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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赫霖     贝纳颂txt下载     贝纳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神眼

    江南举子林宜章进京赶考。谁知进了考场,他突患眼疾,那题目在他眼里就是一张白纸,如何作答?一直等到晚间,仍看不到题目,他气急攻心,出了考场,投了护城河。

    亏得被人救起,却也昏迷不醒。恰好回春医馆的馆主冯之介打此路过,见此情景,忙着取出18根银针,扎了他18个大穴,终是把他救醒了。林宜章一醒,就抱头痛哭。

    冯之介淡淡地说道:“哭什么!得病治病!三年后,你又可参考了。”林宜章心下大惊:“你看出我得了病?”冯之介点了点头,收了银针,林宜章跟着他就走。

    来到医馆,林宜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先谢冯先生救命之恩,再请冯先生给他医病。

    冯之介道,此种眼疾,他可医治,但需要些时日,而且眼睛由冷转热,中间会有几天目不视物,需得住在医馆。林宜章应下来。冯之介就喊来了他的女儿小惠,收拾出一间客房,让林宜章住。林宜章跑回客栈,取了自己的行李,就在医馆里住下来。

    冯之介开了方子,让小惠到生药铺去抓了药,熬好了端给林宜章喝。林宜章喝了药,这才问起自己的病症。

    冯之介说,此种病,便唤作眼冷症,极为少见。平时看不出症状。遇到京试,脑热眼冷,冷热相克,随即发病,就看不到试题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的眼睛祛冷加热,再考时就不会发病了。林宜章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很是佩服。遇到这样的神医,真乃三生有幸。

    冯之介乃京城名医,经常被接到患者家中诊病,就留下小惠照顾林宜章,兼之照顾医馆。

    林宜章和小惠相处了几日,就有些喜欢她了。小惠似乎也有了这个心思,看到他时,不自觉地就羞红了脸,侧目闪避,别有一番娇羞,更让他心动。

    冯之介目光何其敏锐,也看到了这层,就悄悄对女儿说:“小惠,你不可对他动那心思。”小惠不服气地问:“为啥?爹,你不也是说他才华横溢必有所成吗?”

    冯之介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丝邪气。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彻底治好他的病。老天爷让他患了此病,或许就是在救他。我给他治了病,真没准儿就是害了他呢。”

    小惠急道:“爹,你给他彻底治好了吧!”冯之介叹了口气,没说给治,也没说不给治。

    林宜章已经吃了半个月的药,却仍不见好转,不觉有些心焦。他不敢跟冯之介说,就在和小惠聊天时稍有抱怨。小惠犹豫了片刻,就把她爹的话讲了。林宜章急道:

    “我眼疾不好,不能参考,空有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还不如死了的好!”

    说着,就要往墙上撞。小惠忙着拦住他,咬咬牙说:“我爹不给你治,我给你治!”

    林宜章惊问道:“你会治?”

    小惠羞怯地说,她成天跟着爹给人诊治开方子,耳濡目染,也是半个医生了。方子中,君臣佐使,那君就是主治病症的。小惠已经把这个方子和别的方子比对过,所不同的就是一味人参,她细细想过,这人参就是这服药的君了,别的药都是它的臣和佐。而人参正有大补的功效。但爹给出的剂量很小,倒不知是否是爹犹豫的地方。

    林宜章忙着说:“那肯定就是了。小惠妹妹,你快彻底给我治好了吧。我若能恢复了眼力,京考得中,必不敢忘!”他急切地抓住了小惠的手。小惠脸上一红,就点头应了。

    小惠再抓药时,就加大了人参的量,林宜章吃了,明显感觉到眼里的变化。眼睛里发热发烫。而后就如冯之介料想的一样,先有几天目不视物,然后就清澈了。

    冯之介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悄悄问小惠,是否改变了方子的剂量,小惠点头承认了,冯之介无奈地说:“倒不知是成全了他,还是害了他。命当如此,却也无可奈何。三年之期,再见分晓吧。”

    林宜章眼疾已好,但他却怕来回往返耽误时间,仍是住在医馆中。他给家里送了封平安信,他爹给他带来百十两银子,那是他的衣食用度了。

    这天,林宜章到书局去寻书,见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也在找书。那中年男子背着一个书筪,书筪中有一本《论一百》,不觉垂涎。这应该就是各次京考的题目或者是拟题,如若一读,必将对自己大有裨益。他忙着上前行礼,对那中年男子说:“这位大叔,可否把你的书借我一阅?”

    中年男子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林宜章指了指他的书筪,说道:“这本《论一百》,我实在喜欢,想借来一读,或者是花些银子租下来读几天,你看可好?”那中年男子怒道:“你怎么胡说八道?我可没有什么《论一百》!”

    林宜章也不高兴了:“你这位大叔怎么这样?咱们都是读书人,本该惺惺相惜,好书共享,你怎么竟说没有呢?我明明都看到了!”中年男子怒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书也不寻了,转身就走。

    林宜章实在舍不得那本书,就紧紧跟上。那中年男子竟小跑起来,林宜章也跟着跑。那中年男子跑不动了,见林宜章追得紧,回手就给了他一拳。林宜章心里这个气呀,不借书看还打人,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他扯住中年男子的衣裳,抬腿就踢。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到一处。

    人们纷纷围过来看热闹。两个书生打架,别提有多笨拙滑稽了,不时引发出阵阵哄笑,卻没人来拉架。

    这时,正赶上四贝勒从此路过,看到街上围了许多人,也挤进来看,见是二人打架呢,就喝道:“你二人住手!”

    两个人停了手。中年男子看到四贝勒,忙着走到他面前,十分委屈地说道:“贝勒爷,不怪我呀,是这小子贱招儿!”

    四贝勒问道:“秦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秦先生是四贝勒雇来的,他的活儿就是帮四贝勒淘换好书,再把书中精要讲给四贝勒听。

    四贝勒平素也要求他们谨慎行事,现在跟人打起来,他怕四贝勒怪罪,就把刚才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讲给四贝勒听了。四贝勒听完,不觉惊讶地问道:“你的书放在书筪中,他却看到了?”秦先生忙着点头称是。

    四贝勒叫过林宜章,问道:“你看他的书筪中都有什么书?说中了,我全部送给你。”

    林宜章一一说来,四贝勒打开书筪一一验看,竟丝毫不差。四贝勒把书都送给了林宜章。林宜章欣喜若狂,抱着书正要走,四贝勒叫住了他:“不急着走,到我府中一叙吧。”

    林宜章刚才听到秦先生和四贝勒说话了,已然知道了四贝勒的身份,也想结交他,就点头应了。

    来到府上,四贝勒对林宜章热情款待,林宜章受宠若惊。四贝勒问起他如何能看到筪中的书,林宜章分析,或许正是小惠给他用了太多的人参,他的眼疾不只是恢复了,而且还有了神功。

    四贝勒又给他验查了一番,林宜章果然能看到书橱中的书籍,还能看到锦盒中的首饰。四贝勒一转眼珠儿,忽然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看你的眼疾是否彻底好了!”

    林宜章问道:“什么地方?”

    四贝勒诡秘地笑笑说:“你去了就知道了。”他命人给林宜章乔装打扮了一番,就带着他坐上了轿子。轿帘放下来,四贝勒也不让他打开。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才停下了,四贝勒带着林宜章下了轿子,却是在宫门外。守门的卫兵检查了一番,才放二人进入。进了宫门,远远地看到一座宫殿庄严雄伟,林宜章心下一惊,悄然问道:“贝勒爷,这是什么地方啊?”

    四贝勒说:“乾清宫。”林宜章一听说是乾清宫,就站住了,哆哆嗦嗦地问:“贝勒爷,我乃一介布衣,不能上乾清宫呀。”四贝勒说道:“我带你来的,你怕什么!”

    四贝勒拉着他奔着乾清宫走,并给他讲了带他来的目的。凭林宜章的才华,三年后的京试,他定然能够胜出,而后就要到皇宫来参加殿试。如若在殿试时眼疾复发,那就前程尽毁。四贝勒先带他来经历一番,就是来验看他的眼疾是否彻底好了。林宜章知道了四贝勒的良苦用心,忙着行礼致谢。

    来到乾清宫,这里果真没人。四贝勒关切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样?”林宜章道:“无碍。”

    四贝勒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指着御座上方悬挂的“正大光明”牌匾,问道:“那块牌匾后面,有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道圣旨,你可看到了?”

    林宜章凝目一望,果然看到了,就点头道:“看到了。”

    四贝勒急切地说道:“你快读给我听!”按祖上规矩,皇上写好了立新皇的遗诏,就封在那个锦盒中,贝勒们都想知道啊,他也最是心焦。

    林宜章正要宣读,就听角门处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喝道:“谁在殿里?”

    四贝勒一听,顿时吓得白了脸,慌忙拉着林宜章跪倒,低声说道:“皇上来了!一切听我指令!不然,就有诛九族之祸!”林宜章已给吓得魂飞天外,跪在那里体似筛糠。

    皇上走进殿来,看到四贝勒和林宜章跪在那里,不禁满腹疑窦,问道:“你二人为何在殿上?”

    四贝勒道:“皇阿玛,儿臣偶遇了这位林先生,他满腹才学,博古通今,常常有独到见解,他也愿為皇阿玛效劳。儿臣感觉他对皇阿玛有用,就把他送进宫来了,请皇阿玛验查。儿臣正想向皇阿玛禀报,不想皇阿玛过来了。只因儿臣心急,未提前通报,失礼之处还望皇阿玛恕罪。”

    皇上一听四贝勒给他送来一个人才,很高兴,马上对林宜章进行验查。林宜章果真是饱读诗书,又想借着这个机会飞黄腾达,自然多有表现,皇上非常满意,微笑着对四贝勒说道:

    “确实是个人才,朕很满意,就让他留在朕身边吧。”四贝勒谢过恩,就退出了大殿。

    皇上转身对大太监说道:“带他下去,教他些规矩吧。”大太监应了一声,就带林宜章下去了。先是到了一间小屋子里,两个太监把林宜章按住了,大太监扒了他的裤子。

    林宜章刚意识到不好,想喊救命,一个太监已把一块破布塞进了他嘴里,他再也喊不出声。他挣扎着想起来护住私处,可太监把他死死地按住了。大太监手起刀落,林宜章疼得昏死过去。

    从此后,林宜章就成了宫里的太监,皇上很器重他。

    有一天,林宜章出宫来办事,他绕了个弯子,来到回春医馆,但见这里人去屋空。心里想着小惠,他不觉流下泪来…

46.诅咒

    陷入密林

    隔着办公桌,经理递给朱晓晓一张旅行票。这次旅行是公司奖励优秀员工的,一共只有四个名额。进入公司刚刚几个月的朱晓晓本来没有这个资格,这是经理对她的特殊“关照”。“关照”的背后,朱晓晓虽涉世未深却也心知肚明:经理已经几次对她有暧昧表示,只是她佯装不知。

    接过旅行票,她转身就走。朱晓晓一直向往着滇南之行,趁着这次旅行,她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朱晓晓的三个同伴分别是公司财务部的柳木桃、张建军和行政部的刘吉。柳木桃是财务部长,职位最高,理所当然充当了“决策者”的角色。

    跟随旅行团到达滇南,几个人饱览了大理、洱海的秀丽风光,玩得异常开心。到了第四天,导游带他们到了玛塔镇,说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三天后返程。

    天黑回到旅馆,大家盘点各自的收获,柳木桃买到的一张古怪地图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地图是手工绘制的,已经泛黄,看不出准确的年代。地图上显示达吉山脚下有一片丛林,标作“达瓦尔”。奇怪的是,地图边角有几行提示,告诫人们千万不能误入丛林,否则会有去无回。

    “真是故弄玄虚!”刘吉不屑一顾地说。

    柳木桃却对丛林显示出浓厚的兴趣,说:“林子不大,有去无回之说恐怕是山民的迷信。我们手中有导航设备,走到哪儿应该都不会迷路。怎么样,去探探险?”说着,她抬起头,看看刘吉和张建军。

    刘吉和张建军表示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当然不能错过!剩下朱晓晓,自然只有服从的份儿。

    第二天一早,当地向导阿林听说他们要去达瓦尔丛林,吓得脸色都变了:“千万不要去!那是片受过诅咒的丛林,我爷爷说,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能活着出来。‘达瓦尔’的意思就是‘妖’,那是片妖林。”听他这样说,几个人的好奇心更强烈了。最后,他们达成协议,阿林只要把他们带到丛林边上就算完成任务。

    刚进入密林时,几个人有说有笑,轻松自在。他们都有手机和定位仪,带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什么样的丛林能挡得住他们?但是,当他们在丛林中走到筋疲力尽,不大的树林却一直望不到边时,他们恐慌了。打开手机,没有信号;拿出定位仪,失灵了!一向以镇静干练著称的柳木桃,神情中也显出了慌乱。

    “我们是不是在绕圈子?”张建军说。几个人里他最年长,经验相对丰富一些。

    “这样吧,”柳木桃故作镇定,“我们边走边做记号,如果确实转了圈子,马上就能发现。”

    刘吉摸出瑞士军刀依计而行,每隔几十步就从身边的树干上削下一块树皮。奇怪的是,走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是在走老路。张建军也一筹莫展了。

    太阳渐渐落下了山,无疑,天黑之前,他们走不出密林了。热带丛林毒虫遍地,稍有不慎就会发生危险。好在现在除了朱晓晓崴了脚,其余三个人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可整天的奔波已经大量消耗了他们的体力。

    看看天,柳木桃说找块空地就地休息吧。

    奇怪的逃犯

    四个人卸下身上的背包正要坐下休息,突然发现远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那是个女人,身上的红裙子格外醒目。她见到有人,大惊失色,马上往回跑。

    几个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追了上去。这真让人兴奋,只要有人,就说明还有希望,他们还能出得去!那女人很快就体力不支。

    终于,她扑到一棵大树上,抱住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跑不动了。

    几个人追过去,把她团团围住。柳木桃一把拉起她,问她为什么要逃?女人低下头,只顾喘粗气,什么都说不出来。刘吉走上前,撩开遮在她脸上的乱发,露出苍白但却姣好的面容。

    张建军盯着女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上前一把扭住女人的胳膊,叫刘吉扔过一根绳子,将女人的双手结结实实地反绑在身后,确认万无一失后才退到一边。几个人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张建军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没认出来?她是个女蛇头,公安部发出过A级通缉令的。她曾拐卖三十多名少女去国外从事色情活动,还有少女惨死在途中!”张建军指着女人气愤地说。

    朱晓晓惊愕不已。这女人看上去很清秀也很柔弱,竟是恶魔?她难以置信地望了望那个女人。

    天渐渐黑了。回到刚才那块空地,几个人停下来休息。朱晓晓放下背包,四个人中她最小,由她负责食物。本来他们以为天黑之前一定能出去,所以带的东西不多,现在抖一下袋子,已经快空了。

    朱晓晓给每个人分了两片压缩饼干,燃起一堆篝火,大家围坐着吃。男人的体力虽然强壮,耐力却不及女人。张建军和刘吉吃完,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像两摊烂泥。柳木桃坐在篝火旁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远处,默默地想着心事。

    被绑着的女逃犯嘴唇干裂,看着朱晓晓还在一点点地吃饼干,眼睛里流露出渴求的光,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朱晓晓于心不忍,掰了一块饼干递到她嘴边。女逃犯贪婪地咀嚼起来,眼神里满是感激。刘吉突然爬起来,走过来一把打落了朱晓晓手中的饼干。

    “找不到出路,我们不知道要在丛林里熬多久,粮食就是生命!你竟然还把饼干给逃犯?”刘吉怒气冲冲地质问朱晓晓。

    朱晓晓紧紧咬着嘴唇。在公司,这几个人都是她的前辈,她一向都没有说话的份儿。但她还是捡起饼干,说这是自己的那份,她有权利处置。说罢她再次递到那女人嘴边。刘吉还在生气:“如果你吃一片就可以饱,省下来的可以给别人吃。”

    张建军半坐起来,喝住了刘吉,说逃犯也是条命。朱晓晓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将饼干全部塞进女逃犯的嘴里,又给她灌了几口水。女逃犯吃过喝过,明显有了精神,眼神也灵活了许多。柳木桃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决定先审问一下她。

    “你叫什么?”柳木桃问。

    “李香。”女逃犯低着头说。

    “真名假名?”柳木桃毫不掩饰对她的不信任。

    “真的。”女逃犯答道。

    “嗯,是这么个名字,她这么一说,我还有印象,通缉令上就是这么说的。”刘吉证实道。

    李香低声说,最近风声很紧,她和三个同伙准备偷渡去越南。想不到误入妖林迷了路,走了三天也没找到出路。三个同伴都死了,只有她侥幸活到现在。

    “都说这里有去无回。”李香说,“本来我们还将信将疑,现在知道这树林果然走不出去,越往前走,人越神志不清,最后会丧心病狂⋯⋯”

    “妖言惑众,胡说八道!”刘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李香抬头瞄了刘吉一眼,又把头低下去小声说:“他们三个人是自相残杀而死的,我实在看不下去,独自逃了。但走来走去,本来地图上显示很小的一片丛林,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几个人沉默了。这时,星星已经升上了天空,静谧的夜晚,四周只有虫鸣。为防止李香逃走,张建军把她绑到了树上。四个人钻进睡袋,睡在篝火的四周。

    血腥月色

    因为体力严重透支,尽管朱晓晓又是惊惧又是忧心,还是很快沉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她被一阵什么动静惊醒了。朱晓晓一激灵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四下望了望,这才想起身处何地。

    她见柳木桃和张建军睡得正沉,刘吉却不见了,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绑在树上的李香。朱晓晓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从睡袋里钻出来,听到树丛深处似乎传来粗重的喘息,便壮起胆子,蹑手蹑脚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喘息声就在近前了,朱晓晓借着月光定睛一看,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李香的裙子被褪到脚踝,她满面惊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刘吉赤条条地趴在她身上,却一动不动!朱晓晓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叫声在幽深的丛林里显得格外尖厉刺耳。

    柳木桃和张建军都被尖叫声惊醒了,他们同时蹿出睡袋,寻声赶了过来。见到刘吉的丑态,柳木桃厌恶地别过脸去。张建军走上前把刘吉掀翻在地,只见刘吉胸口扎着一把匕首,鲜血汩汩地冒出来,嘴角也挂着血丝,显然已经气绝身亡;李香的双手被绑在胸前,裸露的胸口被鲜血染得通红。看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的样子,大家知道她并没有受伤。

    “死有余辜。”柳木桃轻蔑地说了声,转身就走。

    朱晓晓将李香拉起来,手脚哆嗦着为她提上裙子。张建军将刘吉开始变凉的尸体拖到一边,然后走上前,猛地抽了李香几个耳光。李香哼都没哼,只将头歪在一边,朝地上吐了口血水。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为什么不喊叫?”将李香重新绑在树上,朱晓晓愤怒地问道。刘吉好色虽然可恶,却罪不至死。

    “他说要放我走,我当然不愿错过机会。可是,走出不远他就把我扑倒在地,又绑住我图谋不轨。为了能够逃走,我忍了。可他占了便宜还不罢休,竟想杀了我!那匕首是他的,我夺过来就杀了他。”李香恨恨地说。

    张建军将刘吉的尸体拖到远处,用树枝盖起来,又在附近的树干上做上记号,闷着头钻进了睡袋。

    朱晓晓也重新躺到睡袋里,却一直大睁着眼,浑身不住地抖动。刘吉的死让她心惊胆战,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死人,而且还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

    月光像从筛子孔中透过来,细细碎碎地落到她身上。不知怎么,在朱晓晓看来,那月色竟像被血染红了,看上去极为诡异。

    这时,身边的柳木桃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竟然可以无动于衷?朱晓晓又是一阵哆嗦。就在这时,她的身子被人轻轻推了几下。朱晓晓惊异地睁开眼,却见张建军俯身看着她,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朱晓晓对张建军还是比较敬重的,见他的样子郑重其事,就悄悄起身,跟着他走出很远。张建军点了根烟,问朱晓晓对刚才的事有什么想法,朱晓晓摇摇头。

    “我怀疑是柳木桃帮了李香。”张建军说。

    朱晓晓吃惊地看着他,说:“不会吧?她怎么可能帮李香杀刘吉?”

    张建军又狠狠吸了两口烟,说:“你刚来不久,公司许多事都不清楚。刘吉曾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企图强暴柳木桃。虽然没有得逞,但影响却很恶劣。要不是因为他是经理的亲侄子,早被开除了。经理出面调解,给柳木桃升了职才平息此事。但从此柳木桃对刘吉恨之入骨,这次旅行,她本不想来。她最后之所以答应,可能跟刘吉有关。也许进入密林就是有预谋的,她想借机除掉刘吉,报污辱之仇。柳木桃心高气傲,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见朱晓晓一脸惊惧,张建军又说:“你真的相信李香的双手被捆绑着,还能夺下刘吉的匕首?”

    朱晓晓呆呆地看着张建军,后背却沁出一层冷汗。他们之间,竟还有这样的过节?不过,如果柳木桃真的想借李香之手杀死刘吉,为什么不借机将李香放走?放走李香岂不是更能撇清自己?

    林中的残杀

    天慢慢亮了,三个人押着李香,继续朝自认为正确的方向往前走。

    一切如旧。还是看不到边际,也找不到他们留下的记号,仿佛丛林一夜之间向四周蔓延了很远。丛林里的景色虽然奇异,但却大同小异,看久了也会生厌。现在折磨他们的,不只是身体上的疲劳,还有精神上的极度厌倦。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绝望情绪开始凝聚,几个人甚至都不敢相互对视了。

    天又黑下来,他们实在走不动了。食物和水已经断绝,几个人谁都不说话,燃起篝火,早早就躺下睡觉。

    朱晓晓大睁着眼。起风了,风吹着树梢一阵阵“扑簌簌”地响。奇怪的是,她现在倒不怎么恐惧了,在饥饿和劳累折磨下她已经变得麻木。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刚开始做梦,就被睡在旁边的李香的腿重重地碰了一下,惊醒了。她睁眼看去,李香却睡得很香,嘴角还挂着口水。

    朱晓晓闭上眼睛要重新入睡,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睁开眼,她惊讶地看到柳木桃鬼鬼祟祟地钻出了睡袋,警觉地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什么东西,然后轻手轻脚地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朱晓晓瞪大眼睛,迷惑不解。犹豫片刻,她悄悄爬起来,偷偷跟在柳木桃的身后。柳木桃虽然因为饥饿,脚步摇摇摆摆,身子轻轻飘飘的,方向却没有乱。她边走边回头张望,朱晓晓机灵地躲闪着不让她发现,不远不近地尾随着。

    走出几百米,后面的篝火早就不见了,仅有朦胧的月光为丛林笼上一片惨白。朱晓晓忽然看到前面窜出一个黑影,抡起木棍朝柳木桃狠狠地砸去!柳木桃哼都没哼,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朱晓晓惊得险些叫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月光下,她看到柳木桃脑浆迸裂,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流到了黑影的脚下。那黑影,竟然是张建军!他此刻的面色是那样苍白,表情狰狞可怖!

    张建军砸死了柳木桃,扑到她身上胡乱地翻着、摸着。很快,他从她的口袋里翻出了半块压成饼状的巧克力,贪婪地塞进嘴里大嚼起来。朱晓晓浑身颤抖,再也看不下去。张建军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知道柳木桃身上还藏着吃的东西?就因为这半块巧克力,他就杀人?

    朱晓晓心底涌出一股彻骨的寒意。她悄悄转过身准备逃离,却听到身后的张建军说话了:“我看到你了,你不用跑。”

    缓缓地回过头,朱晓晓见张建军就地坐了下去,突然仰头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见朱晓晓站着不动,张建军知道她目睹了他杀掉柳木桃,对他极度不信任。

    他告诉她,柳木桃其实是想趁着黑夜独自逃走,要把他自己、朱晓晓和李香丢在丛林里自生自灭。朱晓晓哪肯相信,激动地问:“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建军说:“我掌握了柳木桃贪污公款的证据,曾经以此要挟她分一杯羹。后来我才意识到,她把大家带进丛林,目标并不只是刘吉一个,所以就多留了个心眼,在睡袋里塞了草,自己躲在黑影里,以防她对我下手。没想到她竟然想偷偷溜掉,把大家都撇在这里等死⋯⋯”

    “可是,”朱晓晓还是难以置信,“我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出去的路,她独自逃走还不是死路一条?”

    “你太单纯了。这丛林地处僻远,手机当然没信号,卫星定位仪却不应该没信号。我想了两天才想明白,柳木桃身上应该带着干扰器!”

    “啊?”朱晓晓大惊失色。

    张建军扯下柳木桃的背包,拉开拉链,朝天倒扣在草地上,一只小巧精致的电子仪器露了出来,上面的红灯还在一闪一闪。“就是它了。”

    张建军说着,拿起那个仪器,按动了上面的开关,红灯随即熄灭了。张建军指了指仍然抓在柳木桃手中的定位仪,对朱晓晓说:“你试试,这会儿应该有卫星信号。”

    朱晓晓将信将疑,走过去掰开柳木桃的手指,拿过定位仪,见上面的信号指示果然是满格!有了这东西就不难找到逃出丛林的生路,朱晓晓心里一阵狂喜。张建军果然机智,及时识破了柳木桃的毒计,救下了三个人。可是,朱晓晓转念又想到,张建军孔武有力,应该不难制伏柳木桃,本来不必置她于死地的。

    突然,张建军捂住胸口,艰难地喘息着说:“我的心脏,我的心脏!我明白了⋯⋯一定是柳木桃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在巧克力上做了手脚⋯⋯”话没说完,张建军一头栽了下去!

    奔逃的女人

    现在,丛林里只有朱晓晓和李香两个女人了。不过,有了定位仪,她们应该能走出达瓦尔丛林。

    李香还在酣睡,全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多么惊心动魄。朱晓晓叫醒了她,弯腰给她解开绳索。“他们呢?”李香问。“没有他们了。”朱晓晓凄凉地说。

    李香看着朱晓晓,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朱晓晓诧异地看着她,示意李香跟她走,说要带她走出这片诡异丛林。李香却没有动,凝视着朱晓晓,半晌才说:“你走吧。你自由了。”

    说罢,李香径自朝着密林深处跑去。她的步态十分轻盈,如同一头轻快的小鹿。

    看着李香的背影,朱晓晓用尽力气喊了两声,李香却头也不回,渐渐跑出了她的视线。

    呆愣半晌,朱晓晓无可奈何,只好按照卫星定位仪分辨出方向,朝前走去。太阳升了起来,她越走越慢,疲劳到了极点。应该快到丛林的边缘了,树枝间鼓荡着热风,远处可以听到小鸟欢快的鸣唱。

    当朱晓晓终于跑出丛林,看到远处的山峦,看到山脚放牧的山民,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朱晓晓向警方报告了丛林中发生的一切。一个老人得知后,突然对她说:“传说那是片妖林,有贪念的人根本无法走出她的领地。只有纯洁如初生婴儿的人看不到恶相,才能活着出来。那些人,其实并非死于丛林,而是死于自己的恶念。”

47.休夫

    康熙年间,广西李家庄有个叫李小花的女人,此女长得一般,但是说话伶俐,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李小花十七岁时候嫁给了同村一个叫李本丰的男人,俩人靠着种地和纺织过日子。

    李本丰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此人有喝酒赌博的恶习,每年种地和纺线赚的钱大部分都被他赌博输掉了,小花因此经常和李本丰吵架。

    婚后三年,小花依然没有怀孕迹象,李本丰以为小花不能生育,于是对小花越来越不在意,经常在外拈花惹草,特别是和同村的张寡妇不清不楚。

    有一天,小花正在院子里纺线,透过栅栏,她看见那张寡妇和自己的丈夫在街头打闹,小花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去教训一下那对不知廉耻的男女。

    小花随手在院子里那里一个小木棍,来到二人面前,小花朝着张寡妇的头就是一棍子,丈夫李本丰赶紧阻拦,小花又朝着丈夫的头来了一棍子。

    李本丰和张寡妇都被打得头破血流,俩人叫嚷着引来了很多村民,不知道是谁把官府的人也喊了来,李小花被县太爷抓进了县衙。

    县太爷是个明事理的好官,听了小花的叙述,他觉得小花那木棍打人是情有可原,但是打人毕竟不对,县太爷判小花服刑十日,以儆效尤。

    十天后,小花从牢房出来,本以为丈夫会收敛,可是他和那张寡妇却愈发明目张胆了,小花忍无可忍,提出让丈夫李本丰休妻,这样他们那对男女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自己也不会再管他们的丑事。

    李本丰虽然喜欢和张寡妇以及其他女人玩乐,但是在他眼里妻子小花怎么说也是个正经人家出来的,那张寡妇也好,其他喜欢和他过夜的女人也好,都是花钱就能过夜的,自己娶回来怕是名声不好,毕竟女人的贞洁在那个时候还是很重要的。

    因为有所顾忌,李本丰不同意休妻,他只想过现在这种好日子。

    李小花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既然丈夫不肯休妻,小花只好借口走亲戚,然后在离村子二十多里的小刘庄找了个没人住的破房子自己住下。

    为了赚钱过日子,小花趁着丈夫不在家时候把家里的纺线工具也拿走了,自己在破屋一边纺线,一边绣花,然后把绣好的手帕拿到城里去卖。

    小花从年幼时候就跟着母亲学习刺绣,那刺绣的手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绣的手帕得到很多官太太和富家夫人小姐的喜爱。

    渐渐地,有人专门请她到家里去刺绣,小花赚的钱越来越多,认识的人也越来越有地位。

    一年多时间,李本丰把家里的积蓄挥霍完了,没有女人肯伺候他一个穷光蛋,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妻子小花。李本丰走遍了小花的所有亲戚,没有一人说见过小花,李本丰这才知道着急。

    为了找妻子,李本丰在也来到城里,因为没钱吃喝,他就一边乞讨一边找人。

    有一天,小花受邀去城中尚书大人的府里教小姐们刺绣,途中正好被李本丰撞见,李本丰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小花不放,一是要钱,二是要和小花住在一起继续做夫妻。

    小花现在的日子自由自在,回想当初被丈夫和那张寡妇羞辱,她是再也不肯与李本丰做夫妻的。俩人在街上拉拉扯扯吵个不停,不久微服私访的康熙皇帝突然经过此地。

    康熙看到小花夫妻二人在路边争吵就上前来劝解,后来听了小花的哭诉,康熙觉得小花不原谅李本丰是对的,李本丰就应该休妻放小花自由。可是李本丰把现在的小花当救命稻草,哪肯轻易放手,他咆哮着只要自己不休妻,小花就没办法离开他,必须把赚来的钱给自己用。这是天经地义的。

    那时候是男权社会,确实规定只有男人能休妻,可是这件事李本丰确实不占理,小花跟着她肯定没好日子过,康熙好说歹说,那李本丰还是不肯休妻,最后,康熙忍无可忍,当即表明身份,在城中大街开堂审案。

    最后,康熙特别允许小花可以休夫,小花当即写下休书扔给李本丰,夫妻二人终于解除了关系。

    自那之后,小花越走越高,日子越来越好,后来还嫁给尚书府的管家,而且成亲一年后生了儿子。李本丰不肯死心,在城中乞讨时候一直关注着小花,后来知道她生了孩子才恍然大悟是自己没有生育能力。

    意志更加消沉的李本丰最终郁郁寡欢,含恨而终!

48.千年人参

    很久以前,刘村有个老汉,人称九爷。九爷十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了,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家产,更没有兄弟姐妹,九爷靠着村民的百家饭长大,他对村民的帮助充满感激。

    九爷十八岁时候跟着村里的老人们学习了认药材,什么人参、灵芝、石斛……山上有的药材他都认识。

    农忙时候九爷在自家地里忙活,闲着的时候他就上山采药,卖了钱补贴家用。这些年,九爷就是靠着那些药材积攒了点钱,娶了个媳妇。

    九爷二十六岁娶媳妇,可是成亲十年仍旧没有孩子,妻子一点怀孕的迹象也没有,看了很多大夫,大夫都说他俩很健康,孩子这件事要随缘。夫妻俩每日为了孩子发愁,日子再好也觉得没有滋味。

    一日,九爷去镇上卖药,听说回春堂来了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九爷赶忙就跑了过去。当然,九爷还是为了孩子的事。那大夫告诉九爷,曾经也有和他们夫妻一样的例子,夫妻成亲几年都没孩子,后来机缘巧合吃了一颗千年人参,很快就怀上了。

    九爷明白大夫的意思,千年人参有起死回生之效,可也是非常难得的东西,平时他们卖的都是小年份的人参而已。

    从镇上回家后,九爷几乎每天都去山上找人参,为了能找到一个千年人参,他走遍了大山的每个角落。

    幸亏老天有眼,终于让九爷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发现了一棵。九爷冒着生命危险把人参从峭壁上拿了下来,握着那棵饱满新鲜的人参,九爷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欣慰而激动。

    把人参放在背篓里,九爷下了山,刚走到山下,九爷看到一个老太太在路边哭泣。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哭的泪人一般,看上去十分可怜。九爷好奇,上前问了几句,这才知道老太太的老伴快死了。

    按老太太的年纪,她老伴也应该不小了,虽然人早晚有一死,可是老太太想让老伴多活几天,因为他们的儿媳妇快生了,老头想看孙子想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快看见了,自己却快死了。

    老太太的老伴年轻时候眼睛瞎了,多年来他到处治病,希望自己能重见光明,看着儿子结婚生子。前些日子听说儿媳妇快生了,老头舍命吃了一些以毒攻毒的药,眼睛总算是能看见了,可是命却快没了。他非常遗憾、不甘心,舍命换来看孙子,谁知现在是得不偿失了。

    九爷有些犹豫了,自己身后背着的是一株千年人参,如果给老爷子吃了,他肯定能再撑一段时间,可是自己就没有孩子了。思来想去,九爷还是把人参拿了出来,他把人参交给老太太,告诉她吃了这个,她老伴就可以多活一段时间。老太太万分感激,抹着开心的眼泪回了家。

    九爷忙了几天几夜找到的人参就这样送了人,虽然心中不舍,可是助人为乐也算是给自己积福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九爷夫妻还是想要个孩子,他打算过段时间田里不忙了就到外地的山里寻千年人参。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九爷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冲着他笑,那笑容十分慈祥。九爷就问他为什么对着自己笑,那老头拿出一株千年人参对他说:

    “谢谢你啊,当初你给了我老伴一株千年人参,让我多活了几个月,总算是看到孙子了,虽然我现在死了,可是我还是想报答你。你想要孩子,我告诉你,你们村祠堂后面的那座大山上有一个山洞,那洞里的墙壁上有一株人参,你拿回来给你妻子吃了,保准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虽然是个梦,可是九爷还是想试试。第二天早上,他一个人上了祠堂后面的山,找了许久才发现一个在草丛中隐藏着的山洞,九爷拿着火把进去了,没有走多久,他果然发现山洞的壁上有一株人参,比之前自己送给老太太的那株更大。

    九爷和妻子吃了人参很快就有了孩子,而且一生就是一对龙凤胎,儿女双全了。每当看到这俩孩子,九爷总是会想起当初送人参的事,他总是拿这事教育孩子们,做人要乐于帮助别人,自己也会有好报的!

49.名妓复仇

    乾隆年间,秦淮河上出了一位名噪一时的美妓。此女名唤婉玉,年方双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才色俱佳,引得各地狂蜂浪蝶纷至沓来。就连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时有王公贵族慕名而来。

    但婉玉不是来客必陪,她有一嗜好—喜欢收藏各种玉雕小物,对上古遗传下来的古玉物件更是情有独钟。客人要想求得一夜情缘,必先赠上一两件珍奇玉雕方可遂愿。

    婉玉十六岁踏入风尘,到现在已有四年。这四年来她南下北上地到过不少地方,为她神魂颠倒的富商高官自然不在少数,婉玉由此也搜罗了不少玉雕物件,其中不乏稀世珍品,但她似乎都不满意。

    这日午后,婉玉正在后房拂琴自娱,有老鸨差丫环请她去见客。婉玉停止拂琴问明丫环,得知来客自称带有她所好之物,她这才起身略为装扮,随丫环下楼。

    来到前厅,只见那客人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看穿着打扮应是个儒商。那人见了婉玉,忙从袖中拿出一枚玉兔奉上。婉玉蹙眉一笑,接过玉兔,一番端详之后,面露不屑之色:

    “客官这枚玉兔雕功倒是精细,只是这玉不是老玉,而是新玉。我要是没看错,此物面世不过区区十数年。看客官气质不凡,岂能不知玉器传世百年以下为新玉,百年以上才称老玉?”

    那客人见婉玉见多识广才情过人,一上手就看出了此玉的粗劣处,不由暗自钦佩,面色一红,尴尬地告辞而去。

    三日后,那客人竟在身着便装的地方要员的簇拥下再次来到“怡香楼”,有人告诉老鸨:此人是当朝大官,现今的刑部尚书朱大人。

    朱尚书早已听说婉玉的美名,这次借来南京巡视之机正好前来拜访。前日,他是专门拿了一块仿古玉件,来试探婉玉是否徒有虚名的,哪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老鸨不敢怠慢,小跑着亲自唤来了婉玉。婉玉礼貌见过朱尚书,态度依然不冷不热。朱尚书也不气恼,呵呵笑问婉玉可否先到她房间说话。婉玉不忍在众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便引着朱尚书到了她的房间。

    进了房间,朱尚书坐下,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件玉雕放在了桌上,说道:“还请婉玉姑娘鉴赏我这件古玉,若姑娘喜爱,只管拿去。”

    婉玉一瞥那玉雕,不由呆住。此物为一玉龟,大小似一马蹄。遍体晶莹透亮,柔若凝脂,体内几道血丝,隐隐泛着红光。婉玉将它小心地放在手中,边细看边抚摸,那玉龟背部正中有一微凹之处,大小正似一犬爪。

    婉玉面色复杂,她将玉龟放回桌上说:“大人,您又错了,这岂止是一枚古玉?它应该叫邃古玉,传世已有上千年。邃古玉是土葬之玉,人归天后用玉陪葬,殓短者为邃,殓久者为邃古。玉器伴着主人,随着尸身的腐化,常年浸泡在血水中,玉器吸尽了人体的精华,伴着尸身慢慢养性,越久越是有灵气。邃古玉多藏于高级棺木内,尸身养玉,玉养尸身,在漫长的尸身养护下,邃古玉出土后常有隐隐血丝,并在玉体内慢慢游动,这种邃古玉又称血丝玉,是世间少有的稀世之物。”

    一番话说完,为验证其说,婉玉又命丫环端来一盆清水将血丝玉龟放于其中,满盆清水霎时变得鲜红,犹如早起的朝霞;那龟昂首摆尾四爪欲动,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拿出玉龟后,水中的红光又立即不见了。

    朱尚书呆坐桌旁,听得不断颔首,越发对婉玉的才识高看一眼,他惊叹道:

    “姑娘果然貌美才佳,我只知这玉龟很珍贵,故而求姑娘到屋内鉴赏,以躲避外人目光,却没想它在姑娘嘴里竟有这许多说道。既然如此,你可要小心收藏。”

    婉玉谢过朱尚书,将玉龟放置妥当,吩咐门外侍立的丫环去告诉老鸨,今夜专陪尚书大人。朱尚书大喜过望,终于遂了心愿。

    次日晨,朱尚书在婉玉的伺候下穿戴整齐,梳洗完毕,惬意地在房中等待丫环送来早餐,他想用完早餐再离去。

    婉玉坐在一旁,柔声细语地陪他说话,她漫不经意地问道:

    “昨日那玉龟,大人是从何处所得呢?”朱尚书正想炫耀手中权势,傲然答道:“那是一年前一个小吏送我的。”

    婉玉掩嘴轻声一笑,说道:“想您那下属也是糊涂之人,哪有送礼不送完整的东西呢?”

    朱尚书一阵疑惑,婉玉解释道:“那玉龟原是两个,一大一小。大龟为龟母,小龟趴伏于大龟背上,为龟子。龟,原就寓意延寿千年,又驮一子龟,更含了子嗣兴旺,后继有人之意。你那下属只送大龟不送小龟,岂不是糊涂之人。大人若不信,可抚摸大龟背部,有一微凹之处,正是驮负小龟的地方。”说完,取出玉龟让朱尚书验证,果如其言。

    朱尚书一阵难堪,为挽回颜面,他忙许诺:“这事儿好办,待我回去,定找那小吏要来小龟,改日再见姑娘时送上就是了。”婉玉一脸欢喜,感激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朱尚书回到京城,心里仍念着婉玉的美色,他想起送上小龟一事,忙唤来了那送大龟的小吏,让他去寻小龟。小吏一听却做了难,那只大龟是在京城里的“藏宝阁”花大价钱买的,买时并不知还有小龟一说。

    朱尚书见小吏并无小龟,想到在婉玉那夸下的海口没法应付,不由沉下了脸。小吏怕朱尚书动怒,连忙答应再到那家店去寻。

    出了尚书府,小吏径直进了“藏宝阁”,向掌柜的说明来意。掌柜的很吃惊,他也不知道还有个小龟。见他手里没有小龟,小吏急得大汗直冒,他央求掌柜的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弄到小龟,并许诺重金求购,当下就拿出了千两银票做定金。掌柜的看见银票,点头说:“这大龟原是我在豫南信阳州的一户人家求来的,待我再到那户人家中寻一寻。”

    小吏大喜,约他两个月后交货,随后去给朱尚书回话了。朱尚书也很高兴,赶忙写了封书信给婉玉,信中夸耀了一番自己的权势,称两月后就可得小龟,请姑娘安心。

    两个月转眼即到,但“藏宝阁”的掌柜却踪迹全无,朱尚书几次催问小吏,小吏均无法答复。

    这日,朱尚书正在府上品茶,那小吏却急匆匆拜见,称打探到“藏宝阁”掌柜的消息,小吏说那掌柜已于数日前在信阳州被官兵抓获,判了斩首,听说他曾是个江洋大盗。朱尚书一惊,忙去了刑部衙门,翻看各州府呈上来的死刑的卷宗,果然在信阳州的呈文中找到了“藏宝阁”掌柜的案子。

    原来,“藏宝阁”的掌柜正是十数年前名扬天下的飞天大盗胡作非。事情蹊跷,两个多月前,河南信阳州知府接到一封奇怪的密信。信中说,十几年前曾在信阳州作案的飞天大盗胡作非,近日将重出江湖,到顾家大院做案,请知府大人伏兵擒拿。

    知府将信将疑,十几年前胡作非已光顾过一次顾家大院,那次不光盗走了顾家一块祖传数代的血丝玉龟,还因为恶行暴露,杀了顾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现在顾家大院早已败落,只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管家守着院子,胡作非又来这做什么呢?

    但知府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派了手下在顾家设埋伏。守了十几天后,一个夜晚,胡作非果然越墙而进,正当他在顾家逼迫老管家交出什么小玉龟的时候,众捕快一拥而上将其擒获。

    胡作非对十数年前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当年,胡作非杀了顾家几十条人命后自知罪责难逃,便金盆洗手,拿出偷盗所得的宝物在京城开了家古玩店,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没有人将他认出。若不是此次高人暗中相助将他捕获,怕他还不知要逍遥到何时呢。

    朱尚书看完案情呈报,心中已明白几分。他快马送信一封给信阳州知府,问询当年顾家可还有后人存世。数日后回信来报,称当年顾家确有一幼女因在亲戚家而避免遇难,但后来不知她行踪。此女名唤婉玉。

    朱尚书心中一惊终于明白了,婉玉为了寻出凶手,不惜贱落风尘,她以嗜好玉玩为名,收罗天下玉品,目的就是想要再见玉龟。

    当年,胡作非在打斗中遗落了小龟。婉玉便以此为饵,借助购买玉龟之人的权势和财力,追寻小龟的下落。如此顺藤摸瓜,定会牵出隐匿于暗处的胡作非。胡作非在钱财的驱使下定会铤而走险再上顾家寻抢小龟。于是,她又写匿名信给信阳州知府,让他布兵瓮中捉鳖。

    想到这里,朱尚书一声长叹。后来他又去寻婉玉,却听说婉玉已为自己赎身,遁入空门。

51.捡干娘

    原州人秦孝寺以卖豆腐为生,这年暑夏,他卖完一担豆腐往回赶,高照的太阳几乎把身子烤焦。走到兔儿岭,实在耐不住火毒的高温,瞅见一片树林,秦孝寺一头钻了进去。

    也是瞌睡遇上枕头,树林里有座坟墓,墓前的石头供桌正好能睡一个人。秦孝寺看看天色还早,便在供桌上睡着了。一觉醒来,那轮日头已经落山,光彩瑰丽的火烧云将地面映照得一片通红。

    秦孝寺打个哈欠坐起来,却见数步之遥有金光闪烁,心头不禁一凛,三脚两步跨上前去,草丛中竟然藏着一枚龙凤金钗。秦孝寺欣喜若狂地抓在手中,见这金钗制作精美,两根簪子扭合在一起的钗身盘龙附凤,龙头凤脑伸向钗头,交颈相吻神采奕奕,重量少说也有二三两。

    秦家是豆腐世家,爹娘辛苦一生,过世时只给秦孝寺留下一头驴,一盘磨,两间窑洞,龙凤金钗的一个棱角怕也能抵他的全部家当。但秦孝寺是个善良的人,心想丢了金钗的人一定很急,便待在原地等候失主前来寻找。

    戌时已过,不见失主到来,秦孝寺索性睡在供桌上等到天亮,才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急匆匆赶来。

    秦孝寺见妇人神色焦急,知道定是与龙凤金钗有些干系,便打躬问道:“大娘莫非来找龙凤金钗?”妇人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找龙凤金钗?”秦孝寺见她面相和善,不像狡诈之徒,便将龙凤金钗捧在手中说:“小人在草丛中捡得一枚龙凤金钗,大娘看看是不是你的……”

    妇人将金钗抓在手中放声大哭,哭了一阵问秦孝寺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捡到她的龙凤金钗。秦孝寺报了姓名,说出事情因由。妇人感激涕零,说她姓陶,住在兔儿沟,昨天来这片树林挖野菜,不知怎么就把龙凤金钗丢失了,若不是遇上秦孝寺这样的憨厚之人,龙凤金钗恐怕再也找不回来。这么说着,妇人一定要拉上秦孝寺去家中坐坐。

    秦孝寺推辞不过,只好随陶氏来到兔儿沟。一孔没有门窗的窑洞便是陶氏的“家”,秦孝寺禁不住热泪盈眶,思忖半晌忽然双膝跪倒:“大娘孤苦伶仃,秦孝寺爹娘皆无,若不嫌弃,我就认您当娘吧!”

    陶氏张目结舌,回过神来扶起秦孝寺道:“你我相逢即是有缘,娘认下你这个儿子了!”秦孝寺深情地喊了一声娘,背起陶氏,一直走回寺头岭自己的家。从此以后,陶氏打理家务,秦孝寺做豆腐卖豆腐,娘儿俩的日子过得倒也太平。

    星移斗转,很快就到秋天,陶氏对秦孝寺说:“儿呀,娘见你忠厚老成,但也不失精细伶俐,做豆腐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听说皇上即将对胡人用兵,朝廷急需粮食,今年原州大丰,你不如籴些粮食运往长安,准能赚个大利。”

    秦孝寺嘿嘿一笑:“娘尽说没底没面的话,即便能赚个金山银山,我们哪有本钱籴买?”陶氏抿嘴一笑,从碎花包袱里取出一个金元宝递给秦孝寺道:“这是娘的体己钱,在兔儿沟的窑洞就想送给你,但后来我们成了母子也就没有客套。现在你将金元宝拿去作本钱,足够籴买粮食了!”

    秦孝寺瞠目结舌,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金元宝,籴买几十车粮食还有余头,娘住兔儿沟时穷困潦倒,哪来这么贵重的物什?

    陶氏预料到秦孝寺要问什么,拦了他的话头道:“剩下的话不要多问,只管拿去就是!”说着从头上拔下龙凤金钗递给秦孝寺:“这个你也带上,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倘若有个闪失,典当金钗也能救急。”

    秦孝寺放声大哭,给陶氏磕了三个响头,把金元宝全部买成粮食,装了满满三十大车,雇来脚夫和镖客,一路向长安赶去。

    也是时运不济,运粮车队走到大桥山被胡兵劫持,镖客奋力反抗仍是无济于事,秦孝寺抓起一把鬼头刀想和胡兵拼命,但三两下就被打翻在地缚了双手。

    胡兵押着三十大车粮食和秦孝寺一行来到阴山脚下,让他们做苦力。

    秦孝寺和众多汉人被胡兵押着凿石修路。和秦孝寺一起劳作的是个文静青年,秦孝寺问他尊姓大名,文静青年莞尔一笑答道:“班金蝉,乾州草堂坡人。”

    秦孝寺觉得这个名字有趣,便说:“怎么起这个名?怪拗口的。”班金蝉从脖子上摘下一枚金蝉项坠拿给秦孝寺道:“我爹说这名字因金蝉项坠而起,所以就叫班金蝉!”

    秦孝寺见金蝉项坠只有半爿,笑道:“原来这样?班金蝉,半爿金蝉,哈哈。”

    两人患难相交,结为生死兄弟。班金蝉说:“秦大哥,待在这里迟早得死,我们想办法逃出去吧!”

    他们谋划了几天联络了几十个人,趁夜打昏看守的胡兵逃出敌营,但半道上却被追兵冲散。秦孝寺钻进草丛逃过劫难,班金蝉却不知去向。秦孝寺眼巴巴等到天亮不见班金蝉踪影,只好同一起逃出来的人离开草原。

    秦孝寺想回原州,又觉没有面目去见母亲,最后辗转逃到了长安,重操旧业,在一家豆腐作坊帮工。豆腐作坊的老板姓白,近日纳了一房小妾如鱼得水,见秦孝寺做豆腐是行家里手,就将作坊交他打理,自己腾出手和小妾厮混去了。

    时令已到冬天,长安城里冰天雪地。一天早晨,秦孝寺起了个大早上豆腐房磨豆腐,却见门口躺着一个人,已经冻僵了。秦孝寺大惊,慌忙将他抱到屋里点亮油灯去看,竟是患难兄弟班金蝉。探探鼻翼还有气息,忙给他灌下半碗热汤,又给她盖上厚棉被暖身子。

    天快亮时班金蝉醒了,秦孝寺紧紧抱住他道:“兄弟,可把哥哥吓坏了,你怎么到了长安?多亏哥哥起得早,否则咱兄弟恐怕……”

    班金蝉见秦孝寺抱着他,脸上突然泛起红晕,轻轻推开秦孝寺道:“大哥认错人了,我叫石囡儿,不叫班金蝉!”

    秦孝寺哈哈大笑:“兄弟莫不是戏弄我?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就改名叫石囡儿了?忘了咱们在阴山上给胡人开石筑路的日子了?”

    石囡儿瞪着好看的眼睛看着秦孝寺,羞羞地说:“我真的叫石囡儿,从来就没去过什么阴山阳山,大哥准是认错人啦!”

    秦孝寺笑得山响:“兄弟真会开玩笑,秦孝寺才二十来岁还咋会糊涂认错人?”说着坐在石囡儿跟前执起他的手,指指金蝉项坠道:“怎么说我认错人?金蝉项坠不就是见证嘛!”

    石囡儿这才想起脖子上的项坠,摘下来拿在手中问:“大哥见过金蝉项坠?”秦孝寺将项坠提溜起来笑道:“半爿项坠在阴山上兄弟就让我看过,还说因为半爿项坠,爹爹才给你起名班金蝉……”

    石囡儿云里雾里,他的金蝉项坠是只有半爿,但一直挂在脖子上,秦孝寺在哪里见过?可他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看来这事蹊跷。禁不住问道:“大哥说在阴山就见过只有半爿的金蝉项坠?”

    秦孝寺点点头。石囡儿打个激灵,这就怪了,世上还有第二个佩戴半爿金蝉项坠的人?心里想着,扯下方巾,亮出一头秀发:“大哥看看我是不是你的班金蝉兄弟?”

    秦孝寺见石囡儿是个女的,立即松开她的手,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我的娘啊!你怎么会……是女的?”说着朝后节节倒退。

    石囡儿笑了起来:“大哥真是的,一个女人就吓得六神无主?莫非女人会吃人不成!”

    “不不不!”秦孝寺无地自容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女的,还当是我的兄弟班金蝉呢!”石囡儿坐在炕沿上说:“小妹是岐州人,自小和婆婆相依为命。前不久婆婆故去,我被歹人劫到长安欲卖到烟花之地,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流落街头,又冷又饿,闻得这里有豆腐香,想来讨点儿吃的,谁知昏死在门口,若不是大哥搭救,小妹恐怕早被冻死了!”说着双膝跪倒,纳头便拜。

    秦孝寺慌忙扶起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小可实在不知姑娘是女儿之身,适才有所冒犯,望姑娘莫怪!”

    石囡儿笑道:“大哥这是哪里话,我感激还来不及哩!”秦孝寺接上话头:“这就怪了,我被胡儿掳到阴山破石筑路,结交了一个兄弟叫班金蝉,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身上也有半爿金蝉项坠,你说奇不奇?石姑娘,你可知道金蝉项坠的来历?”

    石囡儿默默流泪:“婆婆过世前才告诉我,那一年她在白水河捞鱼,见上游飘下一只木盆,便将木盆勾到岸上,里面竟是一个不足月的婴儿,脖子上挂着半爿金蝉项坠。婆婆无儿无女,老伴也先她而去,便将婴儿收养。这个婴儿就是我,因为我是女的,婆婆便起名囡儿,至于石姓,纯粹是取拾来之意……”

    秦孝寺听得张口结舌,忽听门外一阵哄乱:“起火啦,起火啦!”秦孝寺急急跑出门去,见那火从白老板房里烧起,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豆腐房这边扑来。秦孝寺急忙呼唤街坊救火,石囡儿也提着水桶帮忙灭火……

    大火最终扑灭,但白老板和小妾却命丧火海之中。官家勘验完现场得出结论:白老板只顾和小妾风流快活,不小心弄翻了火盆,酿成大祸……

    一把火烧死白老板和小妾,也烧光豆腐作坊的全部家当,秦孝寺身无分文,他对石囡儿说:“小可本想供姑娘一日三餐,但豆腐作坊化为灰烬,秦孝寺一贫如洗,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石囡儿语出惊人:“我在京城举目无亲,就想跟着秦大哥,秦大哥不会嫌弃吧?”秦孝寺心头一凛,自从他知道石囡儿女子之身后,便对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好感,只是说不出口。此刻听石囡儿这么说,秦孝寺脸上顿时有了光彩:“我怎么会嫌弃姑娘,倘若你在身边,天大的困难我秦孝寺也不惧怕……”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衣兜中的龙凤金钗,兴奋地说,“我怎么把它忘了呢?”

    秦孝寺拿着龙凤金钗,在石囡儿的陪同下来到京城最大的当铺。当铺的朝奉只看了金钗一眼,便即惊得目瞪口呆,问秦孝寺怎么会有龙凤金钗,秦孝寺也不隐瞒,说:“这是我娘送我的傍身之物,如今走投无路,只好拿来换几个钱。”

    朝奉让秦孝寺等上片刻,转身入了内堂,不多时领着一个健壮汉子走了出来。那汉子一见秦孝寺,纳头便拜:“殿下驾到,龙子镖有礼!”秦孝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自称龙子镖的汉子站起身来,将他和石囡儿请进屋里让座敬茶,喜形于色地说:“殿下先在这里用茶,小人去去就来!”

    秦孝寺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个龙子镖为什么喊他殿下?正自浑浑噩噩,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许多全副武装的军士突然在当铺门口排成两行。秦孝寺以为是来抓他和石囡儿的,惊得不知所措,有人高声喊道:“皇上驾到!”众人纷纷跪地恭迎,秦孝寺和石囡儿也赶忙跪在地上。

    皇上走上前来扶起秦孝寺,打量了半晌,问道:“你娘叫陶婉儿?你是他的儿子?”

    秦孝寺定了定神,说:“我娘是姓陶,可叫不叫婉儿她没告诉我。”皇上哈哈大笑:“有龙凤金钗为证,你娘准是陶氏婉儿!”接着又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你娘对你说过从前的事情吗……”

    一旁的龙子镖对秦孝寺使了个眼色,小声说:“殿下还不赶紧拜过父皇?”秦孝寺这才明白龙子镖为什么唤他殿下,原来陶氏是娘娘,而龙子镖将自己当成皇子啦!秦孝寺慌忙跪地禀告皇上:“小人秦孝寺卖豆腐出身,并不是娘的亲生,两年前见娘在原州兔儿沟破窑洞里孤苦伶仃,小人便认她做娘,娘才有了小人这个儿子……”

    皇上怔怔良久,怅然若失地说:“原来这样,看来是寡人福薄,命中无子了!”龙子镖慌忙请罪:“臣下失察,犯了欺君之罪。”皇上道:“爱卿何罪之有,这全是二十年前的兵祸所致……”

    二十年前,胡人围攻京城,皇上在贴身侍卫龙子镖护卫下逃到秦州,敌兵退去后返回京城,但太子和几个皇子都命丧敌手,皇上痛不欲生。龙子镖进言:“圣上在秦州不是还有个陶娘娘吗?说不定她为圣上留下了骨血……”皇上便让龙子镖前往秦州迎接陶娘娘回京,但陶家庄被大水夷为平地,陶娘娘生死未卜。光阴荏苒,皇上一天天见老,无人继承大统的烦恼使他寝食难安。龙子镖又来进言:“臣下认为陶娘娘还活着,娘娘生的龙子就在民间,只要找到皇上当年御赐的龙凤金钗,就能找见他们母子。”皇上于是下旨让各地当铺密切注意龙凤金钗,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龙子镖见皇上愁眉紧锁,宽慰他道:“圣上勿忧,秦孝寺虽然不是皇子,但娘娘总算有了下落,臣等这就接她回京。”于是带上秦孝寺、石囡儿,还有十几个精干卫士连夜向原州赶去。

    一行人来到寺头岭,陶娘娘正在院子里缝补衣裳。龙子镖双膝跪倒,声泪俱下:“娘娘,臣下终于找到您啦!”

    陶娘娘见龙子镖突然来到,又惊又喜,将他扶起来道:“龙将军怎会找到这里?”龙子镖拿出龙凤金钗,指指一旁的秦孝寺说:“都是你这个干儿子穿针引线,小人才知娘娘在穷乡僻壤受苦……”

    秦孝寺上前拜过母亲,倾诉了长安一行的坎坷遭遇,陶娘娘泪流满面,声声哀叹中讲述了龙凤金钗的来历。

    二十年前,陶婉儿是名震秦州的美女。有天晚上秦州知府突然来到她家中告诉婉儿的父亲陶立本,说皇上龙驾秦州,身边没有女眷,让婉儿前去伴驾。陶立本便将婉儿送到府衙。婉儿在秦州伴驾半年,皇上对她宠爱有加。不久勤王之师收复京城,皇上匆匆离开秦州,走到半路,方才想起没向婉儿道别实在薄情,便让龙子镖将龙凤金钗和一只金元宝送给婉儿留作纪念。当时婉儿已经有孕在身,皇上离开秦州的第二年,婉儿便在陶家庄产下一对龙凤胎。陶立本喜出望外,当即打了一枚硕大的金蝉项坠,掰开为两爿,合成为一体,其用意是一胎两婴,各佩一爿。

    就在婉儿母子眼巴巴等待皇上接她们进京时,一场洪水袭击了陶家庄。陶立本为保皇子,找来两只大木盆扛上高坡,交代婉儿:“大水如果漫上来,你们母子坐进木盆或许能保住性命!”大水很快就漫上了高坡,婉儿将两个婴儿分别放进木盆,给他们脖颈上各挂半爿金蝉项坠,作为日后相认的信物。木盆顺流而下,婉儿的父母家人都葬身于洪流之中。而陶婉儿幸运地抓住了一棵参天古树……

    听陶娘娘说完,龙子镖神情大振:“这么说娘娘为皇上生了龙凤胎?”婉儿仰天长叹:“生是生了,但两个孩子不知还在不在人世……”龙子镖道:“娘娘福大命大,孩子必定安全无恙。”

    却见秦孝寺手舞足蹈,拍手说道:“哈哈,好事全让我碰上啦!”陶娘娘问他碰上了什么好事,秦孝寺就将他在胡营结交班金蝉的事情说了出来。陶娘娘放声大哭:“这么说我儿还活在世上?”

    龙子镖也不禁狂喜:“皇上有子!皇位有人继承啦!”秦孝寺拽拽龙子镖的衣袖,说道:“将军先别忙高兴,还有喜事呢!”说着拉起一旁的石囡儿对陶娘娘道,“娘,你看看她像谁?”

    陶娘娘这才仔细打量起石囡儿,发觉竟和年轻时的自己十分神似。陶娘娘一把抓住石囡儿的手:“孩子,你是……”

    未等石囡儿答出话来,秦孝寺已接口说:“囡儿,还不把金蝉项坠拿出来让娘看看?”石囡儿从脖子上摘下半爿金蝉项坠递给陶娘娘。陶娘娘一看,抱住石囡儿放声大哭:“果然是娘的孩子,老天睁眼,让你和孝寺哥哥相遇……”

    龙凤金钗使母女相逢,又知道了儿子的下落,陶氏夫人容光焕发,当即乘坐车辇向长安赶去。走到岐州天已黄昏,一行人投宿岐阳客栈。店老板听说来了贵客,特意过来迎接。秦孝寺一见大喜,原来这店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和他在阴山脚下走散的班金蝉。

    那一日班金蝉找不到秦孝寺,只得只身一人逃回中原,途中碰上岐州商人李百万,二人结伴而行,李百万见班金蝉勤勉老实,就请他到岐州打理客栈生意。众人问起他的身世,竟和石囡儿毫无二致,也是养父母从河水中一只大木盆里拣来的。

    陶娘娘与班金蝉母子重逢,抱头痛哭一场。第二天回到京城长安,班金蝉和石囡儿见过父皇,认祖归宗。班金蝉被立为太子,石囡儿被封为公主。秦孝寺功劳最大,又和公主石囡儿两情相悦,皇上赐婚,他当上了驸马爷。

50.古墓盗影

    民国时期,关外有个不起眼的小村子,住着石大和石二兄弟俩。这二人整日里不务正业,没几年就把祖业败光了,家里只剩下一条瘦得跟皮影似的老狗“秃头”。

    这年临近年关,兄弟俩躲债回来,饿得两眼直冒绿光,无奈之下,两人想到了一个见不得光的营生—盗墓!之前听赌友“白酒鬼”说过,村外勇将岭埋着一个大将军,没准能挖出点好东西。

    当晚,他们就趁着夜色,带秃头溜出了家。不料,他们刚走到村口,秃头就“汪汪”叫了起来。只听身后有人喊:“原来你们在这儿!让老子找得好苦!”

    兄弟俩的三魂六魄都快被吓出来了,回身一看,喊他们的正是白酒鬼。兄弟俩因为欠了白酒鬼不少赌债,一直都不敢露面,这回可让他抓了个正着。

    白酒鬼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石大赶紧把盗墓的工具往身后藏了藏,冲石二使了个眼色。石二心领神会地走到白酒鬼面前,说:

    “白大哥,我们哥俩是想进城打几天短工,挣点钱好还给您啊!”

    白酒鬼打出一个响亮的酒嗝:“放屁!这么晚去哪儿干活?说,你们是不是想跑路?”

    石大赶忙说:“借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是份急活,俺们兄弟只好连夜出发。”

    “哼,你们要是敢耍心眼,就等着在大牢里过年吧!”说完,白酒鬼狠狠地踢了一脚秃头。秃头吓得浑身哆嗦,直往石大身后躲,“哐啷”一声,一把洛阳铲被碰落出来。

    石二赶紧把洛阳铲收好,拉着石大跑开了。白酒鬼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狐疑地望着他们走了很远。

    三更天,兄弟俩摸黑到了将军墓。这墓一直都是有人看守的,只是这晚,守墓人黑三偷偷溜进村赌钱去了,便给了石家兄弟可乘之机。

    他们轻而易举地进入墓穴,点燃火把,在暗道里走了好一会儿,突然,眼前的景象让二人惊呆了。

    原来,他们发现暗道四周的墙壁上,装饰着精美的木质浮雕,其中一面墙上刻画的是将军和将士们一起分食鹿腿的情景。更让人称奇的是,那浮雕竟然散发着浓烈的肉香。

    二人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情,饥肠辘辘的秃头竟向那条“鹿腿”使劲扑过去。没待兄弟二人喝止,暗道里的一面墙突然“轰隆隆”地开启了。

    兄弟俩兴奋地叫着:“哈哈,原来机关就是这条‘鹿腿’啊!秃头,好样的!”石大急忙要进入密室,却被石二制止了:

    “大哥,咱们一路走来都没碰到什么机关,不知这个密室里有没有什么暗器。我看啊,你就和秃头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差池,你们也能支援我一下!”

    石大觉得这话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再说石二进了密室,看到无数金银珠宝散落一地,他从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拼命地往袋子里装。与此同时,门外守着的石大从腰间拿出半壶烧酒,喃喃自语:

    “嘿,天这么冷,这半壶烧酒我一直没舍得喝,这回可以过过瘾了。等老子有钱了,一定天天泡在酒缸里。”说着,他猛灌了一口烧酒,浑身上下顿时暖和起来。

    “啧啧,这要是有口肉就好了。”石大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突然,他又闻到了“鹿腿”散发出的浓香。石大心想,没有真鹿肉,还不能过过瘾吗?于是他贴近浮雕,津津有味地舔起了“鹿腿”,馋得秃头也止不住地往“鹿腿”上凑。

    石大喝止了秃头,笑道:“狗畜生,还真以为是条鹿腿啊!等咱们发财了,让你天天吃肉包子!”秃头哼哼了两声,十分羡慕地盯着石大享受“美味”。

    密室里的石二装满了财宝,正准备离开,突然,他听到门外石大一声惨叫,接着就是秃头急促的叫声。

    石二急忙向密室出口跑去,正在这时,出口却“哐当”一声合上了!任凭石二如何呼救,门外根本没人应声。石二心下如万马奔腾,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密室里的空气就会耗尽,他会被活活闷死。

    果然,没多久,火把渐渐熄灭了,石二感到越来越憋闷,他很后悔来盗墓,也寻思着到底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

    石二想到路上碰到的白酒鬼,估摸是他注意到洛阳铲,然后跟踪他们来到勇将岭,之后趁石大不注意,打死了他和秃头,再把密室关上,等自己窒息而死,他好去报官领赏或者干脆把宝物独吞了。

    想到这里,石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了几个血字,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第二天,守墓人黑三回来发现将军墓被盗了,吓得急忙报了官。警署随即派司马探长带人进入墓穴寻找线索。

    当他们走到暗道尽头时,发现了一具倚着墙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空酒壶。常常出入赌坊的黑三一眼便认出这人是石大,只见石大面目扭曲,嘴角流出黑血,样子十分恐怖。

    司马探长还发现暗道墙壁上,一个鹿腿浮雕竟然少了一块木头,看样子是新缺失的,可在现场,他们并没有发现那块木头。同时,探长也注意到那股类似肉香的奇异味道,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鹿腿”,密室的门打开了。

    众人走进密室,很快发现了一具早已经僵硬的尸体,黑三告诉司马探长这人正是石二。突然有警员叫道:“快看,那是什么?”借着火光,他们看到了墙上的血字:“白酒鬼杀我!”

    黑三知道这个白酒鬼,他对司马探长说:“这个白酒鬼也是赌坊的常客,常常跟石家兄弟一起赌钱,而且石家兄弟还欠了他不少的赌债。”

    司马探长叫人立即捉拿白酒鬼,同时把石大和石二的尸体运回警署,交给法医做进一步的检查。

    很快,白酒鬼就被带到了警署,可调查一番后,探长发现白酒鬼事发当时一直在酒馆豪饮,根本就没出过村,而且有很多人可以作证。

    就在司马探长一筹莫展的时候,法医前来报告,说经检测,石二死于缺氧窒息,而石大则是中毒而死。

    “中毒而死?”司马探长有些诧异。法医说:“是的,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才弄明白,这种毒药原本是一种防腐药水,多用于木质材料,而且这种药水可以散发出一种类似于肉类的奇香。药水本身是没有毒性的,可一旦和酒精相溶,就会产生剧毒。”

    司马探长联想到石大身边的空酒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是他还不清楚,那又是谁把石二困死在了密室里呢?

    这时,警署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原来是警员正在驱赶一条头上没毛的瘦狗。这只狗张着嘴“呜呜”叫着,就是不肯离开,有人认出这狗正是秃头。

    司马探长仔细看了看秃头,发现它的嘴巴竟然合不上。警员们掰开狗嘴,发现有一小块木头卡在了里面。司马探长夹出小木块看了看,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人牵着狗一同回到了将军墓。

    一来到将军墓,秃头就本能地对着“鹿腿”流口水,还不时地凑上去。司马探长把狗嘴里取出的小木块放在“鹿腿”缺失的地方,竟然完全吻合。他惊讶地说道:“事情竟会是这样!”

    见众人不解,司马探长便开始还原案情:事发时,石二在密室里盗墓,石大在门口把风。饥寒交迫的石大一边喝着酒一边享用着“鹿腿”,可不想“鹿腿”中的防腐药水和酒起了反应变成了毒药,石大毒发身亡。

    秃头以为主人喝多了,就壮着胆子上前啃起了“鹿腿”,结果再次触碰到机关,石二就被困在了密室里,秃头也因为被一小块木头卡住牙齿,疼得跑掉了。后来,秃头看到主人被抬到了警署,于是便在警署门外徘徊,不肯离开……

52.卦仙

    树随风摆,卷起石沙直扑向袁三和陈贵的脸庞。

    两人以经商为生,在本地贱买货物运到外地贩卖,勉勉强强可以糊口。

    “陈贵,你瞧那个黑点是什么?”袁三眯着眼指黄沙一片中的一个黑点。

    “不知道。”陈贵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走,去看看。”

    走近一瞧,嘿!原来是一头大黑牛,模样倒是老实巴交,好像还怀有身孕。一双乞求的眼神投放在他俩身上。

    “这谁家的牛啊?”

    “估计是谁家走丢的吧。”

    “袁三,要不你牵回去吧,嫂嫂身子骨弱,杀了还能补补身子。”

    袁三拉起牛的套绳,牛倒是挺配合,也许它还不明白即将被残杀的命运。

    刚走两步,袁三便又停滞不前“陈贵,你说这牛的主人要是找来,那可咋办啊?”

    “你怕什么啊?咱自有妙计。”

    两人一牛,风中步履蹒跚,不知觉中又翻过一个山头,再有三里路就到家了,两人家离的近,左右不到二十步之遥。

    风沙做媒,之前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现在远处隐约一个人形,向他们这边走来,两人以为是失主,急忙忙的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待那人走近,才看清原来是一死算命的老头,不过衣冠倒是挺整洁。

    “漫沙四曲撷花丑,本是无意心有忧。天何欺人芳非尽,一场浊尘终空休。”

    算命的老头与他门擦肩而过轻吟一首,两人提在半空的心才放下。

    “他刚说什么?”陈贵随口问。

    “好像是说这天气不好的意思吧。”

    两人怕再碰到其他人,便快步向家走去。

    “等等”没走几步,陈贵一把拉住急匆匆的袁三,又回头看了看,算命的老头远去的方向。“如果杀了这牛,只是一时口福……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哥哥不再这样风餐露宿。”

    “什么法子?”

    “算命。”

    “算命?不行,不行,这我哪会呀!”

    “算命嘛,无非就是信口乱说,八错两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

    “哥哥,就别犹豫了。”

    两人只有袁三识几个字,再加上陈贵百般相劝,又出于一些贪心,便应下了这一桩肥差。

    趁着天色已昏暗,又有黄沙相助,两人便把牛藏到了一处山洞里,又一起商量发财大计。直到深夜,风见小了才回到家中。

    袁三在村里的房屋,算不上奢华,但已是全村最好。

    陈贵是单身,年龄二十四五,孔武有力,只因家境贫寒无人相许,家中也冷清清的。常和三十好几的袁三来往,一起做生意,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一进门,一股暖和醉人心脾的感觉灌注全身。一位貌美如花,年龄二十左右的女子孤单的坐在一桌饭菜前。正是袁三的娇妻。

    “巧儿,去取我那坛上好的花雕来,今天要与陈兄畅饮,这一路多亏他的陪伴啊。”

    女子对着袁三和陈贵嫣然一笑,便向屋中深处走去。不久美酒佳人又出现在餐桌上。

    袁三只顾和自己的兄弟把酒言欢,只是时不时看向巧儿。酒过三巡菜忌六腹,两人才渐渐停歇。

    陈贵也没有回自己的居所,在袁三家倒头便睡。

    一声鸡啼,直刺向云霄。初升的朝阳,用最纯洁最明亮的光照向人间,似乎盼望人的灵魂可以在这一瞬间得到升华。

    两人匆匆起身,随便漱洗一番,来到牛所在的山洞,只见一坨坨的牛粪,牛却不见了踪影。

    心中大惊,难道是已经被人找到了?两人分头,终于在不远处将其寻回,随便安置,便去了城内。

    僻静人稀的拐角处,一片帆布上“卦仙”的字样在风中很是显眼。

    袁三坐于一八卦图后,右手托着一个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找来的罗盘,些许紧张的左手由于微颤并没有拿什么东西,只是轻抚刚新粘的胡须。

    “先生,看相几何?”

    袁三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才知道有银子送上门来,刚欲开口,又闭口不言。

    “今,不与你看。”

    不是他不想赚这白送上门的钱财,只是自己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了,便没有贸然开口。

    看相的中年人轻藐一眼,甩袖长去。袁三急忙用衣袖擦擦额头的冷汗。

    不久时,陈贵从远处急匆匆走来。

    “丢牛的是贾员外,他正差人四处打听呢,据说值钱的不是牛,而是牛身体里一种叫牛黄的东西,再一个就是这牛可是贾府的镇宅之宝啊。这个贾员外也是远近闻名的吝啬,据说去年南方大地动,朝廷来征款,他逃的一干二净。这次让他大出血,也算是为民大功一件了。”

    “还有,我已经把消息散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你只要照我说的那样说准没错。”

    还没等袁三开口,陈贵早已向牛所在的山洞跑去。

    不久,果然有人来了,几个穿着贾府衣襟的家丁来到袁三面前。

    “你就是那个算命的?”

    如果说之前袁三因骗取他人钱财而难为情,现在看到这种态度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袁三一句话也没说。

    “哎!”带头的家丁一声怪叫,撸起胳膊的袖子“问你呢,信不信我抽你?”

    “人疑,不语。”

    “若丢失的东西真重要,就请你家老爷来吧。”

    家丁刚欲发作,但又一思“消息是封闭的,他怎么知道府上丢了贵重之物,莫非他真有些神通?”

    “那您悄等片刻。”家丁抱拳对袁三歉意一笑,便不敢再有迟疑,一路急跑回府中。

    “老……爷……。”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贾员外身边。

    “嗯?祖宗找到了?”老爷一脸欣喜。

    “没……倒是找到了一个人。”

    “你小子,”贾员外抄起手边的浇花用的瓢子打向家丁“我让你找祖宗,你给我找什么人。”

    “不是,老爷,别动气。据说镇上刚来了个算命的,很神的。我都没说他就知道了我们府上丢了东西。”

    “哦!?还有这等神人?那他有说祖宗在哪吗?”

    “这个倒没有,他只说让您亲自过去。”

    “你个龟孙子,怎么不早说,快快快,备轿备轿!”

    不多时贾员外和一帮家丁便来到袁三所在之处。

    “先生,久仰大名。”贾员外下轿双手抱拳。

    袁三一愣,今早才刚进城,左右不足三个时辰,何来久仰大名之说。

    “不敢不敢,贾员外的美名鄙人也是早有耳闻。”

    “早听闻先生星象占卜、断字观相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那,先生可否算出牛的去向?”

    袁三对贾员外颇有些好感,想着是不是应该少要点价。

    “这是一百两纹银,望先生不嫌弃。”贾员外见袁三沉默不语,以为暗示要银两,便差人呈上一百两,紧接着又道。

    “但,先生要是找不出来,那我这十多个家丁可不是空架子。”

    袁三抬头看了看贾员外比翻书还快的脸,又瞧了瞧四周水泄不通的人群,一双双眼中安耐不住的兴奋,似乎只要贾员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自己撕的粉碎。

    袁三不再思索,果断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

    众人一片喧哗,贾员外的脸瞬间阴沉,又马上变回最初的笑容。

    “好,五百两就五百两。”

    袁三手托罗盘到胸前,左手乱绕一通,光动嘴皮没有丝毫声音,却罗盘缓缓指向陈贵远走的方向。有用大拇指乱点指节,似乎像是在算什么的样子。

    “牛在西南,恐有流血之灾。”

    贾员外立刻差人前往西南方。不一会儿,一个家丁上气不接下气跑来。

    “老……老……老爷,老祖宗找到了,但腿上有伤,需要多点人手。”

    贾员外看了一眼袁三,挥手让他多带些人离去。不多时,七八个大汉抬着一头大黑牛来到贾员外面前。

    “先生,贾某人来时只带了一百两,可否劳请先生移驾寒舍?”贾员外恢复了常态的笑容。

    “不必了,明日午时,送于此处。”但那种笑容,使袁三不由的恶心。

    袁三渐渐进入角色,说话也越有范儿。“不是我想骗人钱财,全怪他们执迷不悟。”这句话已成为良心不安的“保心丸”。

    门庭若市

    贾员外走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送银子的差事,袁三愈发熟练,就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

    袁三见天色不早,起身收拾好东西,来到和陈贵约好的茶楼。

    “呦!这不是袁大师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掌柜的,可认识贫道?”

    “现在城中,谁人不知您的神通,贾员外家的牛都让您给找回来了。”

    “那是自然!掌柜的,这可有雅间?”

    “小五,快带袁大师去二楼的雅间。”掌柜的对正给客人上茶的伙计喊,让他放下所有活儿,来服侍眼前这位贵客。

    “袁大师要是有什么尽管知会一声,这次的房费、酒菜全都免费,您肯来我们小店,真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啊!”

    袁三跟随伙计上二楼,其实袁三与掌柜早已相识,只是身份不同罢了。之前做生意常来歇息,那时掌柜的口气和现在可是天壤之别。

    雅间内,袁三悠然渡步、欣赏。在这之前,袁三想都不敢想,现在却不费吹灰之力。不多时,酒菜呈上来,全是最为名贵的佳肴,袁三打心底里快活。

    酒足饭饱,却还不见陈贵踪影。店家不敢乱猜疑袁三心思,便也没有再来人打扰。

    袁三来回渡步,左右思量明日的五百两,偶尔又想想今日的一些碎银。

    ‘嘎吱~’门外窜出一个黑影。

    “陈贵,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袁三一眼便认出了他。

    “嘘~你得罪了贾员外,刚进来时,见两个贾府打扮的家丁在店外,小心隔墙有耳。”陈贵示意袁三小声,凑到他耳边道。

    “你的意思是•••我被贾府盯上了?”袁三惊愕的看着陈贵。“那我该如何是好?贤弟可有良策?”

    “哥哥现在就书信一封,我去寄于贾府。内容写:现已安好,劳贾员外挂心,无需再差人照看。”

    袁三立刻写下书信,并交与陈贵手中,陈贵匆匆离去。

    待陈贵走后,袁三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不由担心起明日的五百两,辗转反侧怎么也无心入睡。

    一觉午时,袁三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昨晚几时入睡早已不详。匆匆洗漱收拾跨门而去。

    还是昨日的地方,刚坐下不久便来一女子。皮肤略显些黑,外貌并不出众,但却足以让袁三垂涎若渴。

    女子一身丝绸,顶首金簪银珠,必定又一大户千金。

    “姑娘,何求?”

    “小女子家财虽无万贯,但也温饱。家中自有父母哥嫂疼爱。唯独相貌失意,大师可有良策?”

    袁三沉默不语。

    女子明白袁三之意,使丫鬟掏出二十两呈与袁三。

    “相貌本为天赐,更是母生。如有恻隐之思,必定有违纲理。恕贫道无能,不解于此貌相。”

    “那先生可有他法?”

    袁三左右思量一番。

    女子使丫鬟又呈上二十两。

    “虽相貌失意,但若寻得良夫,便也无大碍。”

    “良夫何在?望先生明示!”

    女子说着又呈上五十两。

    袁三找出一张泛黄羊皮,眼睛微闭,嘴唇动而不露声,右手持笔左手紧握右手腕使其微颤。羊皮上鬼画一番,便道解其字之意。

    “城外西南,父母已去孤身一人,常在外。”

    其实袁三指的就是陈贵,陈贵年龄不小了,袁三是做哥哥的自然要有所操心。

    女子听后即惊讶又高兴,向袁三匆匆一礼便离去。

    不久时,贾府管家来此拜会。

    “大师,此是我家老爷许诺的五百两纹银,请您过目。”管家挥手,来五人呈上五百两。

    袁三看到贾府的人就想起了昨晚陈贵的话,仔细观察但怎么也看不出丝毫端倪。

    “嗯,代贫道谢过贾员外。”

    管家见袁三不再多言,自己欲言又止,最后默默离开。待管家走远,袁三心中也松一口气,这五百两终究还是自己的。

    酉时时分,袁三起身欲收拾工具行李。却见衣衫粗布褴褛,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朝袁三跑来。

    “先生大师,先生大师,请您等等。”

    “嗯?何事为此?”

    “我爹爹今早卯时上地,直至酉时未归,先生大师能不能帮我找到爹爹?”

    袁三这下为难了,小姑娘哭花的脸在等待他的回应,那他又该如何作答?他对小姑娘泛起怜悯之意,若是以前商人身份大可放心帮助小姑娘,但现在身份不同,也不由得自己任意妄为。

    袁三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不能让一小姑娘毁了“修行”。

    “小姑娘可有银两?”

    “先生大师。”小姑娘边说边展开手心,小小的手心里紧紧攥着五个铜板,铜板上的汗液似乎连铜板都为其落泪。“我就这些钱了,先生大师能不能帮我找到爹爹?”

    袁三不是不想帮她,只是他自己有多大能耐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与其说会帮她不如说会害她。袁三不敢贸然开口。

    “小姑娘,你来时的钱不够,恕贫道无能为力了。”

    “世人心都叫豺狼牲畜给吃了,纵是真仙下凡,见此情景也不敢丝毫怠慢。为财所迷,迟早被钱所困。”

    不远处,一个老太婆样的叫花子紧缩在墙角。双目已然无光,全身家当就只有一根粗棒和手里端着的一个破碗。

    “可怜人呐!老妇在此数日,为自己划片净土,却阵阵铜臭味入鼻作呕。不怪他人,怪老妇未能寻的良居。”

    碰头乱发的老太婆起身扶墙,艰难的向远处摸去。袁三看着老太婆远去的背影,言语虽少但句句刺入他心的深处,那个深渊里是被袁三丢弃的良心。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十两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把这些拿着,买身新衣服。一个人的时候要学会坚强。”

    “先生大师……”

    袁三没有再理会小姑娘,背上收拾好的东西,向茶馆走去。刚进茶馆,掌柜的还是一样热情,但此时的袁三已毫无心思去听。

    袁三回到房间内,马上书信一封于陈贵:现已一千两有余,即做一小本生意,便可维持生计。

    袁三让茶馆伙计帮忙寄出。早已无心吃食,躺在床上又是难眠,昨日难眠恐无五百两,今日难眠只因五百两。

    袁三被鸡鸣惊醒,见陈贵还未来信,便背上行李打算回去和陈贵当面商议。

    袁三走至城门口,数人围观皇榜,袁三刚欲上前,却听旁边有人白话。

    “听说这个消息,三天前本就该贴出来,但有风沙今天才贴出。皇上急招各路能人异士,也不知道是为何。”

    “有消息说是皇太后危在旦夕,皇上实属孝子,想尽各种异术替母后增寿……”

    “不对,不对,是与南下一小国开战,听说他们那里的人能做法助战,光一天我军五十万兵马,就还不剩一万兵力。”

    袁三一听,心惊胆战,便立刻返辙回茶馆。

    “先生请留步。”

    袁三听声音必定是有人认出了自己,这时才发觉自己身披道袍。

    “先生请留步,在下奉旨意再此寻找能人异士,可否请先生一同前往?”

    “我在茶楼有落下东西,现在回去取来,再修书一封,便与你们同去。”

    袁三继续向茶楼方向走,身后已紧紧跟上两位军士。

    “袁大师,这是您揭了皇榜?早就知道您大神通,此次前往必定救民于水火……”

    袁三刚进门,就迎来掌柜的热情相送。袁三使劲瞪了一眼掌柜,他马上知趣闭嘴。

    两位军士在门口,袁三独自在书信于陈贵:城内张贴皇榜,召集能人异士,现已找到我这儿,恐是凶多吉少,现有一千两纹银,我差人送与你处,立刻带你嫂嫂出城,走的越远越好。替我照顾好巧儿。

    袁三写好交于茶楼伙计,并把包袱也卸下代送至陈贵手里。袁三如释重负,到真正接受的时候,却只剩坦然。眼角留下几滴清泪,他用衣袖擦擦,看着身上的道袍摇头笑笑,便跟随两名军士远去。

    点点星光点缀晚霞,仿佛一切都落下帷幕的样子。

    城外小路,一辆马车上。

    “那家伙,他到死都只会感谢我。”陈贵搂着巧儿笑道。

    “你啊!真坏。”巧儿在陈贵怀里撒娇。

    “巧儿,现在有一千两,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会再有人管着你了。”

    巧儿此时不再答话,躺在陈贵怀里,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

    马车飞驰而过,路旁一颗老榆树下,一个算命的老头,衣冠整洁。

53.捡银子

    南有个水湾镇,镇上有位书生叫陆家明。他饱读诗书,一心想进京赶考,可他的父亲却对此一直不大情愿。

    陆家明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天上午去镇外的一条小路上,一边来回走动一边读书。

    这天,陆家明又来到那条小路上,他走完一趟,捧着书本往回走时,忽然看见一只银锭放在路中间。陆家明不禁感到奇怪:这只银锭怎会丢在这条小路上?又是何人丢失的呢?

    陆家明连忙喊了起来:“谁丢了银子?”

    喊了几声,只见一个人跑了过来:“银子是我丢的!”陆家明一看,那人是他的邻居肖大,立即把那只银锭揣进了怀里。

    陆家明为啥一见肖大跑过来,便把那只银锭揣进了怀里呢?原来,肖大以坑蒙拐骗为生,陆家明非常了解他的底细。他想:很有可能,这只银锭不是肖大丢的,这是想冒充失主!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事弄清楚。想到这里,陆家明便把银锭藏了起来。

    转眼间,肖大到了陆家明的跟前,伸出手来:“快把我丢的银子还给我!”

    陆家明不慌不忙地问道:“肖大,你何时丢了银子?”

    肖大眼珠子一转,道:“早上,我曾在这条小路上遛了个弯,当时,我的口袋里正好揣着银子,想必就是那时候,银子被我弄丢了!”

    陆家明想了想,道:“你的一面之词,不能作为丢失银子的证据,我得问清楚今天早上你是否确实来过这条小路,然后,才能弄明白银子是不是你丢的。”说着,他向路边的一户人家走去。

    这户人家的户主鲁老汉以卖甜酒为生,这几日,他因为腿脚疼,没有出门,待在家里歇息。这会儿,他正坐在门外,清洗他卖甜酒的家什。

    陆家明问鲁老汉早上是否看见肖大在那条小路上遛过弯儿。鲁老汉回答说,今天,他起了个大早,然后一直在门外清洗卖甜酒的家什,根本就没看见肖大走过那条小路。

    这话被肖大听到了,他装模作样地对陆家明道:“当时,我走得快,很快便在那条小路上走了一个来回,鲁老汉没有看见我,不奇怪!”

    肖大那装腔作势的样子,更令陆家明的心里有了数,为了戳穿他的谎言,陆家明来到了大街上,寻访起肖大今天早上的行踪。一位卖早点的男子告诉陆家明说,今天早上,肖大在他的早点摊上一边吃着油条,一边和人闲扯,待了整整一早上。

    陆家明点点头,谢过那男子,然后正色道:“肖大,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表明,银子不是你丢失的!”肖大只得灰溜溜地走开了,围观的众人立即哄笑起来。

    望着肖大狼狈的背影,陆家明心想:我得赶紧回到那条小路上去,也许,真正的失主会去那里寻找银锭呢!

    回到那条小路上,陆家明不时地四下张望,等失主来领银锭。不一会儿,一个人从镇上急步走了过来……

    再说肖大,他灰溜溜地走开后,急匆匆地回到了家中。肖大这么急着回家干啥?因为他还在想着冒充失主,领到陆家明捡到的银子。当然,他不会再次前去冒充失主了,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有了另外的人选。

    肖大有个弟弟叫肖二,也是个小混混,整天不干正事。肖大的想法是:既然我没能冒领到陆家明捡到的银子,那么,我让肖二去试一试,也许他能领到银子!

    肖大把自己的想法对肖二一说,肖二乐了:“哥,巧得很,今天早上我去过那条小路,并且还有人看见了我——陆家明捡到的银子,看来非咱哥俩莫属了!”

    原来,今早肖二确实去过那条小路,想看看住在附近的人家,有没有啥东西可偷,当时,鲁老汉还很警惕地看了他几眼。

    肖大催促肖二赶紧去领银子,肖二连忙走向那条小路——陆家明看见的那个急步而来的人,正是肖二!

    转眼间,肖二来到了陆家明的跟前,伸手道:“银子是我丢的,请把银子还给我!”

    陆家明见肖二也来领银子,知道他跟他哥哥是一样的货色,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他大声道:“肖二,你说银子是你丢失的,可有证据?”

    肖二大大咧咧道:“我今天早上在这条小路上走过一趟,鲁老汉看见了我——正是那时候,我丢了银子!”

    陆家明问鲁老汉,今天早上有没有看见肖二,从那条小路上走过。鲁老汉却犹犹豫豫不肯说,陆家明连忙劝鲁老汉实话实说。

    鲁老汉终于开口说,今天早上,他确实看见肖二来过这条小路。然后,他将嘴巴凑近陆家明的耳朵,压低声音继续道:“可是,那银子不是肖二丢失的。”陆家明正要问鲁老汉那锭银子究竟是谁丢的,鲁老汉却紧闭着双唇走开了。

    陆家明知道,鲁老汉是个老实人,绝对不会说谎话,因此,他心里有了底:那锭银子肯定不是肖二丢失的,肖二今天早上来过这里,只是巧合而已——一定要让肖二知难而退,不再冒充失主!

    陆家明道:“肖二,既然你说银子是你丢的,那你说,你丢失的银子是几锭?”

    肖二心头一阵慌乱,磨叽了好大一会儿,才伸出两根手指头:“两锭!”

    陆家明摆摆手:“银子不是你丢的,你走吧!因为我捡到的银子是一锭!”肖二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

    等到中午,陆家明仍然没能等来失主,只得回了家。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肖大和肖二怂恿过好几个狐朋狗友,都来冒充失主,找陆家明领取那锭银子,可他们谁都说不上那锭银子的准确重量,因此都没能冒领成功。原来,陆家明早就在家中称好了那只银锭的重量。

    一连几天,仍然没能等来真正的失主,于是,陆家明贴出一张告示,告示上说,如果五天后,真正的失主仍然没有出现,他就把那锭银子送给家境穷困的鲁老汉。

    转眼,五天过去了,真正的失主仍然不见踪影,于是,陆家明把那锭银子送到了鲁家。鲁老汉却道:“这锭银子我不能要,而且,我知道是谁丢了这锭银子!”

    陆家明连忙道:“鲁伯,既然你知道是谁丢失了这锭银子,为啥不早说?”

    鲁老汉说:“因为丢银子的人不让我说呀!如今,你要把银子送给我,我便不得不说了。这锭银子是你父亲丢的,不,准确地说,这锭银子是被你父亲放在路上的!那天上午,你在那条小路上,还没走完一趟,你父亲便在你身后将这锭银子偷偷地放到了路面上,当时,正好被我看见了……”

    陆家明连忙回了家,问父亲为何要将那锭银子放在那条小路上。陆父捻着胡须,轻轻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陆父以做生意为生,经常和官府打交道,多年来,他看到过、听说过许多官员为非作歹的事情,他一直对陆家明去考功名一事心存疑虑,生怕陆家明做官后,也会贪赃枉法,害人害己。

    因此,他偷偷地在那条小路上放了一只银锭,想试一试陆家明会不会将那只银锭占为己有,看看陆家明贪不贪。若是陆家明将银子占为己有,他绝不会让陆家明去考功名、去做官!

    陆家明这才明白了父亲的一番苦心。陆父接着道:

    “儿子,你既没有将银锭占为己有,还能明辨是非、不让人冒领,更能体恤贫困百姓,我很放心!”

    不久后,陆家明进京赶考去了。离别的那天,望着陆家明远去的背影,陆父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个很富裕的地主做寿,写下一张请帖邀请乡下的穷亲戚来喝酒。地主又想为难穷亲戚,于是,在请帖上写了一行字:

    “请,我是请了,来不来由你。来呢,我说你贪吃;不来呢,我说你小气。来不来由你。”

    穷亲戚看了请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表情,只是淡淡地一笑。到了祝寿那天,穷亲戚用红纸封了一个礼包,大模大样地来到了地主家。

    地主打开红包一看,里面只封了一个小铜钱,下边还有一行字:

    “钱,我是给了,收不收由你。收呢,我说你贪钱;不收呢,我说你嫌少。收不收由你。”

    地主看了,好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请穷亲戚喝酒。

54.阴阳债

    不孝子糊里糊涂上错坟,害得老爹在地下好一阵忙活……

    张丁是个不孝子,他爹张老汉去世后,一连几年,他也没去上过坟。

    这天,张丁多喝了几两酒,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给他爹上坟了,于是买来纸钱,去他爹的坟头祭奠。谁知这小子喝得迷迷糊糊的,竟然跑到别人坟头上又是烧纸又是磕头的,完了拍拍屁股回家了。

    他这一搞错,可把他爹给害苦了。

    原来,张丁多少年了也没来祭奠,他爹在下头早就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来给他上坟,没想到却把钱送到别人家去了。关键那家坟头的主人,人称孙老赖,活着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能赖账,死了还是这个德性。

    孙老赖见张老汉上门来要钱,把眼一瞪说:“这是他在我坟头烧的纸钱,你凭什么来要?”无奈之下,张老汉只好跑到衙门去告状,想让官老爷评评理。

    官老爷接了张老汉的诉状后,让鬼差把孙老赖传来,问他为什么赖着别人的钱不还。没想到孙老赖大呼冤枉,说张丁是专门跑到他坟头烧的纸。官老爷疑惑地问:“张丁跟你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给你送钱呢?”

    孙老赖眼珠转了转,辩解说张丁曾借过他一笔钱未还,这次肯定是特意来还账的。官老爷听了,一时也分不清真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一拍桌子说:“这事好办!我让鬼差把张丁的魂魄勾来,一问他不就清楚了嘛!”

    一听要把张丁的魂魄勾来对质,可把孙老赖吓坏了,他没想到官老爷会如此小题大做,要是费这么大周折,到时证明他在撒谎,那官老爷还不得把他扔到油锅里炸个外焦里嫩啊!

    孙老赖赶紧开动脑筋想起了对策,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急忙找到要去勾魂的两位鬼差,奉上金银,请他们务必帮自己一把。两位鬼差得了好处,自然心领神会。

    图片再说张丁,半夜三更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突然被人给拍醒了,睁开眼一看,顿时吓了个半死,只见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差正站在床前看着他。一个鬼差伸手轻轻一拉,张丁的魂魄就轻飘飘地从身体里飞出来,落到了地上。

    两个鬼差却并不急于锁他,而是先问他昨天去谁的坟头烧纸了。张丁感到挺纳闷:“我去我爹的坟头烧纸了呀!难道烧纸还惹上祸事了?”

    鬼差把前因后果一说。张丁听了差点没后悔死,早知道就不去烧这个倒霉的纸了,弄得现在惹祸上身。他哆哆嗦嗦地问鬼差:“鬼差大人,我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一个鬼差阴森森地一笑,说:“这就要看你怎么说了,如果你说是上错了坟头,因为你的过失给我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那么你这趟就是单程,甭打算回来了!可如果你说你以前曾借过孙老赖一笔钱未还,这次是特意去他坟头烧纸还钱的,那你就没有过失,官老爷还得差我们把你送回来。”

    听了这话,张丁马上改口,说自己就是去孙老赖坟头烧纸的。两个鬼差相视一笑,锁了张丁来到地府。

    官老爷见勾来了张丁,马上传来张老汉和孙老赖,喝令升堂。官老爷问张丁:“张丁,昨日你到底想去谁的坟头烧纸?从实讲来,不得有半句虚言!”张丁赶紧跪在地上回答:“回官老爷,昨天我是特意去孙老赖的坟头上烧纸的。”

    张老汉在旁边一听就愣住了,骂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跟他非亲非故的,跑到他坟头上烧哪门子纸啊!”

    张丁一本正经地说:“爹啊,我欠人家一笔钱没还,昨天突然想起来,所以才去他的坟头烧纸。”

    说完还埋怨张老汉,“爹,你也真是的!这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我怎么可能给你烧纸?”

    还没等到张老汉再说什么,官老爷已经一拍惊堂木,喝道:“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可啰唆的!”说完令鬼差先把张丁送回去,事情至此已经水落石出,张老汉不仅没要到钱,还要承担打官司的费用。

    张老汉回去后,左邻右舍听到他输了官司的消息,都上门来安慰他。有个刚从那头过来的人说,孙老赖死后不少人拿着他写的欠条找他儿子讨债,按说父债子还,无可厚非,可他儿子赖账的本事比他老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他和爹早就分家了,让他们找他爹要去。这些人跑到法院打官司,也没打赢。

    大伙听了,个个都觉得愤愤不平,张老汉更是越想越气,这个孙老赖,活着的时候赖了多少乡亲的血汗钱!官老爷不是说了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凭什么他就可以赖着不还。不行,咱得想个办法,让他把赖下的钱都还上。

    听张老汉这么一说,大家却都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声说:“俗话说,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你不是刚输了官司吗?我看还是别劳民伤财瞎折腾了。”

    张老汉想了想,说他有一个办法。他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办法能行吗?张老汉一拍大腿,说:“行不行咱也得试试看,要不我咽不下这口气。”

    过了几天,张老汉联络了一帮人,去找那两个管事的鬼差,说是快到清明节了,想让他们通融通融,准许他们回去给儿孙们托个梦。

    张老汉把鬼差拉到一旁,悄悄地说:“鬼差大人,这次我们回去托梦,让儿孙们清明的时候多烧点送来,到时候,我们每人给鬼差大人两个金元宝作为酬谢。”

    两个鬼差一听,这买卖划算,连忙答应。

    到了清明节前夕,不少被孙老赖欠钱的人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去世的祖辈告诉他们,清明节祭奠的时候什么也不用烧,只要把孙老赖写的欠条烧给他们就行。

    这个梦做得有些奇怪,这些人醒来后越想越觉得蹊跷,于是就互相打听了一下,原来被孙老赖欠钱的人竟然都做了这么个怪梦。大伙明白了,这是祖辈在托梦给他们。既然是祖辈托梦,那就照着他们的指示来吧,反正现在这欠条在手里也是废纸一张。于是大伙儿在清明节祭祖的时候,都在祖辈坟头烧了一堆欠条。

    清明节过后,那两个鬼差喜滋滋地来收取他们应得的报酬,没想到什么也没收着。这帮人都愁眉苦脸地跟他俩诉苦:大过节的我们什么也没收到,只收到了一堆欠条!唉,这也不能怪儿孙们,因为他们的血汗钱要不回来,自己的生活都捉襟见肘,哪还顾得上我们啊!这不,回去托梦要钱,把儿孙们逼急了,竟然烧了一堆欠条过来,说孙老赖死了他们要不到,让我们有本事自己去要。

    两个鬼差起初还不相信,后来一调查,还真是如此,清明节这些人真的连个铜板都没收到,只收到了一堆欠条。两个鬼差当即拍着胸脯跟他们保证:

    “放心!这官司我俩替你们打,可咱丑话说在前头,等官司打赢了你们有了钱,你们承诺的金元宝可一个都不能少!”

    两个鬼差回去后,添油加醋地在官老爷面前狠狠地告了孙老赖一状,听得官老爷火冒三丈,马上令人把孙老赖抓来,又传众人上堂对质,大伙拿出欠条做证,这次没有鬼差帮他,再加上证据确凿,孙老赖再也没法抵赖了。

    官老爷一拍惊堂木,大声宣判:孙老赖赖账不还,搅得阴阳两界不安,判令上刀山下油锅以示惩戒。所欠账款,按阴阳汇率折算清楚后,连本带利一并偿还,如果变卖家产后还无法偿清,罚做苦役赚钱还债,直至全部还清为止。

55.不死名捕

    在追捕钦犯的途中,名捕方宏遭到了三家仇敌的联手伏击。他虽然剑法精湛,但毕竟年逾花甲,加上仇敌众多,所以在重创敌手的同时,也渐渐被逼上了悬崖。

    悬崖高百丈,峭壁如削,悬崖上空,晚霞尚未逝去,明月已经升起。一红一白,对比鲜明,恰似血光与剑影。

    仇家一心要置方宏于死地,攻势凌厉狠毒,方宏背“崖”一战,全力以赴。一番鏖战后,仇敌们退开数步,稍作喘息,蓄势再扑;方宏伤势不轻,席地而坐,默运玄功。

    就在这时,骤然刮来一阵阴风,侵肌刺骨,让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战。

    仇敌中随即走出一个彪形大汉,朝空中抱拳:“常兄,你来得正好,咱们同仇敌忾,杀这老匹夫易如反掌!”

    “好是好,不过常某做事向来独断专行,不喜欢别人插手!”阴冷的空气中只闻人声,不见其形。

    那彪形大汉讨了个没趣,心中不悦,脸上却敬畏有加:“好,好……这里全仗常兄辛劳!我们到山下静候佳音。”

    说罢,招呼众人退下山去。

    来人姓常,因心狠手辣而被江湖中人称作“黑无常”。

    十年前,他在扬州盗窃奸淫,作案数起,朝廷派方宏缉捕,打斗中斩其右臂,可惜未能抓获,此后,黑无常销声匿迹。

    黑无常从空中飘落下来,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他阴鸷地笑着问:“方老捕头,还记得常某吗?”

    “记得。”方宏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电,“你在扬州作的案,我件件记得!”

    “哈哈,十年不见,方老捕头越发精明强干了,连眼神也能杀人。”黑无常奸笑着,突然悲叹一声,“不过,可惜呀,可惜一代名捕即将死在我的天魔地煞刀下。”

    天魔地煞刀?方宏闻言,心头一震。二百年前,“荒原孤狼”乌诺麻凭借一把天魔地煞刀杀进中原,使中原武林惨遭浩劫。

    乌诺麻死后,天魔地煞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怎么会落到黑无常手上?

    “怎么,不相信我有天魔地煞刀?”黑无常有恃无恐地走近方宏,“如果不信,你可以问问韩可鉴的人头,他会告诉你,我所言不虚,哈哈哈!”

    韩可鉴是扬州捕快,曾经协助方宏追捕黑无常,如今听说他惨遭毒手,方宏悲愤填膺,怒叱:“黑无常,你好歹毒!”

    “我很歹毒吗?哈哈哈……我只不过报断臂之仇而已。”黑无常指着空荡荡的衣袖,面目狰狞,“今天,我也要你血债血还!”

    话音未落,天魔地煞刀已握在了手中。那刀薄如片纸,幽幽地泛着邪光,如同一只嗜血的精灵。

    面对腾腾杀气,方宏安如泰山,大义凛然:“十年前你作奸犯科,时至今日依然不思悔改!作为捕快,我绝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方宏,你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还凭什么与我一决高下?”

    黑无常狞笑着,陡然面色一沉,凶形毕露,将所有的怨恨和功力都凝聚到左手上,发出致命一击:一刀两断!招式虽然简单,却是失传已久的天堂地狱刀法,力有千钧,势若奔雷。

    然而,天昏地暗、岭动山摇之后,方宏依然盘坐着,坚如磐石,岿然不动,毫发无损!

    黑无常顿时惊呆了,只感到心在剧烈地抽搐: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一击,拦腰而断,就是神仙也逃不过!可是……怎么会这样?

    方宏悠然而笑:“黑无常,你的天魔地煞刀和天堂地狱刀法也不过如此,要想报断臂之仇,恐怕还得苦练十年。”

    黑无常怔怔地看着气定神闲的方宏,霎时间,只觉得气血翻涌,天旋地转:苦练十年的杀招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破了?

    十年,十年哪,十年的血汗付诸东流!复仇的心愿彻底破灭!他的精神崩溃了,狂笑不止,一个踉跄栽下了悬崖。

    当黑无常的笑声消失在崖底时,方宏的气色随即黯淡了,他艰难地笑了笑:“黑无常,我凭什么与你一较高下?凭的就是意志,无坚不摧的意志!”

    话音一落,他就永远合上了眼睛,鲜血从他腰间渗透出来,悄无声息地流入岩隙……

    事实上,黑无常的出刀又狠又快,寒光一闪,方宏已被一分为二了。但也正因为迅猛,而且刀薄如纸,所以刀锋过后,方宏的上身和下身依然完好地合在一起,毫无受伤的迹象。

    大智大勇的方宏及时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忍着剧痛,以巧妙的言行击垮了黑无常,给“名捕”这一称号添加了神圣的注脚!

56.恶匪克星

    早年,癞头山下有个田家村,村里除了老李头一家,其他都是田姓。

    村外的大路边有片瓜田,这天,老李头起了个大早,扛着镢头刚到瓜田,就见一胖一瘦两个过路的汉子正在瓜田里摘瓜。他们摘一个,用拳头砸开,啃两口就丢在一旁,半爿地都被糟蹋了。

    老李头不乐意了:“我说你们两个后生,走路口渴了,摘个瓜吃没什么,别糟蹋瓜田呀!”

    谁知那胖汉子上下一打量老李头,竟然耍横道:“我糟蹋了,你能怎样?”老李头恼了:“你会不会说话?”

    胖汉子大怒,张嘴大骂:“老东西,活得不耐烦了,你爷爷们就是在‘一品楼’里吃水陆席也没人敢放个屁,你算个啥?”说着,一脚将老李头踢了个跟头,然后从腰间抽出把雪亮的斧头,作势要把老李头劈两半。

    这时,瘦汉子拦住他说:“大当家的让咱们下山办事,为一个老骨头不值得生事。”然后又对老李头说,“给老子摘几个熟瓜解渴,放聪明点,老子可不是好惹的。”说着拍了拍腰间的斧头。

    老李头当即就吓软了。癞头山上有个斧头寨,寨主黄麻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手下有百十个亡命之徒,每当那些喽出门时,腰里都要别把板斧,平常人一见,如避鬼神,衙门的人见了,也要绕道走。今天老李头霉头星撞门,竟然遇到了斧头寨的人。他哆嗦着赶紧摘了几个好瓜送到两人面前,便一头扎进看瓜的草屋,连连念叨:“天王菩萨保佑,让这俩瘟神爷快走。”

    不料越怕黑越见鬼!日上三竿,老李头的大儿媳妇提着瓦罐给公爹送水,那两个汉子见来了个春葱般水灵的小媳妇,哈喇子都下来了,立马围上来,拖着大儿媳妇就进了草屋。

    老李头赶紧跪下哀求,却被胖汉子一脚踹出草屋,然后把斧头往地上一插,恶狠狠地说:“老子们要快活快活,你敢放狗屁,就砍了你。”

    不久,草屋里传出大儿媳妇撕心裂肺的哭叫,老李头泪如雨下,捶胸顿足:“老天爷呀!”

    就在这时,老李头的小儿子二牛听见哭叫奔来,一见两个畜生在欺负他嫂子,抄起镢头就要往里闯。老李头拉住他哭道:“不能啊,他们是斧头寨的人呀!”

    “就是天王寨的老子也不怕!”二牛天生一个愣头青,踹开屋门,进去就是一镢头,胖汉子闷哼一声,脑浆迸裂。

    瘦汉子欺负惯了老百姓,没想到这次遇到个硬的,吓得提起裤子就跑。二牛要追,老李头死活拉住了他。瘦汉子跑远了,回头狂叫:“你敢杀斧头寨的人,大爷回去搬来救兵,血洗你们田家村!”

    李二牛打死斧头寨土匪的事,立马传遍了全村。村里人都急了,那斧头寨是好惹的?那黄麻子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当年,他手下有个小喽欺负人家大闺女,结果被扒光衣服揍了一顿。

    小喽喽啰回山一哭诉,黄麻子就说:“欺负我的弟兄,就是打我的脸。”之后他带着一百多个土匪下山,把那个村子围起来。扒小喽衣服的三个人被绑到村口,黄麻子说:“你们扒我兄弟的衣服,我也扒你们的衣服。”

    一挥手,土匪们把三人埋进土里,只留下脑袋,然后一刀割开三人的头皮,把水银倒进了伤口。随后他一声令下,土匪们一拥而上,把全村人都砍了,然后劫掠了金银细软,扬长而去。

    当年那个村子的人只是扒了一个喽的衣服,就惨遭血洗,如今二牛打死了他们的人,全村人还有个好吗?

    田家村除了李家,都是田姓,不能为了外人连累自己遭祸,于是田家族人凑到一起一合计,觉得目前免祸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老李头绑着他儿子上斧头寨,任由土匪们处置。

    于是,全村的田姓人都来到李家,逼老李头绑子。老李头哭求:“打死土匪是我的错,你们就饶了我儿子吧。”

    全村人不干,二牛来了气,一拍胸脯:“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土匪来了我一人顶着,决不会装熊。”

    村民嚷嚷:“土匪真来了,我们也跟着遭殃,你不死,我们就活不了。”

    一见群情激愤,老李头、大儿媳妇和大儿子大牛全都跪倒在地,为二牛求情。二牛恼了,从案板上抓起菜刀说:

    “爹、嫂子、哥,别求他们,我这就上斧头寨,砍死一个扯平,砍死两个,俺还赚一个。”

    大牛哭着拉住二牛:“兄弟,你都是因为救你嫂子才闯的祸,要去,我替你去。”

    二牛红着眼珠子,强笑道:“哥,土匪是我杀的,不是你。”说着,便提着菜刀要出门。村里人拦住他:“你去哪里?”

    二牛瞪眼:“去斧头寨。”村里人说:“你要是半路跑了呢?”二牛鄙夷地扫视了一下全村人:“我二牛虽然没大本事,可却不是只顾自己性命的软骨头。”

    二牛走后,全村人一直提心吊胆,可奇怪的是,癞头山上竟一直没有动静。正在人们诧异时,二牛竟然回来了。

    原来,斧头寨最近缺粮,那黄麻子早带着所有人下山抢粮去了,二牛在山上一连等了三天也没见到个土匪的影子。他出门时走得急,除了菜刀啥也没带,饿了三天,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得回来。

    村里人一听,又都愁上了眉梢。二牛冷笑着说:“你们愁我没死是吧?放心,我吃饱了就去村口等着,斧头寨的人一来,我给你们挡着。”

    二牛吃饱饭,就坐在村口等着,十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土匪来。

    这天,一辆马车经过村口,赶车的是镇上开酒馆的孙秃子,车上拉着鸡鸭鱼肉和几大坛子好酒。

    二牛一问,得知那黄麻子抢粮刚回山,又正值黄麻子的寿辰,那酒菜就是土匪命孙秃子送到斧头寨,为黄麻子庆贺生辰的。

    二牛一听,横眉倒竖,一把拉开孙秃子,揭开酒坛子,脱下裤子就是一泡热尿,尿完还觉得不过瘾,又扒下脚上的臭鞋塞进了酒坛。

    孙秃子吓傻了:“你……你疯了,这酒可是要送去斧头寨的。”

    二牛梗着脖子说:“不是送去斧头寨的,老子还不尿了。”

    “疯了,疯了!”孙秃子从酒坛里捞出鞋子,赶紧赶车走了。村里人听说二牛干的荒唐事,脸都吓紫了。村里胆小的人家吓得日夜哭号,有的收拾包袱准备跑,有的干脆在房梁上拴根麻绳,预备黄麻子一来就自行了断,省得受罪。

    二牛见状,便一跺脚:“你们别怕,我再上癞头山,要死要活我自己扛。”望着二牛远去的背影,全村人都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黄麻子宰了二牛后,别来找他们的麻烦。

    谁料几天后,村口锣鼓喧天,一大群人抬着一顶轿子,轿子上坐着披红挂彩的二牛。二牛身后有一块大金匾,上面写着“除暴安良”,金匾后面是十几个大筐,里面竟然全都是土匪的人头。田家村人傻眼了:“这些土匪都是二牛杀的?”

    随行的衙役说:“大胆,二牛是你们叫的?李大侠血洗斧头寨,歼灭匪首黄麻子,为民除害,已经被官府任命为衙门的捕头了。”

    田家村人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心想怪不得这二牛大胆,原来他真是深藏不露啊。老李头知道儿子那点本事,就把二牛拉到没人处问:“土匪真的都是你杀的?”

    二牛挠着脑袋,嘿嘿一笑:“当然,您老不信?”

    鬼才信呢,老李头说,就二牛那块料,能血洗斧头寨?这事其实连二牛自己都不信。

    原来,二牛上山后,发现寨子里静悄悄的,进了贼窝一瞧,所有土匪都歪倒在酒桌上,一动也不动,八成是喝醉了。二牛一看,这便宜不赚,难道等土匪们醒了来砍自己?于是抽出菜刀,稀里哗啦一顿砍杀,之后便下山报了官。

    官府派人上山一瞧,妈呀!多年的匪患让二牛一人给除了,当即为他封了官赏了钱,披了红挂了花,敲锣打鼓地送回了家。

    这事,糊涂人羡慕,聪明人疑惑,那满山土匪怎么全都一块喝醉了呢?别人砍他的头都不动弹?后来一调查,结果是:当初二牛往孙秃子的酒坛子里撒尿、丢鞋子后,孙秃子本想回去换酒,可他又一想,一来一去要大半天工夫,耽误了黄麻子的寿筵,自己的脑袋不得搬家呀?只好硬着头皮把酒送上了山。

    谁能想到,二牛撒的尿倒是没啥,可他丢进酒坛里的那只鞋子却大有文章。前几天,瓜田里闹獾,二牛就去城里买了砒霜,准备毒獾,可刚回家就遇到了嫂子被调戏,二牛把砒霜包往鞋底一塞,事后也就忘了。那天他把鞋子丢进酒坛子里,砒霜溶进酒里,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把满山土匪都毒死了。

    真相大白后,田家村人都说那二牛走了狗屎运,又叹息那些土匪太窝囊,竟然被愣头青的一泡尿酒就解决了。年轻的更是酸溜溜地说:

    “大牛啊,早知道一只破鞋子换个捕头,我们也干呀。”

    可大牛却鄙夷地一笑:“当初要是换了你们,借你们十个胆,你们敢往黄麻子那个大魔头的酒里丢鞋撒尿吗?”

57.辨鬼镜

    古滦州有一条通往口外的商道。它源起滦河下游的滦州古城,经由喜峰口北出口外,通往塞外大草原,之后并入古丝绸之路,远达西域。

    这条通往口外的古商道上,人烟稀少,险恶诡秘。不仅时有狼群匪帮出没,还有“阴商”混杂在商贩行人之中。所以,这条通往口外的商道,又被人们叫做“阴商道”。

    阴商,顾名思义就是阴间的商贩。在这条商道上,每年都会有人死于非命,这些不能落叶归根、魂归故里的游魂野鬼,就变幻成人形,混杂在商贩行人当中,重操旧业,成为阴商。

    阴商之说,让这条通往口外的商道,越发显得凶险诡秘。商贩行人不仅会遭遇狼群匪帮,还时常有人在旅途中无故失踪,据说,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遭了阴商的毒手。因此,人们对阴商的恐惧,远大于穷凶极恶的狼群和杀人不眨眼的匪帮。

    在这条古商道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有去无回,可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生计,为了发财的梦想,仍会有人一年又一年,一代传一代地,奔走在这条凶险的商道上。

    滦州城里有一个李老汉,赶着驴驮子跑了一辈子的口外,却安然无恙,没出过一点闪失。等他年过花甲腿脚不听使唤了,便把驴驮子传给了孙子李小虎,同时交给李小虎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子。

    他告诉孙子,这个镜子名叫“辨鬼镜”。

    是人是鬼,只要用镜子从背后一照便知分晓。若被照的是鬼的话,铜镜里就会映出一具骷髅。

    李小虎从爷爷手中接过辨鬼镜,如获至宝,说:“我说爷爷在商路上跑了一辈子,咋能安然无恙,原来是有这么一件贴身的宝物。”

    李老汉得意地点点头,说:“不错,我这些年的确是仰仗了这个镜子,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但不知你能不能用好它。”

    “这有啥用不好的,你不是说了吗,是人是鬼,用它一照便知分晓?”

    “然后呢?”

    “啥然后?”李小虎挠挠脑袋说,“一旦分辨出是人是鬼,不就好办了吗?是人就一起搭伴而行,是鬼就远远地躲开不就得了。”

    “错,真要如你所说,与人搭伴而行,见鬼就避而远之,你爷爷我的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扔在口外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在这条商道上,其实最可怕的就是同道中的人,相比之下,倒是鬼要可靠些。我给你这个辨鬼镜,就是要你辨别人鬼,与鬼为伴。明白吗?”

    李小虎惊愕地瞪大眼睛,似懂非懂。

    李小虎怀揣爷爷给的辨鬼镜,赶着驴驮子离开滦州城,上了通往口外的古商道。

    古商道上,有马帮驼队,和肩挑推车的商贩。人喊马叫,驼铃叮当,一派太平景象,看不出什么凶险迹象。可李小虎谨记爷爷的嘱咐,不敢掉以轻心。他先用辨鬼镜,从路上的商贩行人中,偷偷从背后去照,可照了半天,却没发现一个“鬼伴”。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过来了一个赶驴驮子的中年汉子。待李小虎拿铜镜子从背后一照,就见铜镜里立时映出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李小虎便战战兢兢地上前搭讪,搭伴而行。

    与鬼同行,李小虎难免心神不安,忐忐忑忑。待相处几天下来,见这个赶驴驮子的中年汉子,慈眉善目的,像一位宽厚的兄长似的待他,才让李小虎的心里渐渐踏实下来。

    转眼之间,便出了喜峰口,到了口外塞北地界。当时正是端阳五月,漫山遍野的栗树上,开满毛茸茸的金黄色花絮。山风吹来,栗花飘香,沁人肺腑。李小虎赶着驴驮子,走在商道上,不由兴奋地哼起了《莲花落》。

    可正当他唱得兴起之时,走在前面的驴驮子却停了下来。等他走到跟前一看,就见驮着货物的毛驴,浑身战栗,满眼惊恐,鬃毛全都了起来。

    李小虎还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就见赶上来的中年汉子惊恐不安地说:“不好,我们遇上狼群了。”

    闻听此言,李小虎不由一惊,可等他战战兢兢地往四外窥视了一圈,并没发现有啥反常的迹象,便将信将疑地说:“不会吧?这大白天的,就能碰上狼群?”

    可中年汉子却告诉他说:“栗花香,狼进庄。眼下属青黄不接的季节,正是野狼不好打食的时候。饿急了的狼,连村庄都敢进,更不用说这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了。”

    “狼在哪里,我咋看不到呢?”

    “它们就潜伏在四处的柴草棵子里,我们看不到,可牲口能感受得到,要不毛驴会被吓成那样?”

    “那我们该咋办?”

    “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等。等后面有人赶上来,待人集多了,再一起往前走,人多势众,狼自然就蔫退了。”

    过了约有一袋烟的工夫,隐约传来“叮当”的驼铃声,一个驼队赶了上来。李小虎和中年汉子便赶着驴驮子,紧随着驼队,向前面赶路。

    这时,就见四处的柴草棵子一阵晃动,中年汉子偷偷地看了李小虎一眼,暗示他是潜伏的狼群悄悄地退去了。

    伴着悠扬的驼铃声,李小虎他们跟着驼队翻过了一座山梁。就在他俩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就见前面的商道上尘土飞扬,有一队人马呐喊着奔袭过来。李小虎正愣在那里想看个究竟,早被中年汉子一把拽到路旁的大岩石后面猫了起来。他告诉李小虎不要出声,是匪帮来了。

    待一阵厮杀,匪帮抢了一些财物离去,驼队收拾好剩余的货物重新上路后,中年汉子和李小虎才敢从岩石后出来。

    李小虎寻找到驴驮子便想去追赶驼队,中年汉子却拦住说:“我们不能再跟驼队走了,树大招风,会吃挂落的。”

    等驼队渐行渐远,翻过又一道山梁,他俩才赶着驴驮子,继续赶路。

    一天当中,先后遭遇狼群和匪帮,李小虎和中年汉子连受惊吓,没了一点精神,不等天黑,他们便早早投到一家客栈歇了脚。

    这天晚上,中年汉子和李小虎在客栈的房间里,手把羊肉就烧酒,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要说这李小虎,到底是初涉江湖,少不更事。三杯两盏下肚,竟然喝了个烂醉如泥。

    半夜酒醒,就觉口干舌燥。待李小虎要起身喝水解渴时,却觉手脚动弹不得。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被捆成了粽子。他挣扎着刚想呼喊,就见中年汉子过来捂住他的嘴,诡秘地奸笑着说:

    “是不是口渴想喝水呀?我早给你预备好了。这是一碗‘三步断肠散’,喝下去,你就再也不会知道渴了。”

    李小虎眼见要遭毒手,便哀求道:“别害我,只要你饶我不死,我可以把整个驴驮子都给你。”

    “你的驴驮子能值几个钱,实话告诉你,我是冲着它来的。”

    中年汉子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镜子,“谁不知滦州城的李老汉有一个辨鬼镜?哪个不想得到这件宝物?只因他李老汉生性狡诈,又专与鬼为伴,让人无从下手。老天有眼,他终于把这件宝物传到你的手里,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见中年汉子点破此事,李小虎哀叹道:“你若想要,拿去便是,也不必害我性命呀?”

    “此言差矣,我可不想让世人知道这件宝物是落到了我的手里!行了,我也不想再跟你废话,你就赶紧喝下这碗三步断肠散上路吧。”

    说着话,中年汉子便要把那碗三步断肠散,强行灌进李小虎的嘴里。

    恰值性命攸关,千钧一发之时,就听得窗外有人断喝一声:“住手!”

    中年汉子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没容他回过神来,客栈老板已经进得屋来,站到了炕沿跟前。

    眼见行迹败露,中年汉子不由恼羞成怒,他恶狠狠地对客栈老板说:“少管闲事,你可知我的身份?我是一个阴商,惹恼了我,小心我拆了你的客栈,灭你全家。”

    不想客栈老板却嘿嘿一笑,说:“你不妨用那辨鬼镜照照我,看看我是啥身份。”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中年汉子听客栈老板话里有话,便拿起辨鬼镜,向他身上照去。就此一照,就听得中年汉子惊叫一声,“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没气了。

    见此情景,李小虎慢慢蹭过来,就见那个铜镜里,照出的是一具骷髅。他不由抬起头,惊奇地望着客栈老板说:“老板原来是……他不也是鬼吗?咋会被你吓死呢?”

    就见客栈老板弯腰从中年汉子背后的衣服里,一下抽出一个人工做的骷髅说:“看到没?他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假鬼。”

    李小虎不由暗吃一惊。心说,好险呀,要不是客栈老板出手相救,自己的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个冒牌的假鬼手中了。看来这阴商道上,真是险恶诡秘,防不胜防啊。

58.老翁托孤

    在安徽绩溪县,有一个老爷子姓殷,叫他殷老爷吧。

    殷老爷有个好友姓柳,人称柳老爷,两人关系非常好。

    柳老爷身体不好,老来得子,六十多岁的时候,柳老爷不行了,儿子才七八岁。柳老爷妻子已经去世,自己又要去了,所以他只能把孩子托付于好朋友殷老爷。

    面对好友托孤,殷老爷涕泪横流,答应一定会照顾好大侄子,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

    就这样,柳老爷带着遗憾去世了,殷老爷不负期望,确实拿柳公子当成亲儿子一样教育。

    但是,柳公子不怕殷老爷,毕竟不是自己亲爹,再加上殷老爷不可能天天盯着他,无人约束以及教育不足,所以这孩子慢慢就变了,书也读得很少。

    长大以后,由于家中有钱,柳公子不但整天吃喝玩乐,逛青楼,下馆子,还被人带的开始赌钱了。

    而在这期间,殷老爷多次劝他好好读书,将来就算考不上功名,也可以经营生意,成家立业,以至于痛哭流涕,就希望柳公子能够上进一些,不要那么堕落。

    但是,柳公子根本不听,自己成年了,没人管得了他。

    眼见柳公子赌钱越来越厉害,又屡教不改,殷老爷决定换个方法。

    殷老爷买通了柳公子身边的两个小混混,这两人每天带着柳公子四处玩耍、赌钱。

    殷老爷让这两人怂恿柳公子赌大一些,于是柳公子输得越来越多。没钱了,两人怂恿柳公子变卖家里的字画、古董、家具等。再后来就卖田产,很快田地也都被卖完了。田卖完了,那就卖房子,不到半年,几处房子也都卖了,柳公子已经没有住的地方了。

    而柳公子卖的字画、古玩、金银器具、农田、房子,殷老爷都用别人的名义,低价买来了,他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其他地方,农田也安排人耕种,凡是柳家的东西,他一分一毫都不取,只是放在那里。所以,柳家的东西还是一点没少,甚至更有钱了,殷老爷为了这些东西,倒是花了很多钱。

    而这件事,柳公子并不知情。

    起初,柳公子还去到亲戚朋友那里,蹭吃蹭住,但因为没钱,很快就被赶走了。

    他又去庙里、道观里借住,和尚道士也不肯。最后他实在没有了去处,又不会出力做事,只能沦落为乞丐。白天,他在街道人家乞讨,晚上随便找个地方,铺了破席子睡觉。

    没人的时候,柳公子也很后悔,常常小声哭泣。是啊,如果自己早听殷老爷的话,那么他就不会沦为乞丐了,就算考不成功名,起码可以住着宽敞的大房子,吃着美味佳肴。

    看到柳公子行乞有一段时间了,性子也磨砺了很多,于是殷老爷把柳公子请回家中。

    柳公子来了之后,殷老爷让人给他洗澡、换衣服,给他丰盛的美食。吃完后,殷老爷说:如果你过去肯听我的话,也不会如此啊?现在,你知道我的话有道理吧,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吧?柳公子痛哭,磕头认错。

    不过,殷老爷没有把那些东西还给他,只是说:

    你以前赌钱输掉的那些钱、古玩字画、田产房子,已经没有了,我也买不起,所以你只有发奋读书,或许还能有所成就。我可以资助你一些钱,你拿去买书和衣服,到私塾里好好用功吧。

    柳公子果然拿了钱,去私塾里用功读书了,一年之后,他就成了诸生(古代经考试录取而进入中央、府、州、县各级学校,包括太学学习的生员。生员有增生、附生、廪生、例生等,统称诸生。),有了进入学府学习的资格。他也没有骄傲,依旧发愤苦读,决定要考个功名,这才能对得起父亲和殷老爷。

    殷老爷一看柳公子已经改过自新,抽了时间,又把柳公子叫到家中,他把之前买来的柳公子家的古玩、字画、家具、田产、房子、金银器具等等,全都还给了柳公子,包括雇人种田赚到的钱也都还给了柳公子。

    柳公子一看,心中万分感激,说不出一句话,眼泪早已经流下来,他连忙跪下给殷老爷磕头。

    殷老爷扶起来他,说:以前我看你沉迷赌博,劝说无用,语言已经改变不了你,不到山穷水尽你不会改的,所以才出此下策,就是要让你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些怂恿你变卖家具的赌徒张三李四,也是我派去的,你卖出去的东西,我也托名他人,低价购买了来,就是为了今天。现在,这个计策已经成功,你也已经改变,只要好好读书,前途不可限量。我已经老了,行将就木,黄土埋到眉毛啦,哪天若是死了,到地下看到你父亲,也不会愧疚了。

    柳公子已经哽咽无声,唯有磕头感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地人听说了这件事后,又向当初陪着柳公子的那几人打探清楚,这才知道殷老爷良苦用心,纷纷称赞殷老爷的义气深重,又有远见,常人远远不如。

    后来,柳公子考中功名,做了官员,他不忘殷老爷的教诲,为官清廉,仗义疏财,帮助了很多老百姓和穷人、乞丐等。他对殷老爷孝顺至极,还经常接回家,当成亲生父亲一样孝敬。一时,两人之事,传为美谈。

59.杀不死的天命

    杜陵(今在陕西省西安市东南)人韦固,自幼失去父母,孤苦无依。长大成人之后,就想早点娶妻生子,也好一家共聚天伦。不料,多方求婚相亲,总找不到合适的,不禁懊恼异常。

    唐宪宗李纯元和二年(807年),韦固将游山东清河,途径宋城(今河南商丘),在城南门外一处旅店歇脚,遇上一位熟人,熟人知道他四处相亲未果,就给他介绍了清河司马潘大人的女儿,韦固很是高兴,约定明日一早一起上路,去清河司马府求亲。

    第二天天还没亮,韦固就等不及了,在旅店西侧龙兴寺门口等候熟人。

    当时,斜月倒悬天际,一位老者倚靠着一个布口袋,坐在龙兴寺的台阶上,手捧一本书,在月光下细细品读着。

    韦固一时好奇,凑上前去,见老者手里那本书上的字一个都不认识,非隶非篆也不是梵文,不禁直挠头,问道:

    “老先生看的什么书啊?在下自幼苦读,博览群书,世间的字没我不认识的,就算是西域梵文,我也极为精通,怎么就不认识这本书里的字呢?”

    老者笑道:“这原不是世间的书啊!你如何认得?”

    韦固不禁一笑:“老先生真会开玩笑,不是世间的书,又是什么?”

    老者:“这是幽冥之书。”

    韦固不屑:“既然是幽冥之书,怎么到了人间了?”

    老者:“是你起得太早,不是我这书不该来到人间。幽冥界的官吏执掌人生俗事,各司其责不相统属,这个,你也不懂啊!你看,这路上行色匆匆的旅客,人鬼各半互不侵犯,你信吗?”

    韦固看了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面无表情匆匆而过,不禁打了个寒噤,却嘴硬道:“那你老先生执掌什么俗务啊?”

    老者指了指月牙儿,笑道:“我是月老啊,专管天下人的姻缘之事。”

    韦固不禁大喜:“哎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我自幼孤身一人,本想早点娶个老婆多生几个孩子,热闹热闹,可没想到多方求娶,总不能遂我心愿,我都郁闷死了!幸好昨日,遇见一位熟人,他要介绍我认识清河司马潘大人的女儿,您说说,这回能成吗?”

    月老摇摇头:“成不了!姻缘已定,想勉强是不行的,就算是官宦富贵人家想娶屠夫家的女儿,只要没缘分也是不行的,更何况潘大人家的千金?您老婆现在只有三岁,到她十七岁时就会嫁给你的,别着急,着急也没用!”

    韦固瞠目结舌:“啊?那岂不是还得等十四年啊?”

    月老点头微笑。

    韦固又问:“您老布口袋里边装的是什么啊?”

    月老:“红绳儿啊,用来系夫妻的脚啊!人一生下来,另一半已经注定了,都被我用红绳儿系住了。哪怕二人生在世仇之家,贵贱悬殊,或者远隔千万里之遥,吴楚异乡天南海北,只要被红绳儿一系,铁定跑不了,必成眷属!你的脚已经和你老婆的脚栓一起了,求娶别人一定成不了,你就别瞎折腾了!”

    韦固有些不甘心:“那我老婆现在在哪儿啊?她家干嘛的?”

    月老:“这旅店北边有一位卖菜的陈婆子,她女儿就是你老婆!”

    韦固:“那我能见见吗?”

    月老大笑:“还挺心急,当然可以了!待会陈婆必定抱着女儿来集市上卖菜,你跟我来,我指给你看。”

    说着就要动身,韦固连忙拦住:

    “哎,月老大人,我还等着我那位熟人呢,万一能成呢。”

    月老:“放心,他不会来了,忽悠你的!”

    韦固半信半疑,一直等到天亮,那熟人还是没来。无可奈何之下,就跟着月老去了集市。

    菜市场内污浊不堪,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婆子怀抱一个三岁女孩蹒跚而来,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女孩更是丑陋不堪。月老指着那女孩说道:“这就是你未来的老婆。”

    韦固当即崩溃了:“什么?我老婆这德性啊?我宁愿杀了她也不愿娶她!”

    月老:“此女是大富大贵之人,命里注定当食朝廷俸禄,她的儿子,对了,也就是你的儿子将来必为一方诸侯,权势熏灼一生荣宠不绝,岂是俗人所能杀的?”

    韦固当场发飙了,痛斥月老:“你这老鬼胡说八道!我虽自幼父母亡故,却也是书香门第士大夫子弟,娶老婆无论如何也得门当户对!就算是娶不到官宦家的小姐,我马上买个貌美如花的歌姬做老婆总行吧?岂能纡尊降贵娶个瞎老太婆的丑女儿?”

    月老不置可否,大笑而去。

    韦固越想越气愤,掏出一把小刀子磨得锋利,交给仆人道:“去,把那小女孩给我杀了,我赏你万钱给你自由身!”

    仆人喜出望外,自然答应。

    第二天,仆人袖中藏刀潜行于集市,趁陈婆不备,一刀刺向小女孩,刺中之后匆匆逃离。集市之上顿时乱作一团。

    仆人安全归来,韦固问他刺中要害没有。

    仆人不禁泄气:“我明明刺中女孩的心口了,却不知怎地了,她只是眉心受了轻伤而已,当时已被察觉,不跑不行了,这才趁乱逃了回来。”

    韦固不禁怅然,主仆二人连忙离开宋城。

    其后,韦固不知道相了多少次亲,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总之一一告吹姻缘难成。

    十四年后,朝廷追叙韦固父亲当年的功劳,征召他为相州(今河南安阳)参军。刺史王泰对他很是信任,让他代理司户,掌管刑狱。韦固尽心竭力,干得风生水起井然有序,被王刺史所赏识。

    王泰膝下有一女,年方十六七,容貌清丽,温柔娴淑。王泰见韦固尚未婚配,就将女儿许配给他,韦固自然满心欢喜。婚后,夫妻二人你侬我侬缠绵悱恻,小日子十分甜蜜。

    只是,王氏眉心处经常贴着一朵小绢花,即便是沐浴的时候都不摘下来,韦固不禁纳闷。追问再三,王氏不禁潸然泪下:

    “我本是王刺史的侄女,并非是他亲生女儿。当年,我父亲曾任宋城县令,不幸死于任上,母亲和哥哥都相继去世,留下襁褓中的我孤苦无依。幸好,奶娘陈氏宅心仁厚,收养了我。每日靠卖菜过活,生活极为窘迫。不想,在我三岁时,奶娘抱着我到集市上卖菜,遭遇凶徒行凶,被刺伤眉心,落下疤痕,自此,我就故意用绢花覆盖疤痕遮丑。七八年前,我叔叔担任卢龙(今河北喜峰口一带)从事,终于寻访到我,就视为亲生女儿养在身边,这才锦衣玉食过上好日子,后来得以嫁给夫君。”

    韦固脑海中如电光火石,浑身震颤不已。

    没错!月老说的没错!她就是当年瞎眼陈婆怀里的丑陋小女孩!

    她命里注定是我老婆!

    韦固不禁惊呼,将前事详细告诉老婆,老婆也惊呆了。

    韦固抱着老婆亲了一口,笑道:“太神奇了!这是命啊!”

    从那儿以后,韦固更加疼爱老婆,两口子和谐恩爱羡煞旁人。后来,王氏生下一个儿子,取名韦鲲,后任雁门太守,王氏也被朝廷封为太原郡太夫人,一生荣华富贵颐养天年。

    宋城县令听闻此事,来到韦固当年住过的旅店瞻仰,并亲笔题写篇额,名为“定婚店”。一时传为佳话。

    这是月老较早的传说。

    在爱情和婚姻都不能自主的古代,月老使得姻缘蒙上了神秘的面纱,增添了无数人的憧憬、向往和幻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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