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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温斯顿勋爵     盎格鲁玫瑰txt下载     盎格鲁玫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恐惧

    现代的很多作家、文学家都想当然地认为,16世纪的英格兰一定是一个到处都充斥着浑身散发着下水道般恶臭的流浪汉的国家。因为他们觉得当时的人们对黑死病非常恐惧,再加上天主教教会的大力宣扬,整个欧洲包括多佛尔海峡对面的英格兰王国终于进入到了一个全民不洗澡的“臭气熏天的时代”。

    如果可以实现超时空对话的设想的话,那么效力于各自领主的管家布鲁斯·哈德及管家亚瑟·菲尔德肯定会轻蔑地驳斥说:“先生们,给整个英国社会造成灾难性影响并发生过多次的瘟疫,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改变了我们的国家的历史。可是,不能洗澡却并不代表英国的每一个人都无法让自己穿戴得体。因为瘟疫的发生,就要让我们忽略掉最基本的拥有干净、整洁的外表和保持个人体香的重要性吗?”

    “不,这绝不是领主或贵族们想要的生活。他们喜欢干净、整洁,有着高雅气质的外表,他们同样也会这样去要求自己的仆人们。至于如何在不能洗澡的前提下保持个人卫生的问题,那么就只能勤换洗贴身的衣物了,而且必须要使用吸收性强的亚麻布才行。”

    当然,管家们的话具有一定的片面性,而且他们也是站在领主或贵族的立场上来说话的。对于社会上的穷人或一些贫苦的佃农而言,勤换洗衣物的做法就显得非常奢侈了。

    在他们所生活的16世纪近中叶,一个下层阶级的普通农民需要花费1先令或1.5先令(1先令等于12便士)才能购买到一件帆布新衬衫。而当时伦敦的物价水平是,食物中最便宜的面包条也要0.5便士一条,一个有技术的工人或农民一天的工资也只有4便士。

    因此,中世纪的欧洲被后世史学家们称为“千年不洗澡”的欧洲的这种夸张性说法,只适用于欧洲大陆的法国、西班牙这两大天主教国家以及欧洲各国国内大量的贫穷的农民。

    —————————————

    身为家庭成员之一的尤菲米娅·沃尔顿在父亲、母亲和家庭教师的谆谆教导之下,同样对席卷于欧洲大陆的黑死病,流行于英国国内的众多具有传染性的疾病(瘟疫)有着非常强烈的恐惧心理。所以,“不能洗澡”已经成为了她的生活主旋律之一。

    尽管不能洗澡,但身为小姐的尤菲米娅完全有条件可以让自己的衣物每天都保持着一种干净、整洁的程度。即使有时出了太多的汗,去过周边空气不清新的地方,她也可以用一块亚麻布来擦拭一遍身体。如此看来,坐在她身旁的伊莎贝尔·沃尔顿没有察觉出她身上有异味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睡醒后的尤菲米娅开心的对她的“姐姐”说:“伊莎贝尔,其实在今天晚餐之前,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伊莎贝尔嘴上答应着对方,但眼神却在油灯的光影下搜寻着整个房间内的物品。尤菲米娅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奇怪地问:“伊莎贝尔,难道你在寻找的东西可以代替你回答我的问题?”

    “噢,很抱歉,艾菲。呃,刚才你想说什么来着?”

    “我的天主,原来你一直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对不起,艾菲。实际上,我在寻找一些可以使用到的洗浴物品。”

    “天主保佑!伊莎贝尔,你…你…你在说什么?你想…洗澡?”

    伊莎贝尔从对方脸上浮现出的一副惊恐的表情,不连贯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强烈的诧异感。她不明白过去的几秒钟内发生了什么事,安抚着尤菲米娅说:“艾菲,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的身体颤抖得这么厉害?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开心了?”

    尤菲米娅谨慎地看了看房间内的四周及关上的房门,用一种似乎在逃避上帝将要惩罚她的语调低声说:“伊莎贝尔,难道你不知道洗澡可以让你患上汗症、疟疾、发热病和天花?可能明天就会让你痛苦得离开我们,离开阿斯克庄园!”

    伊莎贝尔惊愕地微张着嘴,睁大双眼想努力看清隐藏在沃尔顿家小姐沉重表情下的那个“恶魔”。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用充满疑惑的语调说:“艾菲,你怎么知道洗澡会感染上汗症、疟疾和发热病等疾病?”

    接下来,尤菲米娅终于找到了把自己长久以来得到的“生活经验”传授给其他人的机会。啰里啰嗦,杂七杂八的把洗澡与瘟疫之间的“必然联系”不厌其烦的向伊莎贝尔述说了一遍。

    在对方说完话后,伊莎贝尔最终回忆起了中学课本上的一些内容。靠在床头的一侧凝望着尤菲米娅,思忖着:“关于洗澡的好处,就算告诉她也没用。这个时代的英国政府及民众对瘟疫的应对政策有着很大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性与此时的医疗手段、技术,甚至是宗教及政治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现在,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既可以满足自己的需求,又不能彻底颠覆掉尤菲米娅及她的家人在时代背景下产生的错误观念。”

    “对了,亨利那个小子还有其他人都说,我是上帝赐予给爵士的一份珍贵的圣诞礼物。”

    “既然宗教观念可以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影响力,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得利用一下宗教呢?”

    “利用天主教为自己洗澡找一个很好的借口!?那我岂不真的成了拥有魔法的女巫了?万一哪个有权有势的浑蛋贵族诬告我是女巫,打算把我绑上十字架烧死我,我又怎么办?”

    坐在她对面的尤菲米娅歪着小脑袋,对她说:“伊莎贝尔,虽然我感觉到我们俩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但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来自什么地方。”

    伊莎贝尔回过神来,微笑着说:“我来自安道尔公国的安道尔城。”

    尤菲米娅念叨着说:“安道尔公国?嗯,让我想想,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

    接着,她突然开心地说:“我知道了。有一次,我在法文课上偶然听到菲茨杰拉德老师提到过这么一个由查理大帝建立的小缓冲国。”

第46章 解决问题

    由误认到产生好奇心,再由好奇心萌发出一种想要强烈地了解对方的愿望。尤菲米娅真恨不得把所有能想到的问题一一摆在父亲的第一位女性骑士侍从面前,让她务必详细地叙述出问题的真正答案。

    今晚在与伊莎贝尔·沃尔顿热烈地交谈之前,她原本就想好了一个问题,即里士满公爵殿下为什么会让一个年轻、美丽的女性来担任一个长期由年轻的男性担任的职务。

    但没等她把问题说出口,便听见了一件更加令她震惊不已的事:伊莎贝尔想要去洗澡!

    目前,她只好把第一个问题放在一边,试图用一种较为婉转的说法来阻止对方形同“自杀”的愚蠢行径。尤菲米娅是这样说的:“伊莎贝尔,虽然我很意外你来自于查理大帝亲手建立起的安道尔公国,但我仍然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冒着患上汗症、疟疾和发热病的危险去做一件…愚蠢的的事呢?”

    这件事该如何对一个生活在16世纪近中叶的未成年少女解释呢?伊莎贝尔在反复思量之后,打算把洗澡的习惯推到巴塞罗那的蒙特塞拉特修道院神父身上,说是神父教授给她的。

    可转念一想,安道尔公国的两大邻居—法国与西班牙都是笃信天主教的国家。安道尔公国更是天主教的圣统制管理的区域,这样一来她便自动成为一个纯粹的以主教为首的天主“子民”。一个虔诚的天主子民,怎么可以随意违反主的意愿去洗澡呢?

    随后,她又开始往西班牙方面设想。西班牙在此时即16世纪正处于黄金时期,是整个欧洲无可争议的霸主,第一个被冠以“日不落帝国”称号的国家。

    既然号称“日不落帝国”,那么西班牙这个时候肯定正忙着在各大海洋进行环球探险和殖民扩张。不用多说,它是目前唯一一个拥有广泛势力、众多殖民地的全球帝国。

    伊莎贝尔眼前一亮,想到了非常好的说词。随即,轻松地笑着说:“艾菲,其实洗澡的这个习惯是我父亲教给我的。”

    “你父亲?快告诉我,你父亲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才会如此不惧怕瘟疫对他的身体的侵袭?”

    “嗯,因为我父亲是英裔西班牙人,所以他有幸曾跟随西班牙的贸易船队到过全球的很多地方。他曾经坐船横跨大西洋到达过南北美洲,又从南美洲横跨太平洋,去过东亚、东南亚的许多国家。”

    “我的天主!伊莎贝尔,我简直太羡慕你的成长经历了。”

    “我…?艾菲,这些是我父亲年轻时的经历,我只是时常听他说起过。”

    尤菲米娅自叹不如地说:“难怪会你知道这么多事。对了,你喜欢洗澡也是因为受到你父亲的影响吗?”

    伊莎贝尔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没错,你说得很对。你知道吗,东南亚的很多国家整整一年都处在非常炎热的高温天气中。如果每天不洗澡的话,人根本不能在那里生活下去。”

    “整整一年?我的天主,那不是连圣诞节都是在夏天度过的?”

    “没错。那里的圣诞节根本就没有雪,除了下雨就是炎热。”

    现在,尤菲米娅完全相信了伊莎贝尔的话。可她还是担心对方的身体会受到疾病的侵袭。不无担忧的又说:“伊莎贝尔,我毫无理由去怀疑你所说的事实。可是,这里与你父亲去过的地方根本不一样,这里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有瘟疫发生。伊莎贝尔,我很担心你会感染上瘟疫,我害怕我会再伤心一次!”

    伊莎贝尔心里很清楚她指的是,因为瘟疫失去了亲生姐姐罗莎琳德的悲惨经历。轻轻抚摸了一下她胳膊,微笑着说:“谢谢你,艾菲,对此我非常感动。如果可以找到一个既不会让你伤心难过,我又可以舒服得洗个澡的方法就好了。”

    尤菲米娅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来,想想后说:“其实,不能洗澡并不代表我们整天都是臭不可闻的。我教你一个方法,就是找一块干净的、粗糙的亚麻布直接擦拭你的身体,直到把身体表面及内部的废物完全擦掉就能保持干净了。”

    “噢,原来是这样。直接擦拭身体的表面的过程中,不需要水的湿润吗?”

    “不能用水,直接干擦。当然,你的情况比较特别,除非……”

    “除非什么?”

    “悄悄地找一个下人替你打些小溪里的水来。我觉得,你可以关上门把亚麻布打湿后来擦拭你的身体,这样不就解决了你的习惯问题吗?”

    “艾菲,这是个好主意。嗯,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谢谢你的夸奖,姐姐。”

    伊莎贝尔站起身打算找个合适的器皿来盛水,尤菲米娅不解地看着她。当她发现对方的眼神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发生转移时,连忙解释说:“艾菲,不如我自己悄悄地打些水回来。这样的话,我洗澡的这件事就不会惊动阿斯克庄园的其他人了,你说呢?”

    尤菲米娅赞赏地点着头说:“非常不错,这样也能避免爸爸和哈德先生的斥责了。”

    “好吧,你告诉我在哪儿可以取到干净的水,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一个人去?不行,万一遇上守夜的下人你怎么解释?还是我陪你去吧。”

    十来分钟后,伊莎贝尔用两个较大的陶土瓶从流经庄园东南面的一条小溪内取来了生冷的河水。尤菲米娅则如同仆役一般,提着油灯小心地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回头说:“伊莎贝尔,如果你实在口渴的话,也千万不要喝这种水。”

    伊莎贝尔不时地看看脚下的土路,回答说:“为什么?这条小溪看上去是流动着的呀。”

    “这和是否流动没有关系,因为溪水里非常容易滋生病菌,传染病源。况且喝水会毁掉你的消化能力,产生消化不良的后果。”

    “好吧。如果我实在想喝些水,要怎么做呢?”

    “你可以等到明年四月以后,到那时可以喝些溪水了。毕竟初春时的溪水相对其它节气的水要干净一些。”

    “该死的,喝些水还需要等上六个月的时间。”

第47章 军士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以及那张陌生的铺有棕色亚麻布的床,从来都没患上过择床症的伊莎贝尔·沃尔顿在来到中世纪末的第二个夜晚时竟然有些失眠了。

    没有网络可以使用,她可以忍受。没有MP4可以听喜欢的饶舌歌曲,她也可以像没事似的在寂静中度过。但是,不能洗澡的社会主流观点却让她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位于北面庄界边缘的分离式厕所,也更加迫使她开始使用这里的人们依赖的夜壶、马桶等臭烘烘的器皿。

    她想念她的SUV,想念她的手机,想念她的母亲,想念曾经生活过四年的海军军官学校及那些海军同学,她甚至开始想念即将要去工作的诺福克海军基地。

    现在,这一切都将只存在她的记忆中,她的位于大脑丘脑和内侧颞叶之间,属于边缘系统的一部分的海马体中。思维混乱之际,伊莎贝尔渐渐合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她似乎听见有人站在门外用手指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睁开双眼,忽然坐起身来瞅着前面的门,顺势去拿藏在床铺下的那柄折刀时说:“是谁?”

    门外传来一阵低沉又不失温柔的女性说话声:“早上好,斯夸尔,新的一天开始了。”

    从来到阿斯克庄园后,伊莎贝尔认识并知道名字的各色人等不超过10个。据此,她判断敲她房门的女性一定是个不相识的女性仆役,顺嘴答话说:“谢谢,我知道了。”

    门外的女仆并没有推门进来,为她拉开窗帘和准备出门时穿着的衣物。因为伊莎贝尔此时的身份虽然是领主的骑士侍从,但她身份仅仅略高于庄园的男女仆役,却又低于领主的管家布鲁斯·哈德先生。

    侧耳倾听着女仆离开后,伊莎贝尔翻身下床。看了眼摆在一张靠背椅上的那些几个世纪以后才诞生的现代衣物,摇摇头说:“不知道下一次穿上这些衣物时,会在什么时候。”

    在换上一身具有这个时代特色的亚麻类衣物和长裤后,又为自己穿上一件轻便价廉的,由牛皮及亚麻布缝制而成并镶嵌有铁钉帽的皮甲。戴上皮质护腕,蹬上一双黑色的骑士的高筒皮靴,将一条牛皮宽边皮带紧紧地扎在腰间。

    完成这些工作时,伊莎贝尔拿出已藏好的潜水手表,一看时间撇撇嘴说:“现在是早上5点50分,还有10分的时间。”于是,她在走出房间之前从容地整理了一下及肩长卷发,将一双精巧耐用的骑兵手套别在了后腰上。

    尽管奥古斯丁·沃尔顿爵士在很多时候是亲自完成日常更换衣物的工作,但他并不反对管家为自己找一个动作轻盈、灵敏的贴身仆役为自己更衣。今天早上,他就是由一名年轻的男性仆役替自己穿上衣服的。

    在仆役为自己穿好衣服,并准备将日常穿着的的那套轻质甲胄为他穿上时,爵士看了眼仆役手中的骑兵装具说:“今天我会穿那套新的骑兵装具,把这套装具和我的剑一起交给我的侍从,告诉她务必要擦拭干净。”

    仆役点头答应说:“是的,大人。”

    “等等,顺便再告诉她一点,要在7点钟的时候准备好马匹。”

    “明白,大人。”

    一身英军弓箭手或步兵军士打扮的伊莎贝尔,英姿飒爽地跨立在爵士房间门外的一侧。虽然她没有佩带上骑士的刺劈剑及短剑,也没有手持长矛、头戴轻盔如卫兵一般为爵士担任警卫工作,但穿上男装的她看上去格外的神采四溢,精神焕发。

    ———————————

    昨晚,尤菲米娅·沃尔顿两人从庄园东南面的小溪取水回到房间后,伊莎贝尔以擦洗身体、及早休息为由,委婉并坚持让她离开了自己的新的“学员宿舍”。

    如果说伊莎贝尔出现了意外的失眠状况的话,昨晚真正失眠的人应该是尤菲米娅·沃尔顿。在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她仍然表现得精神抖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才渐渐有了睡意。

    正当她刚刚进入梦乡时,体内的生物钟又驱使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每天早上这个时间起床,是她的母亲安东尼娅及家庭教师费迪南德·菲茨杰拉德给她与次子艾尔弗雷德定下的学习规距。

    穿着一件罩衫的尤菲米娅打了个哈欠,从恭顺的女仆手中接过一块干净的亚麻布准备进行“干洗”式洗脸。擦了一半,她骤然想起今天同样也会很早起床的“姐姐”。

    回头对女仆说:“大人起床了吗?”

    女仆恭敬地回答说:“是的,小姐。”

    “既然爸爸已经起来了,那么伊莎贝尔肯定已经在门外等候爸爸了?!”尤菲米娅自言自语地擦完小脸蛋。这时,忽地把手中的亚麻布扔给女仆,转身朝房间大门快步走去。

    “小姐,你去哪儿?”女仆还没把话说完,尤菲米娅转身便消失在了走廊上。

    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父亲奥古斯丁的房间外,正好遇上爵士的男仆将手中的骑兵装具及一长一短两柄佩剑交给伊莎贝尔,低声向她交待着爵士吩咐的事。

    尤菲米娅走上前询问着男仆:“大人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她?”

    男仆看了她一眼连忙鞠躬行礼,礼毕后答复着说:“小姐,这是大人交待的。大人说,要让斯夸尔务必将这些甲胄及佩剑擦拭干净。”

    伊莎贝尔按照男士礼节对尤菲米娅行礼后说:“早上好,尤菲米娅小姐。”

    “早上好,伊莎贝尔·沃尔顿。”

    “尤菲米娅小姐,你忘了吗?这是我做为爵士的骑士侍从应该做的工作。”

    “我的天主,看来我还真的忘了。伊莎贝尔,请你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才能把你的性别与现在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没问题。尤菲米娅小姐,此时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一个男孩子来看待。”

    “伊莎贝尔,你又在说一些荒谬的话吗?”

    男仆向尤菲米娅又行了个礼,随即便返回到爵士的房间内。伊莎贝尔抱着骑兵装具及佩剑准备离开这里时,尤菲米娅又问:“伊莎贝尔,你要去哪儿?”

    伊莎贝尔说:“我去马厩,爵士让我在7点钟以前准备好出发的马匹。”

    “噢,你去马厩?!伊莎贝尔,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当然。漂亮的女孩儿,你可以替我拿着这些东西吗?”

第48章 界线

    进入深秋后的11月初,地处英格兰王国东北部,与法国的盟友苏格兰边境线上的一个名叫格雷特纳格林的小村庄仅相距不到83英里的里士满郡,终于开始了一年之中的最特殊时节—日照时间的缩短。

    日照时间的缩短,也就意味着里士满郡在11月的每一天中的日照时间只有9个半小时。12月以及来年1月的日照时间更短,每天仅有7个多小时。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来年的4月才会大幅地改变,出现每天长达十几个小时日照时间的天气。

    生活在里士满郡的人们,对冬日里的这种夜长日短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他们知道,11月每一天的日出时间将会准时出现在下午的3点过,而凌晨的12点半左右将会是日落时间。人们的生活习惯并不会因为日照时间的缩短而改变。只是,它会在人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人们的心情变得如同英格兰的阴云天气一般。

    阴暗的天色让人们显得有些忧郁,躲在云层以上的少量的阳光让人们似乎对每一件事都感到沮丧,黯然。它还可以让一小部分人用颓丧及消沉的态度来面对艰难的生活,在万分“悲痛”之中用自我结束生命的方式来化解掉抑郁的心情。

    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尤菲米娅,又有些纠结于对方表里不一的表达方式了。在富有寓意的笑容及捉摸不定的表情之下,对方的话听上去却又给人一种玩世不恭,藐视一切等级之分的感觉。

    从她出生到现在的这十几年来,伊莎贝尔·沃尔顿是除了父母、长姐罗莎琳德的第一个指使她做事的人,她似乎完全不把附属父亲身份的自己放在眼里。

    虽然她喜欢被人称呼为“漂亮的女孩儿”,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伊莎贝尔,谢谢你的称赞。可是,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让我替你完成侍从的工作吗?”

    伊莎贝尔很平静地说了句:“这是个玩笑。”接着,她立即冁然而笑着说:“呃,艾菲,我当然不会让你这么做,除非你也愿意成为一名打扮得像个步兵的骑士侍从。”

    尤菲米娅被她的笑容感染了,摇摇头说:“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伊莎贝尔只是笑着朝走廊外走去,尤菲米娅走在她的身旁看了她两眼又说:“伊莎贝尔,我在等待你回答我的问题呢。”

    “艾菲,你是认真的?呃,我想我还是称呼你为尤菲米娅小姐好了。”

    “为什么?我的家人一直叫我艾菲,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可我不是你的家人,我是你父亲也就是奥古斯丁·沃尔顿爵士的骑士侍从。”

    “我的天主,你应该知道我在心里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了。”

    “是因为我与罗莎琳德的相貌相似,还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一个关系融洽的朋友?”

    “也许,也许两者都有。”

    两人快要走到爵士住宅的后院时,伊莎贝尔说:“你怎么想都可以。不过,在公开场合或有贵族们在场的社交场合中,我应该对你表示出应有的尊重,不是吗?”

    尤菲米娅只是点点头说:“那么,你是说我不应该陪你去马厩?”

    “当然,我只是你父亲的侍从,不是贵族也更不是什么爵士的女儿。”

    “伊莎贝尔,我可以要求你陪同我去马厩啊。咯咯咯…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伊莎贝尔抬起头看看天色,估计着此时的时间说:“尤菲米娅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进入到冬季了吧?”

    尤菲米娅同样抬起头,来回看看天色说:“不,现在应该是深秋季节。但是,从现在开始每天的日照时间将会越来越短,平均每天大概只有9个多小时。”

    “见鬼,阳光在这里竟然成了稀有物品。尤菲米娅小姐,我想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找得到去马厩的路。”

    “不行,你拿着这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再提着一盏油灯去马厩呢?”

    这时,伺候尤菲米娅起床洗漱的女仆急冲冲地走了过来。冲她行礼后说:“小姐,夫人正在找您,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去听菲茨杰拉德老师的课。”

    尤菲米娅看着女仆说:“我马上回去。对了,你去拿一盏油灯来。”

    “小姐,拿油灯干什么?您要去哪儿吗?”

    “不,我是让你提着油灯,给大人的骑士侍从伊莎贝尔·沃尔顿指引道路。”

    “是的,小姐。”

    ————————————

    当伊莎贝尔在女仆的引导下来到马厩时,马夫卡特的儿子小尤尔早已在马厩内开始工作了。两人在见面时,尤尔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说:“早上好,夫人。”

    伊莎贝微笑着说:“早上好,尤尔·卡特。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我按照您教给我的方法试了试,父亲说他的头并不像之前那么疼了。”

    “上帝保佑你,尤尔。我真心希望你父亲的身体能好起来。”

    这时,伊莎贝尔对站在一旁的女仆说:“谢谢你,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女仆离开后,伊莎贝尔抱着爵士的骑兵装具及佩剑朝栅栏内的两匹战马走去时,尤尔跟在一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夫人。昨晚我…我不应该对您说那些话,请您原谅我的无礼和野蛮。”

    伊莎贝尔走到栅栏前把甲胄及佩剑放在地上,侧目看着少年说:“没关系,尤尔。你知道吗,你和你的妹妹与你们的父亲之间绝不是一种隶属或绝对服从的关系,而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只要你用心去尊重、保护和关心爱你的家人的话,我相信你的父亲同样也会这么做的。”

    “谢谢您,夫人,尽管我不太明白您刚才说的话。”

    “不客气,尤尔。噢,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伊莎贝尔·沃尔顿。你喜欢的话,可以叫我伊莎贝尔。”

    尤尔眨眨眼睛说:“您是领主的女儿?真奇怪,以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到您呢?我是说,自从我和我的父亲在马厩开始工作以后。”

    “呃,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以后我会对你解释的。”

    “其实您根本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毕竟您是领主家的一名家庭成员,而我和我的父亲只是这里的马夫而已。”

    伊莎贝尔对于少年这样的回答只能用微笑来表达了。因为这是一个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的社会与国家,人与人之间被无数道无形的等级界线隔离在自己的“领地”内。

第49章 开心的事

    被马夫的儿子当作奥古斯丁爵士家族的一名成员的伊莎贝尔·沃尔顿,在马厩外的庭院内先将用于保护马匹腰部的马衣取下并收好,然后又逐一给系在马桩上的每匹马装备好衔铁、水勒、口衔和缰绳等马具。

    接下来,动作娴熟的开始在马背上安置汗垫,备好马鞍。最后,在检查马鞍是否安置好的同时理顺肚带,肚带扣,护扣革等马鞍部件。

    尤尔一边打扫着马厩内的卫生,一边好奇地注视着她。伊莎贝尔在完成备马的工作后,发现了少年奇异的目光,冲站在离马厩门口不远的尤尔挥了挥手。

    当尤尔拿着扫帚走过来时,她笑着说:“嘿,尤尔,你能告诉我,今天早上我是不是穿错什么衣服,才让你如此专注于我?”

    尤尔的脸庞微微红了一下,怯声说:“不是的,夫人。我只是觉得您穿上领主侍从的衣服很好看。看上去,比领主以前的那些男骑士侍从还要好看。”

    “小子,你的嘴很甜,完全可以追求到你喜欢的女孩子。不过,你为什么会叫我‘夫人’呢?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已经很老了?”

    “不不不,您是那么的年轻,漂亮。虽然我不知道尤菲米娅小姐为什么会把你当成三年前去世的罗莎琳德小姐,但您看上去真的和她很相象。”

    尤尔又接着说:“有一件事也许您还不知道,假如罗莎琳德小姐没有过世的话,我猜现在她已经和达灵顿勋爵大人的长子,尊敬的约瑟夫结婚了。”

    伊莎贝尔用亚麻口袋装好骑兵装具并捆绑在马鞍后面,又将两柄佩剑系在马鞍左前方时,好奇地说:“尤尔,你在马厩工作,又是怎么知道有关爵士家庭内部的事的?”

    “三年前,勋爵大人的的长子经常陪同罗莎琳德小姐骑马外出游玩,有时他们会一边骑马一边兴高采烈地聊着天回到马厩。所以,我可以从他们之间的态度看得出两人的关系。”

    “谢谢你,尤尔,你让我知道了罗莎琳德在世时还有这么一段趣闻。”

    几分钟后,穿戴着一副崭新的准枪骑兵装具,佩戴着另两柄长短骑士剑的奥古斯丁·沃尔顿在提着油灯的仆役的引导下来到马厩外的庭院内。

    待马夫的儿子尤尔,新任骑士侍从在油灯的照映下对他一一行礼后,爵士对自己的侍从说:“伊莎贝尔·沃尔顿,你能适应这里的天气吗?”

    伊莎贝尔背着双手站在爵士面前,轻声说:“爵士,你是指这里的日照时间,对吗?”

    “不错。尽管太阳要在下午才会出现,但人们并不会因此而耽误自己的工作。”

    “是的,爵士。爵士,请上马。”

    “好吧,我们离开这里。”

    —————————————

    当两匹栗色的,身躯优美修长,拥有阿拉伯马血统的战马,在黑夜中驮着前侍卫队长及他的骑士侍从向诺丁汉城堡急驰而来时,城堡的主人亨利·菲茨罗伊竟出人意料地离开了他的那张贵族床。

    不需要他的家庭教师亚伯拉罕·格兰特的催促,也不需要他的管家亚瑟·菲尔德进房间来为他拉开窗帘,吩咐贴身男仆给他穿上衣服,今天亨利早起了半个小时的床。

    满头红发的亨利独自坐在床边,睁着双眼仔细看了眼被摆放在床柜上的那座法国发条钟,得意地暗自说:“今天我起得这么早,大概格兰特老师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吧。”

    “这个时间,爵士和伊莎贝尔应该从他的采邑出发了吧。”

    “为什么今天我会感到有些激动呢?是因为即将为伊莎贝尔举行的臣服仪式,还是想早点见到她的缘故?”

    “可能两种情况都有。嗯,伊莎贝尔·沃尔顿,多么令人好奇的一个来自安道尔公国的年轻、漂亮的女人。如果可以取得父亲的同意,让她成为我的妻子应该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可我才15岁,按照天主教的教规要等到18岁才能结婚。不如,先订婚?”

    “就算可以订婚,好像也要得到父亲的许可才行。”

    “但是,父亲会同意我娶她为妻吗?”

    年轻,富有的公爵殿下独自一人陷入深深地思考之中时,他的“梦中情人”已跟随着奥古斯丁爵士策马扬鞭地赶到了诺丁汉城堡外的城门之下。

    趁着看门人开门之际,爵士对一侧骑在马上的女侍从说:“伊莎贝尔,在我去觐见殿下时,你可以不用跟着我。”

    伊莎贝尔答应着说:“是的,爵士。爵士,在把你的甲胄和佩剑擦干净,喂养过马匹后,我还需要做些什么事?”

    “需要你做的事还有很多。在完成这些工作后,我还需要你去侍卫队找到弗格森·康格里夫爵士,向他了解并开始熟悉侍卫队的工作。”

    “明白,爵士。”

    亨利在自己的房间内由贴身男仆尤金替他穿好衣服,擦拭完面容及双手后,对侍立在一旁的管家亚瑟说:“嗯,你去告诉格兰特老师,说我在书房内等他。还有,奥古斯丁爵士来了后也让他到书房来。”

    正如奥古斯丁的次女尤菲米娅对伊莎贝尔提出的警告一样,这个时代的人们通常情况下是不喝水的。包括亨利在内的几乎所有的贵族,在想喝水时大都也只是喝下大量的来自法国的葡萄酒。

    男仆尤金在为亨利倒好了一大杯红葡萄酒后,亨利连喝了好几口,这才由尤金陪同着从卧室来到城堡主楼一楼的书房内。几分钟后,管家亚瑟进来向他报告:“殿下,亚伯拉罕·格兰特老师已经来了。”

    坐在书桌后的亨利随口说:“让他进来吧。”

    亚伯拉罕·格兰特学者来到书房在行礼后,发现亨利的心情看上去不错。走到亨利的一侧,满脸笑容地说:“殿下,今天是什么原因促让您比我还起得早呢?”

    亨利开心地说:“今天我打算为伊莎贝尔·沃尔顿举行臣服仪式。”

    关于伊莎贝尔的情况,亚伯拉罕已经从亨利那里了解到了不少。这时,他沉思着说:“殿下,我想您不会忘了沃尔顿小姐曾杀死您的一名仆役的这件事吧。您真的相信她吗?”

第50章 斧子

    灯火通明的书房内鸦雀无声,贴身男仆尤金远远地站在角落中时刻注视着自己的领主亨利·菲茨罗伊。而他的领主,目前只是把目光集中在家庭教师亚伯拉罕·格兰特学者的身上。

    亨利平静地说:“格兰特老师,我当然不会忘了沃尔顿小姐曾经犯下的大罪。正因为她犯下了大罪,所以我才会同意举行一个臣服仪式,并在仪式中要求她效忠于我。”

    亚伯拉罕不置可否,只是沉思着回复说:“殿下,我也知道一些与臣服仪式有关的事情。举行臣服仪式的目的,是需要人们为您服役效劳,更重要的是保护您的财产与您的生命安全。”

    亨利点点头说:“很好,老师的记忆力的确让我感到钦佩。”

    “殿下,您是否还记得我在法文课中说到的法国历史上的墨洛温王朝?”

    “格兰特老师,让我想想。嗯,我想起来了,公元6世纪的墨洛温王朝是法兰克王国的第一个王朝,它存在于481年~751年的西欧。后来被那个矮个子的宫廷总管丕平篡夺了王位,开始了加洛林王朝的统治。”

    “殿下对法兰克王国的历史熟记得很好。实际上,我是想告诉您,墨洛温王朝时期的冈特拉姆国王的士兵曾好心地告诉他:‘我们知道砍掉你兄弟们的头颅的斧子在哪儿,并且还很锋利。不久,这把斧子也会砍下你的头颅。’”

    亨利仔细琢磨着这句话,随后抬起头望着家庭教师说:“格兰特老师,您的意思是说伊莎贝尔·沃尔顿是那把斧子?”

    亚伯拉罕回答说:“也可以这么说吧。换句话说,现在的您就如同冈特拉姆国王一样,随时会处在一种财产及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地步。”

    接着他又说:“当然,亚瑟·菲尔德先生,奥古斯丁爵士,弗格森爵士及他们手下的准枪骑兵们就是您的士兵,他们有责任和义务来保护您的人身安全和财产。”

    “格兰特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别担心,我已经把伊莎贝尔·沃尔顿安置在奥古斯丁爵士手下做了一名骑士侍从。假如这个勃艮第人有反叛之心的话,我相信我的骑士队长会替我解决掉她的。”

    “殿下,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把伊莎贝尔·沃尔顿交给这里的地方法官来处理。”

    “格兰特老师,因为她杀死了我的仆役,我需要她来偿还这笔受到损失的债务。”

    亚伯拉罕·格兰特学者自知已无法改变亨利的心意,况且他只是受国王亨利八世所聘来诺丁汉城堡做一名家庭教师。他待在这座城堡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小亨利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因此,除了可以教授书本上的知识以外,他也没什么权力可以去干涉小亨利的其他事务。

    —————————————

    管家亚瑟·菲尔德再次来到书房内报告:“殿下,奥古斯丁爵士来了,请求觐见。”

    亨利双眼放光地放下书本时说:“让爵士进来。”

    早已等候在书房外的奥古斯丁·沃尔顿爵士照例整理了一下军人的仪容仪表,再次检查了一下斜插在左侧腰间的长短两柄骑士剑。接着,手握刺劈剑的剑柄沉稳地走进书房。

    来到书房内,向他的领主行礼后说:“殿下,您今天的气色看上去非常的好,我相信昨晚您一定睡得非常舒服。”

    亨利离开书桌后面,咧嘴笑着朝前任骑士队长走来。来到书房会客区,坐在一张有扶手的靠背椅上,指着右侧的一张椅子说:“爵士,你可以坐下来。”

    随后,又转过头看了眼亚伯拉罕说:“格兰特老师,你也过来坐。”

    三人相继坐下后,亨利看着前任队长说:“爵士,对于你之前提到的让弗格森爵士暂时担任我的侍卫队长一职,我感到非常遗憾。要知道,在我被国王陛下封为公爵之前你就待在我的身边了,所以我很感激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尽忠职守。”

    爵士欠身坐在椅子上,听到领主的话时又立刻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地说:“殿下,作为您的一名骑士,保护并忠诚于您也是在捍卫我的骑士荣耀头衔。”

    “我很了解爵士你对我的忠诚,所以才会把伊莎贝尔·沃尔顿放在你的身边,让她接受到良好的,忠诚于我的骑士教育。”

    “是的,殿下,我的确是这么做的。”

    自信满满的亨利让爵士坐下后,又朝坐在左手方的亚伯拉罕看了一眼,意思是说:“格兰特老师,瞧,怎么样?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亚伯拉罕·格兰特还能说什么,他只是和蔼地笑着微微点了下头。随即,对奥古斯丁说:“爵士,您在与伊莎贝尔·沃尔顿接触之后,您觉得这个女人怎么样?”

    奥古斯丁认真地说:“格兰特老师,坦白说,我觉得沃尔顿小姐非常聪明,她会因人因事做出适当的不同反应。并且,我相信她受过程度很高的教育。”

    “噢,爵士,您是否可以仔细说说。”

    “是的,格兰特老师。”

    在喝了一些男仆尤金端来的葡萄酒后,奥古斯丁大致讲了讲昨晚与伊莎贝尔之间的谈话内容。亚伯拉罕端着酒杯深思不已,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我有些意外,沃尔顿小姐对人文主义,还有发生在本国的一些事了解得这么清楚。爵士,您说她是在蒙特塞拉特修道院受到的教育?”

    爵士说:“是的,格兰特老师。”

    “关于这个修道院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这座修道院于15世纪建造,是西班牙人心目中神圣的朝圣之地。教堂内的怀抱圣婴的圣母像,接受来自西班牙或欧洲不同地方、国家的朝圣者的膜拜。”

    “原来这座修道院还有这么一段悠久的历史。”

    “爵士,我没想到一个不是出身在贵族家庭的女孩子,还能有幸接受到这么好的教育。”

    亨利在两人中间听得津津有味,插话说:“格兰特老师,据我的管家说,沃尔顿小姐还知道斯基泰人用于处置人犯的火刑方式。”

    亚伯拉罕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的学生,小心谨慎地问了句:“殿下,我能否见一见这位伊莎贝尔·沃尔顿小姐?”

第51章 望弥撒

    不管身边的人对伊莎贝尔·沃尔顿持有何种态度,怀疑其来到里士满郡的真实目的,这次亨利是下定决心要一意孤行了。即使他的父亲亨利八世不会同意他迎娶来自安道尔公国的一个平民女子,但他还是希望能与伊莎贝尔在一起。

    亨利享受着有生以来的第一份爱情的滋润,随口对他的家庭教师说:“亚伯拉罕·格兰特老师,您也对沃尔顿小姐产生了好奇心,是吗?”

    亚伯拉罕用微笑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即赞同这位尊贵的学生的说法。亨利随即用目光扫视了坐在左右两方的前任骑士队长及家庭教师说:“好了,格兰特老师,奥古斯丁爵士,现在是望弥撒的时间,我们去教堂吧。”

    实际上,今年刚满15岁的亨利·菲茨罗伊尚处于接受教育的阶段,完全可以不需要像成年贵族一般每天早上去教堂望弥撒即参予弥撒。一般情况下,他只会在主日即星期日及圣诞节、复活节会等重大节日来临时才会去望弥撒。

    不过,整个里士满郡及诺丁汉城堡内的每一个有身份或职位的普通人,还有城堡内的骑士们每天都会在早上的9点钟去城堡内的拿撒勒教堂参予弥撒仪式。

    在唯有博尼费斯·托马斯神父才有资格主理的,并使用拉丁语主持的弥撒礼仪中,每个在场的普通人及骑士们都会祈求上帝的保佑和对自己罪孽的救赎。通过忏悔向上帝倾诉自己的过错及罪孽,以求得上帝的宽恕,从而使他们减轻负罪感,以悔罪的心情投入到生活或战斗中。这样的宗教活动是战役和司法决斗来临前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在和平的日子里他们也经常会去教堂望弥撒。

    按照托马斯神父的想法及时任英格兰教会约克教区的爱德华·斯塔福德大主教的建议,建造在诺丁汉城堡内的这座教堂应该被命名为里士满大教堂。因为无论从外观上,还是其内饰的考究来看,这座教堂丝毫都不逊色于斯塔福德大主教的主教座堂—约克大教堂。

    但是,让托马斯神父及斯塔福德大主教不明白的是,当今的国王陛下亨利八世在里士满公爵出生的那年,竟然将这座教堂命名为拿撒勒教堂。拿撒勒,一个在古代加利利地区的名不经见的小城,它甚至都没有出现在《圣经》旧约及一些中东的史书上。

    后来,斯塔福德大主教在《圣经》新约中找到了“拿撒勒人耶稣”这样的大量文字,他也瞬间明白了国王陛下的一番苦心。因为拿撒勒是耶稣的父母亲木匠约瑟夫和圣母玛利亚的故乡,传说主耶稣在该城附近的萨福利亚村度过了他的青少年时期。

    用主耶稣的出生及成长经历与小亨利的身世来比较,就可以说明小亨利既没有出生在显赫的英格兰王室,也没有成长于伦敦那样的名城。他是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成长于被藐视的一个叫里士满郡的东北部小城堡内的。

    如同主耶稣是如此的低微,所以他能亲近软弱的人,体会到遭受患难的人的处境,怜恤一切在痛苦中之人的心情一样,亨利八世强烈地希望自己的私生子也可以像主耶稣那样存活于世。

    —————————————

    诺丁汉城堡的侍卫队驻地内,伊莎贝尔·沃尔顿在安顿及喂养马匹后,准备开始擦拭爵士的轻质骑兵甲胄及两柄骑士剑。这时,暂任侍卫队队长的弗格森·康格里夫爵士走进房间对她说:“斯夸尔,放下爵士的东西跟我走。”

    伊莎贝尔抬起头看着他说:“弗格森爵士,我们去哪儿?”

    “教堂。斯夸尔,你不会忘了每天早上都要望弥撒吧?”

    “噢,当然没有。呃,城堡内的所有人都要去教堂吗?”

    “不,只有殿下,格兰特老师,奥古斯爵士及侍卫队的骑士们,还有一些在这里有职位的人才会去。”

    “好吧。如果因此耽误了工作,可不能怪我哦。”

    “快走吧,斯夸尔。爵士说,今天殿下的心情非常好。”

    伊莎贝尔放下手中的骑兵甲胄,站起身瞥了一眼队长,轻蔑地说:“爵士,这件事与我有关系吗?”

    弗格森不理解她的话,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后脑勺说:“斯夸尔,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怪异。”

    “怪异?爵士,你是不是想说我仍然是个女巫,尽管此时已成为了奥古斯丁爵士的侍从?”

    “也许。斯夸尔,领主的心情可以决定我们是否可以得到大量的赏赐。比如武器、甲胄、骏马、食物及美酒。”

    “很抱歉,爵士。我只是一个侍从,不是骑士。”

    亨利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位于城堡东南面的那座具有典型的哥特式风格教堂前,随后,伊莎贝尔跟随着弗格森爵士及其他准枪骑兵们也来到了教堂前。这时,安装在教堂正中央尖顶处的那台机械塔钟敲响了一阵悠扬而深远的钟声。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敲满九下为止。

    教堂,伊莎贝尔在达拉斯小镇生活时曾和母亲去过不止一次。可是,与眼前的这座中世纪天主教教堂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她和她的母亲去的是基督新教美南浸信会的教堂。

    她几乎已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去教堂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她接受不了美南浸信会保守的信仰立场或时间上的原因,才会让她很久没去教堂做些读经,祷告,行善,聚会,传福音等教徒应做的事。

    让一个曾经身为基督新教教徒,后又逐渐脱离教会的现代年轻女性踏入一个更加保守,而且还是中世纪近中叶的英国天主教教堂,这是何等疯狂的一件事啊。

    亨利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当他突然看到站在弗格森身后一侧的伊莎贝尔时,差点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站在亨利右侧的奥古斯丁爵士发现他的领主有些发怔,再顺着亨利的眼神看过去时他发现了自己的侍从伊莎贝尔·沃尔顿。

    爵士将头部向右侧倾斜了一点点角度,悄然对亨利说:“殿下,托马斯神父主持的弥撒快要开始了。”

    亨利的眼神没有从伊莎贝尔的面容上移开,只是机械地微微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爵士。”

第52章 逃学的公爵

    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望弥撒仪式过程中,曾经身为基督新教教徒的伊莎贝尔·沃尔顿被迫与一群中世纪的,更保守的天主教教徒待在一起。

    从第一部分的进堂式,在经过了圣道礼仪,圣祭礼仪,领圣体礼,礼成式之后,终于完成了繁琐的天主教纪念耶稣牺牲的这一重要的宗教仪式。当然,这只是今天早间举行的望弥撒仪式,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直到星期日的主日,然后又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仪式。

    参予每天早间的望弥撒仪式倒也没什么,只是伊莎贝尔对天主教的唱经班(基督新教称为唱诗班)在弥撒仪式中举行的枯燥、乏味又糟糕的唱经很想表达一番自己的建议。最好是像乌比·戈德堡(电影《修女也疯狂》的黑人女主角)在电影里的弥撒仪式中率领众修女们大唱流行歌曲那样,赞美天主而多过赞美圣母玛丽亚。

    领主亨利·菲茨罗伊率领众人走出教堂,在众人向他行礼之后他把奥古斯丁爵士叫到跟前。随后,当他注视着跟随弗格森爵士离开的伊莎贝尔时对奥古斯丁·沃尔顿说:“爵士,我打算今天就为沃尔顿小姐举行臣服仪式,你觉得怎么样?”

    奥古斯丁对公爵的急切心情有些好奇,却只是说:“殿下,我觉得为沃尔顿小姐举行的臣服仪式可以在后天的主日弥撒仪式后举行。”

    亨利微微皱眉说:“为什么?只是因为主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第三天从死里复活,完成了完全的救赎?!”

    “是的,殿下。在神圣的这一天中,主完成了完全的救赎。自然,我们也可以让沃尔顿小姐完成她的救赎。”

    “那么,对她的大罪的赦免仪式呢?”

    “当然,还需要您与托马斯神父进行一次必要的谈话,由托马斯神父来决定。”

    “爵士,我决定现在就让你代表我去和神父进行一次谈话,可以吗?”

    “殿下,呃,感谢殿下对我的信任。”

    当奥古斯丁爵士冲亨利行完礼后,转身便朝教堂内走去。这时,亨利又回到一旁仍然等候着他的家庭教师跟前,看了眼亚伯拉罕说:“格兰特老师,我想知道今天上午的学习是否可以……延后到晚餐后再进行?”

    亨利原本是想说今天暂时休学一天的,但最后还是没敢在自己的老师面前提出不亚于逃学的想法。亚伯拉罕也感到很意外,因为自从他接受亨利八世的聘请成为小亨利的家庭教师以来,他的唯一的一个学生到目前为止从未流露出过厌学的情绪。

    亚伯拉罕沉默着看了眼他的学生,和缓地说:“殿下,作为您的老师,我想说假如您想做一名受人尊敬的,博学多才的年轻的公爵殿下的话,您最好摒弃掉这种想法。”

    “哼,你不就是想说,我的高高在上的父亲是一位非常博学多才的国王嘛。作为他的儿子,怎么可以把学习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呢?”亨利头脑中闪现出这样的想法。

    亨利的脸上挂着一副非常友善的笑容,轻声说:“格兰特老师,您在晚餐后的精力最旺盛,甚至可以一直保持到凌晨以后。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在您精力最好,记忆力最强的时候来接受您的进一步教导呢?”

    “殿下,我作为一名年老的学者是不能与年轻的您相比较的。对于还处在少年时期的您来说,晚间应该是保证充足睡眠时间的时候。”

    “格兰特老师,现在的日照时间越来越短,阳光往往在下午才会出现而直到凌晨。所以,我觉得晚上才是学习时间,上午应该是休息时间。”

    “殿下,今天我还要为您讲述重要的地理课程。您应该明白国王陛下是最早研习全球地理的欧洲统治者,所以您不能不重视这门课程在贵族教育中体现出的重要性。”

    “好了,格兰特老师,我知道了。如果您累了可以回房间休息一会儿,要是饿了的话,您现在就可以去吃午餐,好吗?”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的10点过,在一些贵族的城堡中的确是开始享用午餐的时间。亚伯拉罕·格兰特深知他的学生已经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行礼后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朝城堡主楼走去。

    此时,亨利的身边只剩下提着油灯的贴身男仆尤金一个人了。他冲男仆招了招手,尤金走到他面前行礼后说:“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亨利高兴地说:“尤金,你知道沃尔顿小姐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呃,我不知道。”尤金不敢看领主的眼睛,只是小声回答着。

    “你怎么可以会不知道呢?”亨利竟然发了点少年人的脾气。

    尤金不敢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亨利想想后,转身看了眼教堂对他说:“尤金,现在我需要你去教堂内找到奥古斯丁爵士,问问爵士是否知道沃尔顿小姐在什么地方。”

    一两分钟后,尤金小跑着从教堂内出来。来到自己提着油灯的亨利面前,行礼后说:“殿下,爵士说沃尔顿小姐此时应该在侍卫队驻地。”

    亨利顺手把油灯交给贴身男仆,高兴地说:“现在,我们去那儿。”

    ————————————

    伊莎贝尔坐在房间内擦拭着奥古斯丁的轻质骑兵甲胄时,看了眼坐在餐桌旁的弗格森说:“爵士,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弗格森拿着盛有葡萄酒的酒杯,喝下一口后瞅着她说:“斯夸尔,奥古斯丁爵士才是你的骑士老师。当然,我做为爵士的兄弟,可以回答你。”

    “爵士,我现在是一名骑士侍从吗?”

    “是啊,不然的话,我的兄弟不会拿这些衣服让你换上的。”

    “可是,爵士一直没有提到将武器交给我使用的问题。我是指作战的马匹,长矛或是我应该可以拥有的一把骑士剑。”

    “哈哈哈…斯夸尔,现在你还在学习的阶段,最好多看看与骑士有关的书籍。”

    “看书没问题。只是,即使现在是学习阶段,我想我还是可以拥有一把骑士剑用来练习骑士的击剑技术吧?”

    “斯夸尔,你说的没错。但是,爵士没有告诉过你吗?骑士只负责供养侍从,而侍从所需要的甲胄、武器及马匹都需要自己从家里带来,爵士是根本不可能为你出这么一大笔钱的。”

第53章 见面

    暂任侍卫队队长弗格森·康格里夫的话让一旁的伊莎贝尔不禁哑然失笑。一个即将宣誓效忠于本地的大贵族,很有可能会跟随自己的上司即骑士冲上战场与敌人进行厮杀的骑士侍从,还需要自备武器、甲胄及马匹?!成为这样一个骑士侍从,岂不等同于后世美国国内仍然在急剧膨胀的各类民兵组织?

    在美国,有300多个右翼极端组织或秘密武装组织遍布于全美的40个州。这些男人女人们模仿军队的编制,购置枪支弹药,制造爆炸物,时常进行军事训练、实战演习和近战格斗训练,随时准备与美国政府进行战斗。

    仅伊莎贝尔知道的几个势力庞大的秘密武装组织就有“百分之三”,“爱国者民兵”,由阿蒙·邦迪领导的俄勒冈州自治民团。在这300多个极端组织中,新**组织就有70多个、三K党团体也有90多个,还有光头党及其它各种名称的组织有近百个。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加入了美国本土的某个秘密武装组织或是藏身于某个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民兵团体。当然,此时的英格兰与她生活的年代、国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但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么,爵士,为什么侍从要自备武器、甲胄和马匹呢?”

    弗格森喝了一口葡萄酒说:“首先,你只是奥古斯丁爵士的一个侍从,简单地说就是一个比普通仆役有较高地位的仆役。其次,如果爵士的财力能够到达一定程度的话,他可以供养很多个侍从。最后,在你成为爵士的侍从之前,爵士的侍从大都来自里士满郡或其他郡的贵族家庭。斯夸尔,我想你也很清楚,一个贵族的家庭总是可以承担一名骑士侍从的花费的。”

    如此看来,伊莎贝尔·沃尔顿想要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套或几套武器、甲胄及马匹的话,她必须要想方设法地弄到一大笔金钱。

    她又想到一个问题,问着弗格森:“爵士,你与公爵殿下之间是什么关系?比如奥古斯丁爵士就拥有一块殿下授予给他的土地。相对的,爵士为殿下提供长期的军事服役。”

    只一瞬间,弗格森爵士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不无羡慕的神情。但很快,他便恢复到了平静的样子,带着骄傲的语气说:“当骑士制度如主耶稣诞生以来,我就存在于世了。”

    “那是什么意思?”

    “斯夸尔,我告诉你,在家中豢养骑士或军士是日耳曼贵族的古老传统。当这种古老的传统被带到英格兰的领土上后,英格兰的贵族们也开始喜欢上了这种传统。”

    “我在听,爵士。”

    “所以,我与侍卫队的其他见习骑士一样在诺丁汉城堡内居住,公爵殿下为我们提供日常生活的必备品,食物和美酒。嗯,还有我们的骑兵甲胄、武器和马匹都是殿下送给我们使用的。”

    “哇噢,私人武装,私人卫队。爵士,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嗯,斯夸尔,你的形容非常巧妙,这是你从修道院里学到的吗?”

    “是的,爵士。”

    伊莎贝尔继续擦拭甲胄,仍然很平静地说:“爵士,那么除了奥古斯丁爵士的那种情况,你和其他骑士的情况以外,是否还存在着其他形式上的骑士或是士兵?”

    弗格森看了她一眼说:“当然有。我们的亨利八世国王陛下在建立王国的军事制度时,采用的就是招募雇佣军制度。”

    “嗯,我明白了。”

    “斯夸尔,你明白什么了?”

    弗格森爵士还想接着问下去时,他发现领主的贴身男仆尤金提着油灯走进了队长及副队长独有的房间。正想说什么时,他一眼就看见了紧跟在尤金身后的领主。

    爵士连忙放下酒杯,哗地站起身来冲走进门的亨利一边行礼一边说:“早上好,殿下。”

    伊莎贝尔正低头忙于手头的工作时,听到弗格森这么一说也赶忙抬起头一看,低声嘀咕着:“见鬼,这个红发小子怎么来了?”

    不等亨利开口说话,她只好放下甲胄站起身来,连忙行着男子礼节说:“早上好,殿下。”

    亨利先是对弗格森点了点头,然后兴趣盎然地走到伊莎贝尔的面前,悄然地说:“沃尔顿小姐,其实应该先由我向你行礼的,你知道吗?”

    伊莎贝尔眨了眨眼,抬起头瞅着这个红发少年说:“是吗?那么,此时我在你眼中是一名穿着皮甲,正辛苦擦拭着甲胄的骑士侍从,还是一个值得具有骑士精神的骑士尊重的女士?”

    恭敬地站在离亨利不远的弗格森,用低沉的声音斥责说:“斯夸尔,你要对你的领主即公爵殿下表示出足够的尊敬。”

    亨利回过头摇了摇头,轻声说:“弗格森爵士,不能这样对待这一名女士。”

    “可是,殿下,她只是奥古斯丁爵士的一名骑士侍从。”

    “好了,爵士,现在我需要单独和沃尔顿小姐谈谈,你和尤金先出去。”

    待房间内只剩下亨利与伊莎贝尔两人时,伊莎贝尔心无旁骛的仍然坐在那里擦拭着奥古斯丁的骑兵甲胄。而坐在她对面的亨利则变得有些手足无措,额头及脸颊附近居然还渗出了几颗细微的,不易让人察觉的汗珠。

    亨利坐在那儿很想说点什么,用来打破这无聊的沉寂,可他一时又想不到更好的话题。这时,伊莎贝尔抬起头打算松驰一下有些酸累的脖颈。当她看见年轻的公爵殿下竟然还坐在房间里时,惊奇地问道:“上帝,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亨利使劲咽了咽口水,望着伊莎贝尔说:“呃,呃,沃尔顿小姐,我…我想和你谈谈。”

    “好吧,你想谈什么?不过,最好在我完成工作之后。”

    “工作?什么工作?”

    “你在开玩笑吗?这份工作还是你给我的。”

    亨利躲闪着对方犀利的眼神,集中精神看着对方身上皮甲的某一处说:“没错,是的。你是奥斯古丁爵士的骑士侍从!?”

    伊莎贝尔抿嘴轻声笑着说:“非常好。殿下,在我完成工作之前,请不要打扰我,好吗?”

    亨利连忙问道:“为什么?难道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吗?”

第54章 白痴

    伊莎贝尔认为这个即将成为她的领主,她的大老板的红发小子今天肯定是精神错乱了。假如精神没出现什么问题的话,那一定是嗨药嗨多了。

    看了眼捧在手上的那件快要完成擦拭工作的骑兵甲胄,她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公爵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亨利·菲茨罗伊右手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右手撑着脸颊仔细思虑了一番后,面带微笑轻声说:“沃尔顿小姐,你是否了解国王陛下在怀特霍尔宫设立‘王室诗人’这一职位?”

    伊莎贝尔想不出亨利真正打算说什么,继续完成着工作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来到英格兰王国才三天的时间。”

    亨利笑了笑说:“怀特霍尔宫是国王陛下在伦敦的主要寝宫及处理政务的宫殿。让英格兰人感到自豪的是,这座宫殿是整个欧洲最大的豪华石制宫殿,它拥有超过1500间房间。”

    “嗯哼,那么,现在我需要知道这个怀特霍尔宫吗?”

    “很抱歉,沃尔顿小姐。因为我需要对你解释一下‘王室诗人’这个职务的来历,所以附带着向你介绍了一下国王陛下的主要居所。”

    “很好,现在我已经了解这座宫殿。那么,你可以开始说让你感兴趣的事了吧?”

    “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吟唱诗人到威尔士的吟游诗人,再到公元五世纪的盎格鲁—撒克逊时代,一直都有吟唱诗人或吟游诗人为宫廷服务。而英格兰王宫正式出现的‘桂冠诗人’这一为宫廷娱乐而设的专职诗人,正是沿袭了为历代国王歌功颂德的这一古老传统。”

    “所以呢?”

    在亨利看来,伊莎贝尔似乎渐渐有了想听下去的愿望。他有些兴奋地滔滔不绝起来:“实际上,在亨利七世时代担任宫廷诗人和皇室史官两个职务的人就是桂冠诗人。而桂冠诗人的‘桂冠’这一词,应该起源于11世纪初建立的牛津大学和13世纪初建立的剑桥大学内获得一定成就的毕业学生。”

    伊莎贝尔感到自己快要听不下去了,现在她可以断定对方说的这些屁事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可是,她又不能表现的如同在自己生活的年代里一样,恨恨地连骂带叫地说:“去你妈的,你是个白痴还是有先天性社交障碍的蠢货?!闭上你那该死的嘴,从我面前滚开!”

    脸上挂着的笑容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虚伪,但她还是故意这样说道:“公爵殿下,我猜您是想和我说‘桂冠诗人’这个职务所做的工作,不是吗?”

    亨利自认为得到了来自他的幻想女神在精神上给予他的极大鼓励,笑着说:“不不不,沃尔顿小姐,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以桂树的枝叶做成的花冠的由来。”

    “上帝,终于进入轨道了。这个白痴还以为我是个贵族小姐,可以一整天坐在这里陪他说话。”伊莎贝尔长长地出了口气,将擦拭干净的甲胄放在一旁。

    自顾自地起身去拿放在一侧的奥古斯丁的两柄骑士剑。此刻,亨利完全忽略了她的这般无礼行为。眼神始终跟着她的身影,一直到她又重新坐下后才好奇地问:“沃尔顿小姐,你拿着两把剑想干什么?”

    伊莎贝尔看了一眼“白痴少年”,不冷不热地说:“我想好好欣赏一下,尽管做为骑士侍从的我目前连一把属于自己的剑也没有。”

    “沃尔顿小姐,这个问题你可以不用担心。待后天我在教堂内接受你的臣服后,我会赐给你一把精美的、漂亮的圆桌骑士剑的。”

    “谢谢,但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一把骑士剑。即使不是某位圆桌骑士的剑,我也会非常喜欢的。”

    亨利有些吃惊地问:“沃尔顿小姐,你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一把剑?很抱歉,我是说你打算用勃艮第人的方法,还是英格兰骑士的方法?”

    伊莎贝尔抽出那柄短剑,用着一块亚麻布开始擦拭起来,边擦边说:“我不在乎使用哪种方法,只要能得到一把可以保护我自己的骑士剑就行。反正这里又不是美国,这里的法律比起美国的宪法来简直就像高中生的校规。”

    亨利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正打算对伊莎贝尔述说由桂树花冠引申出的有关月桂树的希腊神话。这时,他的管家亚瑟·菲尔德急匆匆地走进房间,一边向他行礼一边小声说:“殿下,达灵顿子爵和哈斯韦尔男爵前来觐见。”

    亨利注视着眼前的管家,思忖着说:“亚瑟,你知道两位勋爵来诺丁汉城堡有什么事吗?”

    亚瑟深思几秒钟后说:“假如两位勋爵大人不是为了即将举行的狩猎季节的话,我就无法得知两位勋爵大人的来意了。”

    “他们可真会挑时间来我的城堡,难道他们连早晨的望弥撒也不参加了吗?”

    “殿下,两位大人领地内的教堂望弥撒时间与我们不太一致。”

    “噢,是这样啊。好吧,他们在哪儿?

    “两位大人在客厅等候您的召见。”

    亨利思量着应该如何给伊莎贝尔留下一个好的、令人难忘的印象,随口说:“嗯,你先让两位勋爵等一等,我稍后就去。”

    亚瑟站在那里,喃喃地说:“殿下,两位勋爵大人说事情很紧急,希望可以早点见到您。”

    “不就是为了狩猎季节的事吗?从11月开始一直到明年的4月,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不能满足他们狩猎的兴趣!?”

    “对不起,殿下,我这就去告诉两位勋爵大人。”

    亚瑟在离开时,偷偷瞥了亨利一眼。他发现自己的领主在看着伊莎贝尔时,却完全是另一副表情,可以说是一种充满愉悦、幸福感的表情。

    房间内的气氛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两人的那种谈话气氛,亨利温和地说:“很抱歉,沃尔顿小姐,我不得不因为一些事务需要亲自去处理,所以我想恳请沃尔顿小姐再给我一个愿意和我交谈的机会。”

    伊莎贝尔心里早盼着亨利赶快离开了,她恨不得亨利带着他的屁股赶紧滚回客厅去。侧脸看着亨利,浅笑着说:“没问题,只是我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很快的。祝你愉快,沃尔顿小姐。”亨利非常具有骑士风度的对她行了个男士礼后,走出房间带着男仆尤金向城堡主楼的客厅走去。

第55章 新旧贵族

    此时,两位身着华丽鲜艳的并带有显著的贵族服饰特色,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整洁大方的男性贵族正手持酒杯在城堡主楼内的客厅中小声闲谈着。

    从表面上看,达灵顿子爵—兰伯顿·斯威夫特似乎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里士满公爵狩猎季节”而显得有些兴奋及开心。坐在他对面的哈斯韦尔男爵—奥利弗·麦吉尼斯则满脸堆笑奉承着这位仅仅比他高一级的世袭贵族。

    虽然斯威夫特家族世袭的爵位、领地在英格兰东北部的众贵族家族中并不会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但他与另一位贵族卡莱尔子爵拥有的军事实力却不容小觑,让其他北方世袭贵族们不得不去重视他们。

    自英法百年战争以来,兰伯顿·斯威夫特及他的家族就长期据守在位于里士满郡东北面的达灵顿城堡内。另一位与斯威夫特家族有着密切关联的家族是,据守在英格兰与苏格兰边境线上的卡莱尔城堡内的哈里森家族。这两位手握军事实力,且有着联姻关系的北方旧贵族,构成了英格兰对苏格兰的一道坚实的军事防线。

    出身于正统的贵族家族,有着贵族血统的兰伯顿·斯威夫特蔑视地瞧着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哈斯韦尔男爵。他是有理由这么做的,因为这位身材敦实,大眼阔口的哈斯韦尔男爵既没有高贵的贵族血统,也没有显赫的贵族家族背景。

    满脸肥肉的奥利弗·麦吉尼斯只所以能够当上贵族,担任里士满郡的治安法官,这全都依赖于他的大地主出身。正因为他们的国王陛下在实施国王专制统治时需要新贵族和忠诚于国王的高官显吏的帮助,他才得以钻营到了贵族们的高贵的行列中。

    面部永远带着笑容,随时对每一位高过自己的贵族等级或同为男爵的贵族们表达由衷敬意的奥利弗,当然知道达灵顿子爵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尽管出身不是那么的高贵,贵族头衔也不是世袭得来的,但他可以从其他方面增强信心来抗衡这些北方的旧贵族们。

    惩办流浪者、安置劳动力、征救济税、维持治安、管理地方行政司法事务,这些都是尊贵的国王陛下授予给麦吉尼斯的权力。尽管达灵顿子爵所在的达灵顿城堡及其领地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但他相信离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傲慢、守旧的旧贵族们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从一些被他的军士抓获并惩办的流浪者的口中,他很意外地得到了一个与达灵顿子爵有关的信息。这些流浪者异口同声地说,当他们来到达灵顿城堡的领地时,据守在达灵顿城堡内的领主大人会出于天主教教义给予他们慷慨地帮助。随后,又有一些新的流浪者也是这么对他讲述的。

    奥利弗很清楚达灵顿城堡内的贵族即领主就是达灵顿子爵,兰伯顿·斯威夫特。可是,他为什么要冒着被国王陛下惩处的风险去款待那些流浪农民呢?仅仅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奥利弗通过一些调查后逐渐发现达灵顿子爵不仅公开的对亨利八世实行的宗教改革表示出强烈的不满情绪,而且还通过各种方式与其他旧贵族们、教会人士来往颇繁。特别是议会在今年通过了《至尊法案》和《叛逆法》两案后,更加让这些旧贵族们与教会人士联系的越发紧密了。

    当然,他无法得知这些旧贵族、天主教教会人士整天聚集在一起谈论什么,计划做些什么事。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贵族们和教士一定在策划,酝酿着一件即将发生的大事。只是,他现在还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人有叛乱的意图。所以,他还没有将这些情况上报给他的顶头上司即枢密院大臣。

    至于今天将要觐见的这位里士满公爵,奥利弗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喜欢。尽管这位红发少年公爵只是国王陛下的私生子,不具有王位继承权的资格,但在他的心目中已几乎等同于伟大的传奇国王亚瑟王的私生子莫德雷德骑士了。

    能够依附上国王陛下的私生子,与有着王室血统的大贵族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将会对奥利弗及他的家族在将来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不难想像,从他的长子及长孙这两代人开始,麦吉尼斯家族将会昂头挺胸地迈入英格兰真正的贵族圈中。

    ———————————

    年轻的公爵亨利·菲茨罗伊怎么会知道两位贵族各自的打算,现在他只知道这两个家伙来的不是时候。再早一些来或再晚一些来都行,为什么单单挑在他与伊莎贝尔·沃尔顿第一次单独谈话的时候。

    亨利背着双手,板着面孔快步走入客厅时,两位贵族几乎同时站起身来向他行礼。亨利冷冷的冲两位贵族点点头后,走到客厅内自己的主位上坐下。贴身男仆尤金乖巧地为他端来一杯红葡萄酒,亨利喝了一口后放下酒杯。

    看了眼坐在两侧的两位贵族,淡淡地说:“达灵顿勋爵,哈斯韦尔勋爵,我很难想像在深秋的时候,特别是在日照时间缩短的今天你们来到诺丁汉城堡的目的。”

    兰伯顿惊讶地望着少年公爵,温和并诚恳地说:“公爵,难道您忘了每年一度的‘里士满公爵狩猎季节’将要开始了吗?”

    奥利弗欠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又将身体向外倾斜了一点微笑着说:“公爵,正因为日照时间的缩短,所以您更应该珍惜下午的时间去做您喜欢做的事。”

    亨利用右手撑着下巴,看着男爵说:“哈斯韦尔勋爵,你说的很对,也许是我太着急了。”

    “公爵,您打算在黑夜中的上午去做什么?”

    “没什么。两位勋爵,今天你们来是和我商讨即将开始的狩猎季节吗?”

    兰伯顿重又将背靠在椅背上,和缓地说:“是的,公爵。去年的这个时候您还年幼,所以没有参加狩猎。可是,今年就不同了,今年您完全可以猎到自己喜欢的狐狸。”

    奥利弗迎合着亨利的心情,轻声说:“公爵,今年的您与往年的您相比,无论是力量还是狩猎技巧都有了非常大的进步。我相信,在今年的狩猎季节上您一定可以摘夺猎狐数量最多的桂冠。”

第56章 挣钱的手段

    年轻的公爵越是想给伊莎贝尔·沃尔顿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伊莎贝尔就越是想把这个白痴或蠢货的模样从脑子里清除出去。眼下的处境对她来说,通过自己的努力挣到她在中世纪末的第一笔钱才是最重要,最现实的问题。

    不过,那个白痴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沃尔顿小姐,你打算用勃艮第人的方法,还是英格兰骑士的方法得到属于自己的一把剑?”

    亨利与贴身男仆离开后不久,弗格森爵士又从门外回到了侍卫队指挥官的房间。伊莎贝尔一边擦拭着骑士老师以及老板的奥古斯丁的佩剑,一边又和这个野蛮、充满暴力感的男人聊了起来。

    弗格森对于她刚才在领主面前的表现很不满意,可他又不是伊莎贝尔的骑士老师或顶头上司,只好在言语上表达出自己的意见:“斯夸尔,你怎么可以以这种态度来对待你的领主?”

    伊莎贝尔耸耸肩膀说:“很抱歉,在来到里士满之前我只对我的天主表示出足够的尊敬。换句话说,我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一名领主的奴仆。”

    隐藏在这两名话背后的意思是,伊莎贝尔·沃尔顿依旧推崇并保持着现代美国人的那种独立、自主、平等,张扬个性的人生价值观。所谓她的“天主”,既可以理解为她的国家,也可以是理解为她自己,更可以理解为基督新教所倡导的每个人都可以直接与上帝对话的思想。

    弗格森爵士几乎挑不出她在语言上的毛病,只好训导着说:“虽然你是一个来自欧洲大陆的勃艮第人,但现在你是公爵殿下的一名骑士侍从。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应该更加重视对你的领主的忠诚。在大多数时候,领主要比国王陛下还要重要。”

    目前,有个让伊莎贝尔·沃尔顿有所不知的事实。在此时的中世纪末,英国开启向近代社会转型的进程中,随着资本主义的酝酿发展以及改革变革进程的加速,英格兰南北地区的差距被进一步地拉大。

    野蛮、落后的北方地区与倡导开拓、逐利、爱国主义、荣耀、仁慈、秩序等价值观的英国南方地区相比,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当南方地区主动迈出近代化步伐时,北方地区仍旧维持着旧的生活方式、宗教信仰,对领主的忠诚情愫,对武力和暴力的推崇,所有的一切都处于静止不动的状态。

    当然,此时的伊莎贝尔还没有找到切实可行的办法可以离开里士满,远离她的“领主”。不仅身无分文,她连做为一名骑士侍从最基本的要求也无法达到。所以,即使她想去南方地区寻找发展的机会,恐怕也要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

    伊莎贝尔顺从地答应着弗格森爵士的话,又问道:“爵士,公爵殿下命令我做奥古斯丁爵士的侍从来偿还欠下的债务,这没问题。但是,假如有一天我成为了真正的骑士侍从,我应该如何挣到钱来维持基本的生活呢?我是指,购买武器,马匹和骑兵甲胄的钱。”

    弗格森想了想后,哈哈笑着说:“斯夸尔,就算你成为了真正的侍从,你也不可能像一名骑士那样去挣到大笔的钱。”

    “为什么?难道成为了一名侍从,还不能跟随奥古斯丁爵士去战场作战?”

    “天主保佑,你和爵士在战场上勇敢地活了下来。但是,那些来自被爵士和你杀死的敌人的战利品,如武器、甲胄和马匹是属于爵士的。作为侍从的你,根本得不到这些东西。”

    “我的上帝,那我应该通过何种方式得到足够购买武器、甲胄和马匹的钱?”

    “斯夸尔,尽管你不是来到里士满的第一个勃艮第人,但还是有适合你的方法挣到钱的。”

    “爵士,我可以知道吗?假如能挣到钱,我请您喝麦芽酒,葡萄酒也行。”

    “哈哈哈……!斯夸尔,先给我倒一杯酒,如何?”

    伊莎贝尔放下开始擦拭的刺劈剑,微笑地走到餐桌对面替弗格森倒上满满一杯的红葡萄酒。弗格森一口气喝完后,她又替他倒了一杯。弗格森这才点点头说:“斯夸尔,我需要你明白的是,每个贵族的家里只有长子才有继承权。也就是说,除了长子以外的儿子们不太可能会得到贵族的财产。”

    接着,爵士又说:“斯夸尔,你的情况与贵族的没有继承权的儿子们相似。我觉得你可以照着他们的办法去挣钱。”

    伊莎贝尔站在一侧问:“什么办法?”

    “比武,战争,还有掠夺。”

    “爵士,你可以具体说说吗?”

    “可以。比武,指的是两个骑士之间单纯的,友好的马上比武。赢得胜利的一方,可以要求输掉的一方的家属用赎金的方式来赎回被对方俘获的骑士、武器、马匹、甲胄及侍从。”

    弗格森继续说:“不过,以你现在的侍从身份不可能会得到参加竞赛的资格。第二个方法,战争。这个方法,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伊莎贝尔想想后说:“我明白战争的意义。不过,现在的英格兰还处在一个相对和平的时期,似乎缺少一个发动一场战争的理由。”

    “理由可以有很多。假如你真的想挣钱的话,你可以试着挑起两个有钱的贵族或领主相互产生愤恨,争斗。一旦两个相互仇恨的贵族发生战争,他们才能更高贵、更慷慨、更仁慈地对待他们的骑士。他们只有付出更高的价钱,才能让他们的骑士们服从他们,为他们去战场上拼死作战。”

    “这个方法倒是很高明,可惜要死很多人。”

    “死很多的人有什么。况且,死的大都是贵族们临时雇佣来参加战争的农民。”

    “那么,爵士,您说的最后一个方法呢?”

    “斯夸尔,你不会真的想去掠夺吧?”

    伊莎贝尔撇了撇嘴说:“既然死很多的人都不算什么大事,那么参加一场抢劫行动就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弗格森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斯夸尔,你果然很聪明。我还可以告诉你,使用一定的暴力手段获得财富,是骑士们最直接的一种手段。”

    “爵士,我觉得骑士们也没有其他什么合法的手段可以获得财富。毕竟,骑士们是雇佣军,一种职业军人而已。”

    “职业军人?!斯夸尔,你总是可以找到最合适的说法来形容一件事务。”

第57章 男爵的好运

    弗格森爵士的建议让伊莎贝尔·沃尔顿立即想到了诸如武装抢劫,仇恨犯罪,一级谋杀,二级谋杀等美国刑事法典中的多项重罪罪名。况且,使用暴力手段来获得财富恰好说明了现代美国社会里的最主要的一种犯罪动机。

    用牺牲别人的生命或与生俱来的各种“权利”来获取本不属于自己的财富,这不是伊莎贝尔的初衷,也是与她的人生观、价值观相违背的。但是,不这么做又应该如何在这个时代的英格兰生存下去也是她目前最紧急、最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在完成了奥古斯丁爵士交待的工作后,伊莎贝尔打算利用接下来休息的时间再与弗格森爵士讨论一些较为安全的挣钱方法。她将两柄骑士剑擦拭完,并重新放回剑鞘后说:“爵士,除了以上三个你认为可行的方法外,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能获得财富?”

    弗格森皱皱眉头,轻轻摇了摇头说:“其他方法?斯夸尔,除非你愿意把自己当作一个低贱的农民来看待。”

    伊莎贝尔揣测着对方的暗喻说:“爵士,你的意思是说穷苦的农民在被迫的情况下,可能…会采取比如偷盗的方法来获得一些急需的食物?”

    “嗯,是这样的。尤其是在英格兰与苏格兰交界的边境线附近的几个郡里,这种情况在普通情况下会多过骑士们的掠夺行径。”

    “为什么会发生在靠近边境线的几个郡里,难道里士满郡就没有盗贼?”

    “斯夸尔,这个问题我也知道的不多。不过,我觉得为了抵抗野蛮的苏格兰人的入侵,居住在边境线附近的贵族们的城堡内一定储存有大量的武器及食物。噢,我想起了一个在边境的几个郡内沿习了很久的习俗,就是北方的平民可以持有武器。”

    伊莎贝尔脑海中开始策划将要实施的行动,微笑着说:“我明白了。谢谢你,弗格森爵士,告诉我有关获得财富的方法。”

    弗格森见她一副充满自信的表情,故意压低声音一脸坏笑地说:“斯夸尔,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嘛,目前我还没有想好。爵士,你想发财吗?”

    “发财,谁不愿意。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没有采邑的破落骑士。”

    “很好,想发财就对了。爵士,如果你肯帮助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好处。”

    弗格森立刻喝掉杯中剩下的葡萄酒,低声说:“好处?什么好处?”

    伊莎贝尔顺手拿起身旁带鞘的刺劈剑,将剑身抽出一半欣赏起来,悠悠然地说:“比如武器,甲胄,马匹和珍宝之类的好处。”

    “嗯,不错。不过,想要我帮助你,我得多要一些好处。”

    “爵士,你想要多少?”

    “抢来的一半。”

    “爵士,你要的太多了吧?这个主意可是我出的。”

    弗格森轻蔑地笑着说:“斯夸尔,到目前为止,你连‘骑士七技’都还没有学会就想去别的贵族领地内掠夺财富?难道你真的不怕被人杀死吗?”

    伊莎贝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好吧,我可以给你一半。但是,我需要你的全力支持。”

    “你需要我怎么支持你?需要多少人?”

    “别担心,等后天完成臣服仪式和赦免仪式后我会告诉你的。”

    ————————————

    由于达灵顿子爵与哈斯韦尔男爵有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前来觐见里士满公爵,因此,亨利·菲茨罗伊便让他们停留在诺丁汉城堡内与自己共进午餐。

    三位贵族在餐桌旁一边吃一边谈论着以往发生在狩猎季节里的一些趣事。亨利由于担心伊莎贝尔的事已经传到了哈斯韦尔男爵的耳中,所以在午餐后单独把男爵留在了客厅内。

    奥利弗·麦吉尼斯恭敬严肃地坐在亨利左手一侧的坐椅上,上半身向前微倾着轻声说:“公爵,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吗?”

    亨利右手拿着酒杯,右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并斜着身体。看了眼男爵,思忖着说:“哈斯韦尔勋爵,我知道惩办流浪者、安置劳动力是国王陛下授予给你的权力。我想了解的是,假如我的城堡附近出现了流浪者,我是否可以惩办那些来到我的领地内的流浪者?”

    奥利弗微笑着说:“公爵,这是完全可以的。四年前议会通过的法令中,就已明确规定任何一位贵族或是一户平民家庭在抓捕到身体强健的流浪乞食者后,都可以在对流浪乞食者实施一定的惩罚后将其遣送回原籍。”

    “哈斯韦尔勋爵,你的记忆力非常好,你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公爵,感谢您对我的夸奖。不过,惩办流浪者您也可以交给我来办,毕竟我是国王陛下委派到里士满郡的治安法官。”

    “我明白这一点,哈斯韦尔勋爵。”

    亨利轻点了一下头,喝了一点葡萄酒后平静地说:“麦吉尼斯,实际上我想说的是,假如流浪乞食者在我的领地内与我的仆役发生冲突后杀死了我的仆役,我又该如何做才好?”

    前几天发生在诺丁汉城堡内的杀死仆役一事,奥利弗已经从手下的军士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他心里明白死掉一个不值几个钱的仆役的这种事,在北方各郡的贵族领地内很普遍,也是一件较为寻常的事件。因为从13世纪末开始,北方地区就形成了一种民风强悍,喜好暴力,尚武风气浓厚的传统。这种传统延续到今天虽然有所好转,但好战的风气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可是,从公爵刚才的态度以及在称呼的改变,奥利弗知道天主快要给他及他的家族带来好运了。热情地注视着亨利,和缓又有些激动地说:“公爵,我非常感激您对我的信任。您是想说发生在您的领地内,具体说是发生在您的城堡内的那件暴力杀人事件吧。”

    “麦吉尼斯,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公爵,我觉得死掉一个仆役并不算很严重的事。公爵,在与您的领地邻近的几个郡内就时常会发生一些贵族家族间的私斗。您知道,一旦产生私斗,流血死人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噢,也许是我还太年轻,不太清楚这些事。”

    “公爵,流血及死人这种事在北方地区很常见。”

    “很常见?难道这些北方的贵族及平民的心目中没有国王陛下及王室吗?”

第58章 密谈

    里士满郡的治安法官奥利弗·麦吉尼斯揣测着年轻的公爵的话,至少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因为这位里士满公爵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是国王陛下亨利八世的血液。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位来自于伦敦,成长于北方的年轻的贵族绝不能与这里的其他世袭旧贵族混为一谈。

    转念一想,虽然自己的贵族等级在贵族的行列中是最低的一级,可他是受到枢密院大臣严密指导和监督的地方治安法官。在某些时候,由他递交给枢密院大臣的一份报告的重要性可以抵得上北方各郡的郡督理即伯爵大人的话。

    想到这里,奥利弗有了一定的底气。又因为公爵突然在对自己的称呼上的改变,他决定要试探一下公爵的底线到底在何种程度。治安法官没敢去看亨利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只是缓缓地说:“公爵,请原谅我的无礼。因为您现在仍处在一个从书本上才能获得知识的年龄,所以关于北方地区的一些事,您也许不会比我了解的更多。”

    亨利承认这位由父亲委派来的治安法官的话,他也非常想知道邻近几个郡的贵族、平民对父亲及王室的看法。就在这时,伊莎贝尔·沃尔顿的音容笑貌忽地又从脑海深处钻了出来。

    亨利微微摇了摇头,下意识地认为还是应该先解决伊莎贝尔的问题才行。瞥了眼恭敬地坐在那里的哈斯韦尔男爵,一字一句地说:“麦吉尼斯,关于北方的贵族、平民对国王陛下及王室是否忠诚的问题,你可以在以后的时间里来找我谈。现在,我想知算你作为郡里的治安法官将会怎样处置杀死我的仆役的这个人?”

    奥利弗的心里蓦地有了一种诧异感:“怎么回事?为什么公爵不关心眼下北方社会的紧张局势和对国王及王室的忠诚度,反而去担忧一个杀死仆役的人的生死问题?”

    “不,公爵一定很想知道关于北方地区的紧张局势。只是,这个问题显然没有那个杀死他的仆役的人重要。”

    “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公爵如此紧张呢?”

    “杀死公爵仆役的这个人,是公爵的另一名仆役或是一名骑士?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的生死对公爵来说一定很重要。”

    亨利注视着思考中的男爵,他一直在沉默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经过反复思考的奥利弗,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轻声的缓慢地说:“公爵,假如按照现行的英格兰普通法内的刑事责任原则来看,一件民事暴力案件应当视加害者的犯罪行为作出人身处罚或赔偿金的处罚,并且由加害人或其近亲属向被害人或其近亲属支付赔偿金。”

    亨利只是默默地聆听着,并没有表示自己的意见。当男爵说完后,亨利才慢慢地说:“赔偿金?!如果她没有赔偿金,怎么办?我是说,我已经对她做出了支付赔偿金的处罚。并且,她也没有钱再向被害人或其亲属支付赔偿金。”

    亨利在这一大段话中再三出现的第三人称:“她”,让在场的男爵忽地有了一种豁然贯通的感觉:“原来这个加害人是个女人。嗯,一定是一个值得公爵去喜欢的年轻女人。”

    “这下就好办了,这件暴力案件可以按照当地人的生活习惯来做出判定。”

    哈斯韦尔男爵打定主意后,轻声笑着说:“公爵,王国自1295年与苏格兰人开战以来,北方地区的贵族及平民基于抵抗苏格兰人入侵的需求,再加上这里又是地处偏远封闭的北方,经济落后,普通平民根本不可能受到教育等原因,这里形成了一种喜好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习俗。”

    男爵又接着说:“除贵族外的普通平民,其脾性普遍都带有暴躁不安的特点。他们的行为也大都表现得异常凶狠残暴,幼稚愚蠢和缺乏自制力。”

    亨利听到这里时,脸上的表情显得轻松起来。嘴角向左侧歪了歪,笑着说:“麦吉尼斯,你对北方地区的贵族及平民的了解的确比我要多。那么,你对这起暴力案件的最终判定是什么?”

    “公爵,既然您已经做出了支付赔偿金的处罚,那么我附议您的判定。”

    “非常好。那么国王陛下委派的郡巡回法官和郡刑事法庭那里……”

    奥利弗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说:“公爵,今天我是来祝贺您终于可以参加11月举行的‘里士满公爵狩猎季节’这件令人兴奋的事情的。午餐后,您在客厅热情地召见了我,并询问了我一些有关土地租金及佃农的相关事宜。”

    亨利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麦吉尼斯,我一定会派人通知你什么时候开始举行狩猎季节的。”

    “感谢公爵的慷慨热情,我对能参加这场猎狐活动感到非常荣幸。”

    —————————————

    与自己的贴身男仆在诺丁汉城堡后花园内散步的兰伯顿·斯威夫特,脚步很轻地走到花园中间的小径上,轻松自如的表情给人一种田园小憩之感。

    只有男仆知道,他的领主此时正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之中。达灵顿子爵一边悠闲地散着步,一边暗暗咒骂着哈斯韦尔男爵:“这头只会大吃大喝,贪婪到只会喝佃农的血,吃佃农的肉的蠢猪,与公爵到底在谈论些什么呢?”

    “是不是让这头蠢猪发现了什么?不,应该不会。”

    当兰伯顿还在独自思索之际,管家亚瑟来到后花园。在找到兰伯顿后,在其面前恭敬地垂手站立着,向其禀告说:“达灵顿子爵大人,殿下在客厅召见您。”

    几分钟后,亨利在客厅召见了心急如焚的兰伯顿?斯威夫特。亨利站在客厅的窗前,转过身来面对子爵着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达灵顿勋爵。”

    兰伯顿行毕礼后,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说:“公爵,我也很荣幸能再见到您,您的气色看上去非常健康,您的身体也充满了即将踏上猎狐战场的力量。”

    “谢谢你,达灵顿勋爵。想喝点什么吗?”

    “葡萄酒。公爵,如果此时我们能喝到纯正的苏格兰威士忌那就太好了。”

    “达灵顿勋爵,我想苏格兰人一定会既紧张又害怕地用丰盛的食物及威士忌酒来款待身穿甲胄,手持亚瑟王的‘石中剑’的英格兰贵族们。不仅如此,贵族们还要用长矛和剑告诉这些苏格兰人,这片土地及土地上的一切都属于英格兰!”

第59章 左右摇摆

    就在郡治安法官奥利弗·麦吉尼斯及其男仆、随从高兴地离开诺丁汉城堡时,上帝赐予给他的一个加官晋爵的绝好机会此时正在诺丁汉城堡主楼的客厅内悄然展现出来。让他暗中注意一段时间的达灵顿子爵,正试图将城堡的领主,年轻的公爵亨利·菲茨罗伊往叛乱的道路上引诱。

    城府颇深的兰伯顿·期威夫特不会愚蠢到先对亨利暴露出叛乱意图的地步。兰伯顿与奥利弗同样的手法是他要先试探一下亨利的底线,他想要知道这位国王的私生子,里士满公爵在宗教改革这个问题上的步调是否与亨利八世一致。确切地说,是支持亨利八世成为英格兰教会(安立甘)的最高首脑,还是反对英格兰教会脱离罗马教皇及教廷在宗教上对其的领导。

    客厅内的两位贵族在愉悦地谈论了一阵天气、日照还有即将举行的狩猎季节后,老谋深算的达灵顿子爵将话题轻轻一带,很轻松的与公爵谈到了天主教与英国的关系的这个问题上。

    兰伯顿恭敬说:“公爵,我很想像一名贵族在日常生活中不依赖天主而存活于世。”

    亨利拿着酒杯,凝望着窗外说:“勋爵说得很对,一个不信仰天主的人如同一个在黑夜中无灯前行的夜行人,一个在汪洋大海中没有星星为他指点航向的航海家。”

    “没有天主教教义的生活是不符合天性的,也会失去人性。假如没有对主的信仰,我的妻子一定会背叛我,我的仆人也会偷盗我的财宝。

    “天主教是贵族及平民生活的中心,生命的本质,普照心灵的光明。虽然罗马人离开了这片土地,但罗马教廷还是英格兰人民生活的中心。”

    “公爵,基督教自公元392年被定位为罗马的国教以来,罗马人将基督教教义传播到了罗马人所生活过的每一片土地上。因此,我们的文明也是罗马基督教文明的一部分,我们的文明的发展离不开基督文化。”

    “我不否认罗马教廷占据着英格兰人民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毕竟没有天主教教义的生活如同没有星星的黑夜一般黯淡无光。但自从罗马帝国灭亡后,罗马教廷却依然控制着英格兰人的土地、学校、税收、政治及生活的各个方面。达灵顿勋爵,难道你甘愿在古罗马人建立的罗马教廷的影响下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吗?”

    兰伯顿从公爵的话里嗅出了一丝他对罗马教廷的怨言,他决定再往前深入一点,恭敬地看了眼亨利后,温和地说:“公爵,当全天下的天主教信徒们把灵魂赠给了上帝、我们的圣母玛利亚及天堂里所有的神后,我们就应当在‘圣彼得继承者’即父亲的领导下,继续将基督文明发扬至英格兰王国的每个角落里。”

    达灵顿子爵在称谓罗马教皇时,故意使用了拉丁文中的pope(意指父亲,爸爸)这个词。他的潜台词是在告诉亨利,罗马教皇才是我们的父亲,所有天主教的信徒本来就是一家人。现在,英格兰的国王亨利八世不仅带领着英格兰教会脱离了罗马教廷,还推翻了天主教信徒们原本的父亲,任命自己为英格兰教会的最高首领即父亲。

    亨利学习过拉丁文,自然也知道pope这个词代表什么含义。只是,他不明白达灵顿子爵为什么会突然使用到这个词,有些奇怪地说:“达灵顿勋爵,在你刚才的话中出现的拉丁文,是不是在间接地告诉我谁才是我们的父亲?”

    “公爵,难道您不认为我们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地被玷污,我们的城堡、家人及仆役也即将失去吗?”

    “达灵顿勋爵,我同意你的看法。不过,教皇在教会的教阶体制中所享有的最高立法权和最高司法权应当在教会内实行。仅仅因为国王陛下打算与王后离婚就宣布将其驱逐出教,这么做我觉得未免太专制了一些。”

    “公爵,国王陛下的做法与天主教的教义是相违背的。”

    “达灵顿勋爵,难道英格兰王国将来没有男性继承人来继承王位,这就是顺从了教义吗?”

    兰伯顿又接着说:“至少《圣经》告诉我们,不应当主动提出离婚。国王陛下可以不管这件事,当这件事不存在就好了。”

    亨利轻哼一声,拿着酒杯走回到主位上坐下,冷冷地说:“达灵顿勋爵,我想你肯定还记得国王陛下的妻子是西班牙公主这一事实。此时,国王陛下与西班牙人在争夺海上霸权的这件事,你我也都很清楚,不是吗?”

    兰伯顿对此时英格兰与西班牙争夺海上霸权的这件大事毫无兴趣,唯一让他在意的,也是最愤慨的是,这位公爵的父亲竟然与罗马教廷决裂了。不仅相互撕破脸皮,亨利八世还从教会勒取了大笔罚金,截留给罗马教皇的年贡,解散所有的修道院,将教会的大量土地及巨额财产收归王室所有。

    看来今天的谈话并没有达到兰伯顿的预想,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就是年轻的公爵在对待宗教改革的这一问题上处在中间偏右的位置。他既承认罗马教皇及教廷在英格兰贵族及平民心目中的位置,但又在国家的对外政策上偏向自己的生父。

    没过多久,兰伯顿·斯威夫特便对亨利告辞并离开了诺丁汉城堡。亨利独自一人待在客厅时,回味着刚才与达灵顿子爵的对话。只在一刹那间,他从父亲与西班牙公主离婚的这件事上联想到了未来的自己的婚姻。

    “假如将来父亲把一位我不喜欢的或是无法生出男性继承人的公主嫁给我,我能不能效仿父亲那样离婚呢?”

    “如果离婚的话,那我的下场岂不是和父亲一样众叛亲离?被罗马教廷驱逐出教?”

    “我是英格兰王国的公爵,最高等级的贵族,和什么女人结婚、离婚还需要远在梵蒂冈的罗马教皇或教廷说了算?”

    “当然不。现在好了,父亲已经带领着英格兰王国脱离了罗马教廷。”

    “还是父亲的那句话是对的:‘在英格兰的王国内除了上帝,国王是最高权威!’”

    在不知不觉中,亨利·菲茨罗伊开始将自己的宗教信仰朝着以亨利八世为最高元首的英格兰教会靠拢。这么做的唯一一个理由,就是他也希望与父亲一样争取到自由的恋爱及婚姻的机会,尽管到此时他连一次恋爱经验也没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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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格鲁玫瑰介绍:
一个毕业于美国海军学院的海军女少尉,被一场毁灭性的龙卷风带到了16世纪近中叶的英格兰王国,开始了一段未知的中世纪冒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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