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殇
苏笛知道，自己的回避，对李飞不公平，也是不尊重。
可是李飞从没责怪她，也没主动问。
直到生命的危机时刻，还在想着她。
可是那个时候，她哪里会想到李飞呢？
“你没事吧？？”
一张纸巾递了过来，苏笛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如雨下。
她接过纸巾，感觉再也站立不住，侧身坐在病床上。
“谢谢。”
苏笛擦了擦眼泪，克制了一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病号在盯着自己看。
等到情绪平息，苏笛注意到屋子里很安静，抬眼，病号已经双眼迷离。
“不好意思啊，这里的止痛剂还真有效，好困。”病号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手里的盘子也慢慢下滑。
“您该休息了，打扰了。”
苏笛说着，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从病号手里把盘子拿走。
俯身间，注意到病号的手，大拇指上有一条很宽的印记，应该是以前很长时间常常戴着扳指，现在摘下了留下的。
这个时代还有戴扳指的人？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她微微行了一礼，转身走向门口。
“呃——”
病号模糊的声音响起。
苏笛回头。
“我想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病号努力地睁着眼睛，好像马上就要睡过去。
“谢谢。”
苏笛说完，转身离开。
等到苏笛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病号突然睁开眼睛，似乎止痛药的疗效瞬间失效了。
他一把扯下缠绕的绷带。
绷带后面，是一张英俊的脸，左耳的钻石耳钉闪着光亮。
金色的眸子盯着门口苏笛消失的方向，眯起细长的桃花眼，喃喃道：
“好久不见，看来樱桃说的是真的，手环认可了她，果然，有点难办呢。”
苏笛从病房出来，站在墙角，停了一下。
刚才的病号很奇怪，也很熟悉。
但她没有印象自己在哪里见过，搜索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索性摇摇头，往回赶。
在距离李飞的病房不远的走廊里，传来了伊娃撕心裂肺地哭声。
苏笛加快步伐，来到李飞的病房里，看见伊娃伏在李飞的床边失声痛哭。
而李飞的心电监护仪上，则是一条直线。
苏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转向一旁的护士，不甘心地问：“他，怎么了？”
护士面无表情：“去世了。死了。”
伊娃猛地转身，看着护士：“求求你，救救他，他刚才还好好的。”
护士耸耸肩：“医院每天这么多人死去，救不过来的。”
伊娃愣了愣，激动地挥舞着双臂：“你什么意思？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门口走来几个探视的家属，不耐烦道：“小点声，你吵着病人了。”
伊娃红着眼睛，看着这些人，呆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几个保安进来，把伊娃架走。
护士给李飞盖上了白布，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终于安静了。”门口探视的人看见伊娃被带走，似乎放心了，也离开。
苏笛一直站在那里。
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有种错觉，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从早上开始，这个世界就不对劲，人与人之间，怎么变得，那么冰冷？挑剔？
连她熟悉的同事，都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不敢去想李飞。
在她的心里，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李飞怎么会死？
上午还好好的，说好的晚上回来一起吃饭呢？
就算经历过爆炸，李飞也没有性命之忧，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呢？
苏笛茫然地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直到感受到冰凉。
一个水柱出现在她面前。
是那个外星怪物，小水。
苏笛没有逃跑，甚至都没有动。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沉浸在李飞是不是真的离她而去的怀疑中。
巨大的悲痛吞没了她。
她看着水柱，冷冷地问：“谁派你来的？”
水柱没有反应，而是变幻出一个怪物的形状，向着苏笛张开大口。
一道光从旁边照进来。
水柱在这道光的照射下，瞬间化为乌有。
苏笛回头，一个圆圆的蓝色机器人。
机器人是球状，像孩子们玩的海洋球，但是却有一百倍大，半人高，黑色的眼睛，在圆球身体两侧展开螳螂一样的带着刀刃的胳膊，刚才的光正是从刀尖上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
苏笛眨眨眼，没听说人类的科技已经先进到这种程度，难道是为了抑制病情，出动的军方的什么秘密武器？
机器人伸出另一只“胳膊”，是一个圆圆的pad，对着水状怪物消失的地方比划了一阵，发出机器特有的声音：“已消除。”
苏笛皱皱眉，这个声音很熟悉，也可能是电影里的机器人都是这个声音。
机器人向着苏笛滑动过来，苏笛注意到圆球的下方还有一个小的圆球，充当了机器人的“脚”，让它行动自如。
机器人没有再说话，近距离地打量（扫描）了苏笛，直到pad上有了某种显示，收回了两个“胳膊”，变成了完整的圆球，从病房的窗户外飞速窜了出去。
苏笛跨步跟上，只看见机器人已经飞到了很高的天空，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速度啊？
等了一会，病房里只剩下苏笛一个人。
外面依然喧闹，好像是病人和医护人员吵了起来，甚至大打出手。
苏笛一次感到，生活在一个人与人之间戾气这么重的社会里，简直是地狱。
她关上病房的门，把嘈杂隔绝在外面，回到李飞的病床前。
拉开护士盖上的白布，李飞的面容依然和刚才没什么差别。
还是微微黝黑的面庞，上面还有着因为休息不好而产生的黑眼圈，苏笛握住李飞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她总感觉李飞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告诉她，没事了，回去吧。
这个傻瓜！
他早就知道她怎么想的，只是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边，从来什么都不说。
可是她呢？
她为什么选择了隐瞒，说好的无话不谈呢？
李飞和伊娃都知道她有心事，她应该告诉他们的，至少应该把和杜杜交换身体的部分告诉他们，她现在这样，是一种欺骗。
她永远没有机会跟李飞解释了。
伊娃，也永远不会原谅她。
第319章 修复
苏笛的目光落在李飞的包里，苏笛从里面拿出白色的小狗。
她想起了“帝江号”飞船上的戴维，想起了遗落在伦敦的杜杜，想起了战国时期的庄子、坠儿，亚特兰蒂斯的米娜，还有……威尔。
苏笛的心一阵钝痛，她本以为这里才是家，然而现在，她没有家了。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直到汹涌成河。
心里的剧痛蔓延开来，渗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渗入骨髓。
苏笛握紧拳头，发出痛苦的悲鸣。
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项链。
蓝色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
苏笛凝视着宝石，她在想，有没有可能，她穿越回去，阻止李飞去那个商店？
或者更早一点，阻止她去阿斯旺？
究竟哪里是个头呢？
要不干脆不要认识先生？
宝石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心念，从她的手掌升起，停在距离她的手掌几厘米的上方，微微颤动。
一道红色的光闪过。
病房的一角，出现了久违的红色电话亭。
“小笛子！”
先生急切的呼喊，让宝石重新落回了苏笛的手心。
苏笛握起拳头，侧头，看着先生。
“你想干什么？”先生厉声问。
苏笛挑了挑眉，“不想干什么，想救人。”
“你想逆转时间。”先生严肃地说。
苏笛不语。
“你知道这样的危险吗？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就算你改变了时间，后果你想过吗？你只是创造了一个平行宇宙，在这个主宇宙世界，发生的事情依然会发生，对现实无济于事，再有，你还可能陷入永恒的时间里，永世不得脱身。”
苏笛看着先生，嘴唇微微翕动：“你那么多大道理，为什么不救他？”苏笛站起身，盯着先生，“我觉得你是有办法的，我刚遇见你的时候，就被这个东西追击，就是你救了我，是因为你，引来了这些怪物，你有义务保护这个地球，保护所有的人，可是当这个怪物行凶的时候，你在哪？”
苏笛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对先生有了这么多怨念？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俗人一个，在刚遇到先生的时候觉得因为可以穿越时空而感到好玩，然而在遭遇了危险和时间的混乱之后，又要抽身，幻想起从来没有这一切的生活。
果然在城内呆久了，想去城外，而在城外的人，又想进城里来。
先生垂下眼，“对不起，我……我也没想到，这个怪物吸取了极乐之书的能量，在人间传播戾气，以供‘魅’的栖息繁衍，我，我没想到，‘魅’的传播速度这么快。”
“魅？”
苏笛以为这种东西已经在莱斯特星消失了。
“你不是说，地球上一直存在‘魅’吗？但人类从不追求完美，所以已经学会了跟‘魅’共存，并没有像莱斯特星那样产生严重的问题，那现在为什么反而严重了呢？”
先生叹了口气：“因为这里的‘魅’，是从极乐之书产生的，跟莱斯特星的是一种，只是比莱斯特星的那些更早地来到了地球。”
“那它们是怎么产生的？怎么来的？”
先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会尽快查出来的，尽快修复这一切。”
“修复。”
苏笛重复了一句，含着眼泪笑了。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死去的人，还能回来吗？是不是你们无为之境的人一直认为，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修复？毕竟你们的生命有几千年，人类区区几十年寿命对你们来说完全不值得一提，就像人类不会在意蜉蝣的感受一样，可是，我在乎！”
苏笛指着病床上的李飞：“这是一个无辜的人！他因为你们的过失而丧失了生命，还有更多的人丧失生命！你打算怎么修复？既然不能逆转时间，你打算怎么修复！”
先生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看苏笛依然情绪激动，轻轻把苏笛揽在怀里。
苏笛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先生不排斥人与人之间的身体接触了？
纵有万种委屈，苏笛也没有放任自己，她慢慢退后了一步，看着先生：“我要救李飞。”声音里透着不容抗拒。
先生看了看苏笛握紧的拳头，叹了口气，“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后果很严重。”
“什么后果，我都能承担。”
苏笛很坚决。
先生无奈，“那你尝试着动用手环的力量吧，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我们不能回到过去，但可以给予李飞更多的时间，只是这些时间，是从你的生命里给他的，宇宙是守恒的，你，想好了么？”
苏笛毫不犹豫，她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好过下去的。
李飞是因她而死，那就让她偿命吧。
在先生的指引下，苏笛一只手握着蓝色的手环宝石，一只手放在李飞的额头上。
闭上眼，像在“帝江号”飞船上进行意念连接一样。
掌心下的皮肤，有了温度。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值升高了起来，刚才还是一条直线，现在又有了波动。
“护士！医生！”
苏笛呼唤着，先生按下呼叫按钮。
医生护士赶来，围着李飞做了各种检测。
“奇怪，病人居然一切正常。”
医生疑惑不解。
“那他怎么还不醒？”
苏笛问先生。
“再等等，很快了。只是，你确定你想好了怎么面对他了吗？”
苏笛垂下头，她还没想好。
不过不管怎样，李飞活了过来，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苏笛望着病床上的李飞，心里卸下了一块石头，却忽略了先生忧虑的眼神。
她从来不知道，时间交换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伊娃，应该伊娃来照顾他。
可是伊娃刚被保安带走了，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先生，有什么办法赶走‘魅’么？”
先生皱眉，并没有回答。
既然没有说不，那就是有，只是比较难办罢了。
“说啊。”
苏笛急得跺脚。
“有，只是，很难。”
“难也比没有好，说来听听。”
“现在不是地方，我们先离开，你的那个朋友已经回来了，让她照顾李飞吧。”先生说完，启动了红色电话亭。
在眼前完全换了场景之前，苏笛听到了伊娃的呼唤。
“李飞！你醒了！”
第322章 舒总
看着台上的倏忽，苏笛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
记忆里倏忽被先生送回了无为之境，后来也听先生提到在无为之境闭门思过，算是惩罚吧。怎么现在又出来了？
“服刑”期满？还是又来搞什么事情？
胡思乱想中，周围掌声响起，苏笛也机械地跟着鼓掌。
直到散会，苏笛都不太清醒，完全沉浸在这件事上。
回到工位，还没坐稳，马总出现在她面前。
“马总？”苏笛站起来。
“嗯。”马总挥挥手，示意她出来。
苏笛跟着马总来到马总办公室，心想今天是怎么了，往常马总只要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好，也用不着亲自来工位找她啊。
更何况马总还这么亲切，居然没有骂人，事出反常必有妖，苏笛有些脊背发凉。
“小苏啊，你在咱这工作怎么样啊？顺心吗？”
“啊，很好啊，感谢您和同事的照顾，我在这很开心。”苏笛心里一沉，不会倏忽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开了自己吧？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要找先生帮帮忙，弄点钱什么的，先生从来不知道钱是何物，不过也对，对先生他们来说，完全用不着。可是她不行啊，想到这，有点怨念起来。
苏笛心里的纠结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职场规则之一就是不要轻易发表看法，这一点，苏笛还是很谨慎的。
看着苏笛的表现很正常，马总点头，“嗯，开心就好，现在有个新工作交给你，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啊？”
苏笛心里嘀咕，哪里还需要自己愿意不愿意啊，想开除自己，直接裁员就是了，错误这种东西，要找多少有多少。
然而脸上却堆笑道：“我完全服从安排。”
马总笑了：“这还要恭喜你啊，刚才的大会，你也参加了吧，上午新的人事变动，舒总是集团派来的分管咱们报社工作的副总，我们直接对他负责，他平日里工作繁忙，除了我们，还有集团其他工作要做，所以需要我们指派专人，向他汇报我们的工作。”
说完，马杰停住了，看着苏笛。
苏笛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不会是让自己去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马杰，发现马杰一脸“就是你想的那样”的表情。
“舒总对你印象很不错，点名要你来承担这项工作。”
听到马杰这句话，苏笛差点要叫出来，废了好大劲克制住了自己。
搞什么？不是开自己，而是要自己去当秘书？
说的好听什么专人汇报工作，这不就是秘书吗？
给倏忽当秘书，自己真是死定了。
本能地想拒绝，然而看见马杰的脸，又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既然马总提出来，很显然是不能拒绝了，苏笛点头答应。
马杰非常开心，嘱咐苏笛中午就搬工位，下午就去总编室上班了。
这么着急吗？
无奈，苏笛连午饭都没吃，把工位收拾好。
总编室在顶层，有着这个媒体大厦里最好的视野，能看见这个城市的天际线，还有标志性建筑。
苏笛抱着纸箱来到总编室的时候，正值午休时分，走廊里没人，灯光也调暗了许多。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苏笛来到总编室外面，属于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内。
这个办公室不大，跟里面总编室隔着一个玻璃墙，而从办公桌的摆放角度，能看出坐在这里的人处于总编室的视线范围之内。
想到里面的人走到门口就能看见自己在干什么，苏笛就浑身不自在。
但毫无办法。
唯一能安慰她的，是这里景色比较好，落地窗外是都市风光，绿植也都郁郁葱葱。
办公人员给送来了干净的水果，说舒总在休息，回来是要吃的。
苏笛撇撇嘴，把葡萄放在一边。
“啊，你来了。”
苏笛回头，门外，走进来一个瘦高的身影，随手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苏笛看着他那张妖媚的脸，眯起眼：“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倏总？舒总？”
倏忽挥挥手，门随着他的动作而关闭。
“不需要，叫我倏忽就好，我不喜欢你们人类复杂的称呼，真的很难记啊，什么总什么董，好难分，明明有名字，为什么非要增加麻烦呢？”
苏笛莞尔，不去看他做的事情，单纯听他吐槽，还挺有趣的，跟先生一样。
“所以，你叫我来，是规避人类繁复礼节的麻烦吗？”
倏忽看了看她，正色道：“我有重要任务，没有办法应付这些，所以还是你来比较好。”
苏笛皱皱眉，重要任务？重要任务要来报社？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倏忽笑道：“我那个发小先生没跟你提到过吗？我来考察一下人类的文化，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其实大街上的乞丐最能体验生活。”
苏笛忍不住呛道。
倏忽停下伸向葡萄的手，步步靠近。
“对不起，算我没说。”
苏笛不情愿的道歉没能阻止倏忽的前进，他的眼睛有意无意瞟过苏笛的脖子，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闪光。
有意思，居然警告起自己来了。
“你，你要干嘛？”苏笛紧张地问。
倏忽抬手锤了锤额头，“算了，以后再说吧。”
苏笛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倏忽的手，注意到倏忽的大拇指，上面有明显的一块白色印记。
“你，你是那个医院里的，那个……”
倏忽任由苏笛抓着，并没有反抗，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会……”
苏笛瞠目结舌。
倏忽反手握住苏笛的手，妖媚的脸靠近苏笛：“因为我好奇，所以来看看，体验一下各种生活。”
倏忽的手，冰凉，像冰块，苏笛打了个寒颤。
脖子上的宝石传来温热，似乎在给她取暖。
倏忽松开手，转身向里面总编室走去。
门口，他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
后退了几步，他盯着两旁的绿植，打了个响指。
绿植里面多了金灿灿的花。
“我喜欢金色。”倏忽笑道，转身进了办公室。
第320章 回收
飞船里。
苏笛环顾四周，还是自己上次离开时候的样子，看来这期间先生并没有换装饰。
可是好像恍如隔世。
大厅里，多了一个有着像无数彩灯的东西，悬浮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地球，还有黑色的东西，云一样飘荡着。
“小白呢？”
“他有很多事。”
先生盯着大厅中间的“彩灯”，又看了看苏笛。
“你刚才说，有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把地球上的‘魅’收集起来，释放到另一个没有生命的星球上，相当于一个太空囚禁。”
“那不是很好？”
“好是好，问题是，需要有个这个导体。地球上的‘魅’要寄居在人类这里，所以其他物种是没有作用的，这个导体必须是人。”
“那就用人来啊，地球上有很多人啊。”
“地球上的确有很多人，问题是，用作‘魅’的导体是很危险的事情，所有的‘魅’要经过他的身体，传输到别的地方，如果这个人意志不够坚定，或者心有杂念，将成为最大的恶魔，所以必须找到一个非常纯洁、没有私心的心灵才行。而且即使找到了这样的人，‘魅’也会对他产生巨大的影响，我目前还不好说。”
“我来！”
苏笛几乎不假思索。
“不行，太危险了！”先生断然拒绝。
“没有办法了，也没有时间了！我不敢说什么无私，但比起那些充满贪欲的人来说，我自认为应该还好，就我吧。”
先生依然摇头。
“她说的对，而且，她还有个有力条件，那就是，她打开过‘极乐之书’。”
好听的女声响起。
回头，一袭红衣。
“极乐之书”？
樱桃没理会先生，冲苏笛点点头，“你应该有印象吧，就是那本很神奇的书。”
苏笛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
樱桃耸耸肩，“这个你别管了，我知道得多着呢。”说完，面向先生：“所以我同意，她应该试试，否则，没有别的办法了，另外，小水，小水死了，我，彻底失去了它的信号。”
樱桃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看得出她对那个外星怪物还颇有感情。
想到那个圆圆的机器人，苏笛心里一动，刚要说什么，却见先生背过身去，无奈地点点头。
樱桃引领苏笛来到“彩灯”面前，拿起两个黑色的圆片，问苏笛：“准备好了吗？”
苏笛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她只知道，她没有时间了。
屏幕上的黑色越来越浓厚，跟她的梦里一样，她不想最后地球完全被黑色包围，毁于一旦。
苏笛点点头。
樱桃把两个圆片贴在苏笛的太阳穴上。
苏笛原以为的痛苦、惊恐、恐惧，统统没有发生。
反而充满了恨。
这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恨。
过往的经历电影回放一样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她恨家人，恨父母，恨弟弟。
也，恨先生。
苏笛打了个寒颤。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像一个旁观者，感知着自己的心绪。
原来她有那么多恨。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内心深处慢慢涌出，那种不可名状的，她一直藏匿于心底的东西。
果然，每个人都有天使和魔鬼的一面么？
感受到内心深处阴暗面渐渐扩大，苏笛竟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像浮在水面上。
身子晃了晃，已然站立不稳。
“这样不行，她会撑不住的！”
先生急切地喊，要跨步上前。
樱桃一把拉住先生，“你要做什么？”
“救她啊。”
“你疯了？你救不了她，再说，你怎么敢保证你就不会被‘魅’感染。如果我们的人感染了‘魅’，会更麻烦。”
先生停下，他知道樱桃说的是对的，有能力的恶人比平庸的恶人危害更大，对于他们这些来自无为之境一千多岁的人来说，掌握着先进的科技，一旦被感染，作恶起来只怕是毁灭性的结果。
“再说，如果她这样死了，不也正好，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结果了。”
樱桃瞥了一眼苏笛，嘟囔道。
“你说什么？”
先生的声音充满着肃杀，樱桃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下意识地远离了先生一步。
“别这样看着我，你是知道那个结果的。”
先生凝视着樱桃，“我知道，我也同样知道已经发生了的就是注定的，无法改变，相信你也知道，不要在用这种方式来阻止。”
樱桃撇撇嘴，颇为不甘心：“可是她的出现原本就是个错误，对于错误，为什么不能修正？”
先生刚要继续说什么，一颗蓝色的宝石缓缓升起，苏笛闷哼一声，栽在地上。
屏幕上，笼罩地球的黑色已然散去，一条黑色的尾迹云沿着宇宙中的孔径远去。
“她做到了。”
先生喃喃道。
樱桃挑了挑眉，似乎不太相信这个结果。
先生俯下身，探了探苏笛的鼻息，一切如常。
宝石又回到了苏笛的脖子上，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你知道，这个流光手环为什么会认她为主人？”
樱桃轻声问。
先生侧头看了看她，“时空之眼？我曾经给过她时空之眼。”
“虽然我听倏忽说了，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个行为简直疯狂，给一个人类时空之眼，你怎么想的？你就没想过后果？你没想到一个人类能驾驭时空之眼对吧？你也没想过时空之眼跟流光手环相结合，成了她的项链对吧？”
樱桃越说越急，声音提高了些：“她肯定跟我们有什么渊源，还是你把她进行了什么改造，否则不可能这样的。”
“我没那么无聊，去改造什么人类。”先生说着，把苏笛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他皱了皱眉，怀中的分量非常轻，简直像小动物一样，她都经历了什么？
“再说，她也不需要改造，她比你们想象得都要好，事实上，我在想，是不是人类都比我们想象的要好，至少要复杂。”
樱桃挑了挑眉：“你疯了吧？是在地球呆久了产生的错觉么？这个星球有什么好，人类有什么好。”
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道：“我记得你也在这个星球呆了很久了。”
樱桃不服气地撇撇嘴，却没有接话，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不得不承认呆久了，这个星球有一种魔力，比无为之境热闹，这也许就是人类常说的，烟火气。
不过她不打算落败，换了个话题。
“对了，倏忽来了，你知道吧？你见到他了吗？”
第321章 余波
医院里。
苏笛看着走廊里的护士对她微笑，医生恭喜她李飞已经没事的时候，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心情。
她从来觉得人与人之间不应该太近，她对陌生人也仅限于礼貌的距离，然而经历了“魅”对戾气的吸食，原来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充斥着戾气是那么可怕的事情，简直是人间地狱。
她也对人们报以微笑，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从飞船里醒来，除了有些累之外，似乎没有多余的症状。她拒绝了先生的观察挽留，因为放心不下李飞。
先生确定不属于地球的“魅”已经离开了，说这些人不会忘记之前的事情，但不会再尖刻的相处。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只是苏笛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哪里有了变化，却又说不清楚。
来到李飞的病房前，苏笛深深吸了一口气，敲门进来。
看见她，伊娃站起身，李飞也报以微笑。
“你怎么样呀？感觉好点没？”
李飞点点头：“我好多了，其实没事了，医生说还要观察几天。”
“这就算命好吧。”
伊娃笑道。
苏笛笑笑，没说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不知道给了李飞自己的时间会有什么后果，她也不去想，看见李飞和伊娃的笑脸，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对了，这个，送给你。”
李飞说着，拿起那个玩偶的狗。上面还有些灰。
“他说脏了想给你再买一个，我说这个才是最有纪念意义的。”
伊娃的说明让李飞红了脸。
苏笛接过玩偶，“谢谢。”
“嗯，我……”李飞看了看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我想好了，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嗯？”
苏笛看向李飞，有些紧张。
“要不要我回避？”伊娃知趣地问。
李飞摆摆手：“不用，很简短，老姐也听着，做个见证。”
苏笛咬着嘴唇，心里开始忐忑，她虽然救了李飞，但不意味着对李飞产生了超越友情的感情，万一李飞说出什么表白的话，要怎样尴尬收场？
李飞不给她犹豫的机会，微笑道：“这一次生病我也想了很多，刚才就想跟伊娃说，你来了正好。”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好，你有你的顾虑，不好拒绝我，其实呢，我也觉得做朋友比较舒服，所以以前的那些，就过去了，好么？”
苏笛抬起眼，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倒是伊娃拍了拍李飞的肩膀：“哎呀，我的老弟总算醒悟了，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你们还是朋友好，这样太别扭了，再说，你老姐我还单身呢，你难道就不等等我么？要不我自己太孤单了。”
伊娃冲着苏笛眨眨眼。
这个家伙，之前一直撮合她和李飞的就是她，现在说早就觉得不合适。
但苏笛心里很感激，感激这对姐弟，都对自己的出尔反尔言行不一没有计较，还能继续跟自己做朋友。
直到伊娃捏了捏苏笛的手，苏笛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没说话。
脸上凉凉的。
“哎呀，你怎么了？这是什么啊？喜极而泣？还是悲伤过度？”伊娃逗她。
苏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只有两个字：“谢谢”。
看向李飞，李飞一脸了然的微笑。
虽然伊娃说有她就够了，苏笛还是跟报社请了两天假，马总出人意料地好说话，原来那个时候这个毒蛇上司也受了“魅”的荼毒，如今又恢复了刀子嘴豆腐心的本性。
等到一个上午，李飞完全出了院，各项检查都没有任何问题，苏笛才回去上班。
赶到办公室，已经十点多了。
办公室里没有人。
人呢？
苏笛有些疑惑地四处张望，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看向手机——在请假期间特意去医院拿了回来。
上面有小董发的信息，这个姑娘也恢复了善良，还就林青的事情向苏笛道歉。
出于惯性，苏笛还是骑车从医院回到的办公室，却发现路上已经没有那么多车辆了，即使拥堵是这个城市的常态，但至少堵得有秩序，也没有那么多鸣笛。
小董给她留下信息，大家都去综合楼的会议厅了，说有重要活动。
苏笛皱眉，又翻了翻之前的信息，发现早在三天前就通知了这次活动，让大家不要迟到。
该死，那一天正值李飞入院，她完全没心思放在手机上，看着那么多消息心烦，索性都给设置成了已读，导致泥沙俱下，重要的信息反而略过了。
她赶到综合楼会议厅，这是一个能容纳几百人的大厅，在这里开会一般都是非常重大的场合，差不多这个报社的所有人都会出席。
苏笛小心翼翼地从后门进来，小董一回头看见了她，示意她坐到旁边，好在小董给她留了位置。
苏笛轻轻坐下，望着几十米远的前面大讲台上，马总在介绍着什么。
“什么情况？”苏笛轻声问。
“我们被集团收购了，喏，现在是集团负责人什么舒总。”
苏笛瞠目结舌，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事情啊，果然高层的事情小兵永远是最后知道的。
马总介绍完毕，从后面走上来一个男子。
苏笛看着台上的这个“舒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说，他？他是舒总？”
小董点点头，一脸疑惑：“怎么了？哦，是说他很帅是吧，我也这两天听说了，还想着跟你说呢，可是你在医院，估计没空搭理我，真的是很帅，觉得我们好有福气啊。”
小董换上花痴脸。
“行了，你家林青就在前面呢。”苏笛捅了捅小董，小董瞟了眼几排之前的林青，收敛了起来，闭上了嘴。
苏笛把目光投在台上，看着在台上讲话的舒总，头嗡嗡作响，赶紧拿出手机，给先生发信息。
很快收到了先生的回复，就两个字，知道。
苏笛气结，这么严重的问题，先生居然还惜字如金？
要知道那可是倏忽啊！倏忽来到她们报社当了分管工作的总裁，这难道不是重大事件？
没错，那个被小董花痴“帅气”的舒总，就是倏忽。
第324章 劫持
躺在手术台上——如果这算手术台的话，视野里全是白色，也没有她熟悉的无影灯，周围是两个圆圆的机器人，来回滑来滑去，不知道在准备着什么。
苏笛身上没有任何束缚的东西，除了手背、脚踝上的圆形磁性贴纸。
看上去像是普通的贴纸，却让苏笛动弹不得。
在她的头不远处，有一个圆球，上面有很多孔洞，里面发出红色的光。
那是什么？
苏笛试图转转头——这恐怕是她现在唯一能动的地方了，看见一面巨大的玻璃，后面漆黑，但她知道，那后面，一定有人，就像审讯室的玻璃一样，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
圆球的一束红光照在苏笛的头上，并不刺眼，却让苏笛打了个寒颤。
刺痛。
像有一根看不见的针，极细，探入她的脑海，搅动着大脑深处的记忆。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办公室。
出乎苏笛的意料，她本以为倏忽会刁难她，支使她做这做那，或者给她出难题。
但这些都没发生，事实上，倏忽对她还很好，比大部分老板对下属都要好。
例如根本不会规定她的上班时间，连倏忽自己也不怎么出现在办公室，苏笛过上了无所事事的日子。
就是这样的日子一长，她开始厌倦、无聊。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还有更令她心烦的事情，那就是李飞和伊娃的疏远。
伊娃说最近要交稿，李飞说工作忙，两个人都不再出现在苏笛的生活里。
苏笛自然知道这是借口，上了班的人都懂，人的时间是有限的，肯牺牲自己的下班时间陪朋友，是多么大的付出，没时间，完整的说法是，没时间跟你在一起。
原来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当做没发生过，有些裂痕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苏笛知趣地不去打扰，虽然倏忽没做要求，但她还是按时上下班。
还有更令她困扰的，是那个噩梦。
以前苏笛经常做关于电话亭的梦，后来证实那是由于童年的印象，而现在，她做的更多的，是关于机器人毁灭的梦。
她跟先生提到过那个圆圆的机器人是怎么杀死了小水，救了她。
她只记得先生的神情很严肃，却并没有惊讶，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一样，听完苏笛的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苏笛想以先生的年龄和星际遨游的经验，会告诉她这种机器人是不是外星人，从哪个时空漩涡穿越过来的，可能引起什么后果。
可是先生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这些你都别想了。”
苏笛知道，先生说出这种话，自己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但她好奇，想知道答案，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倏忽，又对倏忽并不了解，不知道会不会坏了先生的事。
胡思乱想间，里间办公室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倏总？”苏笛来到门口，正要礼貌地敲门，看见倏忽赫然倒在地上，高背椅翻倒在一旁。
苏笛快步上前，还好，倏忽没死，只是痛苦地扶着额头，看起来头疼得厉害。
“你怎么了啊！”
苏笛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无为之境的特殊病症吗？应该叫先生来才好。
有些蓝色的东西在倏忽的脸上闪过，好像倏忽的脸是一个显示屏，苏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倏忽发出痛苦的哀嚎，苏笛本能地伸出手，想安抚倏忽，却在指尖碰到倏忽太阳穴的时候，浑身一震。
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通过自己的指尖传递到自己的脑海，那感觉像打开了“极乐之书”一样，只是眼前出现的和体验的不是感官快乐的极致，而是一个全然高科技的星球。
蓝色的土地上，布满了高耸入云的无法形容的建筑，还有一片完全没有科技侵入的自然风光，闪着钻石一样光芒的山，紫色的河流，粉色的植物……
一切都是她不熟悉的，从未见过的。
这是，倏忽的记忆吗？
更令她奇怪的是，在她眼前出现这些场景的一刹那，倏忽的头疼似乎缓解了，他甚至从地上坐起身，好奇地看着苏笛。
一个威严的老者形象出现在苏笛面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紧接着，苏笛听到了机器人的声音，“毁灭”。
整个星球化为乌有，苏笛“啊”地一声叫出来，跌坐在地上。
“你还好吗？”
苏笛大口喘着气，等到平静下来，发现眼前是倏忽妖媚的脸，而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攥紧了流光手环变成的宝石，不住地颤抖。
她疑惑地看着倏忽，不知道她看到的，是不是倏忽也能看到。却发现倏忽同样疑惑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只有那个家伙才有这样的能力，帮我止住头疼。”沉默了一会，倏忽先开口了。
从他别扭的表情，苏笛知道他说的是先生。
“你以前也经常发作吗？”
倏忽点点头：“经常。”
“每次都是先生帮你止住的？”
倏忽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摇了摇头：“他不是每次都在，事实上，大部分时候，他都不在，是我自己，扛过去的。”
“所以，你想用时间机器去找找头疼的原因？”
倏忽默然，没做声。
“你可以让先生去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答应的话。”
倏忽耸耸肩，“他去了，但是没找到。”
说着，站起身，绅士地伸出手。
苏笛看着倏忽渐渐平复下来，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搭着倏忽的手，从地上起来。
“什么叫没找到啊，是没找到原因，还是找不到发生的时间？你还记得最先开始头疼是什么时候吗？”
倏忽背过身，望向窗外，背部微微颤抖：“不记得了，应该是很小的时候了吧。”
“那你每次发作，都能看见那些场景吗？”
“场景？”倏忽回过身，诧异道。
苏笛点点头，讲了讲自己刚才见到的场景。
倏忽皱眉：“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场景，只是单纯头疼，不过，听你的描述，像是无为之境。”
“无为之境？不应该是破破烂烂的简陋草房什么的么？”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那个家伙告诉你的，那个家伙是我父亲选中的天选之子，未来要进长老议会的，所以才会在那种地方训练，其他人谁去啊。”
“哦。”
“你刚才说，你能看见无为之境的场景？莫非，樱桃说的……”倏忽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苏笛的手腕：“跟我走。”
“哎！去哪啊！你这是劫持啊！”苏笛挣扎着，拿出手机要给先生打电话，却被倏忽一巴掌打掉。
“不要告诉他。”
下一秒，苏笛眼前出现了一艘飞船。
第323章 远行
苏笛打量着这个有着紫色大陆的星球，不知道倏忽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倏忽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但却有自己的飞船。
他们来到了一个距离地球几十万光年之外的星球。虽然倏忽保证苏笛回去地球上也只过了两天。
最初的慌乱和愤怒早已过去，苏笛知道，再怎么抗拒也于事无补，她就知道给倏忽当秘书准没好事，前一段时间的轻松让她放松了警惕，终于还是被倏忽带到了这里。
“你带我到这，要做什么？”苏笛问。
倏忽古怪地一笑，“进去就知道了。”
说着，率先走进一个有着尖角的晶体大厦。
苏笛一脸莫名其妙，但毫无办法，跟在倏忽身后。
两个人来到大厦来到入口，苏笛看见空中飘浮着几个字：信息采集。
“这的人说中文吗？”
问出口，苏笛开始了后悔，果然，倏忽笑道：“你觉得我会说中文吗？”
翻译器，没想到先生的翻译器在这个星球也同样适用，难道先生以前就来过这里？
两个圆球机器人滚了过来。
然而苏笛盯着黄色的机器人，想起“帝江号”上的小机器人，还有在医院病房里见到的那个。
走路形式都是这样“滚动”式的，也都是圆圆的。但细微形态上有些差别。
眼前的机器人黄色的脑袋，特别像现在社交软件的表情包。
两个机器人给了他们每个人一张贴纸。
苏笛知道就像很多景区的入门凭证一样，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入门凭证。
她按照示意，把贴纸贴在左肩上，粘上身体的贴纸竟然消失了。
再看倏忽，也是一样。
“这跟先生之前给我的那个平安扣好像啊。”苏笛下意识地提到先生。
“废话，肯定原理差不多，都是融入身体，能够测试身体的各项反应和指标。”倏忽不屑道。
“等会，那岂不是没有隐私了？”苏笛有点不满，倏忽耸耸肩，表示没有办法。
二人跟着机器人走近大厅。
另外两个迎宾机器人走了过来，与门口的机器人相比，这两位长得更胖一些。
其中一个举起圆圆的手，对着苏笛扫描：“五百岁，单身。”
靠！
苏笛想不到这个星球这么歧视单身狗。
只是自己为什么会是五百岁？系统出错了吧？
另一个扫描倏忽，“一千五百岁，情感状况未知。”
想来是倏忽的年龄和身体构造超出了机器识别的范畴。
接着两个机器人的圆手相对：“匹配，请入座！”
什么匹配啊！
苏笛心理画了个问号，没说出来，机器人自己解释了：“偏执、自大狂，控制狂，刚好合适。”
“我才不是呢。”苏笛不禁辩解。
倏忽大笑：“这个好，我喜欢。”
苏笛翻了翻眼睛，想起刚才那个进了身体的贴纸，估计她的心理活动机器人都知道。
入座，苏笛发现这是间“相亲餐厅”。
在这个星球找另一半还这么难吗？
苏笛问倏忽，倏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任何科技发达到一定程度的文明都会有后代繁育问题，所以找到合适的人相配是当务之急。”
“可是既然科技这么发达了，集体繁育不行吗？”
倏忽看着苏笛，笑道：“行是行，但不是最优解，这个星球有集体繁育，但那是奴隶，统治阶层还是要出于自由结合的。”
原来科技的进步不会必然带来文明的进步。
苏笛颇为哲学地思考着。
说话间，机器人呈上来两小块精致的食物，晶莹绿色的豆腐块样子，像老北京小吃的豌豆黄，只有不到半个手掌大。
“这是给人吃的么？”苏笛皱眉。
“经检测，已经满足人体所需所有元素，请放心食用。”
“哈，谢了。”倏忽倒不客气，拿起刀叉——虽然根本用不上刀叉。
见苏笛还愣在那，倏忽挥了挥手中的叉子：“怎么，本来你们就喜欢吃各种药品，什么补钙补维生素补鱼油，各种药片，现在好了，集大成，岂不方便。”
苏笛白了倏忽一眼，对倏忽的吐槽也无法辩驳，只能也拿起叉子小心地叉起一小块，放在嘴里尝了尝。
没什么味道啊。
倏忽指了指桌子旁边的按钮，味道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吃上去像肉、某种蔬菜、水果，任凭选择。
可是，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人吃东西，难道真的只吃味道？说好的色香味俱佳呢？
苏笛不满。
眼前的食物只是几口的事情，苏笛本来也不饿，索然无味。
“你不会大老远折腾到这里，只为了带我来相亲吧？把我当奴隶卖到这里？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苏笛对自己的命运依然担心，严格说，她是被倏忽绑架了，倏忽甚至把她的手机也放在了办公室。
苏笛开始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大意，完全失去了警惕性，以为自己可以驾驭手环就忘乎所以，结果是自讨苦吃。
手环跟被冰封了一样，在倏忽劫持自己的时候毫无用处。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后面坐着的女士对男士说，“我心里有人，我还没走出来。”
对面的男士惊慌地连连摆手，像是害怕什么。
苏笛注意到女士背后有一个表情包一样的符号，跟机器人的脑袋相对应。
现在的眼睛是一条直线，无表情。
“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女士说。
“我们不能算了，不行，那样的话......”男士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不行？我说了我心里有人，他刚去世，我还忘不掉他......”说话的女士语气带了愤怒、悲伤。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圆脸机器人，伸出圆手对准了女士的脑袋，女士像被电击了一样，不动了。
“处罚第23条协议，悲伤表情不利于身体健康，冻结一小时以冷静。”
苏笛坐不住了，这是什么啊？还带这样强制人类的！
倏忽也回头看着这一切，苏笛惊恐地发现，倏忽的眼里充满了兴奋。
“果然名不虚传，要的就是这样的敏感！我没的来错。”
苏笛看着倏忽，“你，到底来做什么？”
倏忽毫不回避苏笛的直视，也凑近她，似笑非笑道：“治好我的头痛，用你。”
第325章 另一个时代
一阵剧痛渗入脑海，把苏笛从几个小时前的回忆拉了回来。
倏忽的飞船速度很快，不知道这个星球跟地球之间的距离，也许对于地球上的时间来说，已经过去一天了吧。
但这些对苏笛来说都无关紧要，剧痛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种痛很熟悉。
在她以自己的身体做“帝江号”的领航员的时候。
在她以自己为中介收集地球上所有“魅”的时候。
动弹不得的手指微微颤抖。
视线渐渐模糊，眼前似乎出现红色的光，还有胸口若隐若现的蓝色。
苏笛认出，那是流光宝石的蓝，还有，时空电话亭的红。
先生，终于，来了么？
……
“你在做什么？”
“换脑子啊，你不是说没有办法吗，但我发现她能解决我的痛苦。”倏忽满不在乎地说。
“你醒醒！”先生一把抓起倏忽的衣领，威胁道：“你知道你的脑子里是什么吗？那是一整个星球的备份，你都传给她，一个人类，她完全无法承受，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少来！你这个背叛族群的人，是她给我们造成了灾难，我凭什么不能让她来代替我承受这个痛苦？”
先生瞪大眼睛，似乎对倏忽的说辞非常惊讶：“你应该找的是给你植入这个备份的人，而不是对着一个人类发威，还是因为她能理解你的痛苦？”
“总之，谁也别想阻止我，几千年了，我受够了！”
倏忽决然道。
先生把倏忽扔在地上，转身准备闯入实验室。
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倏忽好奇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实验室里，也瞪大了眼睛。
手术台上，空一一人。
刚才还在上面的苏笛，不知去向。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开始灌入我的意识了吗？”
“愤怒，还有‘魅’。”先生冷冷道。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的强行植入意识，引发了她之前作为‘魅’的通道的体内残留的魅的反抗，加上人类自己的愤怒，合二为一，启动了手环，喏，对于现在的她，应该已经成了她体内的一部分了。”
“一部分？怎么可能？流光宝石跟一个，人类？”倏忽满脸不可置信。
“不只，还有之前的‘时空之眼’，跟手环合二为一，也都在她身上。”
“胡说！她只是一个人类！一个普通人！”倏忽嚷道。
“普通人？你真的相信吗？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把你脑海中的东西转移到她身上？你为什么不随便找一个普通人？”
“因为，其他人无法实施，只有她……哎！你怎么回事啊？我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认识快一千年了，你怎么对一个人类说话，而且，她还是我们的终结……”
“够了！”先生眯起眼，“你最好祈祷她不要穿越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否则，即使我想改变什么，怕是也来不及了。”
倏忽满脸惊悚，“不该去的地方？你是说？她进行了时空穿越？一个人类……哎呀，你去哪啊？”
“你自己回去吧。”
先生说完，红色电话亭消失了。
飞船内。
小白看见先生回来，赶紧迎上来，“先生！刚才检测到时间流的巨大波动，似乎在某处出现了一个时空漩涡，需要我们……”
“我知道！”先生说着，扑向飞船的显示屏。
“您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好像随时有破碎的危险，难道，我们的灾难就从这里开始的？”
先生一言不发，小白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莫非，是她？”
先生看了小白一眼，默认了小白的猜测。
“真的是她！难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
“我在想办法，如果任由她去往一个不知道的时间角落，那事情真的就无可挽回了。”
先生说着，输入了什么，“好在，她还在地球上，只是不知道时间，时间，时间。”
先生动着手指，自顾自地说着。
“你是说，她自己，穿越了时空？一个，人类？”
“不完全是，还有‘魅’的加持，我就说樱桃的提议有缺陷，但当时时间紧急，没有更好的办法，没想到，这么快后果就出现了。”
先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魅’的加持？她体内的‘魅’，混合了她的情感，引发了时空漩涡的震荡，可是‘魅’要去的，是戾气最重的地方，只怕这次她去的，也是这样一个……”
先生不语，小白说的，正是他担心的，独自一人去了一个戾气很重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什么时代？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毫无一技之长，去了那样的地方，恐怕凶多吉少。
头疼。
苏笛捂着头，眼前恍惚，像是一千度近视的人没戴眼镜，她闭上了眼。
等到头疼终于消失，苏笛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的场景也清晰了起来。
集市。
一个很热闹的集市。
沿街叫卖的声音，艺人卖唱的声音，饭馆招揽声音的声音，嘈杂而喧闹。
闷热。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这里还是非常闷热，周围的人都穿着长袍，有着卷发、欧式的长相。
古希腊？
苏笛尝试着关闭翻译器，顿时周围充斥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即使是她懂一些的英语，古英语和现代英语的差别也非常大，在这样的一个年代，任何语言她都不会懂的。
只好放弃了从语言上推断年代的尝试。
苏笛打量了一下自己，从倏忽那个实验室逃出来，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实验室病服，在夜色掩护之下倒也不显得特别不协调。
一个流浪艺人在不远处唱着歌。
苏笛低头看了看，流光手环，此时依然以宝石的形态在她脖子上。
在她感到最痛苦的时候，曾经有印象手环的震动，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才把自己带离了实验室，来到了这。
这是哪呢？看样子还是地球，至少是熟悉的人类形态，没有什么奇怪的外星人之类的。
可是，这是哪个年代，又是在哪里？
第326章 流浪汉
苏笛试着跟手环沟通，然而于事无补，在经历了刚才的拼搏之后，似乎用尽了全部的能量，此时的手环甚至不太像一个有形体的物品，更像是一种纹身一样的痕迹出现在苏笛的脖子下，毫无反应。
苏笛叹了口气，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还需要休息，看样子自己要在这待一段时间了。
不过在这里呆着，总好过在实验室被人改造脑子。
苏笛自我安慰着。
站起身，翻了翻周身上下，身无分文。
很好，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地方，还没有钱。
比自己去了伦敦的时候还窘迫。
至少19世纪的伦敦还距离现代比较近，还有自己熟悉的东西。
这又是哪？
看不出一点现代的痕迹，腹中空空，在那个变态星球上苏笛只吃了一点药片一样的食物，经历了实验室的挣扎，现在早就消耗光了，用尽了体力，她急需食物补充体能。
再这样下去，肯定昏倒不可。
苏笛勉强稳住身体，沿着街道向前走。
两边是木质结构的房屋，地上是石板路。
看不出建筑风格，但苏笛可以肯定，这是自己不熟悉的年代。
倏忽不会追到这里来吧？
在自己穿越的时候，隐约看到了红色的光，难道是先生来了？
可是那个时候她实在太痛，已经来不及想些什么，便启动了流光手环的能量，如果是先生来了，总会有办法找到她的吧？
一定会的，先生从没让她失望过。
嗯，虽然偶尔也会食言，但不管怎样，苏笛很乐观，她要做的，就是在先生来之前保护好自己，等待先生来接她。
原来自己也是可以用这个能量的。
想到这里，苏笛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获得任何本不应属于自己的能力，都需要付出代价。
前面有个流浪艺人唱歌。
这个大胡子的艺人有着动听的嗓音，唱的歌吸引了很多人，在这川流不息的集市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在他前面的帽子里，也投了很多钱币。
苏笛站住，心想，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方法，要不要自己也来卖艺乞讨？
可是她什么都不会啊。唱什么？跳什么？
连这是哪里，是什么时代都不知道，就更不要说了解这里流行什么了。
她决定观察一下。
隐藏在几个人后面，听了一会，感觉这种流行的小调也许用现代社会的流行歌曲改一改也可以？
饥肠辘辘激发了她的勇气，苏笛走上前，对流浪艺人说，“你给我几个第纳尔，我替你唱几首歌怎么样？”
苏笛惊讶于自己的厚颜无耻，说出这些话来竟然非常自然。
大胡子艺人似乎也被她的直率惊到了，特别是认出她是一个女子之后，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见他点了点头，苏笛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始唱。
人群后面一阵骚乱。
人群中间分开了一条路，几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有几个都戴着斗篷的帽子，但苏笛还是认出，其中一个是一位女子。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着帽子的二十几岁的青年。
“你剽窃了我的成果，你的歌。”
青年低声道。
“那你是谁呢？你个小杂……”
大胡子艺人满不在乎地质疑，然而目光触碰到青年人的手，他把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苏笛也注意到，青年人手上有一枚硕大的戒指，上面的红宝石足以显示青年的身份，非富即贵。
青年把手往袍子里藏了藏，见艺人仍盯着他看，索性不再掩饰，摘掉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头乱蓬蓬的金色的卷发，大大的眼睛，圆脸，明明很可爱的长相，此刻却面露杀气。
“你的成果？我……”大胡子艺人步步后退。
“没错，这是我用来庆祝我母亲……用来庆祝的歌。”金发青年步步紧逼。
“对……对不起。”
大胡子艺人恭顺地说。
青年挑了挑眉毛，回身道：“提格利努斯，他道歉了，可是我觉得，道歉嘛，远远不够，你觉得呢？”
青年的后面走出一个比青年年长几岁，孔武有力的年轻侍卫，坚毅的面庞面无表情地回应着：“我也觉得不够。”
说完，走向大胡子艺人。
侍卫手里一道闪光，苏笛认出是一把匕首。
“她！剽窃您成果的，是她，啊——”大胡子艺人指向苏笛，但还是没能救得了自己的命，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之中。
人群大乱，人们四散奔逃。
苏笛愣在那里，突然的变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大胡子艺人之前收罗的钱币散落了一地。
苏笛死死盯着地上的钱币。
“他说的是真的吗？”
回头，金色卷发的青年注视着她。
“呃，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歌。”
苏笛下意识回答。
青年皱了皱眉，似乎一丝恼怒浮了上来。
“亲爱的，算了，您已经惩罚他了，就放过她吧。”
青年后面那个披着斗篷遮盖自己的女人走了上来，劝解青年。
看到这个女人，青年的目光变得温柔，柔声道：“很快了，稍等。”
说完，又看向苏笛。
“证明一下，你需要证明给我看。”
“歌？”
青年点点头。
苏笛毫不犹豫，随便哼唱了几首流行歌曲的拼接。
青年愣了愣，忽然笑起来。
苏笛注意到青年笑起来，一扫刚才的暴戾之气，竟然变得天真可爱起来。
“我喜欢！来人，把她带回去！”
不是吧？这是什么操作？当奴隶？
苏笛向后退去，青年对她的行为有些惊讶。
“你不愿意？”
“我，不是奴隶！”苏笛义正言辞。
“哈！哈！”青年爆发出狂放的笑，“有区别吗？”
他歪着头，看着苏笛，挥挥手。
苏笛看着青年身后走上来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思忖着自己逃脱的几率。
“不好了！失火了！”
远处传来惊慌的喊声。
所有人向声音方向看去，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黑色的夜空，滚滚的浓烟从远方向此地飘来。
青年大惊失色，大喊一声：“快回去！”
顾不上苏笛，青年带着侍卫们匆匆离开。
苏笛也愣在那里，那么大的火势，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犹豫了一下，她捡起地上的几个第纳尔，转身跑远。
第327章 罗马
没想到这座城市的火很大，竟然烧了几天几夜。
等到火势熄灭之后，街道上一片废墟，满地焦土以及烧焦的尸体。
苏笛躲在仅有的没被烧着的城区，每天听到各种消息。
至少她有一个重大收获，那就是知道了她所在的地点。
罗马。
这座城市，是罗马，而她所在的，是古罗马时代。
大火期间，民不聊生，死伤无数，食物变得无足轻重，也无人看管。
苏笛依稀有印象罗马历史上有过大火，但她对那段历史并不了解，只知道是很遥远的古代。
她有更烦心的事，就是手环毫无动静。
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苏笛靠着幸存者接济过活，路过被烧着的建筑物也会帮着抢救里面的人，然而无论她做什么，手环都再无动静。
脖子下的印记似乎只是一个浅浅的花钿，藏在苏笛宽大的袍子下面，似乎过段时间就会消退不见。
身上的袍子是一家好心的人家给她的，为了感谢她及早发现的火势，避免了一家人的伤亡。
城市开始了重建，苏笛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期待着先生能找到自己，或者手环能恢复动静。
然而什么都没有。
苏笛开始担心。
难道除了手环，先生就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去向？
等到一个月过去了，苏笛开始正视自己被遗忘在这里的事实。
看来，自己要老死在古罗马了。
苏笛坐在神庙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哀叹。
这些天用神庙里祭司的贡品冲击，倒也维持着生命。
苏笛开始鄙视自己，但在饥饿面前，一切礼仪都是虚伪。
从最开始向神祈祷不要怪罪自己，到现在夜晚降临直接正当光明来偷吃。
自己就这样一点一点没有下限了。
苏笛悲哀地想。
外面传来声音，听脚步声，似乎来了很多人的样子。
这些天的夜晚都很不太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开始苏笛以为是重建的工人赶工，然而现在看，是一伙强盗。
居然有比自己还明目张胆的强盗，公然杀了神庙的神职人员，抢走了神庙的金币。
还好，他们只是抢夺金币，并没有拿走食物。
等到一切恢复了平静，苏笛慢慢从殿后走了出来，看见台阶躺着的祭司，还保持着死前最后一个表情，圆睁的双眼显示了他的震惊与疑惑——什么人，胆敢对神如此不敬？
苏笛叹了口气，伸出手拂过尸体的眼睑，给祭司合上了双眼。
生在这个时代，谁也逃不过命运。
神，也不例外。
“你的神，只能保佑你到这了。”苏笛低声说，说罢，又觉得虔诚的祭司肯定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她又道：“或者你可以理解成，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你的遭遇，你的生死，你的命运。这样是不是更能接受一些？”苏笛像在问死去的祭司，更像在问自己。
“那神又会怎么安排你的命运呢？”
不远处的声音，把苏笛吓了一跳。
在这刚发生抢劫的神庙，还有别人？
回头，一个金色卷发的青年。
依然是一身长袍，只是多了一件束腰外衣。
苏笛眨眨眼，认出，是那日要抓自己去做奴隶的青年。
她向他身后看去，居然没有人跟从，但苏笛知道，那些人，一定在不远处。
“我问你呢？”青年瞪起眼睛，面露不悦。
好大的脾气，这是哪家的公子哥，看样子不曾经受过丝毫怠慢。
然而不知怎的，苏笛却看见了青年的胆怯。
“你在害怕？”问出这句话，苏笛看见青年睁大了眼睛，刚要说什么。
“嘘！”苏笛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又指了指青年，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
“你说什么？”
青年依然一脸肃杀之气，但声音却小了下来。
“保佑人的神庙被抢劫了，祭司被杀，神却无动于衷，这对于信徒来说，没有更大的打击了。”
苏笛说着，坐在台阶上，看向不远处祭司的尸体。
青年愣了愣，低头看着苏笛。
“那你觉得，这是谁的错？神没有提供保护。”
苏笛抬头，在这个时代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对神的亵渎。
青年的脸如天上的月亮般，天真而纯洁。
“你如果问我，从来都是人的罪孽，神给了人自由，嗯，也给了人作死的自由。”
苏笛撇撇嘴。
“作死？你说什么是作死？杀了祭司吗？抢了神庙吗？没有这些金币，哪里去重建罗马城？这些人愚蠢，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毫不关心，却关心起遥远的神来了，是不是愚蠢？”
苏笛看着青年发狠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笑。古代的人这么幼稚么？
“就是因为遥远，才能获得馈赠，距离太近，就没有希望了。”
“距离太近，就没有希望了。”青年重复着苏笛的话，在苏笛旁边坐了下来。
“那我……不，这个国家的王，是不是没有希望了？整个城都烧毁了，是神的惩罚吗？神的愤怒……”
青年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苏笛看了看青年，有些奇怪：“着火是自然现象，跟神有什么关系？你看整个城市都是木质结构为主，又没有足够的灭火的水，一旦烧着了，加上现在的高温天气，很容易全城都烧着起来，别说现在这种一桶一桶的灭火，就是那种大规模的喷水枪，也都无济于事啊。”
苏笛想着在她那个时代巴黎圣母院着过火，还不是无济于事，这种大火在木结构建筑为主的古代，无法扑灭，再普通不过。
“你真的这么想？”
青年眨了眨闪亮的大眼睛，看着苏笛，眼里充满了热切，“从没有人这样说过。”
苏笛点点头，“我有必要骗你吗？我都不知道你是谁，这种火很常见的，在我们那，唔，东方，也出现过类似规模的火，将来换成石头啊钢筋水泥建筑什么的，就会好很多。”
苏笛随口道。
“啊，有道理，换成黄金的也好。”
青年大声道。
“噗嗤”苏笛笑了出来。
“黄金，太奢侈了。”
看着苏笛笑出来，青年也笑了。
两个人笑过之后，青年又问：“那你觉得，抢劫神庙这个主意怎么样？来建造城市，皇帝，我，我是说如果，皇帝用神庙供奉的钱来建城市。”
“糟透了。”苏笛连连摇头。
青年眼里的期盼暗淡了下来。“为什么？”
第328章 谋逆
“你想啊，我刚才说了，就是遥远才有希望，皇帝的初衷是好的，拿着供奉神的钱来给人现世的幸福。可是神就是人们对现实不满的最后的避风港，也是一个皇帝统治国家的合法性保障，如果人们最后一点的希望都没了，抢劫了神庙，神还坐视不理，人们对神产生怀疑，那么君权神授也就没有什么保障了，皇帝可以不信神，但民众必须信。”
苏笛停了下来，她看见青年的瞳孔放大，好像听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粗重地喘息着，“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我……”
说完，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
“哎？”
苏笛一头雾水，还不知道这个青年是谁呢，简直莫名其妙。
看看天上，刚才的圆月被乌云遮住了。
苏笛叹了口气，地上的尸体她虽然不害怕，但也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只好另外寻找栖息之所。
这座城市的重建进度前所未有的快，几日之后，就恢复了秩序。
只是苏笛看着那个巨大的雕像，有些奇怪。
城市的重建只是初具雏形，远未结束，国库空虚，居然还会为皇帝修这样一个巨大的雕像，虽然目前只有个基座和腿部，但两个巨大的腿已经有几十米高，很难想象雕像建成会怎样。
苏笛对古罗马的历史不了解，她也不打算了解，当务之急，是找到方法回去。
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一周，她不知道先生知不知道她出了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地球上的时间并不影响她现在所处的时间，那些倒不用担心，只是不知道还会困在这里多久。
苏笛找了个戏剧院当据点，不收分文，只提供一口饭吃和住处即可。
而今人们都忙着灾后重建，城内的戏剧并不景气，幸而皇帝喜欢戏剧，还专门修建了剧院，让苏笛有幸得以藏身。
一个月。
手环依然没有音讯，倒是新建成的剧院显的气势恢宏。
苏笛开始泄气，做起了长期在这里待下去的打算。
真是讨厌啊，自己怎么能沦落至此！
怨念的想法刚一冒头，就被剧烈的头疼取代。
苏笛蹲下身，紧紧捂住头。
这是来到这之后第一次头疼发作，难道倏忽做的实验部分成功了？把他脑子里的东西植入到了自己脑中？
可是眼前的情景除了硝烟火光似乎没有什么，再有就是“极乐之书”的场景，跟那日她触摸倏忽的头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苏笛狠命地捶着脑袋，直到头疼消散。
居然有鼓掌声响起。
苏笛抬头，是那个金发青年。
“你在这里啊？我后来去了神庙找你，发现你不见了。你是这的演员吗？你在练习什么痛苦的剧？《俄狄浦斯王》？《美狄亚》？演得很逼真，看上去很痛苦。”
青年认真道。
苏笛有些好笑，一直没问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在这个全城都忙着重建，摆脱大火的阴影的时候，依然对戏剧如此好奇，像不食人间烟火。
只有物质极大富足才能如此注重精神享受。
看向青年身后，似乎并没有其他人跟着。
“我让他们在门外，离我远点。”青年说的理所当然。
“那你来做什么呢？”苏笛问。
“我来看戏啊，再有看看我能不能演戏，跟着你们一起排练。”
“你？演戏？”
青年很认真的点点头，只是又摇了摇头。
“家里不同意，我只能偷偷出来，要不，你跟我对戏好不好，我可以演伊阿宋，你来美狄亚。”
苏笛皱起眉，想起她大学的时候有限的西方戏剧史课程，恰巧期末的课程论文她写的就是古希腊悲剧，对伊阿宋的故事稍有了解。
“算了，我演不来，始终觉得美狄亚太傻。”
“傻？”
“贵为公主，非要嫁给伊阿宋，生了两个孩子还最终被抛弃，伊阿宋还要娶别的公主，这不是傻是什么？离婚算了。”
苏笛不知道翻译器是怎么翻译“离婚”这个词的，只见青年听见这个词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相信。
“你在说什么？女人怎么可能离开男人？”
苏笛看了看他，想起来在这个贵族青年眼里，恐怕自己也跟奴隶差不多，自然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她不想跟他争论下去，况且她正心情不好，不耐烦地挥挥手。
“说了你也不懂。”
说完，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青年抓住了她的手腕，苏笛手腕一抖，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脑子里出来，电流一样流向青年。
“你怎么样？”苏笛察觉到了异样，紧张地问青年。
青年茫然地摇摇头，“什么怎么样？我很好啊？”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苏笛看着青年无辜的大眼睛，内心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跟我回去吧，我们可以找一个你喜欢的戏剧一起演。”
苏笛撇撇嘴，“上次你还要抓我回去呢，怎么，这次不用抓的了？”
青年眨巴眨巴湿漉漉的大眼睛，让苏笛想起小鹿一样的动物。
然而这只小动物下一句话却是充满了暴戾之气：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就把整个剧院的人都杀了。”说完，还一脸得意地看着苏笛，像等待表扬的孩子。
苏笛抬起眼睛，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你疯了吧？我跟这家剧院有什么关系？你要真的去做，那随你，但不要告诉我，记住，由此产生的后果，是你的，是你动手杀了人，不要把罪责扣在我头上，我走了。”
说完，苏笛转身离开。
她最受不了被人威胁，被倏忽植入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又困在这个大概是公元几十年的古罗马，她已经够倒霉的，这些天流浪街头，她已经忍到了极限，居然又出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神经病青年莫名其妙威胁她，真是见了鬼了。
苏笛的话似乎让青年愣住了，他愣愣地看着苏笛离开，眼睛里竟然慢慢蒙上了一层泪水。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我……”青年喃喃道，说完，竟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走到门口的苏笛听见哭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在地上大哭的青年，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前一秒还暴戾地威胁杀光所有人，后一秒就伤心地哭泣？
青年的哭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苏笛赶紧跑过来，蹲下，拍着青年的肩膀。
“你怎么了啊？好了好了，别哭了啊。”
青年见苏笛回来了，止住悲声，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抽泣着说：“我老师也是这样，他走了，他不要我了，为什么你也这样？我威胁老师也不管用……”
苏笛揉了揉青年乱蓬蓬的卷发，手感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的小狗。
“你父母呢？你是个贵族吧？”
第329章 密谋
金发青年没回答，抽泣了一会，擦了擦眼泪，认真道：“都死了，我父母都死了，我没有亲人，我老师是看着我长大的，也不要我了。”
苏笛怔住，没想到是个苦命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抬手把青年落到腮边的泪拭去。“好点了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伤心了呢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小声哭，哭过了之后就好了。”
青年眨眨眼，小狗一样往苏笛怀里蹭了蹭。
苏笛僵在那里，似乎很多很多年以前，在弟弟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这么一次，弟弟被邻居孩子欺负，不敢告诉爸妈，跑到苏笛这里哭，那一次，苏笛是真心心疼这个弟弟，也是这样搂着他。
可是后来呢？后来父母误会是自己欺负了弟弟，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弟弟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从此以后，“弟弟”这个词就在她的字典里抹去了，她没有弟弟，只有一个白眼狼，只有长大上学要姐姐给他交学费，毕业了要姐姐给他买房子的吸血鬼弟弟。
眼前的青年没来由地让苏笛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姐姐，或者说，自己还有个弟弟，虽然那简直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在这个世界，她又何尝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
苏笛叹了口气，搂着青年的手紧了紧，下巴抵在青年的头上。
两个人这样坐了很久，谁也没说话，直到门口有声音传来，苏笛认出是那日跟随青年的侍卫，好像叫什么利奴斯。
青年看见侍卫，从苏笛怀里脱身出来，招呼也没打，转身跑开了。
简直莫名其妙。
苏笛摇摇头，青年的行为令她不解，然而另一件事却更令她困惑。
每次接触青年，都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抽离，转移到了青年身上。
但她不好问，这是根本没法形容的事情，而且看着青年的样子也没有大碍，可是那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能量？电波？这些东西能被感知到吗？
更令她揪心的是，她的头疼，似乎越来越频繁。
距离上次发作短短几天，一个大雨夜，苏笛居然头疼欲裂。
她从剧院冲出来，冰凉的雨水砸在脸上，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冷，身上像燃烧着一团火。
自己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等到头疼终于过去，苏笛发现自己手扶着墙壁，头靠在石壁上，站在角落里。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刚才为了摆脱头痛不知道疯狂跑了多远，现在苏笛只觉得全身都沉重得像灌满了铅，一点都动不了。
她顺着墙壁慢慢滑下身体，蜷缩在角落里。
天边雷声隆隆。雨势丝毫不减。
苏笛茫然地看向四周，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看见眼前是一片还没来得及重建的废墟，墙壁上还有烧焦的痕迹，以及坍圮的石头，一派破败景象。
她忽然笑了，真是好笑啊，本来觉得困在过去已经够悲催了，现在想来，至少伦敦还有杜杜，还有威尔，还有那些她熟悉的作家。
眼前，在这距离现代不知道几千年的异国，自己要孤独地死在这了。
如果这是命中注定，那就这样吧。
苏笛闭上眼，体会着雨水的冰凉。
墙那边传来声音。
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声音，不止一匹马。
苏笛警觉，往墙根躲了躲。
好在今晚夜色很沉，乌云遮住了月光星光，加上大雨倾盆，没人会注意到断壁残垣的墙角。
可是这样的夜晚，那几个人来这做什么？
等到马蹄声停止，听上去几个人下了马，马打着响鼻。
苏笛偷偷从墙壁上的小洞里向外看，几个人围在一起说着什么，什么“刺杀尼禄”。
刺杀尼禄？
苏笛依稀对这个古罗马历史上最残暴的君主有些印象，恶行罄竹难书。这些天在这里呆着，对这位皇帝的荒唐也有所耳闻，什么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要用金子建宫殿等等。
她只知道历史上的尼禄很短命，因为暴政很快就遭到了人们的起义，推翻了他的统治。
至于他是怎么死的，苏笛不知道，难道就是这样被“刺杀”了？
看那几个人的装束，是士兵要政变么？
苏笛对这个国家的政治毫无兴趣，按照先生的说法，历史是不可改变的，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无法逆转，所以这些人的成败早就已经注定了，只是她这个历史学渣并不知道结果罢了。
反正不关她的事。
转身离开，却碰到了破碎的石头，有了动静。
“谁？”
“没人吧，这种天气，怎么可能有人。”
“还是去看看的好。”
说话间，一个士兵装扮的人向苏笛这边走过来。
苏笛慢慢后退，绕开墙壁，奔跑起来。
无奈跑不过追上来的男子，男子一把抓住苏笛的胳膊，亮出了腰间的长剑。
一道闪电划过，苏笛惊讶地认出，这个男子，她见过。
是那日跟随青年的男子之一。
男子似乎也认出了苏笛，但显然他们刚才密谋的事情更重要，男子不假思索拿起剑向苏笛刺来。
蓝色的光闪过。
苏笛抓住了男子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清男子的招式，手腕上的手环第一次有了反应，而被她抓着的男子似乎痛苦异常，竟然一时不能动弹。
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袭来，苏笛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男子的体内，自己抓着男子的手腕竟然变黑。
“妖女！你做了什么！”男子惊恐万状。
苏笛也盯着变黑的地方，大惑不解，她有毒吗？
她放开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什么都没有，一切完好如初。
男子捂着手腕惊慌失措向后退去，苏笛也不敢停留，她可不能保证后面几个人追来了她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迅速离开。
手很烫。
刚才抓着男子的左手，好像有了独立的意识，兴奋而执着，似乎要去做什么。
苏笛感觉像被自己的手引领着，来到一个高大的门前。
手像燃烧一样，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有。
苏笛把手放在门上，竟然让门震动了两下。
吓得她收回手，滚烫的感觉消失了。
她张开手，手心手背都仔细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自己不会疯了吧？
“报告大人，有个民女夜闯皇宫。”
听到士兵的话，苏笛有点无语，自己居然来的是皇宫？自己来皇宫做什么？
她转身要走，几支长矛抵在她面前。
第330章 暴君
“民女而已，赶出去就好了，做什么大惊小怪。”宫门里面传来说话声。
“大人，只是这个民女，好像，力气不小。”士兵报告。
苏笛气结，力气不小，她看向宫门，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在宫门上按了个手印。
这可是石头的门啊，自己刚才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可是她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的？
猜疑中，门开了一条缝。
门后，是一张苏笛认识的脸。
“是你？”
“是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
“把她带进来吧。”提格利努斯吩咐道。
苏笛想说其实她没什么事，想回去，然而提格利努斯认定她有重要事宜，让她毫无办法，更何况提格利努斯的话，引起了苏笛的好奇。
“陛下刚起来，因为下雨心情不好，刚跟皇后吵了一架。”
提格利努斯说。
苏笛皱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陛下？什么皇后？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个，我不是来找……”苏笛的话没完，提格利努斯正色道：“深夜来此，你一定有什么事情，否则，不会在这样的天气来到皇宫的。”
“皇宫？”苏笛重复了一遍，小声道：“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皇宫。”
“哦？那你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
苏笛站住，摇摇头，“算了，小事而已，你就当我被吓傻了，或者出现幻觉了吧。”
“对于禁卫军长来说，没有小事。”
年轻的士兵停住脚步，昏暗的火光下看不清神情，但能感受到严肃。
禁卫军长？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提格利努斯凑近苏笛的脸，低声问。
“风声？你是指，有人谋反吗？”
“谋反？”提格利努斯似乎很惊讶，向四周看了看，把苏笛带到一间宫殿。
这还是苏笛第一次见到古罗马如此富丽堂皇的室内，自从大火之后，城内到处是焦土黑灰，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显眼的颜色和这么奢侈的装饰了。
四周是高大的石柱，每个石柱上面都点燃着火把，让宫殿内明亮而威严。
然而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提格利努斯带着她走了很远，一直下了好多级台阶，来到铁门前。
苏笛认出，这是一个监狱。
提格利努斯看着苏笛，很显然期待她说什么。
苏笛忽然意识到，提格利努斯的穿着，跟刚才追自己的人，有些像。
莫非，那个人，是跟提格利努斯一样的身份？是尼禄身边的侍卫？
如果是这样，他们密谋的什么“刺杀”里，提格利努斯会是什么位置呢？保护尼禄，还是知情的一员？
她对尼禄的结局不感兴趣，但现在却事关她的生死。
苏笛忽然发现自己卷入了一个可怕的阴谋，而她刚才傻傻地说自己撞见了几个人，显然引起了提格利努斯的兴趣。
苏笛不动声色地跟提格利努斯保持距离，看着提格利努斯腰间的长剑，衡量着如果自己有了麻烦，怎样能全身而退。
虽然在这里，她感觉逃走的概率不大。
看见她站在门口停下脚步，提格利努斯似乎并不意外，而是自己先进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又躬身退了出来。
里面有什么大人物么？
依旧能听见外面的雷声和雨声，苏笛看了看粗壮的铁门，自嘲地想，进监狱也好，反正在哪都一样。
她跨步走了进去。
出乎她意料，提格利努斯没有离开，也没有锁门，而是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来，站在门旁，似乎在站岗。
苏笛这才注意到，监牢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个长凳，上面一个长条桌。
桌后面，坐着一个有着金发的青年。
“你怎么坐牢了？”
金发青年本来一脸的期待，听见苏笛这句话，笑了出来，嘴里没来得及吐出的坚果壳喷了一地。
桌上放着很多坚果、水果。
看来这个贵族囚犯的待遇还不错。
“他们把我关起来了。”青年眨眨大眼睛，认真道，脸上却有一种好玩的，说不出的神情。
“为什么？你犯了什么罪？”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欢我。”青年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果盘，示意苏笛。
这一晚上跑了这么远，苏笛还真有些渴，她拿起一粒葡萄。
“这算什么？我们一起坐牢？”苏笛问。
青年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
“还没问你，你怎么来的？”
“我？我倒霉了，就因为无意中听到了有人说什么‘刺杀’尼禄，就被带来了，你不会也因为要谋反什么的，被尼禄抓了吧？”
苏笛随口说。却不成想刚才还笑嘻嘻的青年，忽然沉下脸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提格利努斯！”
门口的侍卫应声而去。
苏笛吓了一跳，看着青年皱着眉，似乎身体集聚着巨大的怒火，整个人微微发抖。
这不是囚犯会有的神态，尽管之前苏笛以为青年因为贵族出身，即使犯了错也就是被关押几天，才会如此轻松。
但现在看来，自己想的太简单了，青年身上穿的是紫色的袍子，还装饰着金纹刺绣，肩膀上的纽扣都是金色的，这不是一般的贵族服饰。
不多时，士兵押进一个人。
正是刚从追杀苏笛的男子，男子手腕上的黑色依然清晰可见。
“刺杀？说来听听，你的同谋都有哪些？”青年咬牙切齿。
男子虽然惊恐，但还不打算全盘托出，跪在地上求饶。
青年给侍卫使了个眼色，提格利努斯不知从身上哪里拔出一把短剑，绕到男子的后面，一只手猛地抓起男子的头发向上提，另一只手拿着短剑，划破男子的喉结外面的皮肤。
血，慢慢渗了出来。
“再不说，你就永远没机会说了。”提格利努斯微微用力，威胁道。
男子哇地一声叫了出来，供出了一串名单。
“元老院怎么能做这种事！那群老不死的！”青年怒目圆睁，近乎疯狂，“统统给我抓来，处死！处死！想刺杀我，杀死你们的皇帝，你们都疯了吗？？”
苏笛看看青年，又看看抖成筛子一样跪在地上的男子，慢慢向后退，远离。
神呐，开什么玩笑！
眼前这个金发青年，居然是现在的皇帝。
古罗马历史上，乃至欧洲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残暴之君，尼禄。
第331章 逗留
就算苏笛对古罗马的历史再不熟悉，尼禄的大名她还是听到过的，那简直是《封神演义》里纣王一样的存在，不同的是，纣王的形象是经过了小说加工，历史上的纣王可能不是这样的，但眼前这个尼禄，却是真实的，有史料记载的残暴。
苏笛对尼禄的几件事依稀有印象，例如把妻子流放、处死；喜欢上大臣的妻子，就把大臣杀掉娶了人家的妻子之类的，恶行累累，被称为“嗜血的尼禄”。
她居然认识了这样一个人，还自投罗网，来到这个暴君身边。
为什么她的穿越一次比一次有戏剧性？
她居然还觉得这个金发青年是她的弟弟，简直可笑至极！
可是自己充当了什么角色？
历史上尼禄很短命，三十出头就死了，可是苏笛并不知道尼禄死在哪一年，因为什么而死。
毕竟这么残暴的君主，民众起义、贵族叛乱或是刺杀，总是会推翻的。
问题是，如果这一次本来就是能成功的那一次呢？
因为她的介入，改变了历史？延长了尼禄的统治？
不可能，先生说过，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如果改变了，会产生破坏性的影响。
她现在，算是改变了历史吗？
可是她要如何修复？拿起一把剑，杀死尼禄吗？
苏笛的眼神飘忽，眼前的一切似乎离自己远去，头疼，又一阵头疼袭来，她捂住头，好在这一次发作并不严重，很快头疼过去，眼前是一双浅蓝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
金发青年，不，是尼禄，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苏笛，眼里写满了关切。
眼前这个关心自己的有着狗狗眼一样的青年，无论如何跟那个历史上最残暴的暴君联系不到一起。
“地牢里不太适合娇弱的花朵，我们走吧。”尼禄说完，绅士地伸出手。
苏笛犹豫了一下，搭在尼禄手上，尼禄带着苏笛出了地牢，回到了皇宫。
苏笛没有问那些人怎么了，不用问，一定下场很惨。
她的脑子很乱，也很累。
“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尼禄开心地笑。
“我也没想到。”苏笛叹了口气。
“那些坏人，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的阴谋了，只是想看看都有谁参与，居然这么多，真让我生气。”尼禄撅起嘴，说话的神情像个玩具被人拿走了的小孩。
“你说什么人会反对他们的王？我是他们的神啊！”尼禄咬咬切齿。
苏笛看了看尼禄，被尼禄的认真惊呆了，一时想不到说什么，他好像真的认为自己是他们的神，对别人的谋反完全想不通。
然而不等苏笛说话，下一秒，尼禄又笑颜如花：“我还是很开心，你来了，有人陪我了，自从波佩娅怀了孕，跟我玩的时间也少了，总要养胎养胎，真没劲。”
“波佩娅？”
“嗯，你见过吧？我忘了，之前她经常跟我一起出去，现在不方便了。”
尼禄说着，撅起嘴，一脸无奈和遗憾。
想到那天一同见到的灿若桃李的女子，原来那就是尼禄的皇后，波佩娅。
“不过你来了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玩，我们来演戏吧，我最近喜欢上了普罗米修斯，你肯定也喜欢。”
尼禄说着，开心地转了一个圈。石柱两旁的火光照射下，这张脸是这么天真、柔美，无论如何想不到是有着那样暴行的人。
苏笛不禁想，是不是历史书写错了？历史总是由后继者书写的，没准是后来的反叛者刻意丑化尼禄的形象？
然而现在她想不了那么多，奔波了一夜，经历了这么多事，苏笛很累，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陛下，能否允许我回去，我很累……”
“不行！”尼禄断然拒绝。
苏笛有些无奈，“可是我需要休息，我真的很困，一晚上没睡觉，加上又跑了很远，还淋雨，我还没吃东西呢！”
苏笛恨恨地说。
尼禄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失礼还是抱怨，随即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那好办啊，你就住我这，你先泡个澡，出来吃东西，然后呢，就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玩，怎么样？”
苏笛虽然对住在尼禄这里颇有微词，但尼禄提供的条件足够诱人，要知道在罗马这个时代，洗澡是很麻烦的，泡澡更是很奢侈的事，然而尼禄全都能提供，再说，这是古罗马的皇宫啊，在古罗马的皇宫泡澡，想想都让人激动。
见苏笛没拒绝，尼禄开心地吩咐下人准备去了。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见在电视上经常见到的浴室，苏笛还是非常惊讶。
浴室是由大块的石头砌成，方形的水池，四个角落里立着四个海豚雕像，从海豚的嘴里喷出热水。苏笛想起了古希腊神话中海神波塞冬派出海豚追逐美女，娶来当妻子的故事，不由一阵恶寒。
室内弥漫着雾气，但因为环境温度并不低，雾气只在水面上氤氲着，并没有扩散到整个空间。浴室内的水面上还飘着红色的花瓣。
几支白色的蜡烛在石板旁边点燃，缕缕青烟从蜡烛上方升起，有一种不知名的香味扑鼻而来。
原来古罗马皇帝的生活如此奢侈，还是在全城大火之后不久。
苏笛暗自感慨。
薄纱的垂帘放下，尼禄似乎并不打算走，而是坐在垂帘后面，桌子上摆着各种点心水果。
苏笛犹豫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全然没有顾虑，宽衣，将自己全部浸入水中。
“水温合适吗？”薄纱垂帘后面的尼禄问。
“还不错。”苏笛答，将头靠在池边的凹槽，舒展四肢，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似乎听到了苏笛的声音，垂帘后面尼禄咯咯地笑。
“你从哪里来？”
“我？一个遥远的地方，在东边。”
“东边？波斯吗？看得出你不是我们这的人，你也不是奴隶吧？”
“奴隶？你一直以为我是奴隶？”苏笛提高分贝的声音似乎让尼禄有些忌惮，忙不迭地解释：“没有没有，不会有奴隶满街跑的。”
苏笛叹了口气，“我的家乡比波斯更远，反正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海边吗？听说东方尽头有海。”
“还要远，过了海，之后是无穷的陆地，还有沙漠，然后才是我的国家。”
“那么远啊？那你们国家叫什么啊？什么样子？”
苏笛想了想，这个时候应该是中国的汉朝，至于西汉东汉，她就记不清了。
“汉，我们国家是大汉帝国，跟这里一样的繁荣。”
“真好，好想去看看，这里的集市我逛腻了，他们还不让我去。”尼禄抱怨着。
第332章 抓捕
“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样子的汉人？你的皮肤比那些贵族小姐都要好。”尼禄好奇地打量着苏笛。
这种问题，放在一般男人身上会显得非常猥琐，也会令女人不适，然而尼禄提问的语气，像孩子一样单纯。
一个古代名声在外的暴君，为什么会如此天真？
“还有你的鞋子，很漂亮，你自己设计的吗？我喜欢这种样式。”
“鞋子？”
透过纱帘，苏笛看见尼禄摆弄着她的鞋。
“脏死了。”
想起刚淋过雨，踩过泥，苏笛自己都嫌弃那双鞋。
“我刚让他们洗过了，质地也很特别。”尼禄继续称赞道。
苏笛轻微地撇撇嘴，真是个癖好奇怪的暴君啊。
披衣出来，苏笛吃了点东西，倦意袭来。
尤其看到那一张华丽的大床，什么都不想了，毫不犹豫躺了上去。
床帐后面，尼禄站在那里没动。
“嗯？你……唔，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半晌，一个孩子气的声音响起：“我害怕。”
苏笛不由好笑，历史书上记载的暴君，是蒸发了所有情感和血肉之后的文字，而在生活里的尼禄，只是个孩子啊。
她招招手，尼禄欢快地跑上来，跪在苏笛身旁，寻找着合适自己的位置。
他忽闪的大眼睛里竟然是那么纯净，完全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让苏笛想起先生。
这样的尼禄很让人安心。
苏笛轻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额头上滑过，痒痒的。
直到眼前一片亮光，苏笛才醒过来。
看天色，早已日上三竿。
尼禄不知去向。
苏笛坐起来，看着红色的床幔，仔细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不是一场梦。
她等了一会，周围似乎没人，便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
身上只有薄薄的衣服，苏笛犹豫了一下，昨天的衣服显然已经不能穿了，她要以什么面目见人？
目光转向转头的石桌，上面摆着叠好的长袍。
苏笛打开长袍，准备穿上，这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懂该怎么穿。
这是两个长方形的布，苏笛见过似乎是某种顺序围起来，穿过某个臂下，在肩头打结。
可是她只知道穿好之后的样子，从来不知道该怎么能穿成那个样子。
苏笛把两块布翻过来覆过去地摆弄，依然无解，只好跟浴袍一样围在身上，在侧面简单打了个结。
勉强弄好，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带着武器与衣服摩擦的声音。
“陛下。”
苏笛回头，是提格利努斯。
两个人见到对方，都一愣。
苏笛惊讶一个侍卫竟然能直接来到皇帝的居所，而提格利努斯显然惊讶在皇帝的寝宫能见到苏笛。
“是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又都笑了。
苏笛看着提格利努斯深陷的眼窝和明显的黑眼圈，知道他昨天一定一夜未眠。
皇帝把行刺的事情交给了他，想来他应该是尼禄最信任的人了。
“啊，你起来了！还有提格利努斯，你来得正好。”
尼禄的声音响起，苏笛回头，看见尼禄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进来，侍女有的端着盛水的盆，有的拿着托盘，尼禄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束鲜花，献给自己。
“谢谢。”
苏笛接过鲜花，下意识地闻了闻，嗯，很香，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花的香味了，还是自然的气息更令人舒适。
四处看了看，一个侍女主动递过花瓶，苏笛犹豫了一下，问“有剪刀么？”
“剪……刀？那是什么？”尼禄和提格利努斯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很茫然。
苏笛皱眉，也许这个时代太早了，剪刀还没有发明出来？那怎么剪根？
想了想，目光落在提格利努斯的佩剑上。
苏笛走上前，指了指佩剑：“这个拔出来，借我一用。”
提格利努斯皱眉，看向尼禄，在宫殿里，是不能拔剑的。
尼禄却一脸好奇，全然没顾禁卫军长探寻的眼神。
提格利努斯只好拔出剑，按照苏笛的要求，把花的根斜着削掉。
看着长度差不多了，苏笛心满意足地把花插入花瓶。
“这样这些花能开很多天，很香的，很快就败了多可惜。”
苏笛笑道。
尼禄听了苏笛的解释，也笑逐颜开。
“你穿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尼禄指了指苏笛身上的长袍。
苏笛很无奈，她不会弄这些啊。
尼禄走过来，很认真地解开苏笛胡乱系着的扣子，苏笛有些紧张。
然而尼禄一脸认真，注意力全放在长袍身上，按照正确的穿戴方式，重新给苏笛穿上罗马贵族习惯的服侍，在摆弄衣服期间，他的手指，甚至都没有碰到苏笛的肌肤。
看着尼禄认真的神情，苏笛有些羞愧，为自己，那些不该的想法。
尼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好了！这样才对，真好看！”尼禄开心地拍手，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苏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边早餐已经摆好，按照现在的时间，说是早午餐更合适。
提格利努斯和尼禄早已吃过，苏笛不打扰他们君臣聊政务，独自在不远处的石桌上用自己的早午餐。
提格利努斯跟尼禄汇报处理后续，然而不远处尼禄的吼叫声吓了她一跳。
“他们怎么能都要谋反！统统杀光！杀光！”
在提格利努斯说的一串名字里，苏笛听到了塞内加。
她不由放下勺子，看见提格利努斯转身离开。
“等一等！”
苏笛说完，有些忐忑。
塞内加在历史上是尼禄的老师，可以说充当了尼禄的父亲的角色，是唯一能够约束尼禄的人了，苏笛记得历史书上说，在塞内加死后，尼禄变本加厉更加任性妄为。
难道这才是尼禄变得暴虐的原因？
苏笛不想等到尼禄被反叛杀死那一天。
人都是自私的。
至少一个平安的环境对她来说很重要。
如果因此干预了历史，她只能说对不起了。
苏笛心里默念。
“你有事吗？”
苏笛站起来，她知道，如果直接劝说，尼禄肯定听不下去。但这也太荒唐了，仅仅从那个被抓的人口中听到一个名字，就要把这些人都处死？如果那个人信口胡说呢？皇帝居然如此天真？
苏笛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我只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塞内加吗？”
苏笛点头，“昨天晚上我也在，依稀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塞内加，并不在他们之中，甚至，塞内加还拒绝了参加他们的行动。”
尼禄忽闪着大眼睛：“真的？”眼神里透着惊喜，看来这个皇帝也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师居然参与谋反。
苏笛认真点头：“真的。”
“那个叛徒，为什么要这么说！颠倒黑白！”
尼禄咬牙切齿。
“因为忠于你的人没有了，让你没有朋友。”苏笛简单地说。
“朋友？”尼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