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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韵随风     经济大清txt下载     经济大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章 土地

    结果自然是史掌柜被酒楼的老板赶了出来,姑娘害怕,哭的梨花带雨,酒楼不少客人还准备起来见义勇为。

    史掌柜颇狼狈的回到范公子身侧。

    范公子只是微笑,未多说一句话。

    除了酒楼,范公子的小厮早就为他备好了车马。

    “请。”范公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史掌柜有些为难的问道:“要乘车?”

    范公子知道他担心什么,安慰道:“只有十几里路,乘车很快便到。”

    “这雇马车的银子?”

    “额……这是我的车,不用花银子。”

    “哦,那就好。”史掌柜,刚要上车,又停住了身子道,“在下有些饿了,晚饭早些吃的好。”

    范公子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好。”

    史掌柜点点头,上了马车。

    范公子使劲捏了捏拳头,也进入车中,虽然这姓史的臭的真的想SHI,但没奈何,他的做的那桩生意需要一笔不菲的银子,必须与人合作方可,而大盛魁是六年前在杀虎口崛起的大商号,发展势头迅猛。而眼前这个大盛魁的三当家人看起来又有些痴傻,正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既能坑大盛魁一大笔银子,灭灭他们的威风,又能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何乐而不为?

    范公子将脑袋探出窗外,呼吸新鲜空气,同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父亲常对他说经商一道多么艰辛,而他却觉得经商也不过尔尔。

    他五岁时便能一边背着论语,一边打算盘了。到了现在,他不仅将手下商号经营的井井有条,还身负举人功名,且排名靠前,凭他的学识,明年会试再中一个贡士乃至进士也非不可能,那时他便是兄弟中的第一人,接过范家家主之位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范公子。”

    史掌柜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为了生意着想,他和颜悦色的道:“何事?”

    “这张熊皮垫子就值一百两了,还有这个鎏金香炉,至少也值得五百两,还有龙涎香、拉车的马,这车的木料,林林总总,约在五千两上下。”

    言下之意,他并不缺钱。

    范公子心中一惊,暗道这个粗鄙之人,也没看上去的那么傻。

    “秦掌柜说的是,在下平日用度是大了一些,只是这些银子还不及我要谈的生意的九牛一毛。”范公子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卷图纸,在史掌柜面前展开。

    史掌柜沉吟片刻道:“河道?”

    “不错,正是河道,朝廷打算在良乡到东安间开挖一条新河道!”范公子道。

    史掌柜审慎的道:“消息从何而来?”

    范公子神秘笑道:“史掌柜难道会不知晓我范家背后是谁?”

    “索大人?”史掌柜猜测道。

    范公子不答。

    “莫非是太子?”史掌柜恍然。

    范公子笑容高深莫测。

    “如此一来,此事可图。太子除了一副图外,可还有什么吩咐?”史掌柜问道。

    “没了,但一张图已经足矣。”范公子道,“昔日隋炀帝开凿运河,生生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变成了举世闻名的扬州,而今我朝在富饶的直隶一带开凿河道,阁下可能联想到什么?”

    史掌柜道:“土地!”

    “没错,就是土地!”范公子笑道,“新河道附近多为荒地野岭要么就是旱田、村社,地价在三四两上下,而一旦修建河道,有漕运及水利灌溉之便,无论是做水田还是修商铺,地价都将翻上一倍左右!”

    史掌柜道:“沿河道上下,共多少土地?”

    “约有十五万亩!”范公子兴奋的道。

    史掌柜喃喃道:“至少也要四十五万两银子。”

    范公子道:“但这可是直隶的田产,史掌柜想想现在直隶的良田是个什么价?”

    “至少八两!”

    “然也!每亩地净赚五两,那就是净赚七十五万两!就算到时候卖不出去也无妨,这可是直隶的田产,攥在手里就是滚滚的银子!”范公子的声音极具诱导性。

    可惜史掌柜始终是一副冰山脸,等范公子发表完一通高论之后,耿直的道:“抱歉,没钱。”

    这下范公子有些急了:“史掌柜何必说笑,与喀尔喀和俄国贸易,我大清商人皆要从两口而出,东口便是张家口,我范家兴隆魁侥幸占据一地,西口便是你大盛魁所在的杀虎口,近年来发展何其迅猛,吃了聂家的驼队后,你们的骆驼怎么也有上万头了吧?连我范家的兴隆魁都要甘拜下风呢。”

    史掌柜不为所动:“骆驼多,银子少。”

    范公子还要再劝说,正巧赶车的小厮道:“大少爷,我们到了!”

    范公子拱手道:“史掌柜,此处便是良乡县了,究竟要不要投银子,也不必急做决断,随在下走走如何?”

    史掌柜兴致缺缺。

    范公子又劝道:“此处濒临浑河,浑河又名小黄河,黄河鲤鱼的名号想必秦掌柜听过,但却不知此处小黄河鲤鱼,鲜美也是一绝啊!”

    史掌柜闻言,立马从车上下来,边走边道:“走走也好,正巧有些饿了。”

    良乡县虽然临近浑河,但却出奇的贫穷,浑河泥沙多且经常泛滥,近河之地全都无法种植,其农田全都在临河极远的一侧,每次灌溉要么就要费力的打井水,要么就要走两三里的路,去河边挑水,无论哪样都是极为辛苦,农田灌溉不足,产量就低,百姓们自然也过的困苦。

    范公子和秦掌柜在农田间闲逛,此时正是春耕时节,上至满头白发的耄耋老者,下至咿呀学语的垂髫小儿都在田间往来忙碌。

    范公子随意的找到个老实的汉子,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此地一亩作价多少?”

    那汉子“啊?”了一声,并未听懂,还道:“别烦俺,俺忙着种地呢,不能误了农时!”

    史掌柜道:“我们是问你地怎么卖?”

    “啥?你们要买地?”那汉子惊道,“不卖,不卖,俺们一家就靠地里刨吃食活下来哩!”

    “三两银子卖不卖?”史掌柜又问。

    “不卖,不卖!你们走吧!”那汉子不耐烦的挥手。

    “四两呢?”史掌柜又加价。

    这时候那汉子的女人过来小声道:“他爹,这价差不多了。”

    那汉子怒道:“闭嘴!败家娘们,把地卖了,咱们爹和咱儿子吃啥?”

    那女人嘴一撇哭到:“你就晓得守着个破地!咱家一年到头连十个大子都剩不下,银子啥样,你见过吗?一两银子可是一千个铜板……”

    那汉子被当众训斥,自不相让,于是两人竟在田里就吵了起来……

    范公子面色尴尬,他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自不懂农户们对土地的感情,把地看的比命还重的人,在大清比比皆是。

    没了地就要给各个员外老爷当长工,有了地就算过的再差,但好歹是个人样子。

    这就是农户们对土地的最朴实的情感。

第三百九十一章 惊为天人

    不过好在良乡一带实在是贫穷的让人难以忍耐,就算是对家乡和土地有着深厚感情的农民们也也不得不考量下一亩薄田和四两银子间究竟孰轻孰重。

    连续问了好几个村民,不愿卖地的占了大多数,但也不乏一些愿意卖地的人。

    总体情况没有范公子预想的那么好,但也相差不多,朝廷准备开挖的河道上,很多都是荒僻之地,那里的地价更低,也更容易买到。

    就算最终可买的地不足十五万亩,十万亩上下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按照范公子的提议,他和大盛魁一家一半,各出二十万两,将这片河道周围土地买下,两三年之后,就能以一百万两左右卖出去,净赚七十万两,收益也对半分。

    听到这个提议,史掌柜沉思一阵道:“为何一定要买下全部土地?只买下部分也可啊。”

    范公子得意的一笑道:“史掌柜,在下曾听闻这样一件事,关外一户姓陶的大户得罪了两行,结果两行上上下下商品均对陶家以原价十倍出售,陶家只能无奈接受,最终败光家产,阁下知道这是为何?”

    史掌柜道:“两行?听说关外已经是两行的天下了,想来陶家就是不同意,也没有别家商号了吧?”

    范公子收起紫檀扇,一击手掌:“然也!就如盐铁酒禁榷一般,如今我们也可在新河两岸来个禁榷!”

    史掌柜道:“我说范公子怎么信誓旦旦的夸口十两银子一亩,可惜啊!”

    范公子自问已经算无遗策,诧异道:“可惜什么?”

    “没钱!”

    范公子几欲绝倒,正要发怒,突闻身后有人加他们。

    “两位大爷!可是来看地的?”

    范公子转身,发现说话的是为头发花白的老者,只是礼仪得当、口齿清楚,不像是农夫。

    老者道:“小老儿乃是此地甲长,听闻二位大爷问了全村地价,这才觉得二位大爷也是来买地的,故来询问。”

    范公子眉头一皱,拱手道:“晚生范清洪这厢有礼了,不知老人家刚刚说,‘也是来买地的’此话何解?今日也有同样来买地的人吗?”

    老者笑呵呵道:“不瞒二位,就在今天早些时候,已经有人来买过地了,而且全村土地,除了几个实在不愿卖的,也都卖于人家了,哈哈……二位来的实在不巧啊。”

    范清洪闻言一愣急道:“可百姓们还在田里耕种啊!”

    老者道:“哈哈哈,看我这记性,那女娃儿说了,明早带着银子来村里与我们交割地契,农户们都是庄稼人,眼看着是春耕时节,不敢荒了地,也不愿让女娃儿们吃了亏,便依旧下地播种……哈哈……”

    范清洪心中一喜,只要地契还没交割,就还来得及,忙问道:“敢问老人家,那买地之人相貌如何,往何处去了?”

    老者皱眉道:“买地的是两个女娃儿,还带着小厮,那女娃儿长得当真……当真是美若天仙,只是毕竟男女有别,去往何处请恕老朽不能告知了……”

    范清洪微微一笑,马上一大串瞎话就编了出来,说他是那女子兄长,他们家是大富之家,妹子和家里置气,便出来胡闹,父母颇为担心,派他出来寻找云云,一番谎话滴水不漏,有声有色,浑然天成。

    那老者年老昏聩,又没读过几年书,哪里能够分辨,加上范清洪无论谈吐贵气都和那女娃一样,乍一看还真的有点兄妹之相,顿时便道:“哎!没想到那女娃儿如此拙劣,不孝啊!不孝啊!啊!对,去往何处?哦!约莫是往南去了,记起来了!是往南去了。”

    范清洪拱手道:“多谢!”说完塞给老甲长一张十两的银票,便急匆匆的去了。

    那老者急道:“不可!不可!这可如何使得!快快!快快……”

    史掌柜立马过来拱手道:“老人家,我这朋友又丢三落四了,待我去还给他!”

    老者夸赞:“好后生!”然后将银票给他。

    史掌柜拿着银票走出百余步,跟在范清洪身后,回头见老者已经看不见了,便将银票塞进自己怀里,快走两步又跟乐上了去。

    良乡往南,只有一条路,那老者所言的女子,带着小厮,一定非富即贵,而且面容姣好,不会轻易露面,必定是赶着马车的,而且那两个女子中应当有个是婢女,两个女人在外不方便,这才多带了个小厮。

    女子赶路,必不敢走乡间小路;虽有马车,但小厮必定步行,走不快。

    所以,只要顺着大路,脚程快些,必定能追上那买地的女子。

    出了良乡后,范清洪便和史掌柜进入马车,让小厮赶着车顺着大陆追。

    史掌柜在车中道:“范公子,我没银子!”

    范清洪狠狠攥起拳头道:“史掌柜已经说过了。”

    史掌柜想了片刻道:“明白了,你是想转而和那女子合作?”

    范清洪轻蔑一笑:“范某还不至于和女人做生意。”

    “那你还追她干嘛?就算她不买地了,你也吃不下这么多地啊,我真没钱!”

    范清洪忍无可忍,终于咬着牙道:“既然史掌柜不愿和在下合作,为何还要随在下去追那女子?”

    史掌柜沉默片刻道:“鲤鱼……”

    范清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下,胸口好似岔气了一般的疼,龇牙咧嘴的倒了好久的气,终于平复,仔细打量了一下史掌柜,不知道这样一个又呆又傻的人是如何当上大盛魁的三当家的。

    “大公子!前面有辆马车,还有个漂……咳……还有个女子。”

    范清洪道:“停车!”

    小厮停车,范清洪下了车来,史掌柜也跟着走下来。

    远处那辆马车停在路边,车中女子掀开车帘,正在和立在一旁的侍女说些什么。

    范清洪一看便有些愣住了,因为那站着的女子容貌颇为秀美,说话时,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比自己家中木头人般的侍女不知多了多少生气。

    而那马车中的女子……

    范清洪只一眼便彻底呆住了,那个侍女已是秀美绝伦,而马车的女子更是惊为天人,范清洪家室、能力、相貌皆是不俗,上至三品大员的女儿,下至名动京师的花魁,乃至低JIAN的窑JIE他都亵玩过,可以说也是阅女无数的人,却在看到马车里的女子时彻底陷进去了。

    “世上焉有女子如此乎?”范清洪喃喃。

    而那穿着臭烘烘的羊皮袄子的史掌柜,在见到车中女子后,也是一呆,随即喃喃道:“一百万两……一百万两!”

第三百九十二章 出招

    侍女远远的看到范清洪和史掌柜两个男人走了过来,提醒了那车中女子一句,于是车中女子放下车帘,挡住了自己的美丽容颜,让范清洪二人心中都是一震惋惜。

    那女子的小厮从一边迎了上来,拱手道:“小的见过二位公子!”

    范清洪对一个下人敢挡住自己有些恼怒,但还是还礼笑道:“在下范清洪,这位是史大学,特来拜会小姐,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小厮道:“不知公子找我家……额……小姐何事?”

    范清洪道:“在下为良乡田产而来,还望能与贵小姐面谈。”

    小厮道:“这个怕是有些……”

    “不知公子询问良乡田产有何贵干?”这句话是那个侍女说的,声音清脆婉转,倒是分外动听。

    “在下听闻良乡一地田产都归于贵小姐之手,特来询问能否割爱,转赠在下,在下以重礼相换。”

    那侍女嗤的一笑,道:“我家小姐买下的地,凭什么就赠与你?亏你是读书人,好不知羞!”

    范清洪一窒……

    倒是马车中女子道:“画儿,不得胡闹!”虽是斥责,但声音也透着三分温柔,直听的范清洪半边身子都酥了。

    车中女子继续道:“小女子给公子见礼了,只是良乡土地小女子买来另有他用,公子如若看得上,小女子又别处良田相赠。”

    范清洪道:“不瞒小姐,在下先祖便是良乡县人,此乃祖宗之地,只因十余年前变故家道中落,在下不才,科举侥幸高中举人,本想回乡光复祖业,却不想田地已被小姐买走,在下不愿身被不孝骂名,只好来求小姐割爱!”

    史大学看了范清洪一眼,连祖宗都能拿来扯谎,实在是……不孝之尤了。

    只是范清洪这一番谎话,既以“孝”字大义压人;又点名了自己的举人身份,随时可能入朝为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别说商贾之家的小姐,哪怕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听了范清洪这一番话,都不免要掂量掂量轻重。

    可车中女子只是沉默片刻,随即轻笑一声:“大名鼎鼎的介休范氏大公子,何时祖籍良乡了?”

    范清洪顿时满脸通红,他报出真名原是爱慕车上女子容颜而为之,况且范氏名头虽响,但天下姓范的又何止千万,清字辈在范府里乃是小辈,现在范家名头最响的乃是他的父辈毓字辈。所以他在外报出名号,等闲也不会被人认出。

    没想到今天却被人一语道破身份,还是在说了一个谎话后,被立刻打脸,范清洪心中羞怒可想而知。

    “敢问小姐究竟是谁?既然识得我范氏之名,想来也是商道之人。”范清洪咬着牙道。

    他们范氏虽然又富又贵,但毕竟是做生意起家,被朝廷上下都看不起,想他一个只有功名没有官职的举人更不可能被朝廷大人所知,所以眼前女人要么就是太子的人,要么就是一个和他一样的商人。

    而太子德行甚佳,绝不会委任一个女人出来做事,所以眼前之人必是商人,而商人中女子本就少,而如此惊为天人的女子……

    范清洪如醍醐灌顶。

    “阁下莫不是云掌柜?”范清洪冷笑。

    史大学心中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改。

    马车里沉默片刻道:“不错,小女子便是银座银行大掌柜。”

    两行的背后是六皇子,自从东北织造局成立后,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两行的人会来买良乡土地,绝不是凑巧,显然他们也收到了关于朝廷开挖新河道的消息。

    范清洪站直身子,神情变得倨傲:“既然是云掌柜,那在下便将话挑明了吧,新河道土地,范家势在必得,还望云掌柜能……。”

    车内女子又是轻笑:“范公子莫非是第一天来看这新河道吗?”

    范清洪皱着眉头问:“这是何意?”

    “从新乡到东安,两百余里,上上下下大小村寨土地明日之后便尽归两行了。”

    “什么!”范清洪大惊,“不可能!”

    “范公子,做生意就如打仗,讲求兵贵神速,莫说是慢了半天,就算是慢了一丝一毫,损失的也是成千上万两银子啊。”

    范清洪怒道:“云掌柜这是要向我整个晋商宣战吗?”

    “范公子说哪里话,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哪有什么战不战的。小女子害范公子失了新河道之地,不如晚上小女子设宴,向二位公子赔罪如何?”

    范清洪眯着眼睛道:“早听说两行雄踞关外,风头无两,没想到却已悄然将手伸到直隶来了,云掌柜想让晋商重现当年常家之耻吗?”

    云婉儿不答。

    范清洪点点头:“好!既然云掌柜出了招,我范清洪接下就是!告辞!”说罢就往车上走了。

    史掌柜也跟着范清洪上车,范清洪道:“史掌柜,现在事出紧急,请恕在下要失约了,史掌柜请自便吧!”说罢自己上车走了。

    范清洪马车停的较远,是以云婉儿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画儿见两人走了后,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那个范公子气的直攥拳头,要是打起来,听书这文弱劲可打不过他们。”

    那小厮憋红了脸争辩道:“掌柜的,别听她胡说!我……我也是学过功夫的!”

    云婉儿掀开车帘,伸出一根玉指,点了点画儿脑门道:“你啊!越来越贫嘴!我就该哪天找个媒婆,把你嫁出去!”

    听书闻言顿时紧张万分。

    画儿道:“不!画儿不嫁人!画儿要服侍掌柜的一辈子!”

    听书顿时笑容满面,连连点头道:“我……我也要……”

    画儿道:“闭嘴!臭男人怎么好粘着我们掌柜的!”

    接着画儿赶车,听书在地上走,三人继续赶路,听书和画儿没完没了的斗着嘴,云婉儿则有些心事。

    画儿突然在外面问道:“掌柜的,你说范公子要怎么接招啊?”

    云婉儿摇摇头道:“不知道,等会停了车,给各地的伙计们都去封信,让他们明日交接地契机灵些,只要地契到了手里,就大局已定了。”

    又赶了一段路,画儿把车停下道:“掌柜的,我们到了!”

    云婉儿从车里出来,只看到夕阳西垂,浑河被远处山峦的阴影遮去了波光,只有晚风和水流声,在河边有一个破旧渡口,斜停着两只破旧渔船,渔船中渔翁手里提着几尾鲤鱼走下船。

    渡口旁支着简单的棚子,摆了两三张桌子,旁边房中传来阵阵香气。

    “掌柜的就是这里的了!”画儿吞了口口水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小黄河鲤

    听书看了看那渡口,紧张的道:“此处……不太安全吧。”

    画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会武功吗?”

    听书涨红了脸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画儿嗔道:“我和掌柜的都是女子,你是说自己是君子吗?”

    听书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云婉儿解围道:“好了,别欺负听书。这渡口虽然荒僻了些,但因鲤鱼做的鲜美,在十里八乡都颇有名气,不少游人都会驱车专程来寻觅河鲜,算不上危险,况且,我们也只是来买了鲤鱼便走,料想应不碍事的。”

    听书放下心来:“这就好。”

    画儿从怀中取出银票交给听书道:“快去,买一尾鲤鱼,叫店家做好放在食盒里。”

    听书拿了银子便朝那店家奔去了。

    云婉儿笑着道:“吃鱼要吃鲜,带回去难免失了味道……”

    画儿连忙摆手:“掌柜的咱们是女子,荒郊野外的,你又生的这般……那个,招来登徒子,凭听书那三脚猫功夫可是大大不妙。”

    云婉儿掐了下画儿腰间软肉,笑骂道:“还不是你这小妮子馋嘴,现在知道害怕啦?”

    惹得小丫头连连讨饶躲闪。

    两个美丽女子在河边打闹起来,此情此景极为赏心悦目。

    路过的一个牧人看的呆了,情不自禁的又走进了些许,看了片刻,咽了口口水,又走进了些许……

    画儿玩闹中,瞥到一个人影走近,心里陡然一惊,挡在云婉儿身前道:“站住!什么人?”她虽然嘴上凶,心里却怕得要命,此时听书还在与店家交涉,马车边就她们两个女子,这人是来劫财的也就罢了,万一是……画儿吓得脸色发白。

    云婉儿也是微微变色,尽管她是纵横关外的银座银行大掌柜,但终究也是女人。

    只是当她看清了那牧人的相貌后,疑惑的道:“可是大盛魁的史大学掌柜?”

    那牧人道:“云掌柜知道大盛魁?”

    这牧人正是史大学,他被范清洪丢在原地后,本想赶回杀虎口,但转念一想云掌柜一行是走在去往浑河的路上的,而此时又恰好是用晚膳的时候,而浑河边上,自然只有河鲜上佳。

    于是他打听到了这个渡口,决定来碰碰运气,遇到云婉儿说不定能蹭一顿晚饭。

    虽然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不过当他看见云婉儿面容时,又不由得有些痴了,直到云婉儿说出大盛魁的名字时,他才突然回过神来。

    云婉儿浅笑:“大盛魁乃是晋商驼帮之首,而史掌柜又是三当家,小女子岂会不知。”

    换做别人如此说,史大学必然毫无感觉,只是当这一番话从云婉儿口中说出,他却觉得身子都轻了几分。

    此时,听书已从店家那回来了,只是手中空空,跑过来,无奈的道:“掌柜的,那店家说他家的鲤鱼不让客人外带的。”

    云婉儿奇道:“这是为何?”

    听书道:“店家说,外带的鲤鱼失了新鲜,滋味就会差上许多,他们便砸了招牌,故而不许。”

    画儿见史大学直勾勾盯着他们看,心里有些发毛,赶紧道:“掌柜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要吃鲤鱼了,咱们回去吧。”

    这时史大学突然道:“云掌柜也是来品尝着小黄河鲤的吗?不如让在下坐陪,在下常年随驼队走草原,手上也有几分功夫。”

    云婉儿有些为难,不过思量片刻后道:“好,就让小女子做东,宴请史掌柜,正好也为白天的事给史掌柜赔个不是。”

    这话正中史大学下怀,不过却未答话,犹豫许久,脸上肌肉都微微颤动,终于挤出一句话:“要不……在下做东吧?”

    云婉儿笑道:“这次是赔罪,自然由小女子做东,史掌柜切勿推脱了。”

    史掌柜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道:“也好……”

    随后几人落座,这棚子前后左右无墙无壁,倒也能前揽浑河之波涛,后有悠悠之鱼香,残阳野渡的,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店家给四人端来米酒,云婉儿和画儿都婉拒了,听书也说自己不会饮酒,被画儿又是一通鄙夷。

    史掌柜自酌自饮,喝的滋滋乱响。

    片刻后,鲤鱼端上,黄河鲤鱼多用鲁菜红烧技法,而小黄河鲤却是清蒸,这是南方菜多用的技法。

    几人纷纷动筷,味道果然鲜香异常,此鱼不仅保有了鱼的鲜美,而且火候控制极妙,肉质不甘不柴,汁水淋漓,咬劲十足。

    吃在口中仿佛能感受到鲤鱼那种迎怒波而上的鲜活劲头。

    画儿吃的眉开眼笑,边吃边用胳膊肘碰碰听书道:“你怎么不动筷子?下手晚了,怕是就要没了。”说着鄙夷的看了眼史掌柜,他的那面已经几乎吃成了白骨。

    听书强笑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云婉儿有些担忧的放下筷子道:“走了一天怎么会不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史掌柜口中塞着鱼肉含糊不清的道:“小兄弟是怕饭菜有毒,就算迷倒了三个,至少他不会中招,至于能不能护我们周全就不得而知了。”

    画儿也放下筷子道:“没看出来啊,小小年纪,已经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样子了。”

    听书瞬间脸红,摸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史掌柜又吃了一大口鱼肉,又喝了口酒顺顺食,道:“若是吃饭前能先用银针验验毒就更好了。”

    听书顿时脸红到耳根子,头低的更厉害了。

    史大学又塞了口鱼肉含糊不清的道:“也不是所有毒都能用银针测出来的,据我所知就有五六种毒,银针碰到也不会变黑。”

    画儿举起的筷子此时颇为踟蹰。

    “不过,我若是歹人,劫财用不着要人命,下蒙汗药就够了;要是劫色,也用不着下死手。”画儿脸上满是羞怒,史大学脸上表情全无变化,“不过蒙汗药一般只加进酒里,若是加到菜里,量少了没效果,加多了,菜味就变了。”

    画儿已经放下了筷子。

    史大学拍了拍听书的肩膀道:“不过小兄弟放宽心,蒙汗药这东西金贵的很,若有人会配,直接可以做御医了,江湖上流传的几服也都是天价,这种小店绝不会有的。而我们吃喝了这么久,也不见毒发身亡,想来饭菜里也没有剧毒。所以,小兄弟,书还是少听些好,那些江湖故事,都是骗人的。”

    而此时史大学正好将最后一块鱼肉塞进嘴里,盘中只剩下了一点汤汁。

    于是史大学和店家要了一块馍馍,揪成小团,沾着汤汁,吃进肚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应对

    史大学吃完了馍馍,抹了抹嘴道:“今日云掌柜与范公子的为人,史某都领教了一二,史某心中也有了计较,只是你我分归两行和晋商,一旦相斗,却也恕史某不能相帮。”

    云掌柜笑道:“史掌柜说哪里话。”

    史大学认真的道:“两行发展之势就如日出东方,而晋商如正午之阳,究竟谁会笑到最后,暂时还不好说,但一山不容二虎,二者之间,早晚有一战,云掌柜此次在直隶出手,或许是出于无心,但在晋商看来,却没这么简单。范清洪这人心术不正,介休范氏又几乎是晋商之首,云掌柜在直隶凡事都要小心些。”

    云婉儿道:“多谢史掌柜指点。”

    史大学站起身道:“多谢云展柜今日盛情,时候不早,就此别过了。”说罢便独自去了。

    ……

    此时,在京城外一处荒山中,一座破败山神庙中。

    几十个人聚在一起,在山神庙正中,范清洪长身而立,一团篝火,将他的脸颊照的明灭不定。

    范清洪从怀中掏出那张河道图道:“诸位掌柜,这便是朝廷即将开挖的新河道,一旦新河道落成,周围田地必将大幅提价,可惜,沿河道上下两百余里可售卖的田产,已经全被两行购买一空,田产明日便交割。”

    这话一出,几十个范家在京城各地的掌柜纷纷大怒:“什么!两行竟如此大胆?”

    “敢和我们范家抢生意?两行如此目中无人吗?”

    也有人担忧的道:“两行隶属东北织造局,坊间传言将是第九大皇商,是不是……要给一些面子?”

    这话一出,顿时被骂声盖过:“放屁!两行风头再足也不过创办五年,哪比得上我们范氏百年底蕴!”

    “直隶一直以来便是晋商地盘,只是被六阿哥和徽商合起手来阴了一道,这才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两行如今在直隶动手,如若不还以颜色,恐怕我们范家从此以后在晋商中就抬不起头了。”

    “郝掌柜说的不错!如若能在此事上胜两行一筹,既能一雪常家之耻,又能给咱们范家带来无上声望,到时候,接替常家,成为晋商之首,就更为名正言顺了。”

    这话一出,顿时获得了诸多掌柜的附和。

    范清洪合上紫檀扇,一击手掌道:“好!各位掌柜所言,也正是清洪心中所想,两行布局提早一步,以为收到了百姓们卖地的承诺就万事大吉,殊不知百姓重利,明日只要能提早到百事行交割地契各处,以高于百事行价格购地,地契自然就回到我们手中,这便叫釜底抽薪!”

    一老者担忧道:“只是不知道百事行土地究竟作价几何?而且新河道上下二百余里,究竟设了几个土地交割点,又分别设立在何处啊?”

    范清洪拱手道:“叔父所言正是!仅有一晚时间,要想将这些全部查清,确实不可能,不过……云婉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常家人经手此事!”

    “常兄,进来吧!”范清洪冷笑着说道,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山神庙外进来一人,正是常永勤。

    常永勤面上胡子拉碴,衣物也是歪歪斜斜,只是眼中闪烁着怨毒与兴奋的光芒。

    他朝着范清洪与在场的范家掌柜们拱手道:“诸位,在下常家长子常永勤,见过各位。”

    叔父道:“永字辈的后生?令尊近来可好?”

    常永勤脸上浮现怨毒神色:“自常家败落后,家父心情郁结,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一年前故去了……而家主之位也被常永学窃居,此人不但不记杀父大仇,反而整日沉溺女色,甘愿作两行走狗,对常家旧人极力打压!”

    叔父沉痛的道:“常先生也是一代人杰,没想到竟……哎……”

    范清洪道:“两行之中,百事行在直隶实力尚薄,故购地一事均由银行出面,而直隶银行前身便是常家钱庄,故而常永学自获重用,土地交割地点与地价,常永学一清二楚,而常兄作为常家家主之兄长,自然也有自己的方式探知。”

    常永学面上浮现阴险笑容道:“正是如此!”

    ……

    第二日清早。

    范清洪和其叔父一同乘车至良乡县,找了个茶摊坐下,叫了两碗粗茶。

    介休范家自范清洪祖父范永斗起,传到他这已经四代,有道是“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而范家却没有衰落,反而渐有如日中天之象。

    范家当今家主范毓宾官至太仆寺卿,烜赫一时,而范毓宾算上自己一共有兄弟五人,有的管盐务,有的管铜斤,有的管驼队,范清洪的叔父范毓奇则专管范家田产。

    浑河新河道事关重大,范清洪自然不能独做决断,是以范清洪父亲便派自己兄弟来照看他。

    此时天才蒙蒙亮,范清洪虽然一夜没睡,但眼中满是兴奋。

    范毓奇有些不放心的道:“清洪,这河道图是否可信啊?新河道上下十多万亩土地,不少地方都是荒地、丘陵,若此河道偏差上一点,那买来便会砸在手里啊。”

    范清洪道:“叔父放心,这图是宫中太子的人穿过来的,总不会有错,而且清洪早就托人在京中打听了,皇上命四阿哥主管此事,又令工部户部相商,最终定下的河道与此图也大致相仿,四阿哥是个极认真的人,定会照图严格施工的。”

    此时良乡外走近来一大批人,其中几个摆了桌椅嚷道:“乡亲们出来,交割地契了!”

    范清洪精神一振道:“好戏开始了。”

    不少百姓们早就在家里等着,此时纷纷拿了地契畏手畏脚的出来,发现,交割地契的人用五两银子买地,比之前商定的价格还少高上一两,一各个高兴异常,纷纷前来交割。

    而此时银行的伙计也拿着桌椅,前来交割地契,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个个都傻了眼。

    银行领头的看到范家以五两银子买地,知道争辩也是无用,灰溜溜的领着伙计走了。

    范清洪脸上浮现微笑。

    而范毓奇看到一张张被散发出去的银票,表情复杂,皱着眉头道:“清洪,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范清洪笑道:“叔父不必担心。纵使云婉儿提前知晓消息又聪明绝顶,也绝想不到我范家的应对如此之快,只要地契到手,她便只有认输的份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尘埃落定

    “哦。”范毓奇点点头,喝了口茶水。

    这茶是用茶叶沫泡的,带着股极冲鼻的土腥味,但范毓奇竟似毫无感觉。

    放下茶碗,范毓奇又问道:“沿河道上下共设了多少个交割点?也都如这般顺利吗?”

    范清洪道:“共设了五十多处置换点,动用了范家三百余伙计,而且还和各地县衙打过了招呼,就算两行想来闹事,也要掂量掂量,现在各处展柜还没有消息传来,料想也该顺利,叔父不放心的话,我们坐上马车视察一番便是。”

    范毓奇道了声“好”又喝了一口茶水。

    “倒不是叔父不放心你,只是为了吃下这十几万亩土地,叔父不得不动用了范家在直隶的储备,才凑齐了这五十多万两银子,因为事出紧急,连你父亲叔父都没有知会,不能不万分小心啊!”

    范清洪吹捧道:“范家家大业大,每月流水何止百万,区区几十万银子也要知会父亲,未免将叔父小觑了!”

    范毓奇听这话顿时拉下脸道:“你懂什么!流水便是商家性命!就如人之呼吸,平日看来呼吸悠长的,突然间一口气上不来就能要了性命!咱家是做铜斤和盐引生意的,最重流水,等手头缺钱,这几十万两就是救命银子!”

    范清洪闻言站起身来,朝叔父作揖道:“叔父教训的是,清洪知错了!”

    范毓奇也有些后悔说了这些重话,此刻摆手道:“罢了,罢了……哎,叔父今日心烦意乱,总觉得事有不妙,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范清洪面上恭敬,心中却不以为然。

    “叔父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太顺了,两行雄踞关外,岂能这么容易从他们手上占到便宜……”

    范清洪拱手道:“叔父,不如我们去交割点看看。”

    “也好。”

    交割点设在村中间,这里种着颗大榆树,正好乘凉,村里的百姓,拿着地契,足足一二百人,排着长队。

    康熙初年,土地还没有清末那么金贵,通常都在五六两银子上下,而且因为人口较少,各地都有许多荒地,只要愿意出钱,很容易便能买到大量土地。

    只是因为佃户少,地主们劳力不足,也不会去购置土地,所以这一时期土地交易极不活跃。

    良乡这地方是出了名的穷县,土地出产少得可怜,百姓们将田产换成银子,换成临近富县的土地,虽然土地少了,但田产反而会增加。

    最关键的是,今年春天,降雨极少,可以想见难免又是个荒年,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知道怎么在田产和银子间做决断。

    交割处,一个范家伙计坐在坐在桌前,不断校对这地契和田册记载。另一个伙计则拿出银刀和秤将银锭切成小块的碎银子。

    范家的银子都带着一股土腥气,这是常年埋在地下导致的,不过卖地的百姓们并不在意这些。

    范毓奇随手拿起一张地契在阳光下看,这张地契已经有了年头,纸张都已经发黄,边角都有些破损,不过上面明确写明了土地的方位和田亩大小,注明了地主的名字还有手印,最后要有县衙的官印。

    范毓奇伸出手,在官印上仔细摸索,鲜红凝实,而且没有掉色,不是刚盖不久的。

    他又轻揉了那张地契,纸张没什么声响,不是做旧纸。

    他做了几十年田地买卖,这张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地契。

    将地契放回去,范毓奇又跟上一个买完地的农户,那老农约莫在四十左右,只是干农活的容易显老,看样子有花甲年纪,见范毓奇过来还有些害怕,将碎银子赶紧塞进腰带里。

    范毓奇用直隶口音道:“老哥,这地好好的为啥要卖呢?”

    老农听了这话颇为伤感:“好好的,谁愿意卖地啊,都是没法子,老天爷不给活路啊。”

    范毓奇领着那老农到茶摊边上,将范清洪那碗一口没喝的粗茶递给他,老农排了许久的队,早就渴的受不了了,端起碗,光光几口,就把凉茶喝了个干净。

    范毓奇本身年纪也在五十上上,加上打扮的朴素,又是直隶口音,老农便道:“老弟,你别看这田挨着浑河,但用不上浑河水的,与其走那么一两里路到河边,还不如去打井水……”

    趁着说话的功夫,范毓奇给老农倒上了茶,老农将茶水一饮而尽,又继续道:“但这井打多了,用的人多了,水就干了,这几年干了好几口井了,为了取水只能再打深井,打了井,周围几个村寨又来抢水,来来回回,为了水不知道死上多少人了。”

    老农眨眨眼睛,似乎有些伤感:“浑河这河神爷也不是好相与的,哪年不闹个洪水淤塞的,这周围的村寨年年死人……朝廷年年派大人来赈灾,这不前几天,刚有一批大官从十里八乡雇了千把个民壮,估计又是准备赈灾的事,就是不知道这回又是浑河哪里决堤了。”

    范毓奇叹口气道:“老哥接下来如何打算?”

    “就是换个地方买些良田过日子呗,老哥我穷的叮当响,家里婆娘娃一带,便算是带了全部家当,直隶上好水田也不过七八两一亩,有了卖地的这点银子,重新起个家不难。就算再不济,走一趟关外还是可以的,昨天那神仙姑娘说,关外有的是肥沃荒地,开垦出来便是自己的,田地也有不少是一两银子的。”

    范毓宾又找了不少卖地的人问话,卖地的确确实实是这土生土长的庄稼汉,无异了。

    就算谎话说的再好,脸上黝黑的肤色和手上的老茧做不了假。

    正午之后,交割点的银两渐渐耗尽,又有马车送了新的银两来。

    几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必须分批来运。

    傍晚,交割点点起火把,继续交割地契,队伍之剩下了几个人,面上全是焦急神色。

    范清洪拿着厚厚一摞地契道:“叔父,现在可放心些了。”

    范毓宾笑着点点头:“地契到手,一切便尘埃落定了。叔父还是过于小心了,没想到,两行终究还是输了这一局。”

    这时,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跑到范清洪面前耳语一番,范清洪的脸色变的古怪。

    范毓宾有些急道:“怎么?事情有变?”

第三百九十六章 无力回天

    范清洪道:“京城发来消息,两行吴泽下午拜访了四阿哥和工部、户部尚书……”

    范毓奇顿时眉头大皱,来回踱着步道:“糟了!忘了这一茬!两行现在隶属东北织造局,属内务府管制,他们掌柜的虽没功名却也有官身,哪怕是主事一类小官,面见皇子大臣也有了名堂,这些大员们看在六阿哥面子上也不会不见……”

    范清洪轻蔑的道:“就算见了四阿哥和两位尚书又怎样,两行有靠山我们范氏便没有吗?论起来,太子和六阿哥孰轻孰重,朝野里的大人们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啪!”范毓奇一拍桌子,茶碗翻倒,茶水顺着桌沿流了一地。

    “别总是太子长太子短!现在朝野六阿哥风头正劲,其余阿哥对太子也是攻讦不断,索额图大人又告老还乡,太子自己已是风雨飘摇,我们范家不过是太子手里一颗棋子罢了!想弃就弃!你懂吗?”范毓奇压低声音骂道。

    “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两行在朝野有人,我们范氏亦有人,庙堂之上的事用不着我们操心,我们守好商贾本分就好!”范毓奇缓和了语气。

    说话间,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良乡的地契已交割完毕。

    远处也奔来几匹快马,将沿河道的地契交给范毓奇。

    “今日可顺利吗?”范毓奇一边收拾地契,一边问道。

    伙计下马,一边绑马一边笑道:“掌柜的放心,地契交割很顺利,下午两行的人又来了几拨,都被我们赶走了,他们怕了,便不敢再来了。”

    范毓奇怒道:“打人了?”

    伙计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没……没打,就是……推搡了几下,两行的人磕碰到了而已。”

    范毓奇骂道:“混账!你们主事的是谁?叫他滚来见我!”

    范毓奇平日极少动怒,此番大动肝火,将伙计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解开马,跑去叫人了。

    范清洪劝道:“叔父,不过是伙计们殴斗罢了,何必如此认真?现在地契在我们手里,两行人又能怎样?”

    “范家诚信为本,这种欺行霸市的行径,与江湖恶霸有何分别?防微杜渐,不及早约束,便是取乱之道!”

    “成大事不拘小节,今日我范家做成了这笔新河道的大买卖,各处掌柜的已两晚没有合眼,叔父此时惩罚下面的人,未免让人寒心,清洪代那主事向叔父求情了!”说罢一揖到地。

    范毓奇被气得脸色通红,最终叹口气道:“罢了,既然你求情,这次就算了,只是这一批田地,要尽早出手,折些价,便折一些吧。”

    ……

    傍晚的京城依旧人声鼎沸。

    四阿哥府门前却车马稀疏,只有远处停了一辆朴素马车,一个侍女,一个小厮在车边来回踱步,面色焦急。

    与京城抚远大将军府相比,四阿哥府门明显规格更小,四阿哥此时也紧紧是爵至贝勒而已,但绝没有人敢因此而小觑他。

    最近主政河道一事,让四阿哥紧跟六阿哥,成了风头第二的皇子,每日来访者络绎不绝,却统统被拒之门外,半个与来,吴泽还是唯一一个踏进了四阿哥府邸的外人。

    四阿哥同意见他,就连吴泽自己都觉的意外。

    在四阿哥府门前,画儿对着四阿哥府门望眼欲穿,听书在她眼前来回踱步。

    “你能不能别动了,我眼晕!”画儿怒道。

    “哦。”听书乖乖在马车边站好,偷偷打量画儿。

    “你说吴掌柜怎么还不出来,都已经一个时辰了吧?”画儿焦躁的道。

    “嗯,才刚刚半个时辰不到。”听书看了眼天色。

    画儿瞪了他一眼,道:“听书!你怎么不着急呢!河道的地全被范家的人抢走了,为了那些地,两行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而且,我们的伙计还被范家打伤了十几人,真是欺人太甚!”

    “可是,两位掌柜的……都不怎么急啊!”听书无辜的道。

    画儿伸出手,作势欲打,却没下去手,只是一跺脚,红着眼圈道:“笨听书!掌柜的怎么不急!刚刚在车上,掌柜的都急哭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听书慌道:“什么?云掌柜哭了?可……可……我怎么不知道?”

    画儿冷笑:“呵呵,男人。”

    “需得劝慰下掌柜的才好!别哭坏了身子。”听书想到云婉儿对自己极好,顿时心急如焚,又踱起步来。

    画儿竖起食指贴在唇边道:“嘘!小点声!掌柜的睡着了!”

    听书压低声音道:“哦哦,这就好!哭累了就容易睡觉!我以前……”看到画儿的目光,听书脸上一红,连忙改口道:“我以前可是从来不哭……”

    画儿:“呵……”

    听书想了想又问:“可为何吴掌柜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画儿白他一眼道:“你笨啊!吴掌柜去见的可是四阿哥,当然要强打精神,早些时候,去户部和工部尚书府邸的时候,吴掌柜不也是胸有成竹的进去,脸色沉沉的出来?”

    听书脸上浮现一抹忧色:“这么说,这次两行要不妙了?”

    画儿道:“那可是十万亩地啊!”她说着双手比划了个圆,做出个很大的样子。

    “我没种过地……我小时是道士,后来师傅去世了,我就下山,遇到云掌柜……”

    画儿愤怒的打断他:“你说了好多遍了!好多好多遍了!”

    听书歉然的笑笑。

    “怎么跟你这个小道士讲呢?哎呀!总之就是很大很大一片地,我们损失了好多好多银子!”

    “啊?”听书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马车里传来笑骂声:“瞎说什么呢?”

    “哎呀,把掌柜的吵醒了!”画儿瞪了云婉儿一眼,连忙进到车厢里,听书也跟在后面探头探脑。

    果然,云掌柜的眼睛有些发红,面颊上也有淡淡的泪痕。

    听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画儿赶走了:“掌柜的车厢你也敢乱看!”

    赶走了听书后,画儿又对云婉儿道:“掌柜的,哭多了会伤身子的,不就是一点银子吗?胜败乃兵家常事,王爷不会怪你的。”

    云婉儿一掐画儿腰上软肉,笑道:“死丫头说什么傻话。”

    只是这笑容落在画儿眼中,却看出了云婉儿心里的自责。

    画儿眼圈一红,连忙道:“都怪画儿贪嘴,要不是……”

    还没等她说完,车外的听书就道:“吴掌柜出来了!”

    云婉儿掀开车帘,画儿也凑过去。

    果然,进府前自信满满的吴泽,此时面沉如水,脚步踏的也分外沉重。

    他走到车厢前,叹了口气,惨然道:“云掌柜,此事已无力回天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阴谋

    子时,平壤城西门悄然大开,所有兵卒退至两百步开外,城门各处一应篝火全部熄灭。

    两百步外,兵卒们紧张的盯着城外。

    而城内,无数身影涌现在街头巷尾,或是牵着牛车马车,或是抗着大包小包,都在紧张朝城门观望。

    而在一处较高酒家上,张玉贞站在窗前,晚风吹乱了她的鬓角,却无心去扶。

    在张玉贞身边,韩将军满脸怒容,他看着下面人群低声道:“一群叛徒!叛徒!”

    张玉贞淡然道:“不出城门,便算不得叛徒。”

    须发皆白的韩将军请命道:“王妃为何要纵容他们,对这些叛徒应施以重法!”

    “不到见生死的时候,谁又看的清忠奸呢?与其李柟大军来攻时,让这些唐生怕死之辈投敌,倒不如让他们走了干净。”

    张玉贞顿了顿,又道:“况且,坚守平壤,要这些腐儒也是无用,只要六皇子大军尚在,平壤就不会有失。”

    韩将军皱眉道:“王妃就那么信任六皇子?”

    张玉贞不答,晚风更大了,灌进了酒楼中,吹得张玉贞赤翟衣鼓动,九行翚翟纹仿佛欲乘风飞出。

    平壤城中,一片肃杀,百姓早早的就将门窗封闭,而巡街的兵丁也不来西门,整个西门笼罩在阴影之下。

    黑暗中的人影眼巴巴的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没人敢去做第一个踏出城门的,谁知道城门后会不会埋伏着一队弓手。

    眼瞅着月亮逐渐偏西,黑暗中的人群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平壤大官居多,所以家眷细软也多,而城门又小,不抓紧过去,很可能便失去了这唯一的一个机会。

    这时,黑暗中一群人畏手畏脚的走向城门,这些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身上只背着一个小包裹,应是谁家的下人,黑暗中看不真切,确很像一家子。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那队仆人身上,眼瞅着他们安然的上了街,哆哆嗦嗦的走进城门,离开城门后又哗然的四散而逃窜。

    自始至终,城墙上的守军未作任何反应。

    此时距离城门关闭只剩半个时辰了,西门附近黑影便如突然复活般,驾着车马涌向城门。

    仅容纳两马车并行的城门骤然又无数人流牛马塞入,不少人被挤得哇哇乱叫,夹杂着车马的破碎声和金银粮食落地声。

    片刻后又响起孩童的哭喊和女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夹杂着男人的怒吼。

    惨叫声在平壤夜空久久回荡不息。

    张玉贞压着牙道:“韩将军,派人照亮城门,疏通人群,让他们快速通过,重伤的就放上马车了,轻伤的原地救治,让他们动静小些。”

    韩将军不解:“王妃,这些贪生怕死之蛀虫留之何益?不如末将……”

    “快去办!”张玉贞加重语气,“不可让人死在城里!”

    “末将明白了!”韩将军冷笑着退下。

    远处城门重新被灯火点亮。

    挤在城门的人群看到兵员靠近,惊吓的越发厉害,拼命的往城门挤去,几乎已丧失了理智。

    韩将军带人劝说无效,声音反而闹得更大,没办法,只得命令手下将人推出城门。

    于是这一晚西门便成了血肉磨盘,城门中不时发出压抑至极的惨叫,好在在士兵推搡之下,城门人群很快松动了,叛逃的官员及家眷都顺利出城,失魂落魄的狂奔而去。

    当将士们看见城门惨状时,纷纷呕吐不止。

    张玉贞离得远,但也能依稀看清城门里的样子,饶是以她的性子,也不免眼睛泛红,胃部一阵痉挛,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一个时辰后,脸色发白的韩将军回来,跪坐道:“王妃,叛贼已经全部授首,末将派骑兵,在城外十里外截杀,应当没有遗漏。”

    张玉贞点点头道:“做得好,接下来巩固城防,听命六皇子调遣。”

    “是。”韩将军看了张玉贞一眼,目光中又些许畏惧。

    第二天,城中谣言四起,昨晚西门的惨叫响彻全城,令本就在围城之中的百姓们更加胆寒,路过西城的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那里浓郁的血腥气。

    不过当天下午,所有谣言都消除了,一队骑兵由西门凯旋,每人马脖子旁都挂着四五个脑袋,从面容看,都是叛军。

    此时茶楼酒肆中,又恰到好处的出现了,昨夜叛军突袭西门,被杀的大败的传言。

    绘声绘色的传言,在平壤的各个茶楼酒肆中蔓延,就连叛军主将赵世锡令人可憎的容貌和落荒而逃时的滑稽情景,都没被描述的越来越具体。

    在民间艺人的努力下,西门一夜的惨叫,终于变成了北军的大胜。

    至于为什么一场大战只有惨叫,却未听到喊杀和打斗声,就被百姓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毕竟百姓们根本不在乎事实是什么,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现在赵世锡两万大军不足以将平壤完全围困,城内没有缺粮,也没有骚乱,这对百姓来说就够了。

    虽然平壤宫廷中,缺了一大堆官员,但这并没有影响平壤的日常政务,因为随着张玉贞从王都汉城逃到平壤的南人官员很多,就算死掉一些,也能很快将空缺补上。

    宫廷中的官员,有的是被张玉贞血腥的手段吓到,有的是佩服张玉贞的手段,渐渐的开始向她靠拢,而世子本就不多的权利也被渐渐架空。

    作为一个没有能力,又有些早熟的少年世子,李昀在发现朝臣有意避开他后,变得更加的暴戾,这就更让朝臣对他离心离德。

    所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经过了这一折腾,如同滚水一般的平壤宫廷竟然逐渐安稳了下来,连带民间都万众一心,军民透着股同仇敌忾的气氛。

    而城外的李柟与胤祚大军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同时进军缓慢,每日只行军十里。

    而赵世锡老神在在,完全不符他纸上谈兵的名头,在平壤城十里外安然扎营,数日未有动静。

    平壤中将领多次求战,都被张玉贞一力压下。谁都没有想到,李朝惨烈的南北大战,居然迎来了半月之久的和平。

    但李朝的官员们渐渐的睡不着觉了,任谁都嗅得到这和平之下,有股阴谋的味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奶妈

    初夏,李朝半岛也渐渐炎热起来。

    战事长时间没有变化已经让百姓对战事渐渐失去了兴趣,甚至平壤城门每天还会开放一段时间,让百姓们自由出入。

    关于西门惨叫事件又有了新的传言,因为一些行商百姓在城外发现了大量的尸首,其中有些还是平壤府的官员。

    尽管这个说法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但城里还是便的人心惶惶。

    赵世锡也开始有了动作,他先是派出游骑袭击平壤附近的粮道商队,又派人在平壤四周的村寨杀伤抢掠。

    半个月间,平壤方圆二十里内村落已劫掠殆尽,农田也被全部焚毁,商人也无法进城,韩将军不得已再次关闭了城门。

    在城外无法占得便宜,赵世锡便调集了十几门虎蹲炮,每日对平壤城狂轰滥炸。

    平壤城坚墙厚,虎蹲炮无法击穿城墙,但却对城墙上的守军威胁极大,为避免死伤,守军只能龟缩在马面女头之后,而闷雷般的爆炸声终日不绝,也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城外虎蹲炮一响,王宫中,李昀手一抖,白瓷杯摔在地上,随即怒道:“气死本世子了!让韩将军出城将叛军火炮全部剿灭!”

    宫中内侍一边收拾碎片,一边小心翼翼的道:“世子殿下,韩将军说了,这是赵世锡的疲兵之计,殿下不予理会就是了。”

    李昀将桌上书简全部推到地上,怒道:“不予理会!不予理会!他们成天在本世子耳边放炮仗!叫我怎么不予理会!”

    内侍们身子颤抖,大气都不敢出。

    “张希载呢?他的大军呢?给他传令!让他毁了东门外的炮营!”

    内侍们大眼瞪小眼,其中一个小声道:“张将军所部,在瑞兴湖时就被击溃了,张将军现在还在六皇子军中。”

    “六皇子!”李昀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道,“他现在何处?”

    “六皇子大军在和李柟军纠缠……”

    “胡说!”李昀又一拍桌子,整个手掌都拍得红肿,“他根本没有和李柟交手!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他和叛军是一丘之貉!”

    内侍们一个个匍匐在地,不敢出一言以复。

    李昀随手抄起个砚台,扔向一个内侍,砚台砸在他脑袋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落到地上。那内侍的闷哼一声,随即头上渐渐渗出鲜血,小溪般的汇聚在脑门上,又滴落在地上。

    大殿之中,只有鲜血滴答滴答的声音。

    “说话啊!”李昀吼道。

    他又将一只笔砸了过去:“本世子叫你们说话!”

    “好!你们不说话是不是!连你们也敢欺负我!我要将你们全都杖毙!来人啊!来人!”李昀的喉咙已经有些嘶哑。

    李昀叫喊了许久,也不见宫中侍卫进来,反倒进来一个女人,这女人二十多岁年纪,容貌姣好,身着尚宫服饰。

    “殿下是将来的明主,这些下人,又怎配和殿下谈论军国大事?”那尚宫柔声道,同时走到李昀身后,伸出一只手轻抚李昀后背,“殿下要爱惜身体才是!”

    在那尚宫的安抚下,李昀渐渐情绪平静,对着内侍们道:“本世子是明主,不与你们一般见识,都滚吧!”

    内侍们如蒙大赦,纷纷离开大殿,出门时,还将大殿门窗全部关了起来。

    李昀笑着转头:“崔尚宫,我做的怎样?”

    崔尚宫宠溺的摸了摸李昀的头,轻声道:“世子已有王上的风范了。”

    “不!父王昏聩,滥用奸臣,致使李朝如今奸党横行,他自己也是身陷囹圄。我有朝一日登上王位,必要先清党政弊政!再在与大清决裂,以中华正统之名,兴光复华夏之兵,先攻关外,在下直隶,最后吞并天下,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李昀意气风发的道。

    崔尚宫满眼敬佩道:“世子文采卓绝,胸有锦绣,又有雄心壮志,将来必是直追太祖之帝王!”

    李昀哈哈大笑,随即扑到崔尚宫怀里,熟练的解开了她胸前衣物,露出了雪白婀娜身段,李昀抓住其中一个,用嘴用力的吸吮。

    崔尚宫脸上浮现幸福又痛苦的神色。

    许久之后,李昀松开嘴,打了个奶嗝,躺在崔尚宫怀中。

    崔尚宫将李昀嘴边的奶渍轻轻擦去,又轻抚李昀红肿的手掌道:“殿下也太不知爱惜自己,为国事操劳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李昀大笑道:“不碍事!崔尚宫,再给本世子讲个故事!就讲太祖起兵打天下的故事!”

    崔尚宫抱着李昀,袒露着前胸,开始将李氏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的故事。

    讲李成桂出生是如何吉人天相,又是如何一次次闯过难关,如何一步步掌权。

    李昀皱着眉头打断道:“本世子不爱听这些,尚宫讲些太祖打仗的故事。”

    崔尚宫笑笑道:“那就说说威化岛回军……”然后便是一段漫长的故事,着重讲了,李成桂如何率大军攻陷高丽王朝王都开京,高丽禑王是如何昏聩愚蠢,如何瞧不起李成桂,李成桂是如何以少胜多,如何将昔日仇人踩在脚下,他自己又是如何受百姓爱戴……

    李昀听的如痴如醉,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又扑到崔尚宫胸口,恶狠狠的道:“本世子又饿了!”随即把嘴贴了上去。

    崔尚宫强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等李昀不满离开时,她额上已满是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李昀躺回去道:“别讲太祖的故事了,给本世子讲些时政!这几日平壤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崔尚宫仔细想了想,道:“殿下知道西门闹鬼了吗?”

    李昀顿时开了精神:“哦?有此事?快快讲来!”

    ……

    与此同时,张玉贞正坐在镜前梳妆,她的侍女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王妃,今天下午,崔尚宫又去了世子宫中了。”

    张玉贞冷哼一声:“这女人好大胆子!”

    侍女道:“王妃,要不要婢子……”

    “罢了,先借这女人安抚昀儿,免得再闹出事来,等平壤之围解了,再处置她!”张玉贞冷冰冰的道。

    “是。”

    “近来城里还有什么新的事端吗?”张玉贞漫不经心的问道。

    “婢子们听从王妃的吩咐,已将西门惨叫的事情压了下去。”

    “嗯,不错。”

    她的侍女犹豫了一下:“只是……西门好像又有了新的传言。”

    “什么?”

    “有人说西门闹鬼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闹鬼

    平壤西门叫又阳门。

    因又阳即双阳相重,按照八卦之理,阳极为阴,加上出西门不远,便有一条大江横亘,每到昼夜湿气弥漫,更添阴森之气。又阳门即平壤死门的说法便因此由来已久。

    前段时间子时的西门惨叫声,全城都听的清清楚楚,更让这种说法添上了可怖的外衣。

    近日,不少朝鲜百姓途径西门都能闻到浓郁血腥之气,更有甚者扬言自己在西门见到了成堆的血肉,铺天盖地,从城门涌入。

    到了晚上,西门附近总有些怪异声音,因为在夜间,所以听的分外清晰,初听起来如狐狸低鸣,再听又如人在耳畔细语。

    那声音飘忽不定,时隐时现,令人毛骨悚然,以至于几日以来,无人敢踏足西门附近。

    就连不少守城的士兵都听到了夜间鬼叫,以至于谁都不愿去西门当差。

    平壤很多官员都知道西门发生了什么,听说闹鬼时处理的也不够果断,所以一段时间后,闹鬼说法愈演愈烈。

    这种版本的遇鬼故事层出不穷,城里百姓也愈加惊恐。

    侍女绘声绘色的跟张玉贞道:“王妃娘娘,要说这西门怪事,却也不是空穴来风,有不少说法流传甚广,有个说法是半个多月前,有个乞丐在西门捡到了一个西瓜……”

    “西瓜?这天气哪来西瓜?”张玉贞惊异道。

    侍女道:“娘娘稍安勿躁,容婢子讲完。这乞丐知道西瓜金贵,也没敢吃,便拿去集市上卖,但他一个乞丐怕人说是他偷来的瓜,便用布盖着,在集市上鬼鬼祟祟寻摸卖家,刚好叫衙役看见了,一番盘问之下,乞丐说出来龙去脉,衙役便让他拿出西瓜看看,那乞丐慌了神,转身就跑,结果被衙役一刀砍死。一个乞丐偷窃西瓜本身就是杀头的重罪,况且转身逃跑也可能是叛军奸细,杀了也没什么。可没成想……”

    侍女脸上浮现了一丝恐惧之色,咽了口口水道:“没成想,从那乞丐怀里掉出一颗死人头来,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张玉贞皱眉道:“巡街的是哪个衙役?可还找的人?”

    “是府衙的衙役,婢子派人盘问过,当天还跟着一个班头,加上在场百姓,很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幕,应当不是作假。”侍女道。

    说话间,窗外已经入夜,初夏的晚风吹进房中,凉飕飕的。

    张玉贞想了想道:“不过是那乞丐的一面之词,估摸又是赵世锡放出来的谣言。”

    那侍女道:“王妃明鉴,不过这西门的怪事多得很,除却这人头瓜外,还有个叫小孩饭的怪事分外稀奇。”

    张玉贞道:“讲讲看。”

    “这事就在三天前,又阳门城墙根下的一个人家,每到三更半夜就传来孩子刺耳的哭叫,将周围街坊惊醒,而后很快戛然而止,两三天后,街坊上门理论,发现这家里居然没有孩子,那人家说自己的孩子出去玩了,街坊惊讶之余,晚上又听到孩子哭闹,第二天便报了官。

    府衙派人来查案子,将他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孩子,带队的班头觉得奇怪,拿来户籍册一查,发现这家人应有五个子女,于是将两个夫妇审问半天,也问不出孩子在哪,正巧来时的时候,这家人正在吃饭,班头一看碗里,竟是一截孩子的小指……”

    “别说了。”张玉贞捂着胸口打断道。

    “婢子该死!”侍女惊呼一声,跪下来。

    “你做的很好……散布谣言的,你知道怎么做。”张玉贞皱着眉头说道。

    “婢子明白。”

    “退下吧。”

    “是。”

    待侍女退下后,张玉贞躺到床上,只觉得周身阴冷,西门那天的惨状在她眼前浮现。

    张玉贞抱着一个枕头,将头蒙在被子里,那些景象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她将目光移到床头,看到那半个香炉,总算觉得内心稍安了些,昏昏沉沉的便睡了去。

    “王妃!王妃!六皇子殿下进城了!”侍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张玉贞朦胧中惊醒,喜道:“真的?快替我更衣,我要见他!”陡然间,张玉贞发现宫中灯火不知何时全部熄灭,黑暗中,她的侍女站在床前。

    “你答应放我们一条生路的!”侍女冷冰冰的道,那声音非男非女,刺耳难听,分外可怖。

    “你是谁!要犯上作乱不成!”张玉贞惊恐的喊道。

    侍女身子往前一探,接着月光,张玉贞分明看到,侍女脸上长着点点尸斑。

    张玉贞呼吸一窒,突然觉得胸口一痛,自己的胸膛已经被一只长着红色指甲的森然鬼手贯穿!

    而后,张玉贞猛的惊醒!从床上坐起,全身汗如雨下,大口喘着粗气。

    她惊恐的看着四周,宫殿内灯火明亮,那半个香炉还放在床头,自己身上完好,只是衣物都被汗水浸透,看来刚刚的只是一场梦。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侍女彩樱的声音:“王妃娘娘,婢子有要事禀告。”声音较低,像是在试探张玉贞有没有睡着。

    张玉贞心中一紧,四处看了看,将那半个香炉藏在身后,随后屏住呼吸默不作声。

    彩樱在殿外又唤了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便道了声:“王妃请恕婢子无礼。”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张玉贞床前,张玉贞刚要动手,彩樱吓得一声尖叫,随后惊恐的跪下:“王妃恕罪!婢子还以为王妃睡下了!”

    张玉贞斥道:“谁派你来的!说!”

    彩樱忙不迭的道:“李内侍派婢子来的,是韩将军的军报,王妃说过军报要立刻给王妃,所以婢子才……”说着肩膀微耸,泫然欲泣。

    张玉贞还是冷着脸道:“军报呢?”

    “韩将军说的是口信,未付诸纸端。”

    “说!”

    彩樱被吓得一抖,忙道:“是!韩将军说,六皇子大军已到平壤城十里外。”

    张玉贞道:“何时进城?胤祚呢?他在哪?”

    彩樱道:“六皇子还在军中,韩将军说……说六皇子不愿进城。”

    “荒唐!替我更衣,我去见韩将军!”张玉贞怒道,坐到梳妆镜前,侍女转身,脸上浮现诡异的一笑。

第四百章 你怕鬼吗

    “殿下,大军为何在野外盘桓,为何不入平壤城中啊?”同张玉贞、韩将军一样,巴海此时也颇为不解。

    此时天色阴暗,月在当空,新军驻扎在一片丘陵上,将士们轮班守夜,帐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胤祚和巴海打马走在营中,李朝晚间比白天凉爽许多,晚风拂面分外清爽。

    尽管如此,穿着八旗棉甲还是有些闷热,胤祚所幸就穿了一身单衣,而巡逻的八旗骑兵就只能在棉甲里捂着了,巡逻一圈后,脱掉棉甲,整个人就像在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你说李柟为什么跟我们耗着?我缓慢行军,是要派人侦查平壤附近地形,李柟又是为什么?”胤祚没有直接回答巴海,而是随意的问道。

    “李柟恐怕也是为了防备殿下吧。”巴海答道。

    “错!他们在拖!”胤祚微微一笑,“八旗军身着棉甲,冬日是御寒利器,夏日就成了累赘,现在才不过初夏,不少将士身上就长了痱子,等到了仲夏,我军恐怕会大量中暑,战斗力也为之削弱。李朝军大多轻甲,冬日是个弊病,夏日反而成了优势!”

    巴海道:“殿下,我们一万大军,对方有五万之众,尚且会如此小心吗?”

    “这个赵世锡是个狠角色,从虎飞岭一战,便可看出,此人喜守,爱用堂堂正正之兵,偏在堂堂正正中又带一两分诡诈凶狠,极为难缠;而李柟更是沉得住气,手下兵强马壮,之前几战居然从不出手,让人摸不清底细,也是高深莫测之辈。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也只能猜透三两分而已。”

    两人说话间,一队八旗骑兵回营换防,回来的八旗兵将头盔取下,脑袋上全是汗珠,居然生起一股淡淡白气。

    巴海恍然,压低声音道:“殿下执意不回城中,而是在此扎营,就是要诱敌军来攻?”

    胤祚点点头,用马鞭指了指周围的地势:“我们所处之地在平壤东南,四周都是农田旷野,地势平坦,唯独几个丘陵,也已经被我们占据,正好用来构筑炮兵阵地,而列兵线可以丘陵脚下列阵,唯一缺点就是我们人数太少,战线比敌军要短,好在骑兵数量多,可以有效弥补这一点。”

    两人说这话,来到军中部,这里停放着近百辆马车大小的东西,都用油布盖着,看不出是什么子,在这旁边,还有十几座军帐,周围布置了上百名士兵站岗。

    “本来,依托城墙,可能更加利于防守,可惜城东已经被赵世锡火炮射程覆盖了,而且平壤城墙又太高太窄,难以将火炮吊上城墙去,所以,只能选择旷野决战了。”胤祚道。

    巴海沉声道:“末将明白了,接下几日会调整将士们岗哨,示敌以弱。”

    “嗯!”胤祚点点头,“同时派人去平壤城叫门,我已经派人知会了韩将军,我军无论如何叫门,韩将军都不会将城门打开的。”

    巴海拱手道:“属下明白。”

    接下来几日,平壤城下每天都在上演叫门的好戏,被派去叫门的新军将士,自然不知道这是两方主将事先串通好的,还以为自己是被友军出卖,故而骂的分外卖力。

    李朝官话为汉语,那些粗鄙之言平壤官员都听得懂,而听不懂汉话的李朝士兵也没关系,新军还有懂得李朝俚语的人。

    而韩将军每天遭受新军无休无止的谩骂,每天却依旧老神在在,不论多少人来求情说理,就是两个字“不开”。

    同样镇定的还有赵世锡和李柟,他二人对每天的骂门大戏不为所动,李柟在每日十里的龟速行军后,也与赵世锡合兵一处,但南军大营还是驻扎原地,按兵不动。

    胤祚也不派人挑衅,只是在山丘附近不停修筑炮兵阵地、壕沟、拒马等防御工事。

    随着天气愈加炎热,新军中中暑的人越来越多,胤祚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一日傍晚,正在营中闲逛,正巧遇到了叫门回来的一队将士。

    这些人嗓子都喊哑了,但精神气还算不错,毕竟把一个大官祖宗八辈一个个数着骂了一遍,对方还不会还口的感觉是很舒服的。

    “爹!今天骂的真他娘……咳咳,真过瘾……”一个半大小子道,他是这群人里唯一没哑的。

    “你爹我现在是队正了,臭小子说话注意点!”

    “队正,你今天骂的太好了,尤其是把那姓韩的老娘的风流韵事一件件说出,实在让人好笑!”一个清兵拍马道。

    饶是胤祚脸黑心厚,此时也觉得韩将军为此战,牺牲良多……

    那半大小子借口道:“我听人说,那韩将军儿子刚死在战场上,咱们明天可以拿着个说事,就说……”

    队正的脸一下就黑了,大手直往儿子脑袋上拍,边拍便道:“你小子!不学好!要气死老子啊!”

    那半大小子嗷嗷惨叫,边挨揍边道:“爹,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城上李朝士兵小声讲的,我都听见了……”

    “放屁!老子怎么没听见!”

    “爹,你们骂的正欢,又不许我开口,我闲的没事,当然就听见了……”

    队正收了手,脸色变得严肃:“当真?还听见什么了?”

    那半大小子道:“再就没啥了,都是些城里的事情之类……哦,对了,他们还讲了几个鬼故事来着,都是西门那边的事,跟真事似的……”

    队正脸上青筋暴跳,抄起手又是一通乱打:“臭小子!好不容易干了件有用的事,你他娘!你他娘的!听的什么玩意!”

    半大小子一边护头一边狡辩:“我娘就是你婆娘!你骂我娘就是……哎呦……”

    胤祚看着打闹成一团的父子莞尔一笑,远处教导营的士兵过来,叫他们停止喧哗,父子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回到帐篷中,那半大小子的话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想来想去,突然灵光一闪,对传令兵道:“快!把阿依慕给我叫来!”

    片刻后,帐外,一阵马蹄声,阿依慕身影走进帐中,道:“将军找我?”

    自从阿依慕执掌二营以来,她算是找到了比驯马更好玩的事,成天待在二营,在二营只知教官而不知营官成了普遍现象,谷行这个骑兵统领直接被阿依慕架空了。

    看着阿依慕晒黑了几分的皮肤,加上脸上道道污渍和汗痕,胤祚本想训斥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而恶趣味的笑了起来。

    “阿依慕,你怕鬼吗?”

第四百零一章 大凶

    近来,西门怪事在平壤城中愈演愈烈,加上东门隔三差五来一下的炮声,南城还有清军无休止的谩骂叫门,城中无论官民还是百姓,精神都绷紧到了极致。

    是夜,南门外,以吊篮吊上来了一群人。

    张玉贞做淡雅打扮领着一群李朝官员在宫中等待,子时许,一行人在内侍陪同下,行色匆匆的来到宫中。

    李朝官员们脸上全是又惧又恨的神情,李昀则双目含怒,张玉贞面色平淡。

    共十来人走到殿中,让所有人诧异的是,为首一人竟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个美艳近妖的女子,虽做男子打扮,但还是勾人心魄。

    李朝官员纷纷大骂清人不齿,竟派女子为使,同时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绝美面容。

    韩将军对世子及王妃行礼道:"世子殿下,王妃殿下,这是大请六皇子派来的使者,为首这位..."

    "我是阿依慕,蒙古准格尔部大汗葛尔丹之女,大清六皇子胤祚之妻,你们可以称我为福晋。"阿依慕抢道。

    李超官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张玉贞起身笑道:"原来是六皇子的福晋,倒是本宫失礼了。"随即给阿依慕行了一礼。

    阿依慕盯着她的脸庞看了片刻,嘴角勾起复杂的弧度,抱拳道:"不敢。"

    抱拳虽是男子礼,但阿依慕施起来,却丝毫不觉突兀,李朝官员们也纷纷向阿依慕行礼。

    行礼之后,突然有人道:"既然韩将军放各位入城,可见我军并非有意将六皇子大军困在城外,叫骂声可以停歇了吧?"

    阿依慕没搭理他,周围李朝官员对他投以了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我此次前来,是受王爷所托,探查平壤城防的。"阿依慕道。

    下面顿时有人回道:"有劳六皇子殿下挂念,平壤城固若金汤,还请放心。倒是殿下以一万大军驻守城外,面对敌军五万之众,令人担心啊。"

    还有人冷嘲热讽:"六皇子自身难保,还能顾忌我军城防,**亮节,实在让人敬佩。"

    阿依慕冷冷道:"在准格尔,质疑大汗就是死罪,不知道在李朝是个什么罪名。"

    "大胆!区区蛮夷之人也敢以王者自居吗?"立刻有官员站起来呵斥。

    阿依慕身后亲兵立即抽刀,唯独一个百姓打扮的人,吓得瑟瑟发抖。

    这些人都是阿依慕在二营亲手训练的亲兵,他们本就是八旗精锐中的精锐,在阿依慕的蒙古式训练下,又透着股悍不畏死的血腥气。

    李朝宫廷卫兵顿时围了上来,但踟蹰着不敢上前,气势竟被十几个亲兵压了下去。

    李昀指着阿依慕道:"大胆!王宫之中妄动刀兵!你们要造反吗?"语气中透着一丝慌乱。

    阿依慕笑道:"李朝是大清臣属,要说造反,也该是你们造反才对。正好,王爷本就是奉命来平叛的,大军正在城外,你们前脚造反,后脚王爷便攻进来,你们现在都畏惧赵世锡之名,正好再领教下王爷的手段,看看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阿依慕脸上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阴森恐怖,李超官员一时无人敢答话。李昀双手握拳,眼眶已然红了。

    张玉贞道:"来人,将辩驳福晋的三位大人带下去掌嘴。"

    "是!"宫廷侍卫将三个官员拖下,片刻后殿外传来惨叫。

    其余的宫廷侍卫全部退下,阿依慕的亲兵也回刀入鞘。

    "不知城防要从何处探查起呢?"张玉贞问道。

    "自然是怪事最多的西门。"

    这话一出,不少李超官员都深吸了一口气。

    韩将军最先出来道:"福晋觉得西门...事有蹊跷?"

    "这也是王爷的意思。"阿依慕点点头,"王爷说赵世锡用兵透着三分邪气,这个西门的怪事,多半是他搞的鬼。"

    此时平壤府尹崔忠在站出来道:"福晋有所不知,月前,西门确实发生过...一起凶事...自那以后,才有了闹鬼之说,而且每次怪事均有诸多人证、物证,也并非空穴来风..."

    "哦?"阿依慕有些兴奋的道,"真有这些怪事?那我倒是要见识一番,带路吧。"

    崔忠在与韩将军对视一眼,同时道:"请!"

    张玉贞想了片刻道:"既然如此,百官同去吧,也好一同见证拆穿赵世锡的把戏免得人心惶惶。"

    百官随之起身。

    李昀道:"母妃,我也去!"

    张玉贞犹豫片刻,笑道:"好,好,一起来。"

    平壤城不算大,张玉贞带领百官乘着车马,不多时便到了西门。

    一到西门一里内,灯火都暗淡不少,空气也显湿冷,街上空空荡荡,只能听到马蹄和车轴声在黑不见底的巷子中回荡。

    阿依慕骑在马上,看向城墙,只见城墙上,守军也比别处少了许多,城门附近更是根本没站人。

    阿依慕就此事问韩将军,韩将军叹口气道:"自从人头瓜和小孩饭等怪事出了之后,西城就没人敢守了,据守城的将士说,晚上可以听到城门附近有人低语,又像是怪物低嚎,很有多将士在西城守夜后,第二天便拉稀跑肚,一病不起了。"

    "你自己没来过西城?"阿依慕有些诧异的问道。

    韩将军脸上一红道:"平日来视察过,只是赵世锡扎营在东门之外,对西门没什么威胁,而且西门外还有条江,地形也不利攻城,故而来的少些..."

    "那你没遇上什么怪事吗?"

    韩将军低声道:"不瞒福晋,老夫也觉得此处不大妥当..."

    "怎么说?"阿依慕满脸期待,像个要听鬼故事的孩子。

    "福晋可知西门到底有何凶事?"

    "讲讲?"

    于是韩将军便将张玉贞下令开西门那晚的情景讲了一番。

    "福晋有所不知,这被活活挤死的人比死在战场上的人凄惨数倍,战场上不过是一刀的事,而被挤死的人大多是被闷死的,那晚城门里还有牛马等大力牲畜,不少人被挤得五脏从口涌出,倒在地上被人骂踩踏成了一堆肉泥,马车破裂,里面金银珍珠嵌在肉里..."韩将军吸了口气,"总之老夫为将几十载,那日场景,始终挥之不去...清理城门的共百余名将士,回去便疯了五个,隔了十几日,又疯了四个..."

第四百零二章 真相大白

    "自那以后,老夫每过此城门,都觉的有人拽我,老夫离开后,腰腿都剧痛无比..."

    阿依慕问道:"将军多大年纪了?腰腿痛些,不也应该吗?"

    韩将军一愣,随后笑道:"哈哈哈...福晋说的也是,枉老夫为将数十载,还没福晋看的开。"

    说话间,人流已来到城门前,高大的城门紧闭,望着幽深的城门洞,确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崔忠在走到阿依慕身边道:"福晋,右边这座民居便是小孩饭发生之地,那对夫妇已经被处斩了,此处民居便也空了下来。"

    张玉贞闻言朝那民居望了一眼,只觉得胸口说不出的烦闷。

    "至于人头瓜,便是在城门洞里,那乞丐便说是在里面捡到的。"崔忠在咽了口口水道,"下官看,是不是白天再来探查?"

    闻言,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离城门洞远了一步。

    城门洞本就不透光,晚上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像是择人而噬的魔窟。

    阿依慕脸色也有些发白,不过还是伸手道:"给我火把!"

    "福晋,切不可以身犯险,下官建议,还是白日再来吧。"崔忠在紧张的道。

    阿依慕还没说话,倒是张玉贞抢道:"把火把给她!"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张玉贞。

    她又缓缓的道:"再给本宫一支!"

    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如见了鬼一般。

    "福晋要以身犯险,本宫自当相陪。"张玉贞说道。

    在场唯一两个女人说要去一探城门洞,所有人不论不出于男人自尊,还是出于忠心,都被点燃了勇气。

    崔忠在脸色通红的道:"王妃,此乃下官治下,出此大事乃是下官之责,请王妃准在下先去一探!"

    韩将军也争着道:"崔大人一介文人劫别与老夫争了,老夫身上有刀,哪怕真有什么鬼怪,也给他再砍死一回!"

    别的大小官吏也纷纷叫喊上阵,一时间简直群情激奋,恨不得自己前去手刃猛鬼才好。

    就连畏惧的一直躲在宫女身后的李昀,眼中也有了兴奋的光彩。

    最终,还是韩将军带着几个人进了城门洞,他们举着火把,将城门洞照的分外明亮。

    另一些人见城门洞被占据了,便举着火把去了那栋民居,里里外外翻个底掉,恨不得马上遇鬼才好,然而过了许久,众人还是安然无恙,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张玉贞和阿依慕相视一笑,这笑容蕴含的意思,只有女人才懂。

    "福晋,王妃,这里有些血迹!"突然,城门洞中的崔忠在道。

    所有人都有些紧张,阿依慕一马当先走了过去,张玉贞也在后面跟上。

    阿依慕走到崔忠在身边,只见墙根上,确实有一大块已经半干的猩红血迹,看起来分外狰狞。

    韩将军也走上前来,皱眉看了半天道:"应当是刀伤,砍中要害才能有这么多血..."

    有人道:"怪不得城门老能闻到血腥味..."但这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谁都知道西城门在平壤现在就是禁地,这血是从何而来的?

    阿依慕亲军中,一个士兵跑过来,伸手蹭了蹭那血迹,然后将手指放在鼻下闻了闻,又放进嘴里品了品,道:"福晋,这是狗血。"

    "狗血?"崔忠在有些不相信。

    "这是苏合泰,常年打猎为生,嘴巴很灵的。"阿依慕解释道。

    苏合泰得了阿依慕的夸奖,高兴的直挠头。

    "黑狗血是破阴之物,在城门下撒狗血分明是要破城门之煞!"崔忠在煞有介事的分析道。

    韩将军恍然大悟:"所以这血迹必是人为!要么是军民百姓杀狗辟邪,要么是赵世锡的奸细作祟,但又怕真的引鬼物上身!怪不得城门附近总有血腥!"

    想通了一切,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况且,西瓜是多么名贵之物,在我李朝鲜有售卖,普通人恐怕都不认识,何况一个乞丐呢?"又有人道,没了对鬼神的畏惧,这些怪事的漏洞也被渐渐找出。

    "赵世锡如此装神弄鬼,究竟有什么目的。"韩将军怒道。

    说话间,耳畔突然响起怪声,忽远忽近,初听有如狐狸鸣叫,再听又似耳畔低语。

    "来了!"韩将军道,此时他已经没了惧意,当下冲出城门洞,三两步登上城墙,守夜的士兵都缩在女墙后面,堵着耳朵,瑟瑟发抖。

    韩将军一把抢过一个士兵弓箭,弯弓搭箭,拉个满月,此时众人也都上了城墙。

    城墙外一片漆黑,韩将军听声辩位,只听他一声暴喝,箭如流星,射在地上,发出嘟的一声。

    同时那怪声戛然而止,城外草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逃窜声音。

    韩将军弓弦不停,箭声不断,只是全都钉在地上,那东西极灵活,在草地上不断变向,加上城外一片漆黑,也难以瞄准。

    片刻,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到了十几步开外。

    阿依慕见状也拿过弓箭,蒙古人擅速射,阿依慕开弓,周围人几乎看不到她是如何张弓取箭,只能听到一声声密集的破空声。

    阿依慕亲军都背负弓箭,此刻也全都加入射击,这些人都是极高明的弓手,配合得当,总是在窸窸窣窣声发出后再射,而且分射不同方位,就像撒网一般。

    这番射了五六轮,城墙下终闻一声惨叫,那声音尖锐刺耳,绝非人类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但一轮箭雨后,那声音戛然而止。

    "哈哈哈..."韩将军得意的大笑,多日来闹鬼的阴郁,终于在西门一扫而空。

    阿依慕将弓箭物归原主,揉了揉发痛的手指,她虽弓术极佳,但终究是女子,张硬弓气力不足,射十箭已是勉强了。

    此时城墙下也发出声音,那栋小孩饭民居中,居然有个极隐蔽的地窖,将地窖打开,五个小孩正惊恐的抱成一团,其中一个小男孩,还断了一节手指...

    现在已经明确,西门闹鬼,定然是赵世锡的把戏,故韩将军也不敢轻易派人去城外搜寻那怪物尸体,怕中了赵世锡埋伏。

    韩将军看着阿依慕,满脸敬佩之色的道:"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女子有这么好的弓术。"

    阿依慕喜滋滋的道:"多谢老将军夸奖!"

    "再好些,便可入山虎营了!"韩将军又赞道。

    这下阿依慕的笑脸又垮了下去...

第四百零三章 洛阳铲

    "赵世锡用心良苦来设计闹鬼,就是为了恫吓平壤军民吗?"崔忠在喃喃自语。

    阿依慕接口道:"未必,王爷说赵世锡这人擅使诡道,他来西门闹鬼,一定有些其他目的,比如..."

    "地道!"阿依慕、韩将军和张玉贞同时道。

    阿依慕点点头:"王爷说赵世锡按兵不动,一面是在迷惑我们,一面便可能在修筑地道...托王妃西门之事的福,赵世锡想在平壤中安插奸细变得困难无比,所以地道便是最保险的进攻手段。"

    韩将军道:"西门附近就有不少地听之处,我们过去一听便知。"

    说罢他领着一群人下了城墙,那处闹小孩饭的民居中,几个官吏正在盘问五个孩子。

    韩将军将众人领到了城墙下的一口深坑旁边,这坑离地大约一丈,坑边摆着梯子,坑底放一口大缸,缸面蒙着牛皮,一个军士正附耳在牛皮上听动静,猛然间看到头上出现一大堆人,把他吓得哇哇乱叫。

    "可有异常?"韩将军沉声问道。

    那军士看清来人,结结巴巴的道:"禀将军...白日一切正常,就是到了晚间...有那鬼叫...每晚都听不真切..."

    阿依慕和韩将军对视一眼,心道:"果然。"

    韩将军从梯子趴了下去,附耳在缸面听了一会。

    突然,远方传来一声闷雷,轰隆一声,夜空下听的分外清楚,李朝官员都是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

    张玉贞解释道:"福晋,这是赵世锡的炮声,东门外有二十门虎蹲炮,昼夜不停,间隔轰击,只是对城墙没有损害,听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阿依慕皱了皱眉头,问韩将军道:"老将军可听到了什么?"

    韩将军起身摇摇头道:"没什么动静..."

    这样的地听坑,在西门附近共有三十多处,在别的城墙附近更多,是专门听防备敌军挖地道所设的。

    而一般战法,挖地道,都是在猛攻城墙之际,派人乘着牛皮车,贴在城墙根下开挖,一来距离短,一两天就能挖通,二来攻城时喊杀声大,可以勉强将挖地道的声音盖过去。

    赵世锡这般从离城墙极远位置开挖的,倒是少有,甚至连赵世锡是不是在西门附近挖的地道,也不能确定。

    阿依慕和韩将军一行,连着看了十几个地听坑,都是一样结果。

    越接近东城,那炮声也越响亮,地听坑里也越不清楚。

    听了许久的炮声,阿依慕突然道:"这炮声似乎有些规律..."

    崔忠在道:"福晋,这炮声时密时疏,并无定法,想来是放炮之人随意而为的。"

    "不对!这炮每次的间隔都有规律,随即阿依慕捡起一块石头,在墙上刻字,众人用火把将那块城墙青砖照亮。

    炮响之后,阿依慕在城墙上刻了一个点,口中念道:"一二三四..."

    再数到"二十二"时,又是一声炮响,阿依慕又刻了一个点,并开始重新计数。

    下一炮的间隔是四十五个数,接下来是六十六,接下来是八十九,然后是六十六,四十四...

    连续听了十二次炮响后,节奏又是一变,错杂起来,连续记了五个数也找不到什么规律了。

    韩将军看着城墙上的数字陷入深思。

    张玉贞惊疑道:"这炮声每次间隔,都是在二十二的数上相加减,而后变的杂乱..."

    "这些数字为何意?"崔仲裁奇道。

    阿依慕托着下巴道:"想来是以此为号,炮响则地道挖,炮停则地道停,这样地听受炮声所扰,是听不出声音的。"

    "那这杂乱的炮声如何解释?"崔忠在又问道。

    "迷惑我们呗!要是一直是这个规律重复,傻子都听出来了。"阿依慕撇撇嘴不屑的道。

    "要是按照这炮声挖地道,何年何月才能挖通啊?这猜测,未免想当然了吧。"崔忠在有些生气的道。

    此时阿依慕亲军中,那个穿着布衣的人出来回道:"还有运土!"

    "什么?"崔忠在怒道,"你是何人?福晋的亲军便如此无礼吗?"

    那百姓吓得立刻唯唯诺诺,缩着身子,阿依慕笑道:"大人这就错了,这人不是我亲军。这人可是个宝贝,是黑龙江将军萨布素送给王爷的,王爷又命我带到平壤来。"

    黑龙江将军是什么官职,李朝百官都是知道的,听他对此人如此看重,不免一个个都分外期待。

    阿依慕继续道:"这人叫...额...反正我叫他耗子..."

    耗子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道:"正是,正是!福晋赐名耗子!小的往后就叫耗子!"

    "自己说你会干什么吧。"阿依慕道。

    "是!不劳福晋费心。"耗子赔笑道,"各位大人,小的是个盗墓的,老将军抓住小的后,没把小的一刀砍了,还让小的去做些建房、挖窑的活计将功赎罪,小的万分感激..."

    阿依慕笑骂:"说重点!"

    "是!是!福晋教训的是!"耗子赶紧拍马道,"小的会挖洞,自然也会探洞,要是有倒斗的...啊呸...有敌军的盗洞...呸..."耗子打了自己一巴掌,额头上紧张的汗都下来了。

    "有敌军的...这个地...地道,小的应当也能寻出来。"

    崔忠在问道:"你刚刚说运土什么意思?"

    "挖洞,最重要便是通气、支撑和运土,敌人要是想挖一个长洞,就要有不少人手去搬挖出的土,像刚刚炮击间隙,就可以将碎土装袋,炮击杂乱时,就可以将土运出盗...呸,是运出地洞..."

    崔忠在还要再问,却被韩将军打断了:"你说你能找到敌军地道?怎么找?"

    "嘿嘿。"耗子神秘一笑,从袖子中掏出个圆铲子头,又用借了根侍卫长矛,将没刃的那头插进铲子里,用绳子捆好。

    耗子随意选了一块地,身体站直,两腿叉开,双手握杆,置于胸前,铲头着地,位于二足尖间,用力向下垂直探出铲,不断将铲头旋转,四面交替下打,片刻地上便只剩了一个圆柱形孔道。

    "嘿嘿,王爷给这家伙式起了个文雅名,叫洛阳铲,小的心里万分感激啊!此生为王爷鞍前马后,在所不辞!"耗子说这话时脸上满是骄傲。

第四百零四章 藏头

    李朝官员则是一脸不齿。

    很快,那根矛杆探到了底,耗子将洛阳铲抽出,将铲头卸下,从腰间取下个铃铛,绑在矛尖上,再把长矛插进洞里。

    "完活了。"耗子招呼了声,"诸位大人,有了小的在此立一个铃铛,如果敌军地道挖到附近,掘土之时必会触动矛杆,铃铛奏响,周围军爷便知了。"

    "秒啊!"崔忠在赞叹道,不过他转瞬间又发愁道,"只是平壤城如此之大,你一人沿着城墙打洞,没个一年半载的,恐怕..."

    耗子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挖洞也要挑地方,要选石少土松的地方,挖起来才省力,但土又不能太松,以免洞顶垮塌,说来,平壤城虽大,但适合挖洞之地,也就东西二侧,而西侧近水,又有溢水危险,所以洞应当在东面。而这铃铛杆五步设置一个便足以了,料想东城虽大,小的手脚麻利些,十天之内应能探完的。"

    "好!"韩将军拍了下手掌。

    阿依慕道:"既然事情已了了,那耗子留下,我便走了。"

    张玉贞急道:"福晋要上哪去?"

    "自然是回军中了,大战在即,本官可不能擅离职守。"

    "福晋,战场之上兵荒马乱,你去了,难免让六皇子分神,不如留在平壤与本宫作伴如何?"张玉贞劝道。

    阿依慕不悦道:"草原女子也是可以骑马射箭,上阵杀敌的,连我父汗都有阿奴达拉帮他,我怎么能学汉人女子那样缩在家里呢?"

    "咳咳..."韩将军颇为尴尬的咳嗽两声,"早在福晋入城之前,老夫就收到了六皇子秘令..."

    阿依慕顿时停住脚步:"什么?"

    "六皇子严禁老夫再放福晋出城..."

    "你说什么!"阿依慕瞪大眼睛。

    韩将军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阿依慕,口中道:"老夫这里有六皇子手书一封,内里记载清清楚楚,上面喝令老夫就算动刀兵也要将福晋留下...这个,老夫不敢对福晋动粗,很是为难啊..."

    阿依慕拿过信仔细看了看,顿时剑眉倒竖,怒气勃发。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看完信后,阿依慕居然深吸一口气道:"罢了,既然是王爷意思,妾身遵从就是。"

    张玉贞眼中浮现惊异之色,意味深长的看了阿依慕一眼。

    "妾身在平壤,就要叨扰王妃姐姐了。"说着阿依慕朝着张玉贞笑道。

    "哪里的话。"张玉贞笑着去牵阿依慕的手,"走,我给福晋安排住处。"

    阿依慕道:"不急,待我先给王爷回信。"

    张玉贞应允,片刻后,下人拿来笔墨,搬来桌子,阿依慕虽然在草原长大,但其父汗博览群书,也给阿依慕请了私塾老师,阿依慕一手字迹还是非常娟秀的。

    众人都避过身子,不看阿依慕的信件。

    片刻之后,阿依慕道:"写完了。"同时将信件封好。

    韩将军道:"老夫马上命人送到城外去。"

    阿依慕笑道:"不必这么麻烦。"随即放两指入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

    不久,远处天空响起一声鹰鸣!阿依慕从部下那接过鹿皮手套。

    不过片刻,一阵黑影坠下,稳稳落在阿依慕手上,此时众人才感到一阵风浪袭来。

    黑羽在阿依慕手上立着,鹰眸不断从众人身上扫过。

    亲兵将信卷起来,放到竹筒中,又将竹筒绑在黑羽爪上。

    "到夫君那去。"阿依慕在黑羽耳畔低声道。同时,手臂一震,黑羽腾空而起,振两下翅膀,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城外新军军营中,黑羽猛地钻进军帐,落在胤祚桌上,一只爪子踩进砚台,然后来回乱走,将胤祚眼前的文稿踩得满是爪印。

    帐外的士兵惊恐冲进来,胤祚对他们道:"是黑羽,不妨事。"

    两个士兵又退了出去,帐中的巴海、吕康实、谷行三人面面相觑,满是尴尬。

    胤祚将竹筒拆下,从桌旁拿起一块牛肉干,喂给黑羽,而黑羽只是歪着脑袋瞅了瞅,然后张嘴怪叫一声,振振翅膀又飞出去了。

    胤祚哭笑不得的拆开信件,阿依慕字迹娟秀,只是行文略显粗鄙,只见上面写道:"混沌局面已破,系敌军作梗,地道耗子在探查,平壤城防当无忧,但妾身无法离城相助御敌,唯能祝赵世锡早日完蛋。"落款为"阿依慕"。

    胤祚的脸色分外精彩,阿依慕从左向右竖着书写,"混"和"但"二字写在最上。

    "这种藏头还想跟我炫耀,真当你夫君是个傻子吗?"胤祚小声道,同时大笔一挥,写就了一封回信,叫来白羽送出。

    底下三人一脸莫名其妙,胤祚道:"不出我所料,平壤闹鬼果然是赵世锡的手笔,隔着这么远挖地道,也亏他想的出来。"

    巴海道:"既然知道敌军打算,探出地道应当不难,不过一旦地道被破,他便只能强行攻城,在攻城之前,必先除去城外我军,到时便是我军与其决战之时。"

    胤祚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现在已经在给兵部上折子了。"

    谷行苦着脸道:"王爷,现在才向朝廷请援,未免晚了,我军虽只有一万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王爷万务灰心啊。"

    吕康实也站起来拱手道:"王爷放心,我等必将死战到底!"

    胤祚笑道:"两位误会了,我是给向兵部要火药和炮弹的。"

    "什么...可...可我们现在火药充足,枪炮齐备啊..."吕康实摸了摸脑袋。

    巴海也道:"是啊王爷,咱们现在的军备足够征战一年,无需再奏请朝廷拨调啊。"

    胤祚神秘的笑道:"现在充足,一战之后,就未必充足了,提前把折子递上去,运过来的也好快些...嘿嘿...知道为什么我让朝廷负担此次出征军费吗?一来,是让朝廷对我消除些戒心;二来嘛,嘿嘿...大炮一响,白银万两,可不是说着玩的,齐齐哈尔银两来之不易,可要省着些花..."

    三人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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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大清介绍:
这一年,美洲土著经受着残忍的掠夺,大清沉醉在康熙盛世中,俄国的彼得大帝东征西讨,英国光荣革命峥嵘初现!
这一年,一个累死在工作中的小审计员穿越到了大清皇子——胤祚的身上。
一片小小的蝴蝶翅膀能否吹动大清的资本主义战舰扬帆起航?
朱三太子打算反清复明?胤祚说:“推翻大清可以,但只能采用君主立宪制。”
沙俄要犯我边境?胤祚说:“给它经济制裁,把他们制裁回原始社会去!”
朝鲜吕宋日本等藩国怎么办?胤祚说:“能统一的统一,不能统一的就用经济结构统一!”
有人问胤祚:“你最崇敬的人是谁?”胤祚说:“老罗斯柴尔德、卡内基、洛克菲勒……哦,不好意思。忘了他们都没出生……那现在看来只好崇拜我自己了!”经济大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经济大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经济大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