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搭讪
看着先生吃着起劲,苏笛有些怀疑这个外星人是饿了几天了。
“你是说,他们是选择性忘了在水里变成丧尸的事?”
苏笛也拿起一块菠萝。
“那些中了致幻剂的人,想不起来事情本来是什么样子,也很正常的啊。”
先生很不以为然。
“那为什么我没有中呢?如果水下真的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没事?”
“因为你在战国的时候用过我给你的药。”
先生说着,拿起苏笛的手。
苏笛想起为了抵抗浑沌研制的莨菪碱液体,先生曾经给过她无为之境的药片,放入手上就吸收进身体不见了,原来真的这么管用。
“那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海底会有莨菪碱同款效果的东西么?”
苏笛嚼着菠萝,确实鲜美多汁。
“水母,刺豚,某些鱼类,很多海洋生物都有自我保护系统,会抵抗你们这些为了水下凹造型破坏人家生存环境的入侵物种。”
“喂喂!潜水员留下的是气泡,带走的垃圾,你不要乱说好吗?”苏笛不满。
“哼,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只有你们知道。”
先生努努嘴,示意苏笛看着一旁摆弄着水下相机的情侣,女生正忙着挑选着照片,又皱着眉头看着手机。
许是因为没有信号,耽误她发照片了。
苏笛叹了口气,甘拜下风,拿起一块饼干,从亚特兰蒂斯回来,发现现代的食物真好吃啊。
想起亚特兰蒂斯,苏笛眼前浮现出英俊的面容,随即就被无数惊恐的面孔替代,耳边哀嚎一片。
当啷!
手里的托盘掉落。
“你没事吧?”
跟着出来的伊娃看见了苏笛失魂落魄的样子。
“啊?没事。”
苏笛强颜欢笑,赶紧蹲下去捡起来托盘和散落的食物,好在船上的餐具都是塑料的,倒也好整理。
“刚才下去是不是太累了?你们这次用的时间挺长的,从下去到上来都一个小时了。”
伊娃说着,伸手拿住苏笛的手腕,要看潜水表里面的潜水日志。
“咦?你这个时间有点不对啊?”
“啊,是我刚才翻看记录来着,显示的是以前的记录,不是这一次的。”苏笛尴尬地收回手腕。
“哎?你居然戴了耳环?印象中你从来不戴这些首饰的啊。”伊娃盯着苏笛耳朵上的耳夹,那原本是在亚特兰蒂斯先生给的通讯装置,苏笛一直没有拿下来。
“还有项链!我都不知道你这次出来戴了这么多配饰!”伊娃又冲着苏笛的脖子喊,发现了米娜给的项链。
“哇,这个设计好别致啊,‘女为悦己者容’,你是不是真的对大叔有意思?居然还戴上了耳夹?哎,我可提醒你,你不能因为他的背影像萧程,就饥不择食啊,好男人可是有的是呢,我……”
伊娃凑到苏笛耳边嘀咕,苏笛实在不堪其扰,双手搭在伊娃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地说:“听好了,第一,我不是为了男人戴什么首饰,第二,我也不想找什么男朋友,第三,不要给我介绍男朋友,okay?”
说完,拍了拍伊娃,“我去下卫生间哈。”扬长而去。
伊娃看着苏笛的背影,补充道:“你这样会孤独终老的!”
苏笛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
伊娃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先生,尴尬地一笑:“你好,你好。”
先生只是看了看她,礼貌地点点头,并没有想象中的热情。
什么啊?怎么说也是苏笛的朋友,最起码的客套总应该有吧。
不过对于这种不擅社交的男人,伊娃更拿手。
伊娃打量了一下先生,评估了一下,嗯,帅气,有品。
随即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们之前见过,没来得及介绍,我是伊娃,苏笛的好朋友。”
很奇怪这个看上去非常绅士的男子,却对着伊娃伸出的手犯难,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弹钢琴一样摆动。
伊娃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拒绝跟她握手的情况,特别是男人。
伊娃挑了挑眉,伸出的手顺势从先生的盘子里拿走了一块西瓜。
“没想到这的水果还不错,不只是菠萝,西瓜也很好。”
似乎对先生的失礼毫不介意,轻松化解了尴尬。
先生松了口气,点头表示赞同。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苏笛啊,看样子你们很熟?”伊娃问。
“很早了,十几年前吧。”
“十几年前?”伊娃刚喝了一口饮料,差点呛到。
怎么可能,她也认识苏笛十几年了,从来没听这个家伙提起来,认识这样一个帅大叔啊,况且苏笛的社交圈非常有限,工作上的人她都不认为是朋友,如果有这么一个认识这么久的老友,是怎么忍住从来没和自己提过的?
“那你是怎么认识……”
伊娃的问题被先生打断。
“你真的不用出于社交礼貌的需求,来跟我说话,其实不说话,大家都挺好的,我一点都不介意。”
伊娃愣了愣,终于知道为什么苏笛这家伙跟这个怪人熟悉了,这种别扭的性格才是让苏笛更舒服的。
她笑笑,不再继续说下去。
冲凉出来的李飞从船舱走出来,看见两个人坐在桌子旁默默无语,有些奇怪,有伊娃在,居然还会冷场。
特别伊娃还穿着黑色的吊带背心,短裤,外面罩了一层纱一样的外套,白皙的皮肤光彩照人,主动跟人说话居然还会遇冷,让李飞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好,我是李飞,请问怎么称呼您?”李飞也礼貌地伸出手。
“先生。”
“什么先生?”
“先生。”
先生说完,起身,不忘又拿了几片菠萝,冲着姐弟俩点头示意,之后进了船舱。
“什么人啊?”李飞望着先生瘦高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
“哈哈,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遇到对手了?”伊娃打趣他。
“什么对手?不要乱说。”李飞挥挥手,眼睛却依然盯着先生消失的方向。
“开玩笑的,放心,你老姐我会帮你的,再说,苏笛也不会喜欢一个大叔吧,虽然长得很帅,但还是大叔。”伊娃笑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飞不再搭理伊娃,专心吃着水果。
第150章 甲板
一层的甲板上。
船头。
苏笛特意找了个远离船尾大厅人少的地方,一个人坐在船头的长椅上,望着阳光下的海面发呆。
又是一个黄昏。
这虽然是在潜水船上的第一个晚上,对苏笛来说,却已经好几天了。
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刚和王子在海滩看着日落,吃着晚餐。
转瞬之间,那片大陆都已经沉入海底。
这是压在苏笛心上的一块石头。
她只记得救了塔克老爷一家之后,她想要找王子的。
但是没有找到。
当时满眼人间惨剧,尸横遍野,在之前王子站立的地方,还能看见黄金辇在巨石下露出一角,想来大祭司和王子都已经葬身巨石之下了。
苏笛的心里泛起一阵绞痛。
她还有些问题没问清楚,如果说接触了外星怪鱼时间长了会变异,国王就是变异的产物,大祭司是正在变异中,王子会怎样?
为什么知道这一切的执政官没有变异呢?
在去献祭之前,为什么要用红酒“调理”?
难道水中的怪鱼喜欢喝红酒?
直接用红酒倒入海中,或者直接喂给怪鱼喝酒好了,为什么要女孩喝?
很显然这个“仪式”不是给海底怪鱼的,那就是另一种可能,是真的给国王的。
国王用喝了红酒的女孩,做什么呢?
而现在,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所有的秘密,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苏笛的眼睛有些酸。
“你还好吗?”
先生送完盘子,走到苏笛旁边坐下。
“还好。”苏笛有些尴尬,抬手擦眼泪,却发现自己一滴泪也没有。
“你已经把时空漩涡关闭了?”
先生点头。
“那,那条怪鱼呢?”
“我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那条怪鱼应该在海里继续存活,至于能生存多久,变化成什么形态,就不知道了,不过地球的鲸鱼起源一直是个谜,不是么?”
先生眨眨眼,狡黠地笑了。
“那条鱼是来自?”
“莱斯特星。”
“所以你关闭了莱斯特星和地球的通道?”
“嗯,以后不会再有来自这个星球的打扰了。”
苏笛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什么,问先生。
“我前几天,唔,反正是在埃及的时候,看见木乃伊什么的,是我的幻觉吗?”
“这不好说。”先生皱了皱眉。
“你们人类的大脑是很复杂的,处理一些信息也有滞后性,有可能是你刚从战国时期回来,大脑刚开始消化处理那些经历,在睡觉的时候就出现了离奇的梦境,谁知道呢。”
苏笛点点头,又问:“那水中潜水员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生好像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敷衍道:“时空漩涡造成的怪异现象,这都很正常。”
苏笛看出先生的不情愿,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先生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飞端着两个杯子走来,冲着先生点点头,递给苏笛一杯热水。
“虽然说这水下温度不低,但还是喝点热水的好,毕竟海里比较凉。”
苏笛接过李飞的热水,感慨李飞还是那么体贴。
先生背对李飞,冲着苏笛做了一个古怪的表情,走开了。
李飞望着先生离开的背影,对苏笛道:“他真的很像萧程。”
又补充道:“成熟版的萧程。”
“你们姐弟有完没完了,刚才伊娃在跟我说,现在你跟我说,我都说了不是,像又怎样,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苏笛有点没好气。
“抱歉,我只是感慨一下。”李飞毫不介意苏笛的暴躁。
苏笛收敛了一些情绪,解释道:“我知道你们都对他很好奇,相信我,对于他,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
“不肯告诉我们名字,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什么时候对陌生人这么有信任感了?”
李飞侧头看了看她,总觉得在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先生”的态度上,发小一反常态,卸下了平时对陌生人的防备。
“他也不是不肯告诉名字”,苏笛喝了一口水,想着措辞。
“那你知道他名字喽?”
“也不是。”总不能告诉李飞,先生的外星名字发音,就算说了出来,人类也听不到,更无法表达吧。
“哎呀,名字嘛,只是一个代号,你想想你打游戏的时候,谁知道队友是谁啊,还不是一个个角色而已,你就把他当成个游戏角色好了,想任何一个名字加上去都行。”
李飞一脸狐疑地看着苏笛,这番话更反常了。
苏笛心虚地笑笑,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耳环很好看。”
半晌,李飞低声道。
我去!
苏笛刚要抬手摘下来,看见李飞望着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不想让李飞尴尬,顺势捋了捋头发。
“谢谢。”
两个人相对无言,呆了一会,看天色暗了下来,苏笛道“我先进去了哈,有点冷。”
找了个借口离开。
离开李飞的视线,苏笛把耳夹摘了下来,急急忙忙去二层找先生。
此时人们正三三两两地聊着,吃着晚餐,大部分人都在一层的船舱里,二层显得空荡荡的。
正在上楼梯的苏笛发现红光一闪,她快步走上来,看见了红色电话亭的启动与消失。
搞什么?
先生从来都不会不跟自己打招呼就离开,到底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先生都来不及跟自己告别?
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伊娃和李飞万一问起来,又要费劲解释了。
苏笛叹了口气,悄悄遛进厨房,厨房的大妈还以为苏笛饭不够吃,热情地为她从锅里添菜。
苏笛简单扒了一口饭,匆匆回到了房间。
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趁着伊娃不在,苏笛把耳夹、项链摘下来,收好,放进包里,作为翻译器的平安扣倒是放在了一旁。
迅速进入卫生间,洗澡。
每次穿越到古代,她最想念的,就是现代社会的卫生条件。
即使是船上不太稳定的热水和不大的水流,依然让苏笛心满意足。
她一边畅快地洗着,一边想,以前那些古装电视剧和穿越小说,怎么都不提及古代的人洗澡多么不方便?
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卫生问题真的都非常让她头疼。
看来自己不适合当一个穿越者。
苏笛暗想。
享受过舒服的淋浴,苏笛围了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
对着镜子吹头发。
忽然,苏笛停了下来。
镜子里的景象有点奇怪。
第152章 黑猫
原来自己听到的轮子的声音是拉杠箱的。
苏笛有些气恼自己胡思乱想。
两个人脖子上挂着相机,手里还拿着摄像设备,一个中年人,一个则相对年轻。
“这么突然的军事行动,有特殊证件才允许入内,太奇怪了。”
“那之前的通知还有效吗?我不想白跑了一趟。”
“不知道,试试看吧,不过我提醒你,如果无效,也不能硬闯进去吧,明天这里就是禁区了。”
“想想别的办法呢?说不定这次是个大料,之前有线人说,反政府武装研究出了一种新科技,据说是对生物学的巨大改变。”
中年人摇了摇头,“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不相信。”
“我也不信,但既然有这样的消息,还是要来看看,万一挖到什么呢?”年轻人显得很兴奋。
“听着。”中年人停下脚步,对着年轻人严肃地说。
“吉姆,我知道你想做新闻的决心,但不要把命搭上,这次跟以往战地采访都不一样,那边是有特殊要求的。”
被唤作吉姆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却在中年人看不见的时候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两个人走进了拐角的民宿,不见了。
苏笛站了一会,发现已经距离民宿很远了,自己快来到了平原中间,万一有个炮弹什么的打过来,自己的小命就交代了。
她开始后悔自己头脑发热。
夜晚的风吹过,有点凉,苏笛转身往回走。
回来的路上连犬吠都很少听到。
路中间有一个黑乎乎的球。
谁家小孩子皮球忘收了吧。
苏笛走近,黑乎乎的球忽然动了,向平原跑去。
那是一只巨大的甲虫。
古埃及崇拜圣甲虫,认为圣甲虫象征着一种重生,电影《木乃伊归来》里,法老的墓穴里面就有无数的圣甲虫。
但苏笛记得,圣甲虫不过是屎壳郎而已,因为古埃及人认为推粪球象征着从无到有,也就赋予了一个神圣的名字。
可是眼前这个,绝不是屎壳郎。
皮球大小,外面翡翠绿色光芒的身体,在月光的照耀下好像一层盔甲。
跑了几步,忽然张开翡翠绿色的双翅,从低空滑翔,一直向着平原深处飞去。
苏笛望着这只甲虫在空中翱翔,掠过月亮,投射出圆圆的巨大的黑影,一时间愣住了。
甲虫?翱翔?
自己是在做梦吗?
不远处传来猫叫。
苏笛快步走出平原,来到平原边上的街道。
这里由于距离反政府武装最近,是最先撤离的区域,现在已经空无一人。
一只黑猫。
一只黑猫在街道正中间,灵活的爪子在玩着什么。
看见苏笛,黑猫停了下来,注视着苏笛,双眼炯炯有神。
金色的瞳孔!
苏笛的双腿死死钉在那里。
这样一双眼睛,在苏笛的梦里,在从战国回来的考古基地,在埃及博物馆,苏笛都见到过。
光线不好的夜里,猫的瞳孔应该是放大的。
这双金瞳则是中间竖起一条细细的黑线,大片的眼白都是金色。
苏笛想起,水下看到的潜导、俄罗斯潜水员的死灰色眼睛,也是眼球呈一条竖起的细线,只是眼白是灰色。
这种眼球形态是什么?是巧合吗?
再仔细看,猫咪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夜视状态的下的大瞳孔,依旧低头专心玩着爪子下的活物。
苏笛这才注意到,猫咪在玩一个蚂蚱。
蚂蚱就是蝗虫,在这种以前种过庄家的平原出现并不奇怪。
三千多年前,《圣经》记载,摩西出埃及,遭受的十灾之一,就有蝗虫之灾。
即使是今天的埃及,也经常遭受蝗虫之苦。
苏笛对于蚂蚱也不陌生。
只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这只黑猫爪子下的蚂蚱,像一只小鸡仔。
已经被猫玩得半死,却也看得出差不多能是猫的一半大小。
这早已超出了苏笛对一般蚂蚱的认知。
没听说这种东西能长这么大啊。
远处传来汽车马达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笛回头,车灯从街道那一端发出刺眼的光。
车的速度很快。
苏笛闪在一旁,却看见黑猫依然在街道中间坐着,似乎被来的车吓傻了。
冲动之下,苏笛一个健步上前,抱起黑猫滚到一旁。
苏笛的速度不快,好在车子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停下了。
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是一辆吉普越野,正适合在这样的山地行驶。
吉普的车窗打开,驾驶者对着苏笛竖起中指。
“Fuckyou!”
这是一句不需要翻译器苏笛也能听懂的英语。
但苏笛来不及气愤,她更惊讶。
司机居然是那个叫吉姆的年轻记者。
他不是刚刚才和同事分别,住下了么?
这是要去哪?
骂完挡路者,吉普扬长而去,车后尘土飞扬。
苏笛抱着黑猫往后退了几步,咳嗽了几声。
这才注意到黑猫很乖。
毛也很柔软,被苏笛抱着,毫不反抗。
苏笛顺势抚摸了几下黑猫的毛,却见黑猫回头白了自己一眼。
是自己错觉吗?
猫也会翻白眼?
苏笛赶紧把猫放下,轻声道:“小可爱,这以后就不安全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啊,躲着那些车啊还有枪炮。”
说完,苏笛转身离开。
却始终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
回头,黑猫朝着她走了过来。
猫的走路一向优雅,要不,怎么管模特的步伐叫猫步呢。
在一轮圆月下,这只通体黑色的猫,更是走出了王者气势。
苏笛看着猫向自己走来,居然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强大的气场。
自己怎么回事?
单身久了,看一只猫都觉得帅?
苏笛摇摇头,转身奔跑了起来。
回到民宿的院子,还好,黑猫没追过来。
苏笛暗自嘲笑自己,被一只猫吓成这样,也太没出息了。
刚要回到房间,忽然感觉身后有红光。
回头,果然是先生。
只是这一次出现的先生,差点没站稳,要不是苏笛及时上前,就要倒在地上。
月光下,先生的脸色惨白。
“你没事吧?”
苏笛压低声音问。
先生没说话。
苏笛扶着先生进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
先生似乎很快进入了梦乡,呼吸均匀。
先生很少需要休息,用他的话说,睡觉对他来说并不是一种必须,只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然而这一次,先生很快就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沉。
先生的眼窝深陷,短短几个小时不见,苍老了十岁。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54章 意外的礼物
幸好自己的东西不多,显得没那么散乱。
“这就要走吗?”苏笛问。
“对,军队已经到了,我们楼下集合,你先吃点东西吧,估计今天赶路会很辛苦。”
李飞把手里的面包和饮料递给苏笛。
“谢啦,马上下来。”
李飞笑笑,转身要离开。
“还有件事”,苏笛犹豫着。
“什么?”李飞转过身,看着她。
“那个,你见到昨天那个,那个先生了么?”
“先生?”李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苏笛说的是那个不肯透露名字的怪人。
“没有,昨天好像回来就没见到他,伊娃还让我问你呢,他住哪里?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苏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哎,不管了,我这就收拾东西。”
李飞有些诧异,本以为苏笛和那个人很熟,竟然苏笛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去向,不过李飞没有多嘴的习惯,愣了一下,随即下楼了。
苏笛看了看自己简单的行李,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只是潜水的装备占了大半个行李箱,还有伊娃的零食袋子,这家伙带的东西太多,自己的箱子装不下,都放到她的包里了。
一路上伊娃的零食消耗得很快,这不,床头柜上又多了一个空袋子。
等会,昨天回来自己没吃东西啊?
莫非?
吃了我的,还不告而别。
苏笛愤愤地想。
李飞带来的食物,苏笛并没有什么胃口,跟伊娃剩下几袋薯片一起装进背包里,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已经有很多人在前厅集合了,等人到的差不多了,有人指挥,统一到码头集合。
小镇距离码头不远,一路上能看见街边荷枪实弹的士兵。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军队护送了,第一次是在阿斯旺。
明明是几天前的事,在阿斯旺,去阿布辛贝神庙的路上,然而对苏笛来说,感觉像过了几个月那么长。
人们离开后,士兵开始拉起警戒线,小镇戒严,严禁入内。
人群后面响起一阵骚乱。
似乎有人吵起来了。
苏笛回头,在骚乱中,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帮我拿一下,我看见一个熟人。”
苏笛说着,拜托李飞拉着拉杆箱,自己背着包向后跑去。
一个中年大叔,在人群末尾,跟士兵说着蹩脚的阿拉伯语。
大意是他的同事不见了,要求军方帮忙找一下。
这个中年人,是昨天夜里苏笛见到的两个记者之一。
他口中的“同事”,应该是那个叫吉姆的年轻人吧。
苏笛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叔,吉姆昨天夜里开着吉普车独自离开的事。
“喵”
一声猫叫吸引了苏笛的注意。
是昨天那只黑猫。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街边,悠闲地舔着毛。
苏笛见到它,像见到了老朋友,还担心会不会再有什么巨大的虫子,对猫有危险呢。
她走上前,蹲下身,抚摸着猫的脑袋。
“我要走了哦,剩下你自己,要保重啊。”
黑猫一动不动,任由她摸着头,既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
忽然,黑猫站起身,跑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回头看了看苏笛。
是在示意我要跟上来吗?
苏笛回头看了看还在集合中的人群,犹豫了一下,跟着黑猫走了出去。
走得不远,来到有些荒凉的地方,苏笛认出这是昨天黑猫刚出现的那条街。
黑猫钻进胡同,不见了。
苏笛左顾右盼,一个人都没有。
正要往回走。
身后又响起了猫叫。
这一次,黑猫嘴里叼着一个相机的带子,地上拖着一个重重的相机,已经摔坏了一角,屏幕也碎了,看得出摔得不轻。
“哎呀,这是别人的相机吧?”
虽然苏笛不是摄影记者,但见多了报社里那些大家伙,从样式上认出相机价值不菲。
是谁这么败家,把这么值钱的相机摔了?
苏笛俯身捡起相机,四处张望,轻声唤着:“有人丢了相机吗?”
周围的房屋已经清空了,附近空无一人。
远处喇叭声响起,催促还没有到码头的人,船快到了。
苏笛看着手中的相机,黑猫却已经向人群处跑去。
李飞和伊娃正着急苏笛不见了,看见苏笛跑过来。
手上多了一个相机。
“大记者啊,你也不是战地记者吧,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忘了照相?真是敬业。”
伊娃打趣她。
苏笛只好笑笑,她总不能说,这个相机是黑猫给她的吧。
海上已经有船的影子,这是一艘很大的船,看样子足以装下码头上所有的人。
人们排着队,等待船靠岸。
苏笛低头摆弄着相机。
黑猫为什么要把相机给自己呢?
相机已经摔坏,无法开机。
所幸里面的存储卡还能拿出来,看样子是完好的。
苏笛拿出自己的相机,把存储卡插了进去。
里面有不少照片,关于反政府武装、政府军,都有,看来相机的主人是名战地记者。
苏笛凝视着相机上的合影。
刚才看到的中年人赫然在照片上,旁边就是吉姆。
居然是昨天的两个记者。
这应该是他们中途拍摄的照片。
想起刚才,中年人的相机还挂在脖子上。
莫非,这是吉姆的相机?
翻到最后几张,有些蹊跷。
按照顺序和照片上显示的时间,相机的主人昨天也在这里。
苏笛甚至能认出昨天晚上她经过的街道。
凌晨一点。
确定是吉姆无疑。
只是最后几张全是黑的,看不清是什么。
不太像调节曝光度、对焦等等调整措施,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哪个记者会用黑屏来调焦。
最后一张,开了闪光灯。
上面有两个红色的灯。
然而这个灯很奇怪,被毛茸茸的长长的东西遮住了一部分。
开了闪光灯,却只拍到了这点,周围的背景完全看不清,应该是距离被拍摄物很近的情况下拍下的。
苏笛把相机横过来,又竖起来,完全看不出端倪。
她又打开了录像,里面的视频也很简单,基本没几个视频。
想来应该是有专业的录像设备,不会用相机录像。
只是最后一个视频,很奇怪。
能听见吉姆的惨叫,然后,屏幕视角显示相机掉在了地上,还震动了几下。
一直毛茸茸的胳膊在屏幕里,挡住了整个屏幕。
之后,就一直是黑屏。
这是什么物种挡住了屏幕?
猴子?
长臂猿?
第153章 深夜来客
苏笛的房间是单人床,民宿条件简陋,把床让给了先生,苏笛就无处休息了。
她坐在椅子上,刷手机。
信号不好,也刷不出来什么。
慢慢的,苏笛的眼皮开始打架。
在她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双金瞳。
像被针扎了一下,苏笛瞬间惊醒。
像是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
苏笛看向床上,先生依然躺在那里,呼吸均匀。
侧头,她发现了目光的源头。
来自阳台上,一个黑影。
苏笛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轻轻掀起窗帘。
阳台的栏杆上,蹲着一只黑猫。
在一轮满月之下,一只黑猫以优雅的姿势蹲坐在那里,像一装雕像。
竟有种神圣感。
苏笛想起埃及的猫神,贝斯特。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忍破坏这样的意境。
黑猫转过头,金色的瞳孔注视着她。
似乎是刚才在街道上遇见的那只。
苏笛眨眨眼,回身轻轻关上阳台门,走到黑猫身旁,轻声问,
“刚才是你么,你怎么来了?”
黑猫没有回答,也没有什么动作。
苏笛想了想,对黒猫道:“你等一下。”
说着,又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把包拿到了阳台。
包里有伊娃给的烤鱼片。
苏笛撕开包装,拿出一片,递给黑猫。
黑猫看着苏笛做着这一切,直到苏笛递给它烤鱼片,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苏笛。
“不会吃吗?”
苏笛又拿出一片,放入自己口中,给黑猫示范着。
“很好吃的。”
黑猫看了看,才低头咬了一口。
似乎味道不错,接着,就全都吃了进去。
苏笛笑了笑,把剩下的烤鱼片都给了它。
阳台上原本放了一个不大的木头圆凳。
苏笛轻轻坐在圆凳上,看着黑猫吃东西。
一人一猫就这样对坐了很久,不知从什么开始,苏笛的眼皮又开始沉重起来,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入房间去睡,就不记得以后的事情了。
等到苏笛再睁开眼睛,是被一阵噪音吵醒。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
天还没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自己居然坐在阳台睡了几个小时。
苏笛有些冷,然而此刻她却顾不上去找衣服。
一阵“嗡嗡”声在头上响起。
声音很大,很吵。
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更恼人。
无人机?
苏笛一阵紧张,她想起电视上看到过的,携带武器的无人机杀人的事件。
不会反政府武装已经先进到用无人机来进行军事行动了吧。
所以政府军才要求所有人撤离?
然而天上除了那轮月亮,什么都没有。
没有发现无人机,苏笛却更紧张了,巨大的震惊让她睁大了眼睛,甚至忘记了呼吸。
眼前是一只巨大的蚊子。
没有无人机大,却足以跟苏笛的脑袋媲美。
好像博物馆里的蚊子模型复活了一般。
但苏笛可以肯定,这不是模型。
蚊子的翅膀扇动着,因为巨大的体积而发出恼人的“嗡嗡”声。
苏笛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蚊子的口器。
口器内部的结构居然也能看清楚,有好几条像绣花针一样大小的“管子”。
苏笛不敢想象这样的“针”刺进皮肤吸血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回身撤下阳台的窗帘,朝着这只巨蚊打去。
巨蚊在空中扇动着翅膀,发出巨大的“嗡嗡”声。
好在虽然体积如此大,但骨架还是比较单薄,苏笛庆幸这不是一只苍蝇。
蚊子似乎对窗帘比较忌惮,发现一时间无法攻击到苏笛,转而冲向那只黑猫。
苏笛扔出手中的窗帘,打中了巨蚊,趁着巨蚊落到阳台上,苏笛抬起阳台的木头凳,把这个怪物砸了个粉碎。
做完这一切,动静不小,好在此时小镇已经没什么人了,左邻右舍都没有对这么扰民的声音表示抗议。
苏笛呆立在那,平息了好一会。
地上被砸碎的蚊子,依然能看见铅笔粗细的蚊子腿。
这是什么?
新品种?
还是受了什么辐射,变异了?
黑猫一直蹲在阳台上,看了看地上的巨型蚊子,似乎毫不害怕,静静地回应着苏笛的注视。
想起第一眼看见黑猫的时候,黑猫玩弄的网球一样的蚂蚱。
跟这只巨蚊相比,蚂蚱简直小儿科。
还有那只皮球大的圣甲虫。
为什么这里的虫子一只比一只大?
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还会见到什么?
苏笛想起以前看过那些很老的恐怖片,巨大的蜈蚣什么的,浑身不舒服。
不会军方要封锁的理由,是生化灾难吧?
还是自己一直在做梦?
根据之前的经验,苏笛检查了所有的细节,从自己的回忆到阳台地板的纹路。
每一个细节都格外清晰,包括黑猫的毛发。
这不是梦。
她推门进入室内,想跟先生说什么。
床上空无一人。
先生不知何时不见了。
真是的,也不打声招呼。
苏笛心里有些怨念。
转身看看阳台,黑猫也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巨蚊吓到跑了。
阳台上剩了点烤鱼片的残渣。
苏笛想了想,把残渣清理干净,又仔细关上了阳台门,末了,还拉了张桌子抵在门上。
她可不想再招惹其他的怪物。
侧耳听了听,街上很安静。
只有几声犬吠。
看来这蚊子还是个例,并没有大批的蚊子军团前来。
尽管如此,这个夜晚对于苏笛来说,还是太过漫长。
苏笛没有关灯,躺在床上,和衣而卧。
床上还留着先生的体温,应该刚刚走不久,先生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先生是否看见了刚才的巨蚊?
或者说,先生是不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本来苏笛已经信了先生关于人的大脑的说法,以为自己在埃及见到的木乃伊,和水下的经历,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但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先生瞬间如此憔悴,又不告而别,是不是说这一次非常凶险?
这些念头在苏笛脑子里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
咚咚咚。
敲门声把苏笛吵醒。
苏笛伸了个懒腰,天已经亮了。
“来了!”答应着来开门。
是李飞,手里还拿着面包和一瓶饮料。
“你还好吗?看你昨天好像特别累,很早就睡了。”
“哦,是,这几天没休息好。”
苏笛挠了挠头,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整理呢。
第155章 临时消息
船靠岸,船工拴好绳子,搭好上船的阶梯,众人开始按顺序上船。
苏笛收起相机,跟着人群移动。
“shit!”
听到后面有人咒骂,回头,是刚才跟士兵争论的那个中年记者。
“这个地方连信号都没有,根本无法联系。”记者有些着急。
旁边有人热心地拿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爱莫能助。
“没有公共电话吗?”有好心人建议。
“没有,这个镇子不大,本来人也不多,用家庭电话就够了,不太需要公共电话。”
一个看上去是本地人的大妈回答。
“怎么可能?我刚才还看见一个红色的公共电话亭,本来想去打一下电话,可是那个士兵不同意,说太危险。”
“在哪?我们这从来没有过电话亭啊。”大妈很奇怪。
“就在这排屋子的后面,那片平原上。”
中年记者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反驳,“不会的,那里距离反政府武装太近,没有人会在那里建公共电话亭,何况我们这从来没有过。”
中年记者一脸不可置信。
苏笛忽然穿过人群,挤到记者身边,急急地问: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这个公共电话亭?”
记者大叔看了看苏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个女孩对这件事这么在意,但还是回答了苏笛的问题:
“就是刚才,我来码头的路上,也就几分钟之前。”
“谢谢。”
苏笛说完,挤出人群,对伊娃和李飞喊:“你们先上船吧,帮我把行李箱拿上去。”
“什么?”
伊娃和李飞看着苏笛,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危险的时候,她要一个人去哪?
“你去哪啊?”伊娃大喊。
“我……临时有点任务,不用等我了哈。”苏笛挥挥手,转身跑开。
伊娃和李飞看着苏笛背着包的背影往旁边一拐,拐进了房屋后面,看不见了。
一团黑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快速沿着苏笛跑动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是……黑猫?
伊娃和李飞面面相觑,苏笛的行为太过突然,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不见了。
后面催促的声音响起,两个人只好登船。
“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李飞把苏笛的行李放到甲板上,望着岸上担忧地说。
“老弟,你可能喜欢上了一匹野马。”伊娃把胳膊搭在李飞的肩上,意味深长地说。
“不要胡说!”李飞皱眉。
“你说哪个是胡说?是你喜欢她,还是她是野马是胡说?”伊娃笑着打趣。
李飞无奈地叹了口气,拎着苏笛的行李箱进了船舱。
伊娃没再继续说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妮子一定有事瞒着他们,而且跟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怪人有关。
苏笛躲开人群的视线,来到一排房屋后面,再过去就是平原,应该就是记者说的见到红色电话亭的地方。
眼前除了空荡荡的房屋,什么都没有。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冒失,听到红色电话亭,想到这里发生的怪事情,就断定先生遇到了麻烦,急急地要来帮忙,可是先生到底是刚刚到这儿,还是刚刚离开?
她就这样也没跟先生说一声就一个人跑来了。
不,她不是一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给了她相机的黑猫跟了上来,在她的脚边蹭了蹭。
这还是这只猫第一次对她表示亲昵。
苏笛很是诧异,自己跟这只猫这么有缘?
短短两天,已经遇到好几次了。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喊叫。
这不是苏笛习惯的喧闹的喊叫,也不是普通的惊叫。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充满了痛苦扭曲的,用尽全身力气的喊叫。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甚至已经不能用人的声音来形容。
听到这样的叫声,苏笛浑身的血都变得冰冷。
在怎样的情况下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是周围都已经清空了,整个小镇都处于戒严状态,这叫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苏笛有些紧张,那只黑猫在她脚边,抬头看着她。
苏笛蹲下身,轻声对黑猫道:“你听见了么?刚才的声音?”
黑猫点了点头,这算是听懂了她的问话?
苏笛看着黑猫发愣,黑猫已经走开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苏笛,用眼神示意跟着它走。
犹豫了一下,苏笛还是跟了上去。
不知道这只猫是怎么躲避的士兵,她们走的路很偏,苏笛甚至发现她们来到了一片下坡。
这是一个比平原稍微低一些的地势,而且就在平原下面的陡坡,在小镇上一般看不到这里。
喊声已经微弱了下来,只剩下呻吟,但苏笛断定方向没有错。
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烁。
一根亮银丝线。
跟昨天晚上苏笛见到的一样。
原来昨天晚上不是梦,也不是自己眼花。
苏笛顺着这根丝线,找到了一个洞口。
洞口正在这个陡坡上,周围草木茂盛,非常隐蔽,应该很少人会发现。
洞口里面,传出呻吟。
苏笛躲在一旁,不敢贸然进去。
这个时候,她无比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也无比想念先生。
如果有什么能跟先生取得联系的方式就好了。
苏笛看了看手腕上的手环,闪着微弱的光,不足以让先生发现自己。
对了。
她把拉杆箱给了李飞伊娃,自己背着包过来。
背包里,有在亚特兰蒂斯先生给的耳夹耳机。
也许还能用。
苏笛尝试着戴上耳夹,按下了通讯键。
居然联通了。
苏笛捂上了耳朵。
还是没躲过大声的咆哮。
“你为什么不撤离?为什么不跟着大家走?为什么要自己乱闯?”
“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最后一句,耳机里和耳机外同时响起。
苏笛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先生,一脸严肃地训斥着自己,忽然涌起了一种亲切感。
下一秒,苏笛抱住了先生。
先生张开两只手,有些不知所措。
环着先生的腰,苏笛发现先生瘦了不少。
她抬起头,先生的下巴依然长着青色的胡茬,眼窝也更深了。
虽然比昨天夜里看上去好一些,但看得出来消失的这段时间很累。
她刚要问,先生把食指竖起放在唇边,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洞内已经没有了声音,苏笛不知道先生在听什么。
先生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冲苏笛挥了挥手,示意跟着他进去。
刚才还忐忑不安的苏笛现在变得很淡定。
她跟在先生后面,看着前面那个挺拔的背影,有一种无论发生怎样的危险,自己都不会怕的勇气。
洞不深,光线也还好,外面的光能够照进来。
但外面艳阳高照,刚进入洞内,眼睛还需要适应一下光线。
影影绰绰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悬挂在里面。
苏笛闭上眼睛,又睁开。
这次看清,好像一个床单之类的布料。
随着慢慢靠近,苏笛的心赫然收紧。
这不是床单,也不是布。
而是一张网。
网中间,是一具尸体。
第156章 老者
原来在外面,苏笛看到的亮银丝线,是网丝。
“这是什么啊?”
苏笛嫌弃地看着因为他们进来,沾到身上的一两根,发现居然黏黏的。
好恶心。
先生打开手表的光,扫描着网中的尸体。
是一个男人的尸体。
男人的面孔扭曲得可怕,是一种在痛苦和恐惧到极致状态的表情,嘴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着。
“他死了吗?”
刚刚还听到呻吟声,应该还有救。
先生用手表扫描了一下尸体,看着表盘上的数据。
“嗯,死了。”
“死了?”苏笛很诧异。
“这是什么东西杀死他的啊。”
苏笛想看看伤口,强忍着不适,用手指挑开密密麻麻的网。
网非常粘,粘上苏笛的手指,怎么甩也甩不下去,只好在洞内的墙壁上蹭下去。
“没有东西杀死他,他是死于急性心率衰竭。”先生按着表盘,读出上面的结果。
“那不就是心脏病突发吗?”
这位记者看上去很年轻,怎么会有心脏病。
“也不算心脏病,如果要通俗的说,就是你们常说的‘吓死了’。”先生看了她一眼,纠正道。
“吓死了?”
有些动物的心脏很小,像兔子,强烈的惊吓情况下是会被吓死,但人被吓死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正值当年的男记者,还是战地记者,身体素质至少是合格的,加上见多识广,相机里的照片来看,经历了不少残酷的事,那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能让他被吓死?
相机?对了,先生还不知道相机的存在呢。
她从包里拿出插入了记者相机存储卡的自己的相机,递给先生。
“这是他相机里的照片,还有视频,他应该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攻击。”
先生看着照片,眉毛拧成一个疙瘩,抬头看看洞外。
“我们走吧。”
“走?这就走了?”
苏笛回头看着还挂在网上的男子。
“不把他放下来吗?就留在这?他的同事刚才还在外面找他呢。”
先生已经转身向外走,头也不回道:
“那个网很粘,以咱俩的力量是没办法放下来的,而且,我可不想遇见那个怪物。”
苏笛快走几步跟上先生,
“你是说,抓住他的东西,就在附近?还会再回来?”
“是的。”先生点头,两人来到洞外。
“而且这个情况很复杂,我不觉得我们两个人能搞定。”
“可以去找军方啊,刚刚还一群人呢,都可以过来帮忙。”苏笛建议着。
“军方?”先生似乎很鄙夷。
“怎么了?”
“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两个人走出足够的安全距离,先生质问道。
“我?我是被一只猫,哎?不见了。”苏笛四处张望,刚才引她来到这的那只黑猫,不见了踪影。
“黑猫?”先生皱了皱眉,“我讨厌猫。”
“哈?”
不远处的树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两个人来到近前,发现是一辆吉普。
昨天晚上,年轻的记者吉姆还开着它,对着苏笛耀武扬威。
今天就葬身在怪物的洞穴里了。
苏笛还在感慨物是人非,先生已经上了车。
“喂喂!你怎么上去了?”
苏笛知道先生对于汽车啊摩托啊这种人类驾驶工具有着迷之兴趣,却不想在这种地方施展。
先生发动了汽车。
“这种地方,走路是很危险的,而且,你想想看,什么东西会吐丝结网。”
“蜘蛛。”
苏笛想到照片那毛茸茸的腿,不由一阵恶寒。
那两个红灯,原来是蜘蛛的眼睛!
可是要多么大的蜘蛛,才会有灯一样的眼睛?
想起昨天的巨蚊,苏笛赶紧上了车。
吉普发出恼人的轰鸣,疾驰而去,后面尘土飞扬。
街上空无一人,由于紧急撤离,房屋并没有破败,依然颇有生活气息,还能从窗户里看见桌子上摆放的餐具没来得及收,甚至是院子里晾的衣服。
这样的情景有些诡异,似乎一夜之间,人都消失了。
忽然,先生踩了刹车,吉普发出刺耳的尖叫,停了下来,扬起一地尘土。
苏笛摸了摸脖子,缓解了突然刹车脖子的不适,捂住口鼻,等到尘土散去,有了惊讶的发现。
一家院子门口,居然坐着一个老人。
这里的人都已经撤离,怎么还会有人?
老人半边脸戴着面具,悠闲地晒着太阳,对于突然停下的吉普,并不介意。
“老人家,您为什么还没走?”先生问。
老人抬眼看了看先生,并不惊慌,显然这个问题已经被问过很多次。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
老人反问。
先生笑了,从车上下来。
苏笛也跟在身后。
先生来到门前,向屋内张望,“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可能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太,唠叨着:“在外面也不闲着,你在说什么呢?”
看见先生和苏笛,老太太愣了愣,随即裂开没牙的嘴,笑了。
“哎呀,我的阿布回来了。”说着,颤抖的手摸上了先生的脸。
苏笛看着先生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忽然觉得好笑,原来先生也有今天。
然而苏笛的幸灾乐祸只持续了一秒,老太太就把目光钉在她身上,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还带了媳妇回来,真漂亮。”
唔,这下轮到先生在旁边看热闹了。
老头站起来,握住老太太的手,温柔道:“回去做饭吧。”
“好好,给阿布和姑娘做好吃的。”老太太笑逐颜开,进屋去了。
“阿尔茨海默?”先生问。
老人点点头。
苏笛知道,阿尔茨海默病就是老年痴呆症,这个老太太想必是把先生认成她的儿子了。
“阿布是谁?”先生问。
老人招呼先生和苏笛进了院子,坐在一张躺椅上。
“我儿子。在对面当工程师。”
老人说的对面,应该是山那一头的反政府武装所在地。
“所以您就一直没有搬走?”
老人点点头,“这是我家,我在这生活了一辈子,不想动了,而且不想距离孩子太远,这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其他的,都在战争中死了。”
老人的语气很平静,苏笛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才能把这样一桩痛苦的事如此波澜不惊地说出来。
第157章 做客
“老太婆身体也不好,在熟悉的环境还经常想不起来,我怕到了陌生的环境,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了,老了老了,不想这么糊里糊涂地去。”
老人淡淡地说,在说到妻子的时候,向屋内望去,能看见老太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老人露出微笑。
苏笛的眼睛有些酸,战争,受到伤害最大的,永远是普通人。
如果没有战争,这样一个家庭在这样一个靠海的小镇上生活,与世无争,衣食无忧,该是怎样神仙般幸福的日子啊。
“您的脸?”先生煞风景地打断了苏笛的感慨。
“哦?你说面具吗?恕我不能摘下来,二战的时候被炸弹炸伤了,不想吓到你们。”
苏笛点点头,这个老头也太可怜了。
只是这面具确实有点吓人,特别在老人作出表情的时候,一半的脸处于不动的状态,闪着金属的光泽,让人不适。
“阿布在对面做什么?对面需要建什么样的工程?”先生的问题表示他对于容貌毫不在意。
“不知道,只知道工程浩大,已经做了半年了,刚开始几个月还会回家,前几天开始说已经不让回来了。”
“那有他的消息吗?”
老人摇头,“刚开始几个月还有电话信号,经常会报平安,回家的时候也有人陪同,被监视得很严格,自从没有了信号,他只回来一次说以后会很忙,就再也没回来了。”
“他不会是……”
“他不会有事的。”苏笛打断了先生的问话。
她知道先生要说什么,但这个时候显然不应该刺激老人的情绪,先生对于问题的执着有时候注意不到人类的情感,这是老毛病了。
先生听话地住了口。
沉默半晌,又问:“为什么这几天会戒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老人摇头,“我只知道在阿布说进入了最后攻坚阶段,会很忙,不能回家了之后,就频繁有军队来这里,现在就戒严了。”
先生和苏笛对视了一下,应该是政府军掌握了什么信息,才封锁这里的。
“那您知道去对面怎么去吗?”
一直波澜不惊地回答着问题的老者,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抬起了头,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一亮,“你要去对面?”
先生点点头。
“对面很危险。”老人提醒道。
“嗯?是会打仗所以危险么?”
“不是,是总有奇怪的东西,尤其这几天,总能听见惨叫。”
苏笛以为老人说的危险是指反政府武装的军事冲突,没想到说的是这个,难道老人是说那个巨型的蚊子,那些变异的昆虫?
“那您有见过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大虫子之类的?”苏笛问。
出乎意料的回答,“没有。”
“没有?”
这是让苏笛不敢相信的,仅在昨天晚上,她就见到了巨大的圣甲虫、蚂蚱,还有蚊子,就算她可能是晚上做梦,刚才在洞里见到的骇人景象,总不是梦吧。
可是住处距离她遇见的这些虫子这么近,老人居然说从来没有见过?
先生也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手表。
“老先生,我有点饿了,能不能让我们去厨房吃点便饭?”
苏笛为先生的脸皮颇为意外,什么时候这么理直气壮地混吃混喝了?
再说,眼下不是有更紧急的事吗?
好多谜团没有解决,此地也不安全,哪里有心思吃饭?
老人并没有拒绝,相反,倒很欢迎他们。
“好呀,你们去吧,老太婆会很高兴的,经常念叨着吃饭的人太少了,一点不热闹。”
先生点头,走进屋内。
苏笛跟了上去,小声道:“你是饿了吗?”
“不然呢?”先生回头,做了个古怪的表情。
老太太依然在厨房忙碌着,看见先生和苏笛,先给她们端来了一盆埃及饼。
看着金黄的散发着奶香味的饼,苏笛也饿了,还没吃早饭呢。
拿起一张送入嘴里。
“味道不错。”苏笛大赞,又喝了一口老太太给的奶茶。
“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这家还有牛奶、鸡蛋这些东西么?”先生吃着饼,猜测着里面的成分。
“刚戒严吧,可能是存货。”
“可是附近的超市都关门了。”
“这是个问题,长此以往,老人的生活会得不到保障的。”
当两个人向老人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老人显得很不以为然。
“不会的,这附近还驻扎着军队,总是会有事物。军人也要吃饭啊。”
“军队?”
“对呀,政府军在这有驻军的,虽然人数不多,但距离不远。”
苏笛和先生面面相觑,不再问下去。
等老太太把其他菜肴端上来,先生已经四处闲逛了,不时抬起手腕,用手表四处扫描着。
苏笛匆匆吃完,也跑去加入先生。
“发现什么了么?”
“这里有特殊的屏蔽系统。”先生看着表盘道。
“屏蔽系统?”
原来留在这里吃饭是为了检测?
“嗯,所以那些奇怪的动物才不会在这里出现,老人也从来没见过。”
“是谁做的呢?他们的儿子阿布?阿布还活着?”
先生摇摇头,“不知道,但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会,你真的要去啊?”
苏笛以为先生只是对老人这样说说。
“不然呢?”
穿越到山的那一头,反政府武装的那边,去看看,想想都大胆。
先生跟老人说出意图的时候,老人点点头,似乎一点不惊讶,而是拿出一张照片给先生,上面是几个孩子的合影。
“这个是阿布。”老人指着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平头男孩道。
先生收好照片,告别二位老人家。
“保重。”老人说着,要行贴面礼,却被先生拒绝。
苏笛知道先生不愿意与人亲近,但也许这里的人流行这种方式,更何况老人可能把先生当成可亲的晚辈,这种礼仪表示亲昵呢。
老人倒是不觉得尴尬,转而靠近苏笛。
苏笛一愣,老人戴着面具的一面脸颊已经贴在了苏笛脸上,手搭在苏笛的肩膀。
“祝你好运。”
轻轻的声音在苏笛耳畔响起。
蓦地,苏笛身子一僵,这种声音有一种熟悉感,很遥远的感觉,而搭在苏笛肩膀上的手,似乎具有某种力量,经过了苏笛的身体。
没等她细细回想,老人已经放开了她。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先生已经上了吉普车,等待着苏笛。
苏笛转身跑向吉普,回头,老人还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他们的离开。
吉普车开动,在尘土飞扬中远去。
面对着车消失的方向,老人摘下了半边脸的面罩,露出充满深意的笑容。
第158章 车祸
根据老人的指点,从这里翻山,只有一条通道。
先生和苏笛乘坐吉普车前往。
西奈半岛。
三面环水,“头上”是地中海,左边是苏伊士运河,苏伊士运河旁边是尼罗河三角洲,右边是亚喀巴湾,湾的另一边是阿拉伯半岛,“脚下”是红海。
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地中海与红海之间。
大西洋与印度洋之间。
亚洲与非洲之间。
自古以来的陆上与海上贸易双重中转站。
兵家必争之地。
著名的西奈山就是摩西接受“十诫”的地方。
然而三面环海的西奈半岛却是热带沙漠气候,也因为缺水与埃及尼罗河三角洲地区形成地域隔阂。
苏笛看着满眼的土黄,不远处的山峰有一种硬朗的粗粝,偶尔一两株矮树成为这片土黄之中唯一的翠绿。
很难想象相隔不远就是大海。
车窗外的荒凉在火辣辣的阳光下,蒸腾着热浪。
古埃及长期占据着这个半岛,拉美西斯二世指挥军队就是经过这里远征巴勒斯坦与叙利亚,与另一强大帝国赫梯签订合约。
当然,后来也成为其他帝国入侵埃及的通道。
2011年埃及政府发生政变以来,这里就成了无主之地,变成了反政府武装、恐怖主义组织的聚居地,政府军无力保护。
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这里会不会被监视着?如果有什么炮弹之类的过来,怎么办?”
苏笛问先生。
“我已经开启了探测预警系统,只要有威胁靠近都会启动应急保护罩,它的威力你见过的。”
苏笛想起在亚特兰蒂斯见到的坚不可摧的圆球,虽然怀疑现代战争的冲击力远非古代巨石的力量可比,但既然先生如此自信,苏笛也就选择了相信。
“与炮弹相比,我更觉得刚才那一家很可疑。”
“你刚才在人家里就已经表示过这一点了。”苏笛把胳膊搭在车窗边,吐槽着。
“难道你不这样觉得吗?”先生反问。
“人家老头被炸伤了脸,老太太老年痴呆,唯一的儿子在对面搞科研,前几次回家给家里装了个什么保护系统,也不奇怪吧。”
虽然苏笛说着反驳的话语,内心却也希望先生的感觉是对的。
“是不奇怪,可是,既然全镇子的人都已经撤了,老人也知道,他还戴着面具干什么呢?又没有人会见到他。”
“不想吓到我们啊,人家说了啊。”
“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会经过那里,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到,会不想吓到我们?”
先生的逻辑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比起这一点,苏笛更介意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她说不出的,很不喜欢的感觉。
到底是一种第六感的预兆,还是被忽略的身体的记忆?
前方的路越来越窄,两座山之间,按理说应该是有驻军的。
埃及政府军西奈半岛指挥所。
“上尉,发现一辆不明车辆。”
一个下士军衔的士兵进来报告。
阿里上尉拿起望远镜,对着山路观察着,果然一辆吉普行驶着。
“作死。”
又是什么该死的记者吧。
阿里上尉有些烦躁,最近对面一反常态,邀请了很多记者前往。
总有些不知死活的记者要报道战况,进入对面的领地,之后出了意外被杀死,又要政府出面解释。
而西奈半岛那边就是以色列,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又会刺激这个阿拉伯世界的老敌人。
真是让人头疼啊。
望远镜里,车辆行驶得很平稳。
车上是一男一女,似乎谈笑自如,丝毫不受影响。
进入这种地方还这么招摇,还能如此神态自若,不是疯子就是大神。
忽然,上尉的神情凝重,回身命令道:“出动空中支援。”
下士有些惊讶,“上尉?您是认真的?”
上尉点头。
“这是西奈半岛啊,无军事化是和以色列的协议,一旦出动军事行动,都会刺激到西奈半岛旁边的以色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打不了再一次的中东战争了。”
“我知道。”上尉抿起嘴。
“但我不想看到平民受到牵连,传令吧,出了问题,我来担责。”
下士看了看上尉坚毅的面容,点了点头,下去了。
一路上苏笛一直没有听到枪响。
安静得有些过分,苏笛甚至多次回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聪了。
除了吉普的发动机,以及耳边的风声,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难道是保护罩发挥了作用,保护着他们顺利进了山,屏蔽了子弹,都没有声音的?
“好厉害!我们……”苏笛夸赞的话还没说完,前方山路急转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苏笛最后看见的情景是先生咬紧牙,急速转着方向盘,骂了句“该死”。
下一秒,苏笛的头撞到了挡风玻璃上。
骤然收紧的安全带勒得脖子也有些疼。
“哎呀!”她捂着头,好一会,眼前的金星才散去。
“你怎么回事啊!”苏笛的声音被先生用手捂住,憋了回去。
苏笛这才发现,先生熄灭了发动机。
看看眼前,一片白茫茫。
这是什么?
起雾了?
不会急转弯跌下山崖了吧。
确定了车子稳定,他们也不在下落中。
先生解开了安全带,也顺势给苏笛解开。
苏笛要打开车门,被先生一把按住。
事实上不用先生按住,车门也不会打开。
好像外面有什么东西把车门抵住了。
怎么会这样?
在两座荒山之间,别的地方都是荒漠,还有什么建筑物建在这里么?
苏笛仔细看着挡风玻璃。
这才发现,白色的不是迷雾。
而是密密麻麻的线。
苏笛想起这种线她刚见过。
吉姆死亡的洞里。
她瞪大了眼睛,刚要说什么,先生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苏笛会意,悄悄地打开车下方的收纳盒。
一把手枪。
她盯着手枪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枪。
苏笛颤抖着把手枪拿起来,不知道怎样是拉开保险。
先生按住了她的手,又把手枪放了回去。
也是,自己都控制不好的武器,可能成为最大的危险。
等了一会,没有其他的动静。
也许,编织这张网的猎食者没在?
第159章 网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苏笛屏住了呼吸。
先生发动了汽车,换了倒挡。
吉普的轮胎与满是碎石头的山路产生巨大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张网的粘度之高,远远超过苏笛的想象。
刚才山路急转弯,先生来不及刹车,整个吉普的前半部分栽进网中,即使先生把刹车踩到底,车门、车头还是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一张编织在两山之间的巨网。
难道,这才是一路上没有什么阻挡的原因?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人能从这里通过了。
什么东西,会在两座山之间织网?
更要命的是,编织的网已经这么大,编织者,会多大呢?
苏笛不敢想下去。
吉普的轮胎在空转,却无法倒退分毫。
刺耳的摩擦声让苏笛捂上了耳朵,车窗外都是尘土。
先生一点一点加大油门,最终踩到底。
还是无济于事。
车后面甚至冒起了白烟。
一阵不和谐音响起,引擎发出巨大的咳嗽,之后,熄火了。
苏笛看看先生,两个人同时看向窗外,如果是他们想的那样,那么这么大的动静,捕食者应该不远了。
先生快速解开安全带,推车门。
纹丝不动。
与先生相比,坐在副驾驶的苏笛情况则更糟糕。
由于一瞬间的司机下意识行为,副驾驶的这一面更深地陷入网中,甚至都有点变形。
苏笛的安全带死死地扣住,完全解不开。
先生放弃了推门,帮助苏笛解安全带。
大地似乎在震颤。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远处走来。
一步、两步。
先生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而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笔一样的东西,笔尖发出亮光,安全带断了。
苏笛克制住向外看的冲动,跟着先生从吉普的前排滚到后排。
车的后半部分陷入网中没那么深,苏笛和先生一起用力推门。
后门开了一条缝隙。
苏笛忽然意识到,如果这张网都能粘住车,那粘住人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先生已经从车缝里挤了出去,招呼苏笛。
苏笛也从车门缝里钻了出来。
刚才倒车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烟尘还没有散去,眼前白茫茫一片。
苏笛捂住口鼻,克制住咳嗽的冲动。
等到烟尘稍微散去一点点。
两条长长的,毛茸茸的腿,矗立在眼前。
苏笛抬头向上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的东西,便被先生拽离了车身。
两条长腿推动着吉普车,来回摇晃着,似乎在确认里面是不是有活的东西。
苏笛屏住呼吸,也许,这个大怪物还没认出他们。
也许,怪物的重点,只在于这辆车。
她侧头看了看先生,先生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应该跟她的想法一致。
两个人悄悄地向后退去。
先生的手表忽然亮起了光。
沉重的脚步声随即响起。
“快跑!”
先生已经向外跑去,苏笛迅速跟上。
“说好的保护罩呢?刚才为什么不待在车里?”
苏笛问。
先生楞了一下,好像刚想起来有这么个东西,“好主意!”
形势的严峻让苏笛来不及抱怨,房子大小的怪物在身后追来。
原来怪物的腿这么长。
命丧怪物之口,可不是什么好的死法。
苏笛想着,不远处,一阵“嗡嗡”声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苏笛头皮发麻,正在奔跑的双腿差点打了结。
不会怪物没躲开,又来了只那天晚上的巨型蚊子吧!
枪声响起,打在地上激起一串爆破的声音。
是一架军用直升机。
怪物显然不想放弃到嘴边的活物,依然向着苏笛和先生追来。
原来这个怪物可以跑这么快。
先生忽然松开苏笛的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着怪物投掷过去,然后迅速跑开。
“嘿!过来!这里!”
先生挥舞着双手。
然而怪物对先生的挑衅并不在意,始终专注于它的猎物——苏笛。
一阵引擎声从天上响起,
刚才的直升机又降低了一些高度,苏笛甚至能看见里面架设的一挺重型M3M机枪。
这一次,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声音,机枪也给怪物造成了一些伤害。
一些壳质的东西在怪物的背上飞溅出去。
终于引起了怪物的注意。
怪物停下追赶苏笛的脚步,忽然抬起前面的腿,在这个怪物的腹部,像几千个灭火器同时喷射的声音,一团白色的丝线喷出。
原来这个怪物是一只巨型蜘蛛。
粘稠的丝线缠住了直升机,直升机的螺旋桨被丝线卡住。
正在升高的直升机骤然落下。
砸在巨大的蜘蛛上,发出巨响。
爆炸。
爆炸引起的火焰烧着了蜘蛛网。
苏笛看着几秒钟发生的这一切,不敢相信。
这不是科幻电影的情节,居然是发生在眼前活生生的事实。
驾驶直升机的飞行员呢?
苏笛想要去看,被先生一把拽住。
“没用的。”
火光中,没有人走出来。
从直升机的颜色看,是政府军的飞机。
飞行员就这样牺牲了?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还有昨天晚上的巨大的蚊子,巨大的甲虫,这特么都是什么啊!还有木乃伊,还有水下的那些……”
苏笛的情绪开始失控,这几天的经历太匪夷所思了,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先生揽过她的肩,控制住情绪冲动的她,“嘘!嘘!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感受。你听我说,你冷静一下。”
苏笛终于停下来,喘着气,不再说话。
“听我说,这些我都知道,对面出现的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地球上的科技,这不是外来入侵物种,也不是生化事故、核污染的后果,而是人为的变异。”
“人为的变异?”
苏笛重复了一下,“你是说,这些巨大的不正常的东西,都是人造的?不是本来很小,然后受了影响变大的?”
“对”,先生点头,“我已经检测到了这异常的信号就来自对面。”
“所以你昨天消失就去做了这样的监控?”
先生没有否认。
“你已经去过了对面?”
“没有。”先生否认。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用时空隧道穿越到对面,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车?还遇到这该死的怪物?”
苏笛想起那个八条腿几个人高的蜘蛛,就浑身发麻。
先生的回答出乎意料。
“抱歉,我不能用。这一次,不能随便使用。”
第160章 深入
“不属于地球的科技利用了时空圆盘的能量,我不能冒然启动,而是要控制时空漩涡的稳定性。”先生解释道。
“直到找到这个漩涡,消除它?”
先生默认。
“上一次消除的时候,亚特兰蒂斯沉了,这一次呢?会不会历史上每一次大事件,都是时空漩涡引起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无为之境所谓的失误,会对地球产生怎样的影响?”
先生愣了愣,如实回答:“没想过。”
“没想过?”苏笛刚平复的情绪又有些上来了。
“凭什么,因为你们造成的问题,要让整个地球来承担!这不公平!”
眼看着苏笛的情绪又再度激动起来,先生忽然提高声音,厉声道;
“停!我是没想过,你们人类在战争的时候,想过丛林里的动物吗?你们发动了多少次战争,有多少动物因此而遭殃,你们想过吗?我承认这是无为之境的错误,所以派我来修复,我也承认我们确实对地球有愧,我会尽量弥补,不去影响历史,但是,你看好了!”
先生指了指前面,“对面是反政府武装,我检测出来的信号是不属于地球,但是是你们人类建立的,是你们人类利用了时空漩涡的能量,来建造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工程,制造出了变异的生物,那些生物,你觉得那些被制造出来的生物,它们就不痛苦吗?这是利用地球原本的生物,单纯改变了大小制造出来的,我就问问你,如果你现在被放大了十倍,有着完全不习惯的生活,你会不会喜欢?”
苏笛第一次见到先生发脾气,有些愣住了。
先生说的问题,她从没想过。
很久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提到过一个词叫“人类中心主义”,苏笛曾经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身为人类,不以人类为中心,难道要以其他物种为中心吗?
然而眼前这个外星人的视角却和她的完全不同,在他眼里,人类和动物没什么不同,都是低阶生物罢了,就像在人类眼里,猫狗和鱼虾虽然进化程度不同,属于不同的科目,但都是动物一样。
“那你是怎么看我的?跟刚才的蜘蛛一样吗?跟我看动物一样吗?”苏笛小声问。
先生叹了口气,“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苏笛笑了。
她会和猫狗做朋友吗?
心底再一次涌起深深的不满和失落,那是她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情感,很想让眼前这个外星人吃点苦头,难道拥有高科技就等于拥有话语权?
苏笛忽然警觉,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内心这么阴暗了?
自从认识先生以来,先生救了自己多少次,连自己的无理要求也尽量满足,自己没有理由要求一个外星人事事站在人类的角度考虑问题,即使这是一个人类形态的人,但他还是外星人啊。
先生不知道苏笛的心里斗争,他已经默认苏笛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开始往前走了。
“去哪?”
苏笛跟上,看见先生正穿过蜘蛛网。
被刚才直升机坠落燃烧的火焰烧出一个洞,正好能让他们穿过去。
“去对面啊,制止这种不人道的行为。”先生的语气充满了坚定。
政府军指挥所内。
阿里上尉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
自己的直升机坠毁了。
有时候想,救平民,牺牲军人,都是人命,到底哪一个是值得的?
可是这种问题不能细想,下一次贫民有危险,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去救。
这可能是军人的天职所在吧。
只是这两个人,是记者么?看上去跟一般的记者非常不同。
据说,对面给记者的期限已经到了,这两位记者应该是最晚赶来的媒体人了。
不知道他们到达对面,要做什么。
军方已经给联合国提出了申请,对于某些不正常的行为,目前还没有得到回复,据说联合国要派出专门的调查小组前来,才能最后确认。
苏笛跟着先生走在山路上,很快就见到了哨卡。
幸好走的不远,再往里,就是所谓的基地了。
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苏笛掏出了记者证。
事先把文字翻译器放在了手中,让士兵能看懂记者证上面的文字。
士兵皱了皱眉,跟另一个士兵交流道:
“他们的证件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看一下。”
另一个士兵看了看,问苏笛来自哪家媒体。
“《反射报》,唔,来自中国。”
“中国”,士兵重复了一下,对另一个士兵道;“虽然不在我们的允许序列,但据说给过中国人发通知,被拒绝前往,让她进去吧,那可是有着十几亿人的市场。”
士兵点头,让苏笛进入,有人带着他们前行。
苏笛悄悄关了翻译器,对先生道:“为什么切断了联系,却还要记者进入呢?”
“很简单,因为要报道他们想要的故事,而不是其他版本。”
“聪明啊!”苏笛由衷赞叹,发现先生虽然对人的人情世故不太擅长,但对于目的的揣测还是很准确。
带路的士兵回头说了一句什么。
苏笛赶紧打开翻译器,原来士兵说的是,禁止用听不懂的语言交流。
苏笛吐了吐舌头,只要借助翻译器,让士兵听上去他们在用阿拉伯语交谈。
一路走来,周围的景象颠覆了苏笛的认知。
在新闻上看到的,有反政府武装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民不聊生之地。
前几天还看见欧洲的媒体拍摄的叙利亚地区的照片,流血、尘土、憔悴、荒凉、萧索,是底色。
有一张全身披着黑色头巾的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的头上都是血,女人也毫不在意,似乎对于这样的小伤已经习惯了。
这些照片给了苏笛相当大的震撼,原来战争如此残酷。
她想象中的反政府武装控制的地区,也是这样的场景。
村庄凋零,草木枯黄。
没想到,却是有着现代化建筑的小镇。
这是一座隐藏在山里的小镇。
干净整齐的房屋,独具特色的建筑风格,还有现代化的设施。
跟山外的埃及,简直是两个世界。
苏笛看了看先生,从先生的眼神里也看得出惊讶。
带路的士兵对他们的反应毫不稀奇,把他们领到了媒体登记处,据说这个楼里住的都是来自媒体的记者。
看样子,这个小镇不太像近几年才建成的。
可是为什么一直外界没有丝毫动静,直到现在才谨慎地邀请媒体报道?
他们想要媒体讲的,是怎样的故事?
第161章 参观
被允许进入的记者,每个人被发了一个精致的优盘,说需要的通稿都在里面了,等到记者有网络的时候,在电脑插入优盘,里面会有相关的图片和文字。
为什么不直接连接网络编写稿子?
在现代新闻界,给通稿不稀奇,但一般新闻都讲究时效性,最好在现场马上发布,为什么这里还不提供网络,非要记者们回去才能发布呢?
而当有专人领着记者们参观他们的科技实验室的时候,苏笛惊呆了。
这座现代化的大楼里,悬空悬挂着无数玻璃器皿,里面是培养液。
在玻璃器皿中,是无数巨大的虫子。
有巨大的蜘蛛、蚂蚱、蟋蟀、蚊子、苍蝇,还有,蜈蚣。
几十个记者一片哗然。
没有人想到让大家参观的,是这样的景象。
一排一排的玻璃器皿,一眼望不到头。
这要是孵化成功,会有多少个怪物在地球上产生?
“这简直是反人类!”一个记者愤愤道。
很奇怪,士兵并不为记者的语言而觉得冒犯,只是耸耸肩,“所以才需要你们来报道啊。”
苏笛看着先生专注地看着每一个玻璃器皿中的巨虫,不时看着手表。
经过那只巨大的蜈蚣,每一条腿都像人的腿那么粗,苏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都麻了,不敢再看第二眼。
“太变态了,这也太变态了!”苏笛对先生道。
先生不语,依旧专注地看着表盘。
中间是一个圆柱体,上面有着奇怪的图案,苏笛觉得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
苏笛问。
士兵挥了挥手,从旁边走来一位中年人,戴着眼镜。
“这位是我们的工程师,您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他。”
苏笛看着这个中年工程师,也觉得眼熟。
怎么看什么都像是在哪见过?
苏笛看了看先生,先生点点头,随意把手放在胸前。
先生穿的是衬衫,胸前是一个口袋。
照片!
之前没撤离的老人给的照片,在先生衬衫的口袋。
这个中年人就是照片上老人的小儿子!
阿布!
虽然距离照片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多年,上面的年轻人已经变成了现在的中年人,沧桑了许多,但眉眼还是没变,还能看出当年的模样。
苏笛有些兴奋,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他。
至于他在介绍什么,苏笛倒没怎么听清,只听到是德国的什么什么。
德国技术吗?
德国怎么会支援反政府武装技术?
有几个记者在参观完之后即刻离开,要让国际社会知道这一丧心病狂行为。
“有什么问题么?”苏笛问先生。
先生看了看玻璃器皿的虫子,又看了看手表,小声道:“这不是科学实验,他们的目的,也不是科学研究。”
“我当然知道”,苏笛有些着急,她已经见识到了巨型蜘蛛、蚊子,那只是偶尔一两只而已,如果这么多都进入自然,后果太可怕了。
“我有一点想不通。”先生左手放在腰间,右手架在左手上,握成拳头,抵在唇边,思考着。
“什么?”
“按照你们人类的习惯,有这么大规模的生化事故发生,会引发国际行动,即使埃及政府无力发起干预,联合国也会参与进来,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件,拥有卫星监控和其他先进设备的国家毫无反应,还要记者进来播报呢?”
苏笛抬头看看头上,“我猜,应该有一种干扰信号之类的措施吧,这种反人类的实验一定是秘密进行的。”
“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又公开了呢?他们肯定知道,记者回去报道了,就会引来国际社会关注,踩到某些底线,引发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这一切是为什么?完全没道理啊。”
苏笛想想也是,之前国内有个丧心病狂的科学家做了某个违反人类伦理的实验,本来是希望能拿到个“国际首例”这样的称号唬人,结果引起了全球科学家的反对,只好灰溜溜地收场了。
眼前这种情形,比那一例更严重,详细爆出来之后,距离全球干预也不远了。
这些人,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成为一个笑柄?
“会不会有什么人,在后面支持?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统治地球啥的?”
苏笛想起那些丧尸电影,基本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灾难。
先生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末世电影看多了?你也不想想,就凭现代社会的铜墙铁壁,那几个行动迟缓的丧尸还能怎样?完全扛不住现代军队的攻击啊!”
也是。
苏笛挠挠头,虽然这些巨大的虫子确实挺吓人的,但在现代军队的攻击下,应该也不是个大问题,毕竟现在的武器已经发展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有些国家是不会介意消耗一下反正也用不完的武器。
先生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讲解的阿布。
“我要跟那个人取得联系,看看他知不知道些别的。”
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本,径直走了上去。
“喂喂!”苏笛看了眼旁边荷枪实弹的士兵,这不是个好主意。
无奈先生已经走到了近前,苏笛只好拉住旁边一个士兵问东问西。
眼角余光看到先生掉落了一张纸,阿布蹲下来捡起。
士兵被苏笛的问题问得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这些我都不知道,你去问他。”
苏笛连连称好,转过身,来到阿布身边。
阿布已经站起,从微微发红的眼睛看出得到了先生给的信息。
“他还好么?”
阿布轻声问。
先生点头,“我们刚见过,他拜托我们来看看你。”
“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这的具体情况。”
阿布擦了擦眼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抬手,“请随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边……”
带着两个人绕过中间圆柱形的机器,恰好挡住了士兵的视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笛看着这个圆柱体,上面熟悉的纹路。
“我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二战时期留下来的设备。”
“二战时期?”
二战时期留下来的,现在还能用?
“那你负责做什么?”
“我只是建造了这间大厦,只是当初参与建造和科研的人,都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第162章 线索
“对,就是脑袋比较混乱,一直处于某种痴呆状态,类似于阿尔茨海默病的症状。”
“老年痴呆?可是怎么会同时,那么多人都老年痴呆?”
“也不是,就是有些人会行动迟缓,有些人是全然不记得了。”阿布说着,眼睛里流露出恐怖的神情,被先生捕捉到。
“那有什么可怕的吗?无非行动迟缓而已。”
“不是一般的行动迟缓,而是。”阿布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把本来已经很低的声音再压低道:“你们看过丧尸片么?是丧尸那种行动迟缓。”
丧尸!
苏笛想起潜水的经历。
“后来呢?”先生不动声色。
“后来就没有消息了,有的人好了,但是不记得了那段记忆,有的人就一直患有阿尔茨海默症,一直没好。”
苏笛想起阿布的妈妈,“你母亲是不是就是这样得的?”
“我母亲?”
阿布非常惊讶,他的反应也让苏笛很惊讶。
“我母亲一切正常啊!”
“一切正常?”
苏笛想起刚刚还把先生当成阿布的老奶奶,怎么可能一切正常?
“我几天前回家,我母亲还一切正常,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阿布紧张地问。
“啊,没有,我记错了。”苏笛笑笑,看了一眼先生。
几天前刚回家的阿布,老奶奶还一切正常,即使是老年痴呆症也不是一朝一夕发作,而是有个过程的,老奶奶会在短短几天内就如此严重么?
还是什么导致了老奶奶的突然失忆?
“那这个东西放在这,是做什么用的呢?”
先生看着这个圆柱体,举起手臂,阿布为他这个奇怪的姿势有些惊讶,苏笛知道,先生只是在用最小引起别人注意的方法扫描。
“目前还没有,只知道这个东西很重要,实验室建成之后,就一直放在这里了。”
“那你知道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吗?”
阿布摇摇头,据说从海上运过来的。
海上?
有士兵过来,三个人停止了对话。
苏笛看着圆柱体上那个图案,拿出了相机,拍了张特写。
从实验室参观完毕,先生和苏笛就可以离开基地了。
没人阻拦,苏笛带着基地的优盘随时可以离开。
回到宾馆,苏笛摊在床上。
“好像很平淡的样子啊。”
感觉有点失望,就好像憋着一股劲要做什么,或者要看一场恐怖电影,结果变成了生活片。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刺激呢?”
先生看看她。
“也不是刺激,就是觉得应该更艰难,结果还没我想象的困难。”
苏笛摊开双手,成一个大字,看着先生拿起苏笛的包。
“就这样走了?”苏笛还是不甘心。
“留在这里,已经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先生翻了翻包里,满意地找到一袋薯片。
“怎么会?那些巨型的怪物,不需要费心吗?”
先生摇头,“等到新闻稿发出来,人类自会干涉的,这个不需要我们费心。”
先生把薯片放进嘴里,含糊地说,“相比之下,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我更在意的是,你去做什么了?”苏笛坐起,也从先生那里拿了几片薯片,问道。
“我?没去做什么啊。”
“少来装傻,你一定去了很危险的地方,我也不要求你什么事情都带着我一起,我知道我会拖累你的,但是你能不能走之前告诉我一声,一般人都会告别的吧,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让我很担心啊。”
苏笛诚恳地说。
先生看了看她,终于点了点头,把剩下的薯片全倒进嘴里,答应着:“好,只要你能去的地方,就算有危险,我也会带着你。”
“喂喂,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苏笛看着先生拿了宾馆准备的面包和水放进自己的包,又递给自己。
“这是做什么?”
“走啊。”
“去哪?”
“不知道,应该是二战时期吧。”
“啥?”
苏笛从床上一跃而起,“二战时期?你要去看看那个圆柱体的东西是什么?”
先生眨眨眼,好像苏笛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说到圆柱体,苏笛找出相机,看着里面的照片,凝视着上面的图案出神,绝对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这个该死的记忆力。
不过要真去二战时期也好,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有,建造的时候有没有这个图案,没准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等下,二战时期啊,你确定我们出现的地点是合适的吗?万一出现在战场中间,双方枪炮齐鸣,咱俩就死翘翘了,这才是送人头啊。”
苏笛非常担心。
“哦,对,你可以用保护罩。可是那样也很危险啊,总感觉不安全。”
先生笑笑,“没事,这一次,我设定的是,距离那个圆柱体最近的,但是又安全的地方,可以吧?”
“还可以这样设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苏笛还是不放心。“还有,远离德军,我可不想被当成战犯。”
“好,你不会被当成战犯的,你想啊,过去是已经发生了的历史,不会改变,我们只要避开那些战场,就不会有问题的。”
“嗯,也是”,苏笛说着,接过包,背上。
还是不放心地加了句:“要保证安全啊,一定。”
“绝对安全。”
先生拍着胸脯保证,向苏笛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红色电话亭闪过,两个人不见了。
大雨倾盆。
像有人提着一盆水从头上浇下来。
让苏笛郁闷的不只是这该死的天气,还有他们所在的地点。
脚下是惊涛骇浪,两边则是悬崖绝壁。
他们出现在一座峭壁上。
狂风怒号。
还正值深夜,只能隐约看到峭壁上还有几个人。
其中一个正要向上攀爬,看见红色电话亭和两个人的出现,失手栽了下去。
虽然他上面的男子极力想要拉住,却还是没有成功,掉下去的人摔在下面的凸起的石头上,昏迷了过去。
在男子的上方,平行处不远,另一个男子,已经从身上拿出了飞刀,对着先生和苏笛飞了过来。
还没等苏笛反应过来,先生一把接住飞刀,握在手里,做出了警告的姿势。
距离他们最近的男子,也是刚从要抓住掉下去的男子的人,掏出了手枪,指着苏笛和先生。
第163章 悬崖
尽管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悬崖上的人很是警惕,但很显然,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很顾忌,虽然几个人眼里都是惊悚,氛围剑拔弩张,却始终没有人出声。
也没有开枪,就这样僵持着。
有没有搞错!说好的安全呢!
苏笛白了先生一眼,但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
苏笛打量着用枪指着他们的男子,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英俊、高大,身材健壮,在被雨淋得浑身湿透贴紧在身上的衣服更显出精壮的线条,腰间系着绳子,另一只没有拿枪的手握着绳子,绳子上端用长钉固定在峭壁上。
这是一个专业的登山者。
巨大的闪电照亮了山崖一秒。
即使悬挂在峭壁之上,暴雨倾盆之下,浑身湿透,几缕头发搭在前额,男子却是优雅而绅士的。
几乎是一瞬间,苏笛想起了亚特兰蒂斯的王子,莱默。
同样的绅士风度,如果非要区分的话,莱默是帅气,还有几分孩子气的天真,而眼前的军人则是英俊,更优雅,在暴雨中,还有一分失落。
神情却是坚毅的。
难以想象他在战争中经历了什么。
瓢泼大雨中,苏笛和先生跟峭壁上几个人对峙着。
苏笛对着年轻男子摊开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动作幅度略大,竟然忘了她此刻在悬崖峭壁上。
一阵大风吹来,苏笛的身子晃了晃,向下倒去。
下面是几十米高的悬崖,海里布满了礁石,先生伸手,却和苏笛擦身而过。
苏笛没有像刚才那个摔下去的男人,身上系着绳索。
不会吧,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战场,就这样葬身于大海?
苏笛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自己似乎没动。
睁开眼,胳膊被年轻男子死死抓住。
好在苏笛的体重对于男子来说并不是问题,他用力一带,把苏笛带到了他立足的稍微平整一点的岩石上。
苏笛抓着他的衣服,身体微微颤抖,从埃及的热带沙漠过来,身上仅穿了一件薄薄的防晒衣,被雨一淋,早已湿透,被风一吹,简直不要太爽,一打颤,差点又要掉下去。
男子一把揽过苏笛的腰,帮助她稳定住身体。
看着男子和他的队友身上都穿着厚实的大衣和冬天的军装,苏笛更觉得冷。
苏笛咬着牙,向男子点点头,无论他们要做什么任务,她的出现已经让一个士兵摔了下去,她不能再干扰他们的行动了。
看苏笛暂时没事,先生收回伸出的手,对着男子和他的队友,把刚才队友扔过来的飞刀扔了下去。
这一个友好的举动,让男子和队友的戒心小了一些。
他们一致向上看去。
苏笛这才注意到,没有人说话,是忌惮悬崖上面的东西,或者人。
上面有什么呢?
苏笛身旁的年轻男子向上看了看,又拽了拽绳子,准备再次向上爬。
苏笛看了看刚才摔下去的军官,还能看见军服,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苏笛也不认识上面的标志。
不会是**吧。
苏笛看了看先生,先生站在不远处的角落,在那个扔飞刀的人的下面,并没有回应她的视线,看得出现在的情况很危急。
男子再次向上攀登了一段,男子的队友——一个留着胡须的男人,平行前进,苏笛发现下面还有两个队友也跟了上来。
男子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东西,苏笛还没看清是什么,只见男子一挥手扔了出去。
“叮当!”
清脆的金属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机枪声应声响起。
原来上面是驻军!
难怪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苏笛紧贴在峭壁上,恨不得再长出两只手捂住耳朵。
机枪声响了一阵之后,停了下来。
上面响起几句问话。
“什么事?”
“去看看!”
“是!”
是德语。
莫非,上面的才是德军?
苏笛听不清具体的声音,但看见刚才扔飞刀的男子把飞刀扔了出去,一声惨叫传来,接着,一阵机枪扫射。
胡须男瞪了飞刀男一眼,几乎同时,向上扔出手雷。
一声巨响,接着,一具尸体掉了下去,一直落到翻起巨浪的礁石上,被巨浪吞没。
几乎是同时,胡须男一跃而起,
刚才还静静蛰伏着的几个男子,随后跃上,让苏笛惊奇的是,那个绅士的年轻士兵,竟然也有这么好的伸手,一纵而起,听声音,几个巡逻士兵应该很快就被解决了。
等到悬崖上归于沉寂,只剩下风声和雨声。
上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刚才绅士的年轻男子。
男子手里拿着应该是缴获的机枪,示意苏笛和先生上来。
苏笛侧头看了看先生,这样的高度似乎对先生来讲并不是问题。
但先生没有动,反而示意苏笛先上去。
好吧。
突然的穿越,枪声的惊吓,加上寒冷的风雨交加,苏笛已经全身僵硬,手脚不听使唤。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爬上去,但吊在这肯定是不安全的。
几个男子还算好,没有把他们扔在这。
苏笛抓着绳子,咬着牙向上爬,在快到顶的地方,双腿打颤。
刚才的年轻男子下探了一个身位,一把抱起苏笛。
苏笛哆嗦着双唇,嗫嚅着:“谢谢”。
“不客气。”
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的是英语。
苏笛松了口气,看来这应该是盟军了。
下面的先生一跃而起,轻松地跳了上来,这倒让几个人颇为惊讶。
其他的人开始拉绳子,把受伤的军官也拉了上来。
年轻男子看着苏笛浑身颤抖,脱下已经淋湿的大衣,给她披上。
苏笛投去感激地一瞥,却已经冻得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地势陡峭的原因,上面只有几个德国士兵把守,刚才都被解决掉了。
几个人检查着发报设备,还有受伤军官的伤势。
暴雨之下,也没有做更多的检查,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伤员,找到了一个山洞,暂作休息。
直到在山洞的角落坐下,先生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苏笛披上,苏笛才止住牙齿的颤抖。
“抱歉,我们不能生火取暖。”
刚才的年轻男子道。
苏笛没有说话,先生点了点头。
第164章 行路
胡须男很粗犷地擦了擦脸,摆弄着手中的烟斗,似乎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
一个歪嘴男人冲着苏笛和先生扬了扬下巴:
“说吧,你们是哪里来的?”
“山崖上来的,你刚看见了。”先生似乎很不以为然。
“我是问你,从哪里出来的!山崖上?怕不是什么德军的探子。”先生的回答让歪嘴的男人很是恼怒。
“我们要是德军的探子,你们刚才还能那么顺利地杀死那些德国兵吗?”先生反问。
苏笛悄悄掐了先生一下。
这帮人很显然要去执行什么很艰难的任务,弄不好会丧命的。
年轻男子走过来,拍了拍歪嘴男子的肩膀,
“我来吧。”
“呵”,歪嘴男子用鼻子哼了一声,嘲讽道:“你不会因为在悬崖下救了这个小妞,就真以为能信任她了吧?”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并没有反驳。
他们的关系让苏笛很是诧异,刚才在悬崖上,看样子这个年轻男子是这队人里的指挥者,从攀爬到行动,都是由他发号施令的。
却没想到,手下还有如此不友好的人。
再看其他人,各自摆弄着各自的箱子,像是各自有各自的脾气;
这是怎样一队人马啊?
“听着,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是过客,我们到这来,是为了调查一桩事情,机缘巧合,跟你们碰上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是你们的敌人,谁也不会傻到在二战结束前一年去加入轴心国。”先生道。
几个人听了先生的话面面相觑:“二战结束?”
“啊,他的意思是说,你们快胜利了。”
苏笛赶紧解释,在1944年冬天,还没人能肯定地说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吧。
时间紧急,来不及计较这些细节,年轻的男子命令大家整理物品,原来这个年轻人是这里的军官。
苏笛看着这六个人在忙碌,此时暴雨终于停了下来,天开始放晴。
那个年轻军官吩咐飞刀男和一个戴帽子的年轻小伙子去扎担架。
吸着烟略歪嘴的男人撇撇嘴,嘴更歪了,嘲讽道:“富兰克林受伤了,我猜现在是你来领导我们了?”
年轻军官对于这种不礼貌的话毫不在意,很自然地接口道:“我猜是这样的。”
歪嘴男人笑了笑,指着外面担架上晒太阳的伤员,应该是他口中的富兰克林。
“那请问马洛里上尉,他呢?怎么处置?”
“我们应该把他留在这,德军有医治他的药,跟着我们走,他会死的。”
戴帽子的年轻小伙子的话透着一股天真。
“德军确实有医治他的药,但德军还有别的药,足以让他开口,泄露我们此次的行踪。”
被称为马洛里上尉的年轻军官一句话引起了飞刀男的不满。
“他不会的,他不会出卖我们。”
“我没说他主动的,如果在他根本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呢,德军只要用一些莨菪碱就可以让他开口了。”
马洛里上尉道。
莨菪碱?
苏笛看了一眼先生,想起之前潜水的时候,那处沉船潜点发生的诡异现象。
然而先生在认真地听着几个人的争论,并没有往苏笛这个方向看。
年轻军官的话让几个人一时间沉默了。
“那就还有一个办法。”
一直沉默的胡须男开口了。
“就用最简单的方法,一颗子弹,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马洛里看了看胡须男,站起身:“这个办法可以,如果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会采用,但在这之前,我们要保证他活着。”
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
没有人继续说话,歪嘴男人又指着苏笛和先生道:“他们两个呢?怎么处置?”
马洛里似乎犯了难,没有回答。
“我们也许可以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先生道。
“你们?你们能帮什么?”
几个人看着先生和苏笛的单薄装束,有些不屑,的确,在这样的天气,他们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我的枪法很好,还有,我会德语。”先生又指了指苏笛,“这是我的助手。”
什么时候我成你的助手了?
苏笛用眼神抗议着。
“哦?那你们来是做什么呢?”胡须男盯着他们问道。
“跟你们一样,为这个岛上德军的东西而来。”
先生的话吓了苏笛一跳,德军的东西?难道他们要找的那个圆柱仪器,就在这个岛上?这帮人的任务,也是一样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法确认他们说话的真假。
电话响起。
是驻守在这里的士兵岗哨的电话。
刚刚被几个人也搬到了外面。
苏笛从来没想过二战时期的电话铃声是这样的刺耳。
比她上学的时候听到上课铃声还烦。
马洛里弯下腰,准备接电话。
“不能接,会有暗号的,我们不知道,会被他们发现的。”
胡须男制止道。
“不接的话,马上就会炮弹打过来了。”马洛里道,拿起了电话。
出乎意料,马洛里的德语很好。
至少听上去很流利。
挂了电话,先生道:“我猜,我们应该马上离开此地了吧。”
马洛里看看先生,点点头,回身对几个人道:“所有人,立刻动身,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几个人在岛上赶路,说是岛屿,其实面积很大,上面还有山,行走在山路中间,居然下起雪来。
这鬼天气,刚到这里的时候是倾盆大雨,现在又是鹅毛大雪。
苏笛心里咒骂着,嘴上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从包里带来的生姜,本来是怕潜水着凉用来取暖的,结果只潜了一天就被送了回来,完全没用上,倒是在这派上了用场。
苏笛嚼着生姜,咽下去的时候顺着食道一路燃烧到胃里,给自己提供一点热量。
风雪中,苏笛只披了先生的一件不算厚的外衣,还是冷得打颤。
一件大衣披了上来。
苏笛一愣,抬头,马洛里上尉。
他自己穿着一件德军军服。
“你穿吧。”把自己的大衣给了苏笛。
“谢谢。”
苏笛有些感动,马洛里的衣服是从被他们杀死的德国士兵身上脱下来的,一定是怕自己忌讳,才让她穿着他的衣服。
马洛里看了看她,不经意道:“不知道你之前说的意图,是不是跟这道谢一样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