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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韵随风     经济大清txt下载     经济大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下毒与皇位(上)

    大阿哥当先跪下,口中大呼道:“皇阿玛!”而后痛哭流涕。

    四阿哥叫善扑营的侍卫驱散宾客。

    八阿哥问道:“是砒霜吗?”

    “应该是砒霜。”李德全正手足无措,听了八阿哥问话,顿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大叫道:“快!快去准备清水!”

    一个小太监听了李德全的话,慌慌张张的往厨房去了。

    李德全则到康熙桌上抄起了御筷,口中道:“皇上,老奴得罪了。”

    而后将筷子伸入康熙喉中,片刻后,康熙猛地呕吐起来。

    这时小太监也端来一碗清水,李德全一把抢过,给康熙灌了下去,而后把空碗一扔,道:“这点不够,拿一桶来,要温开水!”

    “喳!”小太监已有了哭腔,跌跌撞撞的去了。

    康熙吐过之后,胡须上满是污物,咳倒是不咳了,只是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神情极度痛苦。

    李德全道:“皇上,忍着些。”说罢,掰开康熙的嘴,又将筷子伸了进去。

    片刻后,康熙又猛烈的呕吐起来。

    十四急道:“李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误食砒霜,趁着时间尚短,老奴要让皇上吐出来。”

    大阿哥还在一旁冲着善扑营侍卫大喊道:“太医呢?快把太医叫来!对!还有尚觉禄呢?把他抓来!快去!”

    四阿哥则对曹寅吩咐道:“曹大人,皇阿玛中毒之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刚刚众人皆要一一派人,严加看管。”

    曹寅拱手道:“殿下放心,奴才绝不让他们传出去一个字。”

    这时,小公公提着水桶过来了。

    李德全一看,怒道:“怎么是刷锅水?”

    小公公哭着道:“厨房里温开水只有这个了,别的都太烫……”

    “罢了,就这个吧。”李德全拿过碗,舀了一碗水,喂康熙喝下,口中道:“皇上,情急之下,老奴出此下策,请皇上万勿怪罪。”

    康熙喝完,李德全又将筷子伸入其口中催吐。

    如此反复七八遍,康熙吐出来的污物,也渐渐转而变清。

    此时太医姗姗来迟,一见康熙倒在地上,便惊惧万分的跪下道:“皇上,臣死罪啊。”

    十四直接起身,一把抓住那太医领子,将他拖到康熙面前。

    “皇阿玛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陪葬!”十四狠狠道。

    “是……是……”太医哆哆嗦嗦的伸手,给康熙验脉。

    同时,李德全还在给康熙喂清水催吐。

    太医见状,吩咐道:“烤些馒头片,要烤的黑焦,再研磨成末送来!再拿些蛋清、牛乳来。”

    太监们得令,纷纷去准备东西了。

    太医叫人除去康熙外衣,拿出银针,在全身几处下针。

    此时李德全已给康熙催吐了十余次,吐出来的东西,与清水已无异。

    太医见状道:“皇上腹中毒物已排干净了,接下来要拔除皇上体内的余毒了,先将皇上抬到床上去。”

    李德全一抄手就抱起康熙,飞快的进了寝宫,将康熙放在床上。

    此时康熙已是气若游丝,昏迷不醒,只是勉强留着意识。

    “……胤……”康熙嘴唇微动。

    八阿哥见状连忙拉着康熙的手道:“皇阿玛,儿臣在。”

    “……回……京……”康熙断断续续的道:“……明……日……”

    “明日起驾回京?儿臣知道了,儿臣这便吩咐下去。”八阿哥答应道。

    太医急道:“皇上,您中了砒霜,应卧床静养,切不可奔波劳顿啊。”

    康熙没有回应。

    太监们端着盘子上来,里面放着漆黑如炭的漫头碎屑,还有煮熟的、生的蛋清。

    “牛乳呢?”十四语气不善的问道。

    小太监连忙跪下来,哭着道:“回殿下,昨日的牛乳,府里已经用完了,今日的牛乳要等卯时才送来。”

    牛奶不禁放,喝的人也不多,故而大户人家都是现挤现喝,由城外农庄,一日一送。

    “废物!”十四大怒。

    小太监将托盘放下,磕头不止,口中不停喊着“殿下饶命”。

    太医道:“先把漫头渣拿来,服侍皇上吃下。”

    李德全依令行事。

    十四一跺脚道:“王太医,皇阿玛就交给你了,我去找牛乳!”说罢就往门口走。

    还没出门,就被大阿哥拦住了:“十四弟且慢,你这么着急,是上哪去?”

    十四急道:“我给皇阿玛找牛乳去,大哥你快让开。”

    “这等小事,我叫下人去做便是,你还是留在这里陪皇阿玛吧。”

    “哎呀!府里牛乳没了,我要出城找去!快快让开!”十四说着就要往外冲。

    到门口时,却被两个善扑营侍卫拦下了。

    大阿哥冷冷道:“下毒刺客找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府,尤其是你。”

    十四转头,盯着大阿哥道:“大阿哥,你怀疑我?”

    “那杯铁观音,可是你叫人给皇阿玛上的?”大阿哥目泛寒光。

    十四一时语滞:“我……”

    四阿哥拱手道:“大阿哥,当此非常之时,我们应先以皇阿玛龙体为重,查找凶手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说。”

    “不行!”大阿哥断喝,“今天不查个水落石出,谁都别想走!”

    八阿哥正要开口劝阻,就被大阿哥打断:“都住口!我是长子,现在都听我的!将尚觉禄带上来!”

    康熙每顿膳食,都有专门的太监试膳,这个职位称为尚觉禄。

    李德全虽有时也会为康熙试膳,但他是内侍大太监,并非尚觉禄,凡遇正式宴会,内侍太监是不负责试膳的。

    一个侍高声道:“禀殿下,尚觉禄已死了。”

    “怎么死的?”

    “撞墙而死,应是自尽。”

    “什么?”大阿哥一愣,继而高呼道,“这是有人灭口!好大的胆子!来人呐!将曹府后厨,下人通通带上来,我要一一审问!”

    八阿哥看不下去道:“够了!皇阿玛需要静养,大哥请改日再审吧。”

    “老八,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心里有鬼是不是?”大阿哥想到康熙清醒时,只有八阿哥和十四阿哥陪在身边,那时他还在屋外,没听到康熙说什么,顿时态度一软,皮笑肉不笑的道,“八弟,是不是皇阿玛对你说了什么?你快告诉大哥,皇阿玛说了什么?”

    八阿哥如实道:“皇阿玛说,明日起驾回京。”

    大阿哥一愣,接着满脸希冀的追问道:“还有呢?遗诏呢?皇阿玛有没有说谁继承皇位?”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下毒与皇位(下)

    八阿哥摇摇头。

    十四则鄙夷的道:“大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诅咒皇阿玛归天吗?”

    大阿哥充耳不闻,只是对着八阿哥,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皇阿玛一代明君,危急时刻,不可能不立遗诏,不可能不写明皇位归属!当年在漠北,皇上就有了立遗诏的打算!现在此等情况,皇阿玛定会写遗诏!你快说,遗诏在哪?”

    十四面露讥:“如今皇阿玛有太子,大清有储君,就算皇阿玛真有什么不测,二哥继位也是名正言顺,何须什么遗诏?”

    大阿哥踉跄两步,茫然的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没有遗诏!”

    接着大阿哥疯了一般,冲到康熙床前,跪下来声泪俱下道:“皇阿玛你醒醒!儿臣有要事禀报啊……”

    太医吓了一跳:“大阿哥,你这是做什么!老臣正在给皇上施针,还请快快离去。”

    大阿哥自顾自的大声道:“皇阿玛,太子监国时,犯下了种种大逆不道的罪行啊!”

    李德全急道:“大阿哥,皇上已昏过去了,现在龙体能否吉祥,全看王太医的医术了,切不可打扰啊!大阿哥有何事情,不妨等皇上清醒好转,再做禀报。”

    “不行!皇阿玛,此事涉及储君,儿臣必须立即禀报啊!胤礽,他趁皇阿玛南巡,调动直隶十余万大军的驻防啊!他还……他还私制了龙袍,扬言要提前登基称帝!皇阿玛,胤礽不忠不孝,狼子野心!皇位切不可创于此等奸贼啊……”

    十四看着哭闹不止的大阿哥,冷冷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大哥是这样的人,枉我平日那样敬重他。”

    其余两个皇子虽未说什么,但脸上鄙夷神色却是藏不住的。

    “胤禵,你去找牛乳吧,我来劝大阿哥。”四阿哥拍了拍十四的肩膀。

    十四点点头,出门去了。

    直到走出十余步,他还能听见大阿哥声音回荡不觉。

    “……皇阿玛,你醒醒啊!皇位不可传于太子啊……”

    十四本想直接出府,经过江离园时,停住脚步,鬼使神差的走进去。

    院中无人。

    想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下人们不是去帮忙,便是躲起来了。

    空空荡荡的园子,只有一颗光秃秃的白木兰,枝桠间有个白色海东青,歪着脑袋,睁着两个大眼睛,看着他。

    十四到处看了看,从怀里掏出半块吃剩的月饼,康熙出事时他正吃着,后来随手就揣进怀里了。

    十四扬了扬手里的月饼,白羽盯着那月饼,过了片刻,耐不住诱惑,便飞了下来。

    月饼被十四掰成小块,撒在地上,白羽便在地上像个母鸡一样,到处啄食。

    十四趁机去房里取了纸笔,写下一行字:“江宁有变,皇上中毒,生死未卜,小心!小心!”

    而后将纸卷成小条,拿绳子梆子白羽腿上。

    “这封信带给六哥!听懂了吗?”十四将白羽一把抱起,叮嘱道。

    白羽吓得只想扑腾翅膀逃走,十四见状干脆道:“他现在在光州,你知道吗?你若是送错地方了!老子把你炖成鸡汤喝!”

    十四说罢,找准西方,使劲把白羽往天上一扔:“朝这个方向飞,八百里外就到了!”

    白羽一声鹰唳,扑腾翅膀飞远了。

    十四望着天边渐渐消失不见的白羽,心中隐隐觉得天塌了半边,一场狂风骤雨,就要来了。

    ……

    “中秋快乐!”

    八百里外,光州军营,新军将士围坐篝火旁,满是欢乐祥和的气氛,胤祚举起茶杯,恭祝全军将士中秋快乐,宴会气氛达到高潮。

    宴会一直持续到旭日初升,才渐渐散去。

    接下来平安无事。

    直到两天后的清晨,探马回报,湖南平叛的十万清军,已就地遣散,各自回了驻地。

    大阿哥早就在数天前离开了大军,独自前往江宁去了。

    胤祚长舒一口气,看来只是虚惊一场。

    现在不用再打仗了,他和新军应该不日便可返回关外了。

    当晚,光州迎来江宁的信使,说是带了皇上口谕,要告知六阿哥。

    胤祚赶忙将信使迎到军中,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在曹府有过数面之缘的曹頫。

    “殿下,皇上口谕,召六皇子回江宁,齐齐哈尔新军由巴海统领,返回关外驻地。”

    胤祚有些为难,问道:“军政大事,圣上没有圣旨下达吗?”

    曹頫笑道:“殿下有所不知,皇上中秋节那天,兴致大好,见诸皇子都齐了,唯独你不在,有些思念,还未来得及写圣旨,就派我传口谕来了。哦!对了,皇上还给了我一件信物。”

    曹頫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红绸包的物件,小心翼翼的摆在桌上,将红绸打开,里面是一件玉扳指。

    “此乃皇上贴身之物,请殿下查验。”曹頫推开两步道。

    胤祚上前查看,只见扳指通体白玉制成,圆润透亮,奇特的是此玉半红半百,交织融合,如云如霞。

    胤祚一眼便认出此物是康熙随身之物,便道:“却是皇上之物,请大人稍待,我去传军令,待做好交接之后,便与大人同回江宁。”

    曹頫行礼道:“无妨。”

    说罢,胤祚出了房间,找来了巴海,交代了康熙旨意,又交代了些行军注意事宜,以及回关外之后的事情。

    巴海对于能回关外,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对胤祚不能同回,有些担心。

    胤祚笑道:“现在皇上南巡诸事已了,想来不日就会北上,我大概也会很快回齐齐哈尔的,不必担心。”

    嘱咐完了巴海之后,胤祚又与几个相熟的军官见面,交代了些事情,而后便叫人准备车马,返回江宁。

    他来的时候是接旨统军,必须骑快马,迅速到岗。

    卸任回去,就不必着急了,可以乘马车回去,舒适一些。

    本来,他还可以休息一晚,明早再走的,只是又大阿哥前车之鉴,他不想给别人留下贪恋军权的印象,还是早点启程为宜。

    “殿下,车马准备好了。”很快,卫兵便来禀报。

    胤祚点点头,回头看了军营一眼道:“通知曹大人,启程吧!”

    “慢!”这时突然有人道。

    卫兵立马短枪,指向声音来处,口中呵道:“什么人?”

    阴影中,一个女子的身影显露出来,她面容疲惫,嘴唇上已没了血色。

    “二丫?”胤祚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她,问道,“你受伤了?谁干的?你不是在江宁吗?”

    二丫伤得很重,气息微弱的道:“殿下,皇上……被下毒,江宁……乱作一团,千万别……”

    还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第六百一十八章 病号饭

    胤祚将二丫转过身,才发现她背后有一处伤口,虽被粗糙的包扎起来,但伤口早已裂开,现在还有鲜血渗出。

    “叫医官来!快!”胤祚下令,侍卫跑去传令。

    片刻,医官拿着药箱到来。

    新军每营都配有医官队,一队十人,专门负责处理伤口,对外伤极为在行。

    医官示意胤祚将二丫放平,而后先用剪子,剪开二丫背上衣服,再小心翼翼剪开包扎伤口的破布,用烧开放凉的清水冲洗伤口血污,然后又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清理伤口周围。

    一番处理之后,二丫伤口显现出来,医官拿着镊子仔细查看伤口。

    “伤口,长约一寸,宽一分,入肉三寸,是箭伤,箭头已取出,伤口内无杂物,未伤及筋骨,只是此人受伤之后剧烈运动,致使伤口开裂,流血过多,这才晕倒。”医官边说,边拿出纱布给二丫上药包扎。

    “殿下无需担心,卑职将伤口处理好,再开些补血的方子,静养几日,应当就无碍了。”

    胤祚放下心里来,口中道:“多谢了。”

    医官有些受宠若惊:“殿下不必道谢,都是卑职分内之事。”

    包扎好后,医官指挥士兵,将二丫抬上担架,而后运往床上休息。

    这时,有侍卫来报:“殿下,曹大人还等着呢。”

    胤祚道:“知会曹大人,今日太晚了,明日说吧。”

    ……

    第二日一大早,光州军营,二丫房中。

    二丫已经悠悠转醒,在医官监督下,喝了一大碗的药。

    胤祚走近房中,看到二丫已经醒了,拍拍医官的肩膀道:“做的不错。”

    医官拱手道:“王爷谬赞,全靠这位姑娘身强体健,才能醒的这么快,卑职不敢居功。”

    胤祚让他下去,而后拖个凳子,坐在二丫床前道:“怎么样,可好些了?”

    二丫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气色已比昨天好上很多了,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想起什么,四下查看,问道:“殿下,我们不是在回江宁的路上吧。”

    “放心,这是光州。”

    二丫松了口气。

    胤祚皱起眉头道:“江宁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是怎么受伤的?仔细说来。”

    于是二丫便将中秋晚宴的事情告诉了胤祚。

    虽说二丫不在康熙的邀请名单里,但好在她身手敏捷,进不了内院,在外院的乡老商贾桌上,混点吃的总是没问题的。

    后来她吃着吃着,就看见了康熙中毒的一幕,开始也没太当回事,便躲在府里偷看,后来见又是催吐排毒,又是侍卫抓人的,才认识到不妙,趁着几个皇子争吵的时候,从曹府中逃了出来,来光州报信了。

    “这么说,你是伤是禁卫们弄的?”胤祚问道。

    二丫摇摇头:“是出城时受伤的,当时已是宵禁,城门已关了,我想从城墙上跃出去,可没想到被人发现,好在我轻功好,不然就被射成刺猬了。”

    胤祚点点头:“皇上进驻江宁,城防自比别处严上许多,这次你冒险来报信,我要谢谢你,这个消息非常重要。”

    “殿下说哪里话。”二丫有些难为情。

    “殿下。”门外有个士兵喊道。

    “什么事?”胤祚问。

    “曹大人已经起床了,询问殿下何时启程返回江宁。”

    胤祚略一思量道:“准备车马,让曹大人先回吧,我有些事要处理,随后便回。”

    “是!”那士兵得令传话去了。

    二丫有些担忧的开口:“殿下,江宁……”

    胤祚打断她:“放心,我是在骗他,你准备准备,大军午时开拔,回关外。”

    说完,胤祚边便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道:“好好养伤,养好了,还有一事要拜托你。”

    半个时辰后,一架车马从光州城门出发,踏上前往江宁的官道。

    马车内,曹頫挑开车帘,回头凝望,视野中,光州低矮的土夯城墙渐渐变小。

    他总觉的胤祚前后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怪在何处,想了想,便摇摇头,不再考虑了,反正他传旨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可以在马车里眯一会了。

    午时一到,光州军营,大军生火做饭。

    午时三刻,用饭结束,胤祚一声令下,新军正式开拔,北上关外。

    与此同时,康熙南巡队伍出江宁城,北山回京,一路浩浩荡荡,康熙的黄金龙辇居于队伍正中,看上去分外显眼。

    跟在龙辇旁的李德全,满脸悲戚之色,出城百余步,回首一望,叹了口气。

    皇子们骑马,跟在龙辇之后,只是皇子只有三人,十四并不在其中,他被大阿哥安置在一辆马车之中,派十余个兵卒看管,如同看犯人一般。

    ……

    傍晚,新军大军于野外扎营,久经沙场的新军将士熟练的扎营做饭。

    一个带拒马、栅栏的营地很快便围了起来,士兵们点起篝火,炊事队驾锅做饭,骑兵营派出探马巡逻,一切井井有条。

    不一会,饭菜的香气弥漫整个营地。

    同胤祚的习惯一样,新军将士也是一天吃三顿的。

    有时,为了行军,午饭偶尔会吃些干粮,但早饭晚饭绝不含糊,基本顿顿都能吃上热的,而且基本都能吃个七八分饱。

    在这种良好的营养支持之下,新军将士人人都变壮了不少,光看外形,已经看不出这些人几年前还是一群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反而像是入关时的八旗劲旅。

    太阳落山时,饭菜已经做好,将士们以营为单位,拿着碗,依次排队在炊事队处打饭。

    胤祚特意拿了碗,混在普通将士队伍中。

    排了没多久便轮到他,按新军军制,炊事队一共十人,设什长一人,这十人有的接碗,有的盛饭,有的盛菜,分工明确,效率很高。

    胤祚将碗递了过去,不一会便有打好饭送了回来。

    胤祚端着碗,坐回火堆旁,仔细打量饭菜。

    饭菜放在一起,满满一大碗,汤汤水水的,香味四溢,看起来十分诱人。

    碗里打底的是白米饭,关外盛产稻米,故新军主食多为大米。

    大米饭上是炖的很烂的豆腐白菜,最上面是两块炖肉,周围浇着菜汤。

    胤祚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平平淡淡,用盐着实不多,也没多少油水,好在赶了大半天的路,胤祚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吃什么都香,大口将饭汤吃个精光。

    这饭菜汤水多,煮的又烂,倒是极好入口。

    胤祚吃完,觉得分量刚刚好,想来让普通将士吃,是有些不够的。

    好在不够吃的,还能去炊事队那再领碗菜汤,运气好,还能剩点菜叶豆腐,是以将士们打好饭都“呼噜呼噜”的扒饭,吃的极快。

    胤祚放下碗筷,这时二丫端着碗饭回来了,上面满满的都是炖肉。

第六百一十九章 走偏的海东青

    “殿下,给你。”二丫将饭递到胤祚面前。

    胤祚脸一黑,语气不善的问道:“这是哪来的?”

    二丫还未回话,巴海也端着饭碗过来道:“王爷放心,二丫姑娘现在是伤号,这是伤员饭。”

    而后巴海又对二丫道:“二丫姑娘,新军军令,军中不二食,普通将士吃什么,将领就吃什么,这还是王爷亲自定的规矩,这饭还是你自己吃吧。”

    胤祚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二丫坐下,语气柔和的道:“抱歉,错怪你了。”

    二丫摇摇头,开始吃饭。

    “你是练武之人,又不属我军,只吃这些恐怕不太够吧?”胤祚问道,“明日大概就到汝宁府了,我叫亲卫买些肉食来。”

    二丫笑眯眯的道:“王爷治军有方,二丫可不敢坏了规矩,罢了!罢了!”

    “你这丫头。”胤祚笑骂。

    巴海坐在胤祚另一边,将饭碗递到嘴边,吃起饭来就如长鲸吸水,不一会就见了底,吃完之后,倒上水,一饮而尽,连碗都用不着刷。

    胤祚看的呆住,心道,说句不好听的,狗都吃不了这么快。

    巴海见胤祚看他,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军中吃饭快些,叫王爷见笑了。”

    胤祚摇摇头:“劲旅吃饭就是要快些,磨磨蹭蹭的,战机都被耽误了。只是,似乎少了些,没吃饱吧?”

    “七八分饱已是很难得了,征准格尔时,同行的军队,能吃三分饱就不错了,运气不好,还要饿上几天肚子。”

    胤祚没再多说这事,沉默片刻问道:“巴海,你估算,我们出关,要走上几天?”

    巴海把碗放在地上,从柴火上拽下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个草图。

    “这个是我们的位置,我们现在在河南,往北走有两条路,一条向东北,走官道,进山东,再转道直隶。另一条直接向北,走小路,经大名府,入直隶,不绕路,但路不太好走。”

    胤祚直接道:“走快的。”

    “好,那就是大名府这条路,从这到山海关,总共两千两百余里,快的话一个半月。”

    “皇上仪仗回京要多久?”胤祚又问。

    巴海想了想道:“皇上依仗庞大,行进缓慢,最快也要两个月,但若皇上轻车简行,提前回京,一个月足以。”

    胤祚点点头道:“我有数了。”

    此时,月亮已升至半空,守夜的将士出来换岗,其余将士已经回帐篷进入梦乡了。

    营地内外巡逻的士兵多了起来,举着火把不停游弋,像一条条蜿蜒纠缠的火蛇。

    胤祚仿照后世红军,给新军制定了作息计划,何时扎营,何时做饭,何时自由活动,何时睡觉,都有定数,且以号声为令,令行禁止,极为严明。

    按理,他和巴海现在不回营睡觉了,已属于违纪了,但教导营也就是一营,都是李庆绿营的老班底,谁不认识胤祚和巴海二人,自然没人敢上来找茬。

    巴海望着篝火,犹豫许久后开口:“殿下,末将有句话,不知……”

    “想问我为什么不听圣旨回江宁是吧?”胤祚打断了他。

    “末将惭愧……”

    胤祚转头,看着巴海道:“巴海将军,我可以信任你吗?”

    巴海闻言,跪在地上,抱拳道:“王爷于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一身荣辱全系于王爷,王爷若有吩咐,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番话说的已是极为露骨。

    胤祚微微一笑,心道,巴海也是有zhèngzhì敏感的,隐隐觉察出什么,知道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胤祚扶起巴海,将康熙遭人毒害,生死不知的事情说了。

    巴海大惊,继而颤抖的道:“王爷可是想……趁机进京?”

    “不。”胤祚摇头,巴海暗暗松了口气,毕竟直隶有十余万大军拱卫京师,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凭新军这六千人,过去简直是送死。

    “至此非常之际,我去了皇上身边也没用,不如就将新军安稳的带回驻地,避免节外生枝,也免得有心之人多想。”胤祚又解释道。

    巴海心领神会,抱拳道:“王爷放心,末将明白了,末将定会守口如瓶,绝不让别人知晓此事。”

    “好了,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早起行军。”胤祚站起身,拍拍后摆的尘土。

    巴海与胤祚告别,往营帐去了。

    二丫跟在胤祚身边,等巴海走后道:“王爷,我没记错的话,福晋还在京城?”

    胤祚颔首道:“正是,这便是我想拜托你的事,去将她接出来。”

    二丫道:“王爷,我现在就去。”说罢就想往营外走。

    胤祚拉住她,严肃的道:“胡闹!你身上还有伤,先安心休养。”

    “可福晋她……”

    “我已派了快马入京通知她,想来京城没那么快得知江宁的消息,她们有时间离开京城。我叫你去,也只是让你做个防备,不是急着让你去救命的。”

    胤祚又劝了几句,终于让二丫回去睡觉了。

    二丫走后,胤祚脸上才浮现一丝忧色。

    进帐篷前,胤祚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想道:“算算日子,阿依慕临盆就在这个月了,可千万别处什么岔子啊。”

    ……

    与此同时,远在两千两百里外的京城,抚远大将军王府中。

    阿依慕坐在窗前,怔怔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现在怀孕已经九个月了,肚子很大,身子粗苯,算算日子,产期也就在这几天了,可越是临近产期,阿依慕越是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每日心情也莫名低落。

    门外传来彩裳轻声细语:“福晋,睡了吗?”

    阿依慕没有应答。

    彩裳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一看阿依慕在窗前坐着,顿时撅起嘴埋怨道:“哼!婢子就知道福晋没睡!”

    她走进来关上窗户:“福晋,秋日天凉,你这么吹风,万一受凉了就糟了,来附近,我扶您上床休息吧。”

    阿依慕任由彩裳扶到床上,不过刚坐到床上,便问道:“王爷他们在江宁待了多久了?会不会出什么事?”

    彩裳服侍阿依慕躺下,又帮她掖好被子,嘴上道:“王爷不是月初刚来过信吗?江宁那边一切安好,估计不日就会起驾回京了。”

    “我最近老听见骊龙灰律律的叫,它以前可不这样。”

    彩裳宽慰道:“定是它被关在马厩里闷得慌了,赶明儿我让下人牵它去海河马场去。”

    阿依慕点点头,闭上眼睛,刚要入睡,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响亮的鹰唳。

    “是白羽?白羽回来了!”阿依慕顿时从床上坐起。

第六百二十章 脾气与手段(上)

    阿依慕一个翻身便下了床,彩裳拿着件披风在后面追道:“福晋,衣服……”

    推开房门,白羽便冲了进来,在房内转了一圈,落在鹰架子上,同样待在鹰架子上的黑羽,正在睡觉,白白羽吵醒,不瞒的“咕咕”叫了两声。

    阿依慕来到鹰架前,拆下白羽腿上的信。

    白羽那声鹰唳极大,半个王府的下人都被吵醒了,丫丫穿着贴身的小袄,便跑了进来。

    正看到阿依慕打开那封信。

    只见信上写道“江宁有变,皇上中毒,生死未卜,小心!小心!”。

    阿依慕的心顿时一沉。

    彩裳问道:“福晋,信上写了什么?”

    阿依慕将信给她,丫丫也凑上来看,看完后,两女都发出一声惊呼。

    “福晋,我们该怎么办?”丫丫慌张的道。

    阿依慕不语。

    彩裳也慌道:“福晋,王爷……王爷还在江宁呢……”

    阿依慕斥道:“别慌!”而后拿过信,仔细看了许久,说:“这信不是王爷写的,不是他的笔记。”

    两个侍女又凑上来,仔细一看,发现这字确实比胤祚好上太多。

    彩裳问道:“莫非是王爷找人代笔?”

    “或者这信是假的?”丫丫接道。

    “不可能。”阿依慕摇摇头,“造谣皇上,那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况且信上只是让我们小心,并没有指使我们做什么,应该不是假的。”

    阿依慕自语道:“信上只说了小心,却没说小心什么,也没说如何应对,也没交代王爷现状。若是王爷找人代笔,也绝不会写的这般含糊。依我看,这信恐怕是别人写来,想给王爷的。”

    说罢,阿依慕起身走到鹰架前,举起那封信,盯着白羽狠狠的道:“你老实交代,这信是不是要送给王爷的?”

    白羽目光躲闪。

    “哼!好你个白羽,若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情,我把你烤了吃!”

    白羽吓得直扑腾翅膀。

    “福晋,我们该怎么办呐?”丫丫问道。

    阿依慕沉着道:“丫丫你去帮我准备纸笔,我要给王爷写信,告知此事。彩裳,你去通知府里下人,做好离京的准备,然后连夜去拜访两行,将此事告知云、吴两位大掌柜。切记!这事不可外传!”

    两个侍女得令,风风火火的去了。

    很快,丫丫拿了纸笔回来。

    阿依慕伏案写信,刚想下笔,就停住了,回头问丫丫:“你的字如何?”

    丫丫连忙摆手:“福晋,我好多字不会写呢……叫我写不成的……”

    “好!就你了!”阿依慕一把把丫丫拽到座位上,“我口述,你来写,有什么不会的字我来教你!”

    阿依慕多了个心眼,叫丫丫写了封示警的信,通篇没提胤祚,丫丫的字迹跟五六岁孩童相仿,应当也没人认得出来。

    而阿依慕自己,则写了封家书,写了京城王府的现状,叫胤祚不要担心云云,还隐晦的提及了她对这事的处理。

    两封信写好之后,阿依慕将示警信,绑在黑羽腿上,家书则绑在白羽腿上。

    两封信,分开送。

    即使有哪封信送错了,也不会牵连到胤祚。

    阿依慕对它俩吩咐道:“将信送给王爷,他现在人在江宁,谁若送错了,就等着上烤架吧!”

    说罢,叫丫丫打开窗子,两只海东青,一黑一白,同时展翅,从窗口飞了出去。

    阿依慕望着两只远去的海东青,心中默念:“长生天保佑,夫君一定要平平安安。”

    海东青极通人性,飞出京城十几里后,白羽飞至黑羽旁边,不停鸣叫。

    黑羽不理,白羽便拿爪子抓它,黑羽不堪其扰,便回瓜还击。

    两只鸟便在天上打了起来,许久之后,胜负已分,白羽趾高气昂,挥翅向西南方的光州飞去,黑羽只能像个落汤鸡一般,跟在后面。

    黎明时分,彩裳回来报信。

    “福晋,婢子……婢子已经吩咐下去了。”彩裳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府上下人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两行的云掌柜和吴掌柜都去扬州公干了,都不在京城,婢子派了人手给他们送信。”

    阿依慕点点头。

    “福晋,您一夜没合眼了,现在睡一会吧。”丫丫心疼的道。

    阿依慕摇摇头,继而又问道道:“骊龙呢?牵去马场了吗?”

    “还没呢,婢子这就派人去牵。”

    “别去了,说不定今日还用得上它。”

    阿依慕话音刚落,门外有下人来禀报:“福晋,福晋……”

    因为那是男子,被拦在外院,不能进来,声音听不清楚。

    “彩裳你去看看什么事情。”阿依慕道。

    彩裳推门出去,不一会有些慌张的回来了:“福晋,下人说今早京城九门封闭,无法出城了。”

    “什么?”阿依慕心里一沉。

    这时,府外又有人高喊道:“福晋,不好了……”

    彩裳道:“婢子去看看……”

    “不必!”阿依慕站起身来,“帮我更衣,我亲自去。”

    片刻后,阿依慕站到内院门,只见一个下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何事?”阿依慕淡淡的道。

    “禀福晋,王府叫人派兵围起来了。”

    “什么?”阿依慕剑眉一拧,“好大的胆子!我出去看看。”

    彩裳连忙劝道:“福晋,让婢子去吧……您要安生静养,小心动了胎气……”

    说话间,阿依慕已走远了,彩裳急的跺脚,只能赶快跟上。

    阿依慕一路走到府门口,王府大门紧闭,阿依慕道:“开门。”

    “是。”下人得令,抽掉门栓,大门缓缓打开。

    只见在大门外,台阶两侧,各站了一个穿着清军号服的兵丁,沿着王府墙根,每隔五步,便站着一个兵丁,将王府整个围住。

    阿依慕迈出大门,娇叱道:“你们主将何在?”

    一个身着五品武将补服的将领从一旁走来,到大门台阶下拱手道:“末将京城步军统领衙门步军副尉卓罗,请福晋安。”

    “呵呵。”阿依慕轻笑,“是九门提督让你来的?郑公明呢?我要见他。”

    卓罗道:“福晋有何话,同末将说便可。”

    “好。”阿依慕一声怒斥,随即手腕一抖,一道软鞭如毒蛇吐信,啪的一声,在卓罗耳边炸响。

    卓罗吓得倒退三步,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半张脸又麻又辣,耳朵里嗡鸣不止。

    他伸手一摸,脸上全是鲜血。

第六百二十一章 脾气与手段(下)

    门口的两个兵丁看见,自己主将右脸一道细长伤口,皮开肉绽,流血不止,卖相极惨,当即怕了几分……

    京城丢个瓦片都能砸个贝勒贝子,可谓达官贵人无数。

    但敢动手打京城禁卫的,这抚远大将军王的福晋,可是头一个。

    “你敢打我?”卓罗站起身来,对阿依慕怒目而视。

    阿依慕挑衅道:“就是打你了,如何?”

    “你……”卓罗一时语滞。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阿依慕是什么人?真当王爷不在,我一个女人好欺负不成?”阿依慕鄙夷的笑道,“叫九门提督过来!今天他不说明白为什么带兵围我府邸,我照样抽他。”

    “末将……恕难从命……”

    “啪!”又是一声鞭响,门口两个兵丁和卓罗顿时蹲下抱头。

    半天后,见无人中鞭,卓罗抬头,羞怒的看着阿依慕。

    “挽个鞭花而已,何必紧张?”阿依慕笑着抖了抖鞭子,那条软鞭想活蛇一样抖动,鞭尾打中台阶,留下一道白痕。

    “还不去叫人?还想受皮肉之苦吗?”彩裳高声道。

    卓罗推开五步,抱拳恨声道:“敢叫福晋知晓,九门提督如今已是郭木布大人担任,且提督大人今日入宫去了,末将无法叫其前来。”

    阿依慕微感诧异,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这么说来,带兵围王府,也是这新任九门提督的意思?”

    “末将不知,提督大人只是吩咐末将,近来城中戒严,叫末将来保王府周全。”

    阿依慕面色不改,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九门提督掌管京中三万禁军,其职重要无比,乃是康熙最为宠信之人担任。

    如今太子监国,竟敢撤换九门提督,封闭京城九门,其登基篡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一念至此,阿依慕笑道:“原来保卫王府的,将军早说不就好了。彩裳去取一千两银票,赠与将军治伤。”

    卓罗被阿依慕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连忙道:“不必了,末将身份卑贱……”

    彩裳已经拿了银票出来,塞给卓罗,并悄声道:“福晋在孕中,脾气大些,将军莫往心里去才是,婢子替福晋向将军赔罪了,银子拿去治伤吧。”

    卓罗拱手谢恩,阿依慕命人回府闭门,又命厨房准备好酒好菜给门外士兵们送去。

    “福晋,为何突然对那人那么好,又送银子,又送酒菜?”丫丫茫然问道。

    彩裳也有些不解。

    阿依慕没有声张,将两人领回内院,关上房门才道:“太自恐怕要谋反了。”

    或许是被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撼了,两个侍女都没有太过惊讶。

    彩裳想了想道:“现在皇上中毒,有实力竞争皇位的阿哥们都在江宁呢,太子将九门提督撤换,关闭京城,举行登基大典,没人拦得住他……哎呀!福晋,那我们留在京城,岂不成了质子了?”

    丫丫摸了摸脑袋道:“可皇上中毒,我们也是昨晚刚刚知道的,报信的再快,也没白羽飞的快吧,太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这话,阿依慕和彩裳同时盯着她。

    丫丫吓得小嘴一瘪,委屈巴巴的道:“福晋,是不是婢子又说错话了?”

    “不是,你这丫头总算是说了句明白话。”阿依慕拍拍丫丫肩膀。

    “福晋,我们要将此事赶快告诉王爷才行啊。”彩裳急道,“可是黑羽、白羽都去送信了啊……”

    “我有主意了!”丫丫大叫道,“我们派信鸽送信!”

    阿依慕和彩裳都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众所周知,信鸽送信,是凭借其归巢习性的,譬如在京城养大的信鸽,在外地放飞,最终都会回到京城,但京城养大的信鸽,想给外地送信,显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信鸽能像黑羽白羽一样,指哪打哪,康熙也不会说什么“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了。

    “王府里是有信鸽的……”丫丫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低下头去。

    彩裳岔开话题道:“无论是脱险还是送信,都要出城,但现在出府都成了问题。”

    阿依慕道:“谁说出不了府?”接着笑道,“我自有妙计。”

    当天下午,王府中送出大量酒菜,给围困王府的兵丁们。

    他们虽然是京中禁军,但伙食也就比普通军队好上一点,比之新军伙食尚且不如,更别说跟王府的伙食比了。

    一见这些酒菜,士兵们两眼便冒绿光。

    卓罗坚决不肯收下酒菜,但王府下人把酒菜往门外一堆,也尤不得他拒绝。

    他也是初任不久,也不想待手下太严苛,便找人先吃,试了没毒之后,这才下令让手下吃那些菜肴,只是严令不许喝酒。

    王府内,彩裳和丫丫扒着门缝,往外看。

    看了会,丫丫兴奋的小声道:“福晋,那些酒菜他们吃了!”

    “福晋,他们都吃完了!真能吃!”又过了一会,丫丫吐槽。

    又等了片刻,丫丫茫然的道:“福晋,他们怎么还没被迷晕呢?”

    阿依慕点点她的额头,叹口气道:“哎!你呀!”

    接着阿依慕命人打开大门,她带着彩裳和丫丫出门。

    卓罗连忙上来拦住去路:“福晋这是?”

    “入宫,给我额莫克请安。”

    卓罗自然找理由不让阿依慕去,彩裳将卓罗拉到一边,又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他:“福晋一片孝心,请将军通融通融。”

    卓罗为难的道:“福晋孝心可嘉,只是毕竟有孕在身,万一……”

    彩裳二话不说,又掏出三张一千两银票。

    卓罗眼睛都直了,心道都说六阿哥掌管两行,乃是天下巨富,今日总算开眼了,当即接过银票道:“快去快回,近来街上戒严……”

    彩裳又二话不说,又掏出两张一千两银票。

    “这……这是?”卓罗嘴唇都有点打颤。

    “向将军借一块腰牌。”彩裳笑眯眯的道。

    ……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出了王府,阿依慕还叫丫丫把骊龙牵了出来。

    三个女人在街上多有不便,但卓罗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让王府侍卫随行,是派了自己手下跟着。

    阿依慕又使了几百两银子,将随行的人支开,又敲开一家客栈大门,买了男装。

    彩裳和丫丫找了个客房,换上男子打扮,阿依慕因为有孕在身,只能保持女装。

    片刻后,一个佳公子领着阿依慕,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后面还跟个小厮牵着一匹神俊的黑马。

    佳公子不消说,自然是彩裳来扮,她腰里还挂着卓罗的腰牌,但凡遇到盘问,腰牌一亮,便万事大吉,一路倒也顺利。

    彩裳扶着阿依慕,有些心疼的道:“一块破腰牌,花了六千两银子,婢子真是无用……”

    阿依慕笑道:“腰牌重要无比,出借乃是大罪,值此非常之际,能用银子买下来,已是很不容易,多少银子根本无所谓,反正王爷有的是。”

    彩裳闻言,点点头道:“也是……”

    毕竟胤祚有银子,是全天下都公认的事实。

    “福晋,既然早想好了,要用银子贿赂那家伙,为何又非要等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啊?”丫丫不解的问道。

    彩裳抢道:“这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丫丫顿时掩嘴偷笑,低声道:“福晋的手段,与王爷越来越像了。”

    “嘘!城门到了。”阿依慕提醒道。

第六百二十二章 朝阳初升

    眼前的城门是京城内城的德胜门。因与“得胜”谐音,将领出征都走此门。

    德胜门也是京城北门,胤祚每次回关外都走此门。

    阿依慕嘴上说去拜访德妃,但不过是个借口,既然溜出府了,自然是要找机会出城的。

    因为京城戒严,街上一个行人也没,城门紧闭,周围冷冷清清,几十个兵卒守在周围,夕阳下,气氛肃杀。

    “银票备够了吗?”阿依慕问道。

    彩裳耳语道:“福晋放心,我身上有十多万两呢。”

    “站住!什么人?”守门的兵卒喝道。

    彩裳走上前去,粗生粗气的道:“这位大哥……”

    “女的?”守门的兵卒一愣。

    彩裳暗骂倒霉,明明觉得装的很像了,还是被一眼认出来,好在她是宫里出来的,心思转的极快,顿时道:“不瞒这位大哥,婢子是步军统领衙门卓罗将军家的侍女。”

    说罢将那腰牌给了守门的兵卒检验。

    ……

    彩裳上去交涉,阿依慕和丫丫,只能在一旁看着。

    许久之后,彩裳回来,委屈的道:“福晋,婢子尽力了。”

    “守门的怎么说?”阿依慕追问。

    彩裳道:“婢子银子也使了,谎话也编了,可那人就不给开,他说京城守门的,分属三波人马,互相制衡钳制,没有九门提督军令,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

    丫丫恍然道:“怪不得那卓罗这么放心把腰牌交给我们,原来他早知道我们出不了城门。”

    “福晋,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彩裳问道。

    阿依慕想了想,抬头看看天色,只见日头偏西了,而后目光一凝:“今天有些晚了,先回府中。明日一早,我们进宫!”

    黄昏时,阿依慕回到府中。

    守门的卓罗笑呵呵的把腰牌接过,也没问发生了什么。

    当晚,阿依慕正躺在床上思考,明天用什么借口溜出府去,又该怎么进宫去,又要怎么躲开太子的眼线。

    想着想着,阿依慕突然觉得肚子一痛,接着疼痛逐渐扩大,阿依慕不由叫出声来。

    屋外的彩裳听到动静,忙不迭的推门进来,掀开被子一看,惊道:“羊水破了!”而后她扯着嗓子大喊道:“丫丫!快请产婆!福晋要临盆了!”

    ……

    半夜,守在府外的卓罗听了许久的女子分娩的嘶嚎,心里大呼晦气,只觉得脸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他在王府门前来回踱步,低声咒骂道:“叫吧!疼死了才好!”

    而后他又想到阿依慕那绝美的容颜,不禁又将这嘶嚎带入了另一个场景,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了许多。

    他偷偷到王府后院的墙根下,想听的更清楚些。

    黎明时分,府中嘶吼停止,接着万籁俱寂。

    靠着墙根睡着的卓罗立马起来,惊疑不定的道:“死了?”

    王府内院,产婆抱着个不哭不闹的死婴,傻了眼。

    浑身大汗的阿依慕虚弱的道:“孩……孩子呢?”

    一旁挽着袖子忙活了一晚上的彩裳擦了擦汗道:“怎么不哭啊?”

    产婆颤巍巍跪下,惊惧万分的道:“是……是个……是个死婴……”

    “不可能!”彩裳把婴儿抱了过去,只见婴儿脐带已经剪了,只是没有呼吸,也不动弹,更不哭闹。

    “拍拍!”丫丫急忙道,“不哭拍拍就好了!”

    “老身……”产婆颤抖的道,“老身已经拍过了……孩子没有反应……”

    彩裳不信,将孩子抱在怀里,轻拍他背部,拍了许久都没有反应,手越来越抖。

    阿依慕怔怔的流下泪来。

    丫丫道:“我来!”说着将孩子抱过,微微加大力道,不停的拍孩子背。

    眼见孩子没有反应,丫丫换做拍孩子脚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产房内的女人们,渐渐都哭了出来。

    “福晋。”彩裳攥住了阿依慕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分外冰凉。

    产婆站起身道:“老身替福晋清理梳洗……”

    阿依慕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汇成小溪,顺着脸颊流下。

    恰在此众女悲痛欲绝之时,一声极不合时宜的笑声在房内响起。

    “咯咯咯……”

    众人朝那声音开去,只见婴儿在丫丫手上,裂开小嘴,笑个不停。

    彩裳惊奇的盯着丫丫:“天哪,丫丫,你是活菩萨吗?”

    丫丫茫然的道:“我只是挠了孩子脚丫……”

    产婆凑上前去,看着孩子,忽然举起了手掌,作势欲打,幸而被彩裳拦住了。

    “孩子笑着出生……这不吉利啊。”产婆担忧的道。

    “胡说!”丫丫凶道,“乌鸦嘴!”

    阿依慕在床上,艰难的抬起头来:“抱给我看看……”

    丫丫将孩子抱来,嘴上甜甜的道:“恭喜福晋,是个小格格呢。”

    恰在此时,朝阳初升,一缕阳光刺头云层,正照在王府产房上。

    ……

    两天后,河南许州郊外。

    胤祚正骑在马上行军,天空中飞来两个黑点,而后极快靠近,如同射来两支利箭,离胤祚不足一丈的地方突然停住,带起一阵旋风。

    一黑一白的两只海东青,围着胤祚不停飞来飞去。

    新军将士皆驻足观看这神异的一幕。

    胤祚干脆叫大军停下休息,自己带了鹿皮手套,让两只海东青降落,去取它们的信件。

    读罢之后,胤祚已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

    阿依慕还将十四的字条,附在了示警的信里,胤祚一看,便知道这是十四的字迹。

    胤祚心道,这回算是欠了十四一个大人情,未来他再向自己开口要上战场,可不好拒绝了。

    念及此处,胤祚当场拿来纸笔,给阿依慕写信,叫她尽快离开京城,直接去关外的齐齐阿哈尔。

    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若是难以出城,可以找德妃想办法。

    考虑道白羽的送错信的不良记录,胤祚这回派黑羽送信,白羽则留在身边。

    转眼,又过三天,新军已接近开封府。

    就在黄昏,新军扎营之际。

    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

    离得进了,巡逻的骑兵便将那一骑拦住,询问身份。

    片刻,骑兵营送来一封两行的信。

    信是两天前发出的,是云婉儿亲笔些的,笔迹略显仓促。

    胤祚看完信,心中一沉,京城九门都被封住,两行与城内已无法取得联系,城内情况无人得知。

第六百二十三章 京畿(上)

    根据云婉儿的来信,京城戒严,也就是五天前的事情。

    五天前,康熙才中毒两天。

    太子是如何得知康熙中毒的事情的?

    难道是巧和?

    官道之上,胤祚骑在马上沉吟,他身边排成纵队的新军将士依次走过。

    难不成下毒是太子指使的?

    念及至此,胤祚立马翻身下马,叫侍卫拿来纸笔。

    提笔略一沉思,而后飞快写就。

    一炷香后,一个骑兵带着奏折,从新军中脱出,朝东边去了。

    几天之后,信使到了安江附近的康熙依仗,将信叫了上去。

    善扑营的卫兵接过信,交给大阿哥,大阿哥只见信上写着“奏京城事物疏”。

    “大哥,这是奏折,要皇阿玛亲启的。”八阿哥见状道。

    大阿哥沉吟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皇阿玛不会怪罪了,而后便打开奏折。”

    读完后,大阿哥合上奏折,嘴角溢出冷笑:“好你个胤礽,这可是你自寻死路!”

    ……

    一晃到了九月,直隶飘飘洒洒的下起小雪。

    京城中,阿依慕生下孩子后便在府中静养,未曾出府一步。

    一来,孕妇产后都要坐月子。

    二来,看守他们的卓罗也是个人精,咬死了不让婴儿出府,哪怕说是抱去给宫里的德妃看看也不行。

    阿依慕身上虽然有些功夫,但真动起手来,不可能是门外那么多兵丁的对手,软硬都不行,干脆就闭门不出,也好让卓罗放心。

    如今京城戒严,连信鸽都会被守城的将士射杀,可谓是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

    唯独海东青飞得高,可以传信。

    期间,阿依慕和胤祚又互相通了几次信,阿依慕将京城内的情况告知胤祚。

    胤祚让阿依慕安心坐月子,叫彩裳先去拜访德妃,看看有没有离京的办法。

    二丫伤好之后,胤祚便把她派去了京城,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此时,京城已戒严了大半个月,百姓家余粮都已不多,而且恭桶更是堆积如山,城内的味道极为难闻,九门提督不得已准许九门每天早晚各开半个时辰。

    二丫便趁这个机会溜进了进去。

    此时康熙仪仗刚刚行进至山东聊城,而胤祚的新军,已行进至直隶新乐县,距京城仅三百余里。

    晚上扎营时,巴海来禀报胤祚:“殿下,我们再往前走就是定州了,此地自古就有‘九州咽喉地,神京扼要区’之称,已算是京畿重地,现在京城形势不明,末将以为,应当避开此地,绕路而行。”

    胤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说太子戒严京城,是为了什么?”

    巴海低下头:“末将不敢妄言。”

    “自然是为了谋权篡位的。”胤祚低声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顿了顿又说,“可为何过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他有动静?要么是他优柔寡断,要么,就是他还有些关节没有疏通。”

    胤祚眯着眼睛道,“比如领侍卫内大臣,又比如丰台大营他没握在手中。”

    “殿下的意思是?”

    “我们不仅要进军定州,还要进军保定,值此非常之时,太子但凡有些脑子,就不会想再多个敌人。”胤祚目光炯炯,盯着篝火道。

    第二日,定州城头,守军正无精打采的打哈欠。

    突然在视线尽头出现了一只大军,整个定州城都闹腾起来。

    “快……快点狼烟……”城头把总哆哆嗦嗦道。

    “屁话!”城中千总登上城楼,直接一巴掌把那把总扇倒在地,“来的也是清军,点什么狼烟。”

    “可京中……”把总委屈的道。

    把总幽幽道:“京中如何我不管,老子可不陪着别人干掉脑袋的事情,传我军令,来者勘验无误便可放行。”

    新军行至定州城下,巴海都命士兵们最好战斗准备了,没想到侍卫送上腰牌,禀明来意之后,定州城门大开,比巴海想象的容易的多。

    三天后,过保定府,也是一样情况。

    胤祚心道,太子果然是心急了,京畿之地的守军尚不能归心,仅凭九门提督就想谋权篡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过保定城后,胤祚望着京城方向,心中发狠:“太子,你想谋权篡位,我不管,但你若是招惹到我,我绝对让你后悔!”

    ……

    紫禁城,毓庆宫。

    龙袍加身的太子此时显得有些狼狈。

    “胤祚率六千人马一路向北,直朝京城来了?他想干什么?”胤礽额头上青筋暴起,“定州守军呢?保定守军呢?居然放任一只大军直入京畿要地!我要治他们的罪!等我继位了,这些人,全都夷三族!”

    宫女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

    九门提督郭布林走来,看见这一幕,默默遣散左右,低声道:“殿下放心,卑职下辖军队便有三万人,抵挡六千人马不费吹灰之力。”

    太子惊恐的道:“这群人在李朝,打败李焞五万大军;在漠北,击破葛尔丹的寒铁怯薛;在准格尔,一炮轰死伊犁守将,手刃准格尔大汗!那可是六千胤祚的兵!”

    郭布林轻蔑笑道:“都是些土鸡瓦狗罢了,不值一提,殿下若是不放心,末将现在便可派人出城迎敌去。”

    太子想了想道:“不行,本太子手中有更好的牌!”

    “请殿下明示。”

    “老六的妻儿还在京城吧?”太子阴恻恻的笑道。

    “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去办。”

    “回来!”

    “殿下还有吩咐?”

    “登基大典如何了?”

    郭布林显得有些为难:“殿下,现在圣上生尚未驾崩,遗旨不明,且朝臣态度暧昧,骤然举行登基大典,恐怕……”

    太子骤然起身,满脸狰狞的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阿玛走了,我就是新君!登基大典!就三天!到时你领兵进皇宫,群臣谁敢有异!杀!”

    郭布林深吸口气,拱手道:“末将遵命!”

    傍晚,王府内肉香四溢。

    墙外守着的步军衙门兵丁馋的直咽口水。

    过了一会,肉香更浓烈了,府门突然打开,两个厨房的下人拎着装肉的木桶出来。

    “今天府上吃红烧肉,拿碗来吧。”厨子没好气的道。

    周围的兵丁们顿时拿着碗一拥而上,排队等着打肉吃,兵丁们大呼小叫的,比过年还热闹。

    盛到红烧的兵丁则找个墙角蹲下,大快朵颐。

    有人道:“看管这将军王府,还真是个好差事,顿顿都有好东西,可有口福了。”

    “福晋是好人啊,知道我们这些丘八吃不饱饭,今儿个还特意做了红烧肉。”

    “你们懂个屁!这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是收买我们呢。”

    “收买?收买也好啊。我倒是想被收买,怎么不见卓罗将军收买我们呢?”

    “呵呵!这六阿哥什么人?这点肉钱对他算个屁啊!小恩小惠就像把老子收买了,门都没有,等抄家那天,老子肯定拿的最多,砸的最欢!”

    “怎么?上面要抄了王府?你怎么知道的?”

    “嗨呀,迟早的事。”

    ……

    步军衙门的兵吃饱了饭,便懒洋洋的不爱动弹,聚在一起说闲话,完全没注意一个黑影顺着王府围墙就翻了进去。

第六百二十四章 京畿(下)

    禁军们吃完了肉,扯闲篇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王府后院产房。

    伺候月子的彩裳听不下去了,起身道:“这群**,给他们好吃好喝,还吵个没完,真是白眼狼,不行!我叫多合隆说说他们去。”

    阿依慕本是躺在床上的,闻言起身道:“回来!不许惹事!”

    彩裳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扶阿依慕躺下,口中道:“我的好福晋啊!可不敢随便起身,产婆说万一受凉了,可是一辈子的病。”

    说着,又给阿依慕将被角掖好。

    阿依慕不满的嘟囔道:“没事的,我已经全好了,床上捂得难受,不信你看。”说着踢了两下腿。

    彩裳顿时花容失色,想按住阿依慕的腿,又不敢按,急的都快哭了。

    “好了,不逗你了。”阿依慕收起玩笑,“你去前院看看,王府侍卫们吃饱没有,不够的话再多给些肉。”

    彩裳摇摇头:“有丫丫在那看着呢,况且,多合隆也是府里老人了,亏不着肚子的。”

    阿依慕板起脸:“快去!”

    彩裳撅了撅嘴,出了门对守在门口的侍女吩咐:“我去前院下,春柔,夏柳,你们两个,进房看着福晋,伺候福晋把生化汤喝了。”

    阿依慕听到彩裳的脚步走远,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起来,手腕一抖,一截软鞭便从袖子里滑出来。

    一抬手,软鞭嗖的便飞出去,在空中如惊雷般炸响。

    “呀!福晋……”进门的两个侍女都吓了一大跳。

    阿依慕恶狠狠的道:“谁也不准告诉彩裳!要不然……”

    “啪!”空中又是一道鞭响。

    两个侍女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片刻后,彩裳闯进门来。

    “福晋,不好了,宫里派人来抓福晋和格格了!”

    还未等彩裳细说,就听见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之声。

    “交手了?”阿依慕一惊,披了件衣服便要出门去。

    彩裳死命的拽住她:“福晋,您还在月内(坐月子)啊,万不可出门受风!”

    “顾不得那么多了。”阿依慕甩开她,推门出去,瞬间冷风袭来,阿依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往外院走去。

    刚走到一半,一个笔挺的少女拦住她的脚步,怀中还抱着一个哭泣不止的婴儿,正是刚出世半个月的小格格。

    阿依慕诧异至极,这孩子明明是在奶娘那里吃奶,怎么会跑到这人手里?

    阿依慕手腕一抖,鞭子已垂了下来。

    “福晋。”那少女单膝跪下,叫道。

    “二丫?”阿依慕不敢置信的道,“你怎么……”

    二丫起身道:“是王爷派我来的,请福晋赶紧跟我走。”说罢就去拽阿依慕的手。

    “先把孩子给我。”阿依慕不动半步。

    二丫将裹得厚实的婴儿交到阿依慕手中,口中道:“福晋,冲进府的,是步军衙门的人,要抓你和格格为人质!现在多合隆领着王府侍卫可以抵挡一阵,你快随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走了,王府这些人怎么办?”阿依慕问道。

    此时,外面的喊杀声越发靠近了。

    王府护卫,算上统领多合隆只有二十一人,而王府内外,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步军衙门的人。

    九门提督亲自带队,来的都是禁军中的精锐。

    不过几回合,王府侍卫便死了一般,多合隆也是满身重伤,苦苦支撑。

    二丫深吸口气,并掌为刀:“福晋,二丫得罪了!”

    “带她走吧。”阿依慕看着怀中婴儿,笑着道。

    二丫的手停在半空。

    “你身手高强,没人拦得住你,带上我是个累赘,你快走吧。告诉王爷,格格生辰八字是‘戊寅甲申己丑戊辰’,出生时没有动静,是丫丫挠脚心,笑着出生的,让王爷……起个好名字。”

    阿依慕说完,一狠心,将孩子交给二丫。

    二丫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福晋你可想好了。”

    “去吧。”阿依慕最后看了孩子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直往前院去了。

    二丫抱着孩子,躲在内院的衣柜里。

    只听着阿依慕到了前院之后,打斗的声音听了下来,而后有人逼问:“孩子呢?”

    几句话后,只听那人喊道:“搜!把孩子找出来。”

    禁军们开始四处搜查,二丫藏身的衣柜极为显眼,很快就被禁军找到。

    两个禁军打开柜门的一瞬间,一柄长剑如神龙出海,在两人脖子上轻轻一划,两个人连个叫喊都没有便软软倒下。

    尸体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禁军,五六人涌进二丫藏身的房间,顿时剑光闪烁。

    只听的“噌!”的一声,刀剑落地,二丫从房中跑出,鲜血从屋内蔓延到门槛下。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剑,三两步便窜上房顶,几个跳跃间,便出了王府围墙。

    围墙外的禁军顿时乱做一团。

    “有人逃出来了!”

    “快追!”

    ……

    刀光剑影中,二丫杀出一条血络,拐进一个巷子中不见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禁军没点火把,便将二丫跟丢了。

    王府前院,多合隆和仅剩的三个侍卫,已经被绑了起来,钢刀就架在脖子上。

    其余王府官家、侍女、厨子、马夫等,都被带到前院来。

    阿依慕就站在当中。

    片刻后,九门提督郭布林走了进来,先是拱手道:“末将九门提督郭布林,给福晋请安了。”

    阿依慕冷冷看他。

    “末将听闻福晋刚刚诞下一女,不知可否让末将见上一面?”

    阿依慕不语。

    郭布林笑道:“有人将格格救走了,所以福晋才能如此有恃无恐,对吗?”

    “你们夜闯王府,杀死王府侍卫一十九人,这笔账,王爷记下了。”

    郭布林有些失了耐性,吼道:“福晋,格格在哪?不说可就别怪末将不讲情面了!”

    阿依慕冷笑:“将军,有道是,滴水之仇,必涌泉相报,真当抚远大将军王是软柿子不成?”

    郭布林哑然失笑:“哈哈……就凭六阿哥那六千人马?”

    阿依慕不怒反笑:“哦?这么说,将军不怕王爷?”

    “何足道哉。”

    “将军忘了李朝?”

    “击溃五万乌合之众而已,不值一提。”

    阿依慕淡淡道:“那是兵。将军可知,李朝百姓死了不下三十万?”

    郭布林顿觉一股寒意透体。

    “带走!”他朝着手下命令,而后转身离开王府。

    ……

    第二天傍晚,京郊一处山丘上。

    二丫找了新军大营,将孩子交给胤祚,并转达了阿依慕的那番话。

    胤祚双目圆睁,接过孩子,浑身微微颤抖。

    片刻,胤祚喝道:“巴海!”

    “末将在!”

    “通令全军,明日攻城!”

第六百二十五章 毒誓与大典

    “王爷!”巴海大惊,跪下道,“王爷,军中没有火炮,无法攻城啊!请王爷三思!”

    “三思个屁!”胤祚吼道,“从关外调炮来!本王现在就签发手令,调一百门神威三。本王要轰平京师!”

    “王爷,新军只有六千,还是久战之兵,军心疲惫,京中九门提督,下辖禁卫不下三万!丰台大营,驻扎禁军将近两万。这是以卵击石啊!”巴海苦苦劝道。

    二丫也这也跪下道:“福晋还在太子手中,王爷攻城,恐怕福晋安危难测。”

    巴海趁机劝道:“王爷,现在太子以福晋为人质相要挟,无非想要我们退兵,只要王爷退回关外,福晋可保无恙,请王爷三思啊!”

    胤祚看着怀中,婴儿粉嘟嘟的小脸,渐渐恢复理智。

    许久之后,胤祚痛苦的道:“统令全军,急行军,绕开京畿,赶往关外。”

    “是!”巴海抱拳下去传令。

    半个时辰后,新军开拔,士兵小跑着集结行军。

    胤祚骑在马上,遥望京城方向。

    但见初冬时节,天空飘着小雪,大地一片萧索,眼前的旷野无穷无尽的向远方弥漫。

    “胤礽、郭布林、卓罗,你们等着!我胤祚不将你们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胤祚咬着牙,发了毒誓,而后回头,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胯下坐骑吃痛,扬蹄向远方奔去。

    ……

    新军急行三天,每日行军近一百里,终于出山海关。

    好在这是带军队回家的路,一路急行,虽然极辛苦,但士气却十分高涨。

    出了关外,胤祚还找了奶娘,暂时带着孩子。

    连续几天,胤祚都沉默不语。

    晚饭后,巴海来见他:“殿下,可有什么事要末将效劳?”

    “再有一个多月,便到了齐齐哈尔了吧?”胤祚给篝火加了把柴火问道。

    “回王爷话,现在关外道路畅通,快的话,一个月内便能抵达。”

    “好。”胤祚点点头,“我还真有一事,要你帮忙。”

    “王爷请讲。”巴海抱拳道。

    “你骑快马,先回齐齐哈尔,帮我征兵。”胤祚语气平淡,但眼中却有跳动的怒火。

    巴海心中一凛:“敢问王爷,要征多少?”

    “多多益善。”胤祚冷冷道。

    当晚,巴海带二十名亲兵,骑快马赶往齐齐哈尔。

    ……

    紫禁城,永和宫。

    阿依慕在两个侍卫的看管之下,走入宫中,而后,两个侍卫便在门外站好,显然是要将其软禁与此。

    宫里的侍女见了阿依慕,顿时吓了一跳,刚忙回房报信:“主子,主子,阿依慕福晋来了。”

    片刻后,房里出来两个嬷嬷,给阿依慕请安后,二话不说就把阿依慕往屋里拽。

    阿依慕没有挣扎,任由嬷嬷将自己带进屋里。

    永和宫内的软塌上,德妃见了阿依慕,当即站起身,流泪道:“可苦了你了,来!快躺下,月牙,去御膳房要碗姜汤来,给福晋驱寒。”

    “是。”一个侍女行李后,便朝外走去。

    “礼嬷嬷,去把门窗关上;顾嬷嬷,去那条杯子来,就拿那床最厚的。”德妃一声令下,永和宫的众人马上行动了起来。

    阿依慕劝道:“额娘,不用了吧……”

    德妃顿时板起脸道:“怎么不用!你刚刚生产,现在还在月内,还在外面受了风,现在不驱寒,以后会落下病的!快,被子呢?快给福晋裹起来!”

    “来了,来了。”顾嬷嬷小跑过来,肩上扛着一条卷起来的棉被,其截面,恐怕比殿外的柱子还粗。

    “快给福晋盖好了。”德妃吩咐道,“被角掖好,不能露风。炭盆呢?把炭盆端来……”

    阿依慕心底哀叹,感情彩裳的月子经,都是跟德妃学的。

    折腾了一个时辰,阿依慕喝下姜汤,出了一身汗,德妃才算罢休,遣散了下人问道:“阿依慕,跟额娘说,你是怎么来的?”

    阿依慕把九门提督带兵闯王府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德妃大怒:“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

    而后她又双手合十道:“幸而孩子没落到他们手里,菩萨保佑。”

    阿依慕帮腔道:“等王爷回京,定会让这些人好看的。”

    德妃对阿依慕柔声道:“你放心,到了额娘这,没人敢欺负你,宫里的侍卫太子还调度不动,你安心休养。”

    “彩裳、丫丫还有府里的侍卫下人们,都被抓到浣衣局去了……”

    德妃摸着阿依慕的头发道:“放心,额娘派人去关照他们。”

    阿依慕眼眶红红的,用力点头。

    此时,紫禁城,太和殿中。

    一出荒诞的登基大典正在举行。

    胤礽穿着龙袍,早在龙椅上,神态局促。

    满朝文武来了还不到一成,上至七十岁老臣,下至三十岁的新进翰林,统统称病不朝。

    一日之内,“风寒重症”席卷整个朝堂。

    御阶之下,文武两列队伍,像是两根遭了蝗灾的玉米,这缺那缺,看起来分外寒酸。

    司礼太监唱礼时都不甚响亮,甚至给人感觉偷偷摸摸。

    龙椅上的胤礽,也知道这出登基大典有多荒唐,但不论如何,他都要撑下去。

    只要撑过了登基大典,不论群臣是否承认,他都是新君了。

    索额图曾和他说过,要趁着康熙巡游江南时行刺,让他见机行事。

    如今康熙已中毒身亡,其他皇子又都不在京城,正是登基的大好机会,夜长梦多,他不能等了。

    “授玉玺!”司礼太监小心翼翼的喊道。

    兵部侍郎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大清玉玺。

    因为太子监国,玉玺就在他手中,只是这玉玺本应由文臣之首献上,但现在自内阁学士至六部尚书,统统称病没有来朝,也只能让在场品级最高的兵部侍郎献玺。

    兵部侍郎,面泛红光,一步一顿,礼仪一丝不苟,殊不知太子内心已急的像是猫抓一样。

    就在兵部侍郎走到御阶之下时,殿外突然闯进来个太监,凑到九门提督股郭布林耳边,说了几句话,郭布林勃然色变。

    “何事?”太子赶忙问道。

    郭布林权衡再三,走上御阶,对胤礽耳语几句。

    太子大惊失色,顿时起身,哆哆嗦嗦道:“登基暂缓,众……爱卿……退下吧……”

第六百二十六章 废太子

    “群臣”一脸懵逼,但好在都是些没什么主见的人,懵逼之后,便依太子的命令退朝了。

    待群臣走后,太子忙不迭的从御阶上走下,拉过郭布林问道:“消息可靠吗?”

    郭布林拱手:“殿下,圣上依仗已到了天津,末将眼线亲眼得见。”

    “那……那……那……”太子嘴唇抖个不停,“那我皇阿玛,还活着吗?”

    “眼线只看到了皇上的龙辇,却没见圣上出过龙辇。”郭布劝道,“殿下何必担心,只要举行登基大典,殿下就是大清新君,就算圣上没有驾崩,又有何妨?”

    “不行……不行……皇阿玛若是活着,万不可行登基大典,只要我还未登基,皇阿玛念及父子之情,定会饶我一命……”太子慌道。

    郭布林惊呆了:“殿下何出此言,就算圣上还活着,其依仗禁卫也不过一万余人,末将统领京城禁卫超三万余,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

    “放肆!住口!”太子指着郭布林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且退下。”

    郭布林深吸口气,退出太和殿。

    十天后,康熙仪仗行至京城下。

    但见京城大门紧闭,善扑营统领趋马上前,大喝道:“大胆!见皇上依仗,不开城门,该当何罪?”

    片刻后,城上传来声音:“传太子令,开城门,恭迎皇上回京。”

    终于,封闭了一个多月的京城九门,缓缓开启。

    康熙仪仗,一路直奔紫禁城。

    入皇城后,康熙龙辇一路抬到乾清宫中。

    太子早就在此等候,见康熙龙辇后,跪下行礼道:“儿臣胤礽,恭请皇阿玛圣安。”

    然而,等了许久,未听康熙出言以复。

    倒是大阿哥缓缓走到太子身前,冷笑着道:“太子,听闻你监国期间,谋权篡位,罔顾纲常,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啊,皇阿玛对你可是痛心疾首。”

    太子慌忙磕头道:“皇阿玛,儿臣有罪,请皇阿玛责罚,儿臣也是一时迷了心窍……”

    大哥道:“太子,皇阿玛一路舟车劳顿,极为辛苦,还是先让皇阿玛休息吧。”

    太子也不是傻子,马上道:“皇阿玛,儿臣有要事禀报皇阿玛,恳请皇阿玛单独召见儿臣。”

    龙辇之内,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太子不免疑心大起,逼问大阿哥:“皇阿玛为何不回话?”

    “来人!太子累了,请太子回去休息!”太阿哥一声令下,立马两个穿着黄马褂的亲军走上来,将太子驾走。

    见到此情此景,太子怎么会不明白真相,当即大喊道:“胤禔,皇阿玛到底在哪?你敢假传圣旨!本太子要向皇阿玛禀报,治你的罪!”

    太子被带下去后,大阿哥命令左右道:“将皇上请到床上休息,请太医诊治。”

    “喳!”左右齐声应和,从龙辇中,将昏迷不醒的康熙抬出,送进了乾清宫中。

    只见此时的康熙已是须发全白,皮肤干枯,眼窝深陷,满脸褶皱,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般,一副油尽灯枯之态,若不是还有口气吊着,已与死人无异。

    太监李德全依旧侍奉在康熙左右,跟他一同进了乾清宫。

    善扑营的侍卫则将乾清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大阿哥离了乾清宫,对身边的太监道:“将尹德找来。”

    片刻后,在大阿哥的寝所,尹德觐见。

    今年刚满三十的尹德,乃是遏必隆之子,靠祖上余荫,现居侍卫处镶黄旗内大臣之职,此人与纳兰明珠交往甚密,自然也是大阿哥心腹。

    见到此人,大阿哥第一句话便是:“领侍卫内大臣之职,从现在是你的了。”

    尹德心中已有了准备,当即跪下谢恩:“谢大阿哥!只是此职调动,需经圣上御批。”

    大阿哥淡淡道:“圣上龙体微恙,尚在休养之中,你去代圣上传口谕吧。”

    尹德嘴角一勾:“如此,卑职明白了。”

    是夜,镶黄旗内大臣尹德,率镶黄旗侍卫闯入紫禁城侍卫处,传康熙口谕。

    当场罢了原领侍卫内大臣——格伦,其下属五个内大臣,敢有不从者,当场被以抗旨不尊为由诛杀,紫禁城中,顿时血腥弥漫。

    第二日,皇攻侍卫,已被大阿哥牢牢攥在手里。

    清晨,一身是血的尹德身穿正一品麒麟补服,向大哥复命。

    大哥问道:”太子监国期间,做过什么谋逆之事,细细说来。”

    尹德道:“太子数日前,等举办登基大典……”接着一件件的列出。

    大阿哥越发笑容满面。

    待尹德说罢,大阿哥冷笑着道:“太子现在何处?”

    “被末将圈禁在毓庆宫中。”尹德想了想道,“其余皇子也都在各自居所,末将已派人看守。”

    大阿哥想了想道:“将太子和十四阿哥迁至宗人府,此二人朋比为奸,大逆不道,行刺圣上,罪无可赦。”

    “喳。”尹德顿了顿又道,“殿下,太子毕竟是太子,恐怕……”

    “已经不是了。”大阿哥说着展开一卷金绢,四角以细密苏绣绣着祥云盘龙,开头“圣旨”二字尤其引人注目。

    “皇上有旨,太子无德无能,神智颠倒,利令智昏,罔顾纲常,大逆不孝,不可救治,即日起,除太子之位,送至宗人府圈禁。”

    大阿哥说这话时,牙齿紧咬,但嘴角却露出笑意,眼神冷如寒铁,宛如择人而噬的恶鬼。

    “今日我便召宗室入奉先殿,将此旨宣读,昭告先祖及天下!”

    即便是刚杀了三个内大臣的尹德,此时也不由胆寒,头也更低了一些。

    “乱党郭布林现在何处?”大哥又问。

    尹德打了个寒颤,小声道:“昨夜此人已弃兵逃遁,不知去向。”

    大阿哥笑道:“也好,替我去召集宗室吧。”

    “喳。”尹德起身,缓缓后退,忽而又想起一事,问道,“禀殿下,六阿哥的福晋及府中下人还在宫中,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

    “胤祚的家眷?”大阿哥一愣,想起了那已经赶赴关外的六弟,说道,“严加看管,给胤祚送信,告知他若不回京面圣,即以叛党论处,诛九……”

    许是想起了自己也在胤祚九族之内,便改口道:“家眷通通发配宗人府!”

第六百二十七章 赫拉克勒斯

    又过半个月后,新军终于跨过嫩江,抵达齐齐哈尔。

    周家麟、张廷玉早率齐齐哈尔众官吏在城门外等待,还有不少百姓拿着吃食出来劳军,这些人大多都是家中有人参军。

    新军行至城门外。

    胤祚大声命令道:“新军上下,每人五天探亲假,解散!”齐齐哈尔还有两千八旗兵做驻军,足够城防了。

    传令兵将胤祚命令依次传达远处的各营,大军顿时上缴武器后,很快便各自散去。

    不少人就住在齐齐哈尔城中,便各自奔向城门寻找亲人了,还有人住的远些,便到路上拦车。

    早在过嫩江之前,胤祚便发下了这个月的军饷及一年出征在外的赏钱,每人十五两银子,就算在齐齐哈尔,这也是笔不小的财富。

    新军散去之后,周家麟和张廷玉二人上前见礼。

    慰问一番之后,周家麟低声问道:“王爷,巴海征兵扩军,是王爷的命令?”

    胤祚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征多少了?”

    “将近一万人了……”张廷玉说道,“王爷,此事是不是要先缓缓?”

    胤祚下马,往城中走去,便走边道:“为什么缓缓?一万而已,远远不够。”

    跟在后的周、张二人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太少了,至少还要一万人。”胤祚快步向府衙走去,对周围的街面的风景视而不见。

    “火器厂如何了?神威三造出多少了?”胤祚又问。

    “回殿下,神威三前阵子刚刚试射完成,还未大规模铸炮。”周家麟答道。

    胤祚眉头微皱:“那要抓紧铸炮了,新年之前,就要列装军队了!帮我准备车马,晚上就赶往火器厂。”

    “王爷,下官能斗胆问一句吗?”张廷玉道。

    胤祚驻足回身,望着他道:“请讲。”

    “王爷要谋反?”张廷玉目光炯炯望着胤祚。

    只见,胤祚缓缓摇了摇头。

    周、张二松了口气。

    “我只是要攻下京城。”胤祚说完,便往府衙去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殿下这是……”张廷玉陷入呆滞。

    周家麟拉住他低声道:“王爷心里压着火,你我不要再问了。”

    “可……”

    “晚上去问巴海!”周家麟道,“之前王爷没回来,他对我们守口如瓶,现在王爷回来了,他知道什么,就必须告诉我们。”

    一到府衙,正在办公的五六个同知赶忙起身行礼。

    胤祚挥挥手,让他们坐下,自己走到主上道:“将近几个月的人口、财政、军务折子都呈上来。”

    底下的同知们一通忙活,将厚厚一沓折子递上。

    胤祚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而后取下最上一本折子翻看起来。

    看了许久之后,胤祚只听得有人叫他:“王爷,王爷?”

    胤祚将手中折子放下,看了眼外面天色,才发现已全黑了下来,府衙中早已点上了烛火,还放了炭盆,那些同知还在伏案办公。

    他的桌上,那一摞折子已看完了大半。

    “王爷,车马已备好了,王爷说晚上要去火器厂来着。”

    说话的人是周家麟。

    胤祚揉揉太阳穴起身,周家麟拿来披风,胤祚便穿衣服便道:“我离开的这一年辛苦你们了,现在齐齐哈尔能有如此辉煌的政绩,离不开尔等官吏的精诚协作。”

    “王爷过奖了。”周家麟笑道。

    胤祚穿好衣物,边朝外面走,边道:“我粗粗看下来,齐齐哈尔已有十一万户了,比我走的时候多了足足近一万户。府库里,也多了十几万两银子,还修了不少农田水利。做的不错。”

    “王爷谬赞。”周家麟谦虚道。

    胤祚推开他们办公房的大门,顿时冷风袭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地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

    “王爷,雪天山路湿滑,要不明早再去吧。”周家麟劝道。

    “不妨事,叫赶车的慢些便是。”胤祚紧了紧衣服,走入风雪之中。

    府衙外,一辆马车停在门前,周围还有二十余名八旗骑兵作护卫。

    胤祚登车前,对周家麟道:“据我估算,齐齐哈尔每三户可养兵员一人,故新军可扩军至三万六千人。”

    周家麟心里一紧,没想到胤祚一语中的,据他的经验,大概也是如此,不过他还是拱手道:“王爷,此事还需慎重……”

    “帮我告知巴海,新年前,征兵要到三万之数。”胤祚说完,便登上马车。

    留周家麟原地怔怔出神,当晚他和张廷玉如约去见了巴海。

    而胤祚的马车在雪地上一路飞驰,终于在黎明之际,有惊无险的到达了火器厂。

    胤祚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火器厂那标志性的白塔,耸立在山巅上。

    一节节石阶从山巅上如溪流般流淌下来。

    火器厂的大门前,戴梓、古大成、梅文鼎、胡克、哈雷等人已在此等候多时,见胤祚从马车上下来,纷纷行礼。

    胤祚让众人免礼,而后打量火器厂,与自己离去时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火器厂本是建在汉白玉石场里的,房屋石材就地取材,基色都呈灰白,而现在火器厂则笼罩了一片灰黑。

    十余个高达六七丈的烟囱耸立,从中冒出滚滚黑烟,将附近的云朵都熏得漆黑。

    哈雷解释道:“殿下,那是赫拉克勒斯蒸汽机,是胡克先生的最新杰作,其高两丈,足有800马力。”

    “马力?”胤祚问了一句。

    “哦!就是在1分钟内把1000斤的重物升高33尺的功。当然,也可以粗略的理解为,一匹马的力气。”

    哈雷继续道:“赫拉克勒斯蒸汽机,是我们现在能造出的马力最大的蒸汽机。其发明者,胡克先生以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为其命名。”

    胤祚默念:“赫拉克勒斯蒸汽机?名字绕口了些,不过我说过,所有发明的发明者享有命名权,我尊重这个名字。”

    一旁梅瑴成听了这话,安安发狠,心道,有朝一日,研究个盘古蒸汽机来,压洋人神明的蒸汽机一头。

    “走,待我去看看,你们这一年的工作成果。”胤祚兴致勃勃的道。

第六百二十八章 神威三

    胤祚随着众人走进火器厂。

    顿时觉得这里比自己上次来时要大了不少。

    胤祚从梅文鼎口中得知,如今的火器厂已有五千户了,算下来将近三万人,放在关外,也算是个大城了。

    当初火器厂守将多次发折子到副都统衙门,要求在火器厂修建城墙,胤祚始终没有应允。

    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确实是正确的。

    照火器厂这个发展速度,可能城墙还没修好呢,民居工坊就建到城墙外面去了。

    胤祚看到,火器厂的路面上,有不少煤渣,还有运煤的牛车不断缓缓驶过。

    哈雷解释,这是因为蒸汽机是需要大量煤炭做动力的,光是那十几架赫拉克勒斯蒸汽机,每天就需要上万斤煤炭。

    齐齐哈尔的产煤区主要在鹤岗一线,那是整个副都统辖区的最东面,而火器厂位于大兴安岭山麓,在整个领地最西,运煤的成本很高。

    本来胤祚将火器厂选在此处,是出于安全和隐蔽的考虑。

    但现在火器厂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大的规模,路上运硝石、钢铁、煤炭的牛车都快连成线了,整个关外,几乎是个人就知道火器厂在大兴安岭。

    再想要隐蔽已经是不可能了。

    至于安全,现在关外匪患消弭,火器厂连城墙都不建,也没有大碍,看来安全也是可保障的。

    既然如此,火器厂已没有继续在此发展的必要,不如就迁到鹤岗附近,那里靠近煤矿,又是钢铁产地,地形也平坦,适合发展大工厂制造。

    火器厂中搞科研的人才倒是可以留下,全都编入清华书院之中,将其变成一处集教育与科研为一体的现代书院。

    只是这个构想需要等和平时期完成,只能暂且记下,现在齐齐哈尔是战备状态,一切事情,都要为战争让路。

    在梅文鼎等人的陪同下,胤祚先看了赫拉克勒斯蒸汽机。

    看到实物的震撼,远比哈雷的一句“高两丈”强上太多了。

    此物就如同一座小山般屹立,十余个工匠如蝼蚁般,围着这个机器忙上忙下。

    气缸运转的噪音如山呼海啸,工人们全都带着耳罩,凭借手语交流。

    胤祚忍着噪音走进了看看,只见蒸汽机的外壳上,满是煤炭熏出的黑烟,在黑烟之下,还可见钢铁冰冷的寒光。

    忽然,工人给一个气缸降压,喷气口中,顿时喷出了大量的炙热蒸汽,在冬日中,这蒸汽更显的极为壮观,顿时整个蒸汽机全都被云雾笼罩。

    胤祚等人如踏入仙境一般,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

    片刻之后,蒸汽消散,仿佛刚刚的种种都是梦境。

    “殿下,赫拉克勒斯蒸汽机主要用来给锻压机床提供动力,以制造火炮及气缸。”哈雷道。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戴梓开口道:“殿下,神威三采用了镗制炮管,在圆钢上直接钻孔铸炮,炮管成型快,且比铁模铸出的炮管更不易炸膛。”

    古大成道:“采用铁模铸炮的神威二,从铸铁模到成炮,前后至少要半年时间,而镗制炮管,两三天就可以成型一根炮管,产量获得了极大的提高。”

    说话间,胤祚到了蒸汽机连接的镗床,只见一柄镗刀在蒸汽机的带动下,飞速进行旋转,工人将镗刀沿着轨道,缓缓推向一截圆钢。

    二者接触的刹那,顿时一股巨大的噪音袭来。

    镗刀如刀切豆腐一般,顺利的滑入圆钢之中,铁屑四射。

    许久之后,镗刀通到圆钢底部,工人换了直径更大的刀头,继续镗炮管。

    哈雷道:“为保证稳定性和保护镗刀,镗炮管时,每次只增加两分的半径,一根炮管,大约需要镗孔二十余次。”

    戴梓叹口气道:“只是镗刀的稳定性尚且不足,无法镗制枪管。”

    胤祚笑道:“无妨,看看神威三去。”

    片刻之后,众人来到试射场,场地上已摆了五六门神威三火炮。

    此炮的外形与神威二差距不大,同样是亮银色炮身,炮口、炮身、跑尾都有铁箍加固,配有准星照门,火炮自带炮架,由一匹马即可拉动,四名炮兵便可操炮射击。

    不同的是,因此炮是后装炮,所以装弹兵以及清理炮管的士兵都站在了火炮后,炮口前空空如也。

    早火炮尾端,有一个可以开合的炮闩,弹药由此装入。

    而且炮身上没有了火绳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燧发机括,士兵用一个绳子拉着机括,需要开炮时,就拉动绳子,点火开炮。

    原理和燧发枪完全一致,却大大提高了火炮的安全性,也减小了天气的局限。

    胤祚注意到,神威三的炮弹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所有的炮弹都用油纸包住,形成一个弹壳形。

    士兵射击时,会先用特制的小刀将“油纸蛋壳”戳开一个小孔,露出内部的火药,而后将小孔朝上,装入火炮中。

    瞄准就绪后,士兵拉下绳子,火炮发射。

    胤祚举起望远镜,观看炮弹落点,只见在两千米开外,升起一团泥土,而后再更远处升起第二团泥土。

    胤祚放下望远镜,此时炮兵们已熟练的将神威三清理填装完毕,做好了第二次开炮的准备。

    戴梓自豪的道:“此炮最大射程可达三千步,一千五百步内弹无虚发。”

    胤祚举起望远镜,看到远处有一面蓝色的旗帜迎风飞舞,便命令炮兵攻击那面蓝旗。

    炮兵得令后,先调整了炮口朝向,而后,一名士兵拿着炮规到炮口测量,简单的计算后,调整了炮口角度。

    炮兵一拉绳子,火炮轰然射击。

    胤祚举起望远镜,只见远处的旗帜已不见踪影,原地留下了一个炮弹砸出的大坑。

    戴梓说弹无虚发,还真不是夸张。

    “此炮产能如何?”胤祚问道。

    没直接问火炮的造价,让两个造炮大师有些诧异,古大成老实答道:“此炮管只有赫拉克勒斯蒸汽机能造,全力生产的话,可以达到每天两门左右。”

    “好!”胤祚笑了笑,“新年之前,我要一百门!”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大订单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胤祚问:“怎么,有问题?”

    戴梓咬咬牙道:“既然王爷有令,我等定竭力完成。”

    胤祚点点头:“这就对了,走,看看火药和火铳。”

    傍晚时,胤祚看完了火药火铳。

    因为没有系统的化学理论,火药制作并没有什么进步。

    目前火器厂的火药配方,已经趋于完美,制作流程也无可挑剔。

    不过拖火炮的福,火枪已有了较大进步。

    此前新军用的火枪大多是前装滑膛火绳枪。

    而火器厂最新的火枪已有了膛线,弹药也是油纸弹壳的米尼弹,激发方式也是改为了燧发机括。

    这样的火枪提升了射速、射程、精准度和穿透性,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比过去的滑膛枪高了一大截。

    当然了,这样火枪的造价也比过去翻了一倍,一把枪至少二十两银子。

    看完了火器厂的最新科技进展,一行人从匠作间出来,外面已是晚霞高照,胤祚看着天边斜阳,眯着眼睛道:“新年之前,新式火枪,我要三万把。”

    戴梓:“额……”

    古大成:“这……”

    还没等众人回过劲来,胤祚又道:“除此以外,火药还需一万桶,枪弹一百万发,各式炮十万发。”

    众人已经惊呆了。

    在今日之前,火器厂还是一个以研发为主的科研基地,没想到王爷直接拿他们当工厂来下订单。

    在此之前,火器厂最忙的时候,就是胤祚二征李朝,火器厂加班加点五个月,赶制了五千桶火药出来。

    “有问题?”胤祚淡淡道。

    戴梓道:“殿下,火器厂生产刚刚那一百门火炮已到了极限,现在……”

    “缺人手?”胤祚直接打断道,“缺机器、材料,还是银子?”

    戴梓不语。

    “我看是都缺吧。”胤祚板着脸道,“这样吧,你们上折子,缺什么要什么,不要客气,只要能将这些枪械造出来,不论什么要求,我都一律罩准。”

    听到这,众人心头已经隐隐知道要打仗了,而且此次战事比征李朝还要大十余倍不止。

    梅文鼎粗略地算了下:“王爷,刚刚的这些枪炮火药,少说也要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啊……”

    胤祚道:“我知道,银子的事情不必担心,我回齐齐哈尔就拨付三十万两银子做定金。”

    话已至此,众人已没什么可说的了,当下拱手道:“我等必尽心竭力。”

    “这就对了。”胤祚露出笑颜。

    众人心道,博王爷一笑可不容易。

    梅文鼎趁机道:“王爷,世子殿下最近都在清华书院就读,成绩很好,先生们都交口称赞,现在书院已经放学了,王爷何不去看看世子?”

    “改日吧。”胤祚淡淡道。

    戴梓:“……”

    古大成:“……”

    梅文鼎:“……”

    众人内心道,难怪古话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个当爹的和儿子一年多没见了,不见也就罢了,居然还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气,好像儿子还没个炮管子重要一样,这……真是亲儿子吗?

    “如若无事了,我这便回了,叫人备车吧。”胤祚道。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火器厂内,家家户户生火做饭,空气中满是饭菜的香味和烟火味,闻的人口水直流。

    众人赶忙劝胤祚住一晚,至少吃了晚饭再走,现在雪天路滑,又赶夜路,总是不大方便。

    胤祚回了众人请求,待马车来了后,便跟众人告别,钻上了马车。

    驾车的一抖缰绳,马车便往山下去了,后面跟着二十余护卫,带起一串雪花。

    众人将马车送出火器厂大门,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茫茫天际之间。

    梅文鼎感慨道:“王爷连夜赶来,又连夜赶了回去,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啊。”

    而后他道:“通知下去吧,火器厂所有工匠,从即日起,三班倒拼命吧。”

    马车中,胤祚挑开车帘,望着火器厂的方向,默默说了句抱歉。

    现在他有太多的时间要处理,甚至没有时间和弘历见个面。

    自从抵达齐齐哈尔以来,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扩军备战的事情,阿依慕的遇险给了他很大刺激。

    按照原本的历史,康熙可以活到68岁,康熙的年号,可以传承六十一年。

    而现在,康熙的年号止于了康熙三十七年。

    他的到来,终究是给历史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康熙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历史上,四阿哥继位之后,,只有跟四阿哥关系最好的十三阿哥有了条活路其余阿哥下场有多惨,胤祚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改圈禁的圈禁,改守灵的守灵,改下狱的下狱,该处死的处死。

    之前他还在心中嘲笑大清百姓沉迷在康熙盛世之中,现在回头来想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盛世的美梦之中呢?

    他还从来未考虑过,康熙死后,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现在从阿依慕的遭遇来看,其余皇子很可能将自己当成了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不论最后是谁继位,自己的下场都会悲惨至极。

    要防备这种情况发生,从现在起就必须整军备战,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

    阿依慕的事情,既是一个导火索,更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绝好的借口。

    现在康熙生死不知,京中乱成一片,正是发展实力的大好机会,胤祚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

    况且,现在阿依慕被抓去当了人质,胤祚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会让其余阿哥投鼠忌器,才能保障阿依慕的安全。

    想到此处,胤祚想要快速发展实力的心愿更加急迫了,又出声催促赶车再快些。

    胤祚甚至还让一个马术好的侍卫,先回去传信,叫齐齐哈尔府库准备好三十万两的银票。

    月下,雪原上,马车飞驰。

    胤祚挑开车帘,朝远处望去。

    大片洁白而平坦的雪地,反射着月光,有种静谧的美。

    东北天气寒冷,作物一年一熟,每到冬天便是农闲时节,农民们都蹲在家里热炕头上不出来,俗称为“猫冬”。

    而在胤祚看来,这些猫冬的百姓,可都是珍贵的劳动力啊。

    月下,望着雪原上安静的村庄,胤祚舔舔嘴唇,眼中泛起了狼一般的绿光。

第六百三十章 清君侧

    黎明时分,天还没亮。

    此时正是齐齐哈尔最安静的时候。

    胤祚的马车缓缓入城,一路到府衙门前,胤祚顶着种种的黑眼圈下马车,走进府衙偏厅。

    几个彻夜工作的同知,正趴在桌上睡觉。

    胤祚悄声走到里面主位,却发现周家麟和张廷玉二人早已等在此处,看那样子,也像是一夜没睡。

    “王爷。”见到胤祚二人纷纷见礼。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等已从巴海将军口中得知了。”周家麟开门见山的道。

    胤祚微微一愣,而后道:“这事我本打算晚些告诉你们,不过你们现在知道了也好。我现在做的事情,说的好听是争储夺嫡,说得不好听就是谋权篡逆,若是成了,我当成为九五之尊,二位也当位极人臣;若是败了,二位是生死是不好说,此生入仕途,恐怕没指望了。是去是留,二位自行选择吧。”

    周家麟当先道:“下官本就是犯官之后,被排挤到这齐齐哈尔做同知,本就是仕途无望,不妨搏上一搏。况且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若王爷能继位,也当是一代明君,下官自当留下为王爷效命。”

    胤祚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看向张廷玉。

    张廷玉也拱手道:“王爷,若是下官不愿留下,恐怕早就在昨夜将官印一挂,跟父亲回京了。”

    胤祚道:“衡臣(张廷玉字),你学富五车,且还未科举,履历一片清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必为忠义束缚。趁现在与我纠缠不深,辞官离去,还为时未晚,我也绝不会留你不放。”

    张廷玉起身,严肃的作了一揖道:“王爷,廷玉驽钝,但也懂一臣不事二主的道理,既然追随了王爷,哪怕将来科举入仕,也是王爷的门生。况且王爷治理关外的才干,廷玉与众人有目共睹,若王爷能继承帝位,是廷玉之福,也是天下人之福,廷玉愿为天下人一搏!”

    胤祚露出笑容:“如此,今后胤祚仰仗二位了。”说罢,一揖到地。

    二人赶忙还礼。

    话说开了之后,胤祚转身对着那些趴在桌上的同知道:“都别装睡了,起来吧。”

    同知们听了这话,都缓缓起身,刚刚胤祚和张、周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笑,早就把他们吵醒了,只是碍于对话的内容,一个个都装作睡觉,胤祚对此心知肚明。

    现在他们被胤祚看穿了,一个个内心都怕的要命,毕竟偷听到了谋逆大事,生怕胤祚把他们杀了灭口。

    没想到胤祚却道:“圣上生死未卜,皇兄皇弟也音信全无,朝政为权臣把持,连我福晋家眷都为权臣阶下之囚,此正是国家危难之时,本王身为皇室子孙,当用兵护架,清君之侧,保我河山。本王行事,光明磊落,尔等将此言写成告示,昭告百姓吧!”

    几个同知同时动笔。

    周家麟有些担忧道:“王爷,现在就张贴告示,太早了些吧?”

    张廷玉也道:“王爷,就算起兵,也需准备些时日。”

    胤祚点点头,便道:“告知三天后再贴出去。”胤祚给新军放了五天的探亲假,三天之后,正是假满归队的日子。

    “三天?”二人诧异至极,起兵造反,哪有说干就干的,从谋划到举事至少要数年,甚至十几年啊。

    二人刚想劝谏,胤祚就道:“京城现在乱成一锅粥了,太子封住京城九门,想要登基,却得不到群臣支持,不会有时间管关外的,况且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快也瞒不住了。”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王爷,此话怎讲?”

    胤祚做了个数银票的动作,二人一脸懵逼。

    “银子啊。”胤祚叹口气道,“给朝廷的税银该交了吧?还有老沟金矿的收益,还有两行给内务府的分红,还有从即日起路过齐齐哈尔的税银车,统统扣下来!贴补家用。”

    二人陷入呆滞,这一手也太决绝了吧,平日只听过,地方造反,中央断地方财政,没想到胤祚居然想断了中央财政。

    胤祚继续道:“我看了齐齐哈尔府库,总共还剩三十多万两库银,拨给火器厂三十万两,基本就见底了,将这些税银省下来,就能再攒下来二三十万两。还欠火器厂一百五十万的左右的亏空,还要借助其他的融资手段。”

    “什么?一百五十万两?”周家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张廷玉也像是嗓子里卡了个东西似的,憋得脸通红。

    他们只是一个关外的副都统辖区而已,辖地面积也就等同于关内的一个府。

    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军费银子,居然堪比整个大清国了。

    二人不由的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答应陪胤祚造反,是不是答应的太“果断”了点。

    胤祚笑了:“对,这只是个开始,后面需要的银子,可能会更多,毕竟打仗这种事情,是很烧钱的。”

    他站起身来,轻松的道:“不过融资的事情,自有我考虑,你二人就负责银子的调配即可。”

    张廷玉有些结巴的问:“敢问王……王爷,究竟火器厂为何需要这么多银子?”

    “无非买了些枪炮,等火器厂发来请银折子,你们就知道了。”胤祚说罢起身,“好了,说的差不多了,我还要去看看巴海那边征兵情况,先走了。”

    二人赶忙去拦胤祚。

    “王爷,你刚从火器厂回来,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下吧。”

    “是啊,王爷,下官见王爷面色不佳,恐怕已有些了腠理之疾,还是先请医官诊治一下吧。”

    “王爷谋划大事,但一切还要以身体为重。”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是不让胤祚走,无论如何也要叫他休息。

    就在这时,府衙外来了一串马蹄声,那马蹄声直入府衙,在大堂前停下,而后,那骑士直接跳下马来大喊:“四百里加急,六皇子殿下何在?”

    胤祚一愣,开口道:“本王在此。”

    那信使寻声,进了偏厅,看到胤祚,连忙上前,将信呈上。

    胤祚拆开信件,一看字体,是个认识的笔迹,但能看出是京城来的,因为开篇就以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讲话。

    待胤祚看到一半,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看完之后,胤祚直接将信狠狠的拍在桌上。

    “好啊,看来是我好人当久了,都当我好欺负了!”胤祚咬着牙狠狠道。

    在场官吏,包括周、张二人,从未见过胤祚如此,一时间,吓得噤若寒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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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美洲土著经受着残忍的掠夺,大清沉醉在康熙盛世中,俄国的彼得大帝东征西讨,英国光荣革命峥嵘初现!
这一年,一个累死在工作中的小审计员穿越到了大清皇子——胤祚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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