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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羿宁     春归郎未知txt下载     春归郎未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倾月出逃

    孟萦一直睡到大年三十的半上午才醒来,起来后,神清气爽,还埋怨白芷不早些叫她起床。

    白芷心疼自家女郎劳累,连带着对欧阳冉也心有怨气,觉得他不够心疼自家女郎。哪有夫郎让自家妻主这样辛苦的?

    很快白芷端来一小碗汤饼让孟萦充饥,告诉她过一会就该吃午饭了。厨房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到时再好好吃。

    孟萦想想也对,今天是大年三十,家里的下人们今日也要一起庆祝。孟家目前只有张家娘子一家是新仆,其余的都是从武陵带过来的旧人,他们肯定回不了家。便问白芷:“家里的年货是否备齐了?”

    “都准备了,前些日子,欧阳郎君着人送来了几大车年货,我让人分门别类入了库房,写了账册,一会儿拿给女郎看看。”

    孟萦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家的棉衣都准备了吧?每人过年是否都有新衣?”

    “小年那天,欧阳郎君让家里成衣店里的管事来过一回,统计了各人的尺寸,前两天给每人都送来了两套新棉衣。女郎的衣物,欧阳郎君特地准备了六套,又送来了全套的胭脂水粉和头面,我都收起来了。”

    “要记得和他们店铺结算,一码归一码。”

    白芷听了孟萦的话,点了点头。

    孟萦忽然想起上次救的月奴,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了,便和白芷一起去旁边的院子看他。

    月奴正在院子随意走动,见孟萦过来,他眼神一亮,忙走过来说道:“见过女郎!”

    孟萦见他穿着新棉服,贴身合体,知道是白芷帮他准备了衣物。月奴个子很高,肤质白皙,高眉深目,深蓝色的眼睛让人沉溺。同时他又给她一种孤狼的感觉,虽然他也会笑着和人说话,但孟萦感觉他有野兽的直觉。

    孟萦见他恢复得不错,便笑着问道:“郎君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只是伤口处痒得厉害。”

    孟萦这才想起来,她忘了给他拆线。不过并没有耽误他的病情,按计划该早两日拆线。孟萦让他去榻上躺着,她准备给他的伤口拆线。

    月奴躺在榻上,看着孟萦忙前忙后做准备。心中一股暖流流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且是个陌生人。

    很快白芷就端来了提前准备好的器具。孟萦洗完手,又用酒精擦洗了手、剪刀和镊子,准备拆线。

    孟萦打开伤口上的纱布,发现伤口恢复良好,已经初步愈合了。白芷看了,心中惊叹自家女郎缝合技术高明。这么大的伤口,才几天竟然就长到一起了。

    剪开缝合线,孟萦轻轻地抽出线头。她低着头,发丝顺着小袄滑到胸前。月奴看着孟萦专注的样子,眸光潋滟。他握了握拳,抿着嘴,轻轻地叹了口气。

    孟萦抬起头问道:“郎君觉得疼吗?要不要我给你用些止疼的膏药?”

    月奴摇了摇头说道:“不疼,女郎勿要忧心。”

    缝合慢,但拆线很快就做好了。孟萦只拆了第一个伤口,后面的伤口都是白芷帮忙拆的线。他做事细致,孟萦很放心。

    拆完线,孟萦又让白芷取来几盒祛疤的膏药,让他每日涂抹。月奴心里暗笑,他是男人,留疤也不怕。又不是女子,留了疤,怕夫君不喜。

    孟萦想得却是,这世间男多女少,男子身上留了疤痕,将来妻主不喜,那可不妙。

    交代完注意事项,正好竹清过来,请孟萦回主院用饭。孟萦一看都已正午了,便邀请月奴,一同到正院用饭。毕竟今日是大年三十,一起吃个团圆饭总是必要的。

    回到主院,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按照大曌的规矩,年饭要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厨房为了今日的年饭,也是下了功夫。

    孟萦让月奴和白芷坐下一起用饭,因着人少,便没讲那么多规矩。月奴的话并不多,他高高瘦瘦,坐在那里大口地吃着东西,却并不显得粗鲁,只让人觉得食物鲜美可口。

    月奴今年十八岁,是大曌人和大夏人的混血,因为爹不疼,娘不爱,所以他娘就给他取名月奴。至于他如何受伤,他不说,孟萦也没多问。

    午饭后,月奴突然问道:“听说女郎是读书人,还是解元女郎,如此有学识,还请女郎帮我赐个名?”

    孟萦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立马说道:“你的名字是你母亲取的,我如何敢给你改名?”

    他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我已成年,能自己做主了,女郎救了我,请女郎赐名。”

    孟萦见他并非说笑,而是非常真诚地望着她,一脸期待。便摇了摇头着说道:“我既非长辈,又非亲友,为你取名实在是于理不合。”

    月奴却一脸严肃地说:“女郎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以后必定报答女郎。”

    “我救你,只是随手而为,并未想要你报答。”孟萦笑着说道。

    “请女郎赐名!”他又坚定地说道。

    孟萦见他实在固执,便知他心诚,笑着说道:“郎君既然生在月圆之夜,你母亲又叫你月奴,那叫你倾月如何?”

    “倾月,倾月,好名字,我很喜欢。”

    说罢,他起身对着孟萦施了一礼说道:“倾月谢女郎赐名。”

    午饭后,孟萦想着夜晚还要守夜,便去略略休息一会儿。

    等她午睡醒来,却听白芷说倾月不见了,连带着书房里李君成给孟萦的画像也不见了……

    孟萦急匆匆地跑到书房,挂在书房的那副画像果然不见了。那是她十四岁的画像,那时的她纤瘦高挑,站在杏花树下,白色的杏花开满枝头。孟萦回眸一笑,浅笑盈盈,令杏花失色。

    李君成画得传神,孟萦非常喜欢这幅画,专门将画从武陵带到京城,挂在书房里。那幅画,可能是她从李君成那里得到的最后的生日礼物。这辈子他再也不会为她画一幅画像,再也不会如从前一般,时时将她放在在心间。

    孟萦想到这些,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白芷见了,抱着孟萦说道:“女郎,不能哭,今日过年,哭了就不吉利了。要不,我让人去外面找找他,看能不能取回画像。”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他既然不告而别,又不告而取,是不会让你找到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白芷请罪道:“今日过年,是我大意了,女郎好心让大家休息,没想到发生这事儿。”

    “与你无关,他武艺高强,想要取走什么,我们都拦不住的。这事就此打住,压下来,不要外传,以免祸从口出。”

    孟萦心中一阵愤恨,她救他,没指望他报答,她能做到施恩不图报,但他怎么能恩将仇报。不管他有何种理由,他都不能这么对她,将她最后的念想都带走了。

    孟萦又去了倾月住的客房,他什么都没留下。她并非圣母,救他只是顺手,或者说为了试验她的新药,却没想到倾月会如此行事,很影响她的心情。

    孟萦和白芷去自家花园转了转,她觉得她要找些事情做,转移注意力,否则她会非常难受,钻进死胡同,以后都不敢做好事了。

    园子里,梅花绽放,虽然花骨朵不多,但幽香浮动。闻着花香孟萦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下晌的时候,欧阳冉骑马过来了,听竹清说了倾月拿画逃走的事,知道孟萦不高兴,便径直去花园找她了。

    孟萦见了欧阳冉非常意外,笑着说道:“冉哥哥今日怎么会有空过来?”

    “来看萦儿,我怎会没空?心情好些了吗?要不要抱抱?你不是说抱抱心情就好了吗?”他笑嘻嘻地抱着孟萦说道。

    可能是他的快乐感染了孟萦,她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和李君成曾经的过往,他都已经放下了,那么她是不是也要试着放下,而不是将那段感情埋在心底,不敢面对,不敢触碰。

    “萦儿,我想和你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夜。”欧阳冉说道。

    “还是不了,姜叔说了,成亲前,你也就只能在欧阳家过这一两个年了,成亲以后就不能在娘家过年了。”

    “啊,父亲什么时候和你说的。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什么时候成亲,我也不知道。怎么也得到会试之后吧!”

    “还要好久,那萦儿以后会不会嫌我老?”

    “等你背不动我之后再嫌弃吧,现在还不嫌弃!”

    欧阳冉看孟萦现在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看来她已经好了很多。便笑着说道:“初二,弟弟们都回娘家,萦儿去我家好不好?我想让他们见见你,免得以后见面不认识。”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你我并未成亲,初二回娘家,日子隆重,我去了,岂不是喧宾夺主?再说了,我以什么身份去正是见他们?给不给认亲礼?如何给?怎么做好像都很不合适,还是以后再说吧!”

    欧阳冉见孟萦打定主意不去,便不再央求,而是背着她在园子里走了两圈,又陪着她早早吃了年夜饭,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家。

    欧阳冉才走,远在定国公府的四郎却在计划,怎样才能早点赶到孟府……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四郎窃香

    欧阳冉很会调节气氛,他愿意哄人时,很会说话,总能逗得人哈哈大笑。他见孟萦情绪低落,想到今日大年三十,孟家就她独自在长安,虽然不缺少人陪,但毕竟亲人都不在身边,而自己又不能时常来陪她,愈发珍惜和她相处的时光。

    他不露痕迹地开解孟萦,再加上孟萦本就不是那种过于纠结的人,她多数时都是积极乐观,朝气蓬勃的。

    等到欧阳冉告别离开时,孟萦已经散了心中的郁气,平静下来。送走他之后,孟萦开始守岁。

    虽然有白芷陪着,还有一大帮从武陵带来的人陪着,孟萦始终觉得有些孤单。她想爹爹了,不知他一个人在武陵过年又是怎样的形单影只。

    孟萦觉得应该给爹爹找个伴,不管大曌的家庭如何复杂,人是群居动物,总害怕孤独。如果爹爹愿意,她会想办法帮爹爹找个好一点的娘子,等他嫁了人,就是大家庭的一员,过年人多,总不会觉得孤单。

    孟萦看着大家吃着干果炸货,嘻嘻哈哈地打着叶子牌,很开心的样子。她突然想吹吹风,便爬到了屋顶上。

    夜幕低垂,寒星闪耀。看着偌大的长安城,万家灯火,家家户户都演绎着悲欢离合的故事。

    她想着元郎远在边关,不知道会在哪里过年。有没有像她一样想着远方的心上人?

    孟萦一直在房顶呆到,新年到来。各家各户都放了鞭炮和烟火,欧阳冉给孟萦准备了一大堆烟火。白芷跳到房顶,将孟萦抱下来,让她点燃烟火,迎接新年。

    放完烟火,大家笑嘻嘻地给孟萦拜年问安。白芷提前准备了打赏的荷包,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家女郎的封赏,乐滋滋地回房休息了。

    众人散去,正院只剩下孟萦和白芷相对而坐。

    孟萦让白芷先下去休息,她坐在书房的桌前,想着前世这么大的时候,刚上高中,每年新年守岁,她都要写来年的学习计划。最后发现,每次计划得挺好,最后做到得很少。但当时写新年计划时的心情却是激情澎湃,热情万丈的。

    孟萦对于自己的在大曌的一切,总有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她突然想要像前世那样,写一份新年计划,看看来年能实现多少。于是便拿出纸墨,开始写新年计划。

    一动笔才知道有那么多的事要做,等到明年殿试,她娶亲,便要作为孟家的家主,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许多事情都要未雨绸缪,早做打算才是。

    随着她将一条条计划写下来,她脑子愈发清醒。她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将来年要做的事情写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觉得可行,便放下纸笔。

    随后她又拿本书看了起来,不大会儿竟然趴在桌前睡了过去。

    且说定国公府,卫慎微这个新年如同往年一般,又是自己一个人过的,虽有部曲相陪,他仍是思念远方的兄长们和已经逝去的亲人们。

    从欧阳冉一回京,他的暗卫便得了消息,知道卫平和卫安陪着孟萦到了京城。他早就想去拜会她,没想到,她自小年便入了欧阳家,一连多日都不曾出来。她好像忙着帮欧阳冉那厮干活,等到二十九日下晌,回到孟家已是倦极。

    紧接着大年三十,他要祭祀卫家先祖,还要给部曲们论功行赏,如今偌大的定国公府,只有他一个主子,他自是离开不得。好不容易,迎了新年,又给部曲们打赏了银钱,让他们下去休息。他才得空,便又开始思念孟家女郎,去年春天一别,虽是七八个月未见,但如今已是两个年头了。

    于是他提气上了房顶,开始在房顶上飞奔,径直往孟萦的宅子而去。待他到了孟宅,还未进门,便被卫平拦在了门外。

    卫平一见是昔日的旧主四郎,便笑着问候了新年好。卫平恭恭敬敬地给四郎行礼请安,四郎赏了他一个鼓囊囊的荷包,便入了院子。

    卫平本想拦着,但想到卫家向来都是兄弟娶妻,如今自己的主子孟家女郎与卫家大郎相惜相知,嫁入卫家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四郎还是自己的主子,便没有纠结四郎擅入孟宅之事。

    四郎在正院的卧房没看到孟萦,便径直去了隔壁的书房,她果然在书房里,却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孟萦睡得迷迷糊糊,梦见和爹爹像往年一样守岁,又梦见与元郎走在郁江江畔。

    四郎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小脸更小了,她又瘦了。他已经知道她中了举,又遭遇了绑架,后来随兄长去了西南,一直都在路上奔波。肯定辛苦,也难怪那么消瘦。

    四郎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她可真轻啊,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四郎抱着她走到卧室,将她放到床上。

    孟萦犹在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四郎一眼。还以为自己在梦中,轻声叫了声元郎,蹭了蹭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胳膊,窝在他怀里。

    四郎有些嫉妒大哥,她对大哥是如此信任亲昵!以前自己每次靠近她,她都会不动声色地躲开。现在却主动亲昵大哥,如此姿态,他都不曾见她对欧阳冉和黄简然这样,看来她心里大哥比其他人更重要、更亲密吧!

    四郎搂着孟萦胡思乱想,也可能是最近熬夜太多,他竟然也安心地睡了过去。

    孟萦一觉醒来,觉得被窝里热烘烘的,分外温暖。她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人怀里。她以为是白芷夜里起来,抱她入睡,自己睡糊涂了,拉着他上了床。便有些心虚,抬头看了床上人一眼。

    发现不是白芷,竟然是四郎,孟萦惊骇不已。她记得她在隔壁书房睡着了,后来梦到元郎。不会是她将四郎看成元郎了吧!他们的确相像,不过四郎皮肤更白皙,看着青春年少一些。

    孟萦一动,四郎就醒了过来。他见孟萦一脸惊骇的表情,心中酸涩,看来她只是接受了大哥,并未接受自己。要不然也不会是这幅表情。

    孟萦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还是穿着昨夜临睡前穿的衣服,两人都是合衣而眠。她看着四郎故意问道:“沈家郎君,怎么跑到我的床上了?”

    四郎并未回答孟萦的话,而是笑着问候道:“萦儿,新年好。除了府上的人,我算是第一个给你拜年的吧!”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孟萦只好笑着说道:“新年好,沈家郎君。”

    她是故意叫他沈家郎君的,她已经猜到他是元郎的四弟,只是气愤他们兄弟二人对她不真诚。

    “萦儿,怎么还叫我沈家郎君,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

    孟萦摇了摇头,有些生气地说道:“不知道,以前你叫我孟家女郎,如今叫我萦儿,又是何故?”

    四郎拉着孟萦的手说道:“萦儿不要生气,是我不对,不该说我是沈微,我是卫慎微,元郎是我大哥。我心悦你已久,上次一别,我深受相思之苦,又不敢给你去信。”

    大年初一大早就收到表白,孟萦的脑袋还有些发懵。大曌虽是女子娶多夫,但小叔子表白未来的嫂子,怎么都感觉有点违和。

    “郎君不要戏弄我,大年初一玩这么一曲。”孟萦抽出自己的手,跳下床说道。

    “不敢戏弄,再也不敢了!我已经受到了相思之苦的惩罚!”他刚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祈祷孟萦不要深思。

    孟萦听出了话外之音——之前他刻意接近她,本就是存了戏弄之意吧!男女之间的感情,戏弄最是伤人。如果不是自己那时冷静自持,若真是付出一腔真情,岂不是要白白被他耍弄一番?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你的恩情,我自会想办法还上。卫平卫安你也带走,我用不起这样的人。”

    四郎见孟萦真的生气了,忙跳下床,上前拉着孟萦说道:“萦儿不要生气,大年初一生气不吉利,你要是气就凑我一顿吧!”说着他就把脸送过来让揍。

    “打吧,打完左脸还可以打右脸,反正我脸皮厚,打了也不疼。”说罢便拉着孟萦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看着他长得风光霁月,皎皎如庭中玉树,却偏偏做出一副的无赖模样。再气也发不出来,孟萦抽回自己的手,却拉不动。

    四郎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然后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下好了,本来孟萦都已经消了火,现在这家伙蹬鼻子上脸,竟然得寸进尺。

    孟萦的小宇宙瞬间爆发,跳起来拳打脚踢。纵使四郎闪得快,也多少受了些惩罚。他夸张地大叫起来:“哎呀,不行了,大清早就谋杀亲夫啊!”

    孟萦气得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他这么叫,院子里的人岂不都知道她夜里留宿外男了?她还不想落个风流成性的名头。

    他们的笑闹自然瞒不过白芷。一早他就听卫平说卫家四郎来了,没想到他们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听声音好像自家女郎没有吃亏。

    不一会儿,孟萦叫竹清过来帮助梳洗。梳洗罢,孟萦照旧要锻炼一番,绕着花园开始跑。四郎像个小狗似的,跟在孟萦身后,寸步不离。

    热身之后,孟萦照例要练习剑法,四郎提议和她对练。两人乒乒乓乓打得热火朝天,出了一身汗,都觉得畅快淋漓。

    一起坐下用了朝食,由于孟萦在长安没什么亲戚故旧,新年期间便不是很忙碌。倒是四郎,由于定国公府就他一个主子,他必须早些回去接待亲朋故旧。

    四郎知道孟萦春节期间不忙,便嬉皮笑脸地拉着孟萦上定国公府一游。孟萦想着本也无事,便叫竹清在家看门,若有人来,到时派人通知即可。她带着白芷和四郎一起往定国公府而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乐不思蜀

    长安城初一出门拜年的人不少,大多都是给没住一起的家中长辈或左右邻居拜年。整个都城都弥漫着新年的祥和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孩童们更是喜气洋洋。

    看着大家的笑脸,孟萦都觉得心情愉悦。看来是要多出来走走,一个人憋闷在家里,容易胡思乱想。

    孟萦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一脸安然。四郎本来骑着马,半道上又上了马车,他想与孟萦更亲近一些。

    四郎正讲笑话,耍宝一般逗趣孟萦,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听到马车外有人说道:“哟,四郎开窍了,知道哄女郎开心啦!”紧接着就是一阵起哄声。

    四郎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平日里一起玩耍的伙伴们,他还不想让孟萦出现于他人之前,这是一种保护。他顺手放下车帘,从车门跳了出去,下车后,还顺便关好了车门。

    孟萦见他如此,就知道他不想让众人见她,现在形势不明,她便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马车继续前行。

    “四郎去哪里找的小娘子?如此绝色倾城,我等从未见过长安城中有此贵女,难道是养在深闺之中吗?”其中一个郎君说道。

    “不可能,京城贵女哪有养在深闺之中的?谁家有此美貌的女儿还不是到处炫耀,以期获得高门郎君的青睐。”

    “就是,今日这女郎不会是四郎拐来的吧?”有人取笑道。

    四郎听他们说得越来越离谱,便笑着说道:“哪里是真的女郎啊?是我春风楼的新人,尚未和大家见面。正月十八正是登台献艺,各位去捧场啊!”

    “真的假的?我怎么看那女郎不像小倌儿呢?倒像是真正的女儿身。要不先让我等见见吧!”

    “拉到吧,我楼里的头牌是谁想看就看的,要想看,正月十八酉时去春风楼里看去!走了,不奉陪了!”

    “欸,欸,四郎别走啊,找地方我们喝一杯去。”

    “不啦,我家中有事,不像你们,家中又长辈照应,日子过得逍遥快活!走了,回见!”

    众人见留不住四郎,便让开了道路。马车缓缓启动,不一会儿跑起来,很快就到了定国公府。

    四郎惊了心,没让孟萦下车,走正门进府,而是让车夫将车直接从边门赶进了府里的车马处,这才打开车门接孟萦下车。

    孟萦就着四郎的手下了马车,四郎对她说道:“萦儿,咱到家了。府里安全,咱们可随意走动。刚才委屈你了,这群人比较复杂,不知背后都是谁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恐怕会算计你来牵制定国公府。我们要小心应对。”

    孟萦点点头,随着四郎在府里走动起来。一会儿,管家来回事,四郎叫来两个能说会道侍奴,陪着孟萦参观定国公府。

    这定国公府是第一代定国公,跟随后大曌开国皇帝萧维桢打天下,建功立业后,赏赐下来的。面积很大,历经几代定国公的修葺完善,整个庭院显得幽深而有底蕴。

    那两个侍奴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子,生于斯长于斯,定国公府的故事讲起来头头是道。讲到家中四个郎君的故事,带她去看每个郎君住的院子。又领着孟萦参观了花园,此时的花园已是百花凋零,只有梅花香如故。

    管家见自家主人领着女郎回来,欣喜异常。想着主子的交待,便让府中众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又着人去安排饭食。务必要让将来府中的女主人满意。

    四郎与孟萦年龄相差不大,只比她大两岁。四郎很会玩,自诩为长安城中一纨绔。和他在一起一点也不无聊,倒是非常有趣。孟萦得了乐趣,愿意与四郎一起玩耍。

    定国公府地方大,能玩耍的地方也多。有时两人乔装一番,由四郎领着一起去逛庙会和坊市。四郎不愧自称是纨绔,长安城好玩的好吃的,他恨不得都带着孟萦体验一遍。

    期间,只要有机会,孟萦请四郎给她普及长安城的情势,及各大世家权贵的姻亲故旧。四郎留着孟萦,不让回家,孟萦也是乐不思蜀,玩得根本就不想家。

    一直到欧阳冉找上门,送来孔家的拜帖时,孟萦才惊觉好像春节的假期已过。不过这段时间,孟萦已经整理出了一个小册子,上面记录着各个公侯世家的消息,以及以后出门需要注意的事项。

    看着欧阳冉带走了孟萦,四郎心中很不舒服,他不想与孟萦分开。但孟萦有她自己的事,他自己也该忙起来了。还要应付正月十八那帮子小郎们的刁难。

    欧阳冉也给孟萦整理一个册子,上面记录着长安各世家权贵的关系,孟萦将之与自己记录的两相对照,查缺补漏,有出入的都记录在册。

    孟萦没想到自己会收到孔家的拜帖,孔家家主孔楠约孟萦,初七正午在天香楼一见。

    文宣公孔楠是孔芝的母亲,孔芝是孔楠先正夫之女,已请封为世女。孔芝父亲过世时,她只有四岁。半年之后,孔楠又娶了世家子谢家郎君做正夫,当年便又生了一个女儿,于是孔家先后便有两位嫡女。

    嫡长女孔芝今年二十四岁,娶兰陵世家王家郎君为正夫。嫡次女孔萱今年十九岁,前年年底娶七皇子萧瑾卓为正夫,去年夏天生下嫡女和嫡子。去年九月份,孔芝参加科考,已得举人功名。

    孔芝性情温婉,与世无争,在科考一途并不顺利,她只有秀才功名,婚后参加过两次乡试,都未中榜。倒是孔萱,性子强势,又肯刻苦努力。科考一直还算顺利。两相比较,孔楠就更看重孔萱。

    加上孔芝成亲后多年不育,还是孔萱,先生出嫡长孙女和嫡长孙,父亲七皇子又出身高贵,深得孔楠欢心。

    去年春天,孔芝拜别母亲,随夫君去了零陵郡。在那里有了身孕,去信告诉母亲,恰逢孔萱生了龙凤胎,孔楠一高兴,难免就忽略了长女那边有孕的消息。

    年前孔楠收到长女来信,已经得知孟萦救了他们母子三人。恰巧王家派人送年礼时,又透露孟萦如今已到长安。

    孔芝夫君王煦委托家姐给孟萦送了年礼,孟萦又回了节礼。两家算是建立了往来。孟萦救了孔芝母女三人,如此大恩,孔家如果不表示,恐怕有负孔家世代书香、诗礼传家的盛名。

    孟萦接到帖子,又看了孔家的消息,觉得这文宣公府人员关系复杂,不想牵扯太深。特别是孔家二娘子娶的七皇子萧瑾卓,他的生身爹爹钟贵君,乃靖安候府世女钟瑶光的胞弟钟瑞光。萧瑾卓和世女嫡长子钟维朗乃亲表兄弟,两人关系一贯很好。凡是与靖安候府扯上关系的,孟萦都不想多打交道。

    孟萦觉得孔芝的压力也是够大,虽然她的夫郎出身高贵,但妹妹好像更厉害,有生父扶持,又娶了皇子。从取名字都能看出孔楠的心思,文宣公府,将嫡次女取名萱,可见爱怜。将来孔芝的世女之位能不能坐稳,尚未可知。

    孟萦觉得既然与孔芝义结金兰,她自会站在孔芝身后,力挺她。至于文宣公孔楠和孔萱如何,明日见过再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孔家宴请

    且不论文宣公府情况如何,孟萦在思索赴宴该做哪些准备。大曌是文有文宣公府,武有定国公府。文宣公府是整个士子士女的代表,是精神文化的符号象征;定国公府握有大曌战斗力最强悍的兵权,掌管天下三分兵马。

    前几代的文宣公府家主都是纯臣,纵使娶皇子为夫,也不会站队于任何一个皇女身后。当今陛下无女,其长姐顺贞长公主府也后继无人。于是各个皇子所出的嫡女就显得尤为珍贵,大家都心知肚明,将来陛下必定会从众皇子的女儿中选一位过继。而七皇子的嫡女出身优渥,也是备选之人,文宣公府相当于自动站队了。

    定国公府由于世代掌握兵权,一直都是只忠于帝王,从不站队。孟萦因着元郎的关系,肯定要小心应对,避免被人算计,给元郎带去麻烦。

    欧阳冉见孟萦思前想后,唯恐行差踏错。便笑着安慰道:“萦儿小心应对没错,但也不用忧心,孔府约你一见,也可能是为了表达谢意罢了。他们并不知你底细,还用不到那么多算计。”

    听欧阳冉如此分析,孟萦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谨小慎微,束手束脚了。她总要试着接触长安的世家显贵,虽然小心谨慎一些没错,但为此束手束脚就过了。

    大年初七,孟萦带着白芷按时赴宴,天香楼在朱雀大街上,所处位置繁华,是这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孟萦一进去,报上文宣公府的名号,就有小二领着她进了二楼的蓬莱阁包厢。

    包厢里坐着两女三男,那年过四十的中年女子便是文宣公孔楠,她中等身量,微胖。一身紫色锦缎文士服,坐在那里威严有气势。

    另一位双十年华的艳丽女子便是孔萱,她长得美艳,比她母亲稍高一点,可能生育时间不长,身材看起来还很有些丰腴。一身大红色的高腰广袖长裙,露出胸前的大片肌肤,满头珠翠更是显得富贵逼人。

    三位男子中,那看起来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风度翩翩,看起来温和有礼,便是孔楠的继夫君,孔萱的父亲谢家郎君。

    另外坐在孔萱身旁的,便是七皇子萧瑾卓。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与靖安候府世女之子钟维朗,面相有四五分相似,再加上两人都是身形高大健壮,如此一来,便有六分相像了。

    坐在那中年男子身边的,是一位尚未及冠的白面书生,文弱俊秀,乃孔萱的同胞兄弟孔礼,他们是双胞胎。他比孔萱晚出生一会儿,女子十八之前必须娶夫,男子十八成年可婚配,但一般男子都是及冠之后才成婚。如今孔礼正在议亲,今日母亲答谢长姐孔芝的救命恩人,他正好有空,便想着一同见见长姐的恩人。

    孔礼一小与孔芝感情就好,他喜欢性子温婉如水的长姐,对于自己的胞姐孔萱倒是一般,因为小时候孔萱总是抢他的东西,嚣张霸道,他都得避其锋芒。倒是温柔的长姐,一直对他照顾有佳。

    长姐娶夫多年不育,他也忧心。后来长姐有孕,他很高兴。只是没想到此次生育,几乎要了长姐的性命。幸亏这孟家女郎路过零陵郡,要不然长姐岂不要一尸三命?

    孟萦被小二领到二楼的包间,众人一见孟萦,神色各异。就连位高权重,惯于不动声色的孔楠都有些惊讶。她知道孟萦救了长女,但没想到她如此年轻出众,体态婀娜,样貌惊人。

    一身浅碧色广袖襦裙,鹅黄色的腰带束在腰间,显得纤腰盈盈一握。孟萦身量高挑纤细,但身材极好。飞仙髻上插着一根蓝宝石簪子,显得简洁大方,让人见之忘俗。

    孟萦走到中年女子跟前,盈盈下拜行礼道:“山南东道武陵孟萦见过文宣公夫人。”

    孔楠站起来,托起孟萦的双臂道:“免礼,孟家女郎客气了。来,我给你介绍我的家人。”

    孔楠一一介绍今日在场的几人,孟萦和他们相互见礼问安。

    由于今日人少,大曌的男女大防并不像后世那般严厉,再加上又有长辈在场。所以众人便围坐一桌,一起用餐。

    因为和他们都不熟悉,孟萦在席上话并不多。孔楠问孟萦如何救得孔芝,孟萦只是轻描淡写地一言带过。她想孔芝肯定会在信中细述,如果她再描述其中凶险,难免会给人邀功之嫌。

    孔楠和谢家郎君碍于身份不便多言,在问过孟萦救人过程之后,便不再多说。七皇子萧瑾卓和孔礼由于男女有别,加上又是初次相见,不好多说。倒是孔萱长袖善舞,很会调节气氛。

    孔萱得知她年长孟萦三岁,便开始妹妹长妹妹短地叫。又知孟萦要参加来年会试,到时她和弟弟也有意下场一试,便拉着她切磋起来。

    酒过三巡,孟萦不胜酒力,便忍着少说话,怕说错话。

    孔萱酒后更是肆意,拉着孟萦问道:“妹妹年已十六,可曾婚配。”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不曾,家父听大师算命说不可早婚,十七之后方可定亲成婚,故而不曾成亲。”

    “那妹妹有几个意中之人?可定好人选?”

    孟萦怕她胡乱牵线,便点了点头说道:“已有意中之人,家父也满意,待到来年会试结束,我也年满十七,家父自会请人上门求娶。”

    “妹妹的意中之人是哪几家的儿郎啊?”

    这话问的太过于隐私,孔楠在桌底下踢了孔萱一脚。孔萱浑不在意,似乎是毫无所察。

    孟萦笑着说道:“都家世普通的小郎君,如今我尚未上门求娶,不好胡乱说嘴,以免坏了郎君们的名声。”

    孔楠见孟萦应答大方得体,暗暗赞赏。

    “可惜妹妹的人才了,以妹妹的长相人才,娶世家贵族的嫡子为夫也不为过。”

    “二娘子谬赞了,都说齐大非偶,自古婚姻便讲究门当户地,世家贵族的郎君们,我是万不敢肖想的。”

    “还是妹妹谦虚,我生在长安城,长在长安城,对各家姐妹都很熟悉,改天我带妹妹认识认识我那些姐妹们。”

    “多谢二娘子提携。”

    “妹妹太见外了,听说你和长姐义结金兰,便也是我的妹妹。我虚长你三岁,你叫我一声萱姐姐也不为过。”

    孟萦见她执意于此,便笑着叫了声:“萱姐姐。”

    酒至半途,孟萦觉得有些不胜酒力,便借口出去方便。出了包间,去了净房。方便净手之后,孟萦刚出门,准备返回包间。

    七皇子突然在孟萦耳后说道:“孟家女郎好生无情,维朗兄以为你死了,为了你与姑母离心,独自去了北方戍边。我想,我是不是该通知他,你回来了。”

    孟萦心下一惊,但很快就调整了表情,回眸一笑道:“随意!”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七皇子在净房门口,一脸愕然。

    孟萦虽然知道钟维朗很难缠,不过他既然去了北方的军营,自会收到军营的管束,哪可能来去自如?

    七皇子如此一说,不过是想拿捏自己罢了!他既然嫁到了孔家,孔萱自会管束于他,再说,孟萦根本就不想与别人的夫君打交道,特别还是与靖安候府有亲的郎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初步试探

    回到席上,不知道是不是孔萱说了什么,孔礼清隽的脸庞有些泛红,耳尖也有些红,坐在那里表情不太自然。

    孟萦一眼扫过之后,便垂下眼帘,静默不语。

    “会试明年春天才举行,孟家女郎已有举人功名,可想入国子监读国子学?如果想去,某可为你举荐。”文宣公孔楠突然出言说道。

    孔萱一脸惊讶地看着母亲,她知母亲向来谨慎,不爱多事,却不知为何主动提及帮孟家女郎入国子监读国子学。

    大曌的国子监,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几科。学科的差别,与学生资荫(即家中官爵)身份有关。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分别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律学、书学、算学则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

    此外,国子生、太学生、四门生学习儒家经典,律学、书学、算学学生则学习专门技术。国子学生员三百人,太学五百人,四门学一千三百人,律学五十人,书学、算学三十人。入学年龄为十四岁至十九岁,律学则为十八岁至二十五岁。

    大曌进士及第而享文名者,大多由国子监生徒出身。主考官在取舍中,也有意偏重生徒。时进士不由国子监出身,则深以为耻。

    早就听何夫子讲过国子监,以孟萦的身份想入国子监读国子学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家中无官爵。她虽有正四品清源乡君的封号,但并无实权。她如想进国子监学习,勉强能读太学或四门学。如果国子监不认账,那就只能学律学、书学、算学。

    现在文宣公孔楠愿意举荐她入国子学,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前几天,四郎还在筹谋,让孟萦入国子监读书,对她将来会试多有助益。

    孟萦一时有些震惊,但她知道,天欲取之,比先与之。孔楠如此帮她,必定不是报恩这般简单,而是所求甚大。

    “能入国子监读国子学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只是如此大恩,孟萦受之有愧。不知大人需要学生做什么?”

    “孟家女郎称呼某为夫子即可,国子监祭酒乃孔府门生。女郎救了长女,孔府无以为报。助女郎去国子监读书,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至此,孟萦知道文宣公府不愿意欠下人情。如此一来,孟萦如果接受文宣公孔楠的举荐,那么以后两府的恩情就两清了。不过,人情都是在往来中建立的,只有打交道才能建立关系。

    听文宣公孔楠如此一说,孟萦立马站起,行礼致谢道:“学生多谢夫子提携。”

    “上元佳节之后,国子监自会让人通知你入学。你乃山南东道解元女郎,入学试可免。但入学后,要戒骄戒躁,多向圣贤学习。最近这段时间,还望你多加努力,方不负某的举荐。”

    孟萦谦虚地低头连连称是。

    一席下来,宾主尽欢。

    孔楠对孟萦的印象很好,觉得她谦虚谨慎,却不迂腐。为人处世外圆内方,看似谦和,但不逾矩,有君子之风。她原意提携这样的晚辈,至少不坠孔府威名。

    傍晚时分,睿亲王萧瑾瑜接到天香楼传来的消息,说文宣公孔楠今日在二楼蓬莱阁,请山南东道的解元女郎孟萦用餐。

    萧瑾瑜一看到山南东道,就想到了那个精灵般聪慧的女郎,两年不见,她应已长大成人,出落得更加耀眼吧!

    没想到她竟然与文宣公孔府有交情,还让孔府宴请她。他招来暗卫,交代了几句。

    没几天,暗卫便送来了厚厚一大叠消息。萧瑾瑜看后,不知该说这孟家女郎是倒霉,还是幸运呢!不过他觉得自己该用谢五郎这个身份,会会她这个故人了。

    孟萦回到家里,消化了一下年后这几天的得来的消息。她没想到能上国子监读国子学。

    这偌大的长安城,权贵遍地走,她根本不足看。她原本想着找机会赚些银钱,考个功名不受欺侮,过自己的小日子算了。没想到能有机会入国子监读国子学,如此机会实在是难得。

    不过,等到真正入国子监读书,那才是考验的开始。国子学里几乎都是出身世家大族的权贵子弟,自己在里面就像鸡立鹤群吧!到时可能才是真正的修罗场吧。

    欧阳冉没想到孔府给孟萦如此大的恩惠,他知道凭孟萦的才学,来年会试定会高中,但入了国子监,前途无量,将来出阁入相也有可能。

    国子监国子学里的学子,几乎全是世家贵族、位高权重的权臣家里精心培养的人才。萦儿此去长了见识,眼界开阔,恐怕一般人再难入眼。到时与世家贵族的嫡出郎君们联姻,自己和简然又将如何自处?

    本来是很喜庆的一件事,由于欧阳冉对于未来的担忧,变得疑虑重重。

    孟萦看到欧阳冉有些欲言又止,便说道:“冉哥哥为何担忧,难道你不喜我去国子监念书?”

    欧阳冉摇了摇头说道:“国子学里的郎君个个惊才绝艳,又出身高贵。我怕萦儿会被他们迷了眼,嫌弃我等出身不高,为人粗鄙。”

    原来是这样,她根本就不相信欧阳冉会自轻于身份。她一直认为他是个坚韧的人,没想到他也会患得患失,原来在乎就会患得患失。

    “冉哥哥多虑了,我入了国子学并非就是一路坦途,反而是布满艰辛。你想啊,长安贵族联姻,多讲究门当户对。以我的出身,纵使成绩优异,考中进士,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寒门士女罢了。

    哪有世家大族会舍出嫡子来联姻,顶多就是舍了稍稍受宠的庶子,以期获得一门姻亲罢了。我又岂肯坐受算计?再说,你们待我以诚,我又岂能负了元郎、简然和你?”

    欧阳冉没想到孟萦比自己通透,早就看出其中的关节,并不妄想通过联姻,来立时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不知卫慎初的打算,若无特殊变故,估计等到明年殿试之后,她计划是娶卫慎初为正夫吧!

    可事情并非她想得那般简单,纵使知道未来有诸多不可预料之事,欧阳冉在一开始算计孟萦时就考虑过,只是他没想到她的际遇非同一般,竟然与定国公府牵扯如此之深。

    他原本想着将来她中了进士,哪怕娶世族嫡子为夫,他也能在她的后院中有一席之地,现在他有些茫然,不知道她还会有何等际遇。等待他的未来会是怎样,他不愿多想。既使能重头再来,他依然不悔初心,还是会算计她,得来的这门亲事。

    孟萦知道欧阳家在整个大曌商铺遍布,渗透到各行各业。但欧阳冉只是替母亲打理产业,将来这些产业还是要归还回去的。她觉得还是要发展自己的产业,可以借势合作,但必须将产业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冉哥哥家中商铺是否有收集信息的途径?”

    欧阳冉点了点头说道:“自是有的。我手中掌握一部分,绝大部分掌握在母亲手中。萦儿想要打探什么?”

    孟萦心说我要打探的东西多了,任何时候,信息就是机会,就是金钱。提前预知先机,便能出奇制胜。

    这点欧阳冉比自己更清楚。市面上的信息对普通民众来说,流通渠道不畅,信息不对称,造成了很多人错失良机,也间接造成了贫富分化。

    孟萦对欧阳冉说道:“我想要关注颇多,人情往来、粮油米面、吃穿住行都要关注。冉哥哥帮我买的这栋房屋,我们近期要结算清楚。你将上次带回来的海藻灰,暗中找人送一半到我这里来,放到月湖边的房子里。我将那里改做实验室了。”

    “萦儿不用着急房子的事,上元佳节之后,我会让人送来房契和地契。海藻灰晚上我就安排人送来。萦儿要用那些海藻灰做什么?”

    “自然是做一样新东西,到时放到月容斋里销售。对了,月容斋的合作是你个人名义还是欧阳家的名义?到时不会有争议吧?”

    “我与萦儿的合作用得都是我私人的势力,与欧阳家没什么关系,只是偶尔会利用欧阳家的消息渠道,这事儿我与母亲提前沟通过,母亲也同意。只要母亲还是欧阳家的家主,我们的合作就不会有争议。”

    “那就好,另外我想在京郊购买一两个庄子,最好是有泉水的,如果有温泉就最好不过了。我还是喜欢爹爹的温泉庄子,住着舒适。冉哥哥这里如果有消息渠道,请帮我打听打听。”

    “我留意一下,不过,这种事最好交给四郎去办,京郊的庄子多掌握在皇家、世家大族和官员手中,轻易不会出手。”

    “那好,改天我和四郎说说。冉哥哥能不能将你掌握的信息,每日抄送一份给我?”

    欧阳冉点了点头说道:“从今日起,我会让人每日给你抄录一份简报。”

    “我不光要每日收集来的消息,还要京中每日粮油米面的价格变动和大宗买卖流向。”

    欧阳冉思索了一下,便点头应下了。他虽不知孟萦收集此类信息的用途,但他相信她这么做,必然有特殊的目的。至于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迟早能看到,他一直都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夜里,孟萦在书房等着四郎过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筹谋算计

    回到文宣公府,孔萱跟着母亲到了书房。

    孔萱一脸不解地问道:“母亲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且国子学的名额那么少,今年更是难得,母亲之前不是答应给别家子弟推荐吗?怎么就把名额让给那孟家女郎了?”

    “国子学名额虽少,但她于你长姐乃救命的大恩,而她恰巧又有这个需要,众人皆知我有推荐的名额,我若不给,别人会怎么说我文宣公府?”

    “那给她个太学名额就好了,母亲竟然给了她国子学的名额。”

    “你还是需要多历练啊!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若推荐她去了太学,相信她仍会感激。但长安城权贵里聪明人何其多,他们会觉得我们孔府太过于算计。

    其次,我观那孟家女郎,为人端方,又是那样一副清丽绝尘的长相,放到国子学总会有些好处。国子学里学习紧张,学子们相互比肩,若是她一直未能上进,恐怕她自己就先承受不来。到时,她也怨不得我们。

    她若能在国子学里露出头角,又是我推荐她去的,她身上就打上了孔家的烙印。若是她被世家大族看上,到时联姻。于孔家和你的嫡女都有益处。

    再说了,女子要娶多夫,将来,她娶过正夫之后,我们用她来拉拢朝中武将,介绍几个武将给她做侧夫,她受了我的帮助,又是两相便宜的事,她总不好拒绝的。”

    “还是母亲高明通透,是我心胸狭隘了。听夫君说,他姑母家的大表兄心悦那孟家女郎,几次纠缠,她都拒而不见。再加上他姑母靖安候世女,去年娶了那孟家女郎的心上人。而自己儿子又纠缠孟萦不放,世女一时恼怒,便派人追杀那孟家女郎。让表兄知道后,与母亲离了心,这才从军去了北地戍边。”

    “钟家大郎倒是个有能耐的,比他母亲和姐姐强多了,不过,靖安候府和我们已有姻亲关系,不需要拉拢,他们也会站在我们身后。

    倒是定国公府需要好好拉拢才能成事,他们有大曌的三分兵权,又是最强悍的西北军。他们几代人都是纯臣,只忠于女皇,想要拉拢着实不易。有线报说,卫家四郎曾于去年年初,救过那孟家女郎。为她,不惜与靖安候府对上。”

    “看来这孟家女郎际遇不一般啊,也是,她那副长相,别说男子,就是女子见了也觉得赏心悦目,见之忘俗。”

    “你们年龄相仿,多接触。她才学不俗,若来年高中,愿意联姻的世家大族肯定不少。你多带她接触世家郎君,见识了权势的好处,放不下,才会好好听话。”

    “还是母亲高瞻远瞩,我这就去安排上元佳节的聚会,到时让她见识见识长安城中顶级世家的风光。”

    初七晚上,韦曲大道孟府。

    四郎得知孟萦被文宣公举荐去念国子学,高兴不已,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孟萦见四郎与欧阳冉截然不同的表现,心下感慨,四郎出身于公侯世家,无忧无虑地长大,心胸眼界要比一般人宽广得多,对自己和定国公府充满自信。不管孟萦变得如何强大,他都不会患得患失,觉得会失去她。

    她能理解欧阳冉,毕竟从他一小跟着父母经商,便开始接受打击,待到少年时,又被对手攻讦克妻。多年被人诟病,以至于成人数年,却亲事无落。

    若不是自己被爹爹保护得太好,一直不出武陵,不知世情如此怪异,落了算计,欧阳冉想要找个称心如意的未婚妻难上加难。因为他知人生不易,在乎这门亲事,他才会犹疑不决,怅然若失。

    孟萦有些担忧七皇子的话,便对四郎说道:“我去念国子学,树大招风,靖安候府迟早会知道我已来京,我怕他们会再次下黑手。”

    “萦儿勿忧,都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我们默不出声,他们该出手对付你,还是会出手。但你现在已有举人功名,又念了国子学,等你有了一定名气,就是靖安候府,也不敢随意对你下手了。否则言官可不是吃素的。

    再说,如果靖安侯府犯事,女皇就会收回他们手中的兵权。上次的追杀,他们有心策划,而你们是无心之失。以有心对无心,你们才会遭了算计。以后我们每次出门,都带好护卫,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孟萦又将七皇子在净房外,对她说的话告知了四郎。

    四郎听后嗤笑一声道:“七皇子志大才疏,成不了事。倒是钟维朗很是难缠,狡猾多变,智计百出。不过,他既然离开长安去了北地,想要回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一时半会儿,他回不来京城。”

    一听四郎所说,与自己分析判断的结果差不离,孟萦这才放下心来。她又想起庄子的事,便对四郎说道:“四郎,我想在京郊买个庄子,最好是背靠山,有山泉的,如果有温泉那就再好不过了。”

    “萦儿这是给我出难题了,京东、京南的庄子有山有水,温泉庄子却分布在京北。如果两样兼得甚是难办,实在不行就买两个庄子。”

    “那就听你的建议,京东、京南的庄子可以稍大一些,我有特殊用途。京北的温泉庄子小一些倒无所谓,也好打理一些。”

    “我将消息放出去,帮你留意一下谁家有庄子要出手。最近京中政局平稳,没有抄没家产的,等到二三月份,如果有犯事的官员抄没家产充公。那时入手,时机比较好。我让人留意一下。”

    孟萦点头应下,又说道:“四郎,你的春风楼收集不少京中权贵的消息吧?能否将每日的消息给我抄录一份?”

    四郎一听孟萦的要求,睁大眼睛看着她说道:“什么代价?”

    孟萦看他杏眼圆睁,额头的发丝有几根翘起来,像长了爱人毛一般,有些萌萌哒。她特别想伸手捋捋毛,一边想一边就真的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发。

    四郎今年夏天该过十八岁生日,他尚未及冠,只梳起部分头发,一部分披散在肩头。看着他皎皎如庭中玉树,孟萦觉得他是个很好的玩伴,可以一起玩耍,游乐,和他在一起尤为轻松自在。

    “你送来消息后,我综合我这边得来的消息,分析加工之后的消息我与你共享。如何?”

    孟萦正说着话,四郎突然上前亲吻了她的唇。

    孟萦吓了一跳,直往后躲,然后习惯性地用手使劲儿擦了擦嘴。

    四郎有些恼怒,她就那么嫌弃自己,还使劲儿擦嘴。如果是大哥,她肯定不会嫌弃他。她难道不知道,卫家儿郎的妻子只有一个,从不另嫁或另娶。他才不要管那么多,如果一个纨绔,受这点打击就放弃,那还当什么纨绔?

    四郎坏笑道:“盖章了,不需要你给我消息。嫁到卫家,我卫家所有的消息都为你开放。”

    “做你的千秋大梦吧!我这辈子绝不入赘,再不受臭男人欺负!”

    “我不臭啊,每日都沐浴熏香。你闻闻,是不是香喷喷的。要不要吃一口?”四郎一边将自己的脸送到孟萦唇边,一边嬉皮笑脸地说道。

    孟萦坐在圈椅上,避无可避,推了他一把。

    四郎纹丝不动,笑着说道:“算了,你不吃,我吃。你香喷喷地,想必很好吃。”

    说罢,他便圈住孟萦的身子,亲了上去。孟萦晃着脑袋乱叫道:“来人啊,非礼啊!非礼啦!”

第一百六十章 知人善任

    四郎听了孟萦的话,哈哈大笑,一时也顾不得调笑她了。

    白芷从门外进来,询问道:“女郎,发生何事了?”

    四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无事,我与你家女郎开玩笑罢了。我先告辞,改日再来。以后,每日酉时末我会让人传消息来。”

    孟萦见他这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送他出了家门。折返之后,孟萦让白芷通知大家,明日辰时到正院议事。

    初八一大早,白芷将从武陵带过来的三十人,都叫到了正院。孟萦和他们都已认识,但了解不深。

    从年前到长安,年前年后,大家已经歇了半个月了。他们一部分是爹爹陪嫁的家生子,一部分是前几年闹灾荒时购买的孤儿。这几年他们在庄子里,忙时帮着做工,闲时跟着夫子学认字、记账。

    孟萦拿出张试卷,发了纸笔,先考较一番。先挑出思路清晰,文笔通畅的人备用。

    喜欢与食物打交道的,孟萦给他们分配任务,让他们每人做几坛不同的泡菜出来。她知道每个人身上携带的微生物菌群不同,做出泡菜的味道千差万别。有人的手做出的泡菜酸,有人的手做泡菜臭,而有人的手做出的泡菜,色泽金黄,酸咸适中。她就要找出那样的人来做酿酒师,她会交给他们酿酒的技艺,但也要他们适合与食物打交道才行。

    那些能说会道,善于察言观色,喜欢与人打交道的人。孟萦单独挑出来培养,准备将来开店,在店里历练几年后,就能放出去独当一面了。

    随后,孟萦让白芷给他们每人二两银子。让他们去街上,将银子花出去,必须花完。晚上回来写作业,报告他们是怎么花掉这一两银子的。

    白芷完全不知自家女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相信她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将人放出去之后,孟萦带着白芷去了月湖边,她简单布置的实验室已初具规模,今天她要做的就是从海藻灰里提取碱的结晶。

    孟萦带着白芷、竹清、梅苏三人忙乎了一上午,提取了一小罐色彩各异的碱结晶颗粒,可能是过滤不净的缘故,这些结晶带有不同的颜色,不过已经不影响使用了。

    早上让张家娘子去外面购买的板油已经熬好,孟萦又拿来一些蜂蜜,和她之前简单提炼了一些纯度不高的梅花精油。按照不同的配方比例,孟萦做了几款蜂蜜皂和梅花皂。

    当皂液灌到陶瓷杯子和陶瓷茶碗里时,五彩斑斓,异常美丽。孟萦没想到每一块香皂都将成为独一无二的彩虹皂。孟萦决定等到上元节后,去郊外的瓷器场订购一批不同规格的香皂模子,用家里的茶杯似乎很不像样。

    做完之后,孟萦交代梅苏照看这些东西,让他注意保持房间的温度。不要让温度过低,三天过后,这些皂液凝固就可以脱模了。然后用油纸包起来,静置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就可以完成皂化。变成可洁面的滋润蜂蜜香皂,或带着花香的清洁香皂。

    白芷在脑子里详细记载了制作香皂的步骤,孟萦让他带人先将这些海藻灰里的碱结晶提取出来。剩下的残渣作为肥料沤起来,将来作为花肥。

    虽然孟萦手底下有三十来人,有时仍觉得人手不够。她得用的都是从武陵带过来的人。宅子里的张家娘子一家,欧阳冉虽然将卖身契给了她,但她觉得还需要再考查一番。

    张家娘子负责厨房的采买;她的大夫郎协助白芷、竹清管理家宅;二夫郎擅长种植,就管理着整个宅子的花木;三夫郎善于驾车,又熟知长安城的地形,就由他管理家中的车马;四夫郎针线上功夫好,家中的针线房由他管着。五夫郎和六夫郎看家护院,做些杂事。

    如此一看,孟萦觉得自己将身家性命都交付给张家娘子一家人了,如果张家娘子被人挟持,家中恐怕会乱作一团。孟萦随后写信给大郎君,请他在何夫子上京时,再带上两户人家来。

    初八,衙门开印,街市开门大吉。

    整个长安城像是从狂欢中复苏了一般,忙碌起来。被孟萦派出去的那三十个侍奴,不知道女郎为何给他们这个考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想着怎么花出去这二两银子。等到走到大街上,大家各自很快就有了主意,便散开了。

    等到那些侍奴傍晚归来,孟萦也忙碌了一天,大家都收益良多。待到用过哺食,孟萦开始检查每个人的考卷,并让白芷做了档案记录。她与每个人都做了面对面的交流,询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很快白芷就发现自家女郎这么做,简直是挑选人才的最好方法。不光挑选出了善于经营的人、还挑出了账房、暗线,连善于分析情报的人也挑了出来。至于那些毫无思想,只能做直活的人,若是忠诚,将来倒是可以往工匠方面发展,成为有一技傍身的匠人。

    白芷将这三十个人的档案汇编成册,留待查阅。随后他又取出了欧阳冉和四郎让人送来的消息。孟萦留了两个善于分析情报的侍奴,又重新取名为青山、青河,放在书房里伺候。两个账头厉害的取名青明、青晰放在账房管账。还有两个做事细心,身手最好的取名青玄、青鸾,留在正院里伺候。

    孟萦教青山、青河将每日收集来的物价信息,按照变化做出曲线图,又让他们要每日关注大宗买卖的走向。将收集来的信息分门别类收档整理好,以后书房将由他们把守,外人不允许随便进入。

    家中的侍奴连带张家娘子一家,孟萦都交给白芷来管理,白芷自律好,御下严。孟家宅子一时风平浪静,外人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各行各业开市后,欧阳冉也忙碌起来。孟萦找他下面的管事帮忙,订制了一批瓷质香皂模子,又带人设计了香皂的包装盒,一并烧制出来。

    白芷去牙行那里,留了想要购买庄子和店铺的信息,让他们一有消息就来韦曲大道的孟府通知。

    孟萦见大家各司其职,忙碌起来。她也该收收心,准备复习了。

    正月十二,简然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并带来了他这些年的积蓄。他准备在长安开一家自己的药房。开药房本钱需要不少,还需要找到合适的店铺才行。

    孟萦知道长安城居住几百万人,店铺多数掌握在世家权贵的手中。想要购买店铺不那么容易,但店铺却是最能保值和创造收益的。

    她觉得简然虽医术高明,但他在长安城的名气尚不够响亮。贸然租用店铺开药房,到时需要聘用郎中和伙计,还要提前交付租金。一番忙碌下来,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如此一来,他还不如先去考太医院,学习几年镀个金,然后再看准时机开药房。

    孟萦便和简然商量道:“简然哥哥今年还不到二十,不如去考太医院,历练几年再开药房。”

    “萦儿的提议我考虑过,但我今年该及冠了,要积攒嫁妆。大家各忙碌一摊事情,都有收益。且不说欧阳冉,他嫁妆丰厚,自己又敛财有方。倒是我,爹爹去的早,我的嫁妆除了公中所出,便只有靠我自己了,便是萦儿也比我身家丰厚。男子嫁人,如果嫁妆不丰厚,收入无多,会被人耻笑,也会被妻子的家人看轻。”

    “简然兄多虑了,我是不会在意的。爹爹那么喜欢你,更不会在意你嫁妆的多寡。你酷爱钻研医术,将你的爱好发挥到极致就好。至于银钱上的事情不需要你考虑。你还是准备一下,开春去考太医院吧!”

    孟萦想起前世的一句话:“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随后她想到简然敏感多虑,肯定不愿意被别人养,又说道:“简然哥哥,你制作的药用膏脂效果一直都很好,不如这样,我和欧阳冉各拿出一成给你,你拿研制出的膏脂方子换取。到时我们一起研制出更多的胭脂和美妆用品,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简然一听,觉得是萦儿照顾自己。他手头的确有不少养生美容的方子,再说他对药草天赋异禀,有萦儿的点子,他定然能做出很多新东西来。另外,有了这部分收入,他就可以潜心研究医学,研制新药。

    “萦儿的提议甚好,不过这需要与欧阳兄商议才是。”

    “什么事要与我商议?”

    简然的话刚说完,欧阳冉就走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醉花乡会

    “冉哥哥来得正好,简然哥哥想要开家药房,可我觉得他虽然医术高明,但还太年轻,名气不够大,建议他去考太医院,等过几年时机成熟再开药房不迟。

    另外,我觉得月容的产品目前有些单一,虽然效果很好,但还需要不断地研发新产品,只有不停地推陈出新,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简然哥哥在制作膏脂方面很有天赋,我觉得我们各拿出一成给他,请他帮忙研制新的膏方。

    还有,我脑子里还有一些新东西,需要简然哥哥的提点和帮助才能做出来。”

    欧阳冉思虑片刻说道:“这个没问题,我同意萦儿的建议。今日我们三人都在,不如立下字据,以免后面事多遗忘。”

    欧阳冉的执行力非常强,丝毫不耽误时间。三人立下字据之后,便各自忙开了。

    月湖边的院子,孟萦留了宽敞明亮的五大间房作为实验室,简然搬进了湖边院子的正房,孟萦让人给他收拾了一间开阔明亮的书房兼药房,以便他每日研习药材和制药。

    正月十二,文宣公府的孔萱让人给孟萦送了帖子,邀请她上元佳节当日,申时末去醉花乡一聚,到时和她的朋友们一起聚会赏灯。

    孟萦听四郎说过醉花乡,那是长安城顶级权贵寻欢作乐的地方。四郎去过几次,醉花乡并不是独栋的楼房,而是连成一片的庭院、假山、大湖。

    醉花乡庭院幽深,花木葱茏,四季皆有花开,景色秀美。每年的上元佳节,醉花乡的灯会闻名长安。不过一贴难求,只有那些世家权贵才能拿到门贴。

    没想到孔萱送这么个帖子来,孟萦觉得文宣公孔楠答应推荐自己上国子监,这已经还了她救世女孔芝的情义。

    孔萱的这个帖子让孟萦心有不安,她与孔萱既无交情,也无恩情。醉花乡的门贴千金难求,如此贵重,她送给自己一张,看来目的并不简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孔萱目的如何,她总要会上一会的。

    四郎得知孟萦上元佳节要去醉花乡赏灯,便也弄了张帖子。不过他并不想现在就让人知道,定国公府与孟萦的关系,以防落了算计。

    这次他们赴的是不同的宴会厅,孟萦去的是花开富贵厅,而四郎去的则是玉堂春晓厅。虽然餐后赏灯时有可能碰上,但晚餐是在不同区域的宴会厅。

    正月十五正午,简然亲自下厨,白芷打下手,两人给孟萦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三人愉快地用了午餐,孟萦想着晚上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事情,中午多吃点,晚上入口的东西要小心为是。

    未时初,文宣公府派车来接孟萦一起去醉花乡,白芷早早给孟萦准备好了广袖长裙和披风,又帮她梳了个娇俏的灵蛇髻。涂脂匀面,孟萦坚持不要时下的浓妆,给自己画了个粉嫩的少女妆,看起来粉面桃腮,元气满满。

    孟萦上了文宣公府的马车,白芷骑马跟随。

    一上车,孟萦就见孔萱斜靠在马车上,她今日画了浓妆,一袭大红色的衣裙铺散开来,看起来艳色逼人。

    孔萱笑着请孟萦坐下,很快她的贴身侍奴便送来一杯茶水。

    “妹妹请用茶,今日我带妹妹认识一下我的姐妹和朋友。我与他们相识多年,交情匪浅。妹妹如此人才,想必他们也会喜欢妹妹。”

    孟萦总觉得孔萱并不是如她表面那般好接近,她笑容的背后总让人探究。孟萦觉得她野心勃勃,喜欢掌控他人。与她交往不如与孔芝交往让人安心,孔芝性子温婉,为人简单大方,无需过多思虑。

    听孔萱这么说,孟萦笑着说道:“萱姐姐谬赞了。姐姐的朋友肯定都像姐姐一般优秀,值得妹妹敬佩学习。”

    孔萱听后哈哈大笑道:“妹妹太谦虚了,若不是生于公侯世家,我们未必能做到如妹妹这般出色。今日来的都是我的至交好友,有平南侯世女晏归云和她的夫君及弟弟晏归林、晏归松、晏归柏;还有镇国将军府的楚家姐姐楚沅和夫君及其弟楚沣、楚沛、楚沉;兵部尚书府的王家姐姐王曦和夫君及其弟王照、王显、王晓。尚书府王家和兰陵王家是连宗的,与我大姐夫平辈,名字里都带了日字。再加上我带着弟弟孔礼、孔尚、孔信。妹妹可有兄弟姐妹一同参加宴会?”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目前只我一人,身在长安。家父在我年幼时和离归家,膝下只我一人。母亲当年与父亲和离时,签了断亲书,我与母亲那边的兄姐少有来往。”

    孔萱早已知道孟萦的家世,她故意问她,想看她如何作答,是否会隐瞒身世。她没想到孟萦如此真诚,她倒觉得是自己小人了。

    孟萦算了一下,今晚聚会的三家人均出自武将之家。孔家作为大曌文人之首,频频与武将接触,意图明显。

    也是,当今女皇膝下无女,所出九个皇子,除了五皇子和八皇子、九皇子未婚,均已嫁人生女。将来女皇百年之后,传位之人必定是众皇子之女中的一位。孔萱为七皇子生了嫡长女,其女也有问鼎大位的机会,她这是在为女儿铺路呢!

    孟萦并不想参与皇权争斗,夺嫡之战自古都是充满腥风血雨,她只想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女皇尚且不老,孔家如此行事,难免会让上位者多想。

    到了醉花乡门口,孔萱和孟萦踩着车凳下了车,立马有侍奴过来检查帖子,之后便有专人领路。

    进入醉花乡大门之后,入目的是一块巨大的浮彩石雕照壁,上面雕刻着八仙过海的热闹场面。孟萦觉得这照壁有些意思,难道是让进入醉花乡的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孔萱见孟萦不动声色地打量照壁,嘴角微翘,见怪不怪的样子,让人不解。便笑着说道:“今日天公作美,院内虽有软轿,不如我们姐妹步行赏景如何?”

    “妹妹正有此意,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好个心有灵犀一点通,妹妹真是个妙人!”

    两人跟着领路的侍奴,一边走一边赏景。

    虽是冬日,但这醉花乡却如百花开遍,桃枝上缠着粉绸做的桃花,远远看去,真如桃花枝头争艳,杏花枝头片片白绫飞舞,摇曳生姿,红白紫玉兰做得惟妙惟肖。

    道旁从暖房里搬出来的各色芍药,或清艳或妖娆,立于道旁,静散芬芳。就连宴会厅房子的外面都包裹着彩锦,绣着绿植花鸟。鸟立花间,栩栩如生。夹杂其间的梅花,幽香阵阵,让人如徜徉花海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道旁的灯柱上悬挂着各色琉璃宫灯,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七彩的光圈,看起来美轮美奂。

    大曌琉璃金贵,这么多样式的宫灯摆满灯柱,一个园子下来,光琉璃灯都需要不少银钱。

    孟萦见这醉花乡在冬日里想要留住百花,如此手笔,丝绸彩锦耗费巨大,深觉惋惜。以大曌的纺织技术,丝绸彩锦全靠人力一针一线做成,只为奢靡,如此浪费,的确让人觉得惋惜。

    只可惜大曌没能生产出大块玻璃,否则用钢结构做个大大的玻璃暖房,就能在冬日见到自然花开,还能看到南方的植物在北方长得郁郁葱葱。

    孔萱见孟萦一副司空见惯,又颇为惋惜的样子,如此矛盾,让人甚为不解。她犹记得,她第一次进醉花乡时,正是它在上元佳节开业。当时见到满园花开,她震撼不已。这孟家女郎却如司空见惯一般,便笑问道:“妹妹之前来过醉花乡?”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不曾。”

    “那妹妹觉得此处如何?”

    孟萦看了看孔萱,见她一副快点夸赞的模样,便很给面子地说道:“甚美,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也不过如此吧!”

    听到孟萦如此夸赞,有人在后面拍了拍掌说道:“好个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七嫂可是带了个妙人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瑾瑜过往

    孟萦和孔萱一同转过身来,只见身后走来两位青年郎君,两人均是身姿挺拔,长身玉立。其中一人稍显文弱,却带着金面具。那金面具上镌刻着兰花,周身气息清隽难掩。另外一个郎君则是杏目圆睁,粉面朱唇,一看就是锦绣堆里,富贵娇养的大家公子。

    孔萱忙施礼道:“见过睿亲王、八殿下。”

    孟萦见孔萱行礼,便也随着施礼。

    那粉面郎君一边回礼,一边说道:“都是自家人,七嫂不必客气。这是哪家贵女,我怎地从未见过?”

    孔萱站定,笑着说道:“我是我才认下的妹妹,她乃武陵人氏,姓孟,单名一个萦字。初到长安,今日她随我一同赴宴,趁此机会见见众人。”

    “噢,原来如此,七嫂这个妹妹甚是有趣!好久不见七哥,他今日可在?”

    孔萱心下腹诽,你们兄弟前两天才见过,怎么是好久不见,真是没话找话。她明知八皇子满口胡言,却也不好拆穿,只好应道:“他应该已经先到了宴会厅。”

    “那太好了,既然七哥在,我们兄弟好久不见,不如我们一起?七嫂在哪个厅?”

    孔萱心里呕死,她知道这八皇子惯爱搅局,完全是随性而为。他说要一起,还真不能拒绝,否则他将闹得将宴不成宴。

    孔萱只好笑着说道:“如此甚好,你七哥想必会非常高兴,我定的是花开富贵厅,还有几家姐妹带着夫君和弟弟们一起。”

    孔萱故意说还有其他人家,可八皇子却当做没听见一般,笑着说道:“人多了好,热闹啊!”

    孟萦一听他说话,就知道这人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因着不熟悉,孟萦低头不语,但总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烫得慌。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二人,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便又眼睑低垂,屏息静立。

    萧瑾瑜没想到会在醉花乡碰到孟萦,他原本想着过完上元节,就以谢五郎的名义前去叙旧,却没想到意外相见。

    萧瑾瑜发现她变化颇大,身量明显抽长,身材发育得很好,出落得亭亭玉立,宛如夏日清池中的粉荷。

    孟萦觉得睿亲王周身的气息,好似一个人,说不出的熟悉。不过她自嘲地一笑,她如何能认识这天潢贵胄的郎君。不过她倒是听四郎讲过这睿亲王。

    五皇子睿亲王是女皇与谢正君的嫡子,却不是长子。

    谢正君出自会稽谢家,乃大世家谢家嫡长子。谢家郎君当年名满京都,是长安四君子之首。后来他嫁给敬公主,在谢家和众多世家的支持之下,敬公主夺嫡成功,成了敬女皇。谢家郎君也由皇女的正夫,升为皇正君。

    当年敬公主为了争取更多的家族支持,娶了谢家郎君为正夫之后,四个月之内,又先后纳娶了五位世家子。如此敬公主的正侧夫就有六位,再加上数位侍夫,家中夫郎众多,关系复杂。

    谢家郎君嫁给敬公主第二个月,敬公主就有了身孕。纳娶夫郎之后,公主年轻不更事,流连于众夫郎之间。

    梅侧夫一心想要争宠,下药引诱公主。当时公主已怀胎五个月,一夜下来,敬公主不慎流产,产下一对已经成型的龙凤胎。

    谢家郎君知道后,震怒不已。知道有人在背后算计他,他捉住梅侧夫拷问,直到死,梅侧夫都不肯透露背后主使,并当场服毒自杀。

    那时谢家郎君年轻气盛,埋怨公主不修身自好,风流浪荡,导致流产,与她大吵一架。

    敬公主也甚觉委屈,自己流产,夫君不安慰、不体谅,反而大吵大闹,让她难堪。她也不想流产啊!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一度陷入冰点,谁也不肯低头认错。

    几年下来,谢家郎君安居一隅,不争不抢。敬公主养好身体后,便与别的夫郎亲近,先后生出了四位郎君。

    后来进入夺嫡阶段,敬公主和谢家郎君几经磨难,又有了共同的目标。谢家郎君和公主的关系有所缓和,在谢家郎君的多方筹谋下,敬公主最终登基为皇。

    五皇子萧瑾瑜是女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出。她对他甚是喜爱,小时候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让别的皇子羡慕不已。

    后来女皇又先后生了三个皇子,却一直没有生出公主来。

    萧瑾瑜十二岁的时候,女皇遭遇过一次偷袭。有刺客行刺她,当时五皇子萧瑾瑜替女皇挡下一剑。那剑伤虽不致命,可剑上却涂抹了毒.药。

    那毒.药异常难解,由好几种毒素混合在一起。其中含有一种极北之地青红蛇的毒液和性.腺混合体。那青红蛇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冬眠,雌蛇性.淫,夏日醒来与雄蛇交配后,吃掉雄蛇,它会连续找好几条雄蛇交配后吃掉,然后才开始产卵。

    这种雌蛇的毒性异常,纵使解了毒,不会立刻致命,却会让女子放荡不堪,宣.淫而亡。

    这刺客的背后主使之人用心险恶,若是女皇被刺中,那样不光会要了她的命,还会让她死的难堪,声名尽毁。

    那毒药本就含了极阴寒之物,也亏得被刺中的是纯阳之体的童男子。五皇子中毒之后,太医院和药谷里擅毒之人多方努力解毒,虽解了致命毒,不会丢掉性命,却留下了残毒和后遗症。

    五皇子从那时起,便身体畏寒,男子特征发育不明显,反而皮肤越来越细腻,可与女子媲美。直到他十七岁那年,他身边服侍的涓人与人闲话时,说五皇子每日晨起身体无反应。

    这话被爱说小话的人私下传开,女皇震怒,将萧瑾瑜身边服侍的几个涓人全部赐死,并暗中让人拦下这等消息。

    这种事,大家捕风捉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那涓人所说本就是事实。

    于是五皇子到了议亲的年龄,众贵女皆避之不及。虽说娶了皇子,也要娶侧夫,但皇子出嫁一般都带有陪媵,除非皇子同意,皇子妻才可以另娶侧夫。

    娶了皇子的女郎,必须先诞下皇子的子嗣,才可以给别的侧夫生孩子。

    皇子和公主一出生,国师便会用他们的脐带血,给制作一个本命轮盘。待到皇子嫁人后,妻子有孕当月,便可滴血认父。若是皇子的子嗣,血珠会顺着本命轮盘,流到特定的位置。若不是皇家子嗣,血珠则流不到那里。这本命轮盘可防止皇子妻先诞下别人的子嗣。

    世家大族都知道五皇子身体有恙,若是娶了他,就意味着这辈子与子嗣无缘。纵使娶了侧夫也不能生下子嗣。想要作假是不可能的,先皇那时曾出现过,皇子妻意外先怀了侧夫的孩子,被宫中赐下堕胎药而闹得沸沸扬扬。因着那皇子一直都未能让妻子怀孕,那皇子妻便终身未能生育子女。这也可能是皇子作为皇家子嗣的一项福利吧!

    在大曌,女子何其稀有珍贵,无法开枝散叶诞下子嗣,就意味着亡家灭族。再说,女皇又无公主,娶了五皇子,不能生育,自然也就不能参与夺位,各大家族自然都避开与五皇子议婚。

    萧瑾瑜本就是聪慧通透之人,他早就发现自己身体的问题。只是他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有朝一日能解了毒,恢复正常。可毒尚未解,他的名声就已经不堪了。他本就长得好,说花容月貌也不为过。再加上他身体病弱,体态病若西子,大家越看越觉得他貌比西子,他反感众人探究的目光。便带上了面具,这么多年,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现在整个长安城,这几年,见过萧瑾瑜真面目的人并不多。他一直在努力解毒,可依然没什么效果。

    萧瑾瑜看着孟萦,想着那时孟萦中了春.药,他们在马车里拥吻。城门送别时,她唱的那首《山中送别》,他尚记忆尤新。一转眼两年多就过去了,他的身体依然没有起色。她明年殿试之后,就该娶夫生子了吧!这辈子两人可能连开诚布公,真正相认的机会都没有。

    孟萦想着睿亲王的身体不好,又见他周身气质清隽,很为他感到惋惜。今日在这醉花乡,不是她的主场,她只是站台的观众罢了,便不言不语地跟在孔萱身后。

    一行人往宴会厅走去,睿亲王一言不发。

    八皇子是个闲不住的人,喜欢凑趣,又喜欢美人,见到孟萦这等出尘绝俗的美人,便想着搭讪调笑一番……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思各异

    孟萦不想参与皇家之事,故意板着脸,不给八皇子逗趣的机会。

    八皇子与孟萦交谈一番之后,发现这美人太古板无趣,甚是无聊,便丢弃一边,去寻别的乐子了。

    孔萱带着大家进了宴会厅,孟萦见厅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寂然无声。

    厅里已经到了不少人,孟萦见到三位女子,便知道孔萱今日请的女子都已到齐。至于众郎君们,孟萦觉得今晚她可能认不清他们。

    孔萱先将孟萦介绍给大家,然后开始介绍众人给孟萦认识……

    众人寒暄见礼,孟萦觉得人太多,根本就认不全。倒是三个女子她记得很清楚。至于那么多青年郎君们,她无意与他们牵扯,自然也没太关注。

    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楚沅,年约二十出头,看起来文文弱弱,不似武将家出来的女郎,倒像是书香门第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她的夫君高大威猛,一脸正气,一看就是行伍之人。

    兵部尚书府的嫡长女王晨,其母乃兰陵王家的旁支,因科考得中进士,入朝为官,随后她娶了权贵之子。王晨看起来约二十四五,长相秀美,一双杏眼流转风流。她的夫君乃两榜进士出身,如今在大理寺任职。王晨生父季昌明年约五十,如今已经做到兵部尚书之位。

    平南侯府世女晏归云看着约二十五六,长得高高壮壮,五官硬朗,比孟萦还高了半头,孟萦觉得她至少有一米七八。一身气势夺人,估计是常年练武,行伍之人。她眼神犀利,目光很具攻击性,有如实质。

    孟萦直觉她很不好惹,便想着与她少接触,躲开她的目光。可晏归云似乎并不这么想,她一直追随着孟萦的身影,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孔萱看着晏归云追逐孟萦的目光,垂下眼眸,冷冷一笑。

    见礼之后,孔萱作为双方都认识的人,便张罗着大家坐下用餐。孟萦发现大曌早就有椅子桌子,平日家里,酒楼都用桌椅。大曌的桌椅虽不如明清时家具那般设计精巧,雕工精美,但不影响用途。她没想到这醉花乡里,用的竟然是矮几,也难怪要铺那么厚的地毯。

    这意味着大家要席地而坐,分桌而食。孟萦还有些不习惯盘腿趺坐,不过入乡随俗,她并未表现出不适来。

    五皇子身份最高,又是众皇子中唯一获得亲王封号的。他端坐上位,七皇子和孔萱坐他左侧,八皇子坐他右侧。

    孔萱对其弟孔尚耳语几句后,孔尚跑到晏归云旁边对她说道:“表嫂,我多日未见表兄,今日好不容易得见,请表嫂将表兄借给我。今日我想与表兄一起坐,我们兄弟叙叙话。”

    晏归云看了孔萱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晏归云看着孔尚道:“你既然那么喜欢你表兄,不如嫁给我,你们做兄弟。”

    孔尚红着脸,对着晏归云翻了个白眼,说道:“表嫂惯爱取笑我,你明知我已你表妹定亲,还开这种玩笑。”

    “哟,这还没出嫁,就已经护上了啊!”晏归云继续开玩笑。

    “行不行?表嫂给个痛快话,一味打趣我做什么?”孔尚快人快语地说道。

    “行,行,表弟来求,我做表嫂的还能不答应。要是不答应,回头表妹知道,又道我欺负她夫郎。”

    孔尚与晏归云大郎君赵家郎君走开之后,孔萱忙对晏归云说道:“归云姐姐,孟家妹妹初来乍到,对大家不熟悉,她性子娇羞,今晚我要忙着张罗,麻烦你多多照顾她。”

    说罢,孔芝便将孟萦安排在晏归云旁边的位置,这位置本该是晏归云夫君的位置。

    睿亲王看了孔芝的安排,面具后面的双眉皱在一起。但他并未多言,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总要顾忌一些。

    孟萦本就对晏归云有些看法,没想到竟然坐在一处。不过逃避不是解决办法,先了解一番再说。

    镇国将军府楚家和兵部尚书府王家与孔家多少都有些姻亲关系,平日里孔萱与楚沅、王曦走得近,与晏归云接触得不如她们几个多。晏归云常年混迹军营,与文官家中子女交往不多。

    平南侯府掌管天下一分兵权,孔萱和七皇子为了拉拢平南侯府,交往这才多起来。世女晏归云的夫君赵家郎君娘家与孔家有姻亲关系,也算是远房表兄。这一表三千里,到底血缘上不亲近。但以此为借口,让双方多交往却是够了。

    大家安坐之后,侧厅便有伶人鼓瑟吹笙,丝竹之声渐起。侍奴们鱼贯而来,端着托盘上菜。

    因是两人一个矮几,饭菜的分量都不大,用的是小碟。样式很多,很快大家面前的矮几,便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

    最后,侍奴们送来了白瓷长颈小瓶装的美酒露浓笑,酒一入厅,满室皆香。

    孟萦有些发愁,她酒量不好,万一喝醉了可就要丢丑了。虽然她提前喝了解酒的汤药,又准备了一大块棉花放在袖袋里。但她旁边的晏世女可不好糊弄,被她发现了可就丢人了。

    酒菜上齐,大家用过开胃汤之后,七皇子张罗大家喝酒,八皇子积极响应。

    孟萦见露浓笑倒进银杯里,气浓郁,色淡黄,是难得的美酒。她端起来抿了一口,入口绵长,口感很好,酒液挂杯。孟萦却知道越是这种好酒,越容易喝多。它后劲足,她觉得自己可能会三杯倒。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开始走动相互敬酒聊天。

    孟萦与众人不熟悉,也没想特意结交。她有自知知明,这古代的门阀之见,如同天堑。以她如今的身份,若不是孔萱介绍,她断没有机会认识他们。她觉得自己若刻意结交,反而让人看轻,没必要跪舔,送上去让人打脸。

    萧瑾瑜见孟萦静默端坐,细细观察众人,并未上前巴结,反倒高看她一眼。

    那十几个未婚小郎,孔家和王家的小郎君多从文,看起来文质彬彬,翩翩有礼。

    而楚家和晏家郎君大多从武,一小就进军营历练,多是胆大直爽之人。平日里长安城贵女聚会,他们去了,也多不受待见。今日见孔萱带了个外地的女郎过来,又是个天仙似的妹妹。大家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获得美人青眼。

    其实今日来的未婚郎君看得明白,也听孔萱介绍过孟萦,知道她是解元女郎,来年殿试可能会一举成名天下知,纵使科举不利,最差也会是个同进士出身。

    以他们的身份是可以嫁给世家贵女,但多是侧夫之位。在妻家没什么地位,更不要说上面还压着妻子出身高贵的正夫,倒不如嫁给这科举入仕的进士娘子。

    这孟家女郎家世普通,但长得美,又有文才,将来若得女皇青眼,一飞冲天也并非不可能。此时,趁她尚未发迹,嫁过去为正夫,孟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就在王家和孔家小郎们犹豫不决时,楚家的郎君们已经拿着酒壶,端着酒杯走到孟萦的矮几前。

    孟萦一见他们靠近,心里就打鼓。她是实在怕了大曌的郎君们,我承认自己有些怂,但没办法,她做不到对人不负责任。同时,她又有一种权势不够,无力反抗的无奈。

    再说,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另娶夫郎,待到来年殿试之后,娶了元郎,然后再娶欧阳冉和简然。娶三夫的任务就完成了,不需要再与别家联姻。

    若是元郎不肯嫁过来,孟萦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嫁过去,爹爹也不允许。倒也不需要娶别的郎君来凑数,因为白芷一直都守候在身边。

    跪坐不动,腿脚容易发麻。孟萦本就不习惯趺坐,刚站立起来,就有些晃悠。

    楚家大郎楚沣便伸手扶了孟萦一把,近距离触碰,一股幽香直穿楚沣的鼻息,他的心跳瞬时有些紊乱。

    孟萦站定之后,行礼致谢。他们楚家三兄弟这才发现孟萦身量颇高,姿容殊丽。特别是她饮酒之后,双颊飞霞,一双美眸勾人心魄。

    他们饮酒豪爽,在军营里多喝烈性酒,这露浓笑虽味美,但对他们来说还不够劲,不够辣。

    孟萦看着面前的楚家三郎君,这三兄弟虽是一母同胞,应该是不同的父亲,大郎楚沣如青松一般挺拔傲立;二郎楚沛一双乱转的桃花风流多情,四处与人调笑;三郎楚沉浓眉大眼,眉眼间带着浅笑。

    孟萦自知不胜酒力,想着与他们初次相见,他们应该也不好意思灌自己酒,便提议大家一起共饮此杯。

    喝完一杯之后,孟萦用棉帕子擦了擦嘴,将酒吐在了帕子里。孟萦想着他们既然已经喝了酒,就该散了啊,没想到他们一直站在自己的矮几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们邀请孟萦二月一起踏青。

    孟萦笑着应下了。她心说,二月还远着呢,到时她要上国子监读书,事情多,到时找理由推脱了便是。

    他们不走,别家的郎君就不好过来,孟萦也不好坐下,只好站在那里陪他们聊天。

    晏归云带着夫君赵家郎君,前去给睿亲王、八皇子、孔家、王家、楚家敬酒之后,便回到位子。她盯着孟萦看,偶尔低头喝酒。她见楚家郎君缠着孟萦不放,便端起杯子,走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醉酒解围

    晏归云走到孟萦身前,对楚家三兄弟说道:“来,姐姐敬几位弟弟一杯,祝几位弟弟寻得如意佳妻,嫁入高门为夫。”

    楚家郎君们忙笑着回话道:“晏姐姐惯会取笑我们兄弟。弟弟们敬晏姐姐一杯,祝晏姐姐早生贵女,步步高升。”

    几人喝完酒,觉得不好再待下去,便往别处去了。

    孟萦这才和晏归云一起落座,晏归云拉着孟萦的手说道:“那些个小郎们心思各异,妹妹要是不喜欢他们,不必理会!来,姐姐敬妹妹一杯。”

    孟萦见晏归云轻轻抚摸自己的手背,微微有些刺痒。她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薄茧。而自己的手虽然每日练剑,但白芷一直帮着涂抹膏脂保养,双手白嫩,柔弱无骨一般。孟萦被她的动作弄得心痒痒,顿时觉得有些怪异,心生不安。

    孟萦自知今日饮酒量已经超标,只好笑着赔礼道:“世女有所不知,我酒量有限,早已不胜酒力,再喝估计要横着出去了。”

    “就喝这一杯,你要喝醉了,姐姐送你回去。”

    孟萦笑着说道:“不敢劳烦世女,我敬世女一杯,先干为敬。”

    晏归云见孟萦真心实意地喝了一杯,便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杯。

    晏家郎君见长姐与孟家女郎喝了一杯之后,就不再喝了。觉得机会来了,便约着一起往孟萦的座前走来。

    孟萦觉得要死了,阻挡不了,此时不装醉,更待何时?与是半眯着眼与晏归云说道:“这房子怎么晃动起来了?头好晕啊!”然后一头歪在了矮几上。

    晏归云见孟萦面若桃花,黑珍珠一般的眸子半眯着,如同野猫一般充满神秘,她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晏归云抬头看了弟弟们一眼,晏家郎君们便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将手放在孟萦的肩头,推了推,叫了声:“孟家妹妹。”

    孟萦装作半梦半醒地样子说道:“干,喝!”

    晏归云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好笑,拍了怕她的后背,然后自斟自饮起来。

    萧瑾瑜见孟萦已然醉倒在矮几旁,觉得她酒量太浅。不过这样也好,逃过了大家的轮番敬酒。他端坐高位,大家知道他身体有恙,自是不敢前来灌他酒。他在一旁看着,别人总不能将孟萦如何。

    孔萱见睿亲王独坐不语,又见晏归云自斟自饮。王曦与楚沅窃窃私语,八皇子与王家郎君们在那里吹牛,七皇子和王曦夫君闲聊。她看了眼门外面,见圆月高升,院子里琉璃宫灯已经点亮。

    孔萱对王曦和楚沅道:“曦姐姐和沅姐姐我们出去赏灯吧,外面的灯已经点亮了。”

    三人同时看了一眼晏归云和孟萦,见一个独坐自斟自饮,并不在意赏灯的样子,另外一个已然醉倒,趴在矮几上不省人事。三人便相携着出了宴会厅。

    晏归云又喝了一会儿酒,见孟萦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便招手叫来侍奴,吩咐了几句。

    萧瑾瑜见醉花乡的侍奴出去不大会儿,端来一碗汤交给晏归云。又见晏归云挪到孟萦身边,扶着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地说道:“孟家妹妹喝点解酒茶。”说罢,便将碗送到孟萦嘴边。

    孟萦一闻就知这解酒茶里放了少量的催情药粉,便装作酒醒迷蒙的样子,看着晏归云说道:“晏世女,我是不是喝醉了。”

    晏归云不动声色地说道:“妹妹刚才醉倒了,我让人煮了碗解酒茶,妹妹快趁热喝了吧!”

    萧瑾瑜看着晏归云将一碗加了料的解酒茶端给孟萦,嘴角微翘,他记得孟萦出身医药世家,给她下药也不掂量掂量。

    果不其然,孟萦装作不经意间打翻了解酒茶,然后站起来说道:“谢谢晏世女,啊,对不起,辜负了世女的好意。我觉得稍稍好些了,多谢晏世女的照顾,嗯,其他人呢?孔家姐姐她们去看灯了吗?”

    看着孟萦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双目明亮单纯,让晏归云生不出恼怒来。便笑着说道:“她们都去赏灯了,不如我陪妹妹出去看看?”

    孟萦心说,在这明亮的宴会厅里,她都敢做出下药的举动来,出了大厅,外面灯火昏黄发暗,再加上此地她也不熟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萧瑾瑜起身,走过来对晏归云说道:“晏世女,赵家郎君在门口等着你呢!”

    孟萦抬头一看,见赵家郎君果然站在门口看着晏归云。孟萦笑着对晏归云说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就不耽误晏世女与夫君携手赏灯了。”

    然后狡黠地看着晏世女,补充道:“今日是上元佳节,要甜蜜蜜哦!”

    晏归云看着孟萦单纯明亮的双眼,又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心中压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郁气。便对睿亲王和孟萦说道:“睿亲王,孟家妹妹,我和夫君先去赏灯,回头再见。”

    说罢,晏归云便和赵家郎君一起走出了宴会厅。

    孟萦没想到睿亲王会过来为自己解围,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觉得既然接受了睿亲王的好意,总要感谢一下,便笑着说道:“多谢睿亲王。”

    睿亲王看了孟萦一眼,说道:“还能下棋吗?”

    孟萦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询问,难道他知道她善弈?不过片刻,孟萦点了点头。

    睿亲王往隔壁的房间走去,孟萦看着他消瘦的身影,倍觉惋惜。如此芝兰玉树的人,囿于奇毒,无法肆意生活。

    可能是孟萦的目光过于柔善,萧瑾瑜如有所感,转过头来看了孟萦一眼。

    孟萦尚未来得及收回惋惜的目光,她见睿亲王回头,吓了一跳,立马低眉敛目跟在他身后。

    孟萦暗暗嘲笑自己,睿亲王出身高贵,哪里需要别人的惋惜同情?纵使他身体有恙,他依然可以活得自在适意,谁还敢对他不敬?

    她记得众皇子与睿亲王关系都不错,大概是因为他无法成亲,不可能参与夺嫡,又掌管吏部和户部的缘故。大家都愿意与他交好,可他却并不与人亲近,与他私交好的不过就那么几人。

    隔壁是个茶室,布置的高雅有情趣。地毯很厚实,依然没有椅子。茶盘旁边的矮几上放有棋盘,睿亲王走到上首坐下,取了黑子。孟萦只好执白子先行。

    半局下来,孟萦觉得似乎是与他对弈过。她想了想,又想不起谁是这种行棋风格。一局对战之后,萧瑾瑜觉得孟萦棋力进展不大,似乎没什么进步,还停留在两年前的水平。

    他想了想也就知道了,这两年孟萦一直都在准备科考和游历,医术见长,却少有时间摸棋子,她能保持两年前的水平已然不错了。

    第一局孟萦输了10目,第二局刚开局,孟萦便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孔萱为何要这般做,又想晏归云为何要给自己一碗加了料的醒酒茶?她要将自己和谁凑作一团?

    孟萦思索了一遍今日来的郎君,可能她们眼里,今日的任何一个郎君嫁给孟萦,都是孟家烧高香了吧!可孟萦对今日来的这些郎君都不感兴趣,毫不在意。任谁也不喜欢被人算计,第一次见面就想算计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萧瑾瑜见孟萦拿着棋子,迟迟不落子,还陷入了沉思。便盯着她看,孟萦今日穿了身海棠色的广袖深衣,衣衫轻软飘逸,酒后的孟萦艳若桃李,如那东山上海棠一般娇娆美妙。

    对于孟萦的沉思,萧瑾瑜并不曾出言提醒。他想,她大概也看出孔萱和晏归云算计她了吧!晏归云的算计都在明面上,倒是好躲。那孔萱的算计都在暗处,让人防不胜防。看来得找机会提醒她一下,她还是太单纯,对孔萱那样的人坦荡真诚,便免不了落了算计。

    孟萦想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发现睿亲王盯着她看,并未提醒她落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走神了。”她暗道自己大意,竟然在睿亲王的面前走神。毕竟他们无甚交情,这是很失礼的事情。

    萧瑾瑜点了点头说道:“要不我们出去赏灯吧,今日上元佳节,醉花乡的花灯可是整个长安城里最好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共赢宫灯

    孟萦想了想,既然来了,总要出去看看,再说她也没什么值得睿亲王算计的,与他在一起总好过与孔萱、晏归云她们在一起。

    两人披好披风,顺着花厅旁的小道,往圆湖走去。一路上灯火迤逦,层层叠叠,如星光闪耀。月色与烛光下的园子有种说不出的美感,犹如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圆湖岸边的垂柳在月光和烛光下,看起来不再光秃秃的,而是显得婀娜多姿。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偶有风吹来,梅香阵阵,让人沉醉。两个灯柱之间,雕刻了形态各异的冰灯,每隔几步就有一个不同风格、不同材质的灯笼,每个灯柱下都留有侍奴看管,等着客人来猜灯谜。

    醉花乡毕竟是世家贵族聚会之地,私密性强,在圆湖赏灯的人不像在大街上熙熙攘攘。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大家都未高声喧哗。

    “孟家女郎,要猜灯谜吗?”睿亲王突然问道。

    孟萦猜灯谜还是很有一套的,便笑着问道:“在这里猜灯谜与外面街市上有何区别?”

    “这里猜对了灯谜,并不是直接将灯取下来带走,侍奴会给猜对的人一个铭牌,临到出口处,看铭牌数量,数量越多,能换的灯笼越好。不过那最好的八角琉璃宫灯,这么些年一直都未曾被人领走。”

    孟萦很好奇最好的八角琉璃宫灯是个如何美法,她偏着头,开玩笑似的与睿亲王说道:“要不今日我们试试,看能不能领走那盏宫灯?”

    萧瑾瑜嘴角微翘,轻声说道:“那就试试吧!”

    “若是今日我们赢了宫灯,我就将它送给您。感谢您的维护之恩。”孟萦笑着说道。

    萧瑾瑜笑着点头说了声好。

    两人便开始沿着灯柱看灯下的灯谜,并将猜到的灯谜取下来,一会儿交给旁边的侍奴。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遇到难解的灯谜,相互商量着如何解开。每每碰到极难的灯谜,两人若是商议着解开了,都会觉得由衷地高兴。

    一路走下来,碰到不少认识睿亲王的人,他们与他行礼之后,均是一脸讶异地看着孟萦。

    孟萦的心思都放在猜灯谜上,并未在意别人的目光,反正她也不认识他们。

    正行走间,孟萦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腰身。她吓了一跳,连忙跳开,一下子就跳到了睿亲王怀里。她又连忙向侧边走了几步,退了出来。

    孟萦抬眼一看,原来是四郎在捣鬼,她偷偷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假装错身而过。

    刚才四郎的动作,萧瑾瑜看得清楚,四郎出其不意地撞了孟萦的腰。孟萦也偷偷拿眼睛看他,还装作不认识。他看他们似乎颇为亲密,他心里有些酸酸的。

    萧瑾瑜和孟萦看完一圈灯谜之后,拿到了一大把铭牌。孟萦想着一会儿不知道会换一盏什么样的灯笼。

    萧瑾瑜提议去看看趣味街,孟萦一脸茫然。她不知道这醉花乡里竟然还有街道。

    “这趣味街里的人要么是醉花乡里的小厮,要么就是客人,大家各自选择自己喜欢的角色扮演,售卖的商品是大家自带的,不仅可以用银钱购买,还可以以物易物。”

    孟萦心道这不是角色扮演吗?COSPLAY?有钱人可真会玩。

    两人兴致勃勃地逛了起来,因着是上元节,这趣味街上也充满着节日的气氛。

    孟萦很快就看到熟人了,她见晏归云与赵家郎君扮演着一家酒家的老板娘和老板,娘子当泸沽酒,夫君秉烛夜读。

    孟萦悄悄与萧瑾瑜说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啊!”两人会心一笑,从店前走过。

    萧瑾瑜引着孟萦走到一个打铁铺子前,她一看那铁匠不正是楚家大郎楚沣和二郎楚沛吗?

    楚沣一脸正气,如同将军置于闹市,拿着铁锤在那里敲敲打打。楚沛正坦胸露腹抡锤打铁,他一身风流浪荡,扮演一个打铁匠,怎么看怎么违和,让人想哈哈大笑。

    睿亲王走近问道:“铁匠,打把镰刀多少钱?”

    孟萦没想到睿亲王私下里如此促狭,便浅笑出声。

    楚沛听到睿亲王的声音,转身一看,见孟萦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的大锤差点没抡到自个手上。

    他忙拢了拢衣衫,耳尖泛红发烫,有些语无伦次道:“客官看着给就成。”

    孟萦看他局促不安的样子,还真有些像打铁匠,便有些控制不住笑意地说道:“楚家郎君刚才这表情才像是打铁匠,之前不太像,现在表演成功了。”

    那楚沛是个顺杆爬的家伙,立马笑着说道:“多谢女郎捧场。我这就为女郎打个钗子送与心上人。”

    他那表情又逗的孟萦哈哈大笑。楚沣在旁边看孟萦笑起来娇俏明丽,让人心里软软的。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萧瑾瑜见孟萦笑得开心,似乎今晚只有这时,她才真正开怀。

    两人继续往前走,孟萦见到好笑的总要与睿亲王分享。那睿亲王却是妙人,总能发现违和之处,引孟萦前去偷看取乐。

    街道上有人见孟萦年轻貌美,想着这趣味街里往来之人多是权贵,非一般人能进来。既然这女郎来了这里,想来不是一般身份。有那胆大的郎君,前来表白,送梅枝与孟萦。

    孟萦一脸茫然,萧瑾瑜笑道:“这是郎君喜欢你,你若有意,便接下他的花枝。”

    孟萦吓得恨不得逃离,哪里还敢接郎君的花枝。

    见孟萦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萧瑾瑜笑得前仰后合。

    一直逛到趣味街的尽头,两人都觉得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孟萦取出所有的铭牌,准备去兑换灯笼。

    萧瑾瑜伸出手来说道:“把铭牌给我,我去兑换吧,你在这里等我。”

    孟萦将袖袋里的铭牌全部取出来,放到睿亲王的手里。她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萧瑾瑜的掌心。萧瑾瑜蓦地想起他们在马车里拥吻的片段,无端地打了个颤。

    孟萦见此,知道他身体有恙,忙问道:“睿亲王是觉得冷了吗?要不我们不兑换了,先回去吧!”

    萧瑾瑜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你稍等我片刻。”他拿着铭牌,逃似得离开了孟萦。

    孟萦站在圆湖的出口处,看着醉话乡里的夜景,觉得好似回到了前世,因为她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这么漂亮的夜景了。

    不大会儿,萧瑾瑜拿着盏美轮美奂的八角琉璃宫灯过来了。

    孟萦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宫灯,八个面的琉璃镜面上是长安八景,八个角上垂着漂亮的流苏,里面的烛光映射出来,地面呈现出五彩光芒,真是异常精美。

    萧瑾瑜将宫灯递给孟萦说道:“这是咱们赢的,你拿回家去。”

    孟萦忙推拒道:“说好了赢了灯送给您的,我怎么能要?”

    萧瑾瑜将灯柄塞到孟萦手里说道:“我府里还有几盏这样的宫灯。这个你拿回去挂起来。”

    孟萦见此,行礼致谢。

    突然,圆湖的湖面上放起了烟花,五彩斑斓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萧瑾瑜看孟萦仰着头看烟花,她的黑眸中烟火燎原。那一刻,萧瑾瑜宁愿自己是那烟火,活在她的眼眸里。

    睿亲王带着孟萦回到宴会厅,见大家差不多都回来了。大家酒足饭饱,又得了乐趣,便是该告辞了。

    孟萦是跟着孔萱一起来的,自然还是跟着她一起回去。

    晏归云、王曦和楚沅都表示过几天给孟萦下帖子邀请她过府一叙。孟萦只当她们说的都是场面话,便笑着点头应下了。

    孟萦没想到晏归云真的是没过几天便给她下帖子了……

    这本书几经折腾,先在晋江上发了一部分,阅读量20万+,后来全文被锁,来起点签约,却一直不太受大家欢迎。可就这样盗版竟然也没放过这本书,前后二十几家网站盗文。每日都有收藏增加,收藏量三百多,的确不多,但每日正版订阅量不超过20,让人情何以堪?若不是那些不离不弃的小天使的陪伴,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入国子学

    上元佳节,孟萦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她刚洗漱完,准备躺下,四郎就过来了。

    孟萦满头黑发铺散在枕间,如丝绸般轻软。她两颊绯红,双眼迷蒙,透着一副困得不得了的迷糊劲儿。

    四郎觉得此时的孟萦分外可爱,想着她与睿亲王在圆湖边一起猜灯谜,言笑晏晏的样子,心中莫名酸涩。

    孟萦喝了酒,这会儿正犯困。她看了四郎一眼,嘟嘟囔囔地说道:“四郎你来了,现在夜已深,先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说罢,她便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四郎却不想入睡,他正烦躁。今日出门,方知孟萦如此受人欢迎,他见郎君们给孟萦献殷勤,心里很不爽快。觉得既骄傲,又害怕她被别的郎君迷了去。

    他心里有股郁气,还没发泄出来,这家伙竟然就睡着了。剩下他在这里一个人生闷气,这可不是“纨绔”的风格。纨绔憋闷了,就要加倍讨回来。

    孟萦睡得正香,做着美梦,正在吃着好吃的。可吃着吃着,怎么就鬼压床了?她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一怒之下,又快又猛地使劲儿翻了个身。

    扑通,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孟萦一下子就惊醒了,立马翻身下床。迅捷无比。

    四郎躺在地上,看着她警醒的样子。好一阵心疼,她得多没有安全感才这样警醒。

    孟萦见四郎躺在地上,一脑袋迷糊,忙问道:“四郎你怎么还没去睡觉?怎么睡地上了?”

    四郎坏笑道:“萦儿,你刚才是不是做梦吃东西了?”

    “你怎么知道?”孟萦一脸不解地问道。

    “我还梦到鬼压床了!”孟萦又补充了一句。

    四郎一听,脸黑了下来,心说,你见过这么暖和又俊朗的鬼吗?

    “等等,刚才不会是你压到我身上的吧?你成心不让我睡觉不是?来,来,咱俩打一架。”孟萦带着巨大的起床气说道。

    四郎一见孟萦生气了,忙赔礼道:“萦儿,早点睡,不生气了哈,我去客房睡去。”随后赶紧溜之大吉。

    说罢,人就不见了踪影。孟萦气呼呼地上了床,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看来以后要让人守夜,要不然每天睡觉还要提心吊胆,实在是累。

    孟萦一时走了困,她索性起来,坐在桌前回忆昨夜的晚宴。又结合她手里现存的资料,一直没想清楚晏归云给自己下药到底要做什么。

    孟萦觉得接受文宣公孔楠的推荐,有些像烫手的山芋。自己身上便打上了文宣公府的烙印,同时难免要与孔家多打交道。孔萱给孟萦留下的观感并不好,孟萦觉得她算计太过,失了本心。但又避不开她,只能小心应对。

    正月十八上午,孟萦收到了国子监的入学通知。国子学正月二十日正式开学。

    孟萦一看开学近在眼前,决定提前准备些上学用的东西。可是她对国子学两眼一麻黑,她又不想去请教孔萱。只好劳烦四郎帮忙打听打听。

    四郎一听要打听的内容,立马说道:“萦儿,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我就一纨绔,哪里知道人家国子学里的学子要准备些什么?再说,我也不认识那些积极上进的人才啊?”

    孟萦知道他是成心刁难,他的消息渠道最为通畅,只是他最近跟青春期的小孩似的,有些喜怒无常。

    “噢,这样啊,那我去国子监附近打听打听,说不定还能邂逅几个俊秀的小郎君,没准还真有缘分呢!”孟萦故意说道。

    “别,不用那么麻烦,你不想想我是谁,这长安城里,除了大明宫,还没有我打听不到的消息。萦儿不用着急,等开学时,我会将所有你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你就安心在家复习吧!”

    正月十九日晚,四郎给孟萦送来了一大包东西,全是孟萦需要带到国子监的,果真样样都准备齐全了。

    正月二十,孟萦如愿地进入了国子学。

    国子学三百余人,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六个班,初入学上的是最后的己班,每月都有月考,然后根据成绩再行分班。

    孟萦没想到国子学竟然这么严厉,看来不能掉以轻心,要不然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国子学给孟萦分了宿舍,因着女生人数太少,于是每人分得一间房,分成一明一暗两个部分,条件尚可。房间里摆设简单,一床一榻,一柜一几一桌。其余用品需要自带。

    有四郎准备的好包裹,孟萦省心了许多。这宿舍主要是中午午休用的,晚上可以回家休息。只有极端天气,不适合来回跑的时候将就一下。

    按道理说,去学院是不允许带侍奴的,可女子竟然允许带一个侍奴跟随。也是,整个国子学里女子的数量不足三十人,真是十不足一。

    孟萦想整个国子监两千多人,估计女子的数量也就一百来人吧!因着女子稀少,在各家都比较受宠,肯勤奋读书的少。能进到国子监读书的更是凤毛麟角。出于照顾,国子监才允许女子入学带一名侍奴伺候。

    孟萦第一次到国子监,白芷坚持要跟随相送。以前上鹿鸣女学时,一直都是白芷接送。不过他现在事情多,几乎不得闲。自从上次白芨出事,白芷就对孟萦的安全特别上心,唯恐她再出意外。他将手头的工作交给几个能干的管事,抽空监督,其余时间专门陪着孟萦。

    因着孟萦算是插班进入国子学,去年桂榜发布后,就进了一批新晋举人。他们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同窗,彼此熟识。孟萦初来乍到,发现竟然一个人都不认识。

    孔萱与孔礼都在国子学,不过,因着每月的月考,他们早就升了不同的班级,最末尾的己班留下的就是考试失利的。

    孟萦觉得这国子学真是竞争激烈,异常残酷。若是一直留在己班,面子上也是无光的。

    第一天并未上课,给大家留了时间整理内务,同时也让大家相互走动拜访。毕竟很长时间没见了,大家走动频繁。

    孟萦和白芷跑完各种手续,收拾好宿舍尚不到正午。白芷准备煮壶茶,坐下来歇会儿。茶刚煮好,尚未端杯,孔萱带着孔礼便过来了。

    孔萱见孟萦已经将宿舍归置好,还有工夫坐下来喝茶,可见她的速度是够快的。她之所以这时候过来也是想出其不意,可惜没见到她忙乱的样子。

    孟萦忙招待他们坐下,笑着说道:“宿舍简陋,委屈二位了。请坐下喝茶。”

    孔萱见孟萦招待他们的是云雾清茶,心下惊异。他们在家招待朋友也喝不上这云雾清茶,只有母亲招待贵客时,才舍得用女皇赏的云雾清茶。且刚才他们来之前,这主仆二人准备日常自用的,竟然也是这云雾清茶。

    孔萱不动神色地打量了孟萦一眼说道:“这云雾清茶是欧阳家送给妹妹的吗?”

    孟萦笑着说道:“不是啊,我家茶园自产的。”

    孔萱心下一惊,她竟然不知道这孟家女郎就是给皇家提供云雾清茶的皇商。也难怪王家将消息封锁住,众人皆以为是伯府王家为宫里提供的云雾清茶。

    “姐姐竟然不知这云雾清茶产自妹妹的茶庄,那伯府王家一直不肯透露这云雾清茶的产地。弄得这茶神秘异常,几乎是一两难求,妹妹实在不该让他们如此行事。”

    王家行事,孟萦一直都很清楚,她知道自己尚且弱小,根本保护不了自己的茶园。要不是因为这云雾清茶为贡品,每年绝大部分都通过王家送入宫中。

    加上王季陵的爹爹崔郎君觉得亏欠了孟萦,私下照顾她,恐怕自己的茶园和技术早就被人抢夺了。反正王家得了名利,自己也无太大损失,孟萦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是我和王家崔郎君的约定,还希望萱姐姐和三郎君为我保守秘密,等到过几年云雾清茶的量上来,可能就没那么难买了。我这里每年会留些自用,若是姐姐喜欢,下晌我让人给府上送些。”

    “妹妹客气了,家里还有上好的蒸青绿茶,只是家母甚是喜欢云雾清茶,觉得它比蒸青绿茶口感要好得多,又清香袭人。每天都要用些,家里的云雾清茶都是女皇陛下赏给母亲的。”

    “那我知道了,下晌我让人送些过去,等到今年新茶下来,我再给夫子多送些。只是这云雾清茶要冷藏保存,千万不能受潮热串了气,否则很影响口感。”

    “这个我自是知道,自从这云雾清茶上市,母亲就一直喝着,已经一两年了。真是没想到这云雾清茶产自妹妹之手,妹妹真是能干啊!”

    “萱姐姐谬赞了,今日萱姐姐和三郎君都忙完了吗?”孟萦问道。

    “差不多,内务我交给侍奴去整理了。我今日来是给妹妹送帖子的,那平南侯府的晏姐姐,邀请妹妹休沐时去府里一聚。”说罢,她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烫金的帖子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长安公子

    孟萦一看时间还有九天时间,便也不着急。回去慢慢再想对策。

    孔礼见姐姐帮晏世女过来送帖子,他看着孟萦有些欲言又止。

    孟萦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可他看着帖子,孟萦就知道这邀请估计是有些问题的,她笑着接受了孔礼的好意。

    他是孔萱的同胞弟弟,若是有事,他肯定还是会向着姐姐的,孟萦也不欲与他多打交道。

    送走孔萱姐弟俩,孟萦又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面前的郎君文弱高挑,一袭月白长袍,翩然有礼。孟萦觉得他与王季陵有两三分相像,但他只是个陌生人。

    那郎君镇定自若地介绍自己,他是承恩伯府长房的四郎,与王季陵是兄弟。目前在太学读书,听闻孟萦上了国子学,特来拜会。

    王源陌来之前,心有不忿,觉得祖母偏心。王季陵不过是庶房庶子,自己还是长房的嫡子,母亲将来继承伯府。自己出身比王季陵不知高了多少。

    祖母都不肯将王季陵嫁给了那孟家女郎,却让自己想办法接近那孟家女郎。难道兄弟们都嫁给长安的贵女,自己却只能找个外地的寒门之女?

    当他一见到孟萦,心中所有的怨气全都消散不见。觉得就算她出身寒微,嫁给她,他也能接受,到时让祖母多陪些嫁妆便是。

    孟萦没想到承恩伯府,竟然会让王源陌过来找自己。她想着自己与王家,除了与伯府二房崔郎君和赵大人相熟。与长房并无无任何交情。没想到王家竟然找上门来,邀请孟萦去伯府一聚。

    孟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王家郎君,实在不好意思,下个休沐日,我已有约,恐怕无法赴王家之约。王家郎君请用茶。”

    孟萦不想与承恩伯府做任何纠缠,当初他们为了利益,送季陵到靖安候府为侍夫,如今又派嫡女的嫡次子过来探路。

    真当自己是冤大头吗?孟萦卖崔郎君和赵郎君人情,却没必要忍辱负重,任人羞辱。

    “孟家女郎为何要拒绝?难道要祖母亲自邀请你才肯去吗?难道女郎还在气祖母拆散你和季陵兄弟吗?”

    孟萦见他长得人模狗样儿,可说得话真是诛心。便气愤地说道:“王家郎君慎言,我与王季陵只为同窗,又无婚约,何来拆散?再说我的确有约,难不成你王家的邀请,我不去还不行了?你也不用搬出你祖母来压我。”

    “女郎说得是哪里话?若是女郎心中有气,冲我来就是。当时季陵兄弟没有提前告诉祖母,他已有意中人。祖母这才带他拜见侯门贵女,让他得了世女青眼,嫁入府中。如今世女已经为季陵生了一子,女郎再念念不忘,岂不是笑话?”

    孟萦不成想他满嘴谎言,也气伯府欺人太甚。冷着脸对王源陌说道:“王家郎君请回,我与你们伯府无任何交情,也高攀不起。白芷,送客。”

    那王源陌还想纠缠,被白芷直接提着衣领扔了出去。

    孟萦真的心痛,觉得伯府王家,既然野心勃勃想要更进一步,不管她怎么做,怎么折腾,只要别算计自己就行。没想到就这样,他们竟然还不想放过自己,真当自己是软柿子,离了她王家郎君,自己就娶不到夫郎了?

    孟萦让白芷给四郎传消息,查一查这王源陌的根底,看看承恩伯府到底想干什么。

    国子学里的课业比较紧张,不光要学四书五经,还要学骑射御。好在这些都难不住孟萦,她一小就学过这些。这些年从未荒废,基础打得比较牢固。国子学里设有五经博士,授课形式多样,课堂比较灵活。

    孟萦一直都比较喜欢算学,前世高中上的是理科班,大学时高等数学学得很好。所以在国子监,她有空还会去旁听算学的课。摸摸大曌的算学,发展到什么程度。

    不过算学只有三十余人,学算学的都是郎君,没有女郎学算学。孟萦去旁听,算是异类了。算学的众郎君们兴奋不已,竟然有国子学的女郎来旁听算学,听得还不是沈灵均夫子的课,简直是算学院部的盛事。

    孟萦听过一次算学课,觉得大曌的算学还算发达,与现代初三的水平差不多,已经很了不起了。她决定再旁听一次,看看测量学这一块发展到何种程度。

    正月二十六日,孟萦如往常一般,按时到了算学部。没想到平日稀稀拉拉的座位竟然坐满了人,不光有郎君过来,还有不少年轻的女郎。

    孟萦见前排坐满了人,只好坐到最后面的角落里。不大会儿,夫子来授课,原本杂乱的课堂竟然瞬间安静下来。

    女郎们一脸花痴地望着讲台。

    孟萦抬眼一看,好个朗月风清的美郎君!

    那夫子看着二十二三,长身玉立,一袭雪青色长袍穿在身上显得温文尔雅。由于离得远,孟萦只看到他肤质白皙,五官俊朗,周身气派风光霁月。

    孟萦来之前就知道是沈灵均的课,没想到他这么受欢迎,他是六年前的状元郎,现在工部任五品员外郎,每旬到国子监给算学部上一次课。

    这沈夫子出自左相沈家,其母为大曌左相,是女皇的左膀右臂。大姐沈灵云现在任礼部尚书。

    沈灵均生来聪慧,过目不忘。擅画,喜算学,好钻研各种器具。因出身优渥,又长相俊美,被人称为新长安四大公子之首。

    他刚到国子监给大家上算学课时,整个国子监都为之沸腾。他上课的教室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来这是个看脸的时代,也是颜狗们的福利。

    后来由于算学过于冷僻,很多学子接受不来,而沈夫子又非常严厉,学子们才渐渐冷了热度。就这样,学子也坐满了课堂。

    沈夫子今日给大家讲正方体,先讲了周长、面积计算。这样大家都能接受。紧接着讲到立方体展开,于是一部分人便开始犯糊涂了。因为算不出展开六个面的位置,哪些图形可以合起来是个正方体,哪些合不成正方体?

    孟萦见绝大部分人都是一脸茫然,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完全清晰地看出,这部分人多是算学部的学子。她觉得沈夫子出的题很好玩,这是前世小学里的奥数题。

    正方体展开面,只有十一种情形可以合成正方体。要想六个面合成正方体,必须要找到两两相对的面,才能算出哪些展开体可以折叠成正方体,而这是有诀窍的。

    沈夫子讲过展开体之后,又拿出几个展开体,粘到黑板上,便开始提问,大家吓得低着头不敢看他,唯恐被他叫到。

    平时大家都喜欢盯着沈夫子看,因为他长得俊美,让人赏心悦目。今天大家都不敢看他,可能是都没学会的缘故吧!

    也是,有人脑子立体空间思维能力强,能一眼就看出来,大部分人是需要学习、分析、思索才能做出正确判断。还有一少部分人,既使分析思索也闹不明白。沈灵均觉得这部分人就不要来学算学了。可他没想到今日竟然是绝大部分都没学会,这让他产生了疲惫之感。

    他走到学生中间,看到后排有个一脸纯真的少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却是无比清明的眸光,她的目光里有对他长相的欣赏和对知识的领悟。并不像别的女郎一般,目光里充满爱慕、欲望和算计。

    沈灵均鬼使神差地点了孟萦,让她上去解答。

    孟萦正在欣赏美郎君,觉得造物主真是偏心,给了这沈夫子良好的出身,又让他生的如斯俊朗,关键是还让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这简直是作弊好不好?

    沈灵均突然点到孟萦,她有一瞬间的呆怔,没想到她坐在最后面的角落,竟然也能被点到,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没有被点到的郎君和女郎们是松了一口气,今日的算学实在还是太难了,还好没被夫子点到。

    孟萦不疾不徐地走向讲台……

第一百六十八章 茶楼相会

    孟萦走上讲台,快速指出了那些图形可以折叠成正方体,哪些不可以。几乎是瞬间便判断出来了,这让沈灵均感到不可思议。他问道:“女郎是如何迅速做出判断的?”

    孟萦本不想多说,她不想出这个风头,但想到大家都不太理解,为何不将好方法与大家分享?

    她迅速取了直尺,将十一种能折叠成正方体的形状全部画了出来。然后说道:“这十一种展开体囊括了全部,若想判断是否能合成正方体,必须满足以下条件:第一,必须找到三对两两相对的面;第二,两两相对的面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隔空相望,另一种是之字形。”

    说罢,孟萦根据她画的图形比划了一下,又将特殊情况讲了一下。很快,大家觉得按照孟萦的方法,不但可以神速做出判断,而且绝对不会出错。

    孟萦刚讲完,就见沈夫子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啪啪地鼓起掌来。接着下面的学子也跟着鼓起掌来。

    沈灵均从来就没见过,有人将算学讲得如此精彩,如此体现算学之美。就连下面坐着的女郎和郎君们,也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孟萦。

    她站在讲台上犹如发光体,三言两语便将复杂的问题简单明了化。只有算学知识渊博的人,才能做到融会贯通,深入浅出。

    他们丝毫不怀疑,孟萦的算学知识。可能比他们在座的任何人都强,包括沈夫子。

    沈灵均也是这么认为的……

    “女郎是哪个学部的,我怎么从来未曾见过?”沈灵均问道。

    “国子学孟萦见过沈夫子。”孟萦恭恭敬敬地对着沈灵均行了一礼。

    孟萦,听到这个名字,沈灵均便开始在脑子里搜索。难道她就是十年前在山南东道见过的小肉丸?两年前还曾听五郎说过她!

    “孟女郎可是来自山南东道?”沈灵均为了确定孟萦就是他画上的小肉丸,又多问了一句。

    “正是。”孟萦一脸不解地看着沈灵均。她这才发现他好像有些面善,只是孟萦记人的本事远不如她的学习能力,她根本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他。

    沈灵均发现她真的就是自己画中的小肉丸,嘴角翘了翘,没有多说话,让孟萦回到了座位上。

    正月二十六,来了场倒春寒。忽地,下了场大雪,温度一下子降了许多。因着雪大风寒,孟萦便没有回家,在宿舍里住下了。白芷提前准备了炭盆,宿舍倒也暖和。

    晚上,孟萦看了会书,觉得有些冻手,便早早烫了脚上床躺着。白芷在榻上铺了被褥,只等孟萦睡下,他再休息。

    忽然,左边隔壁传来了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孟萦听了满头黑线,这还是宿舍吗?

    左边的声音尚未消停,右边的宿舍又传来了哼哼唧唧的声音,还没完没了。整个宿舍区,估计都在春睡吧!

    孟萦看了白芷一眼,只见他面色还算正常,但双耳绯红,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孟萦想这帮女郎可真是风流,在宿舍都不消停,一天都不能忍吗?非要夜夜笙歌啊!孟萦忽地将被子拉到头上,闭着眼睛装睡。

    白芷见孟萦躺下之后,在外间留了灯,便去榻上躺了下来。他翻了几个身,榻有些老旧,发出吱吱的声响。

    孟萦在房间里听得真切,她抬头看了一眼白芷躺着的榻,有些短了。白芷身量高,榻不够长。他只能蜷着腿,脚才不会露出来。孟萦看他睡得憋屈,有些心疼。

    十年来,他一直都尽心尽力地守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打理好一切。他陪自己的时间比爹爹还要多。若不是他家中出了变故,他也会如世家望族里的郎君们一样,每日尽情游玩,活得自在适意吧!

    孟萦想到何夫子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和悉心教诲,又想到白芷这些年来的忠诚陪伴,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也可能是寒夜太冷,也可能是周围的气氛使然,孟萦叫了声“白芷,我冷。”

    白芷立马下榻,他穿着白色的中衣,披散着头发,显得温润清雅。他走到孟萦床前,手伸到被窝里摸了一下她的脚,发现果然冰凉。

    “我去加点炭,让炭盆烧旺一点。”白芷对孟萦说道。

    孟萦有点哆嗦,过一会儿,又嘟囔了一声:“我还是觉得冷。”

    白芷闻言,轻轻地钻到了被窝里,搂着孟萦。他身上暖暖的,有种宁静的气息让人感到安心。

    孟萦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想要这个舒服的位置睡下来,突然白芷发出一声闷哼。孟萦抬头看了他一眼,借着火光,发现他脸色绯红……

    白芷有些不好意思看孟萦的眼睛,那一刻他心动情动了。他试着亲吻了孟萦的面颊,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唯恐惹了她不快。

    他的小心翼翼让孟萦心疼,孟萦抱着他,回吻了他。得到了孟萦的回应,他心里抑制不住狂喜。多年默默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心上人的认可。

    白芷温柔地吻着孟萦,一小就在怡和楼学习怎么伺候女子,他不肯伺候别人,并不代表他不会。他一直都会那些让女子快乐的手段,只不过他从未使出而已。今夜,他愿意伺候心上人,让她舒心快乐。

    白芷的亲吻让孟萦有那么一刻,快乐得宛在云端。直到最后紧要关头,白芷打住了,他对孟萦说道:“女郎身体还需调理数月才好,现在还不能……”

    孟萦也没想到两人会到这种地步,有些羞赧,沉默不语地窝在他怀里,两人相拥着睡到天明。

    中午,孟萦下学后,白芷对她说道:“女郎,下午下学,我们一起去内城,上午牙人送来消息说,有家店铺要转让,到时我们去看看。”

    孟萦想着早些去,可下午的课,夫子严厉,又拖了堂。等到下学时,天色已晚。

    ……

    正月二十七日正午,睿亲王萧瑾瑜接到沈灵均的信,请他下午申时去文清茶楼一聚。

    萧瑾瑜与沈灵均自小相知,沈灵均是萧瑾瑜的陪读,两人一起读书,一起学习骑射。沈灵均的父母四十多岁才有的他,他是家里老小,排行十一。嫡长姐沈灵云比他大二十多岁,就连姐姐家里的好几个孩子都比他大。

    文清茶楼,二楼思凡包间,一袭白衣的沈灵均坐在茶几前,一壶上好的云雾绿茶摆在面前,冒着氤氲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只见一个瘦弱的高个郎君走了进来,他带着帽子,厚厚的狐尾毛遮住了面颊。他偶尔咳嗽两声。

    沈灵均见他进来,立马站起来,关切地问道:“五郎,真是抱歉,我忘了天气不好,你不好出门。这两天天气很冷,你身体怎么样,病又犯了吗?”

    “无妨,十一郎坐,我们坐下来说。”

    “好,我先让人给你送壶姜茶来驱驱寒,最近倒春寒,感觉比去年年底时还要冷。”

    很快,小二便送来了一壶热腾腾的姜茶。沈灵均给萧瑾瑜倒了一杯姜茶,放到他面前说道:“五郎快趁热喝。”

    萧瑾瑜摇了摇头说道:“这么些年还是喝不惯姜茶,太刺激。你先放那儿吧,我慢慢喝。”

    “这些年,你真是不容易,这毒一直都没有找到解药。太医院和药谷那帮郎中都干什么去了?”

    “咳咳,也怨不得他们,郎中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什么毒都能解的。他们也尽力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好生找个女郎嫁了吧!不要因为儿时的玩笑话耽误了。”

    “五郎说得是什么话,嫁人有什么好,不嫁人才好呢!要嫁就一起嫁,说好我给你当陪媵的!”十一郎此时不复做夫子时的稳重端肃,而是像个傲娇的孩童。

    “十一郎,陪媵的话都是儿时的玩笑而已,如果你碰到喜欢的女郎,嫁过去就是。就算你嫁了人,我们依然还是朋友,不是吗?”

    “好了,不说那些。我给你说,你猜猜我最近见到谁了?你肯定猜不到?”十一郎一脸八卦地说道。

    “谁啊,让你这么兴奋?”

    “五郎,你好好猜猜?我们十三岁那年见到的一位小女郎。”

    萧瑾瑜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孟萦,随后又觉得沈灵均不可能见到孟萦。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十三岁那年见到的小女郎多了去,我哪能想到是哪个?”

    “你还记得我们在武陵郡,女神庙后山见到的那个小女郎吗?”沈灵均兴奋地问道。

    萧瑾瑜没想到沈灵均见到孟萦,并认出她来。

    “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叫她小肉丸,她立马就反击,叫你小鱼干。她还逗我,叫她姐姐。还有她背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有一首让人惊艳的咏海棠的诗。

    当时我画了两幅画,一副被母亲带到了宫里。手上这幅,我昨天找了出来。谁能想到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那个胖乎乎的小肉丸,如今出落成一个惊才绝艳的妙女郎。”

    说罢,沈灵均打开了手中的画,画中果然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山道上奔跑,山上开满了黄色的迎春花和白色、紫色、粉色的玉兰花。小女孩长得圆润饱满,如雪团一般娇憨可爱。

    萧瑾瑜笑着摇了摇头,当时自己不知为何看她不顺眼,叫她小肉丸。谁知她反应那么快,立马就叫他小鱼干。多少年都没人敢如此跟他说话,偏生这个小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地给他取绰号。

    后来他去了山南东道,十一郎去了别的道州。回来后,他还给十一郎讲过这孟家女郎,没想到她成长惊人。现如今已入国子学,待到明年会试后,她便会金榜题名,而后洞房花烛吧。

    “五郎,你知道吗,昨天我去国子监给算学部上课,孟萦也去了,当时我并未认出她来。因为最后展开题太难,大家都觉得不好理解,我提问,大家都装鹌鹑,不敢抬头。

    只有她盯着我看,嘿嘿,一脸欣赏。所以我就叫她上去回答问题,谁知,她的算学远远超过算学部的学子,真是太厉害了!做题速度又快,而且还交给大家更便捷的解题方法,最后还归纳总结了全部题型。我觉得我在算学上遇到对手了。”

    萧瑾瑜看沈灵云说起孟萦时,两眼放光,一脸兴奋的样子。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十一郎。十一郎自小就长得好,温润如玉,清隽雅致。深受京中贵女的爱慕。

    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是谦谦君子的形象,也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会露出孩子气傲娇的一面。但他从来没见过,十一郎说起一个女子如此兴奋,头头是道。

    五郎既为朋友感到高兴,又为自己感到痛心。上天最终还是让他们相见了。

    “你遇到的不一定是对手,没准是知音呢。”萧瑾瑜对沈灵均说道。

    “五郎说笑了,我感觉她的算学水平远超过我,她可以当我的夫子。在她面前,我连对手都算不上了。”沈灵均有些失落地说道。

    萧瑾瑜笑了笑,并不言语。他真的有些羡慕自己的这位老友了,他聪慧灵透,为人豁达,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对他真诚,几乎是毫无保留。

    萧瑾瑜决定帮他一把,不能因为自己的病情,而耽误了十一郎的终身幸福。

    两人在茶楼里聊了很久,又在那里用了晚餐。等到两人分别,萧瑾瑜从茶楼里出来时。天色已晚,因着昨夜的大雪,路上积雪尚未清除,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萧瑾瑜看晚间并未刮风,虽有些冷,但比起风雪交加,已经好了很多。再说,他觉得晚饭吃的有些多,便想走走,活动一下,反正这茶楼离王府也不是太远。他带好帽子,又裹好围巾,披着着轻软保暖的披风,开始慢慢地往王府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到处张望,路过望月楼时,萧瑾瑜的贴身侍奴文合,提起望月楼推出了新式点心,特别美味,连御厨都做不出那么美味的点心,每日购买的人排长队,很难买到。

    萧瑾瑜一听,想着明日进宫,给父君带些新式点心,便让贴身侍奴文合去买些过来。他继续往前走,想着暗卫就在不远处跟着,安全应是无虞。

    谁知,走着,走着,毫无征兆,他突然就毒发了,浑身无力,颤抖不止,直接倒在雪地里,无法动弹,昏死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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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郎未知介绍:
顾孟萦一朝难产大出血昏迷,变成了6岁的顾孟萦,还被老和尚用定魂珠定住了神魂,不得回返。
老和尚竟然说她本就是这世间之人,前世已了,今生方始。好吧,那就好好生活吧!
这时间男多女少,男尊女贵,竟然男女都可以科考入朝堂!
前期科举种田日常,后期科举高中,赐婚授官,男女主一生波折起伏,终是殊途同归!春归郎未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归郎未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归郎未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