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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穆九七     极品女捕txt下载     极品女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密函

    并非厉见微不近人情,而是钱一茜实在罪孽深重。偏她又了解林起云此刻的心境,更不好将话说的直白。她沉默了片刻方道:“这样吧。给你三日,若你不改变主意,便如你所愿。”

    林起云缓慢抬起头,双眸紧锁着厉见微。眼下泛着乌青,似是一夜没睡好。听到厉见微让他在考虑三日,无疑于让他在苦痛与煎熬中在停留三日。他,实在没力气去考虑这件事。

    现在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疲惫感翻涌而来。

    林起云无力的往后一靠,轻轻的合上眼,困乏道:“当年你为了顾念之成疯成魔,为何就一丁点都不理解我的心。还是你觉得为难?需要我自己找个理由进去?”

    “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也不是劝你放弃。而是现在情形不明,没有必要这么做。如果你执意如此,我自会成全。”厉见微看着一脸颓废的林起云,哪还说的出拒绝的话。

    钱一茜现在还一门心思的认为自己要陷害她。眼下厉见微顾不得那么许多,让衙役把林起云带到关押钱一茜的牢房。她也算是对钱一茜、林起云仁至义尽了。

    厉见微起身离开厢房,站在阑干前望着灰蒙蒙的天。宫里就算是要送急,得再晚几日。钱一茜几日牢狱之灾是免不了,若老皇帝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重拿轻放,倒是钱一茜的福分。

    如今,他们只能是听天由命。谁种的因,谁就去尝那些果。她手握着栏杆,看着空中飞过几只燕,突然想知道顾念之现在做什么,是不是和孟泊如在研究老皇帝下一步怎么走?

    天不知何时变了颜色,过道上也不见厉见微的身影,剩几个守着的衙役。

    重回厉府的厉见微,对着书案上的一封信出神。按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凤阳知县。怎么会收到暗香楼的密函?她手撑着脑袋,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封信的意义。

    拆呢,还是不拆?若是老皇帝让她杀了钱一茜,她是照做不照做。

    厉见微苦闷的叹了口气,视线落到摇摇曳曳的烛火上,似是透过烛火看到朝堂上争执不断的文武大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是她做人准则。身为凤阳知县,她做好她的知县就是。

    偏偏朝廷就了她这么一封信,像是当初给顾念之那样的给她。以什么样的立场呢?

    她犹豫了很久,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趟这趟浑水。孟泊如把她扔到凤阳,便是为了阻止自己把根挖出来。可如今,这个根非要让自己看。她又有些纠结。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一旦掺和进去,可能这一辈子就不能出来。厉见微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放弃自己可以拥有的自由,一股脑的扎进官场的漩涡中。

    孟泊如那样的一生,是她内心里极度排斥和鄙夷的。可自己如今也要面对这样的抉择,却开始动摇。因为柳雨晴的话,还有那些无法为自己争取利益的百姓。

    只要厉见微闭上眼睛,这几年办案的场景,就会在自己的眼前一一闪过。

    前半生最讨厌的头衔,莫过于大部分百姓将她称作女青天。因为她知道的自己的本质。知道自己是个十足残忍、冷血、自私,无情无义又极其霸道的人。

    厉见微想,她是不会为了声明而放弃自由。可让她对陷于泥潭的人们说不,她更做不到。她时而直起腰身,端坐在桌前。时而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停下脚步捏着下巴深思。

    最后呆呆的坐在书案前,茶杯刚端起又渐渐落下,如此反复。

    直到门外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厉见微才回过神来。她颤颤巍巍的去碰那封信,在即将碰到时又猛然收回。无奈又沮丧的躲进被子里,用睡意来麻痹自己。

    窗外的夜,越发的深。连着下了几日的雨,终是在今夜停了。月亮从乌云中走出,将庭院照的透亮。地平线的刚升起第一抹光,府上的奴婢便开始新一轮的忙活。

    厉见微坐在榻上缓了缓神,换上官服简单的洗漱完,坐在桌前吃着早点。听到脚步声逼近,抬眸看到厉云亭坐了过来。她眉梢带着几分疲倦,笑的勉强:“可吃过早点了?”

    “还没。这几日衙门很忙吗?”厉云亭附身坐下,看自家小妹一脸倦意,担忧道。他边为厉见微盛着粥,便道:“听白晓说,你们见过了。都说明白了?他可有为难你?”

    “未曾。我好言相说,如何会为难。哥,你这段时日还往天机阁跑,可有问出什么来。”厉见微接过厉云亭递来的粥,撇了眼试探她的厉云亭,顺口问道。

    天机阁应该多少知道些朝局的事,否则也不会让林起云来找自己。

    厉云亭拿起勺子的一顿,把嘴里的粥咽下,干笑两声道:“我只查到爹娘在三和镇呆了几日就走,参加了什么武林大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师叔师伯应该知道更多,当时我急着下山见你,忘了问。”

    “我这些年,也查到了些许。爹娘来三和镇,是为了顾念之的娘。听顾姨说,娘和顾念之一家很是要好。突然一夜之间一起消失。是去参加武林大会?可顾家一门是书香之家,为何也消失不见?”厉见微搅拌着碗里的粥,眸中带着几分狐疑。

    这么算的话,完全说不通。即便是去游玩,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可若是遇害了。爹娘是灵山中人,天下间鲜少有人敌得过。有如何被遇害的。下毒、蒙骗,算计?

    若不是的话,厉云亭怎么一见到她,就告诉她,爹娘已死的事实。

    厉云亭夹过一个蟹黄包,顿了顿摇头道:“这我倒不清楚了。不过师叔来凤阳,回头我去问问他。若洛凡那小子骗我,我定要好好收拾他。”

    “这么久的事,要细究起来,也难。天机阁那边,你少去为好。被人诓骗事小,万一他们算计你……我可就你一个亲人,若你想让我抱憾终生,大可这么做。”厉见微放下碗筷,静望了厉云亭半响,忍不住敲打道。

第227章后来, 她放弃了。

    可能有些人天生没有父母缘,这并不是多么令人感伤的事。以往厉见微苦苦追寻,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答案,是想找她的根源。后来,她放弃了。

    顾念之的失踪让她明白很多事,没了就是没了,坦然的面对现实就好。活着,需要忍耐这一切的人才是最难的。她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难上加难,给自己添堵。

    这是她在找不到顾念之后,独坐在屋顶上总结来的算不上经验的经验。

    厉云亭定定的看向厉见微,从那落寞的眼眸看到了无尽的孤独。他恨自己为何不早些出关,早些找厉见微。让自己的妹妹饱受饥苦,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遗憾的是,即便他重回年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也不一定能改变当初的局面。

    他紧握着勺子,别过脸,蹙眉道:“若是你不喜,我便不再去天机阁就是。小妹,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哥都在你身后,都会做你坚实的后盾。”

    “嗯。衙门还有事,我先去了。”厉见微不擅直面感情,尤其是她求而不得的亲情。她宛若在林间觅食的小鹿,稍有动静便恐慌的跑开。如此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离开厉府的厉见微,走在人群中,袖里是昨日暗香楼送来的密函。眉间裹着惆怅,眸中泛起一阵迷茫。不必为生计发愁的她,又该要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

    有些责任对她而言太过沉重,有些路对她而言太过艰难。她无法像那些圣贤一样,不假思索,甚至毫无顾忌的一头扎进去。厉见微则不然,她清楚选择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她是否准备好,是否有资格这样做。无关声名、外人对自己的评价,而是在自问。

    厉见微如行尸走肉般来到衙门,走上二楼推开厢房的门,坐在书案前。双手扶着额,想了整整一早上,才决定要把密函打开。她拆开密函,看到老皇帝下的命令。

    上面的内容很简洁,盖有司礼监的章。命厉见微即可和顾念之一起查抄钱一茜的家,将银子充给任墨做军饷。不再朝堂,竟不知北部战事吃紧,只听楚飞提过任墨与鲜虞开战在即。

    如今的孟泊如已升为知府,该成为孟府台,而顾念之已荣升为三和镇的知县。

    不过是短短几日的事,调动便如此频繁。老皇帝究竟在布什么局?太子软禁后,也不见皇帝有什么大的举措。不过现下,她是该去趟三和镇,与顾念之协商此事。

    门轻叩几声便被人推开,婢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厉见微扶桌而起,走上前去,嘱咐道:“饭菜不必端出来,回去告诉我哥,我要去三和镇一段日子,让他不必关心。”

    “是。”婢女说着,提着食盒躬身退离厢房。

    厉见微则让衙役准备辆马车,把密函重新塞回袖中,抬脚往衙门外而去。看到衙役早已备好马车,被搀扶着做了进去。她说了目的地后,便靠着靠着马车,闭目养神着。

    车外的喧闹声渐渐消失,只剩晃晃悠悠的马车声。

    这一月忙的她不可开交,面对的事琐碎而杂乱。从军粮到太子逼宫,到孟泊如的图谋,以及最后太子软禁。现在一切看上去好像是归于平静,可底下的暗潮涌动谁会看不到呢。

    说实话,不知道太子未来如何,但在此前站队的各个大臣,八成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厉见微轻叹了口气,轻轻的合上眼。无论如何,她都要受得住脚下这片土地的安稳才好。朝廷愿意怎么闹就怎么闹,但北部两省得稳下来。否则鲜虞一旦借机攻打,多少得家破人亡。

    等见到顾念之,定好好的商量一番才好。不管顾念之和孟泊如达成什么约定,都不该枉顾百姓死亡。相信顾念之这样的性子,定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想到此,她便安心小憩着,等到了三和镇已是半夜十分。

    马车缓缓停下来,厉见微掀开帘子,被衙役扶着走下马车。她借着灯笼的光,抬眸望着厉府的匾额,听衙役的敲门声。值班的奴仆将门打开,看到厉见微不禁躬身问好。

    厉见微招来管事,低声嘱咐了几句,安排人准备衙役的住处便忍着困意去了自己的厢房。

    坐了一夜的马车,早已是疲惫不堪。现在她只想睡个好觉,密函的事待明日再说。

    急着为明天养精蓄锐的厉见微,草草收拾完就躺榻上睡觉了。晚风吹着窗呼呼作响,乌云一片片的遮住月亮。时光在庭院的枯树上穿梭,将地平线上的光拉了上来。

    厉见微照例洗了把脸,换了身寻常的衣服。她坐在桌前,等婢女将早点挨个送上。听到脚步声逼近,顺声看去,只见顾念之着官府站在门前笑盈盈的望着她。

    久日不见,他们似是老样子,却好像某些地方已悄悄改变。

    迟迟不进的顾念之,目光紧锁着厉见微。他们分明才几日不见,他却感觉像是几十年般。再见到厉见微时,不禁有些贪恋起这份时光。不敢靠近一步,生怕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婢女很识趣的添了副碗筷,悄声退了下去。

    厉见微被顾念之盯得不自在,羞赧道:“早上风凉,当心染了风寒。”

    “昨日听暗香楼的人说,朝廷给你送了封密函。想着几日便要见你,没想到这么快。”顾念之跨过门槛,徐徐走进厢房。他俯身坐到桌前,声音都带着几分愉悦。

    老皇帝的想法,他大约是知道的。孟泊如与他着实探讨过此事,想来对他们也没坏事,也就任由其发展。倒是与厉见微分隔两地,饱受相思之苦,让他有些难过。

    厉见微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猜到暗香楼的人提前和顾念之通过气。她往嘴里送了口口粥,撇了眼不动碗筷,只看向自己的顾念之,柳眉微微一蹙道:“那你也猜得出,我来的目的。”

    “国库因安王贪腐多年,亏空已久。现下边关又要起战事,定需要军饷与粮草。逼民则反,所以朝廷应该是把注意打在商身上。”顾念之敛去眼底的迷恋,推测道。

第228章草草收场

    国库亏空便拿钱一茜开刀?厉见微把碗筷往前一推,看顾念之一副早已了然的心态,想必顾念之早猜到如此。钱一茜说到底是三和镇的人,如今关在凤阳着实不妥。

    顾念之看厉见微若有所思,拿着勺子的手放缓了几分,抬眸笑道:“你于心不忍了?钱一茜倒卖军粮的事,暗香楼已如数告知皇上。办她,是理所应当。”

    “归根到底,她只是一个商人,如何有那般的能力。要孝敬季知县、孟泊如、柴慕明还有刘贤,又得给下面的人发工钱,本就是难办的很。季知县威逼利诱,她又能如何。

    司礼监诛钱一茜九族,又把家产如数充公实在是太……”厉见微倒不是对钱一茜同情心泛滥,而是觉得没必要苛刻如此。钱一茜自己做了错事,自己承担便是。

    那九族何其冤枉,平白受此牵连。况且钱一茜现在一倒,北部两省的商铺大半也没了。

    柳雨晴尚嫩,勉强能承接凤阳。若是让别的省份的富商来掌管,孟泊如怕是不乐意。

    顾念之接过婢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递了过去,随厉见微起身。他看着一脸忧郁的厉见微,不免宽慰:“孟大人也有此意,已向朝廷上奏。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来此,便是为了和你商与此事。”厉见微负手于后,迈过厉府的门槛,冲顾念之微微一笑,继而往前道。百万家产顷刻间灰飞烟灭,怕是钱一茜也难以为接受。

    街道上人来人往,熟悉的环境让她柔和了许多。前几日的抑郁,跟着减去不少。

    厉见微随顾念之到了衙门,听到三和镇的衙役喊自己头儿,不自觉的应和着。白晚衫、徐来有顾念之的照顾,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她迈过门槛,走进厢房坐在太师椅上。

    有些怀念自己做捕头的那段日子。每日忙去案子,解百姓之冤屈,倒也充实。如今成了一县之长,每日为杂七杂八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以至于,让她有荒度时日的错觉。

    她接过衙役递来的热茶,轻笑道:“你们是如何商议的,需不需要我将钱一茜送回三和镇。毕竟钱一茜本就是三和镇中人,我也不好处置。”

    “我方才让人去请孟大人。不过你说的在理,等我们商议过后,再让衙役将钱一茜押回三和镇。”顾念之坐到厉见微身旁,思索着厉见微现在的处境,正色道。

    门轻轻被人推开,孟泊如迈过门槛,目光落在厉见微身上,近而打量着顾念之。这两小夫妻又聚在一起,腻腻歪歪的羡煞他。他附身坐于主座,推过衙役的茶,笑道:“见微来了。”

    “孟府台。”厉见微身子前倾,拱手客气道。顾念之随之附和。

    两人一副妇唱夫随,倒让孟泊如眼里的笑意更深。

    孟泊如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笑呵呵:“过几日任墨与鲜虞打仗。见微,你可要稳好后方。若任墨报捷,鲜虞大退,不定会有新的举措。”

    “军粮的事,已送回边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有件事我想请教孟府台。”厉见微面色渐渐严肃,一脸正色的看向孟泊如。她见孟泊如轻轻额首示意,继续道:“朝廷诸多变动,直接影响到北部两省。若一直静观其变,怕是太过被动。”

    顾念之瞥了眼神色不变的孟泊如,默默的端起茶杯。他视线落在一脸肃色的厉见微,不便把太多的话透露给厉见微。可现在看来,厉见微自己从那些枝梢末节中追寻到根源。

    既厉见微明白孟泊如的别有所图,自己的身不由已,应该会体谅他先前的隐瞒吧。

    孟泊如眸色渐深,似是真的在思考此事。任墨若是打几场胜仗,边关稳定下来,其余的府州县也跟着稳下来。军粮,厉见微既说已经送回。那便剩下军饷,如今只能抄钱一茜的家。

    知道厉见微在顾虑什么。善良适当就可以,过多便就成了蠢笨。

    他双眸微微一眯,冷笑道:“现在别的事,先都搁到一旁。边关的事,才是重要的大事。军粮军饷缺一不可。粮草既已确定,就剩下军饷。北部两省的富商大户就属钱一茜了。

    她先前倒卖军粮,犯了大忌。我怕是保不了她了。只能派人抄她的家,先把军饷交给任墨。至于司礼监说的株连九族,我会去上奏劝说一二。至于结果,我也不敢保证。”

    厉见微理解的点了点头,钱一茜此事的确很难有回转的余地。季秋只能被暗香楼的人除掉是因为,季秋知道太多的事。若是季秋逼急了,把什么都捅出来,宫里蒙了羞就难以收场。

    虽说季秋死了,但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人收拾。朝廷把这件事交托到她手里,却什么都不告诉她。若非她明里暗里的调查,怕是早被高云杰、楚飞耍的团团转。

    想到这里,厉见微不禁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钱老板的各个省份都有产业,一下子突然抽出,我怕出了乱子。”

    “如今只能这样了。大家都紧一紧,等这件事过去了,再从长计议。”孟泊如先是一愣,倒遗漏了这一点,往后一靠深思后道。先前商场上与钱一茜敌对的商户,大部分都被打压。

    现在一下子让他们都接手,怕是他们也不敢。钱一茜的手腕确实厉害,官场和江湖都愿意卖她几分面子。做起买卖来,自是顺风顺水。

    厉见微端起一杯茶,听着孟泊如的话,眸色闪了闪。她目光轻飘飘落在的孟泊如为难的脸上,眼眸微微一弯道:“我知道一个人,可以,也敢接钱一茜的烂摊子。”

    “哦,说来听听?”孟泊如好奇的坐直了身,不知道厉见微说的是谁。在北部两省,还有能与钱一茜相媲美的商人?不是他不信,而是钱一茜的魄力和手腕实在厉害。

    真要想从中找个会来事,又有商业头脑的人,实在是难上加难。

    厉见微正襟危坐着,余光在两人之间打量。末了,笑道:“这个人你们都认识。她就是柳雨晴。”

第229章他们这些个小虾米

    柳雨晴?厉见微竟说吕二奶奶有商业头脑,莫不是痴傻了,亦或病急乱投医。

    顾念之与孟泊如面面相觑,被厉见微的话逗乐。因为柴府凶杀案,从侧面也能了解柳雨晴这个人。如此软弱不堪、毫无主见、优柔寡断、意气用事的人,如何能担此大任?

    “此事事关重大,莫要玩笑。”孟泊如轻轻的合上眼,扣着扶手,悠悠道。

    厉见微放下茶杯,扶桌而起起身,走到中央微微一笑道:“柳雨晴虽是女流之辈,却也不容小觑。她爹是大理寺的判寺兼少卿柳廷,虽因安王倒台受到波及,但兄长却仍在朝中。

    若加以利用,定能接过钱一茜的担子。北部两省的官员,自然因其兄长对柳雨晴稍加照顾,也省的我们上心。况且,柳雨晴商户是在钱一茜手下打下仍活着的。”

    顾念之不好反驳厉见微的意见,但总觉得对柳雨晴过于上心。之前追查名单册子时,便发现了这一点。后来,又觉得厉见微对那些被害人都会过多的给予同情与援助。

    不管是柴府凶杀案,还是名单册子,都已过了一年之久。厉见微却还心心念念,时不时的扶着那些人一把。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可以儿戏的。

    孟泊如听到厉见微好一通分析,直起腰身定定的望向厉见微,反问道:“你不了解现今朝廷的局势,可以谅解你。柳廷一死,柳家便不复以往的荣光。留下一子,在翰林院任职。

    那是皇上看在柳家祖上对朝廷有功,这才没有赶尽杀绝。即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能在柳雨晴身上下赌注。这件事先放一放,等任墨打完仗再论。”

    顾念之认同道:“事有轻重缓急。我们还是先把边关的事定下,不定倒时有新的发现。”

    “现在只能如此了。”厉见微看两人意见相同,不好多说什么。她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退而求次。本想借机拉柳雨晴一把,如今看来只能柳雨晴自己帮自己了。

    孟泊如不好伤厉见微的面子,看厉见微蔫蔫的坐着,用眼神向顾念之示意着。将安慰厉见微的事交给顾念之后,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衙门。

    关门声响起,两人便陷入沉默。厉见微在深思着当今的时局,为下一步行动做打算。

    “见微?”顾念之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看到厉见微视线缓缓移过来,眼眸温柔了不少。

    厉见微轻嗯了一声,知道顾念之想些什么,了解顾念之的担忧。她低头撇了眼轻轻握着她的手,抬眸道:“只是觉得可惜而已,并没有不开心。”

    “都这个时辰了,我们去鸿宾楼吃点东西吧。”顾念之扶桌而起,似是不想在这件事丧多做讨论,柔声建议道。他把厉见微拉起来,握着厉见微的手,离开了厢房。

    厉见微冲顾念之浅浅一笑,便没有再说话。以后再论便以后再论。

    两人心思各异的离开衙门,与来来往往的行人擦肩而过,朝着鸿宾楼而去。

    先前困扰厉见微的谜团早已解开,幕后的黑手已显出原形。而顾念之一直就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只是怕厉见微受到波及而装作不知情。如今厉见微知道了,他也毋须隐瞒。

    他们刚到鸿宾楼便被小二哥请上楼,也许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才如此的热络

    “劳烦小二哥,还是照着以往的菜式上。”顾念之撇了眼楼下的客人,向小二哥嘱咐着。他松开厉见微的手,跟在厉见微的身后往二楼而去。

    小二哥笑呵呵的把两人迎了进来,听到顾念之的话后,把两人引到二楼厢房。

    厉见微坐在包厢靠窗的位子,被顾念之目光盯得有些难受。她侧头看向楼下的行人,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顶我半响。”

    “我瞧着你越发的消瘦。在凤阳做知县可还习惯?手底下的人可有为难你?”顾念之视线并未从厉见微憔悴的脸上收回,眸底带着几分心疼。刚要说些什么,小二哥便把饭菜送上。

    他总觉得厉见微这些日子,过的好生辛苦,偏偏一个字也不和他说。

    约莫是记恨之前他的隐瞒,也想让自己尝一尝这番滋味。

    顾念之拿起碗为厉见微撑着莲子粥,又不断的往米饭上夹坐着菜,温声道:“等边关稳了,后续的事就好办。你要是扶柳雨晴,有的是机会。”

    “我不是为此事而忧心。现在皇帝老矣,太子若是继位,怕是少不得针对你我。也不知道以后,我们的路该怎么走。”厉见微说完往嘴里送着粥,为他们的以后担心着。

    想要再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怕是不太现实。老皇帝一死,他们先前这些站队的人,定然会大批的被制裁,就像是老皇帝现在制裁太子一党的人一样。

    可能在孟泊如的眼里,太子继位还是老皇帝都无法动摇孟泊如的地位。北部两省暗地里都听从孟泊如指挥,那些不听话的早已被孟泊如以这样、那样的理由除掉。

    真不知道孟泊如以什么来评判自己做的这些事。

    厉见微把粥喝了大半,才吃了两口饭,无奈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我不过是老皇帝的新宠,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吗?”

    “皇上当年立储君的时候,问过我的意见。现在太子仁厚,至多是听信谗言,走了不该走的路。不会出现,你以为的那些个事情。即便有,现在太子羽翼非丰,也不会蠢到如此地步。”顾念之放下碗筷,想到当今的朝局,不免为厉见微解惑。

    他们远在三和镇,太子再不满,也该拿那些司礼监、朝廷里反对太子的臣子开刀。这一点,他和孟泊如早就认真考虑过了。三公九卿比他们这些个小虾米可重要和危险的多。

    等太子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已经是多少年后的事。那时候他们估摸着早已辞官归隐。

    厉见微没吃两口,碗里又堆成小山,看着顾念之关切的眼眸,好笑道:“那倒是我多心了。得,我还是早些回去,让人将钱一茜押来的好。”

第230章不安到了极点

    天气渐热,便是开着窗户,也觉得闷热无比。

    厉见微把嘴里的饭菜咽下,暗暗想着孟泊如与顾念之的话。毕竟她在朝廷中无亲友,无法率先了解朝局。不知道太子是个怎样的人,时局又是怎样的多变。

    “钱一茜多早晚押回,都无所谓。今日衙役便回抄钱一茜的家,收上来的东西都会折换成银子,供给边关开销。任墨若是有了难处,你多帮衬就是。”顾念之把筷子放在桌上,为厉见微盛了碗汤,柔声叮嘱着。眼下他们齐心合力把这关过了,比什么都强。

    等到仗打完了,胜负有胜负的打算。他们不能把希望都寄予在任墨身上。

    厉见微往嘴里送了两口汤,不再动碗筷。她面上柔和了不少,笑道:“这是自然。”

    任墨来边关不足半年,实在是担心任墨能否打好这一仗。可高盛已彻底放权,如何也不能再回到边关。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希望今年无病无灾,大家都能安稳度过。

    顾念之看厉见微吃的差不多,结了账便随厉见微离开酒楼。想到厉见微很快要离开三和镇,眸中不禁多了几分不舍。他们总是聚少离多,每次都是带着使命来去匆匆。

    “见微?”

    熟悉的声音把厉见微从思绪中拉出,她扭头看到顾念之追了过来。杂乱的脚步,慌张的神情,似乎有很多的话要对自己说。

    厉见微看到顾念之的牵起自己手的动作,好笑的回握着。她喜欢置身于人海时,顾念之就在身侧的感觉。很久没有好好享受平淡的生活,每日都在为些琐事而忙碌。

    也不知道落到实处,百姓们能得几分利。到时候好过了那些个官员,岂不是白折腾一场。

    她听到顾念之低笑的声音,眸中泛着好奇。想到白晚衫与徐来,不禁问道:“晚衫他们如何?可有给你添麻烦?”

    “未曾。自孟大人升迁后,他们便回了衙门。按照朝廷的旨意,各自安分守己。若是你想见他们,我即刻派人去请。”顾念之用眼角的余光,偷看着厉见微的神色。在看到厉见微发黑的眼圈,消瘦的侧脸,眼底都是心疼,连说话都不禁温柔起来。

    白晚衫、徐来都是厉见微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们在厉见微心底占有怎样的位置,他如何不清楚。两人关系像极了师徒,只不过不是世俗以为的那种罢了。

    厉见微听到白晚衫、徐来的提议,面上微微一愣。两人先前给自己传来几分书信,倒是将三和镇的情况挨个说明。除了他们自己的消息外。只是有些挂念,顺嘴一问。

    若真的见了面,怕是打搅到他们。还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地,找个机会,好好聚聚。厉见微停下脚步看了眼厉府的匾额,抬脚走进去道:“还是别打扰他们。”

    “也好。你现在是回凤阳,还是在三和镇暂住几日?”顾念之拉着厉见微停下脚步,松开手静静的看着厉见微。眼底的不舍,早已透过眼睛传到到厉见微的心里。

    他想要让厉见微多留几日,又怕耽误厉见微的正事。凤阳离此地一日的路程,若是再晚些去又得赶上一夜。如此,顾念之又有些于心不忍。

    左右矛盾的顾念之无措的望向厉见微,把要说的话都憋在心里。睁着眼睛,巴巴的看着厉见微。怕厉见微听到自己心里的想法,又怕厉见微不知道。

    厉见微如何不懂顾念之所想,低头一笑,上前两步将顾念之楼在怀里。她轻轻的拍着顾念之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明白。

    现摆在我们面前的事情很多,需要我们挨个去做。等大局稳了,我们在考虑个人问题。”

    “我很担心你。一个人在凤阳,又不让白晚衫、徐来去帮忙。那些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为难你。你的性子又极其的能忍的,又有些本事,自是觉得自己能解决,不肯求助于我。

    可你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让我帮忙。好让我多了解一些你的情况,理解你的处境。不像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顾念之埋在厉见微的肩上,将心底话说出。

    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如此了解彼此,不必互相刨根问底,只需一个眼神全都明了。

    方才在衙门,看厉见微与孟泊如对谈,像是厉见微已了解了朝局的大概。自己说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又是从谁哪里知道的呢?老皇帝绕开他,去找厉见微,让他既担心又害怕。

    不安与厉见微不懂时局,被老皇帝算计,又相信厉见微的为人与想法。谁也不好问,不敢去追寻,便眼巴巴的等着。听到厉见微说的那番话,他便是全都明了。

    厉见微松开怀抱,抬手理着顾念之的官服,眼眸微微一弯,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互相念着彼此,又在同一条路上前进。旁人想求还求不来,你怎么就这般的不喜欢。”

    “人总是不知足的。我又这么久没见你,还不许我抱怨几句?那你也太霸道了。”顾念之负手于后,眸中却带着柔和的笑意。看到厉见微背过身去,忙跟了上去。

    温热的风吹过两人的眉眼,落在两人并肩走过的甬路上。

    厉见微想到白晓与自己的毁约,扭头看了眼顾念之,犹豫着自己要不要问出口。她梢带着几分肃色,认真道:“我确有一事,需要告知你。在我幼时,爹娘为我定下一门亲事。

    前几日,对方来找过我。突然觉得,我们也该考虑这件事。”

    “考虑什么?”顾念之心头一怔,整个人都有些木然,不知道厉见微提起这个有何用意。眸中几分不自然,唇角的笑有些僵硬。他没想到厉见微会问及此事,免不得有些忐忑。

    不知道厉见微是想遵循礼法,弃他而去。还是在询问他,是否有考虑他们要成亲的事。前者令他奔溃和惶恐,不安到了极点。后者则令他整个被冰封的血液解冻,让他狂喜和雀跃。

第231章无法苛求

    厉见微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她定定的望着顾念之,被顾念之不敢确信又谨慎的目光逗乐:“难不成需要我找个媒人,三聘六礼的抬进来,你才明了?”

    顾念之被厉见微如此直接了当的戳穿,一时又惊又喜。无措的上前两步,紧握着厉见微的手,想要再确认一次,又怕自己唐突。目光似黏厉见微的容颜上,灼热的都能将人吞没。

    末了,他轻轻握着厉见微的手,声音轻颤道:“我以为你要和别人三聘六礼,怎么话锋一转又落在我身上。一下子杀的我措手不及,一时缓不过神。”

    “这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若你觉得唐突,不妨等任墨这一仗打完,我们再议。”厉见微回握着顾念之的手,决定将此事推一推。这件事,的确是她考虑不周,也太过仓促。

    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断然不能草草了事。她扭头嘱咐着婢女为她打点行李车马,转而继续道:“那我就先回凤阳,你照顾好自己。”

    “我送送你。”顾念之看着婢女进进出出的收拾,眼底的那份雀跃与欣喜转为不舍。他眸中的温柔藏着委屈,恼恨他们只有这短暂的重逢的。

    想与厉见微多说几句,偏偏在这时这刻,最笨的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

    下次见面,不知到几时,他又如何能不珍惜这短暂的重逢。

    厉见微抬脚往厉府门外而去,看到马车早已候着。凤阳衙役正拉着缰绳,默默的等着自己。她推开顾念之的手,微微一笑,被衙役扶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喧闹的人声在耳边响起。太多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随着

    车外的喧闹声渐渐消失,只剩晃晃悠悠的马车声。

    靠着马车歇息的厉见微,不断的理清思绪。哎,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幸好先前她已将粮草找回,军饷的事还可以拖上一拖。顾念之来办钱一茜是在合适不过。

    不管眼下时局怎么样,现在都得把重心放在边关身上。

    厉见微轻轻的合上眼,担心着任墨是否能打好这一仗。万一输了……她不敢想象,凤阳要遭受到怎样的摧残。作为凤阳知县的她,到时也难辞其咎。

    吱吱呀呀的马车往前,只好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渐渐进入梦乡。柔和的风,时不时吹起车帘。落在厉见微眉间,吹不散她的忧愁。

    马车缓缓的驶进凤阳时,已近半夜十分。静悄悄的四周,总带着诡异的气氛。

    睡醒的厉见微等马车停下,便掀开帘子被衙役扶着走下马车。她借着灯笼的光,抬眸望着厉府的匾额,听衙役的敲门声。值班的奴仆将门打开,看到厉见微不禁躬身问好。

    厉见微嘱咐衙役早些休息,自己则忍着困意去了自己的厢房。草草的收拾完,便躺在榻上补觉。明日自是有等她的人和事,够她焦头烂额和烦忧得了。

    晚风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上绕了几圈,又吹着窗呼呼作响,乌云一片片的遮住月亮。时光在庭院的树上穿梭,将地平线上的光拉了上来。婢女一大早便在门外候着,等着厉见微醒来。

    她们听到房里传来声音,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伺候着厉见微更衣洗漱。

    厉见微换好官服,收拾妥帖后,坐在桌前,等婢女将早点挨个送上。听到脚步声逼近,顺声看去,见厉云亭双手环胸,似是无形的在质问着什么。

    离开前,她已让奴仆告知厉云亭。除此之外,不记得有做什么对不住厉云亭的事。

    厉云亭将手里的鸟笼交给婢女,抬脚走了进去,附身坐在桌前。他接过婢女递来的毛巾,擦拭过后递了过去,试探的问:“白晓刚提婚约的事,你便去找三和镇。莫不是你二人已私定终身,准备先一步成亲,好让白晓彻底死心?”

    婢女很识趣的添了副碗筷,见两人要谈正事,便悄声退了下去。

    厉云亭见自家小妹没理会他,撇了撇嘴,不断的为厉见微夹菜。暗暗猜测厉见微是被儿女私情蒙了眼睛,开始使自己的小性子。他抿了抿嘴,不甘心的问:“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厉见微往嘴里送了几口粥,被厉云亭的话一下子问愣。什么叫不想,还不是不能。一些复杂又莫名的情绪,占据于厉见微大脑。偏偏与之对抗的是厉云亭可怜巴巴的眼神。

    她放下碗筷,无奈一笑:“我去三和镇是为了正事。再者,我与白晓已说得很明白。便是我与顾念之如何,与他又有何关联?哥这话说的,我倒是不明白了。”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顾念之好了。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能比白晓好?不过,既你决定的事,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厉云亭正准备劝上几句,为白晓叫屈。可当年的事,厉见微全然不记得。他实在无法苛求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对曾经手下留情。

    现在白晓走了,去江湖流浪去了。他知道,这个流浪的原因,多是因为厉见微。

    可感情这种事,实在是难以言明,更不好分给对错。厉见微是他的妹妹,他本能的会偏颇厉见微,偏又知道白晓的心结是什么。

    厉见微垂下眼帘,完全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可对比的。白晓与她不过几面之缘,有时候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虽不解,但相信白晓有白晓的用意。该意会的人,应该另有其人。

    而顾念之于自己,是无数个艰难岁月里的彼此支撑。换做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实在是想不通,她只是做了一个她认为是正确的决定,怎会让厉云亭情绪起伏如此之大。

    为此,厉见微不由的为自己辩解道:“说句不好听的,我与顾念之认识的时间,比你还要长。莫说一个有几分交情的白晓,就是你,我也会选顾念之。”

    “你——你不喜欢白晓,就不喜欢白晓。为何还要把我拖下水!我承认,没照顾好是我不对。但我不是诚心这么做的。”厉云亭听到厉见微的话,手都有些发抖,气急道。

第232章重新翻盘

    厉云亭被顾念之的话气到,顾念之怎可和他相提并论。外人怎能比血缘至亲来的亲近,厉见微这话诚心是想要气死他!他把碗筷放上桌,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白晓也好,顾念之也罢,只要能讨厉见微喜欢,随厉见微如何。

    可厉见微不该如此说他,更不能把顾念之与他做比较。他闷闷的瞪着厉见微,怨气十足。

    厉见微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偏颇。话已说出口,想要收回已是来不及。她敛去眼底的自责,认真道:“你是我的兄长,世间唯一的亲人。旁人自然是无法与之比较,但我希望你明白。你的出现,对我而言是意外中的意外。光是要接受你,我就费了好大的力气。

    希望你不要借此来让我疏远身边的人,念之与晚衫,都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你们三个出现谁要是有半点的好歹,我都不会觉得好过。”

    “我知道了。”厉云亭唇微微一颤,看着较真的厉见微,把想说的话咽下。

    的确是太自以为是,太高估了自己在厉见微心里的地位。一个消失十来年的兄长,突然出现在厉见微面前,厉见微定然会有诸多不适。无关于血缘,而是一个人接受事物的快慢。

    厉见微轻握着厉云亭的手腕,眸里尽是坦诚与小心翼翼。她轻叹了口气,难过却不得不服软:“方才是不好。只是你一味的让我接受一个与我不过几面之缘,勉强算作朋友的人做比较,一时有些气急,说了这些混账话。希望你明白,顾念之对我十分重要,你亦是。”

    “嗯。”厉云亭从厉见微眼里看到无措与愧疚,心里那股子的憋闷早烟消云散。

    自家妹子多要强,他不是不知道。能在他面前说这些软话,足够证明他的重要。无论是谁,归根结底都是要成家的。小妹会与别的人成家,早晚要疏远他的。

    厉见微决定去衙门好好冷静一下,扶桌而起,浅笑道:“你先吃,我去衙门一趟。”

    说罢,厉见微大步出了厢房离开厉府往衙门而去。本以为余生都要自己一个人而过,没想到会从天而降一个兄长,顾念之也从京都回来。这些年她执着的真相,也一一解开。

    好像一切,又回到最初,最平凡的生活。

    厉见微穿过两条巷子,来到衙门抬脚回了自己的办公的厢房。衙役前来送茶,被厉见微安排到通知楚飞,让楚飞秘密押送钱一茜到三和镇,转交给三和镇衙门。

    交代完该交代,就等三和镇那边的消息。军饷到时候会由三和镇押送,应该用不了多久。

    她靠着椅背,轻轻的合上眼,理着各中要害。朝廷不可能总盯着北部两省,等仗打完,他们都该好一阵歇息了。到时候问顾念之考虑的如何,将他们的婚事早早办了。

    若以后有人往她这里塞人,也好推辞了。

    敲门声响过再三,便传来衙役的声音:“大人,有问夫人要见你。她说自己姓柳,你若是听到了,自然会见。”

    “带她进来。”厉见微话音刚落,厢房的门便被人推开。

    柳雨晴迈过门槛,看到厉见微快步朝她走来,微笑道:“大人。”

    衙役将房门重新关上,厉见微才抬手示意柳雨晴坐下。这才几日,柳雨晴便又来见自己。难道是生意场上进展的不顺利?她靠着椅背,悠悠的端起茶笑道:“夫人来找我,所谓何事?”

    “钱一茜被抓的消息,大人可知。”柳雨晴面对厉见微,如何也客套不起来。她身子朝厉见微的方向倾斜,眼里带着几分试探。北部两省的生意大户突然不见了,是谁都该起疑。

    现在下面的人众说纷纭,她一时也摸不准注意。只好来厉见微这里,问个明白。

    若真有此事,她也好防患于未然,早些做准备。毕竟少了强敌,对她可是件好事。

    厉见微喝了口茶,打量着柳雨晴。这么快外面就有消息了?她面上镇定自若,浅笑道:“真假尚且不论,夫人是从而得知,可否告知于我?”

    “这……”柳雨晴抿了抿嘴,犹豫着要不要开这个口。她抬眸看了眼厉见微,又低头细细想了片刻,担忧道:“先前和钱老板合作的大户,要签订合同时,都不见钱老板,难免起了疑。连钱老板的男宠也消失不见,听说是早都闻出不对,提前跑路。”

    “原是这般。钱一茜是三和镇的人,出了事理应三和镇掌管。你问到我这里,我一时也不知道。”厉见微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好将其中的内幕说与柳雨晴,只得诌了个理由。

    钱一茜被关在牢里已有好一阵,又是家大业大。一时没了主心骨,自然失了方寸。下面人会猜测,也是情理之中。

    厉见微缓缓起身走到柳雨晴的身旁,附身坐下,笑道:“既然钱一茜失踪,你不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在生意场上开疆拓土吗?若是你也与那些个扒拉着消息不放的人继续探究,怕是会误了这个良机。若钱一茜多日后再出现,你也得了利,有何不好?”

    “大人提点的是。”柳雨晴一想是这个理,先前她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怕几日后钱一茜出现,将她的产业再次打压。虽说她有些银子,但经不起这样的挥霍。

    如今有厉见微在她身后,她自是不怕的。

    为了让自己安心,柳雨晴不得不再三问道:“若是钱一茜归来后找我清算,大人可的帮我一把。”

    “这是自然。你可以从凤阳县开始,这样我也好多照顾。”厉见微循循善诱道。有了柳雨晴支撑钱一茜丢下的亏空,也不至于出太大的乱子。再者,用起来也方便。

    北部两省的经济要想重建,怕是有几分难度。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她得好好培养和保护才是。柳雨晴比钱一茜要好控制和良善的多,起码不会为些金银打军粮的主意。

    光是这一点,就够她好好下一番功夫。

    柳雨晴认同厉见微的话,凤阳只厉见微的地盘,的确是重新翻盘的最好的地方。

第233章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当柳雨晴听到厉见微说出“这样我也好多照顾”的话,再多的顾及也跟着消失。

    来见厉见微的目的达到,柳雨晴便扶桌而起,辞行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大人办公。”

    “嗯。”厉见微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柳雨晴离开,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她靠着椅背,暗暗思索着自己还有哪里考虑不周的地方。听到脚步声逼近,放下手里的茶杯。

    衙役的禀报声随之而来:“大人,高县丞来了。”

    厉见微看着高云杰推门而入,摇摇摆摆的走到自己面前。她靠着椅背,柳眉轻扬问:“高县丞来此,可有要事?”

    “卑职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人。牢里关押的钱一茜怎么不见踪影?”高云杰微微躬身,而后在厉见微的示意下,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他摸着自己的八撇胡,直言道。

    朝廷亲自下令,关押钱一茜,厉见微怎么派人给压回三和镇。钱一茜手里有那么些的家产,怎么就轻易给了顾念之。呵呵,依他看,分明是让顾念之敛财,两人一道平分。

    怨不得呢,先前气冲冲的问自己缘由。合着,是存这样的心。

    厉见微不禁捏了捏眉心,打量着高云杰一脸急切。柳眉下的眼睑泛着疲惫,不是很有心情和高云杰打官腔。看高云杰这架势,八成是看上了钱一茜的家产,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眼下这等紧迫的局势,他们不去想如何稳固后方,倒是把心思都用在敛财上!

    有这样的属下,厉见微只觉的心寒与羞愧。她反讽道:“莫非高县丞有别的用处?”

    “大人真真折煞卑职了。卑职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钱一茜非同小可。朝廷分外看重此人,若在凤阳丢失,岂不是大人与我等的失职。”高云杰说到这里,小心的看向厉见微。他见厉见微没有抵触,方继续道:“所以,卑职这才问明大人。”

    “钱一茜本是三和中人。她犯了罪,自有三和镇来查。与凤阳,你我有何干系?”厉见微缓缓的端起一杯茶,不去看高云杰。可能是对那张脸上的狡诈而反感。

    现在看来,高云杰是在怀疑自己,怕自己和顾念之将钱一茜的家产贪墨。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岂能与季秋这般的贪官相提并论。

    高云杰唇角的笑有些勉强,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话。他抿了抿嘴,眼珠一转,赔笑道:“原来是遣送回三和镇了。呵呵,也是,是卑职多心了。”

    “高大人如此关注朝廷,关注案子,真是社稷与凤阳百姓的福气。”厉见微放下茶杯,眼底带着打趣,反讽道。不就是惦念着那么点银子吗?如此拐弯抹角,真是可笑至极。

    高云杰细细琢磨着厉见微的脸色,听出厉见微对自己的嘲讽。想是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早被厉见微发现。他倒也不羞愧,笑呵呵道:“大人何必如此揶揄卑职。现在任墨在前方打仗,粮草与军饷都是重中之重。卑职自是希望将士们无后顾之忧,才这般的劳心劳肺。”

    见高云杰的急转直下,反而假意担心边关,厉见微暗觉好笑。她放下茶杯,看着把心思多变的高云杰,淡然道:“县丞有这份心便是好的,现在有个事需要交给县丞去办。”

    高云杰看厉见微面色严肃,当即神经紧绷。想是,派自己去三和镇,协同顾念之查案。

    若是借此机会,能从中分一杯羹,自是最好不过。若不成,也捏着此事来胁迫厉见微。想到此,高云杰的眸中多了几分深意,拱手道:“大人请讲。”

    厉见微缓缓起身走到高云杰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高云杰,认真道:“边关若是守不住,第一个遭罪的便是凤阳。唇亡齿寒的道理,我相信高县丞也是懂得的。

    如今边关在打仗,不定出现何种状况。我现在派你前往边关,有任何需求即可回报。”

    “大人若是想要卑职死,直接拿刀杀了卑职就是,何必如此。边关那种吃人的地方,哪里是人呆的地方。”高云杰闻言,面上登时苍白了不少。声音越到最后,越低。

    就自己这幅模样,怕是要做逃兵都跑不快。又哪里见得了血腥,怕不死,也得被吓死。

    厉见微看着惊恐万分高云杰,眸色闪了闪。就这样的胆子,也敢跟着季秋贪墨粮草。她轻叹一口气,背过身去道:“县丞真是让我失望啊。难道边关那么多的将士,都是吃人不成。况且我让你过边关,不是让你上前方打仗,而是在后方与将士们同吃同和同住。若他们有需要的,你便回来告知。县丞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大人……”高云杰看厉见微死活要送自己去后方,心底自是怕的要死。他委屈巴巴的望向厉见微,期望厉见微能收回成命,莫要让去那苦兮兮的地方受罪。

    厉见微回过身坐回自己的椅上,脸上却装作有的些动摇。无意识的给了高云杰的期望,扶桌而起,为难道:“可楚飞已奉我之命押钱一茜去三和镇,眼下只剩你。检巡司、捕头自是不能去的。难不成让本官亲自去边关不可?”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找几个衙役去盯着,时时关注前方动向,不必亲自前往。若真有难处,我们相帮就是。”高云杰听到厉见微要松开,忙借坡下驴道。

    谁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是输是赢?朝廷现在还没有大的动向,他更得仔细着。

    厉见微听到脚步声逼近,但笑不语。听到衙役的禀报声,推门看到正欲推门的苏牧。

    “既有客来访,卑职就先行告退。”高云杰顺声望去,看到一脸煞气的苏牧。估摸着是因为边关的事,来找厉见微的。为了躲避去边关,当即寻了个理由,匆匆告退。

    苏牧余光看到背离的高云杰,迈过门槛后关上门,随便坐在太师椅上。他靠着椅背,接过厉见微递来的热茶,缓了缓神问:“方才高云杰怎么见着我,像是耗子见了猫儿般。”

第234章升官还不好?

    衙役为厉见微与苏牧送上茶点,躬身退出了厢房。

    厉见微附身坐回椅上,听到关门声响起,才转而看向苏牧。她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他不是见你像是耗子见猫儿般,是怕我把他派到边关。见你来了,自是要跑路。”

    “厉大人可绕了我们吧。现在战事正处于关键的时刻,可别让高云杰的祸害我们。”苏牧本来还笑呵呵的脸,听厉见微这话,立马耷拉着脸,恳求道。

    平日里,自也是不敢的。高云杰是无利不起早,边关将士日常除了操练,巡逻外再无其他。饭菜也是极为寻常,高云杰去了怕是受不了几日。又恐高云杰闹事,扰的后方不稳。

    苏牧不明厉见微为何执意如此,喝了两口茶,不解道:“他既不愿,你何必苛求。”

    “我不过是吓他一吓,免得他把心思用的别的地方。不过,我会派两个衙役过去。一来是让朝廷以及高云杰、楚飞明白,我对边关的看重。二来,你们若是有任何需求大可让他们回来告知。当然,你们也可自行派人来。”厉见微忍笑的说明缘故。

    主要是提醒高云杰、楚飞不要动这批军饷的念头。更要朝廷明白,她和任墨已经捆在一起。至于孟泊如,始终欠她一个解释。她相信,总一天孟泊如会亲口告诉她。

    苏牧这才将提起的心放下,颇为郁闷的白了眼厉见微。竟有这样的事来涮他,吓得他一头汗。又听到厉见微的解释,方才了解。高云杰、楚飞原是季秋的手下,自是处处针对任墨。

    如今知县换成厉见微,勉强能好一些。可厉见微初来乍到,高云杰、楚飞又是唯利是图的人,如何愿意信服。他知道厉见微难,也看得到厉见微对边关、百姓的好。

    所以,任墨、他都敬重,从不为难厉见微。

    苏牧放下茶杯,一脸感激,拱手谢道:“多谢厉大人为边关思索至此。我来此,是带着将军的信来。顺便让我提醒你一句,现在朝廷正盯着凤阳,让你多多小心。”

    “替我谢过的你们将军。”厉见微接过苏牧递来的信,随手放在桌上,微微一笑道。

    先前她与任墨互表心意,为了各自的理想,多多少少会帮衬一二。虽不知道这封信里装的是什么,但一定是善意的提醒。她不像是顾念之、孟泊如有朝廷的人通信。

    苏牧见东西送到,该传达的话传到,也没理由继续留下去。他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起身道:“那大人忙公务,我先回去盯着。有什么事,我会派人把消息送给你。”

    厉见微轻轻颔首,目送着苏牧离开。她轻叹了口气,听到脚步声远去,才拿起手边的信。信上简明扼要的说了现在朝局的变动,反复的提醒她要小心,老皇帝可能要拿她开刀。

    朝廷上的变动,厉见微是不清楚也不在乎。开刀,总归是有个缘由的吧。即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得有个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她倒不是很担心这一点。

    现在只等着三和镇将钱一茜的家产查抄,送到边关做军饷。凤阳的四个衙役跟着苏牧一起离开,就等着人汇报。等了半个月,没等到边关的人,却等到了三和镇的人,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惹得厉见微满心担忧。生怕这场雨,让这场仗打的不顺利。

    厉见微站在二楼的过道,手扶着阑干,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最近一点消息都没有,心也越发的浮躁。太多的事还没有定下,让她眉梢多了几分惆怅。

    高云杰最近格外的低调,甚至鲜少出现在自己面前,生怕厉见微把自己扔到边关。楚飞早早的回到凤阳,便忙着衙门的事。最近出现的几个案子,她也都一一看过。

    好在这些人,看在她的面子上,没那般的唯利是图。

    “大人,三和镇衙门来人,要来见您一面。”衙役微微躬身,挨个禀明道。

    厉见微目光缓缓收回,目光落在衙役身上,额首道:“快去将他们请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老远听到徐来的笑声。当厉见微的目光落在徐来与白晚衫时,冰冷的眼眸里,不仅多了几分温柔。她快步走上前,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头儿!”徐来闻言,眉梢多了几分欢心,一把拉过厉见微的手腕,眼中带着雀跃。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不自觉的想要亲近厉见微。

    白晚衫整个人也柔和了许多,站在徐来的身后,静静望向厉见微。脚却像是被钉在地上,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目光却黏着厉见微的脸上,眼睛里藏着无数无数的话。

    看到两人来,厉见微自是高兴。尤其是在衙门里的琐事与战事上,压的她喘不过气。

    厉见微嘱咐着衙役去准备些饭菜来,眼眸含笑的看向两人:“先进去喝了两口茶,再于我好好说一说你们来的目的。”

    “赵然姐托我给头儿带了些东西。都是些瓶瓶罐罐的,交代了一通,我也记不清楚。”徐来松开厉见微的手腕,抬手走进厢房。坐在太师椅上,把包袱放在桌上。

    白晚衫手扶着桌,随厉见微缓缓坐下。看到厉见微眼底发青,想来这段时间没休息好。这些日子以来,他从顾念之那里多少知道些消息。边关正在打仗,输赢一时难以预料。

    若是输了,头一个遭殃的便是凤阳。想要开解、宽慰厉见微,偏生不知该说些什么。

    衙役将桌上的茶点撤去,搬了一个圆桌过来,把饭菜挨个送上。

    白晚衫附身坐到桌前,为厉见微盛了碗汤,笑的勉强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将军饷送到边关。路过凤阳,便想来见见你。”

    “对对对,我可是想头儿的紧。虽说现在我和晚衫都升了官,却感觉日子不如以前有滋味。”徐来把嘴里鼓鼓的饭咽下,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眸子里是对往日的怀念。

    厉见微为两人夹着菜,听到着他们的话,忍笑的打趣道:“升官还不好?这年头,怕是没有比你们还不知足的人。”

第235章十成十的真心话

    徐来傻傻一笑,约莫赞同厉见微的话。升官发财是每个人做梦都想的事,他与白晚衫算是节节高升。若再有微词,总觉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白晚衫接过厉见微递来的汤,往嘴里送着汤,近而而用余光看向厉见微。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搭腔。护送军饷一事,惹得他神经紧绷。在厉见微身边,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

    可能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依赖厉见微。许久未见,他很是眷恋这份感觉。

    厉见微自是注意到白晚衫的目光,好笑的放下碗筷:“军饷已送到了,你们心也安了。今日便住在凤阳,明日一早再赶回三和镇。待到晚上,我们好好喝几杯。”

    “可是我听顾大人说,你最近忙的不可开交。我们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白晚衫放下碗筷,眼底不禁升起几分担忧。他看向厉见微,一脸正色道。

    高云杰、楚飞,他先前不是没有打过交道。两人虽比不上刘贤、柴慕明,但也难以应付。加上孙磊、刘通都在顾念之身侧,厉见微身边全然没有可以毫不保留信任和差遣的人。

    偏又知道厉见微,不愿将其中的辛酸说给他们。处理手边之余,尚关注他与徐来的动向。

    其实,顾念之看在厉见微的份上,已经格外照顾他们了。

    厉见微往嘴里送了口粥,看着徐来不解又担忧的眼神。转而将视线落在白晚衫脸上,眼眸微微一弯,她放下勺子,轻笑道:“军饷你们已经送到,又有什么值得我上心的。”

    “军饷已尽数筹备给了边关,我们能做的也都做了。即便是真出现什么问题,也怨不到咱们头上。晚衫,你就别上心了。”徐来的冲白晚衫的使眼色,示意白晚衫别多想。

    打仗是任墨的事,出了问题,朝廷也该怪罪到任墨身上。真不明白,白晚衫为何会如此担心厉见微。他们家头儿,多厉害的角,怎么可能会被这么点小事难住。

    厉见微的确担心边关的战事。若是败了,对她可就是灭顶之灾。任墨在赴职前,一直行军打仗,应该不止是纸上谈兵。她吃过饭后,带两人回了厉府。

    如先前一般,让婢女为两人收拾两间厢房,供两人歇息。

    “头儿,你走之前和顾大人说什么了?他这段日子极为的魂不守舍。”徐来等婢女离开,附身坐在桌前,双手撑着脑袋,满眼好奇道。

    白晚衫坐在桌前,斜了眼徐来,没好气道:“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会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厉见微看着房内收拾的差不多,发现两人齐齐看来的目光,不解的挑了挑眉。方才光顾着嘱咐着婢女,倒没注意听徐来与白晚衫的话。她眼眸一弯,好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徐来与白晚衫相视一眼,默契的摇了摇头。有些事,还是别让厉见微知道的好。

    在厉见微的面前,他们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厉见微为徐来、白晚衫倒了杯茶,没好气附身坐下道:“几日不见,你们倒是长了本事。现在我面前,也敢藏着掖着了。”

    “哪有!”徐来心虚的看向白晚衫,实在是不敢直视厉见微。还没开始,他就已经露怯。

    白晚衫手轻握成拳,在唇边假意轻咳两声。余光瞄到厉见微打趣的神色,干笑着转移话题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徐来这几日和赵然姐走的很近,怕是好事将近。”

    话音刚落,婢女轻扣了两声门,将房里的烛火点起。手里提着食盒,将饭菜与酒壶送上。

    厉见微看到徐来猛的抬起头,诧异的看向白晚衫,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罢了,既然白晚衫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她就装不知道吧。她为徐来倒了杯酒,狐疑道:“当真?”

    “……,没有,头儿你别听晚衫瞎说。赵然姐现在勉强愿意跟我说上几句话,那还是托你的福。我倒是想和赵然好事将近,怕是赵然不同意。”徐来话说的可是十成十的真心话。

    光是提起赵然,他整个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总觉得,自己实在一条看不见头的路上艰难往前。不知道是什么蛊惑了他,让他鬼使神差的不断往前。

    白晚衫哪里知道,徐来这么容易因为赵然,而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况且他并不觉得两人没可能,只是赵然现在还没有那个心情谈这个事,或是还没有感受到徐来的心意。

    感情的事,必须两个人都以同样的速度,走在同一条路上才有的谈。否则就是鸡同鸭讲,谁也不明白谁的意思。他看着徐来连喝两杯酒,开解道:“你何不尝试约她出来几次。”

    “往后的时间有的是,指不定以后赵然对你动了心。亦或,亦或你不再心悦于她。这世上很多的事情,都挨不过是时间。”厉见微往嘴里塞了两片肉,喝了杯酒道。

    世上同样有很多的例外,顾念之与她就是。他们为了找到彼此,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努力。哪怕最后已经决定要放弃了,一旦知道对方的消息,还是会奋不顾身的去寻找。

    微黄烛火轻轻摇晃,映的厉见微格外柔和。难得与两人谈及生活,不免有些动容。

    徐来面上一怔,眸中多了些许触动。他与厉见微碰了碰酒杯,认真道:“可是我第一眼看到赵然姐的时候,就感觉好喜欢好喜欢。哪怕是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么觉得。

    有时候就像是着了魔般,听到与她任何有关的消息,都会下意识的神经紧绷。”

    “可喜欢是很私人的事。若赵然不喜欢你,你的喜欢就是对她的打扰。即便是你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偷听、偷看她。她都会跳脚,觉得自己被监控,不自在。”厉见微垂下眼帘,喝了口酒,十分不留情面的说。

    此言一出,徐来脸色瞬间低沉,眼底多了几分苦闷。被一个不喜欢的人喜欢,的确是很痛苦的事。联想到赵然对他的态度,很显然没有多少喜欢。他回望着厉见微,蹙眉道:“我、那我该怎么样?”

第236章隐于江湖

    昏暗的光将徐来衬的越发柔和,低沉的气压笼罩在他的头上。那看向厉见微的目光里,带着求助。似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对一个路人发出的求救信号。

    厉见微轻握着手里的酒杯,抬眸注视着徐来的双眼。那双眼睛,和当年柳雨晴看向她的目光一模一样。迷茫中带着渴求,可他们所求之答案,偏偏是无解的。

    她从白晚衫手旁的油纸里拿出一个蜜饯果子,塞到徐来手里,宽慰道:“世间许多事,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得。若是能得到三生有幸,需好生珍惜。若得不到,也无需过于执着。”

    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和尚、道姑的语气。徐来把酒杯放回桌上,若有所思道:“头儿是让我顺其自然,珍惜当下?可我没有和尚的心境,无法完全不在乎。”

    “那便走一步看一步。”白晚衫往嘴里塞了个蜜饯,瞥了眼徐来,冲厉见微微微一笑道。

    哪有那么的在不在乎,船到桥头自然直。再多的准备,到了真的箭在弦上,又是另番情景。依他看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着实浪费时间。倒不是摆正心态,平常心对待。

    徐来把蜜饯塞进嘴里,琢磨着两人的话。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成家是碰到了赵然自然而然产生的想法,立业是老头子硬是把他塞给厉见微,无可奈何之举。

    白晚衫为厉见微斟满酒,借着酒意,将埋在心底里的话问出:“头儿在凤阳过的可好?”

    “好坏都说不上,不过是从头开始罢了。你不必挂心,他们那些个弯弯绕绕,我看的明白。”厉见微几杯酒下了肚,心底里的那些个忧虑去了大半。

    现在就看朝廷的局势怎么变动。这一切,都得任墨这场仗打完才能知道。至于任墨先前送来的信,提醒她要小心朝廷。白晚衫如今又提起此事,莫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即便是要卸磨杀驴,也不该这么快。厉见微心下转了几个来回,敛去脸上的笑意,直问道:“是不是孟泊如又有什么动向?和朝廷的人联系了?”

    “最近孟大人是来过衙门几次。倒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依头儿看,是不是北部两省要变天了?”白晚衫看着面色逐渐发沉的厉见微,忍不住猜测道。

    在厉见微离开的一段日子,他也渐渐在官场上摸索着。隐约的,觉得三和镇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借三和镇往凤阳推,愈发担忧起厉见微。

    徐来懵懵的看向两人,全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一个劲的喝着闷酒。喝着喝着,竟喝醉了,趴在桌上沉沉的睡去。

    厉见微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免轻叹了口气,认真道:“怕是用不了多久了。等到任墨这场仗打完,别说是北部两省,就是整个天下的天都要变了。”

    “头儿是说,太子登基的事?可我听顾大人说,太子不是软禁了吗?”白晚衫继续为厉见微斟满酒,眼里带着些许疑惑。这才是多久前发生的事,怎么会……

    逼宫对哪个帝王而言,都是难以忍受的事。老皇帝怎么可能会放了太子?!

    厉见微把嘴里塞了个蜜饯,回想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人都会有恻隐之心,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和发妻生的第一个儿子。现在几个藩王都在各地的封地,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继位。

    不管老皇帝为的是自己和皇后的感情,还是真的念及父子之情,都让他们这些之前站老皇帝的人,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厉见微轻叹一声,磕着瓜子,无奈道:“前些日子,高云杰把宫里送给他的信,给我看了。老皇帝现在的态度暧昧不明,估摸着是要扶太子了。”

    “可他这样做,岂不是寒了那些大臣的心?!”白晚衫越发看不懂皇帝这做法背后的寒意。等哪一日,太子真的继位,清算先前的旧账,他们岂不是都要遭殃?

    若皇帝真的不顾大臣的心情,难道皇帝就不怕等到皇帝一死,那些大臣联手架空太子吗?这个棋走的实在是太险。能釜底抽薪的将太子软禁,把那些残余该收的收,该杀的杀。

    这样的手段与魄力,白晚衫绝不相信,能做让太子继位的事来。

    厉见微喝了口酒,理着思绪。她眸色渐渐发沉,耐着性子分析道:“皇帝最有可能的是在几个藩王中重新选人,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但眼下我们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现在只能这么办。无论是谁,都不能是太子。头儿先前得罪了李平文,若是太子继位,怕是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白晚衫不敢想最后一种情况的发生。

    害怕,也不敢去看,厉见微可能遭受的牢狱之灾。

    厉见微撇了眼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徐来,轻笑着摇了摇头。她转而看向白晚衫,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大不了辞官卸任,隐于江湖之中。”

    “那时,我一定陪着头儿。”徐来猛的直起腰身,准备白晚衫的手,醉醺醺道。

    白晚衫本想说的话被徐来说的,只能在旁微微一笑。无论厉见微去向何方,他都会,也甘愿追随厉见微而去。无关道义与情意,而是厉见微就是他的信仰。

    哪有人会不跟着自己信仰走的呢。只是希望真的到了那一日,厉见微不要嫌弃他才好。

    厉见微看着两人依赖的神态,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她扶桌而起,轻拍了拍白晚衫的肩,敛去面上的肃色,浅笑道:“你们明日还得回三和镇,夜色也深了,我就不打扰你们。早些休息吧。”

    “头儿也是。”白晚衫等到肩膀上的一收,人跟着站了起来。在原地目送着厉见微离去,直到脚步声换做微弱的晚风声,才渐渐收回目光。他看着婢女将桌上的剩饭剩菜收去,反复思索着厉见微的话。

    隐于江湖,是最好的一种下场。凡是为官者,能全身而退不过一二。

    光是小小的三和镇便藏龙卧虎,其他地方怕是更甚。他实在是不愿厉见微,卷入这些。

第237章白欢喜一场

    离开后院的厉见微,在夜色下穿过甬路,往所住的院落而去。微凉的晚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皎白的月色送厉见微进了厢房。昏暗的烛火,不知何时被熄灭。

    黑夜渐渐飘散,地平线出现第一抹光。睡醒的厉见微在婢女的服侍下,换上官服洗漱完坐在桌前。嘱咐着奴仆为白晚衫准备好干粮和水,便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饭。

    昨夜厉见微与白晚衫交谈过后,心里越发的没底。一时摸不准皇帝的心思。

    如此,厉见微她哪还有什么胃口,烦闷的放下碗筷,起身往衙门而去。

    现在北部两省有孟泊如撑着,可孟泊如总有老的一日。到时孟泊如没有那些个精力,或手下的人阳奉阴违,还不如让朝廷管控。这样,也好过十来年后自乱阵脚。

    厉见微迈过衙门的门槛,无视衙役的躬身行礼,大步走到衙门的后院,穿过游廊后上了二楼,推开朝南的左边第一间厢房。衙役为她送上了茶点,躬身退下后,守在门外。

    坐于书案前的她,对着高云杰、楚飞送上来的案卷出神。眼看都快一个月了,边关消磨的的战事还未定下。连带她的心,都跟着漂浮不定。派去的衙役,也没传来什么消息。

    无奈的她往后一靠,眸中满是惆怅。但愿不要出现意外才好。这一出神,就是良久。

    直到婢女来过送饭,方回过神来。她喝了碗粥,从婢女的口中知道白晚衫、徐来已离开的消息,便让婢女离开。没过一会,便带着楚飞到来听到脚步声逼近,放下手里的案卷。

    在衙役的禀报声,厉见微刚应声,便见胖乎乎的高云杰,摇摇摆摆走进来。

    厉见微走出书案,坐在太师椅上,接过衙役递来的茶,随手放上桌。她目光落在高云杰的脸上,好奇道:“高县丞找本官,可有事要禀?”

    “自是有事要禀明大人。前些日子李公公送来急递,让我们好好‘关照’即将来边关的参事。”高云杰微微躬身,摸过自己的八撇胡,端起茶悠悠道。

    李平文这时候来消息,证明太子还没有到穷途末路。他们现在还有转机,起码给了他些许希望。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绕开厉见微,直接和朝廷的人联系。

    今后升官加爵不成问题,只要太子登基。他们这些小喽啰,岂不是也跟着享福。

    厉见微端起一杯茶,似笑非笑的看向高云杰。参事,太子被软禁,极其党羽居然能调参军边关。这场仗打到现在,仍旧输赢未定。如此险地,如此关键时刻,她岂能放任太子将其当做博弈之地。无论如何,也得等到任墨把这场仗打完再说。

    见高云杰得意洋洋,那副小人得志,毫无保留的表露出来。

    厉见微如何不明白高云杰的心思,不就是觉得太子还有翻盘的机会。她心下冷笑连连,柳眉轻扬,淡然道:“参事几时到边关?”

    “算是日子,应是三日后到。大人,要不要我吩咐驿站那边,好好照顾一下。”高云杰说到这里,眼里带着几分试探,确定厉见微没有抵触与气愤才没有生气,方轻松了口气。

    以为厉见微这样的人,会不屑于讨好上面。现在来看,不过是虚伪的假面。

    厉见微缓缓的端起一杯茶,垂下眼帘暗暗算着参事来的时间。这个时候派人来边关,用心之险恶,不可谓不歹毒。怕高云杰已隐瞒了些日子,否则不可能在参事快到,才告知自己。

    呵呵,是怕自己阻止参事来边关吗?此事,孟泊如与顾念之应该也是知情。可他们为何放之,任之?想不通的厉见微,柳眉蹙的更紧,反笑道:“按原有流程走,毋须关照。”

    高云杰面上一怔,会以为厉见微上道了。哼,现在看来,还是一个顽固。怎么说都是太子的人,岂能与旁人一个待遇。若得罪了参事,前途堪忧呀。

    “怎么,高县丞还有别的事?”厉见微放下茶杯,身子前倾,眉眼中带着几分狐疑。她看着高云杰支支吾吾半响,似是有话要说。莫非,是边关出了问题?

    想到有这种可能,厉见微心不由的跟着提了起来。

    高云杰细细琢磨着厉见微的脸色,一时不明白厉见微与太子的态度。不知道厉见微是真不懂朝局,还是压根就不愿站太子一党。可老皇帝已然老矣,又能捱几年呢?

    为此,高云杰忍不住劝谏:“大人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何况,太子现在还是太子,面上我们也得好好招待。若大人拉不下这个脸,卑职去办就是。”

    看着高云杰一副循循善诱,甚至愿意替代自己去做这些事,厉见微不禁好笑不已。

    厉见微放下茶杯,见高云杰不遗余力的将自己往太子一党身上拉,轻嘲道:“看来,李公公是派人特意嘱咐过高县丞了。我若不依,恐县丞不好交代。那我是不是该给县丞腾个位子,让您老不再为难。”

    “大人冤枉啊!卑职绝无此意,是真心实意的为大人着想。大人这么说,诚心是想卑职不得安生。若大人不喜,卑职便不去做就是。何必夹枪带棒,讽刺卑职。”高云杰越往后听,额上的薄汗越多。猛的站起身,躬身拱手,委屈巴巴的为自己辩驳。

    即便他真有此类想法,也不敢现在有。怎么着,得太子坐上了龙椅再说也不迟。可现在太子仍在软禁,与边关的战事般,是死是活实在是难以预料。

    半响听不到厉见微的回应,眸中多了几分深意。他用余光偷瞄着厉见微,继续请罪道:“卑职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哪敢有别的想法。只要不得罪上面,勉强保住饭碗就谢天谢地。”

    厉见微瞧着高云杰连连赔罪,胆战心惊的模样,眼底的朝廷才收了几分。她故作为难的摸着下巴,低头反笑,试探道:“想往上爬,没什么不好。只是高楼得选对,免得刚爬上去,没来得及高兴,便塌了。岂不是得不偿失,白欢喜一场?”

    “大人教训的是。”高云杰身躬的愈发低道。

第238章隐晦的提醒

    没到最后一步,谁敢下定论。高云杰当然不会把自己栓在太子身上,万一败了,他岂不是跟着倒霉。现在不过是有那么一丢丢可能翻盘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完全站队。

    听到厉见微的提醒,暗暗发怵。暂且如了厉见微的意,李平文那边若责问起来,他便一股脑的都推到厉见微身上。若太子失势,他也没必要解释。

    厉见微看着高云杰眸色闪了闪,不知在打量着什么主意。她轻轻转着手里的茶杯,眸中带着几分深思,淡然道:“既高县丞开了口,我自是要给你个情面。等参事来了,先安置在驿站。到时再好好商与如何接待,这样,高县丞可还满意。”

    “卑职在大人面前,怎敢情面讲。大人真是折煞卑职了。”高云杰刚直起腰身,又不得不弯下,面上赔着笑。厉见微这突然一变卦,倒让他愈发的看不明白厉见微的想法。

    左右逢源,究竟是靠哪一头?高云杰看厉见微摆了摆手,识趣的退了下去。

    独留厉见微坐在太师椅上。参事来边关一事,的确杀她个措手不及。不过参事还没到凤阳,便还有机会。她靠着椅背,无神的看向门的方向。还是等战事结束,询问过任墨的意见,才处理参事的问题。

    现在任墨忙着前方的战事,还是不要轻易打扰的好。

    衙役推门而进,将烛火点起。厉见微这才惊觉夜幕的降临,扶桌而起徐徐走出厢房。看到灯笼挨个被挂起,衙役门轮番换着班。莫名想到她还是捕头的日子,甚至有些怀念。

    离开衙门的厉见微,与来来往往的行人擦肩而过,看着万家灯火十分想念顾念之。这世间的喧闹,好像与她并无关联。自从再次与顾念之重逢,她好像有那么一丁点从前的影子。

    这些年,她已经尽数丢掉了曾经的自己。被世俗、命运折磨的不成样子。拼尽全力所保留的,也只是内心深处的那么微弱的善良与柔和。有时候,也会怕,她连这么点都守不住。

    回到厉府的厉见微,将自己的思绪敛去。她穿过月亮门,回到自己的厢房。换了衣服,简单的梳洗完,躺在榻上捧着一本书卷,借着烛火翻阅着。

    昏黄的光落在她的眉眼上,将那份担忧与惆怅,映衬的越发显眼。

    参事来边关一事,上次去三和镇,顾念之与孟泊如都没有提及过。他们是觉得这个人完全不必放在眼里,还是觉得自己足够应付的来。

    高云杰尤为可恨,等人要来的时候,才象征性的提醒一二。

    前阵子还因为太子软禁的事,向自己讨好。把朝廷发生的事,透露给自己。结果等了这么久,发现皇帝没有夺取太子之位,反而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高云杰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瞬间像是变了个人,又开始先前的做派。

    相比之下,楚飞倒是还算安分。对她交代的事,也认认真真的去做。不像高云杰,经常阳奉阴违,无利不起早。厉见微越想,不禁有些犯困。

    亮起的窗户,不知道何时变回漆黑。皎洁的月光,散落在庭院里。喝的大醉的厉云亭,坐在屋顶上,苦哈哈的看向厉见微所住的方向。

    一旁的洛凡轻叹了口气,从厉云亭手里夺过酒壶,开解道:“你想看的东西,已经尽数看了,为何还闷闷不乐。不管你满不满意,今后可不能再找天机阁的麻烦。”

    “你们天机阁怎么回事?不是天下之事,尽在手中吗?怎么就这么点记录?”厉云亭借着酒意,两手搭在洛凡的肩上,来回摇晃着洛凡。把心底压抑的情绪,完全抒发出来。

    每每厉见微把他与顾念之相提并论,他心里就直泛苦。当他知道厉见微一人在三和镇,先托白晓来照顾,而后自己终于有机会离开,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厉见微却好像压根忘记了他似的。他们这样的关系,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怎么能忘记。不在意白晓就不在意白晓,他可不是别人。怎么可以,连他这个兄长都忘记了。

    洛凡往后一躺,把酒壶放在一旁,望着夜色。他想到自己娘,眉眼也染了几分惆怅道:“有时候爹娘不在身边也是好事。我娘因为我爹而变得偏执,满脑子出了复仇就是复仇。哪怕是我爹死了,也不能熄灭她心中的怒火。我倒情愿,她和你的爹娘一样,消失不见。”

    “哎。”厉云亭长叹了口气,就着月色喝了两口酒。不知道是在同情洛凡,还是在同情自己。无尽的岁月,或许能瓦解他们心中的惆怅。他们所纠结的事,也变的不再重要。

    待到地平线爬上第一抹光时,洛凡与厉云亭已不见踪影。

    睡醒的厉见微,换上官服。草草的洗了把脸,吃过早点后便往衙门赶。昨日临走前,让衙役看着城门,待到参事一来便来告诉自己,免得高云杰知情不报。

    厉见微迈过衙门的门槛,走上二楼,推开厢房的门。她坐在书案前,接过衙役递来的茶杯。昨夜听了厉云亭与洛凡谈了一夜的心,除了批判她,就是批判洛夫人。

    以至于让她知道,洛夫人这些年过的日子。虽说有那么一丁点的同情洛夫人,又想到洛夫人这么多年的报复行为,多少也觉得洛夫人应该有些介怀。

    一个女人若是过于沉溺于爱情,就等同于把爱情绑架了,也绑架了爱人。过高的期望,若是没有落实,便会反噬。洛夫人,便是极好的例子。把洛天折磨死,连白晚衫都不放过。

    她困顿的靠着椅背,手轻轻的按着太阳穴,努力缓着神。当她发现连案卷上的文字都看不见去,便趴在桌上忍不住的睡了过去。

    一直到衙役叩门提醒,厉见微才直起腰身,揉眼看到提着食盒的婢女。她走出书案,坐在太师椅上,眉眼带着几分倦意道:“我哥如何?”

    “公子昨夜醉了,现还没醒。不过,公子房里有个、有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婢女很隐晦的提醒着厉见微。

第239章不能保证

    婢女看到厉见微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好奇的望过来,忙低下头去。两个人衣衫不整的在房里一夜,闹出那些个动静,让人不想歪也是不可能的。

    厉见微自是听得出婢女的言外之意,只当是两人闹得不成体统。想着他们是江湖之人,难免放浪不羁了些。她往嘴里塞了口饭,没有将婢女的话放在心上。

    军饷的事,因为白晚衫与徐来的离开,而彻底画上句号。跟着苏牧一起离开的衙役,仍无消息送回。心底藏了事,连饭菜都没什么胃口。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放下碗筷示意婢女把饭菜收起。

    厉见微缓缓起身,听到衙役的禀报声,一把将门推开。目光落在四个衙役身上,眉梢染上一点点的不解。难道边关出事了?她敛去眸中的狐疑,双手负后,正色道:“何事要禀?”

    “大人。”四人齐齐躬身道。其中离厉见微最近的一个衙役,直起腰身,面带喜色道:“大人,任将军赢了。苏小兄弟让我们先回来,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当真?!”厉见微眼睛一亮,又快速按下心底里的激动。看到衙役把话重复了一遍,才心有余悸的扶着门框。声音极低的念叨着,幸得上天垂怜。

    整整一个月的战事,终于在今日了却。具体的情况,得见到任墨才能了解细节。

    不过这场仗打赢了,鲜虞定能安分几年。间接的证明了任墨的能力,像是当年的高盛般,可以彻底在北部扎根了。虽然任墨没有高盛的魄力,将一个县重建。

    但能把鲜虞逼退,也是功德一件。太子派来的参事现在还在路上,不定带着什么旨意。本以为会扰乱任墨的部署,现在鲜虞平定,倒是不惧参事来。

    厉见微撇了眼提着食盒离开的婢女,摆手示意四人离开,后退两步坐回太师椅。若是她现在将一切告知任墨,万一到时参事中途被孟泊如的人解决,她岂不是多此一举。

    眼下还是等参事来了凤阳,再做打算。大胜仗的捷报,应该很快会传到京都。就看,老皇帝怎么打算了。她端起已经冷掉的茶,眸中泛着深思。

    高盛退场,任墨很快便接替上了。现在的任墨,勉强也算立得住脚。将来轮到老皇帝、孟泊如……谁也逃不掉。前面的人若是本分些,后面的厚道些,大家都能落个好结局。

    最晚明、后日,参事便要抵达凤阳。她倒要看看,太子想要玩什么把戏。

    厉见微放下茶杯坐在书案前,提笔写下两封信。一封是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顾念之,另外询问他的意见。第二封则是给群英山的宋琼,想要了解有谁打点过他们。

    写完信后,她便递给衙役,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出去。她看着衙役将烛火点起,思绪逐渐收起,离开衙门漫不经心的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方安。

    时局终于到了关键时刻。皇帝故意让太子放松戒备的同时,不知有何举措。现在上面悬而未决,底下的人倒乱了方寸。有甚者,开始动摇,左右逢源起来。

    厉见微临近厉府,便听到一阵打斗声。心里一咯噔,迈过门槛,顺着声音而去。袖中的飞镖滑落到手中,最终捏着两指之间。她脚尖点地,飞到屋顶,扫过四周。

    视线落在庭院内,洛凡与厉云亭大打出手的两人。看他们的招式,并没有杀意。联想到婢女送饭时说过的话,飞身跳下屋顶,落在自己的庭院里,推门进了厢房。

    看来天机阁与他们厉家兄妹,断不了干系。她简单的梳洗完便窝在被子里,好好补觉。眼睛刚合上,便听到有人踩过瓦片的声音。这两个人又打算就着夜色聊过往吗?

    厉见微颇为无奈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翻了个身接着睡。明日可能要来的参事,不知是鬼是神。高云杰巴巴的想要讨好,定然是在太子那边有些分量。

    哎,前面的老虎刚打死,后面的狼又追了上来。北部两省尚且如此,京都可能更甚。

    以往顾念之是不是走的很艰难?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他们都是黑夜里行走的人,谁也不知道前后左右等的是什么。若是有幸,碰上一个提灯的人,却又被藏于暗处的豺狼吓昏。

    一时又不知,改称之为有幸还是不幸。世间之事,为官之道,皆是文章。谁也不能拿出一个稳妥的法子,来把它们统统解决。她更不是圣人,没有那七窍玲珑心。

    门外时不时传来微弱的风声,以及偶尔打更经过的仆人。漆黑的夜色里,暗藏着的刀光剑影都随着地平线升起的那一抹光的降临而消失。

    婢女早早的候着门外,只等着厉见微从梦中醒来。这两日,厉见微总也睡不安慰。这些全托厉云亭与洛凡的福。厉见微盯着黑眼圈被婢女服侍着,任由其折腾,最后坐在桌前缓神。

    洛夫人处处针对白晚衫,洛凡却和厉云亭要好到喝酒、舞剑,吵得她连觉都睡不安慰。

    厉见微端起碗,木然的往嘴里送着粥。想要找个机会,好好的和厉云亭谈一谈。能不能不要在她的屋顶上喝酒聊天看月亮,舞剑什么的,更是不许。

    温热的粥下了肚,厉见微方才觉得好受些。她放下碗筷,接过婢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起身离开了厢房。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往衙门而去。

    前脚刚到衙门,后脚便听到衙役来报,说是京都来的老爷已经到达凤阳,高云杰已去接待。好家伙,平日里让高云杰办个事,推三阻四。见到京都的大官,倒是殷勤的很。

    厉见微站在阑干前,听到衙役的禀报完,便差人把先前写好的信送给柳雨晴。高云杰不是想好好招待参事吗?呵呵,她就如高云集的意。只不过这参事的心情,她可就不能保证了。

    待到衙役领着她的信函离开厢房,厉见微方坐在书案前,放下笔眼里泛着冷意。

    既然参事安全到达凤阳,她也得去边关一趟,把消息传给任墨才是。

第240章三日之内

    厉见微让衙役准备一匹马车,坐着马车朝边关而去。由柳雨晴接待参事,高云杰乐意外,也能暂且稳住高参事。等他们接风洗尘外,自己也就从边关回来。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官道上扬长而去,前面赶路的衙役挥着缰绳,眼睛紧锁着前方。小心又急匆匆的往前赶,生怕耽误了厉见微的大事。等赶到边关时,天已泛起了黑。

    衙役紧拉着缰绳,跳下马车,掀开车帘提醒道:“大人,到了。”

    厉见微扶着衙役下了马车,扫了眼四周。徐徐走到士兵面前,说明缘由后被士兵请了进去。她掀开营帐,轻咳两声道:“任将军?”

    “厉大人。”任墨的盔甲折叠整齐的放在榻上,换红深红的长衫。听到声后放下手里的兵书,平静的眼眸落在厉见微的面上,登时多了几分笑意。他猛的站起,抬手请厉见微坐下。

    此次战役后,部队进行了休整。虽然打的鲜虞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但也同样收到重创。战争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大型的绞肉机。与己国、敌国,同样都是。

    任墨附身坐到桌前,扭头吩咐手下的人准备好酒好菜。他抬头看向厉见微,微微一笑道:“我已让人将这里的事,告知与你,你又何必如此辛劳?”

    “赶了一日的路,先讨碗水喝,任兄不介意吧。”厉见微拿起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碗茶水。她刚把碗放下,便看到苏牧派人将饭菜送上。

    当日他们在群英山匆匆一别,没想到后来的牵绊会这么的深。缘,真妙不可言。

    任墨见酒菜已送上,敛去眸中的担忧,好笑道:“别说是一碗水,就是一车也是管够的。苏牧,你也坐赶了一日的路,我们边吃边说。”

    “也好。”厉见微闻着饭菜的香气,的确有些饿意。这一日都忙着赶路,和思虑朝局的变动。她往嘴里送了几口饭,不知道是先问问战事的情况,还是先把参事的事说给任墨听。

    任墨似乎与他心有灵犀般,自个说出来:“我知道你担心战事。你先吃着,我细个说与你听。哎,这次我们虽然赢了,但是同样损失惨重。高巡抚在的时候,已经把鲜虞逼到绝境。现在他们是怀着必死的心,与我们来打。看上去是赢了,却赢得不光彩。”

    苏牧闻言,面色跟着一沉。他没在前线,却知道好些弟兄都死在战场。

    厉见微肚子添了半饱,这才放下碗筷。搅拌着碗里的白粥,有一搭没一搭往嘴里送着。她看着任墨面色带着几分难色,不由宽慰道:“无论如何,这场仗总算是打完了。

    鲜虞既退无可退,定然会向朝廷臣服。当然,这就不是我们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的休整,稳定好军心,别的事暂且先搁在一旁。对了,太子派人来你这里做参事,现在凤阳。”

    任墨往嘴里的送了几片肉,听到厉见微的话,微微一愣。太子不是软禁了吗?怎么还能派人来边关,莫非皇帝想重新扶太子?依他从爹哪里听来的消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京都那边可能觉得他在打仗,任何消息都不告诉他。他眸色暗了暗,将厉见微的神情收入眼底,不解道:“参事?!看来孟泊如、高盛他们也默许了他们到来。”

    “估计是上面打过招呼。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的,现在让他安置着凤阳。”厉见微放下碗筷,思索着现在的时局。她反给任墨倒上一杯酒,碰了碰任墨的酒杯。

    苏牧在旁为任墨斟着酒,听着两人的对话。倒没想到参事,会牵连这么多。

    任墨闷闷的喝了口酒,唇边泛起苦涩的笑。知道厉见微在为自己考虑,心下不由一暖。他眸中多了几分忧愁,反笑道:“这件事,劳烦你挂心了。朝廷的急递,估摸着很快就来。厉妹妹暂且帮我压一压,三日之后,他便是一个废人了。”

    至于原因,任墨并没有告诉厉见微。不过想来,厉见微也应该猜到原因。

    厉见微把碗筷往前一推,想到孟泊如、顾念之的知情不报,心底不免有些窝火。她点了点头,试探道:“三日之后,便见分晓?我倒是不如你们这些京官消息灵通,什么都率先知道。不过你放心,人我一定帮你留住。时间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

    “苏牧,去给厉大人找个好点的帐篷。”任墨轻嗯一声,吩咐着苏牧去准备。他目送着苏牧与厉见微离开,脸色渐渐发沉。现在的时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三日之内,定然大的动作。京都那边已经给过他打招呼,让他不必担心后方。

    人不能够忘恩负义,厉见微对自己的情意,早晚他都是要报答的。情分,是这个世上最难还的。等到时局完全定了,他再托自己父亲,帮忙照顾一二。

    厉见微日后需要他帮忙,他自然会义不容辞的出手。何况,除了情分外,还有朋友之情。

    整个军营安静极了,除了偶尔整齐的脚步声。厉见微轻轻的合上眼,暗暗的想着任墨的话。三日吗?老皇帝三日就要将太子上位,不,不可能。

    老皇帝既然让自己和任墨联手,怎么可能告诉任墨三日之后,参事便不再起作用。那岂不是侧面说明,老皇帝还是要倒太子。只是这三日之间,有什么要发生变化?

    想不明白的厉见微,辗转反侧了半响,渐渐的进入梦乡。

    隔日天一亮,离开军营的厉见微坐着马车,往凤阳县而去。衙役手里接过缰绳,挥着马鞭往凤阳而去。

    厉见微靠着马车,手紧紧的拉着披风,掀开车帘看着官道。冷风呼呼的吹过她的脸上,看着官道上两侧的树已泛起了绿,比起冬日里要好看很多倍。

    她松开车窗的帘子,往后一靠。想到即将面临的多变的时局,眉梢多了些许无奈,心底不禁有些发沉。但愿,老皇帝不要让所有人都寒了心。否则,这天下怕是要大乱。

    无论是谁继位,留下来的都是一堆乱摊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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