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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赫霖     贝纳颂txt下载     贝纳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0.美女爱土匪

    民国年间,凤凰山一带土匪猖獗。匪首是个黑脸大汉,人称黑旋风。

    土匪烧杀抢掳、奸淫妇女,无所不为,人们对黑旋风恨之入骨!

    江边住着一位老头,有个女儿名叫水妞,水妞长得像仙女一样漂亮,村里多少后生都为她脸红心动,但水妞却看上了邻村的狗三。

    就在他们准备结婚时,狗三被国民党抓了壮丁。狗三一走便无音讯,也不知是死还是活。

    水妞每天黄昏站在村口泪水涟涟。面对土匪的猖獗,她组织了妇女和姑娘学习舞剑弄棒,以防万一。

    一个天黑风急的夜晚,黑旋风带着土匪闯进了水妞家,水妞拼命反抗,但还是被土匪抓走了。

    水妞被押进了山寨,捆在屋中的一根大柱子上。黑旋风嬉皮笑脸地说:

    “你是我见到过世上最美的人,只要你跟了我,我让你当‘压寨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水妞吐了一口口水在黑旋风的脸上,“我死也不嫁给你。”

    黑旋风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笑着说:

    “有个性,我喜欢。我从不强人所难,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水妞想:落入虎穴,想逃跑是不可能的,既然要死,也不能便宜了黑旋风,要为姐妹们报仇,只有委曲求全,等有机会再杀黑旋风。

    三天后,黑旋风说:“想通没有?如没想通我立马就杀了你。”

    水妞说:“可以嫁给你,但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黑旋风说:“只要你肯当‘压寨夫人’,我什么条件都答应,请讲。”

    水姐说:“让你的手下今后不再乱杀无辜的老百姓,不再奸淫妇女。”黑旋风笑着说:“我答应你。”

    转眼一年过去了,黑旋风真的不再乱杀无辜,也没有奸淫妇女。

    水妞每天强装笑脸,她一直在寻找机会杀了黑旋风和他的手下。水妞想到了毒药。

    水妞对黑旋风说:“我一年没回家了,我想独自一人回家去看看父母。”

    黑旋风说:“你想要逃跑?”

    水妞说:“我要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到今天。”

    黑旋风说:“我相信你,早去早回。”

    水妞就去县城买毒药,县城空荡荡的没见一个人,家家门都关着,水妞感到很奇怪。

    这时,她看到一个老女人,老女人见到水妞就匆匆把门关上了。

    水妞想问个明白,就去敲门,敲了半天门才开。老女人盯了水妞一会,说:

    “姑娘,你快走,日本人占领了县城,杀人放火,还专抢姑娘,简直比土匪还厉害。”

    老女人说完就关上了门。

    水妞抄小路朝家里赶,她家在乡下。水妞来到村庄,村庄里躺着无数的尸体,房屋被烧成一片狼藉,有几家还冒着烟。

    水妞腿有点软,她家的房子也倒塌了,她哭喊着:“爹!你在哪里?”

    墙角传来了呻吟声,水妞跑了过去,原来是她爹。

    她扑了上去紧紧抓住爹的手哭着说:“是谁干的?”

    她爹吃力地说:“是日本人干的。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老人说完就断了气,水妞扑在她爹的身上大哭不止。

    水妞红着双眼回到山寨。黑旋风问:“是谁欺负了你?”

    水妞就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说毕扑在黑旋风的怀里说:“你要为我报仇。”

    黑旋风说:“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日本人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我要让狗日的日本人知道我的厉害。”

    第二天,黑旋风带着土匪们下山了。

    几天后,黑旋风满身是血地回来了。

    黑旋风说:“我杀了不少日本人,还抢了不少枪支弹药。”

    水妞欢天喜地,亲自下厨做饭菜,庆祝他们凯旋。

    一天,土匪押着一个白脸小子来到了山寨,白脸小子嚷道:“我是来和你们谈判的,放开我。”

    黑旋风笑着说:“笑话,跟我谈什么判?”

    白脸小子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国军的连长,日本人叫你跟着他们干,好处大大的。”

    黑旋风说:“妈的,你原来是个卖国贼,拖出去毙了。”白脸小子大声喊道:“我要见水妞。”

    水妞出来后,久久地盯着白脸小子,说:“你是狗三?”

    白脸小子说:“我就是狗三。”

    黑旋风手一挥,他和土匪们全退了下去。

    水妞和狗三来到了山顶,皓月当空,山风习习。

    水妞偎在狗三的怀里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狗三说:“别说不吉利的话吧,我现在是国军的连长,这次日本人派我来说服黑旋风投降。只要你能帮我说服黑旋风,等黑旋风一投降,然后我就杀了他。等国民党和日本人共同消灭八路军后,我们就结婚。”

    水妞说:“日本人才是坏人。”

    狗三说:“好了,我不跟你吵了,我把我的枪给你,如果说服不了黑旋风,就把他杀了。”

    水妞握着枪发呆,然后说:“你变了,你不是以前的狗三了。”

    狗三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等你的好消息。”

    狗三转身就走,水妞就把枪指向了狗三,狗三一步一步朝前走,水妞扣动了扳机,枪响了,狗三转身望着水妞,睁着恐怖的大眼,水妞连开三枪,狗三倒下死了。

    黑旋风听见枪声跑了上来,水妞扑在他怀里哭了。

    日本兵朝山寨发起了进攻,由于地势险恶,他们久攻不下,就封锁了下山所有通道,他们想困死黑旋风。

    一个月后,日本兵再次发起进攻。黑旋风和手下已是弹尽粮绝,日本兵很快攻破了山寨。

    黑旋风面对冲上来的日本兵,说:“弟兄们,上!”

    他挥舞着大刀冲进敌群,疯狂地乱砍。黑旋风身中数枪,他成了一个血人,最后终于倒下了。

    水妞面对黑压压的日本兵,她点燃了身上的炸药包冲进敌群,随着一声巨响,凤凰山归于一片平静。

    新中国成立后,当地老百姓在凤凰山顶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抗日英雄水妞之墓”。

91.癞马报仇

    王成准备救那匹马的时候,南宋的天空残阳如血。

    这时他的战友祝星对他喊:“你不要命了!金兵就在后面……”

    王成往前走了几步,他似乎听见那马低低地悲鸣了一声,他就停下来说:不行,还是救救它吧,咋能见死不救呢!

    这马,已经不像一匹马了。它瘦骨嶙峋,全身长癞,屁股上血肉翻出,正有几只乌鸦在上面啄食。看样子,它就要站不住了。

    祝星瞪了王成一眼:“救这么一匹癞马,值吗?要救你救,我先走了!”

    半年以后,王成所在部队多了一匹人见人夸的战马。但是它的名字却很怪:癞马。

    和它的名字一样怪的还有它的性格:它不肯和其他马匹在一起吃草,下河洗澡,别的战马都由主人骑着下水,只有它要自己下水。

    这天,祝星家里有事。偏偏他的马又病了,他就对王成说:“把你的癞马借我骑下吧。”

    王成说,好。祝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无法骑上癞马,十几个人帮忙都不行。那马前扒后踢,吼声如雷,谁也休想靠近。

    最后王成走过来说:“算了,还是我替你跑一趟吧。”

    只听他打了一声呼哨,癞马立刻安静下来。

    王成纵身上马,马镫一磕,癞马箭也似的射了出去,几十里山路,转眼打了个来回。

    又要和金兵开仗了。王成骑着癞马随部队再次来到边关,再次看到了金人的旗帜。

    王成的鼻孔里,似乎已经嗅到了几丝死亡的气息。

    鼓声震天,杀声遍地,两边的马队开始冲锋了。癞马驮着王成,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王成挥舞长枪,一连刺翻了几个金兵。

    可是很不幸,他们冲得太靠前了,几个金兵围上来,将王成也刺于马下。这一仗,宋军再次败退。

    金兵打扫战场的时候,看到了感人的一幕:宋军的一匹战马守着一个战死的士兵刨地悲鸣。

    金兵在啧啧称赞之余,把它拉回了军营。但是它不吃不喝,更不让人骑。

    消息传到金兵主帅哈日胡那里,他亲自过来察看。一见那马,他立即喊了一声:“好马啊!”

    他屏退左右,走上前对马说:

    “我知道你是一匹宝马,非常忠于主人。可是你的主人已经战死了。你如果肯为我服务,我就厚葬你的主人,给你最好的待遇……”

    说也奇怪,癞马听了哈日胡这番话,仔细看了他几眼,竟然安静下来,而且俯首帖耳地被哈日胡牵走了。

    哈日胡作战胜利,又得良驹,高兴得手舞足蹈,放言数月之内灭掉宋军。

    哈日胡果然说话算数,他厚葬了王成,又把癞马养在最好的马厩里,喂的是煮豆子和煮小米,洗澡用泉水,精心修剪鬃毛,马鞍以金子和玉做成,装扮起来非常漂亮。

    哈日胡经常骑着它外出视察,前进、倒退、转弯,那马对他的口令心领神会。

    营中有宋军俘虏,认得这是王成的癞马,纷纷叹息:

    “畜生就是畜生,哪里有半点儿良心啊!”

    却说宋军首战失利,挫了锐气,便在山上扎营,多日不敢应战。这天哈日胡骑着他的宝马,耀武扬威来到军前骂阵。

    他对宋军喊:“识时务者快快投降,否则将你等踏为齑粉!”

    就在这时,谁也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突听哈日胡坐下的癞马一声长嘶,它奋起四蹄,直朝宋军营寨冲来。

    它迅疾如风,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就那么驮着金兵主帅冲向宋军鹿砦。

    哈日胡反应过来,在马上拼命喊叫勒缰,可是那马越跑越快,根本就不理他。

    哈日胡只好抽出弯刀往马脖子和马头上乱砍,霎时血流如注。但是癞马并不停留,只管向前冲着、冲着……

    起初,宋军也没弄清怎么回事,直到守门的祝星大喊:

    “哎呀,这是王成的马啊,快放它进来!”

    大家才知道这是癞马在替主人报仇呢。

    大家赶快移开鹿砦,将这一人一骑放了进来,祝星等人一拥而上,硬是活捉了金兵主帅。

    宋军主帅立即下令:“全线出击!”大军洪水般杀出,朝金兵冲去。失去主帅的金兵乱作一团,大败而逃……

    却说癞马进了宋营,便一头栽倒,奄奄一息。但是它却总有一口气不肯咽下。

    直到祝星上前说:“癞马,你放心去吧。你死后,我会把你和王成合葬在一起的。”癞马这才停止了呼吸。

    战后,宋军从主帅到士兵多人受到嘉奖,祝星更是因活捉金兵主帅而连升三级。可是癞马却无人提起,它默默地被人掩埋了。

    南宋的天空残阳如血。

92.钩错魂

    汉献帝建安年间(196-220年),南阳人贾偊,字文和,得病亡故。

    恍惚间,贾文和的魂魄被一个小吏带到阴曹地府,司命天神一翻生死簿,才知道是抓错人了,当场放回。

    迷迷瞪瞪之间天色已晚,贾文和走到乡野间一棵大树下,很是疲惫,就蹲在树下歇息。

    忽见一位美貌少女娉婷而来,贾文和心头窃喜,赶紧上前搭讪:

    “小娘子从哪儿来啊?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赶路多不安全啊,在这儿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啊!”

    美女上下打量贾文和,赶忙道谢:

    “我是三河人,父亲现在官居弋阳(今江西省弋阳县)县令。我是昨天被他们抓来的,后来才知道抓错了,让我自己回去。现在天色已晚,这里是幽冥界,我一个人真的好害怕啊!可巧的就遇上您了,看你的样貌,必定是位贤者,我在这儿歇息一晚,也就不害怕了。”

    贾文和不禁喜出望外。但美女近在咫尺,他又不免心痒难耐,不停地用言辞挑逗她。

    贾文和:“美女,我们在这儿相见也是缘分啊,不如私定终身得了!老天安排的最大啊!”

    美女摇头:“不行,我娘自幼教导我,女子要谨守贞洁,你我初次相会,倘有苟合之事,岂不是要遭天谴?”

    就这样,贾文和无数次地施展手段,美女也是芳心难开。

    天亮之后,二人作别各自离去。

    贾府上下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贾文和死了一晚了,原本要装殓的,但家人觉得他脸色未变,心口下还有余温,就抱有一丝希望。

    果然,天刚亮,贾文和就苏醒了,一如往常一般健壮。

    可是,他害了相思病了!

    脑海里那位美女的形象始终挥之不去。于是,贾文和策马疾行,赶赴弋阳县,求见县令,一见面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大人千金是不是几天前死而复生了?”

    县令很是惊讶。贾文和察言观色,已经知道有戏,将美女样貌服饰、举手投足乃至于神态语气描述的惟妙惟肖,县令更傻眼了,唤来女儿询问,美女抬头一见贾文和,不禁娇羞离去。

    贾文和当即跪下求亲,县令见他一表人才,又觉女儿和他冥冥中自有天意,就答应了。

    贾文和得偿所愿,夫妻恩爱有加,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晋干宝《搜神记》

    民间故事:秦巨伯遇鬼孙

    琅琊人秦巨伯,年方六十,精神矍铄体格健硕。

    一夜,酒醉回家,途径蓬山庙,忽见自己的两个孙子来迎接他,很是高兴,笑道:

    “乖孙子,知道爷爷喝醉了,来接我啊?”

    两个孙儿殷勤备至,左右搀扶着秦巨伯继续前行。走了不过一百步,两个孙子忽然脸色一变,喝道:

    “老梆菜,前日还打我们哥儿俩呢,今儿个左右没人,我们非打死你不可!”

    说罢,两个孙子对秦巨伯拳打脚踢下了狠手,秦巨伯又气又伤狂喷一口鲜血,倒地装死。俩孙子还以为他真的死了,扬长离去。

    老爷子还真是硬朗,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回家,见俩孙子若无其事的还呆在家里,不禁怒火中烧,抄起木棍就打。

    俩孙子吓坏了,伏地求饶,一家老小也都来劝解。

    老爷子讲明情况,俩孙子和一家人都喊起冤来——俩孩子压根就没出屋,怎么可能去那么远的地儿殴打爷爷呢?

    老爷子一想也是,孙子一向孝顺,怎么可能干这大逆不道的事呢?肯定是妖孽作祟!

    秦巨伯越来越气,一门心思想着报仇雪恨。

    几天后,他再次酒醉途径蓬山庙,那俩孙子又跳了出来,想再度行凶,被秦巨伯死死抓住手腕,拖拽到家中。

    秦家院内点起火把,亮如白昼。俩“假孙子”立刻变成两个木头人。

    秦巨伯大怒,点起火堆,将俩木头人架到火上炙烤,木头人腹背都被烧焦,吱哇乱叫跳出火堆,一溜烟逃走了。

    秦巨伯咬牙切齿,发誓必将两个恶鬼弄死才能消心头之恨。一家人都劝他消消气,别再沾惹这些鬼怪了,但老爷子死活不听。一家人不禁忧心忡忡。

    一个月后,气性极大的秦巨伯老爷子再度佯装酒醉,来到蓬山庙。他这次是有备而来,怀里揣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唯恐那两个鬼怪再度逃脱,必欲杀之而后快。

    为了防止家人阻拦,秦巨伯谁都没告诉,孤身一人犯险,真算得上爷们儿了。

    可是,那俩鬼怪木头人再也没有现形,秦巨伯在蓬山庙骂骂咧咧晃来晃去大半夜,连个鬼影子都没见,但他仍旧不甘心,死活不肯离去。

    秦家,一家人见老爷子又不见了,还连个招呼都没打,都心急如焚,担心他出事,俩孙子自告奋勇,结伴去蓬山庙找寻爷爷。

    这下可就坏事了,两个真孙子真的出现在老爷子面前,老爷子已经不辨真假,以为他们是那俩鬼怪,不由分说拿刀就捅,可怜俩孝顺孩子,还没来得及解释,已然血流三丈命丧自己的爷爷手里了。

    直到天亮,老爷子才恍然大悟,却悔之晚矣!

    这俩木头人鬼怪充其量只是恶作剧,奈何秦巨伯气量太狭窄不依不饶,结果铸成大错抱憾终生啊!

93.做鬼复仇

    苏州城有一个宋秀才,文才出众,为人性格豪放,碰到看不顺眼的事情,总是出来说几句公道话,所以他无意间得罪了好多土豪恶霸。

    尤其是一次春闱考试,他揭发了主考官员的营私舞弊。

    结果呢,由于主考大人是当今九千岁太监的干儿子,非但没有受到惩处,反而升为京城御史,这宋剑秋,却被以哄闹考场的罪名,革去秀才,收监听候发落。

    宋秀才关在监内,深愤世道不公,是非颠倒,不久便愤郁而死。

    宋秀才死了之后,首先要到判官处去报到注册,待他一缕清风来到阴司,判官将生死薄一翻,说他阳寿未终,如何老早就来报到,判官便让他还阳去。

    秀才说:“既来之,则安之,还阳回去还不是一样的死。”

    判官说:“你也是读书之人,知书达理,命不该死,如何硬要死,岂不要我城隍办糊涂公事,阎王怪罪下来,本判官如何吃罪得起。尚不知蚂蚁尚且贪生,你好端端的一个人才,却偏要作死。”

    宋秀才听了,袖子一拂讲:

    “可见你这判官深居鬼城,不谙世事,如今人世间,百姓上受贪官污吏欺压,下受土豪劣绅侵压,真是豺狼当道,百姓痛不欲生,在下估计,他们都要提前来鬼府报到了,大人还是早准备吧。”

    判官听了这番言论,连说:

    “这如何是好?如若新鬼大批涌来,如何安置?”

    正在判官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小鬼插言道:

    “我们把这批自找死鬼,都送往十八层地狱得啦!”

    宋秀才冷笑一声道:“恐怕十八层地狱也要天崩地裂了。”

    判官听了讲:“对,对对,宋秀才所讲极是,阳间如此胡搞,却是害苦了我们阴间地府,让我速速去奏明阎罗天子,也好来个未雨绸缪,现在退堂。”

    判官讲完,就自顾驾了阴风去森罗宝殿了。

    秀才便问小鬼,将他如何安置。小鬼说:

    “你若不想还阳,小的也管不了这些了。”说完,便往签押房一走了事。

    这样一来,这宋秀才真成了野鬼了。他在鬼府堂上大笑三声,一缕清风飘了出来。

    当空月色惨淡,鬼火东飘西走,宋秀才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判官府前的大校场,阳间处决人犯,都在这块地方。

    他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叽叽喳喳、啼啼哗哗的鬼叫声,心里不免陡生恐惧,不过反过来一想,自己如今也是鬼了,还怕什么鬼呢?

    只见这些无头鬼,腰斩鬼,三十六刀凌迟鬼,一个个在他面前露出血淋淋的鬼相,宋秀才见了大笑一声,骂道:

    “你们都是无用的东西,我身首俱在四肢灵活,难道还怕你们这些残缺不全的鬼不成?”

    众鬼见他出语不凡,有股气贯长虹的精神,不由感到折服。

    便说明他们的用意,无非是恐吓一下新鬼,分享一些祭品。

    宋秀才就讲:“你们要吃祭品,只听我的吩咐,包你们受用就是了。我乃天王义鬼是也。”

    众鬼一听马上跪在宋秀才脚下,呼他为野鬼王。

    野鬼王就跟众鬼约法三章,一、为世间申张正义,除邪恶。二、为冤鬼伸冤。不准欺压穷鬼,野鬼。三、不得无端生事,残害无辜。

    他就带了这群可怕的恶鬼来到人间,首先碰到苏州沈百万逼死一个小丫头,小丫头的冤魂被众鬼带来见野鬼王。

    问清情由,原来沈百万想奸污这丫头,丫头不肯,被逼上吊而死。

    野鬼王便对众鬼道:“自古王法条条,杀人者偿命,你们说对不对?”

    众鬼回说:“不错。”

    于是就一阵阴风刮到沈百万府上,众鬼把沈百万从床上拖了起来,野鬼王在厅堂审问。

    起先沈百万还想抵赖,一见小丫头鬼魂出来哭诉,便吓得浑身发瘫,口不能言,再一看两旁众鬼,顿时吓得魂灵出窍。

    那些鬼个个狰狞,有的手提了头在扮鬼脸,有的腰间分成二截还在指手划脚……

    这时众鬼便揪住这沈百万的魂灵,来个轮回兜圈,兜得他不知南北东西,无法还阳。

    第二天,人们都在传说沈百万,昨夜三更,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奔到厅堂上,跪对祖先遗训,又哭又号,之后在地上乱滚,不久就口吐黄水身亡。

    郎中来看了一下,说他是吓破了胆死亡的。事情联系到小丫头无端上吊而死,于是人们都讲这一定是报应。

    从那以后,苏州地区不时有暴死的大户富商、地痞流氓。奇怪的是:他们都是吓破了胆,口吐黄水身亡的。

    一时间,一些恶人确实感到万分恐惧,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土地、城隍烧香许愿。

    土地与城隍当然晓得这是宋秀才干的好事。原来担心大批新鬼找上门来,如今却只有些富鬼、阔鬼提前报到,而且还带来好多孝敬。

    未死将死的富人阔人,更是大捧大捧烧香祝愿。这种既不为阴差公事多伤脑神,又赚得大笔香火,真是意想不到的待遇,所以土地与城隍串通一气,睁一眼,闭一眼,对人世之事不闻不问。

    那一年正好是当时任考官的御史大人出任苏州知府,这消息给野鬼王知道了,心想这个狗民来到苏州必害子民,问题是鬼进不了衙门。

    因为衙门口都悬一只吃鬼的虎头,而这个狗官由于做贼心虚,害怕有人来行刺他,他终日躲在衙门里不出一步。

    野鬼王想,这如何是好呢?终于机会来了。

    一天这知府的如夫人要到城外观音大士处烧香,等她回来的途中,宋秀才便叫一群恶鬼揪住轿杠,拖出这位如夫人,弄得她像发神经一样,滚在地上又哭又喊。

    知府得知,心肝宝贝发了疯,也顾不得害怕了,就来城外接她回去。待他一来,野鬼王就命小鬼们拉掉他的纱帽,扯下他的红袍,勾出他的魂灵。

    这知府一见站在他面前的是当年屈死在大牢的宋秀才,吓得马上下跪求饶。野鬼王就要他数述自己一生的罪恶,不然让众鬼抽他筋,剥他皮。

    知府阴魂眼见落在恶鬼手里,自己除了招认,别无其他办法,就对着野鬼王一一数述自己的罪行。

    从年轻时干过谋财害命,做官后一贯贪赃枉法,还说到这次来苏州上任不久就捞了十万银子。等等,如实招了出来。

    旁边围观的百姓不少,还有一些官员公差在场,见知府大人自己脱了纱帽,下了袍,跪在地上口述自己罪行,弄得莫明其妙,而他的如夫人也跪在一旁,口口声声作证,说实有其事。

    这样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知府和他的夫人,才慢慢地如梦初醒。

    不久,浙江巡抚就把知府革职查办了。

    谁知此事惊动了苏州城里的菩萨,他们张开法网把这群野鬼收了去,说他们心地虽好,但干扰了世间劫数,把众野鬼化为乌云,野鬼王不愿作天上乌云,却化为一股鬼气,萧萧杀杀一直飘荡在人世之间,不时在恶人的梦境里显灵。

94.续命

    明朝时期的清河县,有条宽阔的河流,阿仁是这条河上摆渡的船夫,他吃住都在船上。

    阿仁吃苦耐劳,脾气又好,很多人过河都愿意坐他的船。

    有人的时候他就忙着摆渡送人,没人的时候,就去捕鱼,或者到芦苇荡里找野鸭蛋,也能卖些银钱来。

    阿仁努力又勤俭节约,每年都能攒三五两银子,这么多年下来也积累了不少了。

    一天夜里,他靠着码头在做饭,听见“扑通”一声,有人跳河了。

    阿仁急忙下水救人,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婴儿。

    他给这妇人披上棉被,把孩子用他的干净衣服包着,问那妇人为啥想不开要寻死。

    那女子的眼泪就下雨似的往下掉,她的丈夫从军打仗死在战场上了,朝廷给的抚恤金被县令给贪了,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便想着死了算了。

    阿仁听完转身回船里,将自己积攒多年的银子都拿出来给了她。

    那妇人死活不接,阿仁就劝她:

    “这钱在我手里也只能放着,就当是我认了这孩子做干儿子,这钱换两条人命和一个干儿子,我不亏。”

    那妇人听完,抱着孩子就给阿仁跪下磕头。

    阿仁把他们安置到住在河边的人家里,回到船上就看到已经有人在等着他。

    那俩人一黑一白两身衣服,面无表情地站着,只说要过河。

    阿仁怕这两人有急事,就急忙准备摆渡,走到河中间的时候,其中一个说到:

    “今晚要收的是什么人?”

    另一个就拿出一个卷宗一样的东西,看了一眼说:

    “是个贪财的大恶人,不用对他说那么多,直接绑走。”

    阿仁听得清楚,偷偷看去,但见那份卷宗上写着:清河县县令吴德,作恶多端,寿命四十一年。

    这是鬼差!阿仁顿时吓得身子摇晃了几下,那两人看了他一眼,问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阿仁哪里敢说,只能连连摇头,希望能尽快到对岸让他们走。

    俩人下船时,扭过头对阿仁说:

    “我两个没钱付船费,就告诉你件事当酬金吧。”

    就告诉阿仁他的寿命到明年开春就到头了,死因是积劳成疾。

    阿仁听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生死有命,想到他们要收的,是逼得别人跳河的贪官,就对两人离去的方向做了一揖。

    回去后想了想,自己就剩一年零三个月的寿命了,无儿无女,只有今个认下了的那个干儿子。

    于是开始拼命地摆渡赚钱,等到要走的前一天,就把自己攒了一年多的钱给那妇人送去。

    跟她说了鬼差的事,等自己死后让她帮忙安葬。以后初一十五,让那孩子给他上柱香就行。

    那妇人听完就开始掉泪,阿仁劝慰她了一番,又嘱咐她好好抚养孩子就离去了。

    回到船上,阿仁吃饱喝足就躺在那等着鬼差来带他走。

    到了后半夜,鬼差来了,没有直接带走他,而是把他喊醒了,阿仁疑惑不解。

    那俩人说:“你救了一对母子,积了福德,那妇人感念你的恩德,每日向佛祖虔心祈求,今日更是跟佛祖哭着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头,求能让你长寿,判官给你加了五十年寿命,好好活着吧。”

    阿仁听完后心头一暖,眼泪夺眶而出,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向老天借寿命的机会。

    后来阿仁跟那个妇人成了亲,没有再要孩子,只是专心抚育这一个。

    孩子被教导得很好,十分懂得感恩。

    他当了大官后,接了阿仁去身边养老。

    阿仁生病时,这孩子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他去世时这孩子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阿仁走的时候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很值得,他很满足。

95.纸片人

    墨森回家时,已是半夜。

    他的车坏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路灯影子回家。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辆汽车都少见,有点诡异。

    他转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听到一阵鬼祟的脚步声,那种声音,像是两个人在说悄悄话,不能张扬,又故意让第三个人听见,大小恰到好处。

    墨森感到后背发麻,加快了脚步。

    可他走得快,身后的脚步声也急碎,他走得慢,身后的脚步声也迟缓。

    惴惴不安地走了几百米后,他确定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跟上了。他决定壮胆看一看。

    墨森猛地扭头,眉一毛一不解地就皱了起来。那是一张纸,那张纸平静地躺在地上,偶尔有风吹过来,它就掀起一个角,颤巍巍地动一动,如同在挥手致意。

    纸就是纸,它无法变成刀子刺人心窝,无法变成猛兽咬人的脖子。

    可墨森是个好奇的人,他没有继续前进,反而回头向那张纸走去。他决定幼稚一把,把那张纸撕成碎片,解解心头之恨。

    他拿起纸后,才发现上面画着东西,还有一行字。画的东西是:一个歪七扭八的老女人。写的字是:还给我。

    墨森觉得,这一定是哪个小孩的无聊之作。他把那张纸撕碎了,让它随风而去。

    解决了心病,墨森又开始光明正大地前进。可走了不一会儿,他又听到了那隐隐约约、不怀好意的声音。

    这次,他没停下,忽然就扭过了头去。他的脑袋一下就大了,那张纸居然飘飘忽忽地又出现了。

    它似乎是故意的,在风的作用下,一点一点飘到墨森的脚旁,纸上那个女人,张着两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墨森。

    墨森觉得事情严重了,他咽了口唾沫,一路狂奔。

    等气喘吁吁地停下后,身一体如冰一般冻住了那张纸还在,它粘在他鞋底子上,居然牢固地跟了他一路!

    这时,路尽头驶来一辆出租车,他像疯了一般拦住那辆车,甩掉鞋底的纸,钻进了车内。

    在车开动的一刻,车后形成的旋风,卷起了那张纸,它很高明地飘在了车窗上,颤颤一抖抖地对着墨森的脸,纸上那个女人,在纸张微卷下,狰狞地笑了,继而,一下消失在窗口。

    墨森低声骂道:见鬼了!

    司机的耳朵贼灵,笑道:看您这样子,一定是见到那个老太太了?

    墨森好奇地问:什么老太太?

    您是外地来的吧?司机有些得意,您不知道,我们这条街是市里有名的鬼街。

    据说,到了深更半夜,常有人看见一个老太太在大街上游荡,吓了不老少人呢!

    住在粉黑街的人都知道,夜半时,不要出门,不然很可能碰见一个疯老太太。

    没人知道疯老太太家住哪,也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只是经年累月的,人们已经一习一惯这个夜半出现的老太太。

    据说,起初,每到深夜,这个老太太就会飘飘忽忽地出现,在大街上漫无边际地走,手里拿着一叠白纸,纸上是她自己画的画,自己写的字。她像发传单一样,把这些纸撒得满街飘。

    偶尔有夜半回家的人见到她,她就摇晃着手里的纸,嘴里嘀嘀咕咕地追那些人。

    好多人都被她吓得不轻。后来,人们开始一个传一个地说起这档子事。

    唯物主义者说:一定是一一精一一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

    心灵脆弱者说:那一定是个孤魂野鬼,深更半夜出来索命的!

    添油加醋者说:我听说那老太太见到人后,会朝人要东西!

    好奇者说:要什么?

    要命!

    一人一张嘴,百人百张口。到后来,这事越传越邪乎了,粉黑街身不由己地成了市里的鬼街。

    墨森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那老太太究竟是人是鬼?

    司机说了句废话:活着的时候是人,死了就是鬼。

    墨森硬着头皮说: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真的吗?司机突然一陰一森森地笑了,我们开出租的遇的怪事多了,有些东西是不得不信的!

    他说着,摸了一下车顶的菩萨吊坠,我经常跑这粉黑街,遇的怪事很多,这尊菩萨是我老婆给我请的,贼灵!

    墨森说:你见过那个老太太吗?

    司机说:有一次,我跑夜车,送一个喝醉酒的乘客回粉黑街。他醉得挺厉害的,到他家后,我想送他上楼,他说不用,我就转身向车里走去。

    刚走了几步,我就听见他嘀嘀咕咕在和别人说话。

    我扭过头去,看见他站在楼道门口,楼道里站着个老太太,看不清脸,但我确定那是个老太太。

    我以为是他一一妈一一,就没多想,可刚上车,就看见那位乘客倒在了地上。后来,警察来了,说是酒一一精一一中毒。依我看不是。

    你怎么看?

    他是被老太太索走了魂儿!

    鬼话连篇了一路,墨森总算到家了,下车的时候,那个司机又叫住了他:

    您要小心,据说,谁捡了老太太撒的传单,她就跟定谁了!他说着,在车里翻出一张脏乎乎的名片,这是我老婆给我求菩萨吊坠的地方,您要用得着就拿去。

    墨森愣了一下,犹豫着接过了那张名片。名片上无名,只有号,林大师。

    他被这个一点也不神秘的名字逗乐了,抬起头,出租车已经远去,他突然打了个冷战。那张纸,竟然粘在车屁一股上!它跟了他一路!

96.无头尸迷路

    张家村有个男子叫张亮,是个屠夫,虽然心很好,但是脾气暴躁。

    这天张亮正在卖猪肉,看到一个道士饿倒在地上,就到对面买了两个包子丢给那个道士,道士吃完后对张亮表示了感谢。

    道士说自己别的本事没有,算命和符箓还行,说完帮张亮算了一卦,算完之后一声叹息,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对张亮说,你三天后必有一劫,你拿着这张符箓放在内衣里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怕,也别把符箓撕掉。说完道士就走了。

    张亮心想,三天时间也不长,就听道士一回,然后把那张符箓放到自己衣服里面。

    到了第三天,张亮卖肉的时候跟人起了争执,那人拿起张亮案台上的杀猪刀一下砍向张亮脑袋,张亮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已经掉了。

    迷迷糊糊中,张亮又清醒过来,看到地上的脑袋,又看着自己头上的脑袋,张亮知道是道士那张符箓救了自己。

    那人看到张亮脑袋没了,吓得就跑了。张亮追了半天没追上,就算了。

    可是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迷路了,而是来了一个新的村子,

    张亮找了好久,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就在这个村子里开始安心生活,重新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倒也很舒服。

    转眼间过了37年,张亮有天看到来了两个怪人,那两个人说:张亮,跟我们去投胎吧。张亮连问咋回事?

    两人说:我们是阴间鬼差,你37年前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都是幻象,应该是某位高人给你画的,就是让你没有痛苦。现在你在阴间时间已到,跟我们去投胎吧。

    这时张亮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道士并没有救自己,只是给自己一个幻象,让自己感觉还活着。但是张亮还是感谢那个道士,虽然死了,但是跟活着感觉一样。

    民间故事:井下生魂!哥哥亲手把亲弟弟推下井,准备走时,弟弟站在井边对他笑!

    村子里的李家,是村里有名的富贵人家,李老爷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但弟弟却有两个儿子。

    老大叫大成,老二叫二成,但弟弟年轻时就病死了,所以李老爷将这两个侄子当做亲生儿子养大。

    两个侄子就差两岁,大成平时油嘴滑舌,也不爱干活,脑子倒是转的很快,但弟弟二成从小就老实憨厚。

    大成很早就知道,等到李老爷去世后,这家产就是他们兄弟俩来继承,但他看不上自己的弟弟,弟弟什么都不懂,到时候还要分走自己的一半家产。

    于是大成很早就策划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把弟弟解决掉,这样他就可以一个人继承家业。

    过了两年,李老爷生了场大病,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大成看如今正是除掉弟弟的好机会,等李老爷一死,他就可以顺理成章一个人继承家产。

    这天,大成叫上弟弟二成,说要带弟弟去个好玩的地方,二成老实,对大成没有戒心,就跟着去了。

    到了村外的一口水井边上,二成坐在一边休息,大成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了水里,转身叫二成:

    “二成快过来看,这井里怎么这么大一条鱼啊!”

    二成闻言,赶紧趴在井口使劲儿向下望,“我怎么看不到呢?”等到他半个身子都快探到井里时,大成一把就把他推进了井里,二成惊呼一声,就掉了下去。

    大成看着二成掉进了井里,心里喜滋滋的坐在一旁休息了半天,听到井里没有声音了,便起身要走。

    刚走了几步,又听到井里有动静,忽然回过头看见二成就站在井边笑嘻嘻的,手里还拿着一块金条。

    大成吓了一跳,刚想跑就听见弟弟说:

    “哥,你真好,井里那么多好东西,你都给我了吗?”

    大成张口结舌,想了半天才回答,“好东西?你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二成摇了摇手里的金子说:“水只有几尺深,下面全是金子。拿着金子一跳,就可以跳出来,特别好玩儿。”

    大成一听,赶紧跳进了井里捞金条,结果他跳下去后发现,井中的水哪是几尺深?根本就触不到底儿。

    大虎拼命呼救,双手一划拉,摸到一个冰凉的身体,借着微弱的亮光,那个身体已经泡得发白,正眼睁睁瞪着他!这人正是自己的弟弟二成。

    大成一看,一下都明白了,刚刚那个是二成的鬼魂,于是大成开始大声呼救,扑腾了两下,就沉到了井底。

    过了许久,才有村民过来,将兄弟二人捞起后发现,大成已经气绝身亡,但二成胸口好像似乎仍在微微跳动。经过一番抢救,二成睁开了眼睛。

    醒来后二成回忆道,自己在井里呛了水,但意识模糊时,一直有什么东西拖着他,说他为人善良,命不该绝,一定会有心肠歹毒之人来替他死。

    二成康复后厚葬了大成,还用心侍奉李老爷,在李老爷死后继承了全部的家产,但他总是救济村里的乞丐,成为一方的慈善家。

97.鬼妻还阳

    明朝年间,庐州府庐江县有个男子名唤刘怀忠,他是县城一家绸缎庄的掌柜,忠厚老实,心地善良,孝顺父母,人缘很好。

    按理说他早该娶妻生子了,可是他二十八岁尚未娶妻,主要有这样几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父母身体不好,特别是他父亲不仅不能做事,还要常年吃药。

    第二个原因是他的东家裴员外是个守财奴,不仅薪水给得少,而且总是故意找茬让刘怀忠赔钱,没有机会也会创造机会。

    认识他的人,都为他叫屈,说他是个做生意的好手,早该自己开店铺赚钱,可是刘怀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因为十四岁那年,他父亲重病缺钱,就求到了裴员外的岳父,他见刘怀忠忠厚老实,又孝顺,是个可靠的人,便留他在店里做伙计。

    不仅如此,还预支了两年的薪水给刘怀忠,刘怀忠的父亲才渡过鬼门关,多活了十年,为此他立下誓言,如果东家不辞退自己,他会一直干下去。

    第三个原因是,他曾经有个喜欢的姑娘名叫葛三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心地善良,她家离刘怀忠的家很近,经常来帮着照顾刘怀忠的父母,一来二去,二人互生情愫。

    可是葛三娘的父母瞧不起刘怀忠,他虽然在绸缎庄做伙计,可是薪水被预支了两年,而且他的父母身体不好,将来会拖垮小两口。

    再加上葛三娘的弟弟要娶妻,对方要的彩礼很高,家里急等钱用,刚好庐州府一个有钱的商人来县里做生意,看中了葛三娘,想娶葛三娘为妾氏,彩礼丰厚。

    由不得葛三娘不同意,很快她就被父母嫁到了庐州府做了妾氏。

    刘怀忠备受打击,觉得命运不公,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即便是掌柜的,也是帮人打工,他又不会偷奸耍滑,每月只有不多的工钱,还要供养母亲。

    然而命运偏偏又让刘怀忠和葛三娘再次相遇。

    那天,刘怀忠正在绸缎做事,忽然,年近六十的东家裴员外,笑嘻嘻地跑来。

    他说道:“怀忠啊,还有你们给我听好了,明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早点关门,来我家喝酒,不准不来,真要有事不来也行,但贺礼不能少。”

    刘怀忠和众伙计听了以后直摇头,因为他们清楚,裴员外请喝酒是假,要贺礼才是真。更主要的是,裴员外的妻子去世才不到半年。

    裴员外走后,大家就纷纷议论了起来,尽管刘怀忠忠厚老实,也忍不住问了几句,比如裴员外为什么这么着急娶妻?娶的又是谁?

    有个伙计说道:“刘掌柜,你整天忙完绸缎庄的事情,就回家陪老夫人,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我们可是门清啊......”

    原来裴员外不姓裴,他是上门女婿,改名换姓才姓裴,裴家原本是县里的首富,可是到了裴员外岳父这一辈,他为人尖酸刻薄,经商之路越走越窄。

    最后只留下一个绸缎庄,尽管如此,也是有钱人,不过裴家人丁单薄,裴员外岳父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出嫁之后,家财没人继承,就招了上门女婿。

    裴员外原来是绸缎庄的伙计,早就觊觎裴家的家产,于是他毛遂自荐,主动上门,因为这样他可以少奋斗几十年,再加上他平时能说会道,早就哄得裴家上下高高兴兴。

    其实裴员外岳父心里有数,他怕裴员外败家,可是好的后生,一般都不愿意做上门女婿,他觉得裴员外需要一个好帮手。

    所以刘怀忠求到他时,便同意了刘怀忠的请求,不过给的工钱很少,预支的两年薪水,实际只有一年的标准。

    主要是他见刘怀忠为人忠厚老实,附加条件就是让刘怀忠一辈子在绸缎庄做事,刘怀忠不得已才立下誓言。

    裴员外作为上门女婿,日子并不好过。

    他岳父在世时,家里的财权都是岳父在掌管,岳父去世后,交给了裴员外的妻子掌管,裴员外平时在家时,大气都不敢出,不过日子倒是过得很滋润。

    可是裴员外的妻子不能生育,他想以此为借口续弦,可是被妻子大骂一顿,所以他并无子嗣,他终于熬到了妻子去世,想赶紧续弦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

    这些刘怀忠大致知道一些,他问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裴员外呢?

    另外一个伙计说道:“具体是谁我们不清楚,因为她不是本地人,是庐州府的,才二十多岁,原本嫁给一个有钱的人家。

    开始的时候因为年轻漂亮,倍受宠爱,可是遭到正妻和其他妾氏的嫉妒,怀孕两次,都无端小产,她不仅伤心,更是气愤,就和正妻大吵一架。

    希望相公为她主持公道,可是她相公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怎么会因此得罪娘家有钱有势的正妻?所以她就被冷落,谁知她还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竟然大吵大闹,结果她相公一气之下,决定将她休了或者送给别人,巧的是小娘子的相公我们东家认识,一拍即合,明天就过门。”

    刘怀忠感慨万分,对女子感到不公,也深表同情,觉得她是个命运坎坷的女人,小产两次还被抛弃,再嫁却是个年近六十的吝啬鬼。

    即便如此,他还是给裴员外准备了厚礼,不过裴员外新娶的夫人,下了轿子,盖州盖头,拜堂后送去了洞房,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刘怀忠继续在绸缎庄做事,做完事情后,就回家照顾母亲封氏,尽管她一直唠叨着让刘怀忠早些娶妻生子,好让自己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

    那天,刘怀忠和往常一样做事,约中午时分,店里没客人,忽然一个打扮光鲜亮丽,漂亮的妇人来到绸缎庄,伙计赶忙热情招待贵客,刘怀忠撇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

    那妇人正是葛三娘,她已经嫁去了庐州府,为什么会来这里?来找自己的?难道,难道她就是裴员外新娶的妻子?

    正当他犹豫之际,忽然葛三娘身边端着一个盘子的丫鬟说道:

    “你们都停一停,过来一下,这位是裴员外的夫人,她来自己绸缎庄看看,顺便看望一下大家。”

    大家聚拢过行礼,葛三娘的眼神扫了一眼大家,在刘怀忠身上稍作停留之后。

    她对丫鬟说道:“小莲,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们,我家老爷年纪大了,绸缎庄的事情还要仰仗大家,初次见面,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请大家收下。”

    说完,丫鬟从盘子里拿出早就封号的红包,逐一喊大家的名字,大家千恩万谢地拿过银子之后,都非常高兴。

    刘怀忠去拿银子的时候,本想打和葛三娘打招呼,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妥,毕竟身份有别,所以只说了:

    “谢谢裴夫人。”

    葛三娘点了点头,让小莲陪着她在绸缎庄转了转,就走了,似乎完全不认识刘怀忠这个人,只当他是绸缎庄的掌柜而已。

    此时一个伙计惊呼道:

    “哈哈,晚上可以去吃顿好的了,这个裴夫人真大方,给了我们一两银子的红包,看来我们以后有好日子过了,不像裴员外那么抠门。”

    刘怀忠掂量下自己的红包,觉得肯定不止一两银子,借口去了茅房,一看,足足是十两银子,这让他大吃一惊,葛三娘不和自己相认,又给这么多银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有心追上去问问,可是又觉得不合适。

    接下来的日子,葛三娘没来过绸缎庄,刘怀忠继续过着以前的生活,只是内心中会时常想起葛三娘。

    那天,是刘怀忠送账本给裴员外过目的日子,开门的是丫鬟小莲,不过她说:

    “刘掌柜,我家老爷去亲戚家喝喜酒去了,还没回来,你改日再来吧?”

    刘怀忠刚准备离开,只听见屋里的葛三娘喊道:

    “小莲,你让刘掌柜进来一下,我要叮嘱他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小莲请刘怀忠进屋,他本不想进去,觉得不合适,可是想到葛三娘给自己的红包是十两银子,太多了,想还给她。

    于是刘怀忠跟着小莲进屋,小莲倒茶,刘怀忠刚想掏出红包,此时葛三娘说道:

    “小莲,老爷年纪大了,你去请他回来,让他少喝些酒。”

    小莲出门之后,葛三娘赶紧说道:

    “怀忠哥,你还好吧?有旁人在,我不便相认,还请你原谅,现在你不必拘谨。”

    刘怀忠大吃一惊,觉得葛三娘前后的态度变化太大,再说现在葛三娘是东家的夫人,怎敢造次?

    既然已经相认,他赶紧拿出银子递给她,并说受不起这份大礼。

    葛三娘非但没收,而是回到屋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刘怀忠说:

    “怀忠哥,我知道大伯已经去世,大娘身子还硬朗吧?

    如今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我想孝敬老人,都没机会,这些衣服是我特地给大娘做的,还请你带回去替我向她问个好。”

    刘怀忠连忙推辞不要,还要归还红包,葛三娘说道:

    “你赶紧拿着走吧,让裴老爷撞见可不好,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啊。”

    刘怀忠觉得葛三娘说得对,没再拉拉扯扯去推辞,想着红包是当着大家的面赠送的,不还也就算了,包袱只是些衣服,孝敬自己母亲的,也可以接受。

    想到这里,刘怀忠赶紧收回红包,拿上包袱,赶紧回去,出门没多久,就见小莲和裴老爷有说有笑地往回走,他怕被撞见,转身走了别的路,直接去了绸缎庄。

    他嘱咐了伙计几句,说有事出去一趟,他直接回到家里,因为省的包袱被人发现,不太合适。

    封氏见儿子比往常回家的早,又见他身上多了个包袱,忙问是怎么回事?刘怀忠孝顺,不敢隐瞒,说出了实情。

    封氏一听,大吃一惊,她曾经十分喜欢葛三娘,一直希望她能做自己的儿媳,可是偏偏葛三娘被迫嫁给人做了妾氏。

    知子莫若母,封氏知道儿子刘怀忠一直不愿意娶妻,多半是因为葛三娘的原因,现在葛三娘竟然出现在刘怀忠的身边,她开始担心儿子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是封氏也知道,让刘怀忠把赠送的银子和包袱送回去,不太现实,当封氏打开包袱之后,母子二人目瞪口呆,里面是些布料或衣服没错,但是还有五十两银子。

    封氏立即说道:“儿啊,这可怎么办啊?葛氏是你东家的夫人,现在又是封大红包,又是送我衣服,这恐怕是借口,最主要的是送你五十两银子。

    你爹去世有几年了,我的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刘怀忠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问道: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怎么就会有三长两短了呢?我一定找机会把东西还回去,以后好好孝敬你,听你的便是。”

    封氏说道:“怎么还?如果被发现,或者传讲出去,你和葛三娘之间本来就认识,到时候怎么说得清?你们的东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爱财如命,葛三娘这是要害死你啊。”

    刘怀忠说道:“娘,这都哪跟哪啊?怎么都扯到葛三娘要害死我了啊?有拿银子给别人来害人的吗?你放心,我不见葛三娘,我找机会把东西给她的丫鬟小莲便是。”

    封氏连忙说道:“那也不行,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葛三娘,而是担心你还对葛三娘念念不忘,惹出事端,你要是孝敬我,就听我的,明天开始别去绸缎庄做事了。”

    刘怀忠争辩几句,说绸缎庄少不了自己,还说自己发过誓。

    可是封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裴员外有钱,还怕请不到掌管?这十几年你帮裴员外拼死拼活地做事,他给的工钱,在别的店铺连个伙计都不如。

    不错,他的岳父当年帮了我们,不也是看在你忠厚老实的份上?这份情早就偿还过了啊,你不要再提什么誓言了,我们现在不欠他的。我再问你,听还是不听为娘的话?”

    刘怀忠是个孝子,见不得这个,连忙表示同意。

    次日,刘怀忠没去做事,有伙计告诉了东家,裴员外派人来打探,封氏说儿子病了,在家休息,连续很多天都是如此,为了做得逼真,封氏让刘怀忠呆在家里,哪里都别去。

    裴员外亲自过来探望,见刘怀忠气色没什么问题,他以为刘怀忠想借机涨工钱,裴员外当场说给刘怀忠的薪水涨一倍,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像刘怀忠这么合适的掌柜。

    可是封氏还是不同意,说儿子还需要休养一段日子,让裴员外另请高明,裴员外说刘怀忠不识抬举,气呼呼地走了,另请了掌柜。

    封氏见儿子在家里呆了将近一个月时间,葛三娘送的银子,他们不敢用,想着有朝一日,如数奉还,可是总不能坐吃山空,既然裴员外已经另请高明。

    刘怀忠就跟母亲说要出去找事情来做,要挣钱养家糊口,再说整天呆在家里装病,很是烦闷。

    封氏说:“我们家原本是开杂货铺的,你这些年虽然做的是绸缎庄的生意,但是我们不跟裴员外对着干,还是开杂货铺,卖些胭脂水粉,普通的布料和针线这些。”

    刘怀忠本来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在绸缎庄干了十几年的掌柜,所以他的杂货铺做得风生水起,一晃一年过去了,家里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很多。

    可是封氏一再叮嘱儿子,让他千万不要和裴员外家,特别是葛三娘有任何的联系,不仅如此,因为家里的日子红火了起来,封氏开始紧锣密鼓的为刘怀忠张罗亲事。

    不知道是刘怀忠变得有钱了,要求高了,还是他始终挂念着葛三娘,他始终说没遇到合适的,这让封氏十分着急。

    那天,母子两个正在杂货铺念叨着这个事情,忽然裴员外绸缎庄的伙计王五来找刘怀忠,那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做事认真仔细,头脑灵活。

    刘怀忠早就想让他来自己的杂货店做伙计,可是觉得挖原来东家的墙角,被传讲出去之后,让人觉得自己太不仗义。

    还没等刘怀忠问王五不在店里干活,来找自己干嘛?王五愁眉苦脸地说:

    “刘掌柜,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裴员外出大事了啊。”

    刘怀忠心里咯噔一下,毕竟是老东家,十几年还是有感情的,最主要的是葛三娘在裴家,刚嫁给裴员外才一年,相公又出了事,她也太命苦了。

    想到这里,忙问裴员外出了什么大事?王五说:

    “自从你离开绸缎庄后,裴员外先后请了好几个掌柜,都觉得不满意,就自己照看店铺的生意。

    也不知道是他过于劳累,还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前几天晚上睡着后,就再也没起来了,仵作说裴夫人年轻,不懂得伺候裴老爷,让裴员外过度劳累而死。

    结果葛三娘被抓入狱,她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一顿板子之后,伤势过重,加上悲愤交加,竟然死在了狱中。

    另外县太爷说裴老爷自从打理绸缎庄以来,以次充好,欺骗百姓,绸缎庄被查封,充公了,我们都没地方可去,别的伙计都找到了事情。

    我想着刘掌柜,不过你现在是刘员外了,你为人仗义,杂货铺红火,就来看看你这里缺不缺人手,我愿意跟着你做事,还希望你能收留我。”

    刘怀忠知道王五是个不错的伙计,当即将他留下,嘱咐几句后,问了葛三娘和裴员外埋葬之地后,去了大街上,忍不住泪流不止,感慨葛三娘命运多舛,结局悲惨。

    想到这里,他买了些祭品,去了后山裴员外和葛三娘的坟前祭拜,返回之时,路上无人,忽然,见一个女子迎面走来,有些面熟,走近一看,竟然是葛三娘。

    可是她明明已经不在人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幸亏是白天,不然刘怀忠会被吓得不轻,即便如此,他还是赶紧跑开。

    可是葛三娘哭诉道:“怀忠哥,自那日我送你包袱之后,一别已经有一年有余,我知道你和大娘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未曾打扰过你,如今我孤苦伶仃,你还要躲着我吗?”

    刘怀忠忙问葛三娘到底是人是鬼?葛三娘苦笑一声说道: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年没能以死相逼嫁给你,可是我一介女流又能如何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我嫁给裴老爷之前,他骗我只有四十多岁,可是嫁过来之后,虽然知道被骗,可我又能怎么样呢?好在裴老爷对我很好,他知道有人要陷害他,便将家里的钱财交给我。

    我拿着这些钱给了县太爷,对外谎称我被毒打后,悲愤交加,自寻了死路,我弟弟的家,我没脸去,也不敢去。

    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毕竟我们曾经相识一场,我也知道你至今未娶,对我念念不忘,我不求再续前缘,只求改名换姓,侍奉你一辈子。”

    刘怀忠闻听此言,是又惊又喜,惊得是葛三娘一个女子,竟然如此大胆和主动,喜的是葛三娘并没有死,他苦苦等待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在一起。

    可是他很快就想到了母亲封氏,她肯定不会同意,可是葛三娘现在孤苦无依,怎么能弃之不理呢?

    想到这里,他带着葛三娘回家,即便刘怀忠和葛三娘如何解释,封氏十分生气。

    封氏认为葛三娘先是做过妾氏,又嫁给儿子原来的东家,而且裴员外不明不白地就死了,原本已经死了,现在突然冒出来,所说的理由,让人难以相信。

    不仅如此,封氏还将当年葛三娘赠送给刘怀忠的六十两银子,还有送给自己的衣服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葛三娘,说这些银子,可以让葛三娘正常生活。

    无奈之下,刘怀忠先把葛三娘安排在客栈歇息。

    然后回到家中,跪倒在母亲跟前哭诉道:

    “娘,孩儿的为人你最清楚,若是别的事,一千件一万件,我都会依了你,可是这件事情,还请你成全儿子和葛三娘啊。”

    可是封氏说什么都不答应,无奈之下,刘怀忠去找了姐姐说明此事,他的姐姐和葛三娘打小就认识,同是女人,她理解葛三娘的苦,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帮弟弟。

    刘怀忠说:“姐姐,你随我回家一趟,就说想念母亲,接她去你家里住些日子,你看可行吗?等她消气之后,我再来接她回去。”

    他的姐姐明白弟弟的意思,当时表示同意,跟随弟弟来见封氏,两个人连拉带扯,将封氏送上了雇来的马车。

    刘怀忠见封氏走了之后,赶紧将葛三娘接回家中,以天地为证,日月为媒,二人结为夫妻,二人再续前缘,恩爱有加。

    那天,刘怀忠出去收完账,匆忙往家赶,因为他担心母亲忽然跑回来,对葛三娘不利,忽然一位道长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道长喊道:“无量天尊,刘居士一向可好?你还认得贫道吗?”

    刘怀忠抬头一看,不仅认识,他还救过道长的命,几年前,他带着两个伙计去外地进货,经过一座大山时,发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道长,并救了他。

    刘怀忠跟道长行礼后,说自己着急回家,请道长一同前往,边走边说,道长忽然说道:“刘居士,你阴气过重,恐怕要大祸临头啊。”

    刘怀忠觉得是无稽之谈,但是又想到了葛三娘,有些忧心忡忡,二人来到家中,葛三娘见到道长,吓得瑟瑟发抖,道长不由分说将葛三娘抓到法器之中。

    刘怀忠即便此时知道葛三娘是鬼魂,但也是放声大哭,苦苦求饶,希望道长高抬贵手,并详细地说明了自己,还有葛三娘的点点滴滴。

    道长叹了口气说道:

    “没成想,葛三娘的命运如此坎坷,难怪她可以在人间行走,想必是因为地府的人都感念她的凄苦,希望她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吧。

    可是人鬼殊途,你和葛三娘在一起,只会害了自己,也会害得葛三娘永世不得超生啊,还是让我将她带回去,替她超度,让她再点投胎转世吧。”

    刘怀忠哭诉道:“道长,我与葛三娘本该是一对夫妻,怎奈种种原因,硬是将我们拆散,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即便她是鬼,又如何呢?还请道长成全我们啊。”

    道长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罢,那天,你在山上救了我,我没和你说具体的原因,我那次受重伤,是因为降服一条伤害很多人性命的黑鱼精。

    所幸我当时收了他的内丹,还在我的法器里,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今天我就逆天而行,用黑鱼精的内丹助葛三娘还阳,让她重新做人。”

    说完,道长拿出法器,放出黑鱼精的内丹,又放出葛三娘的魂魄,道长用尽法力,让葛三娘还阳,道长也累的晕了过去,夫妻二人精心照顾道长。

    道长恢复之后,飘然离去。

    夫妻二人一起去见封氏,得知道长相助之事,加上这些日子刘怀忠姐姐的苦苦相劝,又感念过去的日子,葛三娘精心照顾刘怀忠的父亲和自己,慢慢接受了葛三娘。

    刘怀忠见裴员外已经不在,他改行做了绸缎的生意,开了绸缎庄,原来绸缎生意上相熟的人,知道刘怀忠为人忠厚老实,讲究诚信,绸缎庄的生意远胜从前。

    葛三娘为刘怀忠生了一儿一女,夫妻二人恩恩爱爱,孝敬老人,善待伙计,行善积德,乐善好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98.十五贯

    南宋都城临安城中有一个人名叫刘贵,字君荐。刘贵祖宗豪富,到了刘贵这一代,偏偏时运不济,渐渐衰败下来。

    刘贵本来读书,想考取功名,看看坐吃山空,不能再读书,就改行做生意,因为是半路出家。买卖中屡屡赔本,几乎把整个家业都赔光。

    因为没有子女,又娶了一个老婆陈氏,但一家三口,和睦相处,刘贵为人和善,邻里关系很好。人们都安慰他:

    “刘贵,你是一时运气不好,才这样不顺。等过一段时间,一定会财运亨通,万事如意。”

    说是这样说,可就是没见个好运头,刘贵整天在家愁眉不展,无可奈何。

    一天,刘贵的老岳父过生日,托人捎话叫刘贵夫妻去喝寿酒,刘贵如梦初醒:

    二天,“我整天烦闷连老岳父的生日都忽略了。”

    三天,和老婆王氏简单收拾一下,对陈氏说:

    四天,“好好看门,我们今天不回来了,明天一定早些回来。”

    说完就和王氏去了丈人家。刘贵的丈人家离城20多里,不用多长时间就到了,互相问候,就献上一点礼品,喝起寿酒来。

    第二天一早,丈人就找刘贵说:

    “女婿,你不能老是这样坐吃山空,必须想一个办法,我把女儿嫁给你,希望她生活富裕,不能老是现在这个样子。”

    刘贵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整天愁眉不展,我是一无本钱,二无人缘,实在不知怎么办,所以整天胡思乱想。”

    丈人说道:“我也知你为难,这样吧,我帮助你们一下,给你一点本钱,开个柴米店,赚点儿钱,安排一家人生活,你看怎么样?”

    刘贵哪得这样好事,连忙表示感谢。吃过午饭,老丈人拿出15贯钱,递给刘贵说:

    “先把这点钱拿去用,收拾好店铺,等你汗张时,再给你10贯。女儿暂且留在我家过上几天,开张那天,我和她一起去,顺便祝贺你开业大吉。”

    刘贵再三感谢大人,背了钱就走。

    到了城里,天色快黑,碰到一个熟人,就到他家坐了一会,商量起开张营业的事。两个人边喝酒边谈生意经。

    吃了有三五杯,刘贵就感觉有些头晕,生怕喝醉,就和主人告辞,刘贵东倒西歪,碰碰撞撞,好不容易才到了家门前。

    这时已是夜里,小老婆陈氏一个在家,没有事做,天一黑就闩上门,在灯下打瞌睡。

    刘贵敲了半天门,陈氏被敲醒,赶紧给刘贵开了门。

    到了屋里,陈氏从刘贵手里接过钱来,放在桌上,问道:

    “哪里来这么多钱?干什么用的?”

    刘贵一来因为喝了点酒,有几分醉意,二来怪罪陈氏开门晚了,想开个玩笑,吓她一下,说道:

    “说出来,怕你见怪,不说吧,又必须告诉你。都怨我一时糊涂,把你卖给了一个朋友,因为心里舍不得你,只卖了15贯。如果我手头稍为宽裕些,就把你赎回来。”

    陈氏听了这话,本来不相信,可明明白白放着15贯钱;相信吧,可是平时两个人感情很好,大婆子王氏和我也相处融洽,绝不至狠毒到把我卖了。

    刘贵回答说:“要是让爹妈知道,我肯定不能卖你。你明天先到朋友家去,我再慢慢和你爹妈商量。”

    陈氏又问:“你今天在哪里喝的酒?”

    刘贵说:“就是把你卖给他的那人家,写好卖契,他请我喝酒。”

    陈氏还有点疑虑,又问:“那大姐姐王氏怎么没回来?”

    刘贵说道:“她不忍心和你分离,等你明天离了家再回来,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说完,暗地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脱衣服,倒头就睡。

    陈氏想了又想,不知刘贵把她卖给谁,一心想给父母报个信,再作处理。

    心里焦急,哪里还管那么多,就把15贯钱一古脑儿堆在刘贵的脚边,轻轻地收拾好随身衣服。

    悄悄地出了门,把门带上,到左边邻居家住一夜。早晨早起,拼命向娘家赶去。

    刘贵一觉醒来,已是三更,见桌上灯还亮着,陈氏不在床上,以为她还在厨房收拾,就喊陈氏倒茶。

    一连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想爬起来,又觉头晕,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恰巧有一个小偷。白天输了钱,晚上出来偷东西,摸到了刘家。

    那陈氏出去时门只是带上,轻轻一推就开了。

    小偷蹑手蹑脚一直摸到房里,灯还亮着,四下打量一番,没有什么可拿的。

    又摸到床上,看见一个人睡得正香,脚后倒放了一大堆铜钱,就摸了几贯,偏偏这铜钱的响声,把刘贵惊醒了,他爬起来说道:

    “你也太不近情理了,这是我从老丈人家借来的几贯活命钱,你给我偷走了,叫我喝西北风?”

    小偷也不讲话,照着刘贵脸上一拳打去,刘贵一下躲过,连忙爬起来和小偷争夺铜钱,小偷早抢出门来,来到厨房。

    刘贵紧追不舍,正要喊人捉贼,那个小偷狗急跳墙,见地上一把明晃晃的劈柴斧头。

    摸起来,一斧头正好砍中刘贵的面门,把他砍倒在地,怕他不死,又补了几斧头。

    小偷此时反而胆大起来,一不做,二不休,又回到房里,把15贯钱拢在一起,用一条单被包了,捆扎结实,提了就走,出门又把门给带上。

    第二天,左邻右舍见刘贵家门也不开,喊道,“刘贵,天亮了。”

    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答应,椎了推门,门一下子开了,走到屋里,看见刘贵被劈死在地,就一起声张起来。

    大家都说大老婆王氏两天前去了娘家,还没有回来,为什么小老婆也不见了。

    那个留陈氏过夜的邻居只好说:

    “她昨天夜里到我家借宿,说是刘贵把她卖了,她先到娘家去和爹妈商量一下。现在派人把她追回来,就能弄个明白。”

    左右邻居有的去追陈氏,有的去刘贵老丈人家报信。

    再说陈氏一早出了城,走了没有三四里,就脚疼得要命,只好坐在路边歇息。

    看见一个年轻人,背了一个口袋,走了过来,年轻人走到陈氏眼前,见陈氏在路边休息,就上前问候。

    两个人谈了一会话,正好都是往褚家堂的,陈氏就央求年轻人带她一起走;两个人走了不到两三里,后面两个人追了上来。

    看见陈氏和年轻人在一起,二话不说,一人抓住一个,说道:

    “你们干的好事,往哪里走?”

    陈氏吃了一惊,抬眼看时,认得是左右邻居,说道:

    “我丈夫无缘无故把我卖了,我回家和我爹妈商量一下。”

    邻居哪里听得进:“我们不管那么多,你家现在出了人命案,正等你回去解释呢。”

    陈氏不愿意去,邻居就是不放,缠在一起,那年轻人见势不妙,就对陈氏说:

    “既然这样,你只管回去,我走我的路了。”

    两个邻居哪里肯听,一齐叫喊:

    “如果你不和她在一起也就算了,既然你和陈氏一路,你怎么能走?”

    年轻人自恃清白,就和陈氏两个邻居一起回来。

    到了刘贵家门口,家里已经乱成一团。陈氏进屋,看到刘贵被劈死在地上,床上的15贯钱分文没有,惊得目瞪口呆。

    年轻人到了此时,不由也慌了,一股劲地抱怨:

    “真是晦气透顶,我干吗要和她走一路,连我也牵连上了。”

    邻居们只管起哄。正闹得不可开交时,王氏和她父亲来到家里,见了刘贵尸体,大哭一场,对陈氏说:

    “你怎么杀了丈夫,抢了15贯钱,现在天理昭然,还有什么话说?”

    陈氏哪里肯接受:“15贯钱,确实是有的,只是丈夫昨天晚上回来,说是一时糊涂,把我卖了15贯钱。因此,我趁他睡了,把15贯钱一古脑放在他的脚边,带上门,到邻居家住一宿,早晨正要回家和爹妈商量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知道他怎么死了。”

    王氏听不进去,说道:

    “我父亲昨天明明把15贯钱交给丈夫背来家作个本钱,养家糊口,他怎么会骗你说是卖你的身价钱?肯定是这两天在家勾搭上别的男人,觉得家境衰落,另攀高枝。见了15贯钱,一时见钱起意,杀了丈夫,抢了钱,又使个诡计到邻居家借住一夜。其实早就和野男人约好,一起逃走。你刚刚还跟着一个男人同走,还有什么可说的?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

    大家一起附和说:“讲得有理。”

    王氏又对那个年轻人说:

    “年轻人,你怎么和陈氏谋杀亲夫,暗暗约好在僻静处等候,一起逃跑,我看你怎么收场?”

    年轻人说道:“我叫崔宁,和陈氏互不相识。我昨天到城里卖了几贯蚕丝钱。路上遇着陈氏,偶然搭话,知道是同路,才同她一起走,并不知道陈氏谋杀亲夫的事。”

    大家听也不听他的解释,夺下他的口袋,不多不少,恰好搜出15贯钱来。

    众人一起叫起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和陈氏杀了人,抢了钱,拐骗妇女,想逃往外地,铁证如山,还有什么话说?”

    当即王氏扯着陈氏,王氏的父亲抓了崔宁,左邻右舍帮着把两个人一起带到临安府中。知府听说有杀人案犯,立即升堂审讯。

    王氏的父亲上堂禀报说:

    “我的女儿嫁给本府城中刘贵为妻,因为不生育,又娶了小老婆陈氏,三口人一向和睦相处。只因我前天生日,女儿、女婿去过了一天。考虑女婿家境衰败,就给了他15贯钱作为本钱,开个柴米店养家。家里留下陈氏守着,谁知昨夜女婿到家时被人劈死。陈氏却和一个叫崔宁的一同逃走,被邻居捉拿到这里,望大老爷可怜我女婿身死不明,奸夫淫妇,人证物证都在,乞求大老爷明断。”

    那知府大老爷听了这话,就叫陈氏上堂,问道:

    “你怎么伙同奸夫,杀了丈夫,抢了钱,和人一起逃走的?快快从实招来!”

    陈氏哭道:“我嫁给刘贵,虽然是个小老婆,可他从来不把我当小老婆待,大娘子王氏又贤慧,三人和睦相处,怎么能起杀夫抢钱的歹心?昨天夜里丈夫回来,喝了半醉,背了15贯钱进屋,我问他钱从哪里来,他说因为家境贫困,把我卖了,卖了15贯。我一时六神无主,连夜离家,到邻居家借住一宿,今天一早想回家和爹妈商量一下,才走到半路,就被邻居追回,带回家中。实在不知道丈夫的死因。”

    那知府大喝一声:“这15贯钱明明是刘贵丈人送他的,你却说是卖你的身价,分明是胡诌八扯。更何况一个妇女怎么能在黑夜里走来走去?肯定是脱身之计。这样的事,肯定不是你一个干的,一定有奸夫帮助,谋财害命。赶紧从头讲起。”

    邻居们听了知府的话,不等陈氏开口,一起下跪说道:

    “青天大老爷讲得正确。陈氏昨夜确实住在邻居家里,一早晨就走了。我们见她丈夫被杀,就去追她回来。追到半路,果然看到她和一个年轻人一起逃跑,认死不肯回来,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们两个人抓回。正巧王氏和她的父亲回到家,说有15贯钱交给刘贵养家糊口,女婿死了,这15贯钱不知去向。问陈氏,她说放在床上。我们搜了年轻人的口袋,从中搜出15贯钱,分文不少,还不是明摆着陈氏和那个年轻人合伙犯罪?”

    知府听他们讲得有道理,就叫崔宁上堂,问道:

    “皇帝的京城,怎么能让你这样胡作非为,你是如何勾搭陈氏,如何抢了15贯钱,杀死刘贵的?两个人要到哪里去藏身?从实招来!”

    崔宁说道:“我叫崔宁,昨天在城里卖蚕丝,卖了15贯钱。今天偶然碰上这个小娘子,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和她同伙杀人?”

    知府大怒,“胡说!世上有这样的巧事吗?他家丢了15贯,你卖丝也正好15贯,这明明是支吾其词,你如果和陈氏互不熟悉,为什么和她一路行走?像这样的嘴硬家伙,不打是不会招的。”

    知府喝令公差把崔宁和陈氏一顿大板,打得死去活来。

    那边王氏和左邻右居一口咬定是崔宁杀了刘贵。知府巴不得早点了结公案,拼命用刑,崔宁和陈氏经受不住拷打,只好招认,说是一时见财起意,杀死丈夫,抢了15贯钱,和奸夫一起逃走,都是事实。

    知府就叫左右邻居画了押,把两个人用大镣铐了,送进死牢。把15贯钱送还原主。然后知府准备好公文,上报朝廷。

    不久,圣旨下:崔宁奸骗人妻,谋财害命,立即斩首;陈氏伙同奸夫杀了亲夫,大逆不道,凌迟处死。

    立即从大牢中把两个人带了出来,读了判决书,押到大街,斩首示众。崔宁和陈氏浑身是嘴也开脱不清,含冤而死。

    王氏在家设了个灵位,为丈夫守孝。她父亲劝她改嫁,王氏不同意:

    “不要说为他守3年孝,至少也要守一年。”

    王氏在家苦苦支撑,巴巴结结将近一年,她父亲派了家里仆人王二去接她回家,王氏想了想,父亲的话也有道理,就收拾一下,和王二一起上路。

    刚出了城,迎头一阵狂风暴雨,两个人只好到附近树林里避雨。刚进树林,只听背里一声大喊:

    “静山大王在这里,过路的,留下买路钱。”

    话音没落,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手拿朴刀,直扑向两个人。王二一见,火冒三丈,大骂道:

    “你是哪里来的毛贼?要钱没有,要老命倒是有一条。”

    说罢,一头撞向来人,毛贼轻轻闪过,跟上一刀,将王二砍倒在地。

    王氏见了,料想脱不了身,突生一计,拍手叫道:“杀得好,杀得好。”

    毛贼听了,瞪圆了一对怪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氏虚心假意说道:“我不幸死了丈夫,被媒人骗了嫁给这个老头。今天幸亏大王杀了他,替我除了一害。”

    那个人见王氏胆小怕事,又生得漂亮,问道:

    “你愿意做我的压寨夫人吗?”

    王氏想了想,无计可施,只好答应。那人非常高兴,把王二尸体扔到山沟里。

    带了王氏,曲曲折折,绕到了一个院子前,拣块小石头扔向院里,就有人开门。

    到了屋里,毛贼吩咐杀牛宰羊,当晚和王氏成亲。

    谁知这毛贼自从和王氏结婚后,接连抢了几个财主,家境变得非常富有。

    王氏乘机劝毛贼改恶从善,要毛贼做点生意什么的。毛贼经不住几次劝,真的放弃旧业。

    到城里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个杂货店,横竖家里有的是不义之财,也不在乎杂货店盈亏。

    没事时候,两口子还到寺院去念念佛,做点善事。

    有一天,两个人在家闲坐,毛贼对王氏说:

    “我虽然是个拦路强盗,但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每天只是连哄带吓骗人点东西。后来得到了你,买卖顺利,改恶从善,有时想想过去的事,只冤杀了两个人,常常记在心里,想做点善事,超度超度他们。”

    王氏惊奇万分:“你怎么杀了两个人?”

    毛贼说道:“一个是你的丈夫,不久前在林子里被我杀了。他和我往日无仇,今日无冤,被我杀了,又抢了他的老婆,他是会死不瞑目的。”

    王氏假装生气:“不这样,我怎能和你在一起,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了。你杀的另一个人是谁呢?”

    毛贼说道:“杀这个人更是天理难容,而又因为杀他,连带了两个人无辜偿命。大约在一年前,我因为赌钱输了,身无分文。夜里就去偷东西。

    到了一户人家,门也不闩,进得屋里,看见一个人喝醉了,睡得正香,脚后倒堆了一堆铜钱,就去摸了几贯。

    刚想走时,那个人偏偏又醒了,说道,‘这是我丈人给我的本钱,你拿走了,想把我们一家饿死?’爬起来抢我的钱,拼命喊叫起来。

    我见势不好,正好脚边有把斧头,拿起来三两斧头就把他劈死,到屋里拿了他15贯钱。

    后来听说因为这连累了他小老婆和一个名叫崔宁的年轻人,都被判处死刑。我当了一辈子强盗,只杀了这两个人,天地良心,说不过去,早晚还超度他们。”

    王氏听了,暗暗叫苦:

    “原来我的丈夫让这家伙给杀了,又连累上陈氏和崔宁无辜被杀。细想起来,我当初不该冤枉他们。他们在阴间也不会放过我的。”

    尽管这样,表面上还装出笑脸,陪着毛贼说话。

    看准时间,直接到临安府喊起冤来。

    当时,新换的知府才上任不到半个月,正在升堂,料理政事,听见王氏喊冤,便叫左右带上大堂,问明原委。

    王氏到了堂上,大哭起来,哭完,把毛贼杀了刘贵,当时的临安知府没有详细查访,糊涂办案,把陈氏和崔宁屈打成招,斩首示众,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又把毛贼杀了王二,霸占自己也讲了出来,请求知府大人派人去捉拿毛贼。

    知府见她讲得头头是道,痛不欲生,估计是实情,立即派人去将毛贼捉来。一顿乱棍打去,毛贼一一招认,和王氏讲的一模一样。

    知府当时就判毛贼死罪,上奏皇帝,过了60天限期,圣旨下来:

    “毛贼谋财害命,连累无辜,造成4人死于非命,立即斩首,不得迟缓。原临安知府糊涂断案,削职为民。陈氏、崔宁可怜冤死,官府查访家人,给予抚恤。王氏既然是毛贼逼迫成亲,又能为丈夫伸冤雪恨,把贼人家产一半充公,一半判给王氏,赡养终身。”

    王氏当天到法场上去看了毛贼被杀,拿他头祭献亡夫和陈氏崔宁,一场嚎陶大哭。

    然后把所有家产,捐给尼姑庵,自己入庵念佛诵经,追荐亡灵,直到去世。

99.牛报恩

    明朝时,彰德府城外,有个临山的小村子,六七十户人家,大部分都姓赵,村里人祖祖辈辈都已耕田为生,农闲时做些小买卖,日子还算过得去。

    位于村北处有户农家,四间土房带个小院儿,整理得干干净净,小院儿隔壁用篱笆圈起一小块儿空地,种了些青菜,一幅温馨田园之色。

    这家户主叫赵槛生,因其母亲将他生在门槛之上,才取了个怪名字。

    赵槛生五十来岁年纪,老实本分、敦厚善良,早些年也外出做过小买卖,后来贩货摔伤了腿,就回村置办了十亩田,安顿下来。

    赵槛生的老伴儿姓吴,娘家在十里外的吴家沟,父母早已亡故,只有一个弟弟吴昌,已做货郎为生,日子勉强过得去。

    吴氏身体一向不好,三十岁时才生下一子,按族谱来看,这代人中间取“善”字,赵槛生就给儿子取名赵善承。

    赵槛生虽是个农家人,但很有想法,自己当年若不是摔伤了腿,可能在生意上就有所作为了,也不至于窝在山村一辈子。

    他心里清楚,靠着那十亩田地,就算再勤快,也只能落个温饱,要想日子富足,还得做买卖,但做买卖必须要识字,于是在儿子七岁时,将其送到镇子上蒙堂读书识字。

    原本想让儿子多读几年,可惜四年后老伴儿生了大病,看医吃药已经花去了积蓄,哪里还有钱财供儿子读书,所以赵善承十一岁起,就不再去蒙堂,小小年纪就帮父亲担起了家务。

    吴氏整整在床上躺了五年,药费花了无数还欠了不少钱,结果还是没能救她一命。

    母亲去世后,十六岁的赵善承开始跟着舅舅走街串巷,做起小货郎。

    赵善承勤快也很懂事,只要田里农活做完,就挑着货担出门。

    父亲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可日子还得照过,欠的钱总归要还,心疼儿子也无能为力。

    归德府郊外有片大宅,是当地胡姓富家的宅子,这家主人叫胡申昌,家有田地百顷,在附近是最大的地主,可惜胡申昌年逾七旬,整日在家休养,很少有人见到他的样貌,家中事务有其长子胡世方打理。

    这年春上,赵善承到城郊卖货,见一老人歪坐在田边,头靠在一棵柳树上。

    赵善承在旁瞅了一刻钟,那老人竟一动没动,他过去仔细一看,原来这个老人昏迷了。

    母亲生病多年,赵善承隔三差五去医馆抓药见郎中,多少也懂些医道,他掐人中捶后背,老人竟然慢慢苏醒过来。

    赵善承问道:“这位老丈,您家住在哪里啊?这么大年纪还独自出来,多不安全,我您送回去吧。”

    老人吃力道:“麻烦了,前面二里胡家大宅,我......我就住在那里。”说完话又晕了过去。

    赵善承自小受父亲教导,做人良善,他将货担放在树下,背起老人就跑,片刻后就到了大宅门前。

    敲门后,开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这人见到老者后,大惊道:“啊!老爷这是怎么啦?快......快扶老爷进屋。”

    赵善承一边往里走,一边将方才之事仔细道来。将老者放在屋内床上,开门老人跑去后院禀报。

    不一会儿,内宅过来男女老少十几个人,为首一个中年男人,相貌堂堂,与老者有几分相似,他对开门老人说:

    “文叔,赶紧去请郎中。”

    老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赵善承也要离开,中年男人上前拦住道:

    “这位小哥请留步,您将家父背回来,是我家的恩人,哪有慢待的道理,还请到客厅用茶。”

    赵善承道:“员外客气,我只是个货郎,见到老人家晕倒,只当相救,我的货担还在田头,要取回来。”

    “这种事情哪用劳烦你去,胡成......”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从外面进来一个年轻人,说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二里外咱家地头那棵柳树下,将这位小哥的货担挑回来。”中年男子说完,请赵善承去了客厅,并让下人上了茶水。这时候,郎中也到了,经过救治,老者恢复过来,已无大碍。

    中年男子陪着赵善承喝茶,还不停道谢,这让赵善承受宠若惊。说实话,这几年货郎生涯,他也遇到过不少富家人,但像这家这般豪富,而且主人这样谦逊懂礼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通过交谈,赵善承终于知道,原来这家就是附近最大的地主胡家,那老者就是胡申昌,中年男子是他的长子胡世方。

    老员外对自己的田地感情深厚,每日都会去田边溜达,他一向不服老,不让下人跟随,没想到今日晕厥。

    这时候,前去挑担子的胡家下人胡成回来了,他一脸无辜地说:

    “大少爷,货担不见了,我问了周围乡亲,他们说见到一个年轻人挑着担子跑了。”

    胡世方气愤道:“是何人如此无德,真是混账。”

    说完后,他让管家拿来五十两银子,要送给赵善承,一来是表示谢意,二来是弥补其损失。

    赵善承推辞道:“救人乃是本分,哪能收取报酬,至于货担,我会去找寻,请大少爷不必介怀。”

    胡世方很是感动,说道:

    “年轻人不贪钱财,做人正派本分,真令胡某汗颜,可货担因家父而丢,自然该由我承担,你若不收,我可无法向父亲交代的。”

    赵善承听到此处,知道无法拒绝,就拿了其中最小的一块碎银,大概三四两的样子,然后说道:

    “担子和货物最多值四两,我只能拿这些,若拿多了,父亲会责骂的。”

    看着赵善承离开的背影,胡世方感叹不已,像这样的年轻人真的太少了。

    转眼过去半年多,这一天,赵善承又到城郊卖货。

    在离胡家大宅不远处,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牵着一头老黄牛往前走,这牛看上去已经老迈,走路一瘸一拐,往下一看,原来左后腿肿胀,后蹄也有脓肿。

    赵善承上前问道:“两位大哥,这是带着牛去看病吗?”其中高个子男人说道:

    “什么看病呀,这牛快二十岁了,前些天生了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我家少爷已经向衙门报了备,现在是要拉到场上杀掉吃肉。”

    这牛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人话,高个子话音刚落,这牛竟然转头瞅向赵善承,“哞哞”叫了两声,还用嘴不停得蹭他,眼睛里似乎还有泪花。

    赵善承人如其名,是个心善之人,哪里经得起这般,他突然心中酸楚,开口道:

    “老黄牛为你家主人劳累了半辈子,怎能如此狠心杀掉呢?不如放过它吧。”

    矮个子男人道:“牲畜就是牲畜,它又不是人,生下来就是干活的,干不动了也只能等着宰杀,这都是命,小哥要是如此心善,何不买下来,带回家养着。”

    “多少银子?”赵善承竟脱口而出,自己也觉得惊讶。

    “一头年轻健壮的耕牛不下五十两,这牛虽说年老,又生了病,但起码也值个七八两,你若想买,七两银子卖给你。”高个子男人说道。

    七两银子,对自己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哪里拿的出来?赵善承一时之间犯了难。

    这时,后方来了三个人,为首一人喊道:

    “你们俩干嘛呢?还不赶紧牵到场上,屠户一会儿就到了。”

    这声音听着耳熟,转头一看,竟是胡世方,他身后跟着门房文叔和下人胡成。

    矮个子男人道:“大少爷,这小哥起了善心,想要买下老牛,救它一命呢。”

    此时胡世方也看到了赵善承,他笑道:

    “原来是赵家小哥,我说呢,是谁这么心善,愿意救一头老牛。既然你有如此心思,那我就把这头牛送给你。”

    赵善承不肯接受,胡世方说:

    “你若不接受,那我们只有宰杀了它吃肉了。”此话说到了赵善承的心痛之处,他感谢胡世方一番,牵着老牛回了家。

    赵家庄隔壁有个李村,村中有个牛医叫李十文,此人有些偏方,赵槛生将他叫来,为老牛医病,这个李十文真是有些本领,花了半年时间,竟然把老牛医好了。

    对于农家人来说,耕牛实在太重要了,赵家庄几十户人家,也只有大户赵田丰家有一头。

    赵善承家有十多亩地,农忙时都是他和父亲忙活,犁地、耕地都要人拉,现在有了老牛,自然轻松多了。

    这老黄牛自从病愈之后,好似回光返照,有使不完的劲头儿,有了牛犁地,收成也跟着好了,父子二人的日子也见了起色。

    不久后,舅舅吴昌给赵善承说了门亲事,女子是刘家湾人,姓刘,名叫翠姑,家里有几亩田地,父亲是个老裁缝,日子还算可以。

    半年后,二十岁的赵善承娶翠姑过了门,翠姑贤惠持家,田间农活也能操持,过门第三年还生了一对龙凤胎,赵家喜气洋洋。

    家里多了三张嘴,可是收入却没增添那么多,日子依然过得紧吧。

    转眼过了三年多,赵善承做货郎也快十年了,各种货物的产地、质量、行情等他都比较熟悉,早想着去外地贩货,供应当地商铺,苦于没有本钱,也只能想想。

    这年除秋,一连下了十几天雨,人们盼着早日天晴晒晒地,好种庄稼。等到了地十三天,雨终于停了,几日后,人们忙着耕地播种。

    赵善承与父亲牵着老牛在田间干活,由于岳母小病,妻子翠姑带着儿子女儿回了娘家。

    下午时分,活已经干完,父子俩准备牵着老牛回去休息,可一向听话的老黄牛,竟卧在田里不肯离开。

    老牛趴窝一般是生了病,赵槛生很是担心,这几年亏得有这头老牛,家里生活才富足一些,若牛病倒不治,那可不妙。他来不及想别的,赶紧让赵善承去请李十文。

    没多久,李十文就来了,他检查一番后,说道:

    “这牛没病,你别看它老了,身体还好得很,再活个四五年没问题。”

    “可它为何趴窝不走啊?”赵槛生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牛没病,我干了一辈子牛医,从来没诊断错过。”李十文口气很肯定。

    赵槛生无奈,拽着绳子使劲儿拉,老牛鼻子吃痛,“哞哞”直叫,但就是不愿起身。赵善承有些心疼,就劝父亲再等一下,或许是老牛累了,过会儿就没事儿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赵槛生等不及了,他使劲儿拉拽,还用树枝抽打,老牛应该是痛了,缓缓站了起来,在赵槛生的拉动下,往家走去,但却走得非常慢。

    二里不到的路程,走了足足半个时辰,赵槛生也拉的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老牛死死站在外面,就是不肯进院儿。

    这时候,有个风水先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打此经过,他看了看老牛,又看了看赵家父子,抬头道:

    “不是老牛不进门,而是院内有蹊跷,小心你家宅子,切记,切记。”此话落地,这男人转身离去,待父子俩反应过来,只见到远处的背影。

    赵槛生嘟囔道:“江湖术士,胡言乱语,不必信他。”说完后,就拽着老牛进院。

    那老牛猛地一转头,把赵槛生拽了个趔趄,手中的绳子也松脱了,老黄牛扭头向远处跑去。

    这牛是家里的主劳力,怎能失去,赵槛生爬起身,叫上儿子就追,不想刚跑出三十多丈远,忽听得“轰隆隆”一声,随之脚下一颤,二人转眼望去,大惊失色。

    原来赵家单独住在村北头,最近的邻居也有四五十丈远,赵家宅子北靠山坡,离着仅有七尺远,方才那阵巨响,是山体滑了坡,四间正房连同院子全部被埋在土石下。

    父子二人惊魂未定,呆立在当场,这时候,那头老牛竟跑了回来,就站在二人身后。

    村里人听到动静,全都跑了过来,见到这一幕,无不心惊胆战。

    宅子被吞没,此处已经不能居住,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赵家父子在村西头找了块儿地,盖了三间小屋,临时居住。

    赵善承这时也反应过来,他对父亲说:

    “原来当日老黄牛不肯回家,就是预感到了危险,它是在救我们啊!”

    赵槛生经历生死,相信儿子的话,他在小屋旁搭了个牛棚,作为老黄牛的起身之所。

    翠姑和孩子们也从娘家回来了,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天天去老宅清理,以前的一些物件,能挖出多少是多少,家里的日常生活也需要这些东西。

    这日傍晚,赵善承在挖掘时,铁镐好像碰到了硬物,镐头都裂开了,他扒开土石,见下面有块黄澄澄的东西,用手搬起很是沉重。

    等拿回家檫去泥土,发现竟是一大块儿狗头金,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翠姑惊讶道:“哎呀,这东西可金贵呢,我大姐嫁到了怀庆府,她叔公公就是挖矿的,像这么大的金疙瘩,一辈子都没遇到过。”

    赵槛生高兴坏了,眼睛里放着光,说道:

    “看来是山里面天然的东西,说不准还有好多呢,我们明日一早再去挖掘。”

    赵善承道:“这是横财,我家也算因祸得福,这两块儿价值不菲,足够我们过许多年了,做人不能太贪,再说那个地方危险,说不准何时就会再次坍塌,若是为了钱财遭遇不测,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善承的话果然应验,次日上午,后面的山坡又滑了下来,赵槛生庆幸道:

    “哎呀!亏得你阻止,不然我就被埋了,看来做人真的不能太贪婪。”

100.摄魂画

    民国三年冬季的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博雅斋门前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此人50多岁,乘一驾骡车,身穿毛锦团蟒纹长袍,宝蓝色马褂,头戴镶红宝石青缎小帽,脑后是一条油亮的长辫,富态而安详。

    博雅斋主人隋抱朴慌忙迎出店来,见此王爷打扮之人,一下子愣住了。

    隋抱朴私塾先生出身,在此地立足小有20年了,打交道的一般都是王孙贵族,但对这位爷却很脸生。

    博雅斋是两间门面的店铺,以经营名人字画为主,也兼做玉石印章、老墨古砚,捎带碑帖。

    隋抱朴由于深藏巧夺天工的修补绝技,故而以修画补画著称,所以他所接触的玩古藏古之人,非官即富。

    但见来人被两名御者扶下狐脊皮围、乌银镶饰的玄车,与此同时那匹黑骡子也跟着打了一个响鼻。

    他对两名牵缰的小厮道:“你们都在这儿候着。”

    随之从车上拿出一个细长的包裹夹在怀里,器宇轩昂地走进店来。

    来者一进店,当仁不让地坐在靠近风炉的紫檀太师椅上,将包裹放在红木平头案上,哈了哈肥厚白皙的手,开始慢慢去展那包裹。

    隋抱朴从来人的穿着举止上猜测,今儿个一准遇到了一个大主顾。

    他侍立一旁,看着包裹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画轴,随着画轴渐渐展开,隋抱朴的两眼顿时闪现出光亮来。

    这是一幅明代大画家沈石田的《秋林话旧图》,纸色古旧,呈灰褐色,由6尺整宣画成。

    整幅画气势磅礴,画中大山雄伟,奇谷陡峭,远山朦胧,近山百木云集,柳叶枯槁,枫叶渐红,秋风萧瑟,凉意横空。

    林木间草堂之中,有二高士盘坐对话,意境深沉,回味无穷。

    左上角题诗一首,款题“沈周”二字。

    此画更为弥足珍贵的是,上面密密麻麻落满了款识和印鉴,还有好几个帝王的玉玺金印,可见此画流传至今,已经是数易其手,为历代有名收藏家所珍爱。

    也可看出,这位王爷亲自带画到博雅斋,对此画也是爱之有加。

    隋抱朴直看得气收神凝,如入画中。

    沈石田的画自从他出道以来耳闻不少,但目睹寥寥,流传下来的真迹屈指可数。

    来者一直用眼的余光扫视着隋抱朴脸上的表情。最后,他看到隋抱朴的两眼定格在了画中那两个人物上。

    其中一人是一位仕者,身着高贵的官服,大腹便便,眉目清晰,类似于眼前这位身份显赫的王爷;而另外的一个人却给人留下了一个遗憾。

    从服饰上看,那人应该是布衣打扮,类似一隐士,只可惜他的“头”已经不见了,那里出现了一个空洞,这一破损成了这幅画的致命伤。

    从画中的情景推想,这位高官好像是借“话旧”在劝说隐士出山,抑或是来探讨安邦定国和仕途上的一些道理。隋抱朴将遗憾的目光收回,然后移到王爷的脸上。

    王爷依旧不动声色,微启双唇道:“我给你10天的时间将这一‘人头’补好,10天以后我就来取画。”

    “这……”隋抱朴有点犹豫。

    他所接的活儿一般都是依旧翻新,即使是修补,也是一些边角上的微疵,山水树木能根据走势长势的样子来修补,即便是服饰也是一样的道理,唯独这整个人的头部修补,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假如他按照自己的想象来完成一个人的五官容貌,不一定达到顾客的满意,往往是受累不讨好,这就要和主人商议,依据主人对画中人在破损前的样子回忆个大概轮廓来定位。

    而这位神秘的王爷似乎无心和他探讨和交流,唤进来一个叫张二的御从,留下10两白银作为订金,之后上了骡车绝尘而去。

    上半夜,隋抱朴噩梦连连,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虚汗,好像是在干着一件十分繁重的活儿一样。

    夜半醒来,他觉得头昏脑涨,四肢僵硬。

    他喝了一口昨晚剩下的凉茶,唤醒了徒弟三儿,师徒俩穿好衣服,冒着寒冷的夜风走出了博雅斋。

    距离博雅斋不到2里远的地方,有一“鬼市”,那是隋抱朴淘宝的地方。鬼市是北京特有的古玩、旧物市场。

    最先创立鬼市的据说是那些破落子弟,他们靠天恩祖德耀富逞威。而今大清灭亡,靠山已倒,前朝贵戚、王府第宅,一朝沦为平民,谋生乏术,只有变卖家产,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古董字画。

    他们卖东西怕人看见,就趁着天亮之前夹着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到鬼市上去卖。

    在这乱世之年,博雅斋主隋抱朴很是发了一笔,他的生意开始风生水起、如日中天。

    但在鬼市中,作为小本起家的他,还是对那些有价值的残画十分感兴趣,只要经他的手略一加工翻新,价格就会翻上几倍甚至是几十倍不等。

    因此,自从鬼市出现以后,赶鬼市的人中不乏行家里手、俗世高人,一些多少年不见天日的宝贝会在这里悄悄消失,流进这些人手中。

    但传言鬼市经常出没一些前世的鬼魂,在幽暗的灯影中游走,监视那些败家子们,不让他们暴殄天物。

    自从接到这幅“无头”名画,隋抱朴虽然感到很棘手,但他仍然不会放弃来鬼市的机会,原来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说不定马上就能在鬼市一睹“芳容”,错过机会就会失之交臂—大凡来鬼市转悠的人都抱着这种捡漏儿的心理。

    隋抱朴在鬼市上转悠了不一会儿,到手了几个小物件儿,看来今儿个运气还不错。

    转眼来到了鬼市中心,他听到一阵的蹄声由远而来,十分迅疾,慌忙拉着三儿躲闪。

    三儿似乎没睡醒一样,懵懵懂懂被师父一拉,差些摔倒。在影影绰绰的灯影之中,隋抱朴看到一辆黑骡车驰来,骡子旁边有两个御者牵着缰绳,称之为“双飞燕”,这架势他十分面熟。

    车在他的身边擦身而过,马上停在了前面,从车上下来一个王爷打扮的人,隋抱朴一看打了一愣。

    他对三儿说:“你看那黑骡车上下来的王爷,不就是昨儿个到咱店里去的那人吗?”

    三儿被师父说傻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师父,说:“师父,这里哪有啥黑骡车和王爷,您是不是病了?”

    “三儿,”隋抱朴严厉地说,“不许跟师父开玩笑!你看,那不是昨个儿去咱店里的王爷,难道是……”

    隋抱朴的这个“鬼”字没说出口,自己先是打了个寒战。

    三儿瞪大了眼睛,还是看不见师父所说的那个人,他开始害怕了,说:

    “师父,听说这鬼市上经常出现不干净的东西,您说的那些我真的一样儿都没看见。”

    然后,他转过身,把眼睛蒙上了。

    隋抱朴知道三儿不是说瞎话的孩子,他看见黑骡车飞快地从人群穿过,竟然碰不到一个人,难道说自己真的看见鬼了?

    他拉着三儿转身就走,可脚下突然绊了一下,竟然摔了一跤。“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三儿搀扶起他。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想到夜里做的一个个模糊不清的噩梦,感到自己今儿个好像是丢掉了魂魄一样。

    师徒二人回到博雅斋时,天还没亮,隋抱朴想到刚才的情景依然是心神不定。

    而后,他又一次展开昨天那个神秘的王爷拿来的《秋林话旧图》,仔细端详揣摩,看了足足有一顿饭的工夫。

    他命三儿倒来一碗清水,漱了漱口,找了一块老纸塞进嘴里咀嚼起来,最后把嚼烂的纸浆吐在手心,看准画中的那个窟窿,将纸浆按了上去,手掌在画上轻轻揉搓按压了一会儿,那窟窿很快就补好了。

    这就是他补画的独门绝技所在,不管是谁,就是你用放大镜也休想找到一点修补的痕迹。

    画补好了,天已经大亮。三儿从早市上买了几套煎饼果子,隋抱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说:

    “三儿,师父今儿个闭门谢客,你吃过后赶紧打烊闭店,放你一天假。”

    说完,隋抱朴走进卧室,留下三儿瞪大眼睛,呆愣在那里好长时间。三儿心想:“师父果真是遇见鬼了不成?”

    隋抱朴来到卧室,头一挨到枕头就呼呼大睡过去。恍惚中,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有三门四柱的石牌坊、平拱的石桥、大红的围墙及宫门。

    这时,就听见訇然一声宫门大开,他身不由己地走了进去。宫院之中,碑楼林立,殿堂威严,宝顶摩天。

    有几个侍应正在一座大殿前忙碌,皆头戴青缎子小帽,穿着深蓝色汉瓦当纹丝绵袍,黑缎子马褂。

    见到隋抱朴出现,一侍应进殿回报,另一侍应上前诺道:“爷请稍候,六王爷,正在用早膳。”

    六王爷?隋抱朴听着耳熟,但还想不起是谁。

    他眼睛盯在了廊柱上的一副楹联:隋珠和璧流千古,夏鼎商彝列一堂。心想:主人一准又是一个藏古之人。

    大殿里一声宣:“王爷有请隋先生—”

    隋抱朴拂尘款款而进。进到殿里,他的眼睛顿时不够用了,目之所及,处处是珠宝玉器、古玩绝品。

    贴墙四壁竖着红木多宝格,杂然并陈着鼎彝敦壶、卣觥钟磬,中央摆放着的大红木雕花平头案上陈列着文房四宝、玉石造像、书籍拓片、字画墨宝,仿佛走进了古物馆。

    “哈哈,隋先生请到内间叙谈。”这时,从侧屋走出一人,隋抱朴一看这六王爷,正是昨天去博雅斋的那位,鬼市上也曾匆匆相见。

    “啊?……”隋抱朴哆嗦着嘴唇,“您是人还是鬼?”

    六王爷腆着大肚子又是一阵大笑,“实不相瞒,我乃恭亲王奕是也。这里是京北翠华山麓,我的‘万年吉壤’。你眼前所见古物,乃是我生前所喜爱随我同葬的,数年来出现了糟腐迹象,想找一匠人修补,几经筛选,在鬼市见到了你这位嗜画成痴、妙手回春之人。隋先生莫怕,你只需在此逗留10日,之后我定然将你送回。”

    隋抱朴终于想起了这位六王爷,当年因为他喜欢和洋毛子打交道,被政敌戏称为“鬼子六”。

    “辛酉政变”后,他辅佐老佛爷灭了八大臣,被封为议政王,后为避政去了京西的戒台寺,据说在这期间修身养性,收罗了许多古玩珍品。

    说着,六王爷拿出了许多残画走画来。所谓走画,就是画的颜料发生了质变,这就成废品了。

    六王爷展开了一幅宋朝王居正的仕女图道:“隋先生请看,这仕女图乃是绝品,只可惜……”

    隋抱朴知道,在当时作画者画美人脸,都是用铅粉着色,经历了几百年的潮霉氧化,铅色返黑,美人脸就会成黑包公。

    他的拿手绝活中就有烧铅,用酒精烧退氧化的铅粉,使人物容颜恢复如初。

    经六王爷一番说道,隋抱朴消除了恐惧,私塾先生出身的他为人和顺严谨,沉吟片刻,应允了王爷的请求。

    再说这次前来,他也不虚此行,大开了眼界。

    再说博雅斋的这天,徒弟三儿关门闭户后,去了天桥游玩,天傍黑才兴犹未尽坐洋车刚返。

    当他开门落杠来到屋里,听不到师父的一点声息。他敲了敲房门,走进来喊了一声师父,见师父脸色蜡黄,只是胸口处略有起伏,摇晃了几下,任他千般呼唤,也不见师父醒转。

    博雅斋发出了三儿凄凉的哭声。

    接下来的数日,就见洋车夫走马灯一样拉来了好几位当地的名医,当他们走出博雅斋时,不是摇头就是叹息。隋抱朴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三儿不敢操办丧事。

    转眼9天过去了。这天,那辆黑骡车又一次停在了博雅斋前,车上下来了那个御从张二,他是取那幅画来的。

    三儿一个劲儿地磕头作揖,拿来当初的订金含泪说:

    “爷,实在对不起,师父在收到活儿的第二天就大病不起了……”

    张二呵呵一笑说:“你师父是被我们王爷请去修画了,赶明儿就给你送回来。”

    三儿“扑通”跪地,磕头不止,他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大汗淋漓。

    张二裹好那幅画,留下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坐车走了。

    三儿好久才敢站起身来,战战兢兢打开包裹,两眼顿时直了,他眼前是一堆耀眼的珠宝。

    几天后,所有的修补活儿告罄,六王爷对隋抱朴的手艺大加赞赏。隋抱朴惦记着博雅斋,回去的心情十分迫切。

    六王爷说:“你不要着急,还有最后一个活儿没完成呢。”他对着殿外喊道:“张二,那《秋林话旧图》可曾取回?”

    “回王爷,已经取回。”只见张二捧着画轴走了进来。

    六王爷在灯下桌案上将画展开,隋抱朴开始寻找那个被他修补过的洞,却见那地方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人头”,他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其中有何奥妙。

    六王爷一笑说:“隋先生,你仔细看一看,画中之人是谁?”

    隋抱朴经这一提醒,更是吃惊不小,那张脸简直跟自己别无二致。“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说:“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我倒真的对隋先生产生了知音般的情感,只可惜你我分手在即,这幅画只有日后请先生修补了……”

    说着,他对着那幅画念了一句什么,隋抱朴再看画中自己的人头已经消失,他感到身体如同腾云驾雾一样飘飘而起,眨眼间来到了博雅斋。

    三儿正守着他哭哭啼啼,昏暗的长明灯照着屋角的一摞白布,这是准备给他发丧用的。

    “唉—”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师父,您醒了?”三儿惊喜异常,“这些天可把我吓坏了!”

    隋抱朴翻身坐起,对几日来的奇怪际遇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然后讲给了三儿。

    从此以后,每年的祭吊之日,隋抱朴总是带着三儿到恭王坟去扫墓。

    到了1932年,在一个大雪之夜,隋抱朴心灵感应般非要拉着三儿一同去鬼市。

    当他来到鬼市时,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画轴,忍耐着寒冷慢慢展开后,见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画作,但见秋山重叠,秋林含霜,画中二人,其一少了一个头。

    隋抱朴只花了10个大洋买了下来,回到博雅斋喟叹不止。就在几天前,恭王坟被当地的自卫团掘盗,大量的宝物不知去向,只有这幅《秋林话旧图》因为是一幅残画,才辗转到了他的手中。

    之后,隋抱朴命三儿闭门谢客,对着那幅画净手焚香,道:

    “好久不见六王爷了,不知他近况可好,我要好好跟他叙谈。”说完,他睡了过去。三儿瞪大眼睛,看见师父的容颜出现在了那画中空白之处,逐渐真实清晰,就像是一张照片……

101.血咒

    南宋临安府,风波亭事件十余年后的一天上午,秦桧突然心血来潮,乔装成一个算命先生,玩起了微服私访。

    他想看看岳飞死后这么多年,临安城的百姓是否还耿耿于怀?

    街道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商家过客都在为了生计奔忙,再也看不到当年街头巷尾为岳飞叫屈喊冤的景象。

    中午时分,秦桧饥肠辘辘,便拐进了街角一家冷冷清清的小店。

    落坐后,秦桧点了两道菜,一个烧鸡,一个芹菜炒肉。谁知店家一听要吃芹菜炒肉,盯着他看了半天,瞧得秦桧心里直发毛。

    店家满脸疑惑地问道:“听客官口音,很像本地人,那为什么还要点‘芹菜炒肉’这道菜?”

    秦桧见事有蹊跷,随口撒谎道:

    “我老家在临安,这些年到外地云游,刚回家不久,不知其中缘由,愿闻其详。”

    店家见他说得滴水不漏,“哦”了一声后,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事跟秦桧老贼有关!自从风波亭残害抗金英雄岳飞父子后,临安城的百姓无不想扒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可老贼手握大权,高高在上,又有重兵保护,谁也奈何不了他。因为芹菜姓‘秦’,大家谁也不愿意吃它,饭店也就没人卖这道菜了。要不是你刚从外地回来,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秦桧一听,暗暗心惊,虽说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临安城的百姓仍然对他恨之入骨,面对店家滔滔不绝地咒骂,因孤身一人,他不敢造次,只得捏着鼻子附和。

    可白白吃了个哑巴亏,他哪里会心甘?饭后,他灵机一动,压低声音对店家说: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学了一些奇招异术,既然你这么恨秦桧,现在我教给你一个法子,可以让他死于非命。”

    店家一听,马上来了精神,说只要把方法教给他,饭钱就免了。秦桧心中暗喜,信口开河道:

    “西南有种毒咒,在谁身上下咒,只要用面人捏成他的模样,然后放入油锅里炸,只要炸够九九八十一天,他就会一命呜呼。”店家大喜,不停地道谢,并拿出银两赠送。秦桧哪里把这点碎银放在眼里,一边推辞一边试探性地问道:

    “你知道秦桧长什么样吗?如果面人捏得不像,死咒就不会灵验。”店家听后连连摇头。

    一看店家不知秦桧模样,他心里有了底,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看你下咒心切,我索性好事做到底。前几天有幸进秦府算命,见过秦桧一面。平日除算命外,我还喜欢丹青,现在把秦桧的相貌画出来。”

    店家二话没说,进屋取出文房四宝。秦桧很快就画好了一幅人像,不过这个人可不是他,而是朝中跟他意见不合的官员刘成,他一直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虽然死咒是胡乱编的,可他依然不想犯忌讳。

    晚上,秦桧坐镇丞相府,招呼几个得力干将,让他们去临安城街头查问,只要谁家卖油炸面人,就偷偷抓来,他要让那个辱骂他的店家吃尽苦头。

    两个时辰后,秦桧正等得不耐烦,几个手下气喘吁吁地空手回来复命,手下办事不力。他大发雷霆,问怎么回事?手下战战兢兢地说:

    “临安城几条街上的小店里,很多家都在卖油炸面人,还起名叫‘油炸桧’,我们不知道哪一个是该抓之人?”

    秦桧听后,目瞪口呆,他本想玩个聪明手段,把店家抓来治罪,没想到一个下午,到处都有油炸面人,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油炸桧”,不就是油炸秦桧吗?这么多人咒他死,他只觉得有一股怒气直冲头脑,顿时两眼发黑,要不是手下身手敏捷,他真可能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二天,“油炸桧”面食就在临安城大街小巷流行起来,秦桧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心惊肉跳,好在当时画像上不是他,多少让他心安一些。

    转眼过了两个多月,这几天秦桧正为朝中之事烦躁不已,官员刘成处处跟他对着干,一干贿赂过他的官员迟迟不能升迁,弄得大家怨声载道。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宋高宗赵构对刘成十分赏识,弄得秦桧在朝堂上没面子,任其发展,他很快就会失势。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借口,拔掉刘成这根刺。

    这天早上,秦桧正准备更衣上朝,管家急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老……爷,老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刘成……死了,死在了……早朝的路上!”

    秦桧听后大喜,可又有些不太相信,昨天上朝时还跟他较劲,身体好得不得了,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朝堂之上,众大臣都对刘成猝死之事议论纷纷,都说他死得蹊跷,像是被鬼神索了性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桧掐指一算,刘成的死期距他微服私访正好八十一天,难道冥冥之中真有炸面人的死咒?虽然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可现在自己也弄不清真假。

    不管什么原因,刘成死了,心腹大患已除,秦桧偷偷在家中大摆宴席庆贺。为了验证死咒是否灵验,几天之后,秦桧再次微服私访,如果真的灵验,以后再铲除朝中异己官员就易如反掌了。

    这次出门,秦桧改变了行装,为了安全起见,他扮成一个商人,带着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选择了一条跟上次完全相反的道路。

    天近中午,秦桧一行进了一家清净的小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店家捧上一盘“油炸桧”,秦桧看后眉头一皱,说没点这东西。

    店家呵呵笑道:“这东西免费,吃多了还有奖励!多吃一个,就会多炸一个,杀害英雄的卖国贼就会少活一会儿!”

    手下刚想发作,被秦桧一把拦住。秦桧并没生气,拿起一个“油炸桧”说:“你这油炸面人的死咒根本没有用,知道为什么吗?”

    店家被他唬得一愣,直愣愣地看着他,秦桧见此人已上钩,捋着胡子说:

    “你捏的面人根本就不是秦桧,我这里有他的画像,你好好看看吧!”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画像。

    店家手持画像,一再向秦桧道谢,并免了他们的饭钱。回去的路上,护卫不明就里,问他为什么给这些刁民画像,秦桧哈哈大笑:“那画像是第一个做‘油炸桧’的人,让他们互相诅咒去吧。”

    转眼又过了八十一天,这期间秦桧早就派人打探到了第一次去吃饭的店主叫王大宝,原是北方人士,差点儿被金兵所杀,岳飞对他有救命之恩。

    死咒期限到了,中午时分,秦桧化装成一个行医的郎中,带着两个家丁,去了王大宝的小店,今天,他要亲眼验证死咒是否灵验。秦桧和家丁一行走进小店,王大宝热情招待,并给他们奉上可口的饭菜。

    吃饭时,他不停地偷眼观看王大宝,可王大宝生龙活虎,没有一点要死的迹象。一顿饭吃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一道免费的“油炸桧”上来,面人还是刘成的模样。秦桧迟迟不见王大宝有什么异样,只好结账走人。

    刚到街上,身后就传来王大宝的喊声:“客官,请留步!”

    秦桧转身,王大宝疾步追来,手举着几枚铜钱:“客官,对不起,多收了您四文钱……”

    话音未落,人就来到了面前。秦桧刚想开口,王大宝突然步履踉跄,他大声喊道:“秦桧!他是秦桧……”

    话没说完身子往前一扑,整个人“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手中的铜钱也撒落地上。

    两个家丁大骇,急忙围过来,一人挡住秦桧,一人对倒地的王大宝拳打脚踢,可惜王大宝一动不动了。

    秦桧喝住打人的家丁,翻开王大宝的身体,探探他的鼻息,只见他满脸乌青,嘴角流血,已经断了气。

    周围的人围了上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有声音响起:“他就是卖国贼秦桧!”“杀了岳元帅的坏种!”

    ……看到群情激愤的百姓,秦桧哪敢久留,在家丁的保护下,他钻出人群,灰溜溜逃回了丞相府。

    王大宝的死给秦桧的震动很大,他非常后悔为什么会编造死咒?如今他面相已露,八十一天后,死咒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岂能不担心?

    把炸面人的人全抓起来,临安城这么大,如何能抓得完?秦桧权力再大,他也不敢乱来,毕竟上头还有皇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恐惧与日俱增。两个月后,他病倒了,即使是太医,也不知他得的是什么病。八十天还没到,他就撒手人寰了。

    秦桧死讯传出,临安城内一片欢腾。当晚,很多人聚集到西湖旁边的岳王墓前吊唁,其中带头的就是王大宝和他的表弟—秦桧二次私访的店主张清源。

    临安城的百姓无不痛恨秦桧,听说“炸面人”的死咒,纷纷效仿。秦桧二次私访拿出的画像,张清源一眼就看出是表兄王大宝。

    秦桧走后,他找到表兄,二人分析提供画像的人就是秦桧,而且看出他对死咒半信半疑,于是利用一种能诈死的药物,跟街坊邻居一起,合演了一出精彩的剧目,活活吓死了秦桧。

    秦桧死了,他不知道自编的死咒阴差阳错吓死了自己,也没弄明白刘成死于心脏不好是一种巧合,更想不到的是一句谎言创造了流传千年的美食—油条,也就是一种用面棒代替面人的食品。

102.预言之祸

    一个人历时五年,耗尽了家财研究出一种机器,能够预知未来。

    但是,当他将研究出的成果公之于世时,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于是,他决定测测自己的未来。他将一句话输入机器:

    “我发明了你,会给我带来什么呢?”

    机器显示屏上给出了结果:

    “一个老婆。”

    研究出这么伟大的机器,只能给自己带来一个老婆?他多少有些失望。但是,他还是接着问了一句:“什么样的老婆呢?”

    机器回答:“在那个被人遗忘的国度里,她的父亲是最高统治者;她是第二统治者,地位仅次于她父亲。”

    “这么说,她的父亲是国王,她一定是公主吧?哈哈……”他乐了,兴致盎然地继续问下去:“那我未来的老婆长什么样呢?”

    “貌如花,肤赛雪。”

    看到这六个字,他兴奋得一蹦三尺高。看来这台机器没白研究。

    他询问机器,他未来的老婆在哪里?机器告诉他,在南方。

    南方便是大海。他带上他的机器,乘上去大洋彼岸的船。

    船在海上航行了七天七夜,在第七天夜里,他正抱着机器在船舱里睡觉,忽然船身猛地一震,接着海水灌了进来,他醒了。

    船以极快的速度沉没了,只有他逃了出来。

    他拼命扑腾、挣扎,在力气快要耗尽的时候,脚碰到了陆地,他倒在礁石上,晕了过去。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荒岛上,一个衣不蔽体的老人蹲在他身边,向他伸出手:

    “欢迎你进入我们的国度,你是这个岛上第三位统治者。我盼着有人来,盼了二十年,从我的船触礁沉没的那一天起,我就在盼。”

    说着,老人扭头冲海边大喊:“珍妮,快来!二十年前我就向你许诺,一定会为你找个郎君的,现在我的许诺可以兑现了!”

    一个女人跑了过来。他一看,差点晕过去。这女人将近五十岁了。满睑的褶子;最要命的是,她全身长满了牛皮癣。

    他想起机器给他的那个答案:貌如花,肤赛雪。

    不错,她真的貌如花──菊花;肤赛雪──那是牛皮癣落下的疤痕。

    老人逼他与珍妮结婚,他这才记起自己的机器,他对老人说:“你等等。”然后迅速给机器输入一行字:“如果我不与这个女人结婚呢?”

    机器给出了五个字:“她会杀了你!”他这才看到,珍妮的手上握着一把用石头磨成的鱼叉,双目正紧紧地盯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沮丧地打了几个字:“我的命运怎么会这样?”

    机器很快回答:“那是因为你研究出了我。”

    “如果我没研究出你呢?”

    “那么你会用研究我的资金创办一家公司,用研究我的那五年时间认真经营。去年,你的公司应该跻身世界500强;今年,你应该娶世界小姐为妻;明年,你的妻子会为你生下一个非凡的儿子;二十年后,你的儿子会自己创办一家公司,资产和规模会超过你的公司;四十年后,你的儿子会成为美国总统……”

    机器里的信息没完没了地显示,他再也受不了了,抱起那台机器重重地摔在礁石上,机器摔成了碎片。

    破碎了的显示屏上还打出了最后一行字:“你本来可以通过我了解怎么逃离这座荒岛,但是你现在没救了。”

    他慌了,拼命地去组装那台机器,但哪里还组装得了。

103.隐形人

    清晨,李斯醒来发现助手琼不见了。昨晚他俩同时在岩洞里钻进各自的睡袋躺下,她会去哪里呢?在这茫茫的原始森林中失踪,后果不堪设想。

    琼出身于探险世家,祖父和父亲都是著名的探险家,祖父就是因探险遇难的。

    突然,前面不远处的林子里有异样的响动,李斯警惕地隐蔽起来。在这样的环境里,除了正常的虫鸣鸟叫、各类小动物的穿梭爬行声音外,李斯能辨其他很多种声音,危险动物就不用说了,高等动物的声音如野人,是他最关心的。

    当响声“呼呼”似一阵旋风在几米远的前方穿梭时,他为之一振,急忙猫腰追去。快要靠近时,背上被什么轻拍了一下,他猛地回头,原来是一个青年猎人,在这种时候见到人,他激动得直想哭。

    猎人告诉李斯,他给一个考察组当向导,有一个队员失踪了,派他沿途寻找。李斯也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猎人说,那正好我们结伴找。他问李斯下一步的打算,李斯掏出一张破旧的地图,指着上面一处红色标记说,他要去这溪水的源头。

    两人刚要动身往前赶,突然一张黑网迎面罩来,猎人一见,对着一棵小树猛砍一刀,小树倒向黑网。

    两人刚松了一口气,另一张黑网再次撒向他俩,这回躲闪不及,给网住了,而且越挣扎越紧,他俩只好放弃挣扎。因疲劳困顿,在网内又动弹不得,坚持了半日,两人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午夜醒来时,他俩被捆绑着关在一个破草棚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斯直觉有人来到了面前,微弱的月光照进棚里,他却看不见来人。突然,他脑子一激灵,莫不是已经遇上了传说中的隐形人?

    不一会儿,屋里亮起了一盏松明灯,他终于看到一张少女的脸,她朝他微笑着,手捧一个大竹筒喂他俩喝水。

    这真是生命之水啊,快渴死了,他怀着感激的心情,激动得在心里给她取名水妹,水喝完,灯灭了,水妹也不见了。

    天亮后,李斯发现草棚里除了几个简陋的木墩、竹筒,根本没人,他真怀疑昨晚是做梦,再看猎人,这家伙还在呼呼大睡,正要喊他,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琼!是你!”眼前的人竟是失踪好些天的琼。“老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琼哭了,给李斯松了绑后,琼告诉他,自己是睡梦中被掳到这来的,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李斯也把昨晚的情形告诉了琼,说:

    “咱们是不是遇到传说中的隐形人了?”琼说很像,传说中,隐形人可按自己的意愿现身或隐形,不过昏迷或死亡后一定现身。

    李斯指着猎人说,他怎么昏睡不醒?琼笑说:“我发现他睡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他使坏,就给他喷了迷药。”

    为了自卫,李斯和琼身上的纽扣都是特制的,对准人挤压后,里面的迷幻剂会致对方昏迷。

    琼去她住的草棚里端来用竹筒盛着的蜂蜜,树叶包裹的黑米糊,说这里只有这些吃的。李斯吃过后,精神好多了,又想起水妹,问琼见过没有?

    琼摇摇头,说她还没见到过任何人,但感觉被监视着,因为她只要走远一点,就有突然冒出的蛇挡着去路,吓得她不敢离开半步。她吃的东西早上醒来就放在草棚里了,白天吃了,第二天又有。

    李斯很惊讶,想如果能解开“水妹”之谜,隐形人的神秘面纱将逐渐被撩开,这也是他俩此行的目的。猎人醒过来了,李斯忙叫他吃东西。

    天黑后,李斯祈祷水妹能再次出现,并与她说话。凌晨时,棚外果然传来一阵特有的响声,他急忙追出去。靠近响声时,他按压了一颗纽扣,瞬间几步之外倒下一个女子,他急忙扛起她往琼的草棚跑。

    李斯告诉琼,他那晚见到的水妹就是她。两人端详着水妹,感觉她与正常人没啥差别,只是身材很娇小,李斯遗憾地说,可惜相机弄丢了。李斯要琼想办法尽快取得水妹的信任,与她沟通交流;他先出去,免得水妹醒来受惊。

    次日晌午,琼来告诉李斯说,她终于博得了水妹的好感,令她惊讶的是,水妹会写很多常用字,彼此说话也能听懂。

    水妹忧虑地告诉她,她不知道自己为啥与正常人不一样。她从懂事起就住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听长辈说,他们的族人在一次抵挡外人的捕杀与追剿时,青壮年男人全部阵亡,这之后,为隐形人传宗接代成了头等大事。出没原始森林的男人很少,诱捕男人就更难了。

    李斯是她在森林里转了一个月才发现的猎物,可是,那天去的姐妹少,弄不动他,隐形人的力气比正常人小得多,她们只是对正常人的气味很敏感,很远就能闻到而跟踪。她先把琼弄走后,回去叫来姐妹再捉李斯。

    琼恳求水妹帮助他们尽快逃离这里,因为她担心水妹的同伴很快会把李斯和猎人掳去行接种之事。水妹同意了,说等时机到了再说。

    两天后,水妹跑来告诉琼和李斯,她的姐妹诱捕了三个因追捕野象迷路的男人,正在庆贺准备行接种之事,这是逃走的绝好机会,要做好准备等她的消息。

    次日天亮前,水妹悄悄来了,她给了琼几颗紫色和黑色的小野果,让他们三人先吃紫色的,说吃了这个能暂时除去人的气味,免得被她的姐妹跟踪追上,逃脱后再吃黑色的恢复“人气”。

    水妹把他们几个送到岩洞口时,突然,猎人大喊肚子痛,接着捂着肚子蹲下身,大家忙走近问他怎么回事?突然,李斯和琼也身子摇晃着倒了下去……

    待李斯醒来,水妹和猎人不见了,他俩急得脸色煞白,正不知如何是好,细心的琼捧起地上一块沾了粉末的泥土说:“我明白了,刚才有人撒了迷药。”

    “这里没外人,一定是他干的!”琼气愤地说。“你怀疑是猎人?”李斯惊问。“不是怀疑,肯定是他干的!”

    李斯焦急地说:“我们天黑前要找到他们,否则很麻烦。”可两人刚迈步就头晕目眩,全身无力。“我忘了,我们还没吃黑色野果恢复‘人气’。”

    琼说罢从口袋里掏出黑果,两人一人吃了两颗,果然好多了。琼望着剩下的两颗,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两人没多久就追上了猎人,他正累得直喘粗气,肩上扛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水妹,水妹还在昏迷中。见他俩追上来,猎人假惺惺地说,水妹施了迷药晕倒后,大家要把他掳回去,被有防备的他制伏了。

    “好,咱们正好把水妹带回去当活标本卖了发财,对吗,猎人?”琼冷笑着说。被揭穿的猎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快点给水妹解药!”琼厉声说,“如果让她的同伴找来,大家都逃不掉!”猎人听罢不情愿地给水妹吃了解药。

    水妹醒来就急着要回去。分手时,三人都哭了,这是他们今生的永别啊!水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交给琼,琼接过后两人紧紧地拥抱了许久才分开。

    “这是什么?”水妹走后李斯问。“这是我祖父留下的隐形人研究资料,水妹与我是有血缘的堂妹呢,祖父生前常教她写字,学正常人说话。其实我的祖父没有如外界传言的遇难身亡,而是在隐形人里终老过世的。”琼含着泪说完这些,李斯也落泪了,他不敢想,老一辈探险家在这里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两人临走,猎人问:“黑果呢?”琼说:“我们会放在前面一个做了记号的树下,我们得与你保持距离,再见,我们先走了。”

    回去不久,李斯和琼没想到猎人还是不顾他俩的反对,向媒体披露了隐形人之事,不过外界说这是谎言,还说李斯是伪科学家,琼也因此遭到非议和质疑。

    李斯退休后,琼也结束了探险生涯,他们从不接受媒体关于隐形人的采访,他们记着水妹的话,忘了她及她的同类,她们终究会在地球上消失。

104.纸衣服

    这栋楼房比较破旧,刘珊珊搬到这里当然是图省钱。这栋楼每一层走廊的尽头都有一个露天的公共阳台。

    刘珊珊租住在四楼,因为这楼实在是条件不太好,除了一至三楼稍微多一些之外,四楼的住户就显得极少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刘珊珊刚搬进来的时候,虽然是大白天,却感觉这层楼像阴森森的夜晚似的让人脊背发凉。当然,刘珊珊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里的阳台有些变态,不过为省钱也只好这样了。

    她安慰自己:“如果想晾衣服的话,注意下雨的时候及时收回来就成。”

    搬来的第二天早上是周日,刘珊珊把行李里的衣服拿出来,准备去阳台晾一下。

    她刚抱着衣服冲阳台走,却发现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离她不远处,用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请问你是想晾衣服吗?”男人问道。“是啊。”刘珊珊回答。男人却立即现出惊恐的样子,道: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阳台晾?你可以去其他楼层,三楼或者五楼都可以,就是不要在这一层!”

    刘珊珊不明所以,道:“为什么呢?”

    男人皱起了眉头,支支吾吾地道:“因为……我的妻子……总之,不要在四楼晾衣服就是了!”

    刘珊珊觉得自己遇到了神经病,她不再说话,径自抱着衣服朝阳台走去,背后传来男人的叹气声。

    晚上,刚从市动物园游玩回来的刘珊珊去阳台收衣服,立即感到不对劲儿──在自己的衣服旁边,多出来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刘珊珊把自己的衣服收好,不经意间碰到了它。

    她的手开始发起抖来,因为她吃惊地发现,这件惨白的连衣裙,竟然是纸做成的!

    刘珊珊赶紧抱着自己的衣服回房间。

    但是,心里还是想着那件白色连衣裙。谁会把纸做的衣服放在阳台?她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她打开房门,把头伸出门外,正好能够看到阳台。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还在风中飘荡,就像是一个人吊在那里。

    第二天,刘珊珊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阳台上的连衣裙,它已经不在了。

    她问了一下邻居李玲丽,李玲丽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一听是这事儿,只说:

    “总之,你就记住不要在这一层的阳台上晾衣服就是了。”

    刘珊珊忽然想到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过的话,问道:“那个人说他的妻子……他妻子到底怎么了?”

    李玲丽说道:“这个说来话长,你就按他说的做就对了。”刘珊珊还想问什么,李玲丽却借故有事躲开了。

    深夜,刘珊珊有点饿了,就出门吃了个宵夜。回来的时候,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四楼的阳台,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件连衣裙又重新挂在了那里!

    这让刘珊珊吃惊不小。她来到阳台,把那件纸衣服拿下来撕得稀巴烂,把碎纸片一股脑儿全从阳台扔下去,然后回了房间。

    刚要上床睡觉,却听见有人敲门。刘珊珊看一下时间,是夜里十二点整。她不明白谁这么晚还会找自己,但是既然有人敲门了,就去开吧。

    她来到房门前,先问一声:“谁啊?”

    没有人回答。刘珊珊又问了一次,外面还是静悄悄的。她摇摇头,决定回房睡觉。

    谁知刚转身,房门又响了──没错,是有人在敲门。她脾气有点不好,立即把房门打开,怒道:“这么晚了还……”

    话没有说完,因为门外什么人都没有。她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刚要关房门,眼睛的余光却瞟到了阳台──是一件纸做的白色连衣裙,它正在轻风中飘荡着。那件被撕碎的连衣裙竟然回来了!

    从那以后,刘珊珊再也不去四楼这个露天的阳台晾衣服了,而怪事也没再发生。但是,那件白色的纸衣服在她心中根本没办法抹掉,有时候连做梦都是那件连衣裙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她缠住李玲丽,非得问出个究竟来,李玲丽这才第一次正面地把这件事解释了一遍。

    原来,那个三十多岁男人的妻子,经常在四楼的阳台晾衣服。后来有一次下起了暴雨,他妻子急着去收衣服,但是因为阳台是露天的,很多雨水灌了进来,走廊里的地变滑了。

    他妻子一不小心滑倒了,从阳台摔了下去。他只是一个小业务员,当时正在外地出差,回家后见到的却是妻子的尸体,从此,他就变得有点神经。

    他不害人,但是,谁要是到四楼阳台晾衣服,他都会想到自己的妻子。

    他会阻止这些人,如果对方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挂一条纸做的连衣裙上去跟他妻子从阳台摔下去那一天穿的衣服样式一模一样。

    久而久之,这里的住户谁都不想过多地谈他的事情,更不会在这个阳台晾衣服了。

    刘珊珊不仅明白了纸衣服的事情,更断定那天晚上敲门的肯定是这个男人。她回到四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她对他说道:

    “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妻子,但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也会很伤心的。”

    男人用呆滞的眼神望着刘珊珊,突然转过头望向阳台,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刘珊珊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她明白,男人是不愿意女人看到他哭的,即使这个男人精神有点不正常。

    三天之后,搬来了一个新租户,也是租住在四楼。这个新租户是一个二十二三的女人。

    她住的房间正好就在刘珊珊的对门。搬来的当天晚上,刘珊珊与她攀谈了几句。她们互通了姓名,刘珊珊才知道她叫做周萌。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屋了。

    关上房门刘珊珊才记起来,自己忘记提醒她不要在这一层楼的阳台上晾衣服了。

    现在太晚了,如果专门过去敲门说这件事,好像过于正式了,而且会让对方误以为这件事很严重。

    她决定明天晚上回来之后,趁着跟周萌闲聊的机会再顺便提一下这件事。她认为这种做法会相对妥当一些。

    第二天晚上刘珊珊回来得比较晚,已是将近十二点了。她走到自己房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这时周萌的门开了。

    她是听到钥匙声才判断出刘珊珊回来的。周萌从自己房间里冲出来,二话没说就把刘珊珊抱住,说道:

    “珊珊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害怕!”

    “害怕什么?”

    周萌的头还是埋在刘珊珊的胸前,眼睛根本不敢看,只是伸出手指了一下阳台那里。

    只见在空旷的阳台上面,一件雪白的连衣裙挂在那里,它在迎着微风轻轻地摆动,像一个白色的女人在空中轻飘飘地左右摇晃。

    刘珊珊很平静地问道:“那件衣服是不是纸做的?”周萌忽然从刘珊珊怀里挣脱开,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刘珊珊“咯咯”乐了:“你今天肯定晾衣服了对不对?”周萌点点头。刘珊珊便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但是周萌听完之后却陷入了沉默。刘珊珊以为她还没从惊吓当中完全回过神来,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就别再想,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只要记住以后不要在这一层楼上晾衣服就行了。”说完她重新掏出钥匙开自己的房门。

    刘珊珊已经半个身子踏进了自己的屋子,回过头来,她却发现周萌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并且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非常怪异,盯得她毛骨悚然。

    “珊珊姐!”周萌忽然缓缓地说道:“我今天把衣服抱出来的时候,也是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人提醒我不能在这一层楼上晾衣服。但是,那个人不是你说的男人,而是一个女人……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她吞吞吐吐地说,她的丈夫因为有一天下暴雨去收衣服,结果脚一滑从四楼摔了下去。而那天要收的衣服,就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刘珊珊对此很是惊异。因为周萌今天所经历的事情,跟自己前几天经历的情节完全一样,只是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说是因为他妻子,一个说是因为她丈夫……”刘珊珊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她突然疯了似的敲起邻居李玲丽的房门来。但是敲了很久,却不见李玲丽出来。房东闻声赶来,他叼着一根劣质香烟,不耐烦地说:“这么晚了敲什么敲!”

    刘珊珊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向房东说道:“实在对不起,刚才有些激动。我只是想找个人,可能她不在吧。”房东走到她俩身边,问道:“找谁?”

    刘珊珊指一下邻居的门,说道:“找住在这里的李玲丽。”

    房东忽然张大了嘴巴,嘴里叼着的半支烟像跳水一样头朝下栽倒在地上。他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李玲丽?隔壁这房间?”

    他慌慌张张地掏出已经被压扁的烟盒,重新抽出一支塞进嘴里。他用一次性打火机打了好几回火,愣是没点着,那支白色的烟卷在他嘴巴的作用下,好像在不停地颤抖。最后终于点着了,他深吸了一口烟,说道:“你们俩跟我来。”

    房东把两人领到自己的房间,说道:

    “你的隔壁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直到现在还是空着的。原先住着一对夫妇,女的就叫李玲丽,男的则叫做赵铭建。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什么?”这好比晴天霹雳,弄得刘珊珊脑袋嗡嗡直响。她想:“自己明明前两天还见到李玲丽来着。”她央求房东再说得明白一点。

    房东说道:“赵铭建夫妇一年前搬到了刘珊珊的隔壁房间。两人日子过得虽有些清苦,但很是恩爱。像这样的夫妇在如今确实不太好找了。有一次赵铭建出差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暴雨。当时四楼阳台上挂着的就只有一件李玲丽的连衣裙,那件白色的裙子很珍贵,是赵铭建用半个月工资给她买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记得李玲丽还曾经很高兴地跟我说过这件事。这样一件衣服在暴雨天晾在外面,李玲丽当然很紧张。她从屋里面冲出来去收衣服,慌张之中脚下打滑,结果李玲丽摔死了。而她的丈夫也没能活着回来──赵铭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结果也去世了。”

    “不可能!”刘珊珊说道,“那她丈夫怎么会知道她是怎么死的?阳台上的纸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我前两天遇到的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李玲丽,前两天我还跟她……”

    说到这里,她突然之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房东叹口气,说道:“兴许我想的比你们多一些。我觉得可能出现了这种情况,就是两个人都死了,但是他俩都认为自己没有死,只知道对方死了,所以……”

    刘珊珊不敢再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这天晚上她在周萌的房间里,两个人相拥而睡。

    第二天刘珊珊就想搬走。但是她已经预交了一个月的房费,而自己只住了不到半个月。如果就这么搬走,房租估计是不好退的。

    她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只好先凑合着住到月底再搬,不然就太浪费了。她跟周萌商量好了,两个人就睡在周萌的房间,到时候一块儿搬走。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星期之后,突然决定不搬走了。因为她们从电视上看到新闻报道,说市警方刚破获一起特大毒品案。

    主犯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先是把藏毒的地点设在一座很破旧的楼中的某个房间,之后在带着毒品在郊区的废弃砖窑里交易的时候被警方一举擒获。

    而当镜头给这两个犯罪嫌疑人拍特写的时候,刘珊珊和周萌都失声叫了出来。因为男的就是“赵铭建”,而女的就是“李玲丽”!

    新闻播报得不是太详细,但是只这一点就足够让刘珊珊二人放下心来了。原先以为是闹鬼,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一些人的心里有鬼。她们开始猜想这两个人是怎样犯罪的。

    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假装是赵铭建夫妇的鬼魂。他们可能很早就把赵氏夫妇的底细摸得很透,所以能够结合夫妇俩的死因假装得惟妙惟肖。

    而之所以通过在阳台上挂纸衣服来让刘珊珊她们不敢晾衣服,估计是为了方便同伙之间传递信息。他们不敢用现代的通信设备,应该是害怕被监听。

    虽然用手机等工具联系更加方便,但是为了万无一失,必须想别的办法。

    于是他们选择了比较原始的方法,通过在阳台用非常自然的暗号来传递信息,当然这些暗号肯定跟阳台上有没有衣服,或者直接跟那件白色的纸衣服有关系。

    而具体什么时候挂衣服出来、什么时候不挂等等都是代表什么意思,刘珊珊二人当然无从知晓。

    当然,这只是刘珊珊二人的猜想。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看来除了当面问这两个罪犯之外,别无他法。

    终于去了一块心病,刘珊珊立刻拉着周萌的手下楼,说是要好好地庆祝一下。下到一楼的时候碰到了房东,他依旧是叼着一支劣质香烟,但是他的表情好像不太自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刘珊珊拉着周萌的手走进一个饭馆之后,忽然悄悄说道:“现在我忽然觉得,咱俩还是搬出去的好。”

    周萌想了想,道:“我同意。”

    可能是因为这一阵都在忙着疑神疑鬼了,她俩条件反射到现在连房东都不敢相信的程度了。她们害怕房东实际上跟这件案子也有关系,只是目前还没有被供出来。

    不管这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对于两个单身女孩子来说,在外面租房子,如果房东是男的,而且怎么想都不觉得他是个好人,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搬到别的地方去,这一点是没有错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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