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春归郎未知TXT下载春归郎未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春归郎未知全文阅读

作者:羿宁     春归郎未知txt下载     春归郎未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雪夜救人

    临昏倒前,萧瑾瑜见这道路行人已无,再加上夜色已深,他又穿着白狐狸皮披风,倒在雪地里,恐怕不容易被人发现。他拼尽力气往靠近马路行车的地方倒去,就是想着既使暗卫没有发现自己病发,倘若有马车通过,总能发现地上躺着人。

    萧瑾瑜躺在雪地里,不知昏迷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又活了过来。他不是刚刚才被人扔到冰冷的江水里了吗?他双腿瘫痪,在寒冬腊月的江水里,挣扎了好久才咽气。

    这会儿他脑子有些发懵,他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冗长而残酷的梦,还是真的有前世今生,难道是他又回来了,重新来过一遍?

    他不光没有死,还一睁眼,发现自己怎么就躺在了雪窝里。雪窝里虽然很冷,但身上的衣衫并没有湿,他想动动身体,看看这是哪里。却发现不妙来,他身体麻痹,根本动不了。

    萧瑾瑜动了动眼珠,见四周静悄悄地,他孤零零地躺在马路边。他想起来了,这不是洛阳,是长安。他的确是回来了,他回到了他二十三岁的时候。可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哪怕早回来半个时辰,他就可以避免命运的悲剧。

    他知道,今夜他将要在这马路上昏迷一夜,一直到明天早晨上早朝时,才会有人发现他。这一夜的寒气,虽然没要了他的命,却让他失去了双腿,从此后他只能在病床和轮椅上度过了。

    萧瑾瑜想到后面的二十多年要在病床和轮椅上艰难度日,实在过够了那样的日子。每日被人搬来搬去,两条腿青黑吓人,一到变天,骨头缝里都透出疼痛来,整个人动弹不得,痛入骨髓,那简直是非人的日子。

    这重生回来,如果还要过那样的日子,重生还有什么价值?还不如早些死去,他一时有些心灰意冷。

    他躺在雪地里,全身僵硬冰冷,口不能言。就这么放弃这次生机,似乎有负上天让他重来的机会,可如何自救,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今寒夜,极少人会呆在外面。

    萧瑾瑜知道,自己的暗卫首领早已被人收买。他竟然毫无觉察,真是失职。那人可能是觉得跟着自己无望吧,于是投奔了明主。今夜是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他躺在雪地里,静下心来,整理一下思路。这才发现他这辈子与上辈子的经历好像有所不同。上辈子,他这会儿还不是亲王,与众皇子一样,只是普通的皇子。

    这辈子到底从哪里开始不一样了呢?他思索起来。

    好像是从催缴税粮开始便不一样了。上辈子他也是去了山南东道,可是山南东道遭了蝗灾。催缴税粮自然非常不顺,因为当地的郡县都是遍地饿殍,自顾不暇,哪里有多余的税粮上缴,于是便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这辈子,山南东道多个郡县都巧妙地避过了蝗灾,只有少数几个郡县被蝗虫吃光了粮食。他不光得了大量的税粮,还白白得了上百万石的玉米和粮草,在众多催缴税粮的皇子和官员中脱颖而出,得了母皇奖赏,封了睿亲王。

    这辈子的不同,皆因那个叫孟萦的女子,如今她在哪里?她来了长安城,今夜她还会不会来救自己?

    萧瑾瑜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孟萦的名字。正准备回家的孟萦,莫名地打了个喷嚏,天太冷了,她催促老张快点赶车回家。

    必须自救,萧瑾瑜想着前世他瘫痪后,十一郎内疚不已,生前给他搜集了大量练气的书籍。在十一郎死后,他看在十一郎辛苦为他的份上,坚持练习了二十多年,的确很有效果。他死之前内力惊人,若不是被几个高手围剿,他也不会被人扔到水里。只是现在的他毫无基础,不知道他二十多年的内功还能不能捡起来。

    时不我待,萧瑾瑜闭目运气,看能不能自救。

    ……

    孟萦和白芷看完铺子,那铺子位于翰林院附近的文翰街。原先是家装修粗糙的饭店,由于经营不善,做不下去了,亏了买卖,只好将铺子转让出去。

    铺子位置很好,价格也是正常价位,孟萦觉得机会难得,这边就准备定下来。她想这翰林院出入的人都是文人雅士,追求风雅,谁会来这粗俗不堪,又毫无特色的地方用餐?

    孟萦想着将这店铺重新装修,改做带精致糕点的茶楼。她手里有不少前世的糕点方子,在这大曌可是独一份。楼下卖糕点,坐散客,楼上改成文人雅士聚会的地方,装修务必要做到高雅大方,不落俗套。

    那牙人为了早日赚到佣金,在孟萦看完房后,忙叫人写了契约,只待孟萦这边交了银钱,约定明日就去衙门办理变更手续。

    一通忙下来,天色见晚。牙人见买卖做成,便张罗着买卖双方在文翰街附近的酒楼吃个便饭。

    等到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孟萦想着赶紧回去,明日还要去国子监上课。出了酒楼,孟萦便交待老张快点赶车,早些回去歇息。

    白芷将马车里的炭盆弄好,马车里暖和了不少。孟萦忙碌了一天,有些疲倦,便倚靠着白芷,眯着眼打盹。

    突然,“砰”地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孟萦睁开眼问道:“出了何事?”

    赶车的老张跳下车,查看后紧张地说道:“女郎,不,不好了,奴,奴好像撞死人了。”

    孟萦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在这长安城万事都要谨小慎微,若真是撞死人了,此事恐怕不得善了。

    白芷先跳下车,扶着孟萦下车查看。

    白芷将那人的手拿起来,发现尚有脉搏跳动,便对孟萦说道:“女郎,勿要忧心,他只是昏迷了,并没有死。”

    孟萦听白芷这么说,方才放下心来。便对白芷说道:“你将他先搬上马车,如今夜已深,路上几乎无人,他昏倒在雪地里不知多久,到车上看看,他是否有冻伤。”

    到了车上,孟萦借着烛光,见那人衣着不俗,白色的狐狸毛披风,不见一根杂毛,又轻又软。头上戴着紫貂皮帽子,毛又长又厚,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脸。将他的眼睛和大半个鼻子都遮住了,只露出紧闭的双唇和尖尖的下巴。从肤色看,那人皮肤蜡黄,似乎是病的不轻。

    孟萦见他身材瘦削,又全身僵硬,便拿起他的手,替他把脉。她反复把了几次方才说道:“他的脉象不对,好像是身中剧毒,但又没致命,甚是怪异。”

    白芷听罢,也拿起他的手来摸脉,过了一会儿说道:“他的确是身中剧毒,后来毒是解了一部分,尚有不少残余。”

    孟萦摸了摸那人的腿,说道:“他冻得全身僵硬,你将炭盆拨旺些,记住别烤着他。然后顺着经络来回搓动,帮助他血液循环,要不然,时间一久,他的下肢恐怕就冻坏了。”

    白芷让老张将马车赶到马路边,等会儿再走。

    两人在马车里忙乎了好一阵,车里的炭盆烧得旺旺的,孟萦忙着施针,白芷帮着揉搓按摩。两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那人的关节才柔软下来,浑身不再那么僵死了。

    孟萦取出里衣暗袋里的解毒丸,准备给那人喂下去。

    白芷却拦了下来:“女郎,这解毒丸可是万金难求,当初为了做这几颗解毒丸,可是用尽了女郎和郎君积年所存的好药材,如今女郎竟然将药丸给这不知名的人用,实在是可惜了。”

    “救人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这解毒丸若是解了他的毒,便是它的造化。否则,一直留在我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那也不能随便给了不认识的人啊?若是将这解毒丸拿去卖,定能换得不少银子。”

    “银子我们会赚到的,人命却不那么容易赚到。他能碰到我们,是他的气运好。行了,别说了,赶紧倒杯水过来,喂他吃下,救人要紧。”

    白芷倒了杯温水,孟萦捏着那人的下巴,将解毒丸喂了进去,又灌了些温水。孟萦看着他将解毒丸吞下去,这才松开他的下巴。

    ……

    萧瑾瑜躺在雪地里,被车撞了一下,他听到有人下车查看。孟萦一开口说话,他就放下心来。看来上苍待他不薄,不仅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还让他被一直念着的人救了。

    若不是他身中奇毒,脉象怪异。加上他又刻意运气,让脉象显露出昏迷之相,估计这两人肯定早就发现他是清醒的吧!他在马车上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他见孟萦为他忙乎了好一阵,身体慢慢柔软放松下来。

    再说,他也不想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与孟萦相认,他一直心存绮念,不愿在她面前丢丑。况且睿亲王身体有恙,不能人事的名声,让女郎们避之不及。若是骤然相认,她恐怕再也不会见他了吧。

    后来,孟萦给他喂药,她的手捏着他的下巴,他自然配合地张开嘴,就算她喂他毒药,他也认了。

    如果当时孟萦掀开了他的帽子,就会看到他的眼睛不自然地动了动,谁知孟萦压根就没掀开帽子看他的长相。

    白芷又帮那人按摩了好一阵,觉得他的关节都软和了,看着孟萦问道:“女郎要将这郎君带回府里吗?”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不了,解药已经服下,我再施针,一会儿他估计就能醒来。在他醒来之前,我们找家医馆,将他送到医馆。我们就走。”

    “女郎就白救他了,他还不知道女郎是他的救命恩人呢!”白芷不无惋惜道。

    “都说施恩不图报,若是想着他报恩,岂不是坏了初心?再说这人是何来头,我们毫无所知,又岂敢奢望做他的恩人?不被倒打一耙我觉得就已经万幸了,万一他再追究我们的马车撞了他的责任,这事岂能善了?

    这人穿戴不凡,又身中奇毒,想来不是一般的出身。你看长安城中,权贵遍地,哪家的后院是安生的?他说不定不知碍了哪位贵人的眼,才遭了荼毒算计,我们救了他,岂不是也被他的仇人忌恨上了?

    再说了,救了就救了,我不希望再遇见第二个倾月,以免坏了我救人的心思。”

    “那女郎要不要看看他的长相?”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难道以后万一碰到他,还向他讨要报答不成?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

    “那好吧,听女郎的。张叔,驾车,找家医馆。”白芷说道。

    萧瑾瑜听了孟萦的话,感到很心疼,她到底是被世人如何对待的?竟然害怕得如此谨小慎微。不过她并未因受到打击,就失了一颗善心。待他回去养好身体,以后他将护佑她一生,再不许人恶意待她。

    马车在星夜的长安城慢慢行驶,驾车的老张受了惊吓,胆子变小了。他一边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一边寻找医馆。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医馆,老张将车停了下来。说道:“女郎,医馆到了。”

    孟萦见医馆的门缝里透出橘黄色的灯光,知道里面的郎中尚未安歇。便对白芷说道:“白芷,你将他搬下去,放到医馆门口,然后敲门。等到郎中开门时,你快些走开,别让郎中见到你。记得留点儿现银,我和张叔在巷口拐角处等你。”

    说罢,孟萦将那郎君的披风整理好,让白芷抱他下车。

    白芷下了车,孟萦指挥老张将车赶到拐角处,就算郎中出来也看不到他们。

    萧瑾瑜被白芷抱着放到医馆门口,他手里拿着从孟萦身上摘下来的荷包。幸亏马车里窄,孟萦又忙着给他施针,这才没有发现,否则她定然能发现他的动作。

    白芷使劲儿敲了敲门,医馆里的人叫到:“谁呀?”

    白芷一言不发,一直敲门,直到他听见有人往门口走来,准备开门时。他在雪地里跳跃了几下,就到了拐角处,然后躲在拐角处看着医馆……

第一百七十章 前世恩怨

     

    见医馆里的人,将那郎君抬到医馆里,白芷这才回来向孟萦交差。

    孟萦在车上忙了好一阵,这会儿做完事,才觉出深深的疲惫。白天在书院忙碌了一天,下学看铺子,回程又惊又吓,这一天下来,怎一个疲惫了得,她歪在靠垫上,动都不想动。回到家里,还是白芷将她抱回正院的。

    洗漱完毕,准备休息时,孟萦才发觉荷包不见了。她让白芷去马车上找了一番,竟然没找到。她回忆了一下白天的事,也记不起到底丢到哪里了,有些头疼,便直接上床休息了。

    ……

    萧瑾瑜猜到孟萦可能会在拐角处看他,便任由医馆的学徒将他搬到医馆内。一进入医馆,他就站了起来,喝了杯热茶。拿出银子,让医馆的人送他回府。

    一回到府邸,萧瑾瑜便直接去了书房,让文禄叫来王太医。

    很快王太医便到了书房,萧瑾瑜让文禄守好书房,又见暗卫并不在书房内。这才伸出手来,让王太医把脉。

    王太医摸了好半天脉,方才有些迟疑地说道:“殿下可是用了别的解毒药?”

    萧瑾瑜不置可否地看了王太医一眼,并未言语。

    “殿下的毒好像得到了克制,而生机又得到了激发。这脉象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暂时不太明显。待到明日一早,我再来看看脉象如何。”

    萧瑾瑜点了点头,说道:“今日的脉象变化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脉案记录如同往日。”

    王太医点头称是,又说道:“殿下今日受了寒,我开些汤药泡浴,水烧热一些,到时殿下多泡一会儿。”

    不大会儿,文禄领着人送来了药浴。

    萧瑾瑜坐在浴桶里,看着完好的双腿,一时又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前世是一个可怕的噩梦,那为何异常真实?还是自己真的回来了?

    不,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真实得让人恐怖,令人发指。前世他双腿瘫痪后,便学习练气,修炼内功,运气将毒素逼退到下肢,反正下肢也没什么知觉。直到他死前,他的两条腿都是青黑色的,让人不敢直视。

    现在他看着自己两条笔直的长腿,虽然消瘦,但至少活动自如。真是万幸,碰到了那孟家女郎。不管她能不能解了自己的毒,这辈子,他,护定她了。

    浴桶上方水汽氤氲,侍奴文禄觉得今日的主子,与往日似乎有所不同。一直到浴汤变凉,萧瑾瑜一直都在沉思之中。

    文禄怕主子受凉,上前提醒道:“殿下,浴汤凉了,该起了。”

    听到文禄的声音,萧瑾瑜才回过神来。他从浴桶里站起来,感受着健康的双腿,想着重生回来,一定要改变大曌的厄运。

    他怕自己有所遗忘,便在纸上标注出重大事件,发生的时间节点和相关人员。一直写到四更时分,方才上床歇息。

    第二日,萧瑾瑜睡到正午方醒,这些年他深受病痛折磨,睡眠一直都不好。没想到昨夜他竟然一夜好眠,连梦都不曾做。

    文禄早晨见自家主子没有醒来,想着他身体不好,昨日又熬夜了,便让人去告了假。

    萧瑾瑜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身体比之前轻松了不少。听说他起来了,王太医便早早地守在正院外,等候召唤。

    用罢午餐,王太医过来请脉。他反复把脉多次,方才说道:“殿下的毒,真的得到了克制,脉跳平缓有力,身体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萧瑾瑜神情一顿,看来孟萦的解毒丸真的有效。纵使他不相信命运的机缘,如此一来,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他见王太医有些欲言又止,便问道:“还有何事?”

    王太医斟酌一番说道:“殿下的解药可还有,能否给老朽一观?老朽甚是好奇这解毒药,想要研习参详一番?”

    萧瑾瑜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一颗解毒丸,已经没了。至于毒是否能够全部解,还有待观察,你要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毒真的解了,什么时候说出去,你不用管,脉案一如从前。”

    “是,我再给殿下开些药浴,每日泡上一个时辰,有助于殿下康复。”

    “嗯,最近府里有人找你拿药吗?”萧瑾瑜问道。

    “叶文受伤了,来要了外伤药。文合的脑袋被人敲破了,我给包扎了。”王太医战战兢兢地答道,他觉得自己的主子好像比以前阴郁冷厉,让他觉得胆寒。

    果然,这两个叛徒,苦肉计倒是用得好。前世叶文和叶武跟着他,叶文重伤了叶武,以为他死了。又让同党砍伤自己。等到天明,才拖着血淋漓的身体回了王府,将自己留在雪地里冻了一宿。

    叶文的伤看着吓人,其实都不致命。前世萧瑾瑜被蒙蔽,以为暗卫被杀手纠缠住,又一死一伤,没往别的地方想。当时叶文救主失利,本当以死谢罪,五皇子宽大为怀,饶恕了他。

    没想到叶武被人所救,养了大半年的伤,才能行动,等他回来后,萧瑾瑜才知道叶文这个叛徒害自己失了双腿。

    侍奴文合则是帮凶,什么他被人敲晕,昏迷不醒。当时若不是他故意说望月楼出了新式点心,如何受欢迎,这才引得萧瑾瑜想要孝敬父君,从而让他去购买。导致自己身边无人跟随,最终冻僵在雪地里。

    这辈子,先留他们再蹦跶几天,以后必让他们百倍偿之。

    萧瑾瑜招来叶双,(他的暗卫都以夜为姓,为了不被人觉察出身份从而都改成叶。)让他亲去武陵一趟,调查孟萦从出生到现在,包括她游历时发生的事,所有消息都要查清楚。因为前世他根本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他也不认识她。

    他就着手头现有的关于孟萦的消息看了起来。

    前世山南东道去年的解元郎是文瀚之,他殿试时成了探花郎。被靖安候府嫡长孙女钟维月看上,强娶了过去。

    文瀚之表妹千里寻夫,被靖安候府派人追杀,死于非命。文瀚之忍辱负重多年,最终扳倒了靖安候府,杀了钟维月,替表妹报了仇。此事一出,闹得轩然大波。

    随后萧瑾瑜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将这些年收集的消息,重新看了一遍。发现今生的境况,比上辈子要好得多。上辈子本来早死的人,这辈子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上辈子,先定国公三兄弟战死西平郡,时任定国公世子的卫慎初退守金城郡。由于大曌各地都受了灾,粮草输送不及时,军中几度断粮。大雪盈门,士兵们缺衣少粮,只得斩杀部分战马为食。第二年开春,更是青黄不接,兵疲马乏。

    朝中武将以平南侯为主的一派主战,母皇低估了天灾带来的严重后果,催促世子收复西平郡。可军中缺少补给,缺粮草、兵器和银两。

    卫慎初在金城郡接到圣旨,他顺利袭爵,并被女皇任命为陇西道节度使。随后便接连收到三次督战令,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卫慎初派自己二弟卫慎言回京催讨粮草,当时国库空虚,根本无力支付,兵部上下相互推诿,敷衍了事。

    卫慎言尚未催要到粮草,大夏那边得知大曌缺粮少银,便出奇兵偷袭金城郡。金城郡历经一冬困苦,根本无招架之力。卫慎初与大夏战神沙依古在白银关勉力一战,双方均负重伤,回营后不久,均伤重不治而亡。

    双方主将亡逝,大夏暂时退守西平郡,双方陷入胶着。卫家三郎卫慎行在兄长亡故之后,领着西北军在金城郡休生养息。

    两年后,也就是今年夏天,卫慎行会被靖安候府算计,被射中毒箭身亡。如今卫慎初和卫慎言都活得好好的,相信卫家三郎也应无恙吧!靖安侯府的算计不可能像前世那般顺利了。

    前世,卫慎初死后,靖安候府为了趁机抢夺兵权,在北方故意挑衅匈奴王。匈奴王一气之下,发动进攻。西北战事尚未消停,北方又起硝烟。西北军除了卫家精锐未被靖安侯府的心腹收服,其余兵权尽落靖安候手中。

    大曌一时内忧外患,风雨飘摇。那场旱灾加蝗灾看似天灾,实则人祸。若是各地的主官不与粮官勾结,那么多年的风调雨顺,储备粮仓应是谷麦仓满才是。可当天灾来临,各地的储备粮仓几乎都是空仓。

    内部的饥民得不到救济,而周边的国家又掀起战火。寒冬一至,灾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又得不到官府的及时有效救济。于是各地山匪横行,闹事不断。

    待到第二年开春,由于一系列的变故,灾民返耕不力。

    灾难导致整个大曌人口锐减,春耕补种做得不好,又影响了第二年的收成,导致税粮收不齐,老百姓无法果腹,西南好几个道州发生了农民起义,而朗宁郡西南的土人又掀起战事,边境不宁。

    女皇只得派卫慎言领兵西南,镇压叛军。由于失了民心,加之西南瘴疠之地,气候复杂多变。卫慎言去了不久,身染恶疾,不治身亡。三位兄长相继故去,四郎卫慎微临危受命,领着卫家精锐残部,前往西南,镇守一方。

    谁也想不到,一向没个正形的卫家四郎,竟然深藏不露。父母兄长均故去,他不得已收起自己的纨绔之气,领着卫家精锐的残部重振定国公府的雄风。

    几年下来,西南各部便被他征服了。为了稳定西南,母皇下旨,卫慎微顺利袭爵,成为定国公。迁都洛阳之后,北方一再被匈奴攻陷,四郎派兵救助有功。

    为拉拢卫家四郎,新上任的女皇封卫慎微为西南王。自此卫家四郎成为大曌历史上盘踞西南的异姓王,也是唯一的异姓之王。

    前世,今年入秋,十一郎沈灵均,便会因故离世,风光霁月的长安公子十一郎,竟然死的那么不体面。

    萧瑾瑜一想起十一郎的死,就觉得痛苦不已。前世自己瘫痪后,唯有十一郎不离不弃,仍像往常一般过来看望他,费尽心力帮他寻找各种解毒、治疗瘫痪的方子和武功秘籍。可惜天妒英才,让他早早离世。今生,他不会再让十一郎重蹈覆辙,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看到欧阳冉与孟萦的关系后,萧瑾瑜有些惊讶。前世欧阳静茹一年多前就死了,死于中风。欧阳冉要守母孝,由于家主欧阳静茹没有生下女郎继承家业,欧阳家的那帮长老们趁机瓜分利益。

    欧阳主家分崩离析,从此欧阳家族生意一落千丈,泯然于众。欧阳冉带着自己的私人势力远走海外,此后多年杳无音信。直到十几年后,才有消息传来,说欧阳冉与当时已经是西南王的卫家四郎交情匪浅,两人一直暗中联系。那时欧阳冉手中的生意已遍及周边各国,是左右逢源的大富商。

    如今欧阳静茹安然无恙,欧阳冉却与孟萦有了口头婚约,甚为怪异。这孟家女郎与欧阳家如何结识,两家相隔数千里,并无交集,如何能结成亲事?萧瑾瑜满脑子疑惑,却无法解开,他有些懊恼手上的信息不够全面。

    当他看到黄简然的名字时,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前世,黄简然这会儿应该已经采选入宫了。由于他长相俊美,性子平和,深得母皇喜爱。不过他并未侍寝,后来他因发现有人通过饮食相克给女皇下毒而立功。

    女皇赏赐,黄简然由此脱去皇侍夫的身份,进入太医院成为太医。十年后,瘟疫横行,黄简然成功研究出药方,成为名满天下的神医。不过由于他之前皇侍夫的身份,没人敢求娶他。他就一直在太医院任职,自己死之前,他一直都是未嫁之身。

    今生,黄简然竟然成了孟萦的未婚夫郎,不曾应选入宫。

    命运在哪里拐了弯?萧瑾瑜觉得自己势必要找出来。

    ……

    很快就到了二十九,第二天休沐,国子监放假一天。

    孟萦想着平南侯府的邀约,不知道晏归云与孔萱到底想要做什么,那般急吼吼地招自己过去赴宴。一想到上元夜的事,孟萦觉得有些头疼。

    孟萦带着白芷赴平南侯府的宴会,她提前做了一些普通的解毒丸和解酒丸,若是碰到下药的情况,她也能及时应对。又带了些催情药粉,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谁更技高一筹。她随后交待卫平卫安,若是有人对自己不利,让他们暗中便宜行事。

    一通布置下来,孟萦觉得自己赴个宴,搞得像暗战似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谋计中计

    平南侯府建立了一百多年,第一代的平南侯晏邕是萧维桢手下的得力干将,由于他平定了南方的叛乱,最后论功行赏时,被萧维桢封为世袭罔替的平南侯,掌管天下一分兵权,镇守大曌的东南大门。

    平南侯府擅长海战,那些出海淘金的商家,对平南侯府恭敬有加,常年孝敬不断。平南侯府也有自己的海上营生,所以在长安城,平南侯府历经几代积淀,家底丰厚,异常富裕。

    晏归云亲自到门口迎孟萦入府,非常热情。她拉着孟萦的手,话虽不多,但诚意十足,好像两人是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

    孟萦进到平南侯府一看,发现不愧是公侯世家,底蕴深厚。整个平南侯府占地极大,庭院深深。内里装饰的低调奢华大气,仆从往来,寂然无声,井然有序。

    平南侯夫人和夫郎们常年在外领兵,目前平南侯府主事的是世女晏归云。

    今日来参加平南侯府的客人不光有孔萱及其弟弟们,还有晏归云的亲表妹赵灵儿及其弟弟们,另外还有一些与晏归云交好女郎和郎君,多是武将出身,来的客人与大曌的国情相似,女郎少,郎君多。

    孟萦认识的人少,不知大家深浅,多静坐观察,极少交谈。她并不是很喜欢此类宴请,觉得大家只是泛泛而交,还要来回试探,探听对方的身家背景、年龄、婚配情况。且这种聚会年轻人居多,相亲性质浓厚,让孟萦觉得不自在。她更喜欢小范围聚会,这样大家有更多的交流机会。

    再说孟萦并不想从中挑选夫郎,所以对于他们之间的八卦并不热衷。喝了会儿茶,她便带着白芷往花园走去。

    这会儿梅花即将开罢,又遇倒春寒,花园里并无太好景致。孟萦只想躲开那帮人的追问,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他们走到假山附近,假山里突然传出人声来。假山的入口处站着两个侍奴,正东张西望地看着外面的动静。孟萦和白芷站在大树后面,正好是视线的盲区。

    孟萦本不想偷听,怎奈他们说到了自己的名字,便想听听他们到底想要说什么……

    孟萦听一女声说道:“表姐今日叫那孟家女郎过来,是为了给你们相看的吧?表哥是不是也觉得那孟家女郎年轻貌美,一颗心都跑到她身上去了。”

    这声音听着好像是晏归云舅家表妹赵灵儿的声音。

    一男声说道:“灵儿表妹还不知我的心吗?我一心想嫁给表妹,怎奈表妹已经定了正夫,纵使我愿意为侧夫,可爹爹却死活不同意。他与父亲不和,又怎肯让我嫁入赵家为侧夫?再说姑姑因为爹爹的缘故也不喜欢我,到时我若真的嫁给表妹为侧夫,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对我。”

    由于每次聚会青年郎君太多,孟萦根本就记不清他们,也极少与他们交谈,对他们的声音并不熟悉。听声音,她没有分辨出是哪位晏家郎君。

    “那表哥便要嫁给别人了?那孟家女郎不过是出身寒门的士女,外乡来的低贱之人,竟然也敢肖想侯门少郎君?”

    “表妹不要那么说,那孟家女郎并未对我表现出兴趣,也无任何失礼之处。”

    “表哥好讨厌,这就护上了那姓孟的。若是嫁了过去,岂不是就忘了表妹我。”

    “表妹不要生气,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爹爹就想着让我找个合适的女子,嫁过去为为正夫,哪怕出身差点也没关系。纵使嫁了人,表妹也是我的心头好,到时我们私下往来便是。那孟家女郎出身不高,身后又无权势依仗,到时肯定不敢管我,孟家还不是我说了算。”

    “你也就嘴上说说,等嫁给了那姓孟的,到时你见她年轻貌美,身娇体软,温柔富贵乡中,表妹我早就被你忘断了姓。”

    “表妹又不是不知道府里的情况,纵使我嫁了那孟家女郎,又怎么可能与她欢好?她终归是大姐的人,虽然现在人还没到手,但看大姐对她的热火劲儿,那是势在必得。大姐的人,又岂能让别人染指。到时还请表妹多多看顾我才是。”

    “那今日表姐招那姓孟过来,到底会怎么做,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大姐并未告诉我,左不过那几样,落水,现在湖水冰冷,大姐也舍不得让她的心上人受苦。那就只剩下下药一途了,估计她会将我与那孟家女郎凑做一团,然后让她娶我。随后再控制她罢了。”

    “表哥可别与那姓孟的假戏真做啊,否则,否则,你以后别想近我的身,也别想得子嗣。”

    随后,两人在假山里啧啧有声地亲热起来。

    孟萦一听他们的谈话信息量有些大,当场黑了脸,这是要下黑手的节奏啊!

    白芷拉着孟萦悄悄地离了假山,他气平南侯府欺人太甚。这百年侯府世家,藏污纳垢,竟然如此算计自家女郎。也难怪那世女晏归云对自家女郎如此热情,原来却是个好女风的。

    大曌女子本就稀有,她竟然还想控制自家女郎,满足她的私欲。自从女娶男嫁,便明令禁止女子磨.镜,女子之间纠缠不清,会严重影响声誉,比风流浪荡更让人诟病。

    原先贵族之家,女郎们小的时候还是由女仆伺候的。后来发生了女郎与女仆之间,发生了不可见人之事。那女郎长大后,为与女仆长相厮守,不肯娶夫。其父母碍于国法,为其娶夫后,那女郎却让夫郎独守空房,不生子嗣。直到主家将那女仆买到女楼,让两人终生不得相见。那女郎悲痛欲绝,万念俱灰下自裁,死在她与那女仆欢好的床上。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自此,女郎出生后便不再让女仆照看,而是由侍奴照看,就是为了防止女子对女子生出别样的感情。

    如今这晏世女私下竟然是好女风之人,外人哪里看得出来。她已娶夫纳侍多人,不过一直都未曾生育。也只有她亲近之人才知道她有此好吧,女子好女风,比男子好男风,更让人防不胜防,难以发现。

    白芷让卫平留意,看一会儿从假山出来的人是谁。随后便跟着孟萦往水边的凉亭走去。

    两人走到凉亭后坐下来,白芷看了看凉亭附近很难藏人,几乎没有往来之人。便对孟萦说道:“一会儿女郎在饮食上要注意一些,就怕他们下些无色无味的药,让人防不胜防。”

    “下药并不可怕,毕竟我们都能及时解了药性,就怕他们武力用强。这府里的练家子居多,我们毕竟只有几人,到时他们武力用强,吃了闷亏,却无处申诉。

    说出去,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会算计一个外来的寒门士女。到时只怕外人都会说我攀附权贵,为求娶侯府少郎君,使了下作的手段。”

    “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就离开吗?”

    “离开,若没有晏世女的同意,你以为我们离开得了吗?入了这侯府,除非同那些女郎们一同离开,否则还真是走不了。不过,既然已经被他们惦记上了,到时就看他们能不能算计的了我。”

    “那女郎千万要当心,我这边会随时注意他们的动静。”

    “如果今日他们用药,到时,你要想办法支开赵灵儿,然后将她带到我在的房间。让晏归云带人捉奸时,看看他们到时怎么演这场戏。”

    很快,午宴开始,宴客厅里摆了四桌,女郎们一桌,郎君们三桌。晏归云明知孟萦不胜酒力,还是灌了她不少酒。

    孟萦觉得酒有些上头,浑身无力,酸软发烫,便知道他们真的用了无色无味的药。因为刚才所有入口的东西,她都仔细检查过,并未发现异样。

    孟萦借口方便,去了净房。然后她扣了嗓子,将酒液和饭食都吐了出来。又吃了解毒丸和解酒丸,脑子清明起来,身体的不适得到了缓解。

    回到席上,孟萦假装醉酒,晏归云便让侍奴带她去客房歇息。到了客房,孟萦闻到熏香中加了少量的催情药粉。若不是她及时吐了饭食,又吃了解毒丸,两种催情药加强,恐怕她只能被欲望控制了。

    白芷在外间见孟萦进了房间,便径直去了会客大厅。在门口提前取了块冰块,见到侍奴在赵灵儿旁边布菜,便将冰块暗中打向那侍奴的腿弯处。

    于是那侍奴便打翻了碗碟,菜掉了赵灵儿一身。

    赵灵儿有些生气地看了侍奴一眼,那侍奴吓得立马跪下来求饶。

    晏归云让人将侍奴拖下去,又指挥人带赵灵儿去更衣。

    侍奴领着赵灵儿往客院而去,白芷尾随其后。

    到了更衣室,侍奴在外面等着,赵灵儿进了房间,可她自己不会穿衣,便准备叫外面的侍奴,过来帮她更衣。尚未开口,她便被打昏在地。

    孟萦在房间里等得焦急。很快,后窗轻响。孟萦打开窗户一角,见白芷扛着赵灵儿,便彻底打开了窗,接过赵灵儿。剥下她的衣服,放到床下的毯子上。让她赤条条躺在被子里,面朝里侧身而卧。随后,孟萦放下帷帐,床上光线暗了下来,看起来朦朦胧胧,如雾中看花。

    孟萦又在熏香里加了些催情药粉,又用嘴吹了吹,让熏香燃烧得更充分一些。这熏香迅速燃烧起来,不过片刻就灭了。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消弭于无形。

    白芷在窗外接应孟萦,她刚跳出窗外,就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好险,差点就碰上了。

    很快,房里便传来种种不可描述的声音,两人皆是情动不已,便如干柴烈火般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不多时,晏归云便领着一众聚会的人到了客院,说让大家休息。可刚到院门口,便听到房里男女欢好之声不绝入耳。

    众人面面相觑,大曌虽民风开放,但为客在外,在主家白日宣.淫便有些过了。

    晏归云听到男女的吟哦之声,当下就变了脸,她没想到四弟竟然敢阳奉阴违,假戏真做。一怒之下,她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房中二人正在酣战,架子床晃动不止,连带着帷帐上的流苏如同风摆柳一般。

    床上的女子柔媚地说了声:“嗯,快点儿,再快点儿。”

    一听这声音,晏归云便知道床上的女子是赵灵儿,并非孟萦。瞬间,计上心来,她便想着假戏真做,不是孟萦也要让大家以为是她。

    晏归云看了身旁的侍奴一眼,那侍奴掀开帷帐偷看了一眼,很快又放了下来。他跪下来说道:“是孟家女郎与四少郎君,郎君好似神志不清。”

    对于侍奴的上道,晏归云感到很满意。

    众人唏嘘一片,见主家发生了这种事,便纷纷告辞,准备离开。

    他们刚转身,便见孟萦自院中走来。衣袂飘飘,恍然若仙。她笑着对众人说道:“刚才我听有人提到我与四少郎君,是发生何事了?”

    众人看了晏归云一眼,皆知发生何事。当下更不便久留,便准备提步溜走。

    白芷守在门前说道:“有人污我家女郎名声,还请各位做个见证,我家女郎好好地站在院中,那么床上之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该揭晓一下?”

    众人面色各异,无人出声,但也无人走动。

    白芷走上前去,掀开帷帐挂好,并拿被子给二人盖上身体,只露出头脸。

    二人已发泄得出不多了,见众人围观,欲火都吓灭了。

    “这不是赵家女郎与晏家四少郎君吗?你为何说是我家女郎与四少郎君?”白芷质问刚才说话的那侍奴,

    那侍奴跪在地上,低着头,神色莫辨地说道:“奴,奴看错了。”

    孟萦看了一眼晏归云,她面色不变,好似这一切与她无关一般。看来是久经历练,早就喜怒不形于色了。

    于是孟萦站在院中看着众人,笑着说道:“平南侯府发生了这种事,晏世女恐怕不得空招呼我等,孟萦在此先行告退,再会。”

    随后她对着晏世女和众宾客施了一礼,便带着白芷往外走去。

    当天晚些时候,平南侯府让人送来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当赔礼。孟萦让白芷准备了价值相当的礼品做了回礼。以后平南侯府的帖子,她是不会再接了,也不会再去平南侯府。至于晏世女,惹不起总躲得起吧!但让孟萦没想到的是,这事儿竟然还没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简然问诊

    正月三十日晚,睿亲王府。

    平南侯府发生的事,当天便传到了萧瑾瑜手中,他暗道这单纯美好的女子也学会算计人心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自保。本来他派了两个暗卫保护孟萦。后来才知道她已有两个暗卫跟随,若再派人去,恐怕会惊动她的暗卫,便派了两个人在外围保护。

    服药三天,他觉得身体轻松了很多,他并不确定毒素是否全解了。他又修炼了上辈子的内功之法,发现内功恢复极快。现在他经络通畅,修炼起来一日千里。不似上辈子,经络阻断,修炼往往是事倍功半,徒劳无功。

    相信不出半年,他的内功将会达到上辈子的顶峰。到时想来绝顶高手,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根据消息,黄简然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药谷的药房坐诊,其余时间在孟府学习,准备考太医院。明天是二月初一,他会去坐诊,该请他出诊了。

    萧瑾瑜派人打听韦曲大道孟府左右隔壁都住的是什么人家,准备挑选一家买下来。

    二月初一,孟萦去国子监念书。简然照例去了药谷的药房坐诊,很快便有人请他出诊了。

    简然被带进了一个二进的小院,院子小而精致,仆从不多,皆寂然无声。他被人领到了床前,帷帐轻纱朦胧,隐隐约约地看到,床上躺着位身量颇高的郎君。

    那人伸出细瘦的手腕,请简然把脉。

    简然摸脉良久,觉得他的脉象怪异,好像是中毒日久,但又生机勃发,好像毒素被抑制了。简然暗下疑惑,这郎君的毒,甚为怪异,非一般人能接触到。且他不肯露出真面目,估计是自有顾虑。

    简然按下不解,淡定地说道:“郎君曾中奇毒,后来得解,但由于中毒日深,恐怕得慢慢养着,多年才能好。若是我开药内服,外泡浴,半年可解,只是这药材颇为难得,费用较高,还请郎君斟酌。”

    萧瑾瑜一听,心下暗喜。到底是未来的神医,原来年轻时就已表现不凡。

    因隔着薄纱帐,萧瑾瑜在暗处,简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萧瑾瑜能看清黄简然。

    前世萧瑾瑜见过他多次,黄简然还替他看过病,但一直都未能解了他的毒。

    那时的黄简然虽和现在一般俊逸风流,清隽无双,但自始至终面带轻愁,显得有些抑郁不得志。他虽颇得京中贵女喜爱,但无人敢去求娶。

    今世的黄简然俊逸依旧,但给人的感觉确是温润安然,让人觉得他很幸福和美。也是,今生他未曾被选入宫廷为侍,长伴君侧。而是有如花美眷相伴,他又怎会忧愁?

    简然见床上的郎君一直盯着自己看,并不言语,便轻咳了一声。

    萧瑾瑜发觉自己又陷入了回忆,便正色说道:“可否有更快的解毒方法?不拘费用。”

    简然一听这人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又是个不差银钱的主,便说道:“郎君若是能找到我要的上好药材,再配合针灸和药浴,三管齐下,自是可以事半功倍。”

    “那便如此吧!你将需要的药材列出来,我让人找来。那多久我可以恢复如常?”萧瑾瑜说道。

    “百日左右即可,不过我每三天要来施针一次,每七天调方一次。汤药每日要按时服用,外加每日要泡药浴半个时辰。”

    “可。”

    简然到旁边的桌上,提笔写了两份药方,一份为口服汤药药方,一份为药浴之方。随后交给床上郎君的侍奴。

    简然交待完注意事项之后,约定三日后来施针,便提着药箱走了。

    二月,春风拂面,大地回春,一切都昭示着新的气象。

    破土动工、房屋、土地买卖都进入了正常交易中,孟萦通过欧阳冉的渠道,要求购买一批牛油,又让他帮忙购买了一批珍珠粉。上好的胭脂缺少不了这两样。

    欧阳冉对于孟萦能制作出独一无二的新东西非常感兴趣,他觉得自家的小未婚妻简直就是个宝藏,视若珍宝。只是他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时不时还要去外地巡视店铺,能陪在孟萦身边的时间有限。

    孟萦想要制作口红,想着前世秋冬,不管男女都要用口脂,更有甚者说,口红是女人的春.药。便又让欧阳冉手下的商铺大量收购蜂胶,蜂胶可作为口脂的防腐剂和定型剂。

    简然每三日出诊一次,孟萦知道他有事情要忙,倒是非常高兴。想着他还要复习考试,以参加三月中旬的太医院的选拔,便交待侍奴仔细伺候。两人都有的忙碌,但每日都要花至少一个时辰共同研究新产品。

    白芷让人将两船海藻灰里的碱结晶全部提炼出来,想要大批量做出香皂,韦曲大道的房子就不够宽敞了,没有办法扩大生产。孟萦迫切需要购买京郊的庄子,好在牙人那里陆续传来有庄子售卖的消息。

    二月初三,四郎亲自送来了一封信,原来是元郎来信了。他年前去了西州交河郡,由于大雪封路,信道不通。元郎的信在路上花了很长时间。他告诉孟萦,西北的硝石会在四五月份运至京城。他估计今年恐怕是没有机会回京了,明年孟萦会试时他会抽时间回来。

    收到信,孟萦百感交集。拿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疼元郎去了苦寒之地戍边。她又没有时间去西部陪他,待到来年会试结束,若得高中,很快就会被授官,不知道会去哪里。孟萦想着到时走走关系,看看能不能去离元郎近一点的地方。

    孟萦拿出之前写好的信,打开又添了些话。让四郎和家书一起寄给元郎。孟萦想着元郎远在西北,时刻都在危险中,她放心不下,便又取了颗上好的解毒丸,做了些疗效显著的外伤药,让四郎通过定国公府的渠道,送到元郎手中。

    这次四郎不光送来了信,还送来了承恩伯府王源陌的消息。

    王源陌乃承恩伯府嫡长女所生的嫡次子,他出身良好,又有一副好皮囊,便觉得眼高于顶。不成想,却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如今已及冠,却只得了个秀才功名,参加两次乡试,却始终不得中。

    他入太学已三年,成绩一直都不算好。去年乡试又未中榜,他请求祖母,想要享祖上荫庇授官,伯夫人见他是男子,终要外嫁,再说他功名太低,花大价钱疏通关系,也只能当个办事人员,连级别都没有。伯夫人权衡利弊,觉得不值当,便没有给王源陌走关系疏通捐官。

    后来伯夫人见孟萦科考顺利,成了山南东道的解元女郎,便将主意打到了她头上。去年乡试放榜之后,伯夫人便给二女婿赵家郎君写信提过此事,但赵大人置之不理。伯夫人鞭长莫及,只得放下此事。

    如今得知孟萦被文宣公府推荐,入了国子监。顿时觉得孟萦有些奇货可居的味道,便想着将王源陌塞到她身边去。

    那王源陌素来眼高于顶,觉得自己出身伯府,又是长房嫡子,向来自视甚高。他自觉一表人才,又出身高贵,如孟萦这样家世的外地寒门士女。还不得捧着他?他没想到会被孟萦毫不客气地扔出去。

    四郎笑着说道:“王源陌就是一臭虫,不足为虑。”

    “四郎可知苍蝇它不叮人,但是挺烦人的。每日里骚扰不断,时间长了,学里难免会有不好的传言。”孟萦有些心烦王源陌的做法。

    自从上次王源陌被白芷扔出门外,每日只要有空,他便来骚扰孟萦,有点侍美行凶的意味,但他并不是孟萦喜欢的那一款,只让她觉得烦不胜烦。

    “萦儿,不用担心,过两天就让他去不了国子监。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果然没几天,承恩伯府王源陌与人打马球时,不慎坠马,摔断了腿,郎中让他卧床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怎么也得在床上躺足三个月。

    赶走了烦人的苍蝇,孟萦觉得心情舒畅。国子监里的学子渐渐熟识起来,国子学里有三十来位女郎,几乎都是高门之女,父祖辈至少是三品大员。

    那帮女郎大多都有些看不起出身寻常的孟萦,那种感觉就像民国时期的上海人,觉得除了上海,其余的地方都是乡下,那些外乡人都是乡巴佬。

    好在孟萦心态平和,不太在意这些,纵使在意也改变不了什么,何苦和自己过不去?比起前世,孟萦觉得今生自己是掉进福窝里了,有闲有钱,爹爹疼爱,还有美郎君相伴,真是天堂般的日子哈。

    国子学里的郎君们出身高贵,一小又得到了极好的教养,看起来风度翩翩,而又彬彬有礼,但总给人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孟萦很有自知之明,不愿跪舔,让人打脸,倒也不用费尽心思结交他们。

    刚开始他们觉得孟萦有些孤傲,对他们不假辞色。日久见人心,时间一长,他们倒觉得与孟萦交往起来轻松自在,没有那么弯弯绕绕的算计。

    孟萦骑射好,打得一手好马球,性子温和,学业又突出。不少小郎君愿意与孟萦交往,一起打球,分享一些朋友之间的趣事。

    二月转眼就过了一半,孟萦一月才得三日休息,很怀念前世的一周休两天,好在国子监并不是每日都将课程排得满满的,而是有时上午有课,下午自修,这样孟萦还能偷得半日闲。

    二月中旬,牙人那里放出来两个庄子,孟萦带着白芷和一众护卫去看了看,其中一个庄子大概三百多亩,不是很大,但通风、取水灌溉都不错。价位虽高些,但离城里比较近。

    孟萦又请四郎帮忙查了一下庄子是否有隐瞒事项,没两天,四郎那边传来消息说可以购买。白芷便去官府办了手续,将庄子购买到手。

    庄子一到手,白芷便忙碌起来。先请人按照孟萦画的图纸,在庄子里的空地上建了大片开阔高大的厂房,并用高高的围墙圈起来。

    孟萦将香脂皂的配方拆分成两份,交给两个人负责。由他们组织人员做香脂皂,碱结晶都是提炼好之后交给他们。他们两个也没有完整的方子,这样不用担心技术外泄。他们的卖身契在孟萦手中,同时他们还可以相互监督掣肘。

    另一个庄子不大,但离得较远,孟萦想着交通不便,以后来回管理成本太高,买下来有些鸡肋,便放弃了。

    第一批做好的彩虹皂上市后引起轰动,深受权贵们的欢迎。可由于量少,每日限量销售。欧阳冉随之又推出新的胭脂和膏脂,一时,京城的月容斋宾客盈门,一跃成为京城排名前三的胭脂水粉店,获利颇丰。

    二月底,国子学月考,孟萦虽然每日忙碌,但并未荒废学业。月考的出题形式如同会试,有点像摸底考试。孟萦想着努力升班,认真复习,没想到竟然考了第三,比孔礼和孔萱都考得好。

    这让大家跌破眼镜,以往的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几乎都出自于国子学。孟萦第一次月考就得了第三名,可见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

    文宣公看了孟萦的文章,对孔萱说道:“这孟家女郎非池中之物,以后你与她结交,要多加留心,不要想着她年幼,便轻视她。平南侯府之事便是教训,切不可轻忽。”

    孔萱虽心有不服,但面对母亲的教诲,她不敢不从。但嘴上仍反驳道:“只一次月考说明不了什么,若是她次次都考前三名,我才真是服她。过年这段时间我一时松懈,大意了,下个月你且看我的。”

    文宣公看着小女儿不服气的样子,想着能激励她上进也好,便笑着说道:“若是你下个月超过那孟家女郎,你不是一直喜欢我院子里的墨白吗?母亲将他送给你做侍夫。”

    孔萱一直都觊觎母亲院子里的墨白,那墨白原是书香人家的子弟,后来家道中落,被买入青楼。他在那里做了几年清倌儿,后来被人买下来送给了文宣公孔楠。

    墨白俊朗飘逸,气质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会伺候女子。

    孔萱早就看上了墨白,之前是由于娶了七皇子,新婚之初,她不敢乱来,怕惹恼了夫君。如今她已生了嫡子嫡女,她便有些放开了。

    她虽喜欢墨白,碍于情面,她不敢向母亲索要。如今母亲答应将墨白送与她,她自然要努力奋进,争取早日纳墨白为侍夫。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半来访

    三月初八,平南侯府四少郎君出嫁。晏归云让人提前给孟萦送了请帖。平南侯府的管家亲自上门送请帖,请孟萦婚礼当日去,帮着世女拦嫁。孟萦以国子监有课推脱了,让白芷准备了合适的添妆礼送去,她本人并未现身。

    孟萦让人探听一番,原来是赵灵儿有孕了。未娶正夫,便有了身孕,赵灵儿的未婚夫君一怒之下退了亲。正好便宜了晏归松,如愿抱得美人归。

    赵灵儿的母亲气得不轻,跑到平南侯府将晏归松打了一顿。但头胎生女几率高,她也不敢让女儿打胎,害怕以后不能生出女儿绝了后。仓促之下,两家只好草草举行了婚礼。

    三月初九的晚上,孟萦取了红色月季,用加了香料的猪油和蜂胶做了些口红。她取了月季的红,猪油的脂肪、蜂胶的甜和防腐定型,做出了后世的口红。

    简然见孟萦捣鼓出的口脂叫口红,孟萦涂抹之后,他发现口红比现有的口脂色泽更鲜艳,而且滋润度更高。涂上口红的双唇娇艳欲滴,让孟萦整个人显得妩媚而有风情,让人忍不住靠近,想要亲吻。

    简然趁孟萦不注意,偷吃掉了她唇上的口脂。那口脂真甜,不过那个吻更甜。

    简然每日都能见到孟萦,认识这么长时间,她陪他的时间最多。他感恩上苍垂怜,让他得遇萦儿。又得孟叔喜爱,将祖父的医案和医书都留给他学习。这孟家于他有再造之恩,以后不管萦儿娶什么样的夫君,他都要护着萦儿,不让别人伤她一丝一毫。

    三月初十,是休沐日,晏归云亲自上门回礼道谢。

    知道了晏归云的性取向,再看她时,孟萦便觉得自己到底有多眼瞎,才看不出她喜欢女人。

    晏归云个子很高,身材健美,若是生为男子,不失阳刚之气。作为女子,却显得英姿飒爽,另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气质。

    孟萦客气而疏离地招待了她。她尊重个人取向,这是天生的,无法改变,但并不代表喜欢被人强迫改变取向,她拒绝被掰弯。

    晏归云平日里要去京郊军营领兵,不经常回京。再加上孟萦除了上国子监,平日里尽可能少出门,以避风险。两人极少有机会碰上。

    孟萦一身火红裙装,涂着艳丽的口红,双唇娇艳绮丽,泛着柔润的光泽。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招待晏归云。

    晏归云看孟萦静静地坐在那里,犹如女王一般,让人想要匍匐在她的脚下。她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涂上鲜红的口脂这般神秘动人,孟萦偶尔看她一眼,她便觉得心慌意乱,既想逃离,又想靠近。

    晏归云见孟萦对自己比之前冷淡疏离多了,想着之前她对自己没多少热情,不过淡淡而交,如今却有意疏远。她有些难过,愈发想要靠近孟萦。

    送走晏归云,孟萦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夜里,晏归云又来了……

    夜里,孟萦从月湖边的实验室出来,准备回正院早些休息。孟萦在前面走着,竹清在后面打着灯笼。

    初十,月色皎洁,月光下的月湖波光粼粼,夜静悄悄的。

    孟萦突然回头,发现竹清不见了。这很不正常,而且是发生在自己家里。孟萦隐约听到打斗的声音,她快速提步前去,发现卫平正与两个黑衣人战在一处,而卫安赶来之后,又来了三个黑衣人,五人团团围住了卫平和卫安。

    那几个黑衣人身手极好,但又不想伤害卫平卫安,只是捉住了他们。

    孟萦感觉不对,一转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晏归云站在她身后。

    晏归云一身玄色袍服,与黑夜融为一体。她鬓发高高梳起,梳了男子的发髻,用了根青玉簪绾住。一身男子装扮,让她看起来肆意潇洒。

    如今卫平卫安在他们手上,孟萦不想撕破脸皮,到底还是要试探一下晏归云的真实想法。便浅笑着说道:“晏世女月夜前来,想必是有要事商议,请随我前往茶室,共饮一杯。”

    晏归云一直静静地盯着孟萦,并未说话,只点了点头。

    孟萦带着她去了正院的茶室,生火、烧水、洗茶、烫杯一套茶艺做下来,如行云流水。在氤氲的水雾中,孟萦平静下来。

    晏归云星夜前来,其实内心很不平静,今夜带来的都是她的心腹。抓了孟萦身边的人,见到她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看着孟萦平静地为自己煮茶,温和静美。她却看不透孟萦,越是看不透,却更想抓住什么。

    孟萦倒好茶,波澜不惊地说道:“晏世女,请用茶。”

    晏归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唇齿留香,让人沉醉。

    通过几次接触,孟萦知道晏归云是个不善言辞之人,平日里沉默寡言,有些像沉默的汉子。

    “世女前来,所谓何事?难道是白日里落了东西?”

    晏归云沉默了片刻,好似下了艰难的决定,缓缓地说道:“我将一颗心落你这儿了。”

    ……

    孟萦一脸愕然,这也太直接了吧!说好的不善言辞呢?这么会撩?若不是她,孟萦也许会觉得被撩到了。但如今,却觉得有些惊悚了。

    “多谢世女厚爱,只是我恐怕,不能接受世女的深情厚谊。”

    “为什么?我又不会妨碍你娶夫纳侍,生女育儿。”

    “我尊重你的取向,但我并无此类想法。世女若是碰到志同道合的女子,自会成为一段佳话。毕竟这种事讲求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

    “那要怎样你才会接受我?”

    孟萦不想和晏归云继续纠缠,便想着一次让她死心,省了没完没了的纠缠。

    “我可以接受你作为我的朋友,但作为伴侣绝无可能。世女若要强求,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只能做陌生人。世女也不要想着再算计我,我能还击一次,也不怕你接着的算计。只是如此一来,大家都落不了好,世女难道想将平南侯府百年英名拖入泥沼?

    今日之事,我会保密,世女不用担心外泄。”

    晏归云低着头,看着茶杯上冉冉升起的雾气,沉默不语。

    孟萦有些头大,不知晏归云接下来会怎么做,便继续煮茶。两人相对无言。

    晏归云喝着茶,沉默良久。

    孟萦静坐不语大半个时辰。

    ……

    “我不如你的夫郎好看吗?”晏归云突然问道。

    孟萦一时语塞,不想夸她而贬低自己喜欢的人,斟酌着说道:“你不管男妆还是红妆都很好看,做男子装扮看起来英姿飒爽,世女若真为男子,肯定深得京中贵女喜爱,说不定求娶的人不知凡几。”

    “她们都觉得我是怪物,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不爱女装爱男装,倾慕女子,厌恶男子。也只有你不觉得奇怪。”

    孟萦并未插话,她知道不需要自己说什么,只作为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足矣。

    “我一小就发现,自己不认可自己作为女郎的身份,我觉得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郎君的灵魂,却拥有着女郎的身体。他们都说女子体弱,我偏不信,我就要做到和郎君们一样好。

    我母亲虽是平南侯,但她并不亲自领军,一直都是母亲的夫郎们和舅舅们领军。母亲的夫郎都是祖母和祖父帮她选定的领兵之人,她丝毫没有选择权。整个平南侯府真正的主人,并不是母亲这个平南侯,而是手握兵权的父亲,母亲有时也要向父亲低头。

    我看着难受,就因为体力上的差异,母亲便要驯服于夫权之下?所以我一小就入了军营,与男子一同训练,成为优秀的领头人。

    后来我娶的夫郎,多是出身书香门第的文弱郎君,他们就得向我低头,可我却不喜欢他们。我喜欢娇软芬芳的女郎,想要呵护她们,不让她们婚后受制于郎君们。”

    孟萦觉得晏归云简直是女权主义的领袖,要将女权进行到底了。在大曌,男多女少,女子本身就占据了以稀为贵,又是女娶男嫁,还强令一妻多夫。男子们本就已经够憋屈的了,不仅要与别的男子抢女人,现在还要和女人抢女人。

    孟萦看着晏归云的眼睛,点了点头。

    “你以为一妻多夫是对女子好啊?”

    孟萦摇了摇头,心说,女子多夫,就要多生孩子,烦不胜烦,好个鬼。如果让男人生孩子还差不多,唉,女神萧念念咋就没想到让男人生孩子呢!一想到女人少,又是男人生孩子,孟萦想想都觉得那日子才叫美,耶!不过,这等好事,只能想想。

    晏归云好像没想到孟萦会认同她的想法,她的眼神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彩。继续说道:“这爱恋中容不下第三个人,可他们偏要挤进来,搞得大家不欢而散。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最后谁也得不到真正的情爱。

    再说,女子凭什么要别人决定自己的人生,娶谁不娶谁竟然不是自己说了算,娶了一个不够,竟然还要强加两个。想着和那不喜欢的人做着恶心的事,还要生孩子。我就厌恶至极。

    生为郎君,不想嫁人,还可入伍。可生为女郎,谁管你愿不愿意娶夫,你都得娶夫,娶一个还不行,至少要娶三个。稍稍反抗,便会被官配,不得半点自由。若做得过了,还会牵连到家人。”

    孟萦没想到晏归云虽为断袖,但恋爱观还有可取之处。这社会由于男多女少,病态了。人人都不敢奢望全心全意的爱,大家的爱情里都穿插着别的人。

    孟萦自从了解了大曌的律法,知道女子多夫。她曾经想过如何反抗或规避,却发现几乎她能想到的,都被那些个位高权重的人,为着自家女郎或郎君,考虑得无比周全,一点漏洞都没给她留。最后她只能在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中被迫接受了这个规则。

    “新婚之夜,还要被双亲下药,无耻求欢,这是身为女子的耻辱。他们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我还能次次都中招不成?还好,我够强悍,夫郎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做的事情,他们强迫不了。你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屈服于夫郎的武力之下,强迫做了夫妻,做了她们拒绝做的事。”

    听到晏归云这么一说,孟萦又想到了自己。若是来年成亲,自己会不会因为打不过夫郎,而被强迫?还好自己没想要娶那么多夫郎,也不会被人强迫娶那些让人厌恶的郎君,且自己只需要完成最低标准即可。

    “晏世女有几位夫郎?”

    “三位。四弟出嫁,母亲和父亲都没来得及赶回来。父亲来信让我纳娶他手下的两名武将。我拒绝,他却直接在驻地办了文书。凭什么他就能直接塞人到我房里?

    我之前娶的夫郎都是文弱书生,他们打不过我,也不敢强来。如今那两名武将,若常年在战场历练,我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打过他们。若是他们强来,我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们。我想,反正不是我死,就是他们亡。”

    孟萦这时真的有点同情晏归云了,她生错了时代,她要生活在自己前世那样宽松的环境,终身不婚,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子同居。顶多会被别人说成剩女,可以活得快活自在。可在大曌,纵使她贵为侯府世女,照样身不由己。

    孟萦开始反思,自己在大曌,看到女子们活得放浪恣肆,难道都是假象?一妻多夫的背后恐怕也充满血泪吧?这种隐形的家庭暴力可能无处不在。也难怪爹爹对自己要求那么严,坚决让自己学武,也是怕自己将来会被夫郎欺负吧!

    晏归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自嘲地说道:“看我和你说这些做甚,你既不喜,我也不会强求对你做什么。夜深了,告辞。”

    孟萦站起来,对晏归云说道:“晏世女请相信,或早或晚,你总会遇到愿意与你携手同行、结为伴侣的女子。关于你的新夫郎,请你做事不要急,总归会有解决的办法,两败俱伤是最差的方法。”

    晏归云没想到孟萦会这么劝慰她,关心她。她一小就离开父母独自生活在京城,稍长一些便进了军营。完全没体味过这种温婉细腻的感情,她见孟萦站起来送她,便张开双臂说道:“孟家女郎可以抱抱我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炒田间苗

    晏归云此言一出,孟萦一愣,但很快就张开双臂拥抱了她,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相聚。

    晏归云将脑袋放在孟萦的肩膀上,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松开她,转身离去。

    三月中旬,黄简然参加太医院考试,通过重重考验,最终成为太医院的一名低等太医,跟在老太医身后帮忙,接受指导。几乎每日都要去太医院点卯,忙时出诊,闲时查看脉案,学习制药。旬休一日,比孟萦还要忙碌。不过太医院医学典籍收藏颇丰,药材齐全,简然在里面如鱼得水,每日忙得不亦乐乎。

    三月底,京城有几户官家遭到查抄,京郊的庄子放出来了一批,京中权贵闻风而动。好在四郎提前让人打点了负责售卖田庄的官员,孟萦以比市价稍高的价格,购买了两个大田庄,一个在京西,一个在京北。京北的那个庄子里有两眼温泉,果然如孟萦的意。两个庄子都在京郊,离得不太远,甚合心意。如此一来孟萦手里的银子又所剩无几了。

    一到京城,孟萦觉得自己好穷,银钱不趁手。现在住的房子,孟萦只出了购买价,修葺和家具费用算是欧阳静茹送的,以答谢她查账揪出蛀虫之功。孟萦知道是欧阳静茹照顾她,这房子修葺下来所费不赀。

    好在月容斋每月都有源源不断的进账,文翰街的茶楼装修得差不多了,四月初就可以开张营业了。

    买完田庄,很快又要月考了,孟萦觉得这月考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人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有些后悔去国子学了,这种前世高考式的冲刺还要持续一年之久,让人觉得倦怠。纵使如此,孟萦还是全力以赴地准备月考。

    四月初,月考的成绩出来,孟萦突然发现自己用力过度,一不小心考了第一名,孔萱竟然考了第二名。看到成绩孔萱恼怒万分,一时生出既生瑜,何生亮之感。

    孔萱愤恨再次与墨白失之交臂,又觉得晏归云也太磨叽,竟然到现在还没拿下孟萦,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事推波助澜……

    国子学的曾山长专门将孟萦叫到跟前,鼓励劝勉一番。孟萦想着四月份茶楼要开业,要教红白案的师傅做新式糕点;两个田庄要整修;五月份还要制曲,为酿酒做准备;哪个都耽误不得。如果一直呆在国子监,很多挣钱大计都要耽误了。

    孟萦思索了一番,对山长说道:“夫子,如今通过两次考试,学生已知不足。觉得每日闭门造车,恐怕会出门不合辙,准备外出游历一番。还请夫子准学生一段假期。”

    曾山长捋着山羊胡子,盯着孟萦看了许久,问道:“女郎准备去哪里游历?”

    “那就要看夫子给学生多长时间的假了?若是假期长的话,可以去稍远一点的地方,若是假期短,也就只能在京畿附近游历。”

    曾山长做过五经博士,教授诗经,为人洒脱,不拘一格,是真正能做到有教无类的教育家。

    “我许你一个半月,正好五月有农忙假,半个月的时间。这样你就有两个月的时间游历,不过每日的课业万不可懈怠,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回来你要交给我十份读书报告和两份游历报告。”

    孟萦一听,头有些大,感觉掉坑里了。要将这些报告写完,自己的假期可是有的忙了。不过她不敢放肆,忙施礼道谢,表示一定好好完成夫子交代的任务。

    出了国子监,孟萦有点放飞自我,那感觉真不是一般开心。

    欧阳冉帮孟萦找了个两个红白案的老师傅,孟萦见过之后,看这两个师傅年龄较大,又无儿无女,心有怜悯,便指了两个灵巧善厨艺的侍奴给他们打下手,同时跟着他们学习制作糕点。签了合约之后,孟萦又写了几个她前世熟知的糕点方子,如雪媚娘、芒果酥、戚风蛋糕等,都是大曌市面上没有的糕点。

    孟萦将茶楼取名为清净心茶楼,因紧邻翰林院,往来都是文人雅士。茶楼装修的别具一格,楼下散座均用纱帐隔开,形成独立的小空间。楼上的有五个精致的包间,并有一个开阔的大厅可用来开文会。

    二楼大厅留了长案,配以歙砚、徽墨、紫毫、宣纸,可让人随意泼墨挥毫。由于二楼长案上名贵的文房四宝,吸引不少翰林院庶吉士来此会友。见到如此好的文房四宝,大家一时忍不住手痒,留下了不少珍贵的字画。

    很快,茶楼便挂上了文人名士留下的墨宝,更显得茶楼高雅有情趣,再加上清净心茶楼茶叶上好,价格公道;糕点又与众不同、别具一格,很快就在长安城打出了名气,这都是后话。

    孟萦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具体的事由白芷安排人去做。他总能完美地实现她的想法,这点让她觉得尤为舒心。

    从三月下旬开始,孟萦便发现欧阳冉让人发来的消息,米粮价格有细微波动,而且大宗买卖增多。按理说这种价格波动,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但孟萦前世做投资多年,细微的价格变动如果持续一段时间,说明肯定有问题。关键是她一直都想干笔大买卖,摆脱困境。

    如今机会近在眼前,她又岂能放过?

    孟萦叫来欧阳冉,让他派人查探京中贵族富户,主子们平日里都吃什么稻米和白面,每家又会留多少存量。

    欧阳冉将人撒出去,一天之内就收集到了孟萦想要的信息。

    孟萦看着手中得来的消息,心有成算,便对欧阳冉说道:“冉哥哥,你平日里食用那些主食?你的侍从吃些什么主食?存量又是多少?”

    “关中的细白面,竹溪贡米、御田胭脂米,珍珠米次之。高级侍从食用冀州白面,珍珠米。家中好米存量一般是两个月的用量。一般仆从用普通麦面或自产稻粮,那个存量就比较大了,一般从庄子收上来,留好一年的粮,尚有剩余才会卖出。”

    欧阳说得与自家情况相仿,不过孟萦面食用得不多,但做糕点一直都挑选上好的关中细白面。稻米的确用得是竹溪贡米和御田胭脂米。

    “冉哥哥手中目前能调动的银钱有多少?”

    欧阳冉虽有所不解,但仍是据实回到道:“一百万贯左右,我和母亲说一声,可以拿到,再多便要惊动族中长老,比较麻烦。若是不够,我可以找同行朋友借用。”

    孟萦略一计算,一百万贯相当于一百万两白银,可尚有缺口,差五十万两左右,目前自己手中并无大额余钱,此事隐秘,断不可用别人的钱财。

    随后孟萦让人请来四郎商议,有定国公府帮忙遮掩消息,干扰视听,相对要安全得多。

    四郎最近比较忙,春日来临,往西北去的道路通了,他难免要为兄长们忙碌。有些日子没见到孟萦,一见面便笑嘻嘻地问道:“萦儿想我了?这么急吼吼地叫我来有什么好事?”

    欧阳冉见四郎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有些没眼看。

    孟萦懒得与他逗趣,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已向国子监请假,可休假两月。最近有笔生意要做,奈何手中本钱有限,想拉你们入伙?可否有兴趣?”

    四郎一听,收敛了容色,笑着问道:“萦儿需要多少本钱?做什么生意?”

    “五十万贯不知四郎能否拿出?”

    四郎思索片刻说道:“可以,那萦儿到底要做什么生意要这么大本钱?”

    孟萦心说,这还不包括欧阳冉的一百万贯呢!

    “那就好,这生意有赚有赔,如果你们入伙,到时你们可分得四成利润,我占六成。如果你们不入伙,这钱算我借你们的,用半年,到时分你们二成算作利息。不过还需要向你们借些人手用用。”

    “那这生意利润如何?”欧阳冉问道。

    “三到五倍利润吧,或许更高!”

    四郎和欧阳冉都权衡了一下,觉得若是将钱借给孟萦,还要借人给她,半年后是两人各得十万贯和二十万贯。的确是收益不错,可若是像她所言三倍利润,那两人就可分得六十万贯和一百二十万贯。若得五倍利润,岂不是分得更多?

    虽然有风险,但欧阳冉极度相信孟萦的能力,当下便说:“我入伙。”

    四郎尚有些犹豫,他知道孟萦学习能力绝佳,但经商能力他并未看出来。因为露面的事,一直都是欧阳冉在做,看不出孟萦的作用。不过他想欧阳冉都敢跟着干,且出大头,冒险一次又如何?若真是赔了,银钱以后再挣,那正好也让孟萦觉得亏欠定国公府,以后提什么要求,她就更不好拒绝了。

    孟萦可不知道四郎的心里戏,只盯着他看,等他下决定。

    “我也入伙。”四郎说道。

    孟萦让青山拿出文契,三人签字画押。约定三日后两人准备好银钱存入钱庄,一起前往凤翔府。

    签完文书,四郎心痒难耐地问道:“萦儿这回该告诉我,你要做什么生意了吧?”

    孟萦见四郎如好奇宝宝一般,故意吊胃口逗他,说道:“本来今日就要告诉你们的,可是我觉得还是到了凤翔府再说罢!我们先来说说去往凤翔府的路线吧!”

    欧阳冉积极配合道:“三日后,我家商行正好有商队前往凤翔府,正好我们易装随行,会更安全一些。”

    四郎明知孟萦逗他,却有些无奈,走到孟萦身后,给她捏肩捶背,笑着说道:“好萦儿,你就告诉我吧,这样憋三天,我会憋死的。”

    然后开始撒娇卖萌外加甜言蜜语,欧阳冉想要捂脸,看不下去啊,低着头偷笑。这四郎白长了一张皎皎如明月的脸,做的事实在是呆愣至极。

    孟萦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拿出两张图,一张是精米细面的价格曲线图,另一张是精米好面的主产区。正色道:“这精米细面只卖给富贵人家的主子食用,不像糙米和普通麦面都是普通民众食用,如今外无战争,内无灾祸,连续两年风调雨顺。最近,它们的价格却发生异常变动,且有暗地里的大宗买卖,新麦不过两三个月,新米不过三四个月就可入仓。所以我们要快些去凤翔府,那里是整个北方精米细面的集散地,或许能发现些商机。”

    随后她将前世炒大蒜、炒大葱的那套搬上来,让人将市面上能收购的精米细面买到手存起来,慢慢卖。同时派人迅速前往精米细面的主产区,提前将青苗购买下来,这样农人肯定欢喜。因为新米和新麦水分大,回头会有所损耗,但在可接受范围。这样即可垄断全大曌今年的精米细面买卖。

    四郎和欧阳冉听罢,拍案叫绝。那两人比孟萦还要积极,立马商议人手安排,片刻都不愿意等,因为这种买卖就是要与时间赛跑。欧阳冉没想到孟萦每日收集粮油米面信息,竟然能发现如此商机。

    “正所谓成事于密室,败于疏忽。这种生意,只可做一次,万不可被人发现。所用之人都要是不在明面上的人,冉哥哥让暗处的人出面收购,事成之后,迅速调离原位,四郎的人在后面清扫尾巴,混淆视听。赚得银钱之后,切不可让人知道是我们所为。

    另外,在新粮入仓之前要稳定住价格,稳中缓涨。等到新粮全部到手,到时市场价格就由我们说了算。若是有人利用陈粮搞事压价,只要他们敢贱卖,咱们就暗中找人收购。不要害怕那些陈粮积压手中,那些上好的粮食是酿酒的好材料。到时,咱们将他们压价的粮食做成美酒,三年后就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还有,若是今年精粮价格暴涨,来年种植精粮的人就会多。根据供需平衡,来年精粮的价格肯定会下降。到时利用赚来的钱,多收购一些上好的胭脂米和小麦。用上好的御田胭脂米做成美酒醉流云,再用糯高粱和小麦一起酿造美酒春风度,不出五年,那些美酒将会一壶难求。”

    四郎和欧阳冉看着孟萦,见她步步都考虑周全了,且多年后的利益都能算计到,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误会乌龙

    孟萦以为来的那群人又是土匪,心想,完蛋了,我命休矣!这帮土匪都应对不了,又来一帮,岂不是雪上加霜?

    谁知等那帮人跑近之后,孟萦才发现他们行装整齐,似是官府兵丁。那些兵丁迅速包抄了众匪,一阵乱砍。悍匪们腹背受敌,且来的兵丁人数不少,他们也不敢硬碰硬。悍匪们一旦泄了气,胆怯了,很快便溃散了,他们迅速隐入山林不见。

    楚沣见萧勇领了睿亲王府府兵前来相助,心下感激。否则,这次纵使他不死,逃出重围也得身受重伤。更何况他还带着表妹许兰芝,根本不可能独自逃走。

    楚沣向萧勇抱拳致谢道:“多谢萧将军前来相助。”

    萧勇看了孟萦一眼,见她身上虽有不少血迹,但并未受伤,遂放下心来,对楚沣说道:“楚将军客气。”

    楚沣见萧勇盯着孟萦看,毫不意外。他没想到这娇娇弱弱的孟家女郎真够强悍,杀起人来各种手段用尽,一般人都不是她对手。

    孟萦见楚沣和后来的领兵之人熟识,想着此处不是叙旧的地方,还是早些离去的好。便打马上前,对着萧勇施礼致谢道:“多谢将军相救。”

    萧勇立马恭敬地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郎君这是要回京?”他一眼便看穿了孟萦女扮男装,但并未揭穿。

    孟萦不知萧勇何意,便对他说道:“我们一行前往雍川。”

    “我等正要回京,准备夜宿雍川,正好一道,有个照应。”萧勇说道。

    孟萦点了点头,笑着道了声谢。心下却道,明明你们从东往西而来,只是打跑了劫匪,就立马转回,觉得有些怪异。但她知道规矩,从不私下打探行军之事。

    孟萦转身见楚沣胳膊好像受了伤,一直在流血。便对他说道:“楚家郎君,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先行离开,再行救治伤员。我这里有伤药,你先自行包扎一下。”说罢,便从怀里拿出瓶止血药,扔给楚沣。

    楚沣随意地倒了些止血药粉,发现止血效果奇佳,倒是上好的止血药。他指挥队里的人将伤者抬到马车上,迅速往东而去。

    待出了山谷,到了空旷之处,大家停下查看伤情。孟萦一行,除了那四个镖师受了些轻伤,其余人都没有受伤。也是萧将军赶来得及时,否则还真不好说。

    白芷将自己这边的伤员处理好之后,才去帮楚沣那边处理伤情。楚沣那边由于战斗时间长,伤员不少,还有两个重伤。他们虽然随身携带了伤药,但并未带郎中随行。白芷一看这情况,走过来请孟萦过去帮忙处理。

    孟萦取下马上斜挂着的药箱,过去帮忙救治。幸好孟萦药箱里急救的器具齐全,楚沣见孟萦先用水囊里的水清洗了了双手,又拿棉球蘸了酒擦洗双手,这才处理那重伤之人的伤口。

    正好之前从麻沸散里提取的麻药凝胶可派上用场了,上次救治倾月,他全程昏迷,不知道他有没有感到疼痛。这次受重伤的两人,目前他们意识清醒。

    孟萦帮病人清理伤口之后,涂抹上膏状物体,便问那人:“刚才消毒时,肯定疼痛刺激,现在可否感到疼痛?”

    那受伤小郎见孟萦风流俊逸,语音清越,态度温柔随和,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这会儿不太疼了,有些木木的感觉。”

    “那就好,我现在开始给你缝合,如果你觉得害怕,就不要看了。”

    随后,孟萦取出提前制好的缝合线,开始不疾不徐地帮他缝合。

    楚沣和楚沛见孟萦将人伤口如同缝衣服一般缝合起来,惊奇不已。他们第一次见人如此处理大的伤口,今日这受伤的士兵,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就失血而亡,倒要看看这孟家女郎的医术到底如何让人惊艳。

    孟萦在缝合的过程中,不停地询问那受伤小郎的感觉,是否感到疼痛了。得知她做的麻药效果不错,她有点小雀跃。很快那小郎便止了血,伤口缝合之后也不像敞开那般吓人。

    孟萦随后又在那小郎的伤口上涂抹了消炎的药膏,让白芷再给他开几服消炎止痛的汤药和退烧药。交待他道:“这消炎药要连服五日,这退烧药,如果不发烧就不用吃了,发烧了再用。这盒消炎药膏每天早晚各涂抹两次,七日之后找他给你拆线。”说罢,孟萦指了指白芷。

    随后另一个重伤病人,孟萦指导白芷帮忙处理,白芷学医时间比孟萦长得多,且上次在朗宁郡,他处理过类似伤口,但那时并未学习缝合,如今,见过孟萦的缝合技术,他便一点就通,上手很快。

    孟萦和白芷将所有伤员处理好,累得直不起腰来。孟萦有些疲倦地倚靠着马车,拿着水囊喝口水。

    坐在另一辆豪华马车里的少女,刚才被劫匪吓得抖做一团,也不见两个表哥过来安慰,反而都去围观那个郎君帮别人治病。她气得不行,立马气冲冲地跳下了马车,往孟萦那边跑去。

    等到马车里的女郎跑到孟萦跟前,正好见孟萦抬眸看过来,那女郎长觉得自己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俊俏的小郎君。她紧盯着孟萦,心砰砰乱跳。

    就在这时,一群人骑马呼啸而来。

    为首的青年郎君见孟萦倚靠在马车边,浑身是血,吓了一跳,又心疼不已。他跳下马,直接跑到孟萦跟前,一把拉住她。

    “萦儿,你没受伤吧?”

    孟萦这才见欧阳冉风尘仆仆地带着人赶来,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她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担心,我没有受伤,都是别人的血。冉哥哥怎么过来了?”

    “我今早收到简然的信,他得到消息,说陈仓的山道最近悍匪横行,让你在凤翔多呆一段时间。我一得到消息,便立刻召集人手赶来,还是来晚了,没在你进陈仓之前追上你。”

    “没事了,辛亏萧将军及时相救,否则我们恐怕难逃毒手。”

    欧阳冉听孟萦说得凶险,心里后怕不已,一把将孟萦抱进怀里。如果孟萦再出事,他这辈子恐怕就活到头了。

    见欧阳冉一脸后怕的样子,孟萦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现在没事了,冉哥哥是返回凤翔,还是跟着我们一同回上京?”

    “一起回上京吧,我放心不下,若是再有人动心思,那便先踩着我尸体过去才行。”

    孟萦没想到欧阳冉会这样做,之前因为他算计过她。对他,孟萦始终都有些防备,觉得他是为了摆脱克妻的名头才找的自己,并非出于感情。

    这一两年相处下来,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也看到了他的诚意。他不光在意这门亲事,更在意她这个人。感情总是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逐渐升华的。

    突然,欧阳冉被人一把拉开,那人挡在孟萦前面说道:“走开,你这个断袖,我看上这白衣郎君了,将上门求娶,你不要带坏了他。”

    孟萦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望着欧阳冉。只见他脸上精彩纷呈,他不知这莫名冒出来的女郎是谁?该向谁求助?

    旁边的楚沣和楚沛听了自家表妹许兰芝的话,哭笑不得。但他们并未阻拦,促狭地看着孟萦,等着看好戏。

    那萧勇更是低着头偷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欧阳冉见大家都是看好戏的态度,便对那女郎说道:“女郎这就不对了,我们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我与你身后的这郎君相识在先,又彼此倾心,你不能棒打鸳鸯散啊!”

    “呸,还棒打鸳鸯散,哪来的鸳鸯,好好的一个小郎君,被你这泼皮带歪了,青天白日之下搂搂抱抱,也不怕污了人眼。”

    好厉害的一个小辣椒,孟萦心说。

    “女郎误会了,我与她有婚约的,她不可能嫁给你。”欧阳冉决定逗逗这嚣张跋扈的女郎。

    “什么,什么,如果他不可能嫁给我,就更不可能嫁给你!两个大男人还敢说婚约,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那女郎继续反驳道。

    “……”欧阳冉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已经被这人戳了脊梁骨。

    谁知许兰芝突然爆了大料,看着楚楚沣说道:“大表哥,我要娶他为侧夫,你不会不同意吧?”

    孟萦一听,偶买噶,此处有奸情。她看着那陌生女郎说道:“你娶不娶我,与他何干?为何要问他同不同意?”

    那女郎一脸温柔地看着孟萦说道:“明年我要娶大表哥为正夫,他若不同意,你进门后,我怕你们处不来!”

    “不行,我爹爹说了,不许给人做侧夫,我只能当正夫。”孟萦故意逗她。

    “我不管,大表哥,这事交给你来办,我就要娶他。”随后,她拉着孟萦的手说道:“哥哥有没有受伤?看你满身都是血,走,我们上马车,去换身衣服。”

    然后也不管楚沣如何一脸便秘的表情,就拉着孟萦上她的马车更衣。她一边拉着孟萦的衣袖,一边小意讨好地说道:“哥哥好俊啊,比女郎还好看,我好喜欢。”

    孟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单纯直率又蛮不讲理的女郎,大曌女子本来就少,她认识的女子虽性格各异,但没见过这般可爱直爽的少女。

    楚沣眼睁睁地看着表妹将孟萦拉上了马车,他想这家伙得有多瞎才看不出孟萦是个女子。就因为她脸长得好,就将她认作郎君?他摇了摇头,这表妹被家人给惯坏了。表姑父太娇宠她,惯的她无法无天。

    众人见孟萦上了许兰芝的马车,伤员又全部处理好,便启程往雍川而去,路上耽搁了时间,直到天黑才赶到雍川。

    许兰芝一路上对孟萦颇多照顾,嘘寒问暖,恨不得立刻就付出一腔热诚。孟萦得知她是楚沣祖父娘家那边的表妹,两家有意联姻,让她娶楚沣为正夫。

    孟萦有些不好意思辜负许兰芝的好意和真诚,最后还是对她阐明了真相。许兰芝颇为失望,觉得自己痛失一位好夫郎。像小孩子一般赖在孟萦怀里求安慰,让孟萦哭笑不得。

    两人约定,到了长安,有空一起玩耍。许兰芝要在镇国将军府住上一段时间。

    四月十五日傍晚,一行人紧赶慢赶回到了长安城。

    萧勇回去复命,萧瑾瑜暗自庆幸,幸亏提前派人去接应,孟萦等人才能安然无恙。同时镇国将军府与许家也未交恶。下一步就该让镇国将军府的人领兵剿匪了,这辈子要早早灭了靖安候府养的匪患,让他们不能再为非作歹。

    四月十六是孟萦的生日,又不是什么重大的生日,孟萦也没当回事,就准备和欧阳冉、简然在家庆祝一番。

    没想到孔萱叫上了晏归云、楚沅和许兰芝过来给她庆生。这孔萱消息也够灵通,昨日许兰芝才到,今日孔萱就已经将人带出来了。

    孟萦见此,只好让白芷提前去天香楼订一桌酒席,到时大家一起去天香楼用餐。

    晏归云还是那般沉默寡言,一身男子装束,英姿勃发,看得人面红心跳。

    虽是第二次与楚沅见面,她一直都很文静,气质娴雅。不过孟萦坚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与孔萱是好友,恐怕楚沅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般简单。

    许兰芝一见孟萦,便欢欢喜喜地挽着她的胳膊,亲热异常。孟萦觉得许兰芝的性格,有些像她前世相熟的中学同学,好朋友之间喜欢亲密地挽着胳膊,连上厕所都要邀着一同去。恨不得同吃同住,穿同一条裤子,亲密无间,没有任何秘密才是好朋友似的。

    因为今日不是休沐日,平日上衙的郎君们抽不开时间。今日都是女客,孟萦不好带欧阳冉和简然,怕他们不自在。便让白芷通知他们,晚上她回家再一起聚。

    孟萦便带着孔萱她们往天香楼而去。

    今日人不多,大家吃喝起来比较放得开,许兰芝性格外向开朗,爱说爱笑,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酒过三巡,除了晏归云,大家都有些醉酒微醺。孟萦让白芷结了账,准备回去休息。

    孔萱留人不让走,提议大家一起去怡和楼乐呵乐呵,她请客。

    孟萦一听又要去青楼,身体立马条件反射一般进入了戒备状态……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两相争执

    鉴于孟萦第一次去怡和楼观感太差,不太想去。突然想到春风楼是四郎的产业,去那里总会安全一些,便对身边的许兰芝耳语了几句。

    许兰芝站起来,摇头晃脑地说道:“萱姐姐,我听说长安城的春风楼演艺一绝,有不少色艺双绝的倌儿。到长安不去春风楼,白来长安城了。不如萱姐姐请我们去春风楼开开眼吧!”

    晏归云难得插话,积极响应道:“怡和楼的歌舞表演都看腻了,听说春风楼新来的头牌,色艺双绝,只卖艺不卖身……”

    她话还没说完,孔萱就挥手打断了,说道:“走,咱就去春风楼,今日我请客,请头牌来伺候大家。”

    一群醉醺醺的小娘子上了马车,直奔春风楼。

    白芷让卫安赶紧去春风楼找四郎,提前安排好人手和地方,以免孟萦遭了算计。

    孟萦对大曌的青楼无感,知道他们虽然以歌舞应酬为主,但总归会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里面的弯弯绕绕诸多,她嫌累得慌。若不是要应酬,她宁愿在家闲宅。

    卫安提前赶到春风楼,四郎却不在那里。

    春风楼的鸨儿爹春闲没见过卫安,不认识他。不过见他有卫家的令牌,那鸨儿爹这才派人去找四郎过来。

    春风楼位于承天门第十二横街,那一片遍布青楼楚馆。孟萦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马车从怡和楼门前过时,她发现长安的怡和楼比武陵的怡和楼豪华高大多了,她想着白芷曾在这里生活好几年,有些心疼他。

    春风楼在位于十二横街的中心位置,地方宽敞,门楼高大,装饰精美大气,看起来气派非凡。

    一行人走到春风楼里面,内里的空间很大。孟萦见一楼的大堂有个宽大的戏台,三面都有散座。楼上是包间,总共有四层。里面雕梁画栋,木制的楼梯透着精致奢靡。各个包间的门窗都有雕花,木质厚重典雅。从楼上包间的阳台可以直接看到楼下的戏台。

    半下午的时光,楼里的小倌们刚收拾利落,准备开门迎接客人。见一群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上门,高兴不已,分外热情。

    那鸨儿爹最会认人,这客人只要登门一次,他就能记住,且知道上次点了谁来陪。他一见孔萱和楚沅,忙迎上前来,将他们领到了二楼的大包间。

    孔萱和楚沅走在最前面,许兰芝挽着孟萦的胳膊走在中间,晏归云走在最后面看着孟萦和许兰芝亲密无间地交谈。

    大家到包间坐定,鸨儿爹便将上次伺候孔萱和楚沅的小倌儿叫来了,随他们进来的还有四五个青年倌儿。

    鸨儿爹春闲说道:“二娘子有些时间不来我们春风楼,最近我们新出道的头牌寻情,不光琴弹得好,那舞也跳得极佳。一会儿他有表演,二娘子可看好了。”

    孔萱对他挥了挥手说道:“上壶好酒,再捡些特色点心小菜来。我们一会听曲观舞。”

    “好嘞,您看今日点哪几个作陪?”

    孔萱抬眼扫了一遍站立在墙边的几个青年倌儿,对鸨儿爹说道:“除了他们两个留下,其余的都带走。你不能将你们的头牌叫来,也至少是寻字辈的人来才行啊!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我们房里放,真是的。”

    那鸨儿爹小心赔着不是,挥手让那几人赶紧走开,又对身后候着的小厮耳语了几句。

    不大会儿,又进来三个郎君,这三个郎君明显比刚才那几个更年轻好看,气质也好。

    孔萱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孟萦她们说道:“你们各自挑选一个。”

    上次伺候过孔萱和楚沅的寻雅和寻趣,径自走到她们身边坐下。

    剩下的三个郎君见孟萦她们坐在那里不看他们,便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一会儿酒和点心小菜上来,孔萱招呼大家坐下。她们五个女子围坐在桌旁,每人身后各坐了一个倌儿。

    孔萱招呼大家喝酒,她喝得有点高,很兴奋,大声地招呼大家。楚沅积极响应,似乎与平日安静乖巧的气质不同,有点像闹腾的熊孩子,逮住谁调.戏谁。

    孟萦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人,除了晏归云酒量极大,看起来眼神清明,其余几个包括自己,都有些晕乎。她不想再喝酒,趁着自己还算清醒,脑子里还有根弦,早做打算。否则一会儿醉倒了,还不知道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孟萦准备借口如厕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那古琴音色丰富,泛音轻盈虚飘,散音古朴凝厚。如此犹如天籁之音的琴曲,更让人想对那弹琴之人,一探究竟。

    孟萦径直走到窗边,见偌大的戏台上,盘坐着一位俊雅的郎君,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携着一把古琴,广袖深衣,衣袂飘飘,很有几分潇洒出尘的味道。他在台下弹琴,在房间里听起来却如在身边。

    原来舞台到各个房间都埋了铜管传声,也难怪声音听起来传得那么幽远而通透。

    “孟家妹妹,那弹琴之人你是否心仪,若是看上了,姐姐叫他上来陪你。”

    孟萦摇了摇头道:“多谢萱姐姐好意。听闻萱姐姐琴艺高超,请帮我们品评一二。”

    孔萱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醉醺醺地说道:“琴不如人啊!”

    然后又对身边的倌儿说道:“去让你们的爹爹请刚才弹琴的人上来给我们舞一曲,就在这房间里跳,跳得好,我重重有赏。”

    不大会儿,包间的门打开了,进来一个身着大红舞衣的男子,那舞衣绚丽夺目,如燃烧的火焰。若之前那男子身着白衣,如同仙人画卷。如今穿着这红色的舞衣,便如同堕入红尘的妖精,邪魅勾人。

    那男子画了了浓妆,一双上挑的凤眼描了细细的眼线,将眼睛勾画得如同野猫,性感妖娆又分外有神,他涂了口脂和胭脂,一颦一笑间皆是万般风情。

    孔萱和楚沅直勾勾地盯着那男子,就连晏归云也表现出几分兴趣来。许兰芝拍着手叫道:“快跳,快跳。我都等不及了。”

    孟萦见许兰芝面色酡红,兴奋过头,知道她肯定是喝高了,也就随她闹去。

    那男子径直走到孔萱面前,低下头,请求道:“可否请这位美丽的女郎为寻情伴乐?”

    寻情直勾勾地看着孔萱,好像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眼神流转间,脉脉含情,只一眼,就让人心旌动摇,神思莫属。他的声音不是那种清越的男声,而是带着微微的沙哑,那声线如同带着钩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孟萦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里来的妖孽?让人不得安生。

    孔萱被寻情看得红了脸,慌了神。好像不管寻情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他一样。孔萱自幼秉承圣训,琴棋书画一小就有名师教诲,自是琴艺高超。她走到古琴前面,轻勾慢挑,叮叮咚咚,古琴里飘散出动人的乐音。孟萦侧耳一听,原来是《李延年歌》,她在用音乐倾诉心声,如同《凤求凰》一般。

    寻情跳起舞来异常专注,他身姿灵活,双腿修长有力,腰肢轻软,各种高难度舞姿,他做起来轻松自如。神情高洁,让人不忍亵渎。

    一曲跳下来,连孟萦也不得不拍案叫绝。的确是舞姿动人,不负才色双绝的头牌名号。

    跳完舞,寻情以更衣为由,迅速离开了房间。孔萱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寻情过来,又闹腾起来,让人叫寻情过来伺候。

    那小厮支支吾吾解释不清,楚沅上前扇了那小厮一巴掌说道:“那寻情到底去哪里了?我们先请的他,你们不会又让他伺候别人了吧?”

    孟萦没想到楚沅看起来文文弱弱,却是个火爆脾气。她出身镇国将军府,虽是从文,但也一小就习武。她的一巴掌力度不小,那小厮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那小厮挨了一巴掌,也不敢隐瞒,直说道:“刚才寻情哥哥换好衣服,准备往房间里来,被太傅家的白娘子和右相家的丁娘子给截走了。”

    孔萱一听,脾气上来了,想着小厮拿太傅和右相压她文宣公府,若是示弱,明日大家岂不都说文宣公府怕了太傅也右相?她丢不起这人,立马打开门在走廊里叫道:“让那白芳芷和丁燕婉将寻情给我送过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打上门去。”

    那边白芳芷和丁燕婉一听,若是不出门,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那也太丢面子了。

    只听走廊哐当一声,那边的包厢门被打开了。出来两个身量中等,身材凸凹有致的青年女子,那两人径直走到孔萱跟前,白芳芷讥笑着说道:“孔萱你叫嚷个毛!平日里,你被你那夫君管得像个缩头龟,今日几两烧酒下肚,就叫嚣着叫红倌儿了?当心回去进不了房门,睡院子里!”说罢,两人大笑起来。

    孟萦在国子学听人说过,七皇子管孔萱管得严,她有贼心没贼胆,平日里和郎君们玩点儿小暧昧,不太敢玩真的。今日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拿出来说笑,孔萱气得面皮紫胀,恼羞成怒,想要上手打人。

    都说酒壮怂人胆,孔萱上手就给了白芳芷一巴掌,白芳芷没想到孔萱突然打人,实实在在地挨了她一巴掌。

    这下好了,捅马蜂窝了。白芳芷立马要过来还击,幸好楚沅站在孔萱身边,一把抓住了白芳芷的胳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再起争执

    白芳芷没打到孔萱,心里不服气,对着自己的包厢叫道:“孔萱她们欺负人。姐妹们再不出来,她们就要打上门了。”

    孟萦听见呼啦一声,外面好像又来了好几个人。她看了一眼晏归云,发现她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对外面的事毫不关心。

    孟萦认识白芳芷和丁燕婉,她们都在国子学,也算是同窗吧!白芳芷是白太傅的孙女,十七出头,尚未娶夫,在国子学里她并不是很受欢迎。

    因为她祖母白太傅清高孤傲,淡泊名利。白太傅家资不丰,家中人又不善经营,成日里风花雪月花钱倒是不少,日子便越过越紧张。别人曾劝她与商家联姻,她看不起商人,不肯让后代娶商家之后。现如今白太傅由于身体原因致仕,白芳芷的母亲又有些唯唯诺诺,仕途不顺。连带着白芳芷在国子学里一直过得很穷酸。

    孟萦刚到国子学,白芳芷还找过她,是第一个向她伸橄榄枝的。孟萦将她当做学姐一般敬重,想着交个朋友。谁知她始终都给孟萦一种高高在上、施舍的感觉。刚开始孟萦不明所以,后来交往多了,才发现这人就是一圣母婊。她被人排斥,觉得孟萦是外乡人,靠关系进来,无甚背景,肯定要捧着她。

    谁知孟萦看穿了她的为人,最不喜她这种上桌吃饭,放碗骂娘的人。对不起,孟萦对这种人敬谢不敏,觉得她人品有问题,便逐渐远离了白芳芷。

    今日见白芳芷言语羞辱孔萱,孟萦觉得她过于尖酸刻薄,更何况孔萱的夫君又岂是让人轻易说道的。如今打起来,孟萦要是再不管也说不过去,毕竟今日是因她生辰庆祝才来的春风楼。若是因为争抢小倌儿而大打出手,到时传到国子监,大家都落不了好。

    孟萦走到门口,见白芳芷还在往孔萱身上拼,只是被楚沅拦住,一直打不到孔萱身上。白芳芷和丁燕婉身后的三名女子,孟萦并不认识,她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白姐姐和丁姐姐今日也来春风楼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今日是小妹生辰,萱姐姐带着几位姐妹来此给我庆生。大家喝了不少酒,有些上头,无意间起了冲突。不若这样,两位姐姐卖小妹一个面子,今日我请众位姐姐一聚,我们两拨合到一处,一同乐呵乐呵。

    今日我请客,各位姐姐喜欢什么,尽管点来。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招待不周,也不会发生这等误会。白姐姐和丁姐姐不要生气,明日我亲自上门给二位就姐姐赔礼。”

    白芳芷和丁燕婉虽看不上孟萦的出身,但她长相出众,学业突出,若是将来高中,得了女皇青眼,没准就一飞冲天。她们多少总要给她点面子,以后官场上碰到,总归是同窗一场。

    白芳芷向来喜欢占便宜,今日本是她发起的聚会,朋友们点名要来春风楼。白芳芷只得咬牙答应,没想到在孔萱这里失了面子。如今孟萦递了梯子,她若不顺杆爬,恐怕还得大出血,才能留下头牌寻情。她本就囊中羞涩,如今孟萦说请客,她也就借着孟萦的钱财招待朋友一番。

    孟萦她们这个包间是二楼最大的一个包间,于是白芳芷和丁燕婉便带着朋友一起到了这边的包间。

    大家相互寒暄坐定,并由相熟的人介绍彼此认识。白芳芷今日带过来的另外三名女郎都是白芳芷母亲上司的女儿,孟萦将她们的名字和人记住后,便张罗大家喝酒吃小菜点心。

    白芳芷让小厮上两坛子极品的露浓笑,将楼里最贵的点心和小菜点了个遍,让小厮快点上菜品。一会又叫倌儿来伺候,全是当红的倌儿。

    孔萱见白芳芷拿孟萦当冤大头,一股子小家子穷酸气,撇了撇嘴,没再搭理她,只拉着寻情在一旁调笑。

    白芳芷可能是觉得自己点的东西太贵,自我解围地说道:“你们不知道吧?那皇商欧阳家大郎,欧阳冉是孟家妹妹的未婚夫郎,家资巨富。他给孟家妹妹的花销,随便漏点儿就够我们大家吃喝好久。”

    欧阳冉去国子学找过孟萦几次,被白芳芷碰到过两次,由此知道欧阳冉与孟萦的关系。

    这白芳芷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起风凉话来不积口德,让人心生厌恶。

    孟萦真想骂白芳芷她娘,这家伙点的两坛子酒就得差不多一千两银子,再加上乱七八糟的花销,今日没有两三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几乎够在乡下买个庄子了。她倒好,这边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还当面说道人家,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教出来的。真是让人无语。

    “白姐姐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孟姐姐自己置有家业,哪需要用未婚夫郎的钱财?白姐姐这般说,是存心让人笑话孟姐姐不合规矩。难道白姐姐未娶夫郎,便要用未婚夫郎的钱财?”许兰芝笑着反问道。

    许兰芝只比孟萦小一个月,但她一直都叫孟萦孟姐姐。如今她看到白芳芷说话不中听,便维护孟萦的声誉,反将了她一军。

    白芳芷被许兰芝一阵抢白之后,有些下不来台。她心下恼怒万分,便讥笑着说道:“京城谁不知欧阳大郎克妻的名头,他前头定下的几门亲事,个个女郎都早夭,偏偏你孟姐姐不怕死,定下这门亲事。不是为了欧阳家的钱财又是为的什么?难不成她看欧阳大郎长得好看?床上功夫好?”

    白芳芷可能喝了不少酒,脸红脖子粗,嘴巴没把门,满嘴喷粪,粗俗不堪。

    许兰芝一见白芳芷有点狗急跳墙的味道,便嘲讽地说道:“那只能说明人家欧阳大郎眼光好,求着嫁给孟姐姐。怎么不见他哭着求着嫁给白姐姐你,想来是他看不上白姐姐你吧!”

    许兰芝说话讽刺起白芳芷来毫不留情面。

    “那种人我可不敢沾惹,我惜命着呢!就算他拿着欧阳家的钱财来求嫁,我还怕我没命花呢!”

    孟萦只想早点结束这毫无营养的话题,便板着脸对白芳芷说道:“白姐姐慎言,欧阳大郎既没吃姐姐的,又没喝姐姐的,更与白姐姐没有任何干系,背后说人乃小人行径。他是我的未婚夫郎,我不允许任何人在背后中伤他。在我心里,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是我要维护的人。至于他克妻的名头,那只不过是他时运不济,被对手攻讦而已。他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他的未来,我奉陪到底。如果再听见白姐姐在背后说他不好听的,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孟萦的话,让白芳芷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她觉得今日真是倒霉透顶,简直是事事不顺。

    楼上包厢的欧阳冉、四郎和简然正喝着茶,偷听孟萦那个包厢的谈话。欧阳冉听了孟萦的话,心里如同喝了蜜一般。他一脸嘚瑟地看着四郎和简然说道:“萦儿在外人面前那么维护我,还说将来陪我到底,好感动啊!”

    四郎简直想要把他脸上的笑容给打下来,看他还怎么嘚瑟。

    简然听了欧阳冉的话,来了句:“还好意思显摆,要不是由于你的臭名声,萦儿也不会被人诟病。若不是你算计萦儿,萦儿哪会许你做侧夫?”

    这话说得欧阳冉不爱听,立马反驳道:“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道谁。你不算计萦儿,她能定你做侧夫?”

    四郎一听,这两人有故事。吵起来好啊,恨不得他们打起来才好。可事与愿违,两人看了四郎一眼,都端起茶杯,闭口不言。

    桌上有几个不熟悉的人,大家多少都有些拘谨。但几杯极品露浓笑下肚,气氛轻松下来。

    孔萱本就喝高了,又被白芳芷挤兑了一番,心中郁闷不平。喝了几杯露浓笑之后,她愈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现在外人都知道自己妻纲不振,以后还怎么混?便打定主意今晚不回去了,一定要睡个头牌……

    孟萦可不知道孔萱酒后的想法,若是知道,肯定早早让人将她送回文宣公府。

    天色见晚,楼下的舞台上陆续有各种歌舞表演,大家在包厢里坐着倒也不无聊。喝着美酒,听着小曲,看着曼妙的舞姿,十分享受。

    晏归云一直在一旁自斟自饮,偶尔给许兰芝倒上一杯。许兰芝很开心惬意的样子,而晏归云则好像没喝过酒一般。

    孔萱一直扒着寻情不放手,借着酒劲撒娇发痴,好像不把寻情弄到手就誓不罢休。

    白芳芷几次想要与孔萱争抢寻情,都被孟萦给拦住了。她看透了白芳芷,觉得白芳芷还不如孔萱,至少在面子上,孔萱对于自己人还会稍加维护,而白芳芷做人完全就是失败的。

    楚沅与寻趣在那里耳语,一边说笑一边喝酒,不大会儿,他们打开门出去了。

    孟萦第一次来春风楼,不知楼里的格局。楚沅出了门,孟萦想大家都是成年人,楚沅比自己年长好几岁。想做什么也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天渐渐黑了下来,春风楼慢慢上了人,银烛台上的蜡烛都点亮了,照得整栋楼都晕染在橘黄色的柔光里,显得每个人都神采奕奕。楼下的歌舞表现十分精彩,不停地有人打赏,击掌叫好。

    这春风楼,不光是女人的销金窟,同时也是男人们附庸风雅的好地方。楼里的倌儿个个身怀绝技,又长袖善舞。不少人喜欢在春风楼里谈事,促成买卖合作。

    大包厢里,孟萦让人撤换了残点,换了新鲜的饭食,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酒配好菜,一众小娘子们都喝的晕乎乎的。

    一直到深夜,白芳芷领着她的朋友们,摇摇晃晃地出了包间。孟萦让楼上的小厮看着,见她们各自领了侍奴出了门,才折返回来。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孔萱这才发现楚沅不见了,她醉眼朦胧地问孟萦:“萦妹妹,沅姐姐去哪里了?”

    孟萦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只好说道:“她早就和寻趣出去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孔萱一脸了然地说道:“她肯定上楼快活去了,寻情,走我们也上楼。”说罢,她死拽着寻情往门口走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寻情入府

    孟萦心说,难道她们要在这楼里过夜?那自己该怎么办?要不是为了招待她们,孟萦早就回家了。为了保留一丝理智,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去净房吐了多少回了,她现在头疼欲裂,清醒不了多长时间了。

    “孟姐姐,我今天也不回去了,我也要去楼上睡。我们都不走了,好不好?今晚我和晏姐姐住一间房。要不是她照顾我,我早就被灌倒了。你也去叫一个房间吧,太晚了,我们都在这里住下,明日再回去。困死了,困死了,我和晏姐姐先上楼了啊!”

    孟萦听了许兰芝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不提醒她,觉得对不起她对自己的维护之意。可晏归云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让她怎么提醒?

    “要不我给你们一人开一间房,省了两个人太挤,相互影响。”孟萦建议道。

    “不啦,我与晏姐姐一起睡安全,她能保护我。”

    “许妹妹,要去净房吗?我们一起去吧!让小厮们先安排好房间,回来我们就上楼休息。”孟萦不死心地说道,说完就准备去拉许兰芝。

    “我们一起去吧!”晏归云突然站起来,托着许兰芝的胳膊,让她倚靠在自己胸前。

    孟萦一脸无奈,只好跟着她们一起去了净房,她和许兰芝什么话也没说上!

    出来后,便有小厮领着她们去了楼上的房间,孟萦见许兰芝目光清明,不似喝醉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在清醒状态下,许兰芝不想做的事,想必晏归云也不敢强迫。

    再说,大家初次相见,毕竟许兰芝家世在那里放着,背后还有镇国将军府,晏归云总要有所顾忌。

    孟萦的脑袋已经开始罢工,不允许她再想其他事情,只想好好休息。她扶着楼梯发现自己迈不开腿,才知道酒的后劲上来了。

    她摇摇晃晃地对着不远处的小厮说道:“你,扶我上楼,给我开个干净的房间,送壶水,今夜我不需要人伺候。”

    那小厮盯着孟萦看,一直都在笑。孟萦晃了晃脑袋说道:“你怎么还不过来扶我?”

    四郎见孟萦真是醉得厉害,连自己人都认不出来。只好上前扶着她,上了四楼自留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孟萦挨着床,困得睁不开眼,还坚持着说了声:“咦,四郎是你啊!谢谢啊!夜里不要人伺候,你帮我把门锁好。”随后便进入了黑甜梦乡。

    四郎见孟萦醉成这样,还怕晚上有人进来,有些好笑。孟萦睡得沉,四郎倒了杯温水,给她灌了一些。

    暮春的夜里,温度比之前高了不少。孟萦酒后燥热,掀了被子,胡乱地扯着衣服。

    四郎看孟萦睡姿实在是豪放,简直是胡乱翻滚。他上前帮她脱了外衣,谁知她竟然将中衣也扯开了。最后只穿了个肚兜和小亵裤,露着光滑细腻的后背和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孟萦穿了个平角小内裤,后腰露出两个小小、可爱的酒窝,让人想要沉醉其中。她喝了酒,皮肤透着淡粉,毛孔里散发着酒香加体香混合的幽香。

    四郎看傻了眼,平日里他虽然没个正形,也见惯了春风楼里,男男女女的儿女情长,女子薄幸,男子风流,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女郎。

    他一小被母亲亲自教导,不像兄长们,由父亲教导,稍大一些就送到了军营历练。他是娇宠着长大的,活泼胆大,放浪不羁!

    因为他母亲入赘到定国公府之后,他父亲和叔父们常年在外戍边,母亲身边无人陪伴,难免寂寞孤独。母亲便留他在身边,想着以后他们兄弟四人娶妻,纵使兄长们去了边关,至少四郎可以留在妻子身边照顾,也不至于让妻子独守空房。故此,四郎一直都留在京中陪伴母亲。

    四郎的手一点一点靠近孟萦的后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四郎吓了一跳,赶紧拉了薄被给孟萦盖上。

    他打开门,发现欧阳冉和黄简然站在门外。他拦着门,不让他们进来。

    “萦儿怎么样了?”欧阳冉问道。

    “她喝多醉倒了,现在已经睡过去了。”

    “我们现在来带她回去。”黄简然说道。

    “让她在这里休息吧!明日再回去。我在这儿,你们还不放心吗?”

    “就是因为你在这,我们才不放心!”欧阳冉半开玩笑道。

    “嘿,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你们要不放心就住隔壁吧,隔壁还有个套间。萦儿今夜就在睡这里,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安排。”

    随后,四郎关了房门。又让人打开了隔壁的房间,安排欧阳冉和黄简然住进去,里面是个套间,有两张床。

    ……

    孔萱耍酒疯,装傻充愣,硬拉着寻情上了床,寻情半推半就,早就想找个金主上岸。两人一拍即合,简直是天雷勾地火,一夜酣战。

    第二日,寻情提前自赎自身,拿着身契,等着跟孔萱回文宣公府。

    孔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了春风楼里的头牌,得了人家的清白之躯。现在人家要入府为侍,孔萱一想到夫君萧瑾卓的小心眼,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安抚寻情道:“寻郎,你先在春风楼里住下,等我回去安排好,再来接你入府,如何?”

    寻情是在楼子里长大的,出道时间虽不长,但他见惯了女子风流薄幸,这春风楼里几乎每日都在上演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哪里肯被孔萱敷衍,待到孔萱一抽身,离开春风楼,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寻情红着眼说道:“女郎,寻情原是清白之人,只卖艺不卖身,被女郎强拉上床,就是女郎的人了。现在奴已自赎自身,是自由人了,这春风楼是待不下去了。女郎去哪里,就带着奴吧,奴好好伺候女郎。”

    孔萱没想到,寻情竟然已自赎自身,重获自由,倒是给她省了好大一笔赎身费。不过明目张胆地带个风尘之人入府,且不说夫君不允,就是母亲那一关也过不去。孔萱一时有些头疼,后悔自己一时兴起,酒后失德。

    寻情每日迎来送往,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他看出来孔萱是想推脱,他又岂肯轻易放弃上岸的机会,主子的承诺也够丰厚,就算是绞尽脑汁,用尽手段,他也要进这文宣公府的。

    “也不怪女郎有疑虑,是奴出身不好,影响女郎清誉了。如今楼里的兄弟们都知奴已经赎身,跟着女郎了,若是女郎,不允我过府,到时恐怕大家都知道女郎流连欢场,始乱终弃了……”

    孔萱听寻情说着半是哀求,半是威胁的话,恼怒不是,安慰也不是。她总归要安顿好寻情,否则影响了文宣公府的名声,母亲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寻郎,不若这样,我名下有处宅子,离府里不远,要不你先去那里安顿下来,等我禀明家里人,再接你回府如何?”

    “唉,算了,女郎回去吧,要不然女郎的夫君又该恼了,到时女郎还得陪着小心。奴心疼女郎过得不易,堂堂公侯之家的嫡女,被夫君管得不敢纳侍。这世间哪个女子不是三夫四侍,也就女郎洁身自好,除了夫君,竟然连陪侍都不敢近身。”

    寻情的话成功地瘙到了孔萱的痒处,让她觉得无比慰贴。他理解她的委屈,好像她真的成了洁身自好的情圣一般。殊不知,她若真是舍了寻情,倒时岂不是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孔萱思索片刻说道:“要不,你先跟我回府?”

    “那如何是好!女郎若是为难,我,我就去护国寺落发修行算了。到时,日日为女郎祈福,希望女郎能幸福安好。偶尔女郎能记起奴,也不枉奴与女郎好过一场!”寻情含情脉脉地看着孔萱,红着眼,媚眼如丝,说得情真意切。

    那孔萱本就极喜欢寻情的样貌,昨夜她又被伺候得极好,如今寻情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让孔萱心软了不少,脑子也不那么坚定了。

    寻情这边得了孔萱的话,立马站起来,帮孔萱收拾利落,就准备直接跟着孔萱入府了。反正贵重物品他已经随身携带了,其余的物品,等他真的入了文宣公府,谁还敢动他的东西不成?

    一直到寻情跟着孔萱上了孔府的马车,孔萱还在想自己怎么就答应带寻情入府了?一会儿该怎么面对母亲和夫君的责难,孔萱很头疼。她本想找处地方安顿寻情的,怎么就带回去了呢!

    ……

    晚上四郎安排好寻情入文宣公府的事,又呆在晏归云与许兰芝房间的隔壁听了好一阵壁角。发现晏归云果真狡猾,她根本就没动许兰芝,反而对她照顾有佳。晏归云细心周到的关照,让许兰芝对她更加喜欢,晏姐姐叫个不停,比对楚沅还要亲密。

    等到晏归云与许兰芝睡去,四郎径直去了孟萦睡觉的房间。

    孟萦骑着被子,睡得正香。光滑的后背全都露在外面,颈上和腰上各有一根细细的红绳系着肚兜,她睡觉不老实,肚兜被拉扯得松松垮垮,一时春光乍泄。看得四郎喉头耸动,口干舌燥……

第一百八十章 应对刁难

    孟萦脖子上的痕迹在当天她去吃胡饼时,被很多人看到过。这个消息不知被谁传到了白芳芷的耳朵里,她听到孟萦丢丑,感到很开心。后来又听说沈灵均竟然给孟萦下了帖子,邀请她游湖赏景。

    这个消息让白芳芷的一颗心犹如油煎,她喜欢沈灵均多年,从她未及笄时,她就想娶他,没想到被无情拒绝了。及笄后,这两年她一直都不曾娶夫,就是想着总有一天能打动沈灵均,娶他为正夫。可眼看年底她都十八了,再不娶夫就要官配了,沈灵均却一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他凭什么给孟萦发帖子,却没给自己发?

    白芳芷心里忿忿不平,她不想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拿到帖子,去跟着游湖赏景。只有多接触,沈郎才能见到自己的好。决不能便宜了那姓孟的。白芳芷打定主意,想办法到处找沈灵均的帖子,最终在宴会的前一天拿到了帖子。

    游湖那天是四月二十,正好是休沐日,大家都有空闲。沈灵均原计划是要小范围地组织个聚会,大家一起讨论算学知识。没想到得知消息的人一多,他人缘又好,在加上春夏之交,碧波湖景色秀美,大家都想来参加聚会。最后原本几人的聚会变成了二十来人的聚会,到底会有多少人来,沈灵均也搞不清楚了。

    萧瑾瑜的余毒经过简然解毒,他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如今他看起来唇红齿白,肤质白皙细腻,一改之前病态的苍白。他强壮了不少,不再像原来那般弱不禁风,如今身形看起来虽不健美,但已是笔直挺拔,玉树临风。

    他并不想现在就显露人前,至少目前他的身体并未完全康复,他不允许自己冒险。他的身体,除了贴身照顾的文禄和王太医了解状况,其余人都不知晓。

    这次沈灵均邀请孟萦参加游湖赏景,还是在萧瑾瑜的撺掇之下促成的。只是没想到喜欢十一郎的女郎那么多,大家为了一张游湖的帖子,恨不得打破脑袋。

    参加聚会的人一多,萧瑾瑜也就冷了掺和的心,便答应了了镇国将军府楚沛的邀约,在碧波湖上一聚。

    三天的日子说过去就过去了,四月二十日,孟萦给自己梳了多褶斜发辫,将满头的秀发盘起来,然后带上晚春的桃枝花环,不着粉黛金钗,又挑选了一套素雅的旗袍穿上。

    年轻就是美好,衣服一上身,孟萦便如那森林深处走出的仙子,娇俏素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立领斜襟,纤腰袅袅,步履轻盈,宛若江南画卷里,幽香闲闲而去,令人遐想不已的春思梦里人。

    简然见到孟萦如此装扮,只静静地看着她,便羞红了面庞。他想要拥她入怀,却又极力克制隐忍,笑着说道:“萦儿,我都不想你出门了。你这么美,让人惊叹。不想让别人发现你的美,想将你藏进楼台亭阁里。可,那不是你要的生活,我只能将你藏进我心里,这样谁也偷不走。”

    孟萦看着简然绯红的双颊,一大早就收到这样动人的情话,是不是会甜蜜一整天?对于即将到来的游湖,对于极少有空出门游玩的孟萦来说,很值得期待。

    简然一路目送孟萦出了院子,上了马车。

    白芷提前给孟萦准备了薄披风,遮住了她美好的身形。白芷一直都能做到想孟萦之所想。他知道自家女郎并不喜欢出风头,若不是四郎太过促狭,弄得她满身痕迹,让她没法出门,他知道自家女郎肯定不会主动去做这两身旗袍穿。

    孟萦也不想特立独行,谨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来自于她的没安全感。在她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之前,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太过突出,会让她成为别人忌恨的对象。她准备一直披着披风,不到迫不得已,她是不准备解下披风的,里面的旗袍只不过是她的第二重保障罢了。

    马车慢慢悠悠地往碧波湖而去,碧波湖是长安城西一个特别大的天然湖泊,周边景色秀美。沿湖修有宽敞平整的马路,方便众人往来游玩。

    到了碧波湖入口处,便下车步行,正值春夏之交,湖边花红柳绿,岸上游人如织,湖里大船往来熙熙。

    孟萦一边赏景一边缓步往码头走去,今日的聚会在彩鹢号举行,辰中开始上船,巳初船离码头往湖心开去。

    孟萦到的较早,倒是不着急。碧湖大道绿柳垂荫,两边的商家贩卖着各种新奇的东西。碰到可心的小玩意,孟萦就买下来交给白芷拿着。

    直到辰中,孟萦才在白芷的催促下前往码头。一到那里,孟萦见码头停了两艘豪华大船,一艘是沙堂木做的大船,船身上书:青翰二字,再看另一艘大船,上书彩鹢二字,果真是“溟池海浦俱喧豗,青翰画鹢相次来。”

    白芷拿着帖子,递给彩鹢号上守门的小厮。那小厮看了帖子,便让人将孟萦领到楼船的大厅里,白芷则去了另一侧的休息间。

    孟萦一到大厅,就看到两个熟人:白芳芷和丁燕婉。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白芳芷今日盛装出席,满头珠翠,穿了一身大红的轻纱襦裙。她画了浓妆,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坦露出大片的肌肤,显得她更加丰满动人。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平日里五六分的姿色,如今也衬托得有八.九分来。

    丁燕婉与白芳芷身形差不多,都是中等身量,身材丰满,只不过丁燕婉比白芳芷肤色要深一些,五官却比白芳芷更好看,有点黑裹俏的意味。她今日也仔细收拾打扮了一番,只不过她比白芳芷低调内涵多了,宝蓝色的襦裙,很衬她的肤色,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少女发髻,配上一套精致的蓝宝石头面,显得低调而奢华,让人不敢轻视。

    见了白芳芷和丁燕婉的装扮,孟萦秒懂,这又是那沈夫子的铁杆粉丝来了。看来一会儿有的掐,孟萦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只是她没想到战火很快就烧到她身上了。

    白芳芷与丁燕婉都喜欢十一郎,不过十一郎从未给她们任何一个人机会。两人便决定,各凭本事获取十一郎的好感。如今见孟萦不着粉黛,一身素朴,竟然还那么好看,就那修长高挑、凸凹有致的身形就将她们生生比了下去。

    有孟萦在,她们俩还争什么?于是两人嘀咕了几句后,决定先联手一致对外,让孟萦出丑,先干掉她再说。至于其他竞争者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孟萦才是她们的头号竞争对手,毕竟是十一郎主动约的她。

    孟萦见她俩眸光不善,知道她俩又憋大招了。反正她不怕她们下药;打架,她们两个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至于别的刁难,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很快,船上又陆续上来不少人,孟萦见到三个算学里的郎君,只是觉得面善,但并不熟识。他们见到孟萦,立马点头致意,孟萦全程微笑回应。

    辰时末,沈灵均带着三个姐姐家的长女上了船,他的两个甥女比沈灵均还大,都已娶夫生女,另外一个甥女比沈灵均小,也十七八了。

    沈灵均今日一身暗纹白袍,镶着金边。头上一根素雅的白玉簪子将长发挽起,他只静静地站在那里,谦谦君子如玉,清贵高雅,如月窟仙枝,让人心生欢喜。

    孟萦见在坐的五位女郎都如痴如醉地盯着沈灵均看,当沈灵均温润的眸光扫向她们时,那帮女郎瞬间羞红了脸。孟萦暗中感慨,真是上天偏爱,这沈夫子不光出身好,又的确生了一副好样貌。

    在坐的众位女郎,想将这貌美而又绝顶聪明的郎君娶回家,恐怕不那么容易。因这沈夫子早已及冠,却一直未有出嫁,恐怕不是心有所属,便是历经沧海之水,观遍巫山之云。

    见到沈灵均,来自国子监的学子们,立马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

    沈灵均微笑着说道:“大家随意,今日不是在学里,在这里大家平等交往更自在一些。”

    巳初,船缓缓离开码头。孟萦细看一下,今日在场的女郎竟然有九位,郎君也才十一位,是孟萦第一次见到男女不那么失衡的聚会。

    沈夫子的魅力就是大,那么多人都喜欢他。关键是他家里人丁兴旺,光姐姐就三个,姐姐们娶夫后又生了好几个女郎,如今在这长安城有这么多女郎的家族可不是很多。

    船厅里铺了地毯,摆成了长圆形的矮几下放有蒲团,大家皆趺坐于上,孟萦庆幸今日辛亏有披风遮掩,否则难免会别扭。还好湖上行船,又徐徐凉风吹来,船舱里并不让人觉得闷热,反而异常凉爽。

    除了沈家的三位女郎,另外几位女郎分别来自中书令、御史大人、和刑部尚书家,都是家中嫡长女或嫡长孙女。他们父祖辈官居高位,身价自然不同,连白芳芷都不敢造次。

    丁燕婉祖父尚在位,与沈灵均之母分居右左两相。两家若是结亲,倒是门当户对。但左右两相之间因政见不和,时有龃龉,丁燕婉祖父一直反对她与沈十一郎交往,但架不住十一郎长相俊美,学识又好,年纪轻轻就取得了状元功名,实在优秀,让丁燕婉一直念念不完。

    丁燕婉想起出门时,母亲交待的话:让孟萦落水,并嫁祸于人。若这次自己完成任务,她将请祖父亲自登门,给自己向左相府的十一郎提亲……

第一百八十二章 水下暗算

    宴饮经过这么一打断,众人便不再规规矩矩地坐在矮几前,击鼓传花便被打断了。大家三三两两地相互走动交流,在坐的郎君们便去找自己心仪的女郎献殷勤。

    沈灵均邀请孟萦到甲板上赏景聊天,白芳芷紧随两人身后。她做得那么明显,孟萦有些无语。沈灵均好像并未受到白芳芷的困扰,只是专心与孟萦探讨算学问题。

    孟萦见沈灵均眼神清明,一身正气,有些好笑,他真是书呆子。在大曌女子这么少,他能得众多女子欢心,尤不自知,京中贵女的芳心都要碎了一地。

    白芳芷看沈灵均不停问孟萦算学问题,她根本就插不上话,也听不懂,倍感无聊,便百无聊赖地看着湖水。突然,她见不远的青翰号上有人在钓鱼。计上心来,便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让孟萦落水。虽不会淹死她,但让她出丑是足够了。

    就在白芳芷想着如何推孟萦落水时,丁燕婉也在想如何让孟萦落水,还不牵连自己。她看了一眼孟萦,觉得她身旁的白芳芷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孟萦可不知她们还存了让她落水的心思,只不过分神留意了她们一下。她故意不靠近水边,站在沈灵均的侧边,若是她们想要推她入水,沈灵均必定也会落水。她们心疼心上人,总会有所顾忌。

    丁燕婉见孟萦站的位置实在是刁钻,无处下手,便在她耳边说了句:“孟家妹妹的侍奴刚才来找过妹妹了,好像有事的样子。”

    孟萦一听,白芷在船上能有什么事?白芷本身剑术很好,又有一身医术,有问题他都能自己解决好,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面。不过为了配合她们,她总要有所表示不是?要不然这戏还要怎么唱下去?

    孟萦对沈灵均说道:“沈夫子,抱歉,我有点小事,去去就来。”说罢,孟萦便往旁边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丁燕婉无意中绊了一下走在旁边的侍奴,那侍奴摔倒了,狠狠地撞上了白芳芷后腰。白芳芷伸出双手推了孟萦一下。刚开始白芳芷无意推孟萦时,她是能感觉到她手上的力道,但随后她故意使劲儿推她落水,就有些过了。

    孟萦装作被白芳芷推落水的样子,双手胡乱抓着能抓住东西,一把就抓住了白芳芷和丁燕婉的飘带,使个巧劲将她们一同带进湖里。而丁燕婉为了不落水,又去抓沈灵均,将风光霁月的十一郎也带进了碧波湖里。

    落了水,孟萦才发现白芳芷、丁燕婉和沈灵均都是旱鸭子,根本就不会水。这下好了,她们都得等人来救。孟萦才不会积极去救白芳芷和丁燕婉呢,不淹死她们也得让她们喝饱了这湖水才行。

    孟萦一个猛子扎到沈灵均身边,抓住他的后领,将他从水里提起来。沈灵均呛了水,咳嗽起来。孟萦一边拉着沈灵均,一边往船边游去,完全无视白芳芷和丁燕婉。

    白芳芷和丁燕婉被孟萦带入水中之后,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随着她们无法好好呼吸,便紧张起来,越紧张,她们便越往下沉。在水下呛了水,她们拼命挣扎,越挣扎便越觉得呼吸困难,似乎要死了一般。她们双手胡乱抓,不管抓到什么便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两人抓住彼此的衣服,谁也不松手,好像这样便不会下沉一般。

    孟萦看了一下落水的地点,有些怪异,此处开阔,是游船赏景的好地方。这个景点处只有两艘大船停留,难道是别的游船被清理过?她脑子里的怪异之感一闪而过。她拉着沈灵均,不停地踩着水,让自己不沉入水中。

    甲板上的侍奴见人落水了,忙跑回厅里,大声呼救:“不好了,郎君和女郎落水了,快救人啊!”

    沈芮一听有人落水,赶忙让人去找会水的小厮下去救人,同时又找绳子将人拉上来。

    白芷听到有人落水,知道自家女郎水性好,既使落水,也不会有问题。便将孟萦的备用衣衫收好,这才出了休息室。他在厅里没见到孟萦,在甲板上也没找到自家女郎。他心惊了一下,难道自家女郎真的落水了?

    沈灵均见孟萦水性极好,拉着他还不下沉,只等着船上扔绳子下来。他见白芳芷和丁燕婉相互拉扯,谁也不肯松手,两人都灌了一肚子水。他有心让孟萦去救她们,可一旦孟萦松手,他无所依仗便也会下沉,便只好等着船上下来人救她们

    孟萦正拉着沈灵均,让他放松,深呼吸,这样身体便会飘起来,她也就不用那么吃力了。

    突然,孟萦感到双脚被人握住,使劲儿往水底拉她。瞬间她便被拉进了水里,她以为碰到了水猴子。只得松了沈灵均。

    到了水里,孟萦这才看到水里有人背了气囊,拉着她的脚,想要淹死她。且水下不止一人,这让孟萦心惊。她知道在水下不能乱动,否则乱了呼吸,又没了氧气,人很快就会窒息死亡。她伺机而动,企图自救。那人分外狡猾,他只握住孟萦的脚踝,企图让她溺水而亡。孟萦看明白了他的动机,觉得自己麻烦了。

    沈灵均见孟萦突然松了手,他失去了依仗,往水里沉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便又浮了上来。他扫了一眼湖面,见孟萦在水下被人捉住了双脚。他想要呼救,可一张口说话便往水底沉,什么都说不出来。可真是要急死人。

    好在很快便有人跳下水来救人了,沈灵均被人拉着往船上去,一脱离水面,他便高声叫道:“水下有坏人,他们捉住了孟家女郎,要害她,快去救人……”

    沈灵均的话还没说完,白芷就已经跳下水了。他一猛子扎到水下,见孟萦的双脚被人抓住,她挣脱不开,气又不够了。白芷心急如焚,上去直接踹了那人一脚。那人硬是挨了一脚,也未松手。孟萦肺里的空气已排净,正是难受的时候。

    白芷游过来,口对口给孟萦渡了点气。他从小腿间取出把匕首,对着那人的手划去,那人便拿孟萦的双脚来档。白芷气急,直接对着那人的腹部杀了过去。

    这时,另外一人划过来与白芷战在一处。水里打斗受水的阻力影响,动作起来分外费力。

    孟萦挣脱不开那人,便从袖袋取了跟银针,往那人身上扎去,那人快速闪躲,抓住孟萦的脚在水里乱晃,晃得她头晕眼花,眼看那口气又用没了。

    彩鹢号有人落水的事自然传到了青翰号上,萧瑾瑜正和楚沣及京郊南大营的几个副将在那里饮酒谈事。他们并未将落水之事放在心上,毕竟沈家请人过来,自然会安排妥当。有人落水,救上来便是。

    可沈灵均得救后大喊救人的时候,萧瑾瑜发现了不对劲。不好,有人在拿孟萦的性命算计沈家。他迅速跑出船舱,只见白芷跳下水去救孟萦,可他下水之后,水面浪花翻滚,却不见人上来,肯定是在水下发生了打斗。

    萧瑾瑜见孟萦落水已经有一阵,却不见人上来,恐怕是凶多吉少。暗卫中叶绝、叶立善水,他当即便命叶绝、叶立下水救人。

    白芷与那人在水下打斗了十几个回合,却一直是势均力敌。他便有些心急了,孟萦等不得那么长时间。

    就在孟萦觉得自己要被淹死的时候,终于有人下水了。捉住孟萦双脚的人,见有人来救她,便拿出匕首对着她的脚筋就是一刀。孟萦迅速抬起了双脚,那人的匕首并未划中孟萦的脚筋,却将她的两条小腿及右脚脚踝各划了长长得一道口子,鲜血顿时飘散在水中。

    孟萦也顾不得双腿的疼痛,迅速往水面而去。再不上去,她就要窒息而亡了。

    孟萦刚一露出水面,她小腿上的血便在湖面上散开。孟萦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便觉得有些头晕恶心。

    萧瑾瑜见孟萦受了伤,便让身边的叶全将绳子扔过去,将孟萦拉上来。

    孟萦接过绳子,却使不上劲了,她感觉自己好像中毒了。那人的刀上有毒,若不是在水里,恐怕早就毒发了吧。

    萧瑾瑜见孟萦动作迟缓,好像使不上力的样子,便也顾不得其他,他将绳子一头扔给叶全,他拉着绳子飞身而下,将孟萦从水里捞了上来。

    孟萦看了一眼救她的人,原来是睿亲王,她松了一口气,瞬间就昏迷了过去。

    萧瑾瑜将孟萦抱到青翰号的船舱里,他在那里留了个房间。他将孟萦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仔细检查她的伤口。这才发现她竟然穿着如此保守,不过却更显身材玲珑,凸凹有致。

    孟萦的白色绫裤已经被划破,绣鞋和袜子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小腿血流不止。萧瑾瑜见血色不对,肯定是刀上有毒。他握住孟萦的膝盖,开始从上往下推血,将毒血挤干净,看着血色正常才停了下来。

    孟萦身上的刀伤又长又深,皮开肉绽,看得萧瑾瑜心疼不已。他取上好的止血药粉敷上,扯了纱布,仔细帮孟萦包扎了伤口。

    孟萦浑身湿透,面色青白,躺在那里,看起来非常羸弱,让人心生怜惜。萧瑾瑜之前忙着帮她处理伤口,没太注意其他。这会儿认真地看着她,才发现她脚上的小乌龟和腿上的狗脚印。再看她额头的花钿已无,留下了一颗淡粉色的人造“朱砂痣”,看起来分外好笑。这卫家四郎可真会玩,得亏是孟家女郎性子好,念着他的恩情,处处包容他。

    自从简然帮调萧瑾瑜理身体后,他便不必像以前那般,随时让太医跟随。今日游湖,船上并没有郎中跟随。萧瑾瑜不知孟萦的毒到底怎样,便命人开船赶紧去湖边的庄子,让人快马加鞭去孟府请黄简然过来……

    声明:

    盗文求放过,每日秒盗,让人写不下去了。看盗版的读者,我不做评价,但盗版网站实在可恶。他们这般做无异于杀鸡取卵,我第一次在起点写文,每天文章发出去,将近二十家网站盗文,让我措手不及。幸亏我不是靠写文生活,否则早就饿死了,一个月的订阅量不够买两杯奶茶。

    本文收藏不少,每天订阅的读者不超过二十人,再加上和谐大军经常锁文,只锁不开,我已经连续两个多月修改文章,每周申请一次解锁,连续多周,根本就解锁不了。

    所以请本文的读者在文章发出后,立刻订阅购买,否则很快就可能被锁,到时就看不了。和谐大军审查严格,无色情内容都能锁,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到女主婚后到结尾,若是到时每日被锁,也就没有写下去的必要了。暂时我先克服困难往下写,直到不能写为止。

    本文以后每日晚上六七点更新,若是超过十一点不更新,请不要再等了,早些休息,第二日再看。

第一百八十三章 顺利得救

    萧瑾瑜见孟萦穿着精湿的衣衫躺在那里,唯恐寒气入体,便想帮她脱掉湿衣。他并不想让别人插手帮忙,他刚将手伸向孟萦的纽扣,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萧瑾瑜开门一开,原来是叶绝和白芷。叶绝低声说道:“主上,湖里共有两人,他们见事情败露,便服毒自杀了。尸体已带上船,叶立正在查看。”

    萧瑾瑜点了点头,叶绝便立马掉头走了。白芷并未受伤,他不知孟萦是否受伤,非常着急。早知道就应该带着卫平和卫安一起来了,他没想到孟萦会在湖里遭受算计。

    白芷一身湿淋淋地向萧瑾瑜行了礼,然后焦急地问道:“请问郎君,奴家女郎如何了?”

    萧瑾瑜侧过身,白芷见孟萦昏迷在床。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拿起孟萦的胳膊替她把脉。随后说道:“奴家女郎中毒昏迷了,烦请郎君送我们上岸,奴要带她回去治疗。”

    “船一会就到山庄,那里比船上条件好。我已派人去请黄简然了,到时有人送他到庄子上。你家女郎腿脚被刀割伤,不好轻易移动。等伤口愈合之后再说吧!”

    白芷一见萧瑾瑜将事情已经安排好,便躬身说道:“多谢郎君搭救。”

    萧瑾瑜知道白芷是孟萦的贴身侍奴,便不需要他亲自给孟萦褪去湿衣。相信白芷自会照顾好主子,便站在门口说道:“一会儿我让人送两身衣服过来,照顾好你家女郎。”

    萧瑾瑜出了舱门,径直回了宴会厅。

    楚沛在萧瑾瑜跳下去救孟萦的那刻,就发现睿亲王似乎对那孟家女郎不同寻常。在醉花乡,他主动给她解围,后来又带着她猜灯谜,游览趣味街;再后来在陈仓,他派兵相救,处处都能看出睿亲王对孟萦的维护。只是,睿亲王的身体有恙,他越是关爱这孟家女郎,这事情就越是难办。这种关爱于孟家女郎恐怕是祸不是福。

    叶立并没有在那死去的两人身上发现不该出现的标记,他们更像权贵之家豢养的死士。萧瑾瑜听后,便派人下去调查到底是谁借孟萦的性命算计沈家。

    沈相家人丁兴旺,各房子嗣丰隆,在长安根繁叶茂,难免会遭人眼红嫉妒。再加上左相从政为官几十年,政敌仇人不会少,如今不能让沈府再像上辈子那样被人栽赃陷害,落井下石,导致满门皆灭。

    白芷快速将孟萦的湿衣脱了下来,看到孟萦的伤口已经包扎,便拿薄被给她盖好。正好这时,侍奴送来了他的备用包裹,白芷迅速给自己换了身衣服,又给孟萦穿上了新的旗袍,并将她的发辫散开,用布巾慢慢擦拭。

    不大会儿,便到了临湖山庄,这是萧瑾瑜的一处私产。他夏天经常来此避暑,山庄上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不小的药房。

    白芷抱着孟萦下船进了山庄,文禄安排孟萦住在了怡兰苑。安顿好孟萦,白芷便取了纸笔,写了药方,请庄子里的小厮去外面买药。文禄直接领着白芷去了庄子里的药房,白芷放心不下孟萦,快速取了药,便回了怡兰苑。

    白芷就在院子里给孟萦熬了解毒的汤药,喂她喝下。

    碧波湖里发生暗杀事件,楚沣等人便适时提出告辞,萧瑾瑜也不便留人,让人送他们回了码头。

    沈灵均被救上船后,会水小厮们又将白芳芷和丁燕婉救了上来。这两人喝了不少湖水,被救上来后,腹胀如鼓,躺在甲板上不停地吐水。两人鬓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的浓妆经水一泡,晕染开来,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一般,五彩斑斓,异常狼狈。

    丁燕婉和白芳芷各自吐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心里将孟萦骂了无数遍,却不见她上来。白芳芷不知孟萦在水里怎么了,她落水后见孟萦水性极好,还能救十一郎,应该不会出事。

    可丁燕婉却心跳如鼓,她想起临出发时,母亲让她想办法让孟萦再此处落水。难道母亲要取孟萦性命?那她怎么不交待水下的人先救自己?自己差点就被淹死了。她并不关心孟萦的死活,但死亡一旦牵扯到自己身上,她又觉得受不了。

    沈灵均见五郎将孟萦救上了青翰号,便立刻让人将孟萦的包袱送到了那边。发生这种事,聚会是开不下去了。丁燕婉和白芳芷换好干净的衣衫,也觉得无颜见人,就此散去正好。

    沈芮安排人将船停靠码头,放众人各自归家。沈灵均下了船,便骑快马走陆路往临湖山庄而去。

    沈灵均到的时候,萧瑾瑜刚从怡兰苑出来,孟萦一直都没醒。两人去了书房,孟萦是沈灵均邀请过来了的,她若真是出了事,恐怕会被政敌抓住短处,就此攻讦他们,整个沈家都落不了好。

    “五郎,那孟家女郎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至今昏迷未醒,她伤了腿脚,匕首上煮了毒。幸亏是在水里,她中毒不深。”

    “伤口严重吗?”

    “听叶绝说那人是冲着她的脚筋而去的,若是被挑中脚筋,恐怕她就得不良于行了。不过万幸,被她躲过了。”

    沈灵均一听那人的恶毒心思,右手握拳,气得捶了桌面一下。随后又问道:“可知是谁人下手?”

    萧瑾瑜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没查出来。”

    “孟家女郎初到长安,应该没那么快与人结仇,伤害她的人要么是妒忌她的才能,要么就是以她的性命来算计沈家。若仅仅因为嫉妒杀人,那也太心胸狭隘了。且能养得起死士的人家并不多,恐怕多是冲着沈家来的。”

    萧瑾瑜知道十一郎一贯聪明,即便是当局者迷,他肯定也能很快想明白。

    “有这个可能,今日参加聚会的人都有哪些?你将名单列出来,然后将重点怀疑的人圈出来,好挨个排查。”

    十一郎很快就将参与聚会人的名单写了下来,顺手交给了五郎。

    “那孟家女郎该如何安排?”

    “她你不用担心,我留她在山庄里休养,今夜估计不会太平,我会派人伪装成她的样子回孟府,引蛇出洞。”

    “那我先回去与母亲商议此事,终归是因我而起,我改天再来看望孟家女郎。拜托五郎照顾好她。”

    萧瑾瑜点了点头。临行前,十一郎看了五郎一眼,突然说道:“五郎最近身体强健了不少?是毒解了吗?”

    萧瑾瑜摇了摇头说道:“尚未可知,待过一段时间才知,还请保密。”

    十一郎点了点头,转身快速出了山庄。同时黄简然也急匆匆地赶到了山庄。

    他被侍奴直接领到了怡兰苑,他见孟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早上还是美得像个小仙女,这会儿却躺在床上毫无生气。黄简然既心疼孟萦,又痛恨自己保护不了她。

    简然重新给孟萦把了脉,又看了看白芷开的药方,没什么问题。他重新检查了孟萦的伤口,见已经处理妥当,伤药也是上好的,处理还算妥当。他又重新帮她包扎了一番,避免留下疤痕。

    一直快到傍晚时分,孟萦都没有醒来。简然开始给孟萦行针,针灸之后一刻钟,孟萦迷迷糊糊地醒来。她一醒来就感觉到双腿双脚剧痛难忍,让她忍不住想骂娘。

    简然见孟萦醒来,惊喜地说道:“萦儿可算醒了,是不是伤口很疼?”

    孟萦皱着眉,点了点头说道:“那人的匕首上有毒,毒解了吗?是否严重?”

    “毒已经解了,不过萦儿的双腿和右脚受伤严重,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下地行走了。”

    “没伤到筋骨吧?”

    简然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个左撇子呢,要不然怎么受伤的是右脚,这倒是个线索。”孟萦自言自语道。

    “我好疼,能不能给我开点止疼的药?”

    “不行,止疼药会影响其他药的药效,若是不想留疤,最好不要用止疼药等乱七八糟的药材。”

    孟萦疼得泪光闪烁,低声说道:“好疼,要抱抱。”简然身上的药香味让人神经舒缓,感觉就不那么疼了。

    简然看着孟萦,心疼得一抽一抽的,他将孟萦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发顶说道:“你都两顿没吃饭了,我熬了你最喜欢的蔬菜粥,一会儿我喂你吃点。”

    孟萦嗯了一声,这才看到周围的摆设不是自己的卧室。忙问道:“这是哪里?我们没回家吗?”

    “这是碧波湖旁的临湖山庄,有人给我送信说你受伤昏迷,便将我带到了这里。这里到底是谁的地方我也不太清楚,也未见到主人现身。”

    就在这时,白芷端着米粥走进来了。他见孟萦已经醒来,便放下粥,立马走过来问道:“女郎醒了,可有不适?都怪我武艺不精,没有保护好女郎。”

    孟萦见白芷一脸自责,这次的算计与他无关,完全是以有心对无心。到现在孟萦除了知道,靖安候府钟瑶光总想取她性命,还有谁想她死,她也不清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碍了谁的眼,非要取她性命。

    “水底那两人抓住了吗?是谁的人?”

    “那两人见不敌,眼看就要被抓,便服毒自尽了,身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看来是权贵人家豢养的死士。嗯,这是哪里?”

    “这是救女郎上来,那带着面具郎君的庄子。庄子里有间药房,常用药材一应俱全。女郎的伤口尚未愈合,不能随意挪动。那郎君允许女郎在此静养。”

    “白芷你说的戴面具的郎君,是今上的皇五子睿亲王,明天你准备一份厚厚的谢礼交给殿下,感谢他的搭救之恩。”

    白芷点头应下,将粥和小菜端到床前。简然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孟萦吃下。

    白芷出去后片刻,又进来说道:“听说女郎醒来,山庄主人要单独见女郎一面,女郎是否方便。”

    “我可有不妥?”孟萦问道。

    白芷摇了摇头说道:“女郎并无不妥,我这就请他进来。”说罢,白芷和简然一同退出了房间。

    孟萦知道睿亲王要见她,便点了点头让白芷去请睿亲王进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将计就计

    睿亲王进来时,孟萦正倚靠在床头沉思。她的发辫已经散开,披散在肩头,像卷曲的波浪,那弯曲的发丝如同细细小小的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她面色苍白,身形娇弱,静静地坐在那里,像话本里的海妖,一个眼神就让人沉溺,难以自拔。

    孟萦见睿亲王进来,微微一笑,那双美极的桃花眼笑起来给人春暖花开的感觉。孟萦笑着说道:“臣女见过殿下,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因着受伤,不便行礼,还请殿下海涵。”

    萧瑾瑜见孟萦说得如此客气,感觉两人莫名地疏离。

    “女郎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女郎可好些了?”

    孟萦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好些了,脑子也清醒了,只是伤口疼痛难忍。”

    “今日之事,女郎可有什么要说的?”

    “回想起来,今日我会落水是必然的,有人蓄意而为。看似意外巧合,实则是人为。我一直站在沈家郎君的侧边,她们若想推我落水,避不开沈家郎君。丁燕婉以白芷有事为由,让我借故离开沈家郎君。

    我刚离开沈家郎君几步,她就下绊子让侍奴跌倒。侍奴跌倒后,推了白芳芷。白芳芷又无意推了我。刚开始白芳芷并未有意推我,但随即她就加大力度推我落水。我眼见她们俩算计我,也不想让她们好过,便装作无意间拉住了她们的飘带,将她们带落水中。至于沈家郎君则是遭了无妄之灾,被丁燕婉拉入水中。”

    “丁、白二人,女郎认为谁的嫌疑更大?”

    “落水之后,我见他们仨都不会水,便想让她们俩得点教训,只救了沈家郎君。她们俩在水里相互撕扯都灌了不少湖水。单就落水一事,她们俩都有嫌疑。不过,白芳芷脑子没有丁燕婉好使,往往被她当抢使。我个人倾向是丁家下的手,不知殿下这边如何认为。”

    “经你这么一说,丁燕婉的确嫌疑最大。”

    孟萦点了点头,不知道她与丁燕婉有何恩怨,让她痛下杀手。

    “我与丁燕婉并不是特别熟悉,交情一般,也未曾得罪过她。不知她为何要这般而为?”

    萧瑾瑜没有说话,他想这事也许不是丁燕婉的手笔,很可能是她母亲丁信芳和祖父的算计。

    “水下之人,有一人是左撇子,要不然也不会伤了我的右脚,这倒是一条线索,毕竟左撇子十不及一,容易被人记住。”

    萧瑾瑜点了点头,记了下来。

    “女郎在此安心养伤,我先回京中,夜里还有一曲好戏要唱。”

    “那多谢殿下,您慢走!再会!”

    睿亲王走后不久,白芷便走进来说道:“女郎,我一会儿回去一趟,取些女郎要用的东西过来,今晚请黄家郎君照顾女郎。”

    孟萦知道白芷做事有章程,不会胡乱主张,便点头应下,让他路上小心,给自己带些书过来。

    且说孟萦悄无声息地在临湖山庄休养,叶绝跟着白芷回了韦曲大道的孟府。跟着他们回去的还有一辆豪华宽大的马车,马车上躺着位穿着绯色襦裙的“女子”,那人与孟萦的身形相像。下车时他被白芷抱下了马车,去了正院。

    若是细心的人便会发现,平日里白芷抱着孟萦,总是轻飘飘的,今日抱着这人可是很费了一番力气。只不过,院子里的人,见自家女郎将脸埋在白芷怀里,他们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夜幕降临,孟府主人受伤,府里一阵忙乱,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伺候。

    夜半时分,两条黑影跳着进了孟府,径直摸到了正院孟萦的房间。

    门口守夜的侍奴睡得正香,根本就没有醒来。一人在拿着条帕子,在侍奴鼻子前晃了几晃,那侍奴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然后他站在门口望风,另一人直接冲进房里。

    里屋光线不明,只有外间的灯烛透出些微光亮。床上躺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面朝里侧身而卧。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喧哗打斗之声。那人来不及细看,对着床上的人便砍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好像是脖子被砍断了。紧接着便听见院外的喧哗之声愈来愈近。

    那人见得手了,转身就往外走,出了院子,两人便跃上屋脊,向外飞奔而去。叶绝和叶立在后面一路狂追,追到一处二进的小院时,那两人进了院子。叶绝留了记号,又仔细观察了附近的房子,才折返睿亲王府。

    那人走后,白芷立马翻身而起,发现用木棍和面粉做的假人已经被砍掉了脑袋。幸亏睿亲王提前做了准备,否则今夜必有一番苦战。白芷按照原来的计划,夜半痛哭,说女郎毒发病重,恐怕不治,一阵鸡飞狗跳就天明了。

    四月二十二,孟府挂出了白麻布,府中上下一片哀嚎,好似死了主人一般,这孟府明面上也就一个主人。再说,那孟府的主子在长安城本无根基,若不是她本人优秀,恐怕也没人搭理她。如今主子一死,就更没有人登门了。

    孟府里明面上虽乱,但暗中有序。白芷和竹清将整个府邸管理得滴水不漏,外人打探不到具体情况,只知道府里死人了。

    孟萦当天夜里就被转到一个风景秀美的庄子养伤了,那庄子到底在何处,她根本弄不清楚,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简然每日要去太医院上值,白芷将竹清和梅苏到临湖山庄后,就回了孟府。家里一大摊子事儿,他离不了,还要配合睿亲王演戏!

    萧瑾瑜等了两天,正好赶上四月二十三大朝会,每三六九大朝会,平时小朝会。

    朝会一开始,御史大夫薛正源便参了沈灵均一本,说他请人游湖,导致学子落湖受伤,不治而亡,连带着参了左相沈大人治家不严之罪。

    光禄大夫、中书侍郎等人附议,萧瑾瑜看他们在朝会上攻讦左相,并记下了他们各自的言行。知道薛大人是靖安侯府的人,而光禄大夫和中书侍郎则是右相的人。如此一来,靖安候府和右相他们早就勾结到一起了吧!

    萧瑾瑜让人查到那夜入孟府,刺杀孟萦的人是靖安候世女钟瑶光派出去的。她还真会落井下石,趁你病,要你命。上辈子,靖安候府大郎钟维朗,就是嫁给丁燕婉做正夫的。如今这辈子钟维朗为了孟萦与钟瑶光决裂,去了北地戍边。而丁燕婉现在正缠着十一郎,这辈子如果十一郎不死,钟家和丁家的联姻还会不会像上辈子那般顺利,都尚未可知。

    湖底刺杀孟萦的人与那夜入孟宅的人不是同一拨,且主子不同。现在看来湖底的人多是右相府的人,孟萦和十一郎成了两家联姻的阻碍,除去孟萦,作为主人的十一郎也会受到牵连,基本上这事会成为他仕途上的终身污点。

    那么,上辈子十一郎的死,是不是也是阴谋?

    萧瑾瑜记得上辈子的端午前后,靖安候府和右相府传出联姻的消息,当时丁燕婉极力反对,不肯聘钟维朗为正夫。后来入秋十一郎因故离世,两家的年底才达成联姻。

    这辈子钟维朗与丁燕婉中间隔着孟萦和十一郎,所以两家都急了,本能地朝着势力最弱的孟萦出手,借着她的性命谋算左相沈家,好个一箭双雕!

    上辈子,右相借着十一郎的死,多方布局,谋算左相,最终导致沈家满府覆亡。文官与武将勾结,打破了朝堂的平衡。这辈子,萧瑾瑜发誓,绝不会让宵小之人拿朝堂之事当儿戏,来倾覆大曌。

    萧瑾瑜重生之后,一直都在思索怎么解开困局。他连尊敬的母皇都信不过,因为母皇当政的最后几年实在是昏聩,朝纲混乱,奸佞当道,盗匪四起,战乱不休。

    上辈子这时,大曌已经显出了乱像,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直到十年后,大曌才真正混乱起来。大夏和匈奴大兵压境,大曌被迫迁都。但这辈子,大曌的肱骨之臣都在,武将不畏死,文官不贪财,境况比上辈子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女皇听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争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便命顺天府彻查此事。

    顺天府插手之后,不过两天便弄清了来龙去脉,原来孟府死的人并非国子监的学子,而是另有其人。不过那孟家女郎自落水后便下落不明,不知所踪,仿若人间蒸发一般。

    四郎得知孟萦游湖受伤,又不知所踪。没想到大朝会上,御史大人竟然说孟萦死了。

    这怎么可能嘛,这招他都玩过了。上次靖安候府截杀孟萦的时候,他只是让人传孟萦失踪了,如今,他们竟然说她死了。四郎根本就不信,但是他又找不到孟萦。他去找欧阳冉、黄简然和白芷,他们只知孟萦无事,却又不知道,她到底被送到哪里了。

    左右相之间的争执由于孟萦的失踪持续发酵,右相一派的人认定左相那边毁尸灭迹,失踪只是他们找的借口。没有真凭实据,左相一派的人根本就不认同对手随意臆测,再说他们之所以配合睿亲王唱这曲戏,就是为了分清敌我,分清朝堂上的众人是如何站队的。

    孟萦在床上躺了三天,感觉自己要散架了。王太医怕她留了伤疤,吃食上有诸多禁忌,孟萦觉得自己嘴里寡淡无味,有些心烦气躁。这庄子是别人的地盘,伺候的人都是不认识的,孟萦只想回家去。

    可白芷和简然走后就一去不复返了,竹清和梅苏在夜里被送到这里也出不去。孟萦觉得自己被人软禁了,每日倒是有个老郎中给她问诊,查看伤情。她自己就懂医,知道自己近日只能静养,下地活动想都不要想。

    好在第三天傍晚,沈灵均过来了,他给孟萦带来了一张轮椅和一个坏消息……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书生撩人

    看到沈灵均细心地推着轮椅过来,孟萦笑着对他道谢:“多谢沈夫子关照。学生卧病在床,施礼不便,还请夫子见谅。”

    “女郎客气,你的伤因我而起,若不是我邀请女郎游湖,女郎也不会有此一劫。”

    “与夫子无关,有人谋算我的性命,以有心对无心,夫子只是恰好赶上了而已。”

    “女郎心胸宽广,不与我计较。你也不要一直称呼我为夫子,在算学方面我可当不了你的夫子,你足够当我的夫子。”

    “沈夫子谦虚了。听说夫子是六年前的状元郎,过目不忘,博闻强识,是我等拍马也追不上的。”

    “哈哈,女郎还真信了他们的谬赞?我只不过是一小启蒙早,又作为皇子伴读,得名师教诲,苦读十多年才侥幸考取进士,女皇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格外偏爱,才点的状元郎罢了。”

    “沈夫子真是谦虚,不过夫子说的努力,我倒是非常相信,任何成功的背后,都必须付出艰辛的努力。不过夫子的聪慧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沈灵均从小到大,因长相俊美,又记忆力超群,一直都被人夸赞,享有盛誉。可如今被孟萦夸赞,那种感觉是以前没有的,有点小窃喜、甜蜜的味道。

    “女郎一直叫我夫子,在女郎面前,我的确不敢当。不若这样,你就随我的朋友们一样叫我十一郎,我称呼你为萦娘如何?”

    孟萦见沈灵均说得真诚,虽感觉有些怪异,但还是笑着点头应下了。随后,她又想到,时人尊称时多称字,便笑着问道:“夫子已及冠,请问夫子的字是?”

    沈灵均没想到孟萦依然叫他夫子,倒也不恼,笑着说道:“我名灵均,字言平,萦娘称呼我言平也可。”

    “灵,神也。均,调也。言正平可法则者,莫过于天;养物均调者,莫神于地。果然是名与字相辅相成!”

    “萦娘谬赞了,萦娘可有字?”

    “及笄时,夫子为我取字颜辞。”

    “颜辞,乐音甚美,不知何意?”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何夫子待我如同自家晚辈,他希望不再年轻貌美之后,仍能被人厚待。”

    “如此一来,萦娘的字倒时别有意味。”

    ……

    “萦娘,今日天气尚好,园子里有个荷塘,我带你去看看花园景致,如何?”

    孟萦正憋得难受,身上都快睡僵了。能出门,正求之不得。

    “那太好了,我叫人抱我上轮椅。”

    “不用,我来就好。萦娘无需介怀。”

    说罢,沈灵均弯下腰,一手穿过孟萦的腋下,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他的俊容离孟萦很近,身上一股清爽的草木香,熏红了孟萦的双颊。她觉得害羞了,被俊朗的夫子公主抱,让她有点手足无措。

    沈灵均抱着孟萦,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如栀似兰的幽香,夹杂着淡淡的药香,让他一阵不适,莫名心慌。他将孟萦放到轮椅上,赶紧推着她往外走。不找个事情做,他只觉得自己心慌意乱。

    两人各怀心事,都有些不好意思。谁也没开口先说话。

    沈灵均推着孟萦一直走到荷塘边,荷叶亭亭,青翠欲滴滴,为数不多的荷花才堪堪露出尖尖角。晚风拂来,温暖而又轻柔。

    沈灵均见孟萦沐浴在夕阳中,晚霞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她看起来静姝美好。她闭着眼睛,感受微风轻拂,耳畔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地飘摇。她那犹如蝶翼般的双睫偶尔抖动了一下,十一郎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她的睫毛扫过一般。

    孟萦呼吸着园子里清新的空气,看倦鸟归巢。她伸出手,在空气中感受一番后说道:“明晨会有薄雾,但会是一个大晴天。”

    “萦娘会观天象?”

    “不会,我只是自我总结,学习预测天气,并不会观天象,倒是想学来着,可惜入学无门,又找不到相关书籍。”

    “能预测天气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啊!观天象是钦天监的事,相关书籍都是世代相传,不外传的。就连翰林院的藏书楼里,这类的书籍也不多见。”

    “夫子肯定遍阅翰林院藏书楼里的藏书吧?”

    “又叫夫子?我都叫你萦娘,你还叫我夫子?叫十一郎或言平吧!”

    沈灵均笑意暖暖,美色惑人,孟萦觉得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十一郎看孟萦两颊绯红,又想起她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害羞。那时她长得胖乎乎,一张巧嘴最是厉害,连五郎都被他奚落戏弄。自己还中了她的陷阱,叫了她声姐姐。

    难得十一郎觉得好玩,便决定逗逗她,看她是否还像小时候那般淘气。

    “今日见到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突然想起《青阳渡》来,我只记得青荷盖绿水,后面都不记得了,萦娘还记得吗?”

    前世孟萦学《青阳渡》可不是直接背诵的,而是唱出来的。所以她顺口就唱了起来:“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萦娘的歌声宛如天籁,好个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十一郎温柔地注视着孟萦,笑得开怀。

    孟萦则有如雷击,传说中人品贵重,有君子之风的沈夫子也会撩人啊,孟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还在想沈灵均又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又怎会忘记《青阳渡》?原来他是诚心逗她的啊!

    对于夫子的花样撩人,孟萦表示接受无能。她想着夫子可能碰到硬核了,她拒绝接受被撩。

    沈灵均临走前告诉孟萦:“萦娘,近期不要出门。京中右相一派都说萦娘已死,一部分人相信萦娘只是失踪。如今权贵间正在博弈,若是萦娘贸然出现,恐怕会被右相一派痛下杀手。”

    孟萦知道事态严重,且关乎她的性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入了局,且成了他们争论的对象。

    自孟萦开启养病模式,沈灵均几乎每隔几天便来探望孟萦一次。起初孟萦认为他是夫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可随着两人交流日深,孟萦知道他是个性子温和赤诚而又有诸多奇思妙想的人。每次见面他都能给孟萦带来全新的认识。

    沈灵均喜欢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益智玩具、农业器具、甚至是木工活,他都能做得得心应手。有时他还与孟萦一起讨论如何冶炼钢铁,他的化学知识丰富,总想找到合适的材料,锻造一些锋利的兵器。幸好孟萦前世数理化学得极好,两人时常能碰撞出火花来。

    沈灵均不来的时候,睿亲王萧瑾瑜偶尔会过来看望孟萦。这让孟萦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他在帮她。这次又救了她的性命,更让孟萦生出一种无以为报的感觉。她不愿意欠人太多,所以对于睿亲王的探望,孟萦总有些拘谨,反而不如和十一郎在一起时轻松自在。

    萧瑾瑜也看出了不同,他解毒百日未过,他也不知道最终解毒的结果如何。在他未能彻底痊愈之前,他不想影响孟萦的生活,但他又不想孟萦忘记他的存在,只好隔五六天天过来刷一下存在感。

    转眼十来天过去了,孟萦的伤口愈合良好,虽不能下地行走,但已经恢复得不错,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彻底痊愈。

    萧瑾瑜将右相的实力排摸得差不多,只待抽时机慢慢对付,挨个斩下他的左膀右臂。

    通过孟萦落水失踪一事,萧瑾瑜见识了朝堂上的魑魅魍魉,各方势力相争,都想从此事中获利或干掉对手,安插上自己人。

    镇国将军府大郎楚沛主动请缨前去陈仓剿匪,左相一派大力支持。靖安候府和右相想尽办法反对,最终因获得兵部尚书季昌明的支持,从而得到女皇的首肯。

    很快,楚沛便领兵一万,前往陈仓剿匪。

    靖安候世女钟瑶光气得摔了书房的青花瓷瓶并摔坏了一块砚台。陈仓的悍匪并不是真正的土匪,而是靖安候府养的私兵。

    钟瑶光发现她每次碰到那武陵孟家女,总没好事发生。第一次派人截杀她,反折了四个得力干将,还让大郎与自己离了心,远赴边境,一年多不回,连封家书都不肯给她写。后来定国公府四郎护着她,让她逃脱了。

    没想到时隔一年,那武陵孟家女竟然成了解元女郎,还入了国子学,以她的成绩,将来金榜题名不是问题。女皇又喜欢貌美的人,殿试被点状元也不无可能。她怎么可能看着她成长做大?必须要毁了她,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这次那孟家女出京,可去陈仓时人手众多,不好动手。好不容易等她返回长安时,身边的随从才堪堪九人。派人杀她易如反掌。她派出了两倍的人手来办此事,谁知她竟然与楚家大郎的车队碰到了一起。本来可以两家一锅端,没想到睿亲王府插手此事,让截杀功败垂成。且露了私兵的行迹,如今被人当做土匪围剿。

    这几千人是保不住了,要么被团灭,要么侥幸被招安到京郊南大营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不过首领难逃一死。一旦他们被招安到京郊南大营,就彻底脱离靖安候府的掌控了,变成了镇国将军府手下的兵丁。

    钟瑶光恨萧瑾瑜参与此事,坏了她的计划。可他去却不能对萧瑾瑜出手,毕竟女皇觉得愧对于他,让他掌管吏部和户部。他掌管着众多官员的升迁,她只能交好于他,与他虚以为蛇。

    钟瑶光觉得不能对付睿亲王萧瑾瑜,那么对付孟萦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6603/ 第一时间欣赏春归郎未知最新章节! 作者:羿宁所写的《春归郎未知》为转载作品,春归郎未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春归郎未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春归郎未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春归郎未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春归郎未知介绍:
顾孟萦一朝难产大出血昏迷,变成了6岁的顾孟萦,还被老和尚用定魂珠定住了神魂,不得回返。
老和尚竟然说她本就是这世间之人,前世已了,今生方始。好吧,那就好好生活吧!
这时间男多女少,男尊女贵,竟然男女都可以科考入朝堂!
前期科举种田日常,后期科举高中,赐婚授官,男女主一生波折起伏,终是殊途同归!春归郎未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归郎未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归郎未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