,虽然连敌军的影子都没看见,但是周围处处都是敌军留下的痕迹,焚毁的草场,污染的水源,被屠杀殆尽的部族,燃着大火的蒙古包,仿佛到处都是葛尔丹的影子,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算算距离,他们现在已经距中路军大营四百余里,周围的焦黑也渐渐少了。

    “将军,此处不远便是巴彦乌兰,末将建议去那边喂马饮水,再做打算。”一个亲兵抱拳道。

    巴彦乌兰在蒙语中是“美丽富饶之地”的意思,位于克鲁伦河上游,沿河有许多草场。

    葛尔丹的牲畜比清军只少不多,也需要草场蓄养牲畜,如果他们驻兵在附近的话,绝不敢随意将这片草场焚毁。

    于是博尔果点点头,同意前去巴彦乌兰,说不定能与葛尔丹所部遭遇,就可以完成出使的使命了。

    使团往东北方向走了一天,渐渐可以看到一道玉带横亘在戈壁之上,那是久违的青草色,尽管已经枯黄,但马匹们还是发了疯一样的奔去,埋头大嚼。

    使团来到河边,克鲁伦河水流清澈,既然此处牧草尚未焚毁,那么水源也不会受到污染,亲兵们痛饮河水,只觉得无比畅快。

    就在此时一个小山之后,冲出来一队蒙古骑兵,骑着低矮的蒙古马,大约五十余骑,马速不快,但其上的骑兵弯弓搭箭,箭矢如蝗,密集攒射。

    博尔果和秦兵们在河边饮水,战马在一旁吃草,离得很远,绝大多数还未来得及上马,便被箭矢射死。

    与清军骑兵擅近射不同,蒙古骑兵远近皆可,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骑兵,一人配至少三把弓,好几桶箭,以配合在不同的距离使用。

    使团亲兵人困马乏,又是被骤然偷袭,顿时死伤惨重,几个勇敢的亲兵拔出腰刀,冲上前去,没跑几步就被飞矢射穿了肚子,刚刚喝下的河水混着血液流淌在枯黄的草场上。

    博尔果用尽全力以蒙语表明自己使者的身份,然而葛尔丹的骑兵置若罔闻。

    “老子今日和你们拼了!”部下一个个倒下,博尔果红了眼,抽出腰刀冲向前去,葛尔丹骑兵戏谑的拉着马跑远,回身搭箭。

    这时蒙古骑兵的首领喊道:“他是我的。”周围的骑兵纷纷垂下弓箭。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从马上下来,这人的身高是博尔果生平仅见,足有八尺,几乎是矮小汉子的两倍,长得更是健硕,形如巨兽,和布衣皮甲的蒙古士兵不同,这人一身狰狞铁甲,甲胄之上尽是刀枪伤痕,大汗脸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满是伤疤,望之令人胆寒。

    如此壮汉骑在蒙古马上,就如同成年人骑在孩童木马上一般可笑,但博尔果此刻毫无笑意,这个对手绝不是一般货色,恐怕没有上百个回合分不出胜负,周围还有五十余蒙古骑兵,要想个办法多杀些才好。

    那壮汉提着一根狼牙棒,狼牙棒上满是破碎发黑的血肉,闻之让人作呕。

    壮汉猛一迈步,博尔果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身体已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白花花的脑浆子,从狼牙棒上每一根长满铁锈的铁钉上缓缓滴落。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汗

    “西日莫,你打死了清军使者。”马上的另一名蒙古骑士喊道。

    西日莫大声道:“我打死的是清狗探马。”

    马上骑士还要在说话,看见西日莫那鲜红的目光,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割下清狗人头,回大帐向大汗请功。”西日莫放声大笑,西日莫在蒙语中是生铁的意思,他本人也如生铁一般,连嗓音都是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音。

    蒙古人下马,动作熟练的把清军骑兵全身盔甲剥干净,又拿了武器、粮食和马匹,最后将二十几人的人头割下来,鲜血淋漓的挂在马脖子上。

    转眼河边只剩下二十几具赤条条的尸体了,蒙古人搜刮战场,就如蒙古狼一般,快速高效,什么不会剩下。

    至于这些尸体,则是可敦狼群最好的粮食,放在这里绝不会浪费了。

    葛尔丹的汗帐就设在巴彦乌兰,汗帐位于地势险要的肯特山中,且临近克鲁伦河,由此地向西可直达图拉河上游地区。

    在汉代肯特山被称作狼居胥山,乃是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之地。

    《汉书·霍去病传》曰:“骠骑将军去病率师躬将所获荤允之士,约轻赍,绝大幕,涉获单于章渠,以诛北车耆,转系左大将双,获旗鼓,历度难侯,济弓卢,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

    当年汉家王朝,在匈奴腹地,是何等的扬眉吐气,何等的威武霸道。

    而在成吉思汗时代,肯特山被称作不儿罕山,在蒙古人眼中的圣山,其父也速该就是埋葬在不儿罕山,此山是斡难河的源头,而成吉思汗就是在斡难河畔登临汗位,又多次在不儿罕山躲过劫难。

    成吉思汗的一生与不儿罕山都有不解之缘,成吉思汗和蒙古民族凭借着如不儿罕山一般坚韧不拔的意志,成为了绝无仅有的世界主宰。

    如今葛尔丹又将汗帐设在肯特山,是会追随成吉思汗的无上荣光,还是会步匈奴伊稚斜单于的后尘?

    这个问题的答案葛尔丹不知道,康熙也不知道。

    西日莫率领着部下走进了军营,群山之中,蒙古包如羊群般紧凑,连绵不绝,而他们的牛羊多的如同天上的云彩。

    凯旋的蒙古人会受到族人的热烈欢迎,马脖子上挂着的人头,彰显了他们刚刚迎来一场胜利。

    这对镇定军心很有帮助。葛尔丹亲自走出汗帐,迎接凯旋的部下。

    葛尔丹今年四十八岁,以蒙古人的年龄,这已经算是老人了,但他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每晚还能吃两斤羊肉,和三四个姑娘大被同眠,须发还是纯黑色。

    葛尔丹是典型的蒙古人长相,脸庞宽厚,小眼睛、偏鼻子、宽下巴,嘴唇上留着进行修剪的胡子,中等身材,穿着简单的蒙古袍,若不是腰刀把手上的宝石,很难想象这个普通的蒙古人,就是搅动天下的蒙古博硕克图汗。

    “大汗。”即便是桀骜如西日莫,也心甘情愿的跪下,“我为你带来了清狗的人头。”

    葛尔丹微笑,伸手把西日莫搀扶起来说道:“归来的英雄无需下跪。大雁在翱翔天际尚需领导雁群,骏马在大地上奔驰尚需马群相随,西日莫你此次伏击清军大胜,我便赏你做个千户。”

    西日莫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愣了好久才跪下道:“谢谢大汗!”

    周围围观的勇士满脸渴望,大清千总只是六品小官,而蒙古则实行成吉思汗时期确立的千户制,趋近与中原的分封制。

    说是千户就实际掌管这一千户甚至更多的牧民,战时牧民就是自己的战士,休战时牧民就畜牧自己的羊群。这几乎是蒙古部落最崇高的官职了,再往上的万户,自成吉思汗之后就几乎没有分封。

    在今日一战之前,西日莫还只是一个百户,简单的一战归来,便成了千户,以后族人们都要那颜想称了。

    想到这里西日莫便心头激动,周围的勇士们看到如此之重的封赏,一时间心头火热,蒙古勇士本就是好战的性子,一时间人人请战,军中战意高昂。

    当晚葛尔丹在军营中举行宴会,这是蒙古人的传统,要么战要么宴,哪怕成吉思汗最艰苦的时期,只能以斡难河水为酒,也要宴请手下的勇士。

    而葛尔丹现在的军备,比成吉思汗好上太多,香醇的马奶酒,大盆的羊肉,女奴隶们的歌舞,悠长的马头琴和呼麦,构成了宴会的全部。

    葛尔丹喝酒来者不惧,蒙古人又喜欢给勇士敬酒,所以一场宴会下来,葛尔丹已经喝了近三斤马奶酒,走路间只是略显摇晃。

    拜别部下后,葛尔丹走入自己的汗帐,顿时酒意全无。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里面满满的全是退出来的酒。

    将葫芦里的酒倒在地上,又用沙子盖住,这才坐到火堆边上。

    “大汗白天那手不错,当着众勇士的面,重赏了西日莫,这下勇士们在战场上会更加勇敢。”帐外走进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葛尔丹笑道:“到底是我的耶律楚才,我的手段终究没逃过你的眼睛。”

    被叫做耶律楚才的是一个面容苍白的蒙古人,在勇士扎堆的军营里,他显得十分瘦小,不过两只眼睛却蕴含精光。

    这人本是鄂齐尔图汗的手下,当年葛尔丹征讨鄂齐尔图汗是,这人给他出了三个主意,不论哪一个都能大败葛尔丹,甚至要了葛尔丹的性命,所幸的是鄂齐尔图汗年老昏聩,居然一个都没有采用。

    当葛尔丹攻入鄂齐尔图汗的汗帐时,才知道世间有这么号人物,蒙古自古不缺善战的勇士,却缺少足智多谋的谋士,因此葛尔丹没有杀他,反而拜他为国师。

    事实证明,国师和自己的可敦阿奴达拉,是打败鄂齐尔图汗获得的最贵重的战利品,远胜黄金白银、牛羊牲畜。

    “西日莫杀得应该是康熙的使者,探马不会有这么精良的甲胄和那么充足的粮食。”葛尔丹冷哼了一声说道。

    “大汗做的很对,哪怕西日莫杀得是牧民,也要给与相应的赏赐来稳定军心。”国师说道。

    “康熙应当已经粮草不足了,不然不会派出使者求和。”葛尔丹托着下巴道,顺便招呼他的国师来篝火旁坐下,“你看现在我和康熙胜败几何?”

    国师淡淡道:“五五之间。”

    “为何?”

    “康熙东路军携有大量粮草,一旦其与中军会和,康熙马上就会粮草齐备。”

    “若是把其粮道掐断了呢?”

    国师皱眉,大量了自己大汗片刻,心中浮现一丝寒意,恭敬的说道:“这正是我想向大汗说的,截断康熙的粮道,则大汗七成把握获胜。”

    国师犹豫片刻又说:“只是东路军亦有三万之众,不知大汗派哪位……”国师住嘴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来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可敦了。

    而且军营周围,也许久没听见过那如百鬼嚎哭的狼嚎声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葛尔丹的战绩

    克鲁伦河中上游,东路军终于进入戈壁地带,即便是壮阔的克鲁伦河,临近上游戈壁水量也急剧减少。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大军逐水草而行,内蒙草原虽广袤,但若看向河流旁却也狭窄。

    萨布素没有禁止胤祚同蒙古牧民的贸易,这样一只大军沿河行进,是无可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要与中路军会和,为此,他们必须最快速的行军,也要走最近的道路。

    自见到被烧焦的草场之后,连续十余日,面前再无出现一株植被,面前除了无尽的碎石砂砾,便是大风卷起的黄沙,要么就是一片被焚毁殆尽的焦黑。

    萨布素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胤祚讲草原上的风土人情,讲葛尔丹的种种事迹,分析敌我强弱。

    甚至二人还做过几次沙盘推演,胤祚用清军,萨布素用葛尔丹军,开始总是萨布素把胤祚杀得大败,而后胤祚渐渐的能扳回几局。

    胤祚之前一直觉得此种推演与游戏无异,亲自上手才发现,居然十分接近实战,无论是粮草调度、兵马士气,老将军凭借经验总能预估的**不离十。

    甚至有几次胤祚差点将萨布素围死在一片河滩,这与真实的历史已经非常接近了。

    “葛尔丹其实不是蒙语名字,这是一句藏语——甘丹,即兜率天,是佛家口中的欲界第四天,《弥勒上生经》云:‘六天之中是其第四天,下三沉欲情重,上二浮逸心多,此第四天欲轻逸少,非沉非浮,莫荡于尘,故名知足。’……”萨布素滔滔不绝。

    此时正值傍晚,将士们正在准备安营寨扎,生火造饭。

    这正是商队开市的好时候,胤祚本想去阿依慕那里看看,却被萨布素抓来听课。

    看着胤祚懵懵懂懂的样子,萨布素叹口气道:“简单的说,葛尔丹是个活佛。”

    这回胤祚终于听懂了,问道:“哪个活佛?他不是藏族人啊。”

    “是尹咱呼图克图,温萨活佛,这个活佛历来是由蒙古人转世的。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葛尔丹因为是活佛,所以去西藏学习过十年佛法,你别以为学佛法,就是单纯的学习经书,葛尔丹在这十年可是兵法韬略无一不精,又精通满蒙汉藏俄等五国语言,带兵打仗更是一等一的悍勇,他成为准格尔汗王之后,对外战争屡屡都是以寡击众,却又屡屡以弱胜强,是个极难缠的对手。”

    接着萨布素又详细说了葛尔丹是如何凭借五百轻骑,在伊犁河畔大破鄂齐尔图汗的两万铁骑。

    “鄂齐尔图汗是阿奴达拉的父亲,葛尔丹的老丈人,又帮他夺得了准格尔的汗位,葛尔丹恩将仇报,可谓是狼心狗肺了。”胤祚如是评价道。

    “不心狠手辣怎么成大事?”萨布素瞪他一眼。

    “对阿依慕我都狠不下心,恐怕我不是个成大事的料子。”胤祚喃喃道。

    萨布素轻笑一声:“你小子是个王佐之才,却不是当皇上的料……不过,谁要是跟了你,确是大大的福气。”

    “哦?此话怎讲?”胤祚听了表扬满脸喜色,跟着萨布素相处一个多月,也渐渐的没了生疏,萨布素随心随遇的叫他小子,他跟萨布素说话便也随意了起来。

    当然这都是在人后,人前萨布素还是叫他殿下,他也称呼萨布素为将军,这是规矩,不得有丝毫僭越。

    萨布素冷哼一声,没接话茬,又开始讲萨布素如何征服东察合台汗国,葛尔丹借助当地掌权的和卓家族内乱的机会,一举出兵将其攻占,仅两万人马,便如秋风扫落叶般所向披靡。

    之后,葛尔丹又亲率三万大军过杭爱山,于鄂尔浑河上游支流与喀尔喀联军决战,阿奴达拉一箭奠定胜局。

    这之后不久,葛尔丹继续南侵,兵锋直指内蒙北部,抵达距京城八百里的乌兰布通,待清军赶来之时,葛尔丹已将骆驼四蹄困住,背负木箱,蒙以湿毡,环列为营,又将枪炮架于驼峰之上,组成驼城,凭借弓弩枪炮,打的清军伤亡惨重。

    若非策妄阿拉布坦在准格尔发动叛乱,动摇了葛尔丹军心,否则乌兰布通之战葛尔丹未必没有大获全胜的可能。

    胤祚听完只觉得胸中火热,怪不得人们常说,葛尔丹是草原英雄,是成吉思汗第二,这半生的南征北战,几乎少有失败,这和当年成吉思汗起家时别无二致。

    葛尔丹甚至能忽悠自己的女人打自己的老丈人,实在是很有人格魅力……

    突然胤祚又想到阿依慕,现在她也算是从军出征,算起来自己也算忽悠自己的女人打自己的老丈人了……

    这……这真是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啊……

    幸好自己还没生女儿。胤祚如是安慰自己。

    想起子女,胤祚就想起自己的儿子,这小家伙出生到现在,自己几乎没怎么见过,甚至连名字都没起好,只能一直用喊乳名,成天小胖子长小胖子短的。

    按照胤祚的想法,本来想给他起名叫弘历的,正是乾隆的名字,反正正牌的乾隆还没出生,我先把他名字占了,看他之后叫什么。

    每每想到这个就觉得很有恶趣味,但是想到拿自己儿子寻开心又实在不是人父所为,加上这一年先是征李朝,又是征葛尔丹的,实在闲不下来,所以起名的事就一直耽搁了。

    算下来,胤祚之所以能带着阿依慕大摇大摆的来草原,而不担心被诬告谋反,也是沾了这小子不少光的,这小子现在还在齐齐哈尔,纳兰明珠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呢。

    换句话说,就是留在大清为质子了。康熙当初派纳兰明珠和胤祚来齐齐哈尔,一是指望纳兰明珠可以帮一帮胤祚,二就是有监视之意。

    纳兰明珠是大阿哥的人,这一点有血缘羁绊你,所以纳兰明珠绝不会包庇胤祚。

    最是无情帝王家,康熙这一手的用意,胤祚也是琢磨了许久才想明白。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急召

    当晚睡觉的时候,阿依慕对胤祚说:“夫君,最近来商队的牧民逐渐变少了。”

    胤祚随口嗯了一声,最近他都在听萨布素讲课,商队放手给阿依慕去折腾。

    “听牧民们说,许多部落一夜间就不见了。”

    “阿奴达拉干的?”胤祚问道。阿依慕点点头。

    “阿奴达拉是个怎样的人?”胤祚喃喃道,“你父汗又是怎样的人?”

    阿依慕认真想了想道:“可敦是个很冰冷的人,几乎从不与父汗的手下讲话,她的狼群我也没见过,不过那些叔叔伯伯都很怕她……我也有点怕她。”

    胤祚伸出一只手,把阿依慕揽到怀里,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原来父皇没有蓝齐儿,大汗却有阿依慕。”

    阿依慕没有在意,反正胤祚经常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听不懂便自动忽略了,在胤祚的怀抱里,感觉全身都温暖了一些。

    “我其实想问,阿奴达拉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过你?你父汗对你又好不好?”

    “父汗是个很好的人,会给我唱梵语歌,让部落里最厉害的骑手给我养马,我以前的种种任性,他也没有追究过……”

    谈到葛尔丹,阿依慕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从三四岁一直讲到十六岁,被嫁到大清,之前在准格尔的生活,称得上是无忧无虑,然而一切美好,被一句冰冷的和亲戛然而止。

    在嫁给胤祚之前,在大清经历的种种,恐怕是阿依慕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从阿依慕的口中,胤祚又了解到一个充满温情的葛尔丹,他的宠溺放纵,完全是一个爱女儿的好父亲的形象。

    能征善战、智勇无双又兼顾家庭,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草原英雄,胤祚倒有些迫不及待的见一见。

    进入戈壁之后,道路变得十分难走,地上到处都是锋利的碎石,经常把车轮崩掉一角,大军不得不多次停下等待运粮的车队。

    萨布素嘴上不说,但胤祚看得出他内心是很焦急的。

    好在随军携带的青储料,在这个时候排上了用场,挽马们吃上了精饲料,力气也比平时大了许多,于是坏掉的车的负重便转移到了好的车上。

    按照道理胤祚已经行军近两个月了,人吃马嚼之下,不应该还有这么多了粮食剩下,但是车上的负重依还是没有减轻多少。

    因为行军关系,又难以彻底清查物资。

    萨布素已经将草原上的事情讲完了,又开始跟胤祚讲行军打仗的要点,如何行军,如何和扎寨,如何列阵,如何冲阵等等。

    听了萨布素的讲课,才知道自己之前打赢张希载纯属侥幸,要是李朝换个高名点的将领,胤祚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射雕英雄传》几日前已经讲完了,军士们直呼可惜,众将领纷纷追问郭靖黄蓉结局如何?襄阳是否守下来了?等等。

    不过追问归追问,胤祚现在已经没心思再讲一部《神雕侠侣》了,而众将士也没心思再听了。

    阿奴达拉的威胁就在眼前,现在这被称作草原狼王的女人,真的如狼群一样在四周游荡,周边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都受到了她的袭击。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胤祚在和牧民们做生意以换取军粮,而商队和粮队都有萨布素大军保护,她难以下手,就先找牧民部落开刀,一时间草原上腥风血雨,来商队的牧民们也绝迹了。

    胤祚和众将领心中都清楚,阿奴达拉不可能放他们安然的与中路军会和,在抵达中路军驻地之前,与阿奴达拉必有一战。

    萨布素为了占据先机,派出了二十余波探马小队,日夜不停的在大军四周搜寻,力求能找到阿奴达拉的踪迹。

    然而阿奴达拉的狡猾也如狼群,探马在戈壁上搜寻了五六天,逛遍了方圆百里以内的每座山丘,却连人影子都没见到。

    这天傍晚,萨布素将胤祚叫到身边,胤祚还以为萨布素又要讲课了,便过来乖乖坐好,与动不动用典引用的李光地不同,萨布素讲课通俗易懂,而且喜欢举例子。

    老将军一生征战无数,各种大小战役信手捏来,让胤祚极为敬佩,所以对每天的讲课十分期待。

    不过见天萨布素却问道:“小子,知道为什么我这近一个月,天天给你讲草原的风土人情和带兵心得吗?”

    一开始讲课时,胤祚还道是萨布素闲的无聊,找他显摆下学问,后才渐渐发现,萨布素是在有意培养他,不过这其中的用意,却不是胤祚能猜到的了。

    萨布素是封疆大吏不假,但从他说胤祚不是当皇上的好人选来看,他没有从龙的野心。

    从他肆无忌惮的叫胤祚小子来看,他对皇家威严也没什么太大敬畏,还是生活在满族入关前那种部族制的时代,所以也不会是被胤祚的王霸之气慑服了。

    至于说是康熙给他的圣旨,这就更没可能,康熙早就对胤祚的学业死心了,亲征之际还会派人来督导他的学业?

    想来想去,胤祚只能摇摇头。

    萨布素一声轻笑,仿佛看穿了胤祚的想法,道:“你小子想复杂了,老夫教你不过是看你实在不成器,不想让你手下士兵白白送死罢了。”

    饶是胤祚脾气好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生气,想要拿李朝的战绩争辩。

    萨布素挥手止住他,又说:“小子不用着急争辩,马上有你表现的时候。”

    胤祚不明白:“将军要我出战?”

    萨布素从怀里掏出份圣旨,扔给胤祚道:“皇上召我携轻骑粮草,急去中路军会和。”

    胤祚看了大吃一惊:“怎会这样?哪有统帅扔下士兵先行的道理?将军走了,东路军怎么办?”

    “皇上是知兵之人,不到万难时刻,绝不会下此等上谕,可见,中路军粮草已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那末将领兵送粮去便是……”胤祚说道一半就止住了,康熙绝不会下没脑子的命令,召萨布素去就一定有召萨布素的理由,“莫非皇上准备决战了?”

    萨布素有些欣慰的看了胤祚一眼道:“皇上已经探明,葛尔丹大军驻扎在巴彦乌兰一带,老夫此去,既是为大军带去急缺的粮草,又是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供圣上驱使。”

    “至于老夫走后,东路军的统帅,全军之中还有比你官大的吗?”萨布素意味深长的看着胤祚。

第二百六十九章 狼

    “我?”胤祚有些蒙了。

    “不敢?”萨布素眼睛一眯。

    “有何不敢,只是末将从未指挥过万人以上的兵马……”胤祚有些不自信。

    “忘了老夫如何教你的?”萨布素板起脸。

    “将军教导,末将不敢相忘,只是末将只学过理论,还未实践过啊。”

    “怎么没实践过?你不是带着伤兵把李朝张希载打的满地找牙吗?”萨布素怒道,“再说,谁都不是从娘胎肚子里就统领千军万马的,谁没有第一次统兵的时候?小子不要啰嗦,三日后老夫带八千轻骑离队,届时你我交接兵符。”

    胤祚深吸一口气,既然躲不过了,那就硬着头皮上吧,于是朗声道:“末将领命!”

    萨布素微笑:“好小子,我让海兰察留下帮你。不过老夫提醒你,海兰察是个冲锋陷阵的猛士,却不是统领士兵的将才,军营一应事务你还是要自己经手。”

    “是!”胤祚大声答应,不就是统领大军吗!接下便是!

    三日后,克鲁伦河河畔,东路军军营,萨布素已选了八千精锐,一人三马,马上背着许多麻袋粮食,足够中路军十天口粮,十天之内必找葛尔丹决战,否则大军自溃。

    胤祚估算了下车队到巴彦乌兰的时间,按现在的速度至少还需半个月,看来自己是无缘这场旷世大战了。

    “齐齐哈尔副都统胤祚何在?”萨布素在马上威严喝道。

    “末将在!”胤祚出列抱拳。

    萨布素从怀中掏出虎符,纯金材质,张牙舞爪,阳光下熠熠生辉。

    “接虎符!”

    胤祚伸双手接过虎符。

    老将军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调转马头,駃题一阵嘶鸣。

    “走!”萨布素只说了一个字,一抖马缰,八千精骑奔驰而去,军营中众将面色肃穆,望着那铺天盖地的骑兵消失在天边。

    萨布素走后,东路军种种公务就全都落在胤祚身上,之前看萨布素处理的轻而易举,轮到自己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东路军共三万五千人,民壮三万人,共六万五千人,萨布素带走了八千,还剩五万七千人。

    如此众多军士,管理起来,比当初自己征朝鲜时带的一千三百人,复杂了何止百倍。

    好在胤祚也算的了萨布素的真传,勉强也应付得来。

    萨布素留下的将领们以海兰察为首,都算很给面子,没有因为胤祚年纪小轻视他,反而尽力帮忙提点,是以东路军虽然临阵换帅,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最近来找商队的牧民又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出手大多很阔绰,都是几十上百头羊的交易,阿依慕却高兴不起来。

    牧民的牧群数量都是有限的,上百头羊很可能就是一个家庭的全部财产了,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草原上起了争端,又有大量的部落被灭,多出的牛羊无处安放,便来商队换取商品。

    跟在粮车后面的羊群,现在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规模,远远望去简直漫山遍野,据羊倌说,至少有上千头羊。

    将士们的晚饭顿顿都是羊肉汤,而且是羊肉一大堆的那种。没办法,戈壁上牧草不足,大军又要赶路,羊群死的太快了,要不是军中有五万多个胃,还真消化不掉每天的死羊。

    晚饭后,海兰察用颇为遗憾,又颇为惭愧的语气对胤祚说道:“阿奴达拉不愧是女中豪杰,将军下的套子她没有钻。”

    胤祚淡淡道:“将军走时,我们离中路军尚远,阿奴达拉可以静观其变,若不是中路军实在危急,这个套子晚些下,效果会更好。”

    海兰察一脸震惊:“殿下都知道了?”

    “将军走前,跟我讲军务,面面俱到,唯独没讲如何应对阿奴达拉,那时我便知道将军肯定已有应对办法了,再后来将军离营,一定要站在军营门口与我交接虎符,我便知道,这是做给阿奴达拉看的,诱她之后出手,我们再两面夹击,只可惜时机仓促了些,这女人没有上套。”

    “殿下英明。”海兰察顺势拍马屁。

    胤祚笑着摆摆手:“算了算了,你我都是熟人,本来这套了,你今日跟我说话用意何在?你觉得阿奴达拉要来袭营了?”

    “将军在离开大营后,分了五千骑,由刘黑塔统领,埋伏阿奴达拉,当初约定三日为限,若阿奴达拉没有中计,便撤掉埋伏。如今已过去了十日,我们离巴彦乌兰越来越近,恐怕阿奴达拉要坐不住了。”

    胤祚思索片刻道:“阿奴达拉若来袭营,粮车必是重点攻击目标……”胤祚还未说完,只觉得远处山坡上,火光一闪而逝。

    骤而号角长鸣,“呜!呜!呜!”低沉的号角,正是三声!

    全军备战!

    海兰察从地上弹起,一跃身便上了战马,已经准备休息的众将士从营房中出来,抓起兵器列队。

    东路军基本是抽调关外八旗士兵组成的,绝大部分都是萨布素手下,跟着老将军与俄国人打了多年,所谓百战成精兵不是吹出来的。

    胤祚也带上头盔,站在帅旗下方,凝神以待敌军攻营。

    可惜等了许久,却不见一点动静,将士们都感到奇怪。

    这时海兰察抱拳道:“殿下,末将前去探查。”

    胤祚点点头,海兰察于是带着百余名骑兵出了大营,半个时辰后归营禀告道:“殿下,营外并无异样。”

    “传吹号兵。”胤祚冷声道。

    半晌后,吹号兵跪在胤祚身前。

    “你看见什么了?”胤祚问。

    吹号兵自知吹错了号,这在军营中是谎报军情的大罪,按军纪是要砍头的,是以被胤祚一问,吓了一个激灵,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回话!”胤祚加大的声音。

    吹号兵以为是敌军来袭,才吹号的,谁知道居然出去探查一圈居然什么也没有,就愈加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一时不敢搭话。

    “他奶奶的。”海兰察眼色还是有的,蹭的一声抽出腰刀,架在那吹号兵的脖子上,吼道:“讲!”

    吹号兵被冰冷的刀锋一激,终于哆哆嗦嗦的嘴唇动了动。

    “什么?”海兰察大骂,“军中什么时候混进了你这么个软蛋,你是个娘们不成?说!看见什么了?”

    那吹号兵终于抬头,看着海兰察,眼中有一丝恐惧,哆哆嗦嗦的道:“……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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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大清介绍:
这一年,美洲土著经受着残忍的掠夺,大清沉醉在康熙盛世中,俄国的彼得大帝东征西讨,英国光荣革命峥嵘初现!
这一年,一个累死在工作中的小审计员穿越到了大清皇子——胤祚的身上。
一片小小的蝴蝶翅膀能否吹动大清的资本主义战舰扬帆起航?
朱三太子打算反清复明?胤祚说:“推翻大清可以,但只能采用君主立宪制。”
沙俄要犯我边境?胤祚说:“给它经济制裁,把他们制裁回原始社会去!”
朝鲜吕宋日本等藩国怎么办?胤祚说:“能统一的统一,不能统一的就用经济结构统一!”
有人问胤祚:“你最崇敬的人是谁?”胤祚说:“老罗斯柴尔德、卡内基、洛克菲勒……哦,不好意思。忘了他们都没出生……那现在看来只好崇拜我自己了!”经济大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经济大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经济大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