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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韵随风     经济大清txt下载     经济大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章 山人自有妙计

    “狼群吗?多少头?往什么方向去了?”胤祚追问。

    “就……就一头,很大很大的狼,白狼……”吹号兵不知是被白狼吓到了,还是被砍头吓到了,说话断断续续。

    胤祚失去了追问的兴致,挥挥手道:“拖下去,打二十军棍吧,贬为火头兵。”

    那吹号兵如蒙大赦,四肢瘫在地上,二十军棍下来,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但相比直接砍头可是强太多了。

    海兰察抱拳道:“殿下,谎报军情,按军纪当斩。”他是萨布素带出来的,自然也如老将军一般重视军纪。

    就算阿奴达拉想要袭营,也不会挑晚饭过后,将睡未睡的这么个时候,这摆明了是疲敌之计,若是一位要求军纪,将每个吹错号的都砍了,以后见了阿奴达拉的人马谁还敢吹号,这正顺了阿奴达拉的心思。

    若是萨布素将军在此处,会如何说呢?

    胤祚思量片刻道:“那白狼叫查干赤那,是敌将的宠物,说来也算敌军,吹号兵既然说他看见了白狼,那便不算谎报军情,只是吹号多了一次,按军纪应打二十军棍。”

    “殿下英明。”海兰察抱拳道。

    当晚,军号响起了很多声,不过从没有吹三下的。

    萨布素的人马若听不到三声军号,睡起觉来,那可是雷打不动,故而军号响了一晚上,将士们并未受什么影响。

    不过胤祚没那么好的睡眠质量,每次军号一响,便一个激灵醒来。

    第二天起来,胤祚顶着两个黑眼圈,见到神采奕奕的海兰察他们还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海兰察过来,给胤祚行了一礼,道:“殿下,此乃敌军疲敌之计,末将昨日险些中了敌人计谋,还当众斥责了殿下,请殿下降罪。”

    胤祚打了个哈欠道:“无妨,将军心直口快,这是好事,若是以后本将做的有不对的对方,还请将军及时提点。”

    大军继续上路。

    胤祚以为阿奴达拉的疲敌之计还会在持续个几天,故趁着骑马的功夫打盹,忽然听见士兵来报:“将军,后方粮车遭遇敌袭!”

    大军加起来共五万七千人,在隔壁上排成一字长蛇行进,首尾难以相顾,故虽然后方接敌,但走在前边的众将并未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海兰察,带兵前去支援。”胤祚命令道。

    “是!”海兰察抱拳领命,片刻三百轻骑从前端呼啸而出,向军阵后方奔去。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海兰察便赶了回来,走到胤祚近前道:“禀殿下,待末将赶到,敌军已经撤了。”

    “敌人有多少人马?我部死伤如何?粮食受损如何?”

    海兰察脸色古怪回道:“敌军是三十头狼,咬死了五个民壮和三匹拉车的挽马,至于粮食颗粒未损。”

    胤祚脸上故作镇定,心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世上把狼当宠物养的,胤祚见过,但把狼群当刀使的,胤祚还是头一回见。

    “而且……”海兰察犹豫片刻说,“那些狼体型很大,比寻常的草原狼大上一圈,看样子极为凶狠。据民壮们说,这些狼速度极快,而且力大无穷,不论战马还是挽马对狼都有些惧怕,所以恐怕有些棘手。”

    海兰察说完,天空降下大雪,冬天宣示着自己的到来。

    胤祚对这些神出鬼没的狼没有办法,只能下令严加防范,又仿照萨布素的办法,派出去二十余个探马小队,围着粮车巡逻,尽量预敌先机。

    但就是这样的严防死守之下,下午运粮队还是被袭击了两次,已经有二十余个民壮死于狼口,这样的损失对大军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对士气的打击却是巨大的,尤其是民壮们已经到了谈狼色变的程度,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止步不前,一个个蜷缩在车底,以求保住性命。

    大清的百姓可不是像后世人那样,狼和哈士奇傻傻分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狼是真的要人命的,草原上的牧民每家每户说起来,都有几个丧身狼口的成员。

    人们的对狼的感情本就是憎恨和惧怕的,尤其是手无寸铁的民壮们,面对狼时连逃生的余地都没有,这种无形的恐惧,压在民壮们的心头,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民壮就会因为士气底下逃跑,要么就会引发啸营。

    胤祚觉得自己就像在和阿奴达拉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自己是那只张牙舞爪的母鸡,而身后的小鸡崽实在太多,阿奴达拉随便虚晃几枪,便能让他们露出破绽。

    海兰察一个下午,已经多次向胤祚请求出战了,然而胤祚都没有应允。

    一来敌人数量和位置都不明,海兰察带着人马去草原上乱晃,简直就是找死。

    二来阿奴达拉的袭扰,每次都是点到即止,从不恋战,她的狼群在草原上来去自如,若不想和胤祚决战,胤祚是难以留住狼群的。

    晚上在营帐中,胤祚在桌几前眉头紧皱,阿依慕过来柔声道:“夫君,我们离中路军不过几天行程了,何必在为了那群狼费心呢?”

    胤祚微笑道:“以现在的速度我们到达中路军不成问题,可就昨天一天,便被狼群袭击三次,对军心打击很大,阿奴达拉这是在和我玩心理战啊。”

    胤祚话音刚落,营地外就响起了一声悠长的狼嚎。

    接着狼嚎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嗷呜嗷呜的声音,连绵不绝,在惨白的月色下蔓延,闭上眼睛,如同置身狼窟之中,四面八方全是嚎叫。

    颇有一种项羽听到四面楚歌的感觉。

    “听听,心理战!”胤祚深处一根手指,指着天上说道:“这个阿奴达拉不简单,比张希载这种货色,强了不知几百倍。”

    这时,军营外,响起骊龙的长嘶,灰律律的声音竟把狼嚎声都盖了下去,嘶鸣结束,狼群像是哑火了一般,没动静了。

    胤祚冲着一脸得意之色的阿依慕竖起大拇指。

    “我知道一种骑兵战术,叫做墙势冲锋,据说威力很大,远胜一般骑兵冲锋,不过需要人马的高度训练,等打完仗了,可以让你的马群试试。”胤祚由衷的道。

    阿依慕得意归得意,还是提醒道:“先过了狼群这关再说吧,我小时候从没见过可敦的狼群,没什么消息可透露给你的。”

    胤祚哈哈一笑道:“笑话,我胤祚打仗还需要老婆出主意?”

    阿依慕闻言也微笑,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道:“计将安出?”

    胤祚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当做羽毛扇,做诸葛孔明状,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第二百七十一章 猎狼

    第二天,全军扎营整顿,民壮们的情绪需要安抚,没什么比躲在安全的营寨里面更能让人感到安全的了。

    在军营中间,胤祚支了一口大锅,里面滚水沸腾,天上鹅毛大雪落下,遇到腾腾蒸汽,纷纷融化。

    海兰察抱来一个口袋:“按照殿下的吩咐,末将把军营中破损的兵刃收集了来。”

    胤祚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道:“这些还是太大了,找个锤子,砸成手掌大小的小铁片。”

    “是。”海兰察虽然不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是执行力还是很强的。

    半晌过后,海兰察回来,胤祚检查过被砸碎的钢片后,满意的点点头:“都倒进锅里。”

    海兰察在把钢片倒进锅里的时候,注意到锅里已经放了些羊肠羊心,可能还撒了羊血,总之腥的刺鼻,倒完了贴片,皱着鼻子走远了点。

    铁片煮了半个时辰,胤祚用一个长筷子夹了出来,闻了闻还在冒着热气的铁皮,嗯,一股羊腥味。

    海兰察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胤祚得了失心疯,要吃羊杂煮刀片,正犹豫要不要去把刀片夺下来。

    胤祚又从锅里拿出块羊心放在地上,将刀片插在羊心上,拿出一壶水在羊心上浇,这水有淡淡的红色,混了羊血,初冬的戈壁十分冷冽的,羊心很快就没了热气,片刻之后,便覆盖上了一层薄冰。

    “只能如此了,夜里倒水的话,结冰应该更快些。”胤祚说道。

    “这样做会有用吗?”阿依慕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她从没听说过有人这样猎狼的。

    胤祚想了想道:“狼这种生物非常狡猾,生性又机警,这法子能不能奏效,我也说不准,但是阿奴达拉这么爱惜她的狼群,哪怕只死上一两头,也会让她发怒的吧。”

    满人本就是渔猎为生,各个都是天生的猎人,海兰察更是猎人中的佼佼者,此时自然看出了胤祚是在做捕狼套子。

    将羊血凝冰,诱狼来舔冰,舔到冰化,刀刃露出,将狼的舌头割伤,狼因为舌头受冻,察觉不到受伤,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这……实在是个妙计……只是不知这么阴毒的法子是从何而来,殿下自己想出来的吗?

    海兰察不禁望向胤祚,只觉得眼前这个和善的不像是皇子的年轻人,变得有些深不可测起来。

    “海兰察,学会了吗?”胤祚的问话打算了他的思路。

    海兰察抱拳恭敬的道:“殿下大才,这个套子的布法,末将已经牢记于心。”

    “那晚上,你混进探马队伍里去布套子,往我们前面的路上布。”

    “末将遵命。”海兰察抱拳。

    胤祚想起来:“哦,对了,狼的嗅觉灵敏,你布陷阱的时候不能留下人味,衣甲鞋袜都要换新的,身体也要洗过,再擦上羊血。”

    海兰察一笑:“殿下放心,下套打猎是末将的老本行,这些事情末将不会忘的。”

    傍晚,胤祚放出二十队探马,海兰察藏在其中一队中,这样就算是阿奴达拉暗中监视,也不会想到前面布上了猎狼的陷阱。

    第二天清晨,探马归营,海兰察满脸疲惫,两眼却神采奕奕,见到胤祚时抱拳道:“殿下放心,末将昨晚布置了一十九个套子,位置隐蔽,今日定能有所斩获。”

    “辛苦了,趁着大军造饭,先去歇息吧。”胤祚拍了拍海兰察肩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军早饭也成了羊肉粥了,胤祚早就吃羊肉吃的反胃了,便去检验了一下运咸菜的车队,当下指出十来坛子的咸菜,已经霉变了,给全军分着吃了。

    军中做饭舍不得放盐,而草原行军又没有蔬菜,这两点,咸菜里全有。

    黄瓜咸菜,清脆爽口,萝卜咸菜,清脆爽口,荠菜咸菜,清脆爽口……

    茄子咸菜,这个总不能清脆了吧,没用,吃到嘴里,还是被吧唧的震天响,五万七千人一块吧唧咸菜秃噜羊肉粥,那声音堪比八旗铁骑的冲锋。

    一顿咸菜,比什么振奋军心的屁话都管用。

    吃过早饭之后,胤祚大手一挥:“赶路。”

    一直行军至下午,都是平平安安,就在胤祚觉得今天不会有狼袭了,突然听到左前方一阵凄厉的狼嚎。

    海兰察马上挺直了身子:“殿下,那边山丘后有末将一个套子。”

    胤祚也不含糊:“带一百轻骑,把狼尸抢回来。”

    海兰察的遵命还在嘴边上,人已经飞奔出队了,一百骑兵浩浩荡荡,如利剑刺入远处未知的戈壁草原。

    小半个时辰后,海兰察带着人马回来,马上驮着一具狼尸。

    那狼毛色发亮,大的像头野猪,即便是被抗在马上,依旧是威风凛凛,全身没有丝毫伤口,似是刚死不久,身子还是软的,马上一颤一颤的,像是能随时活过来一般。

    随着海兰察归队,周围的将士都吓得推开些许。

    海兰察下马把狼尸拖到地上,掰开那狼的嘴巴,一截血肉模糊的舌头滚了出来。

    “殿下,此狼正是中了套子而死,末将赶到时,还看见了三匹狼,被末将以弓箭射伤了其中一只,不过隔得太远,被那畜生逃了。”

    胤祚点点头:“做的不错。”

    靠近那狼,才发现这狼的不凡,寻常蒙古草原狼只比雪橇犬稍大,而这头狼比寻常狼还要高上一头,人立而起比海兰察还要高上许多,全身皮毛也是油光水滑,放在寻常狼群,绝对是狼王一般的存在。

    “皮剥了,制成狼皮筒子,高挂起来。”胤祚冷笑着吩咐。

    民壮中不乏处理皮子的好手,只半个时辰,一张狼皮筒子便制好了,整张狼皮,除了喉部刀口之外,再无创口,以极高超的手段分离皮肉,再以干草填入狼皮中,缝合刀口后,挂着高杆上。

    风一吹来,狼皮似还在随风跑动,如活过来了一般,煞是壮观。

    “好皮子!”胤祚赞叹一句,对抗着狼皮筒子的军士命令道:“去,扛着它,绕大军一圈,让所有人都看看草原狼的雄姿。”

    “是。”那士兵答应一句,骑快马向后方奔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诱饵

    狼皮筒子所到之处,全军欢声笑语,多日阴霾一扫而空。

    民壮们远远的看见一匹狼于空中飞腾而来,一个个吓的又躲到了粮车底下。

    待看清了那不过是张挂在杆子上的狼皮,一个个又都爬了出来,笑着对那狼皮指指点点。

    海兰察听到军营中发出的欢呼,由衷道:“殿下此法极妙,军心可用。”

    胤祚望着戈壁远山含笑不语。

    抗着狼皮筒子的骑士绕了全军一圈,回来的时候无论人马都已经是气喘吁吁,毕竟抗着狼皮筒子奔驰,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胤祚让另一个骑兵接替了他,再跑一圈。

    又一圈跑完之后,就再换人,再来一圈。

    到准备安营扎寨之前,狼皮筒子已经在大军中来回绕了五六圈了,就连民壮们都已经见怪不怪,再谈起狼来也能镇定自若了。

    转眼,狼皮筒子飞驰而来,第六圈也跑完了,胤祚安排他休息,又点了个亲兵道:“这次你来扛狼皮筒子,随我环视全军。”

    “殿下!”海兰察急忙道,“殿下怎可犯险做饵?还是末将去吧。”

    胤祚微笑道:“连你都能看穿我的计谋,阿奴达拉又怎会不知,咱们军中谁去都没用,唯独我去,阿奴达拉一定会忍不住出手。”

    “那让末将护卫!”海兰察朗声道。

    “嗯……也好!你布的陷阱,又射伤一头狼,阿奴达拉想必也很想取你的性命,你我同去吧。”胤祚笑道。

    海兰察豪气顿生,大声道:“末将领命!”

    五万七千人,沿着克鲁伦河河岸,排成一字长蛇,运粮的大车共有八千多架,民壮三万人,东路军现在仅剩两万七千人,是无论如何也照料不到所有车队的。

    若是敌军兵马来袭,大军还可以回头接应,衔尾追击,但是这群狼,动作敏捷,又熟悉周围地形,一击即遁,毫不恋战,大军拿它们丝毫没有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有两个以狼皮筒子,激狼群迎战的办法,胤祚定然要用到极致。

    胤祚和海兰察一前一后,在后面就是抗着狼皮筒子的亲兵,三人三马,在民壮队伍旁飞驰而过。

    民壮们赶了上千里的路,一个个气色都很委顿,此时正在忙活聚拢马车安营扎寨,忙碌中也没人愿意抬头看那狼皮筒子。

    此时太阳将落,新月已经挂上天空,大地上一片阴暗。

    行到民壮队伍中间,胤祚向右侧山坡眺望,那里漆黑如墨,黑暗中似有无数呲着牙齿的恶狼,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再仔细一看似乎又什么也没有。

    跑到民壮队伍的前端,再往前就是东路军,到这里了狼群不出手,说明阿奴达拉已经决定放过他们了。

    就在胤祚暗暗惋惜的时候,民壮队伍里一声枪响,是一个看管民壮的士兵走火了。

    赤兔一惊,不受控制的开始原地乱踢,胤祚在马上差点被摔下去,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战马,只听得周围全是吸冷气的声音。

    “狼……”

    胤祚回身向右看,只见山坡上影影绰绰,无数绿色光芒闪烁,还有连绵的喘气声,狼群正极快的奔来。

    当先一头狼,几步就到了胤祚近前,猛地跃起身子,胤祚想抽刀已经晚了,眼看着就要被狼的狰狞大口咬中,胯下赤兔一个侧踢,这一脚踢的恰到好处,将那狼踢的倒飞出去。

    第二匹狼再袭来时,海兰察已经来到近前,手中一柄雁翎刀寒光烁烁,舞的有如一个银球,那狼还没来得及跳起来,就已经鲜血飞溅,浑身至少有五六个刀口,满身是血的滚落一旁。

    那拿着狼皮筒子的亲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刚见到狼群,胯下战马就是一惊,然后猛的将主人摔下马,很快人马就被狼群淹没了。

    狼群数量实在太多,即便是海兰察也抵挡不住。

    “殿下,快退!”海兰察大喊。

    胤祚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连忙调转马头,往民壮那里跑去。海兰察猛地一挥手,又将一只狼砍死,也追着胤祚而去。

    “殿下,民壮手无寸铁,应向前军靠拢啊!”海兰察见胤祚跑错了方向急忙大喊。

    然而胤祚马速不见,大声道:“跟上!”

    狼群可以追上蒙古马,却难以追上阿依慕亲手调教出来的大宛马,无论是赤兔还是海兰察的惊刹都跑的飞快。

    很快就到了民壮旁边,让海兰察大为诧异的是,这里的民壮,没有钻到车子后面,而是列成三排,手上端着火铳。

    胤祚在前面大喊道:“让开!”同时操纵赤兔转个方向,海兰察没时间细想,学着胤祚的样子调转了马头,刚一转弯只听到民壮之中有人大喊:“放!”

    “嘭!”响起密集火铳开火的声音,海兰察一瞬间听到耳畔全是嗖嗖而过的破空之声,下一刻身后响起狼群哀嚎。

    “放!”又是一阵密集铳响,海兰察马术高超,在疾驰的马背上也能回头,只见狼群如撞上一堵透明的墙,不是头颅爆裂,就是皮开肉绽,黑暗之中战一朵朵鲜血之花在狼群中绽放,中弹的狼纷纷倒地哀嚎。

    大清火枪采用圆形铅弹,因为使用的黑火药,爆炸威力小,后坐力比无烟火药小,故口径比较大,一枪下去,对不着片甲的狼群杀伤力极高。

    排枪齐射,有效弥补了准确性不足的问题,三段击又可以保持射击频率和压制力。

    几次齐射过后,狼群损失惨重,但也跑到了火铳队伍之中,肉搏中人怎会是巨狼的对手,很快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就在这时,站在队伍两端的士兵很快的扔下自己的配枪,脱离战场,又取出一把装如琵琶的怪样子火枪,

    扣下扳机,那琵琶火枪开始发射。

    “嘭!嘭!嘭!……”发射之声音连绵不止。

    海兰察整个人陷入呆滞,那枪……究竟在射什么?为何无需装弹、换弹?

    琵琶火枪犹自在喷吐火舌,明明只有队伍左右的两把枪,却射出了无与伦比的披靡气势。

    一左一右的两把枪,形成交叉火力,靠近的狼群纷纷被击倒。

    整整二十八发,全部倾泻,空中火药烟雾弥漫,硫磺味重的让人窒息,甚至盖过了血腥。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杀破狼

    二十八发连珠铳喷吐完毕,狼群死伤无数,交叉火力之下,几乎没有死角,仅余三四头大狼窜入了民壮中。

    民壮们操纵火器是好手,但被近身肉搏就显出了短板,那几头狼左冲右突,竟将队伍冲的七零八落。

    海兰察正要策马上去助战,却被胤祚拉住,海兰察不解的回头看胤祚。

    胤祚笑着朝那边努努嘴,海兰察再观战,发现民壮们在死伤了几人之后,竟然再次列阵。

    一般的军阵被冲散之后,定是溃散的下场,仅凭这些民壮可以再次结阵,就可断定这是一支精兵。

    民壮们的火铳上同意挂着钢刀,如旗子般坠在枪口下,射击时没有阻碍,被敌军近身的话还可以立刻进行肉搏,实在是极为方便。

    能想出这个枪口挂刀办法的人,一定是一位大才。海兰察虽是八旗军,但却也熟悉大清军队,无论汉八旗还是蒙八旗,都没有此种武器。

    几头大狼咬死了被它们扑到的民壮之后,发现面前是一片如林般的雪亮钢刀,三百民族依旧排成三排,踏着小碎步缓缓而行。

    步调一致,钢枪端平,徐徐如林。一头大狼呲着牙齿,发出低沉的咆哮。

    离它最近的那名士兵已经吓得腿肚子发软,额头全是虚汗,但队正口令传来,还是机械的迈开步子。

    整个军阵行进的如同精密的机器。

    那头呲着牙齿的狼,被激怒了,咆哮一声,从地上跃起,一下就跃了十几步出去,速度飞快支取前排民壮的喉咙。

    民壮队伍排的密集,大狼坠下砸到了一片,不过被砸倒的很快又站了起来,加入队伍中继续前进,身后是一头千疮百孔的狼尸。

    其余四头大狼被吓破了胆子,呜咽一声,就朝后奔去。

    吕康实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大声命令道:“立正!”民壮停下脚步,三百人动作整齐,仿佛提线木偶。

    “准备射击!”吕康实再次大喊,全军装弹,尽管经过惨烈的肉搏,有的人面无血色,大脑一片空白,但装弹的几个步骤,早已刻在他们肌肉里,等回过神来,已经填装好了火铳。

    “瞄准!放!”吕康实大喊。

    “嘭!”第一排火铳齐发,一排白雾弥漫。

    狼的奔行速度飞快,但一排铳响之后,还是听见了一声呜咽。

    “瞄准!放!”吕康实大喊。

    “嘭!”第二排火铳齐发!民壮们如冰冷的机器人,一直在吕康实的命令中重复着装弹、瞄准、射击的冰冷动作。

    射击完成之后,火焰烟雾弥漫,民壮们视线受阻,连战果都懒得看便蹲下装弹,等待着再次射击的命令。

    只有站在队伍一侧的指挥官吕康实能看清狼群情况,见到几匹孤狼彻底消失在黑夜中了,才下令停止射击。

    火药的浓烟渐渐散去,不到三百步的河边戈壁上,横七竖八,躺的全是狼尸。

    狼尸身上全是弹孔,暗红的血液在弹孔中流出来,死相惨的中弹十几处,身子被打成蜂窝,半个脑袋也不翼而飞,身下是飞溅一地的脑浆子。

    远处一匹伤狼还在呜咽,是犬科动物受伤时特有的呜咽声,在此刻听起来分外顺耳。

    可能是伤到腿了,那狼无法移动,只能在原地惨叫。

    胤祚没有养狼宠物的嗜好,对海兰察命令道:“给那畜生一个痛快。”

    很快,呜咽声戛然而止。

    远方,月下,传来狼嚎声,胤祚从中听出了哀婉和凄厉。

    胤祚眯着眼睛享受,敌人的惨叫,就是胜利的欢呼。

    “殿下,这些狼体型比白天那头小。”海兰察回来之后有些气馁,“不是阿奴达拉的狼群。”

    胤祚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但还是安慰道:“阿奴达拉能操纵这些狼群攻击我们,说明这群狼跟她关系也不一般,况且我们损失不大,也算是胜利了。”

    海兰察还是一脸懊悔:“可她探清了我们的虚实,更知道了我们有那琵琶枪,下次交战就能以占到先机了。”

    胤祚一愣:“琵琶枪?哦,那叫连珠铳。让阿奴达拉知道了也无所谓,这本就不是我的底牌,带上两把只是为了测试性能的。”

    狼群退下之后,三百绿营兵有条不紊的救治伤员,埋葬死者,统计好了战损之后,吕康实来到胤祚面前,朗声道:“其禀殿下,我军此战死三人,重伤三人,轻伤五人,杀狼四十五头!”

    “好生安葬死者,保存好烈士遗物。”胤祚庄重的道。

    “是!”吕康实大声答应。

    “至于狼皮,叫民壮里懂熟皮子的制好,分发给有功的将士,狼皮中弹破了品相,虽说买不上价钱,但用来防寒可是一等一的好东西。狼牙都敲下来,用绳子串起来,发给将士们,军旅之刃用不着辟邪,当个纪念也是好的。”

    “是!”吕康实领命去了。

    “这便是李庆手下的三百绿营?”海兰察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三百民壮。

    胤祚没说话,高深的点点头。

    索额图处死李庆后,裁撤了他这一汛绿营的编制,胤祚无法继续成军,只能以龙舟队的形式将士兵先收拢起来,这次运粮,便将他们编入了民夫之中,这下谁都说不了什么。

    大清不准私自成军,但没不准民壮参战。

    若有人说民夫不可持有火器,那不好意思了,火器是车队运的,事态紧急,临时调用一下,大胜之下,这点权变,还是说得过去的。

    若有人追究为何民壮有如此战力?那完全是因为连珠铳,两把连珠铳一放,狼群死光光,若有人纠缠不放,胤祚便可再趁机向神机营敲诈点好东西出来。

    上次康熙的一道谕旨,就给火器厂送来了古大匠,制出了铁模炮,现在神机营在胤祚眼里就是个宝库。

    “怪不得殿下能凭借数千军队,一举击破李朝上万大军。”海兰察郑重的抱拳道,”殿下能训出如此铁军,实是大才,末将之前对殿下多有轻视,得罪了!”

    军伍之中实力为尊,胤祚地位高,手下会听命他,却不会尊他敬他,况且在这些彪悍的关外八旗看来,胤祚一直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就能难让人生起什么恭敬的心思。

    而自今日之后,至少,萨布素的四虎之首——海兰察,是对他心服口服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风雪欲来

    “殿下在此处惊马也是安排好的?”海兰察突然想到,李庆手下绿营不过三百人,若是狼群在别处发动攻击,岂不是死无葬生之地了。

    “嗯。这是我留的后手,阿奴达拉不愿来攻,我便卖她一个破绽。若是她在别处进攻,大不了我们跑过来就是了,咱们两匹大宛马,狼群轻易追不上的。”

    海兰察默然无语,拱了拱手。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戈壁之上星光灿烂。

    军营之中欢声笑语,一反之前的压抑,胤祚叫火头兵杀了几十只羊,羊肉切成薄片,做涮羊肉吃,没有蘸料,便用咸菜汤代替,当做庆功宴。

    很快军营各处都是羊肉火锅的香味,几张千疮百孔的狼皮实在是破损太严重,没有熟皮的必要了,胤祚便让人摆到营地正中间来。

    当做战旗一样挂起来,狼皮上血迹犹存,看起来分外血腥,众将士却看的喜笑颜开,格外下饭。

    阿依慕的脸色很差,捧着自己的碗,坐在一旁,胤祚瞧见了,便凑过去问道:“怎么了?若是看那些狼皮碍眼,我让人移走便是。”

    阿依慕没说话,把头埋的更低了,胤祚莫名其妙,但伸出一只胳膊,把阿依慕搂在怀里。

    不一会胤祚就感到阿依慕在自己怀里流泪,她过了片刻才哽咽着说:“刚刚可敦来过了。”

    “哦。”胤祚轻描淡写的答应一声,心中却卷起了滔天巨浪。

    “她说要带我去见父汗……”阿依慕继续说。

    “我没答应,我怕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阿依慕哭得更厉害,“胤祚,你说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父汗了……”

    胤祚把阿依慕搂的更紧了,同时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滔天恨意,原来阿奴达拉的狼群只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标是阿依慕,自己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大军守卫森严,阿奴达拉竟然能来去自如?

    胤祚感到了来自阿奴达拉的轻视,加上她对阿依慕的伤害,心中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怀中人还在啜泣不止,胤祚安慰道:“放心,等你父汗兵败那一天,我一定亲手活捉他和阿奴达拉,让你们见上一面!”

    阿依慕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胤祚。

    一直以来,胤祚在阿依慕面前,胤祚对征讨葛尔丹的事情都是三缄其口,仿佛他们是来草原上郊游的一般。

    现在,既然阿奴达拉先把这个伤口撕开了,胤祚便将态度挑明,有时候含糊不清反而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更大的伤害:“阿依慕你听好了,此战你父汗必败无疑,双方之中你既选择了我,那我胤祚向你保证,我一定活捉这两人,让你们父女见上最后一面,不过相应的,你从现在起要帮我,不能再三心二意,你懂吗?”

    阿依慕没有说话,站起身子走回营帐了。

    第二天清晨准备行军时,阿依慕靠过来道:“我答应你,不过我父汗……”

    “怎么?”胤祚回头。

    “如若可能,请不要活捉他,父汗是草原上的雄鹰,只有展翅翱翔和战死陨落!”

    胤祚盯着她,看了许久,重重点头:“我明白了。”说完一抖缰绳,赤兔发足飞奔,当先去了。

    路上,吕康实将那两把连珠铳送到胤祚手上,胤祚仔细检查了枪膛,发现枪膛的受损不太严重。

    以自己的预想,这枪用上一次,便趋近报废,黑火药的残渣会把枪膛堵上,不过现在看来,这枪还可以勉强在用几次。

    戴梓还是有些手段的,这一支黑火药时代的连珠铳,不论工艺还是技术难度,都比古大匠的铁模炮复杂很多,自己当着戴梓的面将连珠铳贬的一文不值,主要还是想激他。

    实际上如果将连珠铳当做昂贵的消耗品来用,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在大军旁边,阿依慕的商队又开始了一天的行商,阿奴达拉退走之后,在戈壁上兴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阿奴达拉发现了跟在大军身后的羊群,明白了东路军的粮食都是从何而来,于是对戈壁上的蒙古部落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落被屠戮殆尽。

    然而这样反而促使了那些幸存的部落更加靠近大清一方,从早上开始,商队中来往的牧民就连绵不绝。

    草原上的战争,往往意味着许多多出来的牛羊,现在戈壁上已经开始降雪,严冬将至,多出来的牛羊就意味着多出来的牛羊尸体。

    所以,将这些牛羊换成辣椒、冰糖或是俄国人的大列巴,大清的咸菜,都是极好的选择。

    短短一天,商队的成交量就达到了之前七八天的总和。

    而大军距离巴彦乌兰也只剩几十里的路程,最多两天便能走到。

    在扎营的时候,胤祚看到天边低垂翻滚的乌云,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是暴风雪。”阿依慕看着远处的乌云喃喃地说。

    “戈壁上也有暴风雪?”胤祚诧异。

    “雪不大大,但是风大,很冷,还有地上的沙子,这种天气无法行军,最好是安营扎寨等风雪过去。”阿依慕皱起了眉头,胤祚稍有的见阿依慕这个样子。

    这时蒙古向导也过来了,跪在地上,指着天边的乌云给胤祚磕头,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蒙语,看样子很害怕。

    他的蒙语说的口音很重,胤祚听不懂,阿依慕翻译道:“他说那是腾格尔发怒了,召唤来的白灾,要我们退兵,不然都会冻死在草原上。”

    胤祚淡淡道:“叫他滚回去,再说扰乱军心的话,明天就把他丢在草原上。”

    蒙古向导听了阿依慕的翻译,吓得哆哆嗦嗦的退下来了。

    “传令,明日暂缓行军,各处安营扎寨,分发炭火,准备应对风雪!”胤祚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滚滚而来的乌云。

    传令兵大答应一声,便去军营各处传令。

    当晚,胤祚派出了信使与中路军联系,告知了东路军因天气受阻的情况。

    半夜,帐外的风声骤响,呜呜的风声如鬼哭狼嚎,刮得帐篷猎猎作响,就算帐篷中的篝火都不住的摇曳。

    被子里的温度似乎也在逐渐降低,胤祚心里烦躁,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阿依慕一翻身,搂住了他,想来是她觉得自己被子里太冷了,于是胤祚又乖乖躺了回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雪

    第二天醒来,篝火只剩下微微余烬了,帐篷里的空气冻得鼻子疼,被子里的手脚冰冷。

    艰难的从被子中钻出来,穿上冷的如同寒冰的衣物,走出帐篷,外面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了。

    帐篷里已经够冷的了,外面还要更冷,冷到胤祚觉得呼吸都冻住了。

    朔风呼啸,夹杂着细碎如沙般的雪花,这大概就是牧民们谈之色变的白毛风了。

    狂风和雪花让能见度变得很低,呼啸的风声,又阻断了声音,让人觉得如同被隔离于世界了。

    风雪中,海兰察艰难的走过来,他穿着清军棉甲,戴着鹿皮手套,披着黑色的披风,又用棉布裹住了口鼻,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腰间系着一根麻绳,那一头应当是连着他的帐篷。

    走到胤祚近前,海兰察递过来一截棉布,大喊道:“殿下,裹在口鼻,不会冻伤。”胤祚注意到海兰察脸上的棉布已经布满了冰花,那是呼吸出的水汽凝结而成的。

    狂风之中,就连面对面的交流都需要扯着嗓子狂喊。

    “将士们和民壮们如何?”胤祚大吼道。

    “什么?”海兰察没有听清。

    胤祚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海兰察用手指指后面:“风雪太大了,过不去了,末将下令让军士们紧闭营门不出,先等风雪过去。”

    胤祚点点头,就在营房门口的短短一会功夫,胤祚已经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冻僵了。

    “信使呢?中路军军情如何?”胤祚尽量用嘴呼吸,鼻子已经被冻的发疼了。

    “没有回来,这风是后半夜刮起来的,那时信使应该在半路,应该是活不下来了。”海兰察吼道。

    “先回营帐,若正午时分风雪还未停歇,再来议事。”胤祚下令,两人匆匆别过。

    营中阿依慕已经起来了,虽然穿好了衣服,但还是裹着被子说:“好冷。”

    胤祚替换了篝火中的煤炭,折腾了好半天才把火又点了起来,在阴冷的房间中,那篝火看起来摇摇欲坠,胤祚又加了几块煤,反而将火苗压得更低了,只能这样熬着了。

    爬到床上,胤祚也掀开被子,搂着阿依慕,外面罩着被子才暖和了一点。

    “这是白毛风。”阿依慕的冷的声音也有些哆哆嗦嗦,“来得快,去的也快,最多晚上,风雪一定会停下来。”

    “嗯。”胤祚答应一声,早在踏上草原之前,胤祚就知道草原上最恶劣的天灾就是白毛风。

    萨布素在讲课中也多次提到了这个事情,并且在东路军中早早做了布置,起风之际,所有将士都要回营帐中点火取暖,一个岗哨都不会留下。

    没有任何敌人会在这种天气里进攻。

    胤祚并不太担心东路军将士的安慰,他最担心的还是那些民壮们,运粮队中冬衣准备本就不足,民壮们穿的都很单薄,虽然有帐篷避风,又分发取暖的炭火,但还是会冻死一批人。

    “这种天气不能在外面走动的,哪怕出恭也要在帐篷里,”阿依慕见胤祚面露忧色,赶忙说道,“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例子,一旦出了帐篷几乎必死,有很多牧民就死在离帐篷十几步远的地方。”

    胤祚闻言又开始有些担心海兰察,不过他顺着绳子回去,应该会安然无恙的。

    这种天气里做早饭显然是不可能的,胤祚早就给全军配发了一些干粮和清水,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和阿依慕就着清水吃了点风干羊肉,这东西及耐储存,是草原人的救命粮食,成吉思汗曾将其广泛的用于军粮。

    不过这风干羊肉的味道真的是很差,又干又硬没什么油水不说,连咸几乎都没有,草原缺盐,因此牧民们晾牛羊肉时也不舍得放盐。

    两人默默吃完早饭,一时相对无话。

    狂风不断从帐篷上吹过,吹得这座大帐摇摇欲坠,要不是门口的帘子用木板扣好了,此刻恐怕已经像是一杆风中大旗了。

    若不是因为太冷了,胤祚倒很想出去欣赏一下,这天地苍白,狂风凛冽的壮阔之景。

    “他们……他们打起来了吗?”阿依慕打破沉默,即便是在帐篷中,阿依慕一说话,还是形成白雾。

    “你说葛尔丹和皇上吗?最新的军报是前一天的,那时皇上的大军刚刚进驻巴彦乌兰不久,但军粮不足,不敢贸然出击,葛尔丹人手不足也没有进攻,而是选择了西撤。”

    阿依慕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胤祚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葛尔丹运气不好,他西撤的路线正好是西路军的进军路线,照这个样子,他大概会在昭莫多碰见西路军。”

    这都是历史上已经发生的事情,胤祚当做自己的分析,讲给阿依慕听,也好让她早做心理准备。

    此时的西路军已经在西戈壁中失联许久,连康熙都对他们不抱希望了,但费扬古和他的大军硬是凭借顽强的毅力走出了戈壁。

    不过走出戈壁之后,人困马乏,又迷了路,阴差阳错之下,正好在昭莫多碰到西撤的葛尔丹大军,昭莫多是一片河滩地,只有一条小道,路的一侧是河,另一侧是一座山丘。

    葛尔丹将陷入被中路军和西路军两面夹击的境地,最终惨败。

    历史是由必然和偶然构成的,昭莫多之战前,康熙处于绝对的劣势,机缘巧合的一战之后,反而让葛尔丹跌入深渊,不得不说是天意难测。

    在昏暗的帐篷之中,难以估算时间,胤祚下定决心,此战之后,一定买块西洋表,他过够了看天算时辰的日子了。

    估摸着应该到了正午,帐外的风声小了不少,胤祚拍拍阿依慕,让她挪下身子,自己下床出去。

    拆下帘子上固定的木条,走出帐篷,寒冷依旧,不过风已经小了很多,地上铺了一层积雪,不厚,只到脚面。

    军营中,将士们已经陆续走出帐篷,没了狂风,体感温度会上升很多,冻死的风险就变得很小了。

    不过想象中井然有序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很多人出帐篷之后,就呆呆的望着天上,仿佛魂魄都被吸走了。

    胤祚疑惑的抬头,也怔住了,只见天空已经成了一片红黄色,如漫天鲜血染下,日月不见,整片天空如翻滚的血海,向人间滚滚涌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血海

    天地异象!

    在古人眼中这绝不是什么好征兆,就连胤祚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戈壁上草木稀疏,大风将地面的沙尘席卷到空中,就会形成土黄色或者红黄色的天空。

    不过知道原理和亲眼看到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在差点被冻死在了白毛风里之后,更是为这般天地异象心神摇曳。

    “殿下。”海兰察走到胤祚身前叫了一声。

    “全军检查受损情况,准备生火做饭,用过午饭后拔营西进。”胤祚强自镇定下来,命令道。

    “末将遵命。”海兰察答应一声,然后就退下宣令去了。

    胤祚在军营中随意走动,不时与将士们随意攀谈几句,虽然起不到什么实质作用,但能尽量安抚军心。

    军营中还是很冷,现在已经没有狂风了,说明在风停之后,温度又降低了,在外面走上一圈,胤祚已经觉得脚不是自己的了。

    戈壁上的寒冷比长白山山谷中还要更胜一筹。

    风并没有完全停下,将士们在帐篷外做饭的篝火难以点燃,好不容易点燃了就被风吹灭,大风像是从四面八方一齐刮来的一般,无论怎么找避风处,最终还是会被吹灭。

    最后将士们用身体围成一圈,把篝火围在中间才勉强把火点燃。

    午饭是羊肉粥,因为大风影响,篝火热量不足,羊肉都是半生不熟的,米粒也是夹生的。

    吃饭的同时,伤亡也统计出来了,将士冻死三十人,民壮冻死两百一十,至于冻伤的……不计其数。

    胤祚叹了口气,便把饭碗放下了。

    “殿下,此乃天灾,非人力之过。”海兰察劝道。

    胤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吃饱了。

    用过饭后,大军拔营,尽管风小了,但是低温的威胁犹在,就连裹了棉衣,外面又套了棉甲的胤祚都感到寒冷彻骨,更别说衣物更少的民壮们了。

    但是没有办法,中路军缺粮,而粮食离中路军只有一天半的路程,哪怕用人命填,也要把这条路填上。

    傍晚时,风又大了起来,胤祚发现自己包口鼻的棉布早已经挂满了冰霜了,甚至眉毛上也全是大冰茬子。

    “报!”远远的有谈马来报,“前面发现一具尸体,似是我军信使。”

    胤祚隔着老远,已经看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马冻死了,人还往前爬了些许,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也是要赶快将军报送到。

    手下将人马的尸体清理干净,准备安葬,尸体在风雪中暴露了太久,已经硬的一碰即碎了,不得已,只能以死时的姿势下葬。

    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清军信使,就永远的在大戈壁上沉睡了,临死也依旧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

    “这种天气里,没有帐篷和篝火,不可能活下来。”海兰察说道,胤祚没接话。

    信使身上的军令被手下取下,交到胤祚手上。

    外面明黄色纸筒裹了一层薄冰,除掉后,可以看到火漆依旧完好。

    胤祚打开康熙上谕,明黄色绢布上命令简明扼要“着令东路军所部,于巴彦乌兰会和,速速前行,不得延误。”

    上谕清楚明白,冷酷无情,在白毛风里行军,恐怕全军将十不存一,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但康熙不在乎人命,他在乎的是全局,征讨葛尔丹,中西两路大军就够了,现在中路军最缺的就是粮草,哪怕东路军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也一定要把粮草运过来。

    胤祚突然觉得心灰意冷。

    好在信使冻死在了白毛风里,否则胤祚冒着抗旨不遵的罪名,也不会命令大军送死的。

    路过信使的墓前时,胤祚驻马回望,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个信使,用自己的命,换了他胤祚的性命……

    今日傍晚没有扎营,既然接到了上谕,那就需严格执行,哪怕彻夜行军,也要赶到会和地点。

    戈壁上植被稀疏,连作火把的木材都少的可怜,即使把空出来的大车拆掉,也只能凑出来寥寥几千根火把,五万七千人,只有零星的一点火光,摸黑赶路。

    戈壁上根本无所谓路,但还是要排成一字长蛇,一个接一个的走,以免在黑夜里掉队。

    好在走出五六里,便遇到了中路军派来的接应人马。

    东路军一路长途跋涉,人困马乏,看起来已如同逃兵败将一般了,但和中路军的人马比起来还是好上太多。

    中路军这几个将士看起来简直与难民无异,黝黑精瘦不说,连眼睛里都渗着绿光,和被饿惨了的饥民一样。

    “卑职黑龙江将军麾下正蓝旗骁骑校,奉上谕特来迎接殿下大军。”为首的一个将领下马行礼。

    胤祚点点头道:“带路吧。”

    这个骁骑校也是萨布素手下,也算是东路军的,只是在十几天前随萨布素一同来了中路军。

    胤祚边走边向那骁骑校打听中路军消息,这个骁骑校带有关外人特有的豪爽,加上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是苦,胤祚一问,他便竹筒倒豆子般的全说出来了。

    “……殿下,卑职来了中路军才知道什么叫苦,在东路军的时候,好歹一天还能吃上两顿饭,托殿下的福还能吃上羊肉。中路军……哎……一天一顿饭都供应不上,清汤寡水的吃下肚子,只觉得更饿,可听人说连皇上都吃这个,兄弟们自然也没了怨言。

    老将军带去的粮食,大军十天不到就吃完了,在戈壁上游荡了许久,刚到巴彦乌兰就没了粮食,士兵们饿的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要不然也会不眼睁睁的看着葛尔丹大军溜走。

    现在军中已经开始烹食战马了,老将军带去的八千匹马,已经被烹煮了大半……将军的坐骑駃题是第一个下锅的……”

    那骁骑校声音哽咽,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呼吸一抽一抽的,极力压制哭声。

    胤祚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的难受,战马对将士们来说,就如袍泽手足一般,宁可同死沙场,也不会杀之活命。

    但现在为了剿灭葛尔丹的全盘大计,不得不对自己的袍泽下手……

    萨布素的性格胤祚是知道的,懂变通,但该身先士卒的时候,绝不含糊。

    駃题是一匹名马,跟着老将军征战了大半辈子,就算如今老迈,老将军也绝不换马,可如今为了军粮,老将军把自己的战马第一个烹杀。

    胤祚抬头,眼眶发涩,天空漆黑一团,无星无月,隐约可见浓稠如血的暗红,无边无际。

第二百七十七章 会合

    黎明时分,东路军到达巴彦乌兰,中路军军营像一座小城,在广阔的戈壁草原上遥遥可见。

    康熙亲自冒着清晨的寒风出帐门,远远眺望赶来的大军,大阿哥在一旁扶着皇上。

    自上次昏迷吐血之后,康熙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大阿哥胤禔在一旁搀扶。

    先是咳血、再是高烧,近日甚至有染上寒热之症的征兆,若不是有人搀扶,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更别说上战场,若非如此,也不会让葛尔丹从容脱逃。

    在营门口一受寒风,康熙又咳嗽不止,大阿哥求他回营房歇息,康熙没回话只是摆了摆手。

    这些天康熙神色越来越衰败,就连头发都白了许多,肉眼可见的苍老下去,颇有种行将就木之感。

    如今皇子中,他大阿哥胤禔随皇上从征葛尔丹,二阿哥皇太子胤礽京城监国,三阿哥胤祉领镶红旗大军,四皇子胤禛掌正红旗大营在索额图手下,五阿哥胤祺领正黄旗大营。

    还有一个六阿哥胤祚领东路军押运粮草。

    可以说康熙所有能堪大任的儿子,都被分到了一个重要职位,此战既是大清与葛尔丹决定草原命运的一战,又何尝不是决定诸皇子命运的一战。

    康熙病重期间,曾多次动了留遗诏的念头,但都被大阿哥以皇上龙体安泰为由,劝住了。

    因为现在太子是二阿哥,且就在京城监国,康熙为大清社稷安定计也只会传位给他,这样一来就算康熙最终没有病死,夺嫡希望也会更加渺茫。

    反而若是康熙突然因急病而死,他大阿哥反而可以携大军趁势南下京城,伪造遗嘱,逼皇太子让位。

    至于其余的几位皇子,大阿哥还没有放在眼里。

    不过今天,康熙冒着病体,也要出营帐来看胤祚大军,这让大阿哥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中路军军寨远看秩序井然,走进之后,简直如难民营一般,军士们面黄肌瘦,无精打采也就算了,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像是有人在用屎尿酿酒一般,臭不可闻。

    那领路的骁骑校告诉胤祚:“殿下,这是寒热病人的味道,得了此病身体忽冷忽热,且上吐下泻,严重的还神志模糊,疯言疯语,所以搞得军中全是……便溺的味道。”

    那骁骑校是个粗人,想了许久,才把屎尿换了个文雅的字眼。

    胤祚的面容严肃,中医说的寒热病,即西医说的疟疾,传染性很强,治愈不好的致死率很高,任由病情发展下去的话,恐怕大军没被葛尔丹打败,就已经被疟疾杀干净了。

    兵部尚书杜臻到胤祚身前行了一礼道:“殿下,圣上要见你。”

    胤祚吩咐手下继续,便跟着杜臻往御帐走,营中不得骑马,只能步行,因此走的不快,杜臻是康熙三十年新任的兵部尚书,胤祚之前没见过他,故两人也说不上什么话。

    一路来到御帐,杜臻为胤祚撩开帘子,请他先进。

    一进去,只觉得光线阴暗,窗子都紧闭着,御帐中间生了一堆火,帐篷顶上有个腰身宽的小口,用以排烟,这两处便是唯一光源,帐篷里空气非常浑浊。

    胤祚眯着眼睛,打量房间,只见自己对面就是个软塌,康熙正躺在榻上看着自己,康熙左边站着以萨布素为首的众将,右边是以大阿哥胤禔为首的众皇子。

    整个大帐中除了萨布素和康熙以外,所有人都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胤祚。

    在他们看来,这个神秘的六阿哥身上的故事实在太多了,娶葛尔丹的女儿,还把她带到前线了;留任齐齐哈尔副都统,成天不回京城;与李朝大战,凭数千军队以少胜多;最后还在长白山下来了个离奇去世。

    尸体停在宗人府,已经下葬,朝廷把讣告都印在邸报上了,连和硕恭亲王的追封都出来了,现在六皇子又自己跳出来了,不仅活的好好的,还能带着大军运粮。

    整件事情匪夷所思,许多人即是在消化这离奇的事态发展,又是在审视胤祚的真伪,同时还在想接下来的应对。

    所以一群人都没讲话,场面安静的有些诡异。

    片刻后,胤祚才想起来,似乎这个沉默应该由自己打破,跪下道:“儿臣皇阿玛请安。”

    之前,康熙也有些愣神,也没怪胤祚跪安跪的晚了,当下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带来多少粮草?”

    胤祚想了片刻道:“不下五十万斤。”

    这话一出,帐篷中的人表情各异,最多的满脸欣喜,有的诧异万分,还有的一脸嫉恨。

    康熙的臣子皇子各个心怀鬼胎,胤祚懒得去研究那表情背后都是什么意思。

    “当真?”康熙皱紧眉头,他是知兵之人,从齐齐哈尔千里迢迢的运粮到草原,能留下十之一二就不错了,何来的五十万斤。

    尽管重病缠身,康熙余威犹在,一皱眉头也让帐篷中的皇子将领们噤若寒蝉。

    胤祚直视康熙目光道:“皇阿玛,您知道儿臣,虽然学问不精,但涉及数字儿臣绝不出错,大军忙于赶路,再加上一路上又有损耗、补充,所以准确数字一时无法得出,但根据儿臣推算,粮食应在五十万斤以上,这一点不会错。”

    萨布素这时开口帮腔道:“皇上,此时大军军粮正在清点移交,圣上稍待些时辰,便能知道确切斤两。”

    康熙从床上坐起,抓着一根拐棍,艰难的站起身子,大阿哥赶忙上去扶着。

    “不用稍待了,去军中,朕亲自看看。”

    “皇阿玛保重龙体啊!”大阿哥神情悲痛,跪在地上恳求道。

    康熙冷哼一声:“起来,朕死不了。”

    胤祚看了康熙片刻道:“皇阿玛,你也得了寒热之症?”

    大阿哥闻言,很隐晦的给三阿哥使了个眼色,老三马上跳出来呵斥道:“六弟住口,皇阿玛龙体安康,你怎敢妄加揣测?”

    胤祚与三阿哥不熟,无端的被骂了一通,只感觉莫名其妙,喃喃道:“讳疾忌医。”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架不住帐篷里安静,不禁三阿哥听懂了,算上康熙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康熙被逗乐了,打趣道:“莫非你有医治之法?”

第二百七十八章 寒热病

    康熙这话一说出口,帐篷里的众人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个六皇子不是信口开河的性子,一旦开口,必定早已是胸有丘壑,难道这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寒热病,胤祚真的有治愈之法?

    胤祚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千准备万准备,却还是忘了准备金鸡纳霜这个神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说:“皇阿玛明鉴,儿臣虽无医治之法,但却知道一记特效药——金鸡纳霜。”

    王太医也在营帐中,近来他已经被军营中的寒热病折磨的心力憔悴,尤其康熙也得了此病,更是让他心惊胆战,用尽了浑身解数,也只能减轻皇上发病时的痛苦,难以根治,此时听到六阿哥说有特效药,一时间激动的连君臣礼节都忘了,连忙走出来说:“敢问六阿哥,金鸡纳霜为何药,哪里采得?”

    康熙瞟了一眼王太医,却没有责怪他插话。

    胤祚道:“此物原产大洋彼岸,南美洲,是由一种名为金鸡纳树的灌木树皮制得,是当地人治愈寒热病的良药,后由泰西人带回欧洲,所以若要取得此药,要从泰西人的传教士那里下手。”

    王太医皱紧眉头:“殿下,此物大清没有?”

    “没有。”胤祚回答得很干脆,“就算泰西人传入,种植在我国,也只会在台湾、云南一带,别处难以生长此树,且用树皮制药的方法无人知道,所以最快的办法还是在传教士中寻找。”

    康熙对杜臻吩咐道:“派人去京城传教士中找。”

    “臣遵旨。”杜臻拱手。

    王太医想要劝康熙,可康熙已经下旨了,也不好再说。

    胤祚又说:“虽然我治愈不了寒热病,但我对这病症还是稍有了解的,这病是蚊虫传播,中路军是初秋时从内蒙草原而来的,当时正值蚊虫滋生时节,军中将士应该大多被叮咬,待潜伏期一过便开始发病。现在是隆冬时节,蚊虫大多冻死,只要注意病重将士的隔离,就能减少此病的传播。”

    康熙懂中医,但知之不深,望向了王太医。

    王太医此时依旧皱着眉头,但语气已有些松动:“六阿哥,这病与饮水无关?”

    “无关。”胤祚坚定的答道,“但得了寒热病,人体抵抗力……咳,就是人体空虚,易受外邪入体,引起并发症。我来时闻到军营中恶臭弥漫,随行的人告诉我,这是得了寒热病的将士便溺所致,这本非寒热病状,应当是喝了生水所引起的并发症。”

    “此病如何防治?”萨布素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像我之前说的,天寒地冻下,蚊虫死绝,此病自然无法传染。但同时腹泻、风寒等并发症也需注意,患病的将士依旧需要隔离,且其便溺之物需要定时清理,并以生石灰消毒。军中水源必须煮沸再饮,军粮无论肉食稻米都需完全煮熟在食,膳食均衡,营养搭配,保持好身体免疫力,自然可以防治疾病。”

    胤祚随口说了点西医常识,王太医陷入思索。

    三阿哥又跳出来道:“六弟,且不说你所说之法是否正确,光是煮熟水源即食物一条就不可能,戈壁上树木稀少,军中篝火勉强够取暖,何来那大量薪柴?其二,大军如今军粮短缺,能吃饱饭就算不错,怎么可能保证膳食均衡?你当是在京城吃宴不成?其三,大军征讨葛尔丹本就是艰辛万分,我们身处军营之中,闻些便溺气味再正常不过,大军这三个月皆是如此度过,难道你刚一来就受不了吗?”

    三阿哥所言,即是揭露胤祚对军中事务的不熟悉,又是暗指他不能吃苦,以兄长姿态教训弟弟,还让人挑不出毛病,一番话可谓诛心了。

    萨布素面露忧色,康熙已微有怒容,以他之明,岂会看不出三阿哥实在故意挑刺,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老三所言确实属实,胤祚的想法太过理想了些。

    一时间,对他提供金鸡纳霜积累的一点好感,都淡了许多。

    胤祚微微一笑:“看,还是绕回到了物资不足的原点了,既然如此,皇阿玛不如移架营外,看看我为大军准备了什么。”

    康熙眯起眼睛道:“好。”说着就往门外走,胤祚为他挑起门帘。

    临出门时,胤祚意味深长的忘了三阿哥一眼,三阿哥被看的有些心虚,胤祚轻笑,走出营门。

    大阿哥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众皇子和文武大臣们也都在后面跟上。

    走到外面,康熙抽了抽鼻子笑道:“确实不大好闻。”

    胤祚道:“皇阿玛,这便溺之物处理不当也是疾病之源。”

    “朕知道,只是这些伤病士兵无力运恭桶,而身体强健的又怕去了同样染病,所以只能任其如此了。”康熙叹口气,他拄着拐杖,走的缓慢,但步履坚定。

    军营库房周围,拆了十几个帐篷,空出了一大片空地,东路军的粮车陆续来此卸货清点,卸货的粮车排成长串,一直排到军营之外,不见其尾。

    每辆粮车之上都装的满满的,看起来物资极充盈。

    胤祚扶着康熙走到一处高地上,俯瞰着下面交卸粮草的情景。

    “皇阿玛,只要做好相应的防治措施,就不会被感染的。”

    “哦?说来听听。”此时皇子和百官们还没跟上,康熙与胤祚说话的态度也随意了些。

    “比如戴着口罩、手套、鞋罩、围裙,搬运恭桶时要极力避免被秽物沾上,也要少与病人接触,运完恭桶之后,纵不能清洗全身,也要将双手反复清洗。全军平时也要饭前饭后勤洗双手,这样染病几率会降低很多。”

    康熙听乐了:“你倒有自己一套歪法子。”沉默片刻后康熙又说:“与李朝一战,你部伤员死亡极少,可是用了这个法子?”

    “回皇阿玛,除了勤洗手以外,还有缝合和消毒两种手段,若是皇阿玛有兴趣,儿臣此行也带了征李朝时的绿营兵,可以由他们为皇阿玛展示。”

第二百七十九章 会抬杠的三阿哥

    “是被索额图抹去编制的那个绿营?”

    “正是。”

    “你好大的胆子。”

    “儿臣只是把他们编为民壮,这些绿营是儿臣好不容易训练出来,就这么说散就散了,太过可惜,作为民壮随军,还能为大清出力。”

    康熙看着胤祚微不可查的一笑:“耍滑头。”

    然后,皇帝又收敛了笑容,严肃的道:“李朝的事情索额图做的过分了,先是诈你去与李超谈判,又说你已死,把朕都骗了过去!”虽然声音平淡,但是胤祚在里面听得到山呼海啸般的愤怒。

    “你见朕只字不提索额图的事情,朕很欣慰,现在大敌当前,他又领着前军,一切以剿灭葛尔丹为重!待这事了了,朕再找索额图算账,到时候朕给你一个交代!”

    “谢皇阿玛!”胤祚跪下来,磕头谢恩,只觉得眼圈有些发烫。

    “起来吧,”康熙看着下面排成长龙的粮车道,“至于你,你和李朝王妃的关系,你在李朝干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朕不知道;还有你居然还把葛尔丹的公主也带来了戈壁,你知道百官有多少人参你意图不轨?真是胆大包天!待葛尔丹授首之日,你也跑不了。”

    胤祚吓得一机灵,连忙跪下来,连道儿臣有罪,不过心里却不以为意,康熙之前对索额图的态度是君上对臣子的雷霆之怒,而对胤祚则是严父对儿子的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俨然是云泥之别。

    看胤祚态度尚好,康熙冷哼道:“起来,给朕讲讲你怎么搞来这么多的粮食。”

    此时,臣子和皇子们刚好赶到,大阿哥赶忙来扶助康熙,胤祚识趣的离的远些。

    康熙没有让胤祚闭嘴的意思,于是胤祚便从他去齐齐哈尔推行新作物讲起。

    皇上想知道胤祚怎么搞了这么多军粮,胤祚便通过这种方式方告诉他推广新作物的必要性,以及东北自然资源的富庶程度。

    当众人听到齐齐哈尔丰收,满满一筐粮食还没有筐贵时,都一脸不敢置信。

    唯独萨布素一脸得意的笑容,齐齐哈尔也算他的治下,他也是与有荣焉。

    此时粮队中稻米已经过完,装着稻米的麻袋整齐摞在一起,如同长城。

    车队开始装卸俄国人的食物,大列巴、腊肠、腌驴肉、酸黄瓜等等奇形怪状的食物,臣子中有人问胤祚怎么会有这么多俄国人的军粮。

    于是胤祚把派胡匪去俄国人地盘“征粮”的事情也讲了。

    讲完之后三阿哥痛心疾首的说:“六弟,《尼布楚条约》刚刚签订,你怎可与沙俄妄起争端?”

    这时五阿哥也帮腔道:“不错,六弟,这事你做的过分了,涉及两国边事,你应做奏明皇阿玛,岂可自行定夺?”

    大臣中也有人出来帮腔:“皇上,臣斗胆劝一句,罗刹人好勇斗狠,若不主动招惹,其还会遵守《尼布楚条约》,若我们主动寻衅,恐怕会给他们出兵的口实,这不是妄起争端吗?况且罗刹国本就是一片荒芜,就算得之亦毫无用处,从这些军粮就看出来了,我大清富有四海,又岂会在乎这一点粮食?还请皇上下旨早早禁绝此事。”

    后面还有更多的大臣跃跃欲试的准备出来说上两句,都被康熙挥挥手阻止了。

    “萨布素,你是黑龙江将军,你说说看,胤祚这法子是好是坏?”

    萨布素上前平淡的道:“皇上,老臣是个粗人,讲不出诸位大人那样的大道理,不过老臣却知道,自六阿哥征粮令实施以来,关内匪患大清,以往白山黑水间山山都有山大王,而现在就连黄花闺女都敢在几个小伙子的陪同下上山采参了。

    另外黑龙江一代,原本俄国人极多,在边境之外,更是有许多俄国人营寨,其中最大的一座营寨叫雅库茨克,俄国在此屯兵千人之多。

    就在一年多之前,老臣得报,雅库茨克毁于缺粮引起的内讧,而其他大大小小的营寨也都相继被荒废,现在莫说黑龙江沿岸,就算是边境以北百余里,都见不到一个俄国人的身影了。”

    这话说完,朝臣中许多人已经羞愧的低头不语了,毕竟就算他们说出再多大道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得不承认。

    而三阿哥不依不饶的道:“老将军此言差矣,六弟这法子有一时之功,但也有无穷之患,切不可为了一时小利失了大局啊!”

    萨布素怔了怔,然后面露微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老臣受教了。”

    康熙怒斥:“老三退下!混账东西!老将军坐镇黑龙江几十年,连朕都要恭敬请教,轮得到你去提点?”

    三阿哥被骂,顿时噤若寒蝉不做声了。

    胤祚瞟了一眼三阿哥,被他三番五次抬杠,自己也有了几分火气,便说道:“皇阿玛,儿臣在行事之初,便做了充足的调查,依儿臣之见,沙俄短期内不会再与大清动刀兵。”

    “何以见得?”康熙来了兴趣,毕竟现在六万沙俄鸟枪队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了。

    “俄国虽然在北方与我大清接壤,但其领土大多是些苦寒之地,人烟稀少,其主要人口还是分布在泰西人的地盘上,而俄国是个内陆国家,想在泰西获得一个出海口,所以他们的扩张重点其实是在泰西瑞典和土耳其等地,并无多余军力与大清作战,这是其一;

    其二,俄国人的大军主要也驻扎在泰西,黑龙江等地的罗刹人,其实大多是哥萨克人,这些人算是俄国的强盗,沙皇将他们放在我们边境,安的心思其实和儿臣派征粮队去的心思一样,所以我们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算不得主动寻衅,俄国也犯不着为了哥萨克人的生死,劳师远征。

    其三,当年雅克萨之战时,俄国是凭借射击军叛变上位的摄政王索菲亚当政,而如今俄国的沙皇是索菲亚的弟弟彼得,这个年轻的沙皇与他那愚蠢的姐姐不同,他不会为了所谓的脸面意气用事,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俄国的利益,换句话说,只要大清与俄国没有强烈的利益冲突,两国就会长久和平;反之,不论有没有《尼布楚条约》,也不论有没有大清的胡匪,两国终有一战!”

    胤祚站在康熙身边侃侃而谈,声音很大,一应皇子包括文武大臣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百八十章 沙俄鸟枪兵

    俄国宫廷地处东欧,距北京几千里,大清对俄国知之甚少。

    民间甚至将俄国称呼为罗刹国,意为恶鬼之国,传言罗刹人均为地狱所生,来为祸人间的。

    大清官吏们此时已经以天朝上国自居了,每到大朝会之际,周围小国万国来朝,俨然盛世气象,自雅克萨之战大败俄国人后,大清官员们就更不将俄国放在眼里。

    胤祚说的这一番话不要说康熙不甚清楚,就连参加尼布楚谈判的索额图恐怕都懵懵懂懂,更别说这些只知道空谈的大臣皇子了,是以一时间无人出来答话。

    许久,三阿哥才不阴不阳的说了句:“六弟倒是对俄国知根知底啊。”

    “知根知底”一个词用的精妙,胤祚从中嗅出一丝通敌卖国的诬陷。

    当下便朗声回道:“知根知底谈不上,我相信一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与空谈臆想相比,我更愿意相信基于事实的东西。”

    既解释了他对俄国了解的原因,又讽刺了三阿哥是在空谈误国。

    一时间三阿哥这个杠精也憋红了脸,无话可说,确实谈及俄国,他还赶不上胤祚知道的一星半点。

    在皇子大臣们争吵的时候,康熙一直眯着眼睛,未发一眼,待众人争吵结束了,康熙才道:“既然征粮法确有奇效,又有老将军的保荐,那朕便照准了,下次再擅作主张,朕决不轻饶。”

    胤祚称是,这事情就过去了。

    三阿哥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放在别的皇子身上,与别国寻衅滋事,是天大的罪名,为了到了胤祚这,只有一句轻飘飘的下不为例?

    在争论中,大阿哥也始终没有说话,但当康熙说了那句“决不轻饶”之后,大阿哥隐晦的看了胤祚一眼,眼神中满是妒恨。

    “胤祚,你说俄国人的六万鸟枪队会参战吗?”康熙问道。

    “皇阿玛确定那不是葛尔丹的疑兵之计?”

    “六弟,俄国鸟枪队半月前就已经陈兵色愣河一带,此事是索额图大人探马来报的,应当不假。”大阿哥终于沉不住气,开口说道。

    “哦,”胤祚点点头,心想怎么和史书上说的不一样啊,所谓的六万鸟枪队不过是葛尔丹布的疑兵,明明是子虚乌有的啊,为何现在出现在了外蒙古?难道真的要与葛尔丹联手?

    见胤祚不说话了,三阿哥脸上露出得意神色:“六弟,你之前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却不知俄国派出六万鸟枪队的事情,你可有调查啊?你之前口口声声说你寻衅滋事不会引俄国兴兵,现在俄国大军就在眼前,你还不知错吗?”

    胤祚闻言看了三阿哥一眼,在康熙皇子中,此人容貌中等,才学中等,连性子都冲动,简简单单的就被人当了枪使,倒是牙尖嘴利,抬得一手好杠,抬起杠简直如疯狗乱咬。

    在皇位竞争中,此人唯一的优势,就是生的靠前,早早的便能替康熙做事分忧。

    康熙是个不讲亲情的帝王,他两立两废自己的太子,又囚禁自己的大儿子,斥责八儿子;但同时,康熙又极重皇子的亲情,不论是对康熙的孝道,还是皇子间的兄弟之情,都是康熙选继承人的重要指标。

    是以像三阿哥这般,在康熙面前不停诘问自己兄弟的做法,已经就是自损八百了,而伤胤祚一百都无,他还乐此不彼。

    此等做派不要说与八阿哥、四阿哥比,就是比之大阿哥、太子,哪怕跟他胤祚自己比,都是弗如远甚。

    这些皇子阿哥们,在胤祚小时候都是与他一起读书长大的,那时候胤祚是畅春园最差的一个学生,皇子们爱看他的笑话,也因为胤祚对皇位的威胁最小,大都爱与他亲近,哪怕有些性子不和的,也不会这般恶言相向。

    而现在看到胤祚受宠,皇子们的态度都有了转变,哪怕是与他年龄最相近,私交也是最好的五阿哥,脸上也是一脸漠然。

    最是无情,帝王家!

    胤祚心底叹息。

    三阿哥被胤祚看的身上发冷,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三哥所说不错,俄国人派出鸟枪队的事情,我确实缺少调查,这一点是我错了,胤祚认错。”胤祚说着向三阿哥行了个礼。

    胤祚的反应明显超过了三阿哥的预期,愣了片刻,既没还礼,也没讲话。

    康熙一直在看着下面的粮车,当听到胤祚说自己错了的时候,移回目光看了胤祚一眼。

    等三阿哥想起自己应该还礼,以显示气量的时候,胤祚已经继续开口了。

    “在与大清的交战中,葛尔丹一直想利用俄国人的力量,却不知俄国人也是在利用他,签《尼布楚条约》时,葛尔丹趁机在草缘掀乱,使大清在谈判上处于劣势。但在乌兰布通之战上,俄国人可曾派兵?准格尔策妄阿拉布坦叛乱,俄国人可曾派兵?现在葛尔丹成了丧家之犬,仅有五万余残部,又被我们大军在戈壁上围追堵截,对俄国人毫无利用价值了,此时他们反而会派兵吗?”

    胤祚不是战略专家,但他相信历史不会轻易改变的,从结果反推原因,总是可以讲的很合理。

    文武大臣都陷入思索,就连萨布素也轻“咦”了一声。

    这些日子,俄国人的鸟枪兵,一直是悬在众文武心头的一把利剑,现在听胤祚这一番话,顿时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照你这么说,色愣河旁的六万俄国鸟枪兵是来看戏的不成?”三阿哥还不死心。

    胤祚想了想道:“不知那些鸟枪兵是俄国的哪个兵团?”

    这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胤祚换了个问法:“那些俄国人穿怎样的衣服?留怎样的发式胡须?武器装备又如何?”

    大阿哥跟康熙最久,骁勇善战,对战场上的事情可谓手到擒来,当下便道:“那些鸟枪兵军装各色都有,大体以红色为主,人手一把鸟铳,留长发长须。”

    “没有火炮?”

    “极少,过不俄国鸟枪厉害,远不是鲁密铳能比的,六万多人的军队,也不能小觑。”

    胤祚听完朝康熙拱手道:“皇阿玛,我敢断定,这些鸟枪兵不会参战!”

第二百八十一章 惊喜

    没等康熙细问,胤祚继续说道:“论及军力,俄国只有两大兵团最强,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兵团和谢苗诺夫斯基兵团。

    儿臣曾与其一打过交道,其士兵都身穿墨绿军装,装备精良还配以火炮无数,这两个兵团是俄国沙皇心腹,俄国人想与大清作战,必派两兵团之一,否则以其余军团战力,毫无取胜把握。

    这次,沙皇派了六万杂牌军来,无非是想给大清威慑,让我们投鼠忌器罢了,依儿臣看叫人小心监视着即可,只要我们一鼓作气击败葛尔丹,六万鸟枪兵不战自退。”

    三阿哥又道:“六弟大胆,俄国边陲之地怎可称为沙皇,不过一国王罢了!”

    胤祚、康熙、萨布素都看了他一眼,很默契的没一个人接话。

    萨布素也向康熙道:“皇上,据探马来报,俄军行进缓慢,半月才走了百余里,按这个速度,需等明年夏天才能赶到巴彦乌兰。”

    康熙沉声道:“令索额图派人,严密监视俄军动向,一有异动马上来报。”

    “是!”一个将领领命下去了。

    小丘上的众人一时无话,都默默看着下面装卸粮食,装着俄**粮的马车已经清点完毕,接下来是风干的牛羊肉和奶酪等物。

    绝大多数都是阿依慕与牧民们交易得来的,与牧民的贸易,胤祚只是起了个头,之后具体事务全是阿依慕经手的,胤祚每天听萨布素讲课,之后又统领大军,根本顾不上这些。

    只知道阿依慕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每天商队人来人往,却也不知道究竟进项几何。

    康熙吩咐大阿哥问问现在又多少粮食了,大阿哥站在小丘上大喊着问了一句。

    下面统计粮草的小官,马上恭恭敬敬的走上来,把粮册给康熙过目,大冷的天气里,这小官满头大汗,如从水里捞出来的。

    别说这么个不入流的笔帖式,就算是一二品大员,被皇上领着皇子和众文武一同观摩工作,也会紧张的发抖吧。

    康熙让大阿哥报数。

    大阿哥扫了一眼册子,看了胤祚一眼,难以置信的说:“皇上,现在已有粮食……四十三万余斤!”

    “什么!”中路军军需官凯扎昆惊呼一声。

    三阿哥也笑着道:“不错,看来六弟说有五十万斤粮食,此言不虚!”看着像是称赞他,实际上是提醒皇帝,现在还没到胤祚承诺的粮食数目。

    若是不到五十万斤,于庙堂上算是欺君,于军营中算是谎报军情,都逃不开一个砍头的大罪。

    当然,皇子是不会被砍头的,但是运粮的大功也会被消弭殆尽,说不定还会有惩罚。

    古人饭量大,当兵的饭量更甚,若是大军敞开了吃,五十万斤粮食也就能顶个七八天,但古代军中,从来就没有吃饱这个说法。

    五十万斤粮食,到了凯扎昆手里,能顶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这对于断粮许久,又急于同葛尔丹决战的清军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消息。

    此时,下面的粮车已经可以看到尾端,一众人都仔细观看,见证是否如胤祚所说,真的有五十多万斤粮食。

    每辆粮车两百斤,无需报数,众文武皇子自己就能估算出粮食斤两。

    四十四万斤了,三阿哥眉头紧锁。

    四十六万斤了,三阿哥看着还有还一长串的粮车,心底有些发凉。

    四十八万斤了,三阿哥额上渗出冷汗,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六弟,他一脸微笑,胸有成竹。再看后面粮车,只是简单一数,他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粮食加起来,远超五十万斤。

    尽管胤祚没和他打赌,甚至都没出言奚落,但是三阿哥还是觉得自己败的惨烈。

    四十九万斤了,五十万斤……

    等等,就在粮食即将到五十万斤的关口,车上的东西却已经变化了。

    “那些坛子是什么东西?”康熙显然也在计数,看到马车上没有出现粮食,便开口问道。

    “哦,那些是咸菜,儿臣知道草原上缺盐缺菜,便运了十来车咸菜,一来可以振奋士气,二来可以均衡膳食。”胤祚答道。

    没人说他胡闹,因为军中缺盐缺菜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说缺菜尚能忍受,缺盐可是直接影响大军战力的,人体少盐,就会四肢无力,胤祚带来的咸菜也算是雪中送炭。

    但咸菜坛子占斤两,里面还有很多咸菜汤占秤,这样一来所谓的五十万两就有了水分,况且,咸菜吃了不管饱,根本算不得粮食。

    胤祚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便道:“皇阿玛,各位兄长,各位大臣,切勿心急,胤祚的粮食还在后面。”

    咸菜运完了,还有几车咸盐,之后是几车绷带、酒精,而后是几十车青储饲料。

    看到青储饲料,萨布素给康熙他们讲解了一番,许是想到自己的战马駃题,讲完之后神色很是黯然。

    青储饲料过去之后,还有冰糖、辣椒、煤炭等物,反正林林总总很是齐全。

    就连康熙都看的眼花缭乱,待清楚了每种物品的用处之后,称赞了一句:“你倒是有心了。”

    三阿哥妒火中烧,好在车队已经几乎行进完毕,只余最后十两车,而粮食距离五十万斤,还差四千多斤,尽管差的不大,但却是一个攻讦的借口。

    哪怕剩下的十辆车堆满了粮食,胤祚也凑不到四千斤了,于是便开口道:“六弟,粮食呢?你之前说粮食在后面是在戏耍我们不成?还是说你已经忘了自己有五十万斤粮食的承诺?”

    胤祚没讲话,萨布素看不过去了,他是关外满人无拘无束的性子,从心底里对皇权没那么多顾忌,加上又是两朝元老,不求权,不求人,说话底气就更足。

    “老臣斗胆问三阿哥,可知从齐齐哈尔一路来巴彦乌兰有几千里?一路上粮食风吹日晒,人啃马嚼要损耗多少?殿下可曾自己运过粮?可知这其中艰辛?”

    “没运过又如何?本贝勒只知道在皇阿玛面前……”三阿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祚打断了。

    “皇阿玛,这最后十辆车,是儿臣给皇阿玛准备的一个惊喜。”胤祚朗声道

    这话一说,所有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连被打断了的三阿哥都忘记了气恼。

第二百八十二章

    众人将目光移向那最后十辆车,只见那十辆车型比之前的粮车稍长,上面罩着帆布,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不过从帆布的形状来看,绝不是粮食。

    之前的运粮马车,旁边拉车以及卸货的都是民壮,而这十辆马车旁边站的人虽然未穿甲胄,但是那气势一看便是军中悍勇之士。

    在皇子大臣们看来,胤祚给他们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先是说了种治寒热病的特效药,再是对俄国人的分析,还有这近五十万斤粮食。

    而以上种种,在胤祚看来,莫非还不如这最后十辆马车吗?

    马车上究竟运了什么东西,竟值得六皇子如此看重?

    胤祚微微一笑道:“皇阿玛,众皇兄,列位臣工,且看齐齐哈尔火器厂的最新杰作。”

    随着他话音一落,马车旁的军士将帆布撤下,此时正值正午,之前笼罩天空的血红色阴霾已经散去,和煦的阳光洒下,银光乍现。

    最后十辆马车上运的是……炮!铁模炮!

    不同于大清的红衣大炮,铁模炮通体银白,在阳关下散发着冷冷寒光,如出鞘的宝刀。

    众人对火炮的认识还是停留在红衣大炮的层面,所以见到铁模炮,还是在心中与红衣大炮比较。

    这银白的火炮不论炮身粗细还是个头大小均比红衣大炮小,在炮身两侧装两个轮子,便能由一匹马拉着跑,可见其重量比之红衣大炮也是大大的不如。

    因此在短暂的惊叹之后,众人脸上都布满了失望神色。

    三阿哥脸上满是不屑神色,刚要出言讥讽,却看见康熙脸上的一抹凝重,心中感到不妙,及时的住嘴了。

    “这就是你折子上说的铁模炮?”康熙问。

    胤祚点点头道:“正是,除了使用铁模之外,这火炮在炮管设计上还借鉴了俄国人的十二磅火炮,无论从用料、性能都优于红衣大炮,不!准确的说,是全方位超出红衣大炮。”

    三阿哥闻言好笑,在他的认识中,炮身越厚、炮管越长的火炮,威力才会越大,像这铁模炮这种小巧的东西,谈什么全方位超出,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在他还不算是个没脑子的人,他看到康熙脸上可没一点笑意。

    “此炮可曾实战?”康熙又问。

    “欲以葛尔丹试炮!”胤祚的回答简短,但是众人却听出了强大的自信。

    康熙微笑:“好个以葛尔丹试炮,到底是朕的儿子!”

    旁边大阿哥听到这话,把头低的更多了一些,以免让人看到自己的脸色。

    文武大臣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精彩起来,萨布素嘴角勾着,看着众大臣的反应。

    “此炮尚未命名?”康熙问。

    胤祚拱手:“请皇阿玛赐名!”

    “笔墨伺候!”康熙朗声道,这一句中气十足,丝毫听不出行将就木的样子。

    片刻之后,有人抬来了蒙着明黄丝绸的桌案,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康熙选了支大紫毫,看了看笔尖还算满意,胤祚在一旁很有眼色的磨墨,漆烟徽墨,洮州绿砚,就算是磨墨也是种享受。

    康熙等了半天,看了眼胤祚磨得墨,左眼皮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开。

    墨研好之后,康熙将扶着自己的大阿哥轻轻推开,饱蘸浓墨,在纸上挥毫,片刻写就。

    只见纸上,赫然两个行书大字——神威!

    胤祚跪下大喊:“恭贺皇阿玛获神威将军炮!”

    周围文武及皇子也一同跪下山呼:“恭贺皇阿玛获神威将军炮!”’

    军营中的军士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一同跪下,口中大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声浪远远传出,戈壁上的砂砾也为之震颤。

    康熙得意的笑了几声,大阿哥斜眼偷看康熙,康熙一时间仿佛病体痊愈了一般。

    “众位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胤祚,这十门神威将军跑,既出自齐齐哈尔,那朕便分给你调配,拿葛尔丹的铁骑给你试炮!”康熙笑着说。

    胤祚又跪下谢恩,同时听出来,自己的任务似乎还没有结束,康熙居然还有派自己上战场的意思。

    “齐齐哈尔副都统胤祚听旨,朕命你统帅齐齐哈尔兵马,携十门神威将军炮,明日追击葛尔丹!”康熙道。

    胤祚领旨。

    众大臣中有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考虑站队问题了,除太子与大阿哥以外,皇上几乎所有能堪重任的皇子都各自领了一军。

    而所有皇子之中,领着齐齐哈尔军的六阿哥,显然圣眷最重;带着十门神威火炮,击败葛尔丹的可能也最大;运粮完成,其立下的功绩也最大。

    虽然目前还无法撼动大阿哥和太子的地位,但也是继那二人之后,最有力的竞争人选。

    这时三阿哥已经面如死灰,但还是像个赌输了的赌徒一般问道:“六弟,你之前说粮食还在后面,但现在马车全部已经过完,并未见你所言粮食,莫非你口中的粮食就是这十门大炮不成?还是粮食只是你为了献炮所说的一个噱头?”

    康熙闻言面色不善。

    大阿哥和康熙待得最久,对康熙的心思把握最准,立刻回头斥责道:“三弟,六弟已经立下大功,你作为兄长应当及时勉励,粮食究竟是四十九万斤,还是五十万斤,纠结于此又有何意义?还不住嘴!”

    三阿哥挨了大阿哥训斥,只能乖乖低头受教,现在太子还未废,众皇子还是隐隐以大阿哥和太子为首的。

    康熙用眼角瞥了三阿哥一眼,并未说话。

    胤祚笑道:“多谢三哥提醒,现在离五十万斤粮食还有四千余斤,胤祚怎敢在皇阿玛面前胡言乱语,我既说了粮食还在还在后面,那粮食就还在后面,稍安勿躁。”

    三阿哥这回不说话了,因为胤祚刚刚是真的在谢谢他,那种真诚劲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如果胤祚真的还有粮食,那自己所作所为,可就成了人家打出名声的垫脚石,而自己就要沦为跳梁小丑了!

    想到这里,三阿哥恶毒的看着远方,军营门口空无一物。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最好胤祚在说胡话,但若是真有粮食的话,也希望葛尔丹立刻派人来劫走。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五十万斤

    然而,天不遂人愿,军营门口终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白色,如天上浮云坠落人间,转瞬间便铺满了整个戈壁。

    在大营门口,“白云”正缓缓挤进来。

    白云如一道白绢在军营中流淌,将士们纷纷帮忙驱赶白云到库房。

    待走的进了,小丘上的众人才看清,那白云分明是一只只白羊。

    三阿哥看的眼睛发直,军营中的羊群连绵不绝,军营外的羊群无边无际。

    这是把大军军营当成羊圈了吗?六阿哥是来戈壁上放牧的?这么多羊究竟是如何运来的?

    除了把沿途的蒙古部族全部烧杀抢掠一遍,三阿哥想不出任何可以凑出来这么多羊的办法。

    一只羊重约百斤,就算除掉羊皮、内脏、羊脑等不能吃的部分,也至少有四五十斤精肉,只要有一百只羊,胤祚便能凑齐五十万斤粮食了。

    而下面羊群无边无尽,至少在千只以上,早已远超五十万斤了。

    三阿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无力。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道。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羊群的咩咩叫声中。

    羊群终究有限,不能像八千辆粮车那边壮观,漫无边际的羊群很快就全部赶去了军营。

    这时小丘上的众人才看清,在羊群的后面,有几十个骑马赶羊的骑士,在这些骑士背后,竟然还跟着五百余膘肥体壮的蒙古马。

    马群中当先一匹通体漆黑如缎,一声长嘶,隔着老远都听得到。

    “好马!”康熙赞叹一声,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转而又咦了一声,“那是阿依慕?”

    胤祚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正是”

    怕康熙不高兴,胤祚说道:“儿臣的福晋一路上帮儿臣良多,儿臣的粮队能省下如此多的粮食,全是阿依慕之功!”

    “你俩一个放羊,一个牧马,倒也般配。”

    胤祚偷偷看了眼康熙的脸色,只见嘴角带着微微笑容,便放下心来,笑道:“皇阿玛此言差矣,这一路上放羊牧马都是阿依慕干的,儿臣不过是个运粮的罢了。”

    康熙看了胤祚一眼道:“朕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好了,既然嫁到了大清,就是大清的人,朕与葛尔丹的恩怨与她无关。”

    “多谢皇阿玛。”胤祚由衷的谢道。

    尽管满人没有汉人对女子的许多约束,但阿依慕还是不能过来见康熙。

    康熙远远的打量了阿依慕片刻,笑道:“朕还记得你与阿依慕定亲那天,她大闹乾清宫,当着朕和蒙古王公的面给你出了三个难题,而后你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三个难题,你们两个差点让朕下不来台。朕当时就在担心你们两个的婚事究竟是好是坏。好在你和阿依慕成亲之后,性子稳重了,也做了几件拿得出手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朕多虑了!”

    胤祚笑着说:“皇阿玛言重了,阿依慕当时任性妄为,说起来还要多谢皇阿玛大度。”

    康熙大笑,问到一路上的事情,胤祚据实回复。

    本来与牧民的商贸还没这么许多羊,但草原上刮了一场白毛风,牲畜冻死无数,活下来的也没有足够的草料喂养了,正好阿依慕的商队路过,便用一些稻米等换了很多羊,这才造成了进营时那羊群无边的壮观景象。

    说完一路上的经历之后,下面的军士终于将羊群数清,整理成册后,呈上来。

    大阿哥接过册子,想要递给康熙,康熙摆摆手道:“念!多少斤粮食,大声念出来!”

    “是。”大阿哥打开那册子,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东路军运粮共计……五十七万一千斤!”

    凯扎昆听到这个数字就已经激动得跪下了,最为掌管大军军粮的官员,自踏上戈壁之后,他就一直为军粮发愁,为了喂饱全军将士,他连把自己剁碎包成饺子的念头都有了。

    现在胤祚从天而降一般,送来五十七万斤粮食,如何能不让他激动欲狂?

    “臣!替全军将士……拜谢六阿哥!”凯扎昆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此刻老泪纵横,匍匐在地。

    哭了半天,才觉得有点不对,凯扎昆又爬起来,冲着康熙更大声的道:“臣叩谢皇上!皇上天恩浩荡!定能一举踏平葛尔丹!”

    周围文武百官也应景的跪下山呼万岁。

    康熙兴致很高,让众臣免礼,并命令即刻开宴。

    中路军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断粮了,此时将士们有的已经饿了几天了,自然要最快速度的开饭。

    阿依慕带来的羊群,因为没有足够的牧草喂养,基本都到了死亡的边缘,好在东路军和中路军加起来近十万人,吃掉一千五百多头羊根本不成问题。

    今日之宴康熙下令全军吃饱为止,胤祚好心的提醒,饥饿过久之人不能吃的过饱,以免将肠胃撑破。

    结果遭到一阵鄙视,大清的人和后世不同,常年与饥饿相伴的人,又怎会不知道久饥之后不能过饱的道理。

    尽管大清男女之防没那么严重,但女子的地位依旧很低,全军的宴会阿依慕是不能上桌的。

    康熙开心,宴会便没了许多顾忌,大臣们不论文武,纷纷以水代酒,敬向胤祚,于公,胤祚的粮食将中路军从万劫不复的境地挽救回来;于私,胤祚已得圣眷,再不可和以前那个受冷落的皇子同日而语,就算无缘皇位,将来也必是位颇有实力的亲王,亲近些没有坏处。

    大阿哥端着碗过来,勉励了胤祚几句,然后拍了拍胤祚肩膀,虚情假意的笑了笑。

    胤祚也事出浑身解数陪他演这一出兄弟情深的好戏,在所有皇子中,大阿哥长得最为俊美,哪怕放眼天下,也是难得的帅哥了,和这样的人演对手戏,胤祚不觉得难受。

    而三阿哥和其余阿哥们则连这戏也懒得演了……

    宴会结束之后,康熙命令全军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早追击葛尔丹。

第二百八十四章 被俘的可敦

    茫茫戈壁之上风沙乍起。

    大清中路军、东路军两路大军近十万人有条不紊的行进,有了充足的粮草和物资,又有了一晚上的时间休息,整个军队的面貌焕然一新。

    追击阵型上,索额图领着一万前锋营在最前面,大阿哥为副将。

    五阿哥胤祺领正黄旗大营,四阿哥胤禛掌正红旗大营,在前锋营右翼。

    三阿哥胤祉领镶红旗大军,胤祚领齐齐哈尔大军,在前锋营左翼。

    康熙领着其余大军坐镇中军,大军排成楔形阵前进。

    索额图派出了无数探马,早已准确获知了葛尔丹大军的位置。

    尽管葛尔丹大军马匹充足,但为了等待作为军粮的牛羊牲畜,不得不放缓了行军速度,加上索额图不断的以轻骑袭扰,葛尔丹行军更慢。

    双方在戈壁滩上上演起你追我赶的游戏。

    追击持续一天,直到太阳西垂,天地一片漆黑,全军才扎营做饭。

    巴海也在齐齐哈尔军中,他拿着碗筷,坐到胤祚身边道:“殿下,以末将之见,三天之内,葛尔丹与我军必有决战。”

    胤祚对行军作战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内心也隐隐有些大战将至的感觉,但还是问道:“为何?”

    “如同圣上害怕被衔尾追击一般,葛尔丹受到我军轻骑袭扰,对士气打击尤为巨大,一味避战最终会导致不占击溃,所以葛尔丹现在已经进退维谷,只能背水一战了。”

    胤祚点点头,即将到来的大战让他心头沉甸甸的,而且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前锋营是不是威逼过甚了,现在我们兵精粮足,与葛尔丹相比,反而是不急于决战的一方,只远远跟着,等与西路军合兵一处,在行决战岂不是更加稳妥?”胤祚望着远处的夜空说道。

    巴海不屑的一笑:“索额图大人和大阿哥两人立功心切,哪里还等得了音信全无的西路军。”

    胤祚没有说话,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历史上,葛尔丹是被西路军和中路军在昭莫多的一片河滩地夹击落败的。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齐。

    而现在决战,战场在平坦的大漠戈壁上,蒙古铁骑冲锋威力威力可以发挥到极致;西路军了无音讯,无法形成夹击;各怀鬼胎的皇子各领一军,索额图和大阿哥又急于求战。

    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占据。

    因为胤祚带来了充足的粮草和物资,加上中路军和东路军的会和,葛尔丹西逃的主动示弱,整个军营中从上至下都弥漫着一种不战则已,战之必胜的骄纵感。

    以往大军扎营都在日落之前,待太阳完全落山之后,营寨一定要搭建完毕。

    但今天为了多赶路,营寨居然是在太阳落山之后,摸黑搭建的,若是此时葛尔丹派轻骑袭营,损失必定非常惨重。

    现在是统兵作战,胤祚不可擅离军队,便把自己的担忧写成奏折,派人呈给康熙。

    第二天一早,大军开拔,胤祚走到了军阵最前,向右望去,军士排成一排,绵延数里,他的右边是三阿哥的镶红旗大军,在右边就是尖刀般突出阵型的前锋营。

    人啸马嘶,气势震天!

    齐齐哈尔军共五千三百人,俱是八旗军,其中骑军两千,步卒三千三百,除八旗军外,三百绿营兵胤祚也带在身边,还有那十门准备拿葛尔丹试验的神威将军炮。

    追击葛尔丹的第二天,行军速度比之第一天还要快上些许,拉粮草辎重的挽马累的口吐白沫,才勉强跟上大军。

    第二天傍晚,依旧很晚扎营,胤祚站在一个高地上,看着老远之外的辎重队缓缓归营。

    远处前锋营传来一阵欢呼,借着朦胧的月光,胤祚看到,有几十骑赶着羊群归队,那羊群简直漫山遍野无边无际,少说也有两千头上下。

    巴海冲着胤祚抱拳道:“禀殿下,辎重队已经全员齐至,无人伤亡,只是挽马累死五匹。”

    胤祚点点头,又指着中路军问他:“那边怎么回事?”

    巴海瞟了一眼道:“今日午后,前锋营大阿哥亲率轻骑袭扰葛尔丹大军,斩杀十二,获牛羊两千余头,葛尔丹率残部遁走。”

    胤祚皱紧眉头:“没毒?”

    “牛羊活着,又未染病,应当无毒。”

    看着胤祚若有所思的样子,巴海抱拳朗声道:“末将愿为殿下建功!”

    胤祚一愣,旋即笑笑,知道巴海会错了意,便道:“我已有了运粮大功,这些功绩就由皇兄们争抢吧。咱们只派探马,加强戒备。”

    大漠月下,中路军为缴获欢欣鼓舞,沸反盈天,两翼军队默然无声,右翼三阿哥率领的镶红旗大军营门大开,几百轻骑夺门而出,奔向黑暗。

    追击的第三天傍晚,胤祚刚进营帐,就听的营外一阵欢呼,无数将士都奔到营门口去。

    巴海也在他帐前路过,一脸愤愤之色。

    “发生何事了?”胤祚问道。

    巴海深吸口气,抱拳道:“回殿下,三阿哥昨晚率人袭击葛尔丹大营,抓到了个女子,三阿哥正带着她在前军来回炫耀。”

    “去看看。”胤祚沉声道。

    胤祚穿戴整齐,翻身上马,巴海跟在他身后,在后面是二十名骑兵,军士们自觉让出了营门。

    戈壁上一辆囚车分外显眼,里面坐了一个穿着白色蒙古袍的女子,周围是百余身着红甲的镶红旗骑士。

    三阿哥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甲胄,显得得意非凡,黄色甲胄上甚至还有点点殷红,只是并无丝毫尘土,巴海只一眼便看穿那鲜血是人为撒上去的。

    “六弟,你来的正好!”三阿哥老远就看见了胤祚,指着囚车大喊道,“这女人就是葛尔丹的汗妃,三哥昨晚袭营,在葛尔丹大军中将此人俘虏,”

    胤祚根本没理会三阿哥,径直走到囚车之前。

    那女子没戴枷锁,是坐在囚车中的,抬头正好和胤祚目光相接。

    三阿哥见胤祚无视自己,顿时恼怒,正要打马上前,却被巴海拦住,见到巴海那冰冷目光,三阿哥满腔怒火消了一大半。

    胤祚仔细的检查了囚车的锁头,以及所有的缝隙,那女子就静静的看着胤祚,不出一言,嘴角含笑。

    待检查完毕后,胤祚淡淡道:“你是阿奴达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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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大清介绍:
这一年,美洲土著经受着残忍的掠夺,大清沉醉在康熙盛世中,俄国的彼得大帝东征西讨,英国光荣革命峥嵘初现!
这一年,一个累死在工作中的小审计员穿越到了大清皇子——胤祚的身上。
一片小小的蝴蝶翅膀能否吹动大清的资本主义战舰扬帆起航?
朱三太子打算反清复明?胤祚说:“推翻大清可以,但只能采用君主立宪制。”
沙俄要犯我边境?胤祚说:“给它经济制裁,把他们制裁回原始社会去!”
朝鲜吕宋日本等藩国怎么办?胤祚说:“能统一的统一,不能统一的就用经济结构统一!”
有人问胤祚:“你最崇敬的人是谁?”胤祚说:“老罗斯柴尔德、卡内基、洛克菲勒……哦,不好意思。忘了他们都没出生……那现在看来只好崇拜我自己了!”经济大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经济大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经济大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