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公司
采访完方琳，苏笛风尘仆仆地从城郊影视城赶到工公司，采访工公司市场部栾总。
从城郊赶到市中心，时间已经下午了。
期间苏笛给小董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倒是在她快到工公司的时候，收到了小董的微信回复。
奇怪的是小董回复的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串毫无意义的符号，像是被宠物或者什么东西压住手机按键发出来的。
也许是小董不方便，发了一些表情，但自己的手机型号太老了，无法显示？
前两天手机被先生从亨特酒店顶层扔了下去，为了吸引噬光者壮烈牺牲了。苏笛还没来得及换，一直用以前的老手机将就着。
苏笛很是担心小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如果小董生病了只是想休息，过多打扰似乎也不好。
工公司坐落在金融中心，距离亨特酒店距离不远，门前就是金融广场。
作为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工公司的造型非常有特色，整个建筑呈现圆环形状，跟亨特酒店一样外面装饰着玻璃幕墙，在太阳底下，像一个亮光闪闪的巨型戒指。
圆环中间居然是空的。苏笛很是好奇在圆环两边办公的人们，是如何相互连通的，难道要绕行大楼半圈么。
把车停到地下车库，这么大的楼里只有地下一层车库，居然车位宽松，整个一层都没几辆车，这让苏笛很是诧异，难道H公司的员工都这么环保，不开车上班的？
大楼的隔音非常好，进入楼内，外面的喧嚣立时远去。
乘坐电梯来到21层，有接待人员领着苏笛来到市场部栾总办公室。
办公室非常宽敞，简直可以称之为办公大厅了。
明亮的落地窗直通地面，视野极佳，站在窗边能俯视半个城市。两旁有两棵高大的枝叶茂盛的树萝，养眼又护眼，这简直是梦想中的工作环境啊。
苏笛的赞叹被从里面走出来的工作人员打断，工作人员客气地引导她进入厅内的玻璃隔间，才见到栾总。
一脸横肉的中年女人，毫无问候，开门见山地指导苏笛需要怎样宣传他们的产品，把傲慢两个字写在脸上。
办公环境让苏笛有多舒适，在这办公的人就让苏笛有多厌恶，那句话怎么形容？地灵人不杰，用在这再合适不过。
苏笛强忍着心内的反感，勉强做了采访，与其说是采访，不如说是记录要点。
从栾总办公室出来，苏笛长出了一口气，对栾总的厌恶让她只想赶紧逃离，谢绝了助理的送客。
很快她发现这是个错误，因为她迷路了。
这座圆环形建筑如此奇葩，不只看不到对面，就连圆环一面的内部，也建成环状结构，一层是一个圆环，透过圆环中间的玻璃，能看见所有楼层。
与传统的办公楼相比，这样的结构更像商场，只不过商场在中间放置的是彩色的灯具或者气球、装饰，这座大楼里面却是白色的圆柱，从上到下贯通整个大楼。
苏笛感觉在这一层转了好几圈了，就是找不到来的时候的电梯。
在楼里转着，到处都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多少员工在此办公。
扶在走廊外面的栏杆上向下看，整个大楼都非常冷清，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热闹，和外面铺天盖地的宣传轰炸形成鲜明反差。
难怪地下车库的车位如此宽松，工作日的办公楼里居然很少看见人，办公室也都关门闭户，听不到人声。
也许，这个公司已经技术成熟到机器人生产了？
苏笛暗自疑惑，自觉走了很远也找不到电梯，索性找个楼梯步行下楼。
下了几层楼之后，一个女生的惨叫传来。
刺耳的叫声在空旷的大楼里格外清晰。
苏笛迅速赶到叫声来源的楼层门，按下门旁边的开关，门却没有开。
苏笛猜测应该是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门禁，她从保安处得到的卡，只能进入她要进的21层，其余楼层的门都无法刷开。
奇怪的是，这么明显的声音，居然楼里没有人出来察看发生什么了。
苏笛从楼梯门口向这层楼里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也没看到有人。
一排玩偶立在墙角。
白色的胖胖的，有着蓝眼睛的圆球玩偶，有点像某个盛会的吉祥物。
这样的公司怎么会在走廊有玩偶？
苏笛凑到楼梯门上面的玻璃上，离近了些仔细观看，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自己最近眼神不好么？
她又侧耳听了听，楼里依旧静悄悄的，似乎刚才的尖叫声也是错觉。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苏笛吓了一跳。
回头，是一个穿着白色医用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带着口罩，防护面罩、护目镜、防护帽，一应俱全，捂得严严实实。
这应该是公司的研究人员吧，苏笛揣测。
“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请问出去的电梯在哪里呢？”
在人家的办公楼里像自己现在这样偷窥，确实不太合适，苏笛不想引起什么误会，赶紧解释。
研究人员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这让苏笛有些尴尬。她愣了愣，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还用手指了指外面。
研究人员这次好像懂了，虽然依旧没有说话，用戴着防护手套的手按了下开关，门开了。
苏笛心内疑惑，没看到研究人员刷卡什么的，戴着手套也没有指纹，戴着防护面具应该也不会是面部识别。
那么到底是用什么黑科技进行人员权限识别的呢？
研究人员把苏笛领到大厅内，远远地苏笛已经看见了电梯，她不想过多麻烦别人，更何况这种科研人员时间都非常宝贵，便道谢告别：
“谢谢你哈，我看见电梯了，再见。”
说着从研究人员身边经过。
这一层的大厅比刚才楼梯间那里明亮许多，这让她能看得更清楚。
经过戴着防护罩的研究人员身边，苏笛脊背发凉。
护目镜后面是一双大大的蓝色眼睛。
苏笛对于蓝色眼睛并不陌生，但这双眼睛却令她不寒而栗。
这双眼睛足有拳头大小，绝不是人类的眼睛所能有的尺寸。
大白天，空旷的大楼里，苏笛的鬓角流下了冷汗。
她佯装淡定地经过，走远几步，迅速奔跑了起来，跑到电梯门口，慌忙按下按钮。
回头，还好，那个研究员站在那里，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叮”，电梯门开了。
苏笛一步跨了进去，按下负一层的按键，一心想逃离。
按键指示灯没反应，电梯没有动。
苏笛一边向着电梯外面张望，盯着“研究员”，一边着急地快速按着按键。
电梯依旧没有反应。
苏笛急出一身冷汗，看了下按键，顿时哭笑不得。
自己居然按到了负一层下面一个按键上，还一直在按着。
很显然，电梯是到不了负二层的。
怎么回事，被吓破胆手都抖了？看见什么事情都觉得奇怪？
她告诉自己不要疑神疑鬼，手指上移了些许。
这次指示灯亮了，电梯启动。
来到地下停车场，开车从出口来到大街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太阳光似乎不那么刺眼了。
圆环状大楼依旧气派，只是玻璃幕墙再不像刚来时那样明亮。
蓝色的玻璃窗格显得有些阴郁，像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30章 担忧
回到办公室，苏笛马不停蹄开始写稿。
写完后，发给方琳的经纪人，还有H公司市场部栾总的秘书。
栾总的秘书很快回复说要呈现给集团张总过目，但今天张总没有来上班，因此还需要等一等。
想到早上在城郊影视城见到张总，多半现在还在温柔乡，恐怕今天是不会等来反馈意见了。
苏笛倒乐于清闲，稿子的事情暂且搁置一旁，倒是小董，让她有点担心。
小董的座位依旧空荡荡的。
回到报社得知，小董一天都没有来上班，也没有请假。
印象中小董是那种很乖的员工，甚至很少迟到，更不会无缘无故不来。
尤其昨天还跟自己约定今天晚上去吃饭，即使真的有事不来，以她对小董的了解，还是会事先告知的，这样不靠谱的情况从没有发生过。
下班时间已过，苏笛所在办公区的人走得七七八八。
苏笛抬头望向其他办公区，其他平台的人也走了大半。
她收回视线，落到小董的位子上。
一天没有消息的小董，在这个冷漠的办公区仅仅是同事们的谈资，远不到报警的严重程度。
但想到本来邀约的晚饭，和一直没人接通的电话，苏笛有种不好的感觉。
小董跟她一样，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漂着，远离家人，也没有男朋友。合租的室友还是个非常繁忙，经常出差谈业务的小姑娘，两个人一个月也见不上几次。
小董在这个城市没有什么朋友或者亲近的同学，苏笛算是为数不多的能跟她说上话的人了。
小董生病了？
或者遇到了困难？
她会找谁帮忙呢？
会不会搭车发生了什么不幸？
想到那些可怕的新闻，独居者发生意外，尸体几天后才被邻居发现，苏笛不敢想下去。
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她再也坐不住了，拎起包冲出办公区。
走廊里，迎面走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几份报纸。
风风火火的苏笛没有留意，正跟这个人撞到一起。
报纸散落一地。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苏笛忙不迭地道歉，蹲下身去捡报纸。
报纸上这几期的头条都是方琳和H公司。
发布会、酒会、拍摄广告。
每一期都是方琳以各种姿态为H公司宣传，高清大图占据了半个版面，简直快成了最近头版的新版式。
捡起连续几日的报纸，直到最后一份今天上午方琳拍摄的广告。
苏笛的手顿了顿，停在报纸上，感觉有什么不对。
一只手捡起那份报纸，顺势把苏笛拉了起来。
苏笛站起身，抬头，看清对面来人。
原来是报社的大神林青。
“这么着急呀。”林青打趣她。
苏笛望着他，脑子里还在捕捉着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
林青见她愣着不说话，只好从苏笛手里接过报纸。
“今天和小董的采访怎么样？还顺利吗？”林青找了个话题。
“啊？”苏笛回过神，林青的问话让她彻底失去了那个念头的踪迹。
“采访？你怎么知道？”
苏笛忽然想起小董说过跟林青吃饭的事情，一定是小董告诉了林青。
“你昨天跟小董一起吃晚饭的吗？她昨晚上还好吧？”苏笛没头没脑地问。
林青皱了皱眉，苏笛的问话可以有太多种解读，但他看着苏笛焦急的神情，并不像打趣或是开玩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什么事了？”
苏笛看了看周围，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已经下班了，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对林青小声说，“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她人，跟我约好的采访没有来，也没来报社。”
“没打电话吗？”
“打了，没人接，发信息也没回。所以问你呢，昨天她还好吗？”
“其实”，林青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我昨天没见到她。”
“你没见到？”苏笛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她望望四周，压低声音道：“她不是和你约了一起吃晚饭？”
“本来是，但我已经出门了，却接到她的消息，说她有点不舒服，不能来了，所以我们最后取消了。”
林青说着，拿出手机，给苏笛看小董发来的信息。
聊天对话里，小董说第二天还有很重要的采访，不想耽误工作，所以要休息。
苏笛的鼻子有点酸，这个傻小董，好不容易跟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神吃饭，还因为工作给推掉了，在信息里各种道歉，估计她自己心里也很难过吧。
忽然，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苏笛拿着林青的手机往眼前凑了凑，紧张起来。
和林青的聊天对话框底部，小董回复的最后一行，是一些符号。
一串毫无顺序，毫无意义的符号。
自己今天早上收到小董的信息，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苏笛拿出自己的手机，比对了一下，符号并不相同，也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像是随便按下的。
本来苏笛以为可能是因为自己这个手机年代久远，系统不兼容，才显示乱码。
可现在，居然在林青的新款手机上发现同样的乱码。
这显然不是聊天的常用表情。
如果说跟自己这样熟识的朋友，小董有可能是开玩笑，发一段无意义的符号和她逗着玩。
但对她倾慕的大神林青，绝无可能发这样有损好感的乱码信息。
更何况发过之后，针对林青的询问，小董没有解释，再也没有回复。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没有时间，无法回复自己仰慕的同事。
可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按照时间推算，距离现在已经一整天了。
小董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苏笛把手机还给林青，面色凝重：“我要去她家看看。”
“那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林青说着，把手里的报纸放到办公区，跟苏笛一起进了电梯。
小董家在偏远的城郊。
为了躲避高额的房租，小董租的房子距离市中心很远，在城郊一角。
苏笛开车载着林青前往，路上费了不少周折，到了城郊，天已经暗了下来。
小董家门口。
苏笛抬手刚要敲门，门开了。
小董的室友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提箱。
“出差啊，小董在家吗？”苏笛友好地打招呼。
小董的室友似乎很惊讶：
“小董？在家？我以为她去上班了，我下午回来收拾行李，没看见她。”
没等苏笛说什么，室友急急地说，“我要赶飞机，不和你说了哈。”说罢拖着箱子下楼离开了。
苏笛和林青对视了一下，二人走了进去，关上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丝毫没有人在的迹象。
第31章 破门而入
小董的房门关着。
客厅很黑，苏笛和林青打开灯。
小董的房门与地面之间的缝隙里，透出光亮，显示屋子里亮着灯。
苏笛轻轻扣门，“小董？在吗？我是苏笛。”
没有人开门。
拨通了小董的手机，手机铃声响起。
是从门里传出来的。
一直没有人接。
苏笛皱了皱眉，感觉不妙。
小董视手机为生命，没理由长时间人机分离。
不带手机的情况仅仅可能是下楼买东西或者短时间出门。
但按照室友的说法，至少这一下午小董都没出现。
这么长时间不带手机，小董去了哪？
“砰砰”
有声音从小董的房间里传来。
苏笛把耳朵放在门上听了听，像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
想起从小董那里收到仅有的回复信息，是那些无意义的符号。
会不会小董说话不方便？
苏笛从客厅找来一张纸，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
门缝透出的光线暗了暗，似乎有什么围住了纸，“砰砰”的声音继续响起。
等了一会，苏笛把纸抽出来，上面几个模糊的痕迹。
好像有人在纸上拍球，留下的印迹。
宠物？小孩？
不管是什么，苏笛决定破门而入。
林青在客厅里寻找着备用钥匙，或者可以砸门的东西。
苏笛把地上的纸捡起来，折了折，沿着门缝塞进去，顺着锁的位置向下切。
看一旁的林青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苏笛笑笑，解释道：“老式的门锁用这种方式可以打开，唔，我以前经常被锁外面，积攒出来的经验。”
其实是这几年在外面租房子的经验。
折纸滑到了锁芯的位置，苏笛调整了几次角度，终于顺利滑了下去。
压下门把手，门开了。
苏笛进入房间。
地上躺着一个人，瘦得纸片一样。
是小董。
小董身上站着几个玩偶。
白白胖胖，圆球状玩偶。
玩偶居然会动。
看见苏笛，玩偶从小董身上跳过去。
“砰砰”，像皮球弹在地上。
圆球玩偶越跳越高，与其说跳，不如说飘。
眨眼功夫，从窗户飘了出去。
苏笛追到床边，看见圆球玩偶进入了窗外的排水管。
排水管在小董这一楼层并没有出口，是从楼顶通下来的。
圆球玩偶怎么进去的？
难道是天黑，自己看错了？
苏笛左右张望，玩偶毫无踪迹。
她回头看屋内，林青正蹲在小董身旁，用手试探着小董的鼻息。
“还有呼吸。”林青说。
苏笛赶紧过来查看小董，还好，除了非常瘦之外，身体没什么大的伤口，也没有出血的症状。
只是整个人毫无知觉，昏迷不醒。
林青打电话叫救护车。
两个人不敢轻易挪动小董，只能在房间里等待。
“你看见了么？刚才那个……”苏笛问林青。
“什么？”
“就是圆形的……玩偶……球……滚下去了。”苏笛说着，听起来自己像个智障。
她只能寄希望于林青能看见她看见的东西。
无奈，林青爱怜地看着她，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怕，她不会有事的，只是昏迷了而已。”
林青一定觉得是她太担心小董了，以致出现了错觉，胡言乱语。
苏笛脸一红，岔开话题：“我去打个电话。”
走出小董的房间，她拿出手机，要给先生打电话。
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该死的老手机！
早上刚充满的电，居然不到一天就耗尽了。
苏笛很郁闷，小董的房间找不到这个旧型号的充电器。
只能暂时等等了。
返回小董的房间，林青正拿着床头的药瓶仔细观察。
那瓶H公司的减肥液的瓶子。
瓶子已经空了，剩下一点瓶底的液体。
乳白色。
跟刚才的圆球玩偶一样的颜色。
苏笛想起自己在H公司看到的那种玩偶。
形态差不多，只是没有蓝色的眼睛。
灯光下的空药瓶，发出蓝色的光。
小董出现的问题，会不会跟H公司的药有关？
这些玩偶，跟H公司又是什么关系？
救护车的声音打断了苏笛的猜测，医护人员检查了一下小董，皱皱眉：“哎呀，现在小姑娘减肥节食得太过度了，这都低血糖晕倒了。”
低血糖？节食过度？
苏笛昨天明明和小董一起吃了午饭，之后还见到小董在狂吃零食，她怎么会节食过度？
医护人员并没有检查出其他的问题，保险起见还是送往医院输液。
小董被抬上了救护车，林青也一同跟了上去。
苏笛站在车门口，望着车上的林青，满脸抱歉：
“那个，小董就拜托你了。”说出这句话，苏笛觉得自己有点无耻。
果然，林青挑了挑眉，很惊讶苏笛居然不去医院陪同，毕竟刚才来的路上，苏笛还是那么担心小董。
“唔，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拜托你了哈！”苏笛向林青鞠了一躬，转身跑开了。
苏笛开车奔向H公司。
夜晚的H公司所在的城市中心区灯火通明。
金融广场的喷泉在灯光的照射下，水柱变得晶莹剔透，一粒粒水珠像一颗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缤纷的色彩让苏笛想起噬光者炸开的碎片。
苏笛的采访许可并没有失效，很可能是没过24小时的缘故。
虽然保安对她这么晚了来到公司颇为费解，但并未拦她。
苏笛本来想径直前往上午见到玩偶的楼层，可是这幢大楼每层楼都需要权限，她的采访证许可只能得到21层的许可，其他楼层，无论是电梯还是消防楼梯的门，都刷不开。
再说，还不知道那些玩偶还在不在，自己这样上去，无异于刻舟求剑。
苏笛依旧来到了21层，想探探情况。
出乎她意料的是，白天显得非常安静的大楼里，到了晚上倒是非常热闹。
不是人声的热闹，而是有很多声音的热闹。
但苏笛并不能说出是什么声音。
机器？音响？水声？
或许是混合了上面的声音。
大千世界的种种声响，居然找不到对应的形容。
这是一种她没听过的声音。
似乎从下面传来。
苏笛从中间的栏杆上向下看。
下面一片漆黑。
并没有有人在的迹象。
这声音从哪里来的？
上午采访的办公室内依旧亮着灯。
苏笛悄悄来至门外，侧耳听了听，从里面隐约传来人声，并不清晰。
靠近走廊的第一道门的面部识别系统，和大楼里的安保系统一样，也没有删除她的信息，依旧赋予了她开门的权限。
门开了，大厅内没有人。
苏笛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听见隔间里面有声音传来。
第32章 夜访
苏笛进入市场部栾总办公室。
白天让她艳羡不已的绿色，此时正好成了她的掩体。
枝繁叶茂的大树萝，足以挡住体积不算大的她。
苏笛从树萝的绿叶缝隙里窥视玻璃隔间内部。
自己白天采访的市场部栾总，正在颐指气使地教训手下一个员工。
不，不是教训，是审讯。
教训没有把员工绑在椅子上的。
这个员工原来是此次负责研发的王经理。
隐约听到是因为王经理搞错了什么参数，导致药效的提前发作。
莫非，小董的症状，是因为药效提前了？
苏笛听了一会，发现栾总并没有表示对药效的不满，而只是对发作的时间的不满。
一般的药不会纠结于药效时间，特别这种减肥类的药，应该只关注副作用吧，毕竟效果是因人而异的。
让栾总这么不爽的提前出现的效果，是什么呢？
苏笛没有继续听下去，她的注意力被窗外吸引了。
一个高空清洁作业的吊篮缓缓降下来，正好停在这一层楼的窗外。
工公司所在的大楼外观的玻璃幕墙需要擦拭。
但这种户外高空作业不太会在晚上，一般会是周末白天，更安全。
即使是特殊原因需要晚上作业，也需要经过严格培训和系好各种设施的高空作业人员。
绝不是现在这个，出现在外面吊篮上的，任何安全措施都没有的，先生。
先生依旧戴着单眼的镜片，举在眼前，眯起一只眼睛透过单片镜观察着。
苏笛小心地向先生招了招手。
先生看见苏笛，惊讶不已，挥舞着手臂，张嘴说着什么。
苏笛躲藏的地方距离窗户太远，根本不可能听清，只能勉强看到先生的口型。
苏笛伸长了脑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想起那些电影里的操作，苏笛索性推着树萝，掩护着自己，缓缓向窗户边移动。
“咣！”“哗啦！”
先生闭上眼睛，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树萝被苏笛推倒了。
隔间内的栾总看见的是倒地的树萝和下巴还没来得及合上的苏笛。
该死的。
苏笛心里暗骂。电影只能是电影，果然不可模仿。
眼角余光看窗外，先生居然捂嘴偷笑。这种时候怎么笑得出来？
苏笛看着栾总从隔间内射向自己刀子般的目光，心虚地堆起假笑：
“栾总，您好，栾总，是我，白天采访您的记者，是来跟您确认几个地方的。”
栾总皱起眉，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没好气地用鼻子哼道：“你们都是废物吗？秘书不能解决？看来给的工资还是太高了。”
苏笛的假笑又灿烂了一些：“实在不好意思，对这个药效，这个……”她灵机一动，”主要是我们刚接到一些使用者反馈，似乎有些副作用，想来跟您再核实一下。”
“哦？”
苏笛的这个信息倒是令栾总非常感兴趣，她暂时放弃了绑在椅子上的王经理，从隔间走出来。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怎的，白天只是让苏笛感到厌烦的栾总，在明亮的灯光下倒让苏笛生出几分恐惧，像小时候看到那种长相凶恶的护士来给自己打针的那种恐惧。
“说来听听，都有什么副作用？”栾总并没有正眼看苏笛。
“哦，就是呃，体虚，无力，这种。”
“没有别的吗？”栾总一直看着地上的树萝，第一次直视苏笛，好像要从她身上探究到什么。
“呃，暂时没有。”
苏笛尽量控制眼神，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先生从窗外爬进了隔间。
“哈哈”栾总高分贝的笑声和突然凑近苏笛的脸，吓了苏笛一跳。
“小记者，跟我说谎对吧？没有了？都已经好几个人孵化提前了，怎么会没有了？”
“孵化？”
栾总皮笑肉不笑，“我不跟你解释，既然你来了，有什么比你亲自体验一下感触更深呢？相信到时候你写出来的稿子，会更有真情实感。”
说完，挥挥手，“来人！”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安保人员，出现在门口。
安保人员手里，居然拿着枪。
这让苏笛非常意外，印象中这个城市对于枪支的使用要求极为严格，即使是警察配枪，也要经过详细的登记，更别说安保人员了。
这个公司到底是什么背景，怎么会有权限使用枪呢？
苏笛奇怪着，手上却不敢怠慢，乖乖地举起双手，“我走，我跟你们走。”
见苏笛如此配合，安保人员并未拦截，押送着苏笛走出办公室。
出门的时候苏笛瞥了一眼隔间内部，刚才还笨拙地解开王经理绳子的先生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王经理。
安保人员押送着苏笛前往电梯。
电梯距离办公室有十几米。
站在电梯门口，苏笛苦苦思索着对策。
她可不想真的成为试验品。
但安保人员的枪让她非常忌惮，她没拿女主角剧本，一枪下去估计就挂了，不会有以后了。
苏笛悲哀地发现，虽然平时自己各种抱怨社会，但真要离开这个世界，自己还有些舍不得。
电梯门开了。
电梯里出现了她熟悉的身影。
是先生。
先生一手把苏笛拉进电梯，手表发出的光将电梯门关上。
安保人员被关在电梯门外。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看看对方，都笑了。
“这个公司有问题！”苏笛把自己的见闻一股脑地跟先生说。
“我知道。”先生边听边点头。
“你知道？”
“对啊，所以我才来的。”
“那你为什么没叫我？”苏笛不满，但说完这句话她感觉好没道理，自己没有理由要求一个外星人什么事情都带上自己吧。
“你不也没叫我吗？”先生居然跟她一样不满。
“我手机没电了。”苏笛小声嘟囔着。
“哎呀！”苏笛惊讶地发现，电梯在上行。
“为什么要上去？不是应该往外跑的吗？”
“他们也会这么想。”先生颇为得意。
话音刚落，电梯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下行。
“这是怎么回事！”苏笛狂按顶层的按键，把高层每个楼层的数字都按了个遍，依然无法阻止电梯下行。
“该死的中心控制系统。”先生的手表扫描着，“定是他们启动了总控制开关。”
“那我们怎么办？”
“就近出去啊，下面等待我们的是子弹套餐。”
先生说着，用手表锁定一层的按键，电梯在25层停下了。
“等下。你既然能让电梯停住，岂不也应该能让电梯摆脱控制，继续上行？”
“哦……可能，也许吧……”先生支支吾吾。
苏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电梯门开了。
门外，站着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
第33章 跌落
“哈，简直好极了。”先生愉快地打招呼。
安保人员举起手中的枪晃了晃，示意他们进电梯。
先生皱着眉：“我不喜欢枪。”
苏笛在后面拉了拉先生的衣角，小声说：“他们又不在乎你喜不喜欢，他们只在乎让我们进电梯。”
“哦？那我不喜欢，他们也一定要让我去做吗？”
苏笛点了点头，先生依旧执拗地摇头，拒绝道：“我不喜欢被逼迫。”
苏笛有些着急：“拜托，他们有枪啊！开枪会死的！”
安保人员显然对他们的对话很不耐烦，有两个走上前来，要把他们推向电梯。
“不要！不要碰我！”先生的大喊大叫让安保人员愣了一下，随即举起枪，对准他们。
“先生！”苏笛使劲掐了掐先生的胳膊。
“好吧，就是说我们必须下去了呗？”先生的语气充满着不情愿。
苏笛点了点头。
“下去也行，只是你们的电梯太慢了，我更喜欢另一种方式。”
先生说着，手腕一抖，手表的一束光指向大楼中间顶天立地的圆柱。
苏笛还没弄明白先生要做什么，就被先生拉起来，冲开几个安保人员，跑向中间的栏杆。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安保人员并没有开枪，只是跟在后面追了上来。
但苏笛无暇顾及安保人员和他们的枪。
她距离栏杆越来越近。
栏杆只有半人高，与其说是栏杆，不如说是玻璃隔档。
玻璃隔档外什么都没有，站在旁边，可以看到下面20多层，一直到一层的大厅。
从这儿掉下来，也可以一直跌落到一层。
“喂喂！我还不至于跳楼自杀——啊！”苏笛抗议的尾音变成了尖叫。
她被先生扔了下去。
她不知道先生有这么大的力气，拎起自己都没碰到玻璃，扔包一样扔了出去。
下坠中的苏笛居然想起一个笑话。
从高楼跳下去一个人，别人听到的声音到底是“啊——啪！”还是“啪！——啊”？
但她没有机会知道了。
“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但没有接下去的“啪”。
因为她并不是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落。
大楼中间的圆形柱子，发出黄色的光。
笼罩着苏笛，将她吸入圆柱内。
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圆柱也不是实在的材料，居然是虚拟的，更像是一个通道。
跳楼还要选个VIP专用通道么？
她看见先生也落了下来。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如果忽视垂直的角度，还比不上从坡度大的滑梯滑下来的速度。
“这是什么？”她抬头冲着先生喊。
“重力射线，一种运输传送装置，相当于你们的电梯。”
先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那我们会被送到哪？”
“不知道。”
“啥？”
接到通报，栾总转身对着墙上的显示屏恭敬地说：“殷总，他们下去了。”
说完，她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冲着对讲机命令道：“不用等了，下面自有人好好招待他们。”
苏笛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他们被传送到H公司大楼电梯无法到达的负二层。
越接近地面，下落速度越慢，等到苏笛双脚快要够到地上，居然稳稳地停住了。
先生也落到苏笛旁边。
苏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与地面上的办公楼相比，地下二层布置得更像博物馆或者陈列室。
圆形的大厅，联通一个长长的走廊。
大厅四周，和走廊两边，都摆放了一排排的展示陈列柜。
玻璃橱窗里，展示着苏笛之前见过的防护服、护目镜、面罩，一应俱全，一模一样地排列着，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
与一般的橱窗陈列不同，这些橱窗里的陈列品，是浸泡在液体中的——白色，半透明的，有些粘稠的液体，跟H公司的减肥液的形态非常类似。
一间挨一间的橱窗都展示着同样的东西，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让苏笛有点不适，她下意识地往先生的方向靠了靠。
先生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似乎觉得这样的情景不足为奇。
先生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
圆形展厅非常宽敞，即使四周摆放了一圈陈列柜，依然空出一块广场大小的空地。
在这片空地的中心位置，立着一个雕塑基座。
雕塑是三个“H”的形状，考虑到H公司的名称，有这样的雕塑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三个字母“H”形成的三角形空间上方，悬浮着一个圆球。
这个圆球跟先生飞船里悬浮的显示屏非常相似，只不过是圆的。
先生走过去，抬手，在圆球上方向一旁轻轻一滑，圆球向旁边“飘”去，一直飘向长长的走廊。
随着“圆球”越飘越远，一条长长的发着光的扇尾慢慢展开，变成一个巨大的屏幕，一直延伸到天花板。
苏笛仰起头，看着这个大屏幕，好像置身于电影院的巨幕放映厅之中。
荧幕上显示出一串字符，是关于H公司的介绍。
H公司，名称由3个H而来：Health、Happiness和Home。
对应的含义分别是：给人类带来健康（Health）、幸福（Happiness），提供家（Home）一样的服务。
“呵”，先生冷笑了一声，回头对苏笛道：“我倒觉得是恐怖（Horror）、憎恨（Hate）、伤害（Harm），更合适。”
苏笛耸耸肩，感觉自己这个动作是从先生那传染的。
她并不关心H公司“H”的含义，也不关心H公司的黑科技。
因为有别的事情让她更关注。
手腕上的手环，有点异样。
红衣女郎送的手环，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平时戴在手上甚至感受不到重量，存在感极低。
但不知怎的，现在却轻微震动。
苏笛想起武侠小说里经常写，有灵性的宝剑，遇到了特定的人或者特定的场合，会在剑鞘里轻轻震动，急于出鞘一样。
现在这个手环就给她这样的感觉，震动里充满着兴奋和不安。
难道这个地方的气场和这个手环发生了什么相互作用？
“先……”苏笛还没喊出来完整的句子，先生消失了。
确切说，是她自己消失了。
她被瞬间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原来不只有红色电话亭才能实现瞬间传送。
耳边响起了她在H公司楼上听到的那种热闹的，却无法形容的声音。
眼前是一间实验室。
一个包裹严实的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反光的护目镜反射出自己的影子。
跟她白天在H公司迷路的时候见到的研究人员一样。
只是这个研究人员手里，拿着一瓶液体。
白色，粘稠，半透明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研究人员向苏笛走来。
第34章 疑惑
工公司的地下大厅里。
先生的手表发出一闪一闪的蓝光，像一眨一眨的眼睛，显示着在茫茫宇宙中探索到来自母星科技的亲切。
先生却并不感到亲切。
他已经猜到了促成这一切的人，从引导苏笛找到他开始，到外星怪物、噬光者。
那个人给苏笛的手环太有辨识度。
来自无为之境的流光双环。
传闻流光双环有两个，佩戴母环者可以将子环者瞬间传送到某个地点，甚至某个时间。
这种设备只有监视危害极大的对象时才会用上，危机情况启动传送，以阻止整个时间线的延续。
而这些只是听闻而已，自他出生以来，从未使用过，他也没有见过，甚至怀疑流光双环的真实性，没准只是为了震慑穷凶极恶之徒编出来的说法罢了。
苏笛被瞬间传送，让他想到了这个传说。
原来传说是真的。
流光双环的存在也是真的。
可是这样的大杀器，用在一个人类女孩身上，完全没道理。
这个女孩不过是阴差阳错地卷入了自己的时间线，自己的出现已经给她带来了诸多不幸。
而这一切，那个人是知道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这样盯着她呢？
是保护，还是......？
先生不敢想下去，他要赶快找到苏笛，不能让她有危险。对这个人类女孩，他有某种责任。
不知名地点的实验室。
苏笛愣愣地看着研究人员手里那一瓶液体，原来小董喝下去的减肥液，和刚才展厅里的液体是一样的。
看样子研究人员只是要自己喝下去这个东西而已。
有小董的“经验”，她倒坦然了几分，喝下去无非低血糖嘛，不怕。
只是希望到时候那几个小圆球在自己身上轻点跳。
拿定了主意的苏笛，静静地等待着。
研究人员看了看她，并没有抓住她灌下药。
而是回身，拿起一个粗大的针管，把整瓶液体推了进去。
然后，放下空了的药瓶，拿着针管，向她走来。
OhNo！
苏笛心内哀嚎。
从小就惧怕打针的她，见到针头腿都软了，小时候即使高烧到昏迷，都不肯去打针。
这些年自虐式健身，拼命增强体质，也是基于对打针的恐惧。
医院是她最害怕的地方，护士则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此刻看着这么粗的针头，苏笛快疯了。
苏笛步步后退，一直到腰部抵住了什么地方。
回头，一张桌子。
研究员走上来，一手抓住苏笛的胳膊，另一只手就要把针管推进去。
苏笛撑住研究人员的胳膊，挣扎着。
无奈半躺在桌子上，使不上力气。
眼看着粗大的针管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儿时被护士按住打针的梦魇重来。
她感觉要崩溃了。
这一针下去，不说药效如何，她可能先吓死了。
然而很快，苏笛的恐惧就让位于好奇。
她死命抓住的那条胳膊软软的，像抓着一个毛绒玩具。
而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也并不像记忆中被护士抓着的那样有力、生疼，也是软软的。
防护服里会不会包裹着毛绒玩具？
苏笛鄙视自己的脑洞，还是下意识地放下手，戳了戳研究人员的身体。
身体也是软软的。
似乎没料到苏笛的反映，研究人员高举着针管的手停在半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被苏笛戳中的防护服向里面凹进去一个包，很快被填满，但侧面又凸出一个包。
研究人员怎么了？
苏笛胆子大了起来，索性拉着防护服使劲一拽，只听“刺啦”一声，看着很结实的防护服被撕开了。
看到里面，苏笛忍俊不禁：
几个白色的圆球玩偶叠罗汉一样叠在防护服里面，被苏笛撕扯开了衣服没了束缚，东倒西歪掉下来。
圆球上两只蓝色的大眼睛转悠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怪从进门到现在，这个“人”一直没跟自己打招呼。
难怪白天见到研究人员有着拳头大的蓝眼睛。
难怪研究人员从来不说话。
也就不难理解H公司是用什么进行权限识别了。
苏笛捧起最上面的圆球，摸上去手感肉肉的，圆球的蓝色眼睛快拧在了一起，显示非常不愿意，还发出类似“嘶”的声音，像愤怒的小猫。
苏笛觉得更好笑了，“你们好！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被嘲笑的圆球忽然张嘴就咬。
嘴里露出两排并不算尖利，但也很明显的细碎的牙齿。
哎呀，苏笛赶紧松开手，没被咬到。
圆球趁机从她的手上逃脱，跳到地上，跟另外几个圆球一起蹦蹦跳跳跑开了。
“喂！”苏笛追上去，圆球玩偶居然化作了液体，从地上的一个孔流了进去。
苏笛站在地上的这个孔旁边，不知道里面能通向哪里。
身后有响动，回头，一顶防护服的头盔从半人高的桌子后面升了起来。
“啊呀！”苏笛吓了一跳。
“嘘！”熟悉的声音响起，头盔拿下来，居然是先生。
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显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先生！”苏笛扑向先生，却被先生闪开了。
苏笛有些尴尬，自己没想着去碰他的身体啊。
“噬光宝宝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先生关心的问话缓解了一些尴尬。
苏笛摇摇头：“没有，等会，你叫它们什么？噬光宝宝？”
“嗯，噬光者的幼崽。”先生淡定地解释。
“噬光者的幼崽？”
“你是复读机吗？”先生嘲笑她。
“不是，那个，可是它们没吃我啊，颜色也不对。”苏笛回想着这些圆球玩偶，除了质地形态上有些类似噬光者，其他差别还是很大的。
“因为它们还小嘛，而且它们现在也不需要，那些液体发出的光，足够它们维持生命了。”
“那为什么要包装成减肥药卖给人们？”苏笛拾起桌子上空的药瓶，药瓶发出蓝色的光。
“因为噬光者们自身无法繁衍，只能依靠外物，这种液体类似于培养液，其实是一种把其他物质转化成噬光者的液体。”
“被转化了有什么危险么？”苏笛想起昏迷不醒的小董，不无担忧地问。
“难说，目前来看少量摄入风险不大，只是身体损耗太大，需要休息，但长期摄入，或者遇到某种外力，引起自身基因的变异，后果就不好说了。”
想想H公司的药品明天才正式发售，受害者应该不多，苏笛稍微放下心来。
“可是，怎么做到减肥效果立竿见影的？”苏笛还是非常疑惑。
“因为根本不是减掉了，而只是身体的一部分跟背景、衣服的光谱同步，你们看不见了而已，实际上还在，等到时机成熟了，转化成功，再自己脱离人类的身体。”
“脱离之后呢？它们怎么自己找到这里？”想起噬光宝宝们从小董的房间消失，一路找到这里来，也算长途跋涉了。
“工公司有噬光者的定位晶体，它们会循着定位晶体的信号，来到这里。”先生随意晃动着手腕，手表的光到处扫描着。
“那外面……”苏笛的问话没有说完，被外面的声音打断。
“哗啦”
玻璃破碎的声音，夹杂着水洒出来的声音。
不好！那些陈列柜！
第35章 屏幕
苏笛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狼藉。
一地碎玻璃，还有满地的粘稠液体。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外面非常干净。
也很安静。
甚至比刚才来的时候安静了许多。
不同的是，陈列柜的门都开着。
他们听到的玻璃声音，是开着的门相互碰撞的声音。
里面的液体不见了。
地上没有水。
干瘪的防护服散落在柜子外。
一眼望去，长长的走廊里，都是空荡荡的陈列柜。
显得整个空间更空旷，也更诡异。
噬光宝宝们去哪了？
圆形大厅中央，依旧展开状态的屏幕上，是噬光宝宝们的影像。
背景，是H公司外面的金融广场。
居然跑到外面去了。
先生本想启动传送，但看到外面的行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重力射线通道。
正值饭后遛弯时间。
广场上人们三三两两地散步。
大妈们刚跳完广场舞，意犹未尽地聚在一起聊着天。
“哎呀，好可爱的玩偶啊。”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有人发现了噬光宝宝，被戳中了萌点。
好多人围上去，去抱，甚至去抢。
在地下对着苏笛还略显嚣张的噬光宝宝，从来没见到这么多人。
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小圆球蓝色的眼睛眨了眨，装死不动了。
人们蜂拥而至，有人拿出手机自拍，捧着噬光宝宝合影。
还有大爷大妈拿给小朋友玩。
噬光宝宝们吸引了广场上人们全部注意力，没人注意到旁边的喷泉里，爬出两个人。
重力射线通道的地面出口，居然在喷泉里。
苏笛和先生狼狈地从喷泉里出来。
苏笛抹了下湿漉漉的头发，看着狂热的人群，有点不知所措。
“你刚说，它们现在还不会吃发光的东西对吧。”苏笛向先生求证。
“是不会，但不能保证它们什么时候长大，成熟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想到成熟形态的噬光者，苏笛打了个寒颤。
先生冲进人群里，冲着人群大吼：“放下它们，散开，快散开！”
“这人谁啊？”“有病吧？”“干什么啊？”
不满声响起，苏笛赶紧跑过去拉住先生：“这样不行！”
“他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
“可这样人们也不会明白的！”苏笛回头看了看喷泉，“既然我们从重力射线通道过来，有没有方法能让噬光宝宝再从这个通道回去呢？”
先生点头，“这个可以。”
“那你有钱么？”
“钱？”先生好像听到了一个稀罕词。
“就是很贵重的东西。”
先生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透明印章：这个？
“这是？”
“相当于人类的名片，但对于无为之境的人来说，一生只此一个，是自己的身份标记。”
先生的介绍让苏笛咋舌，这对于先生确实是贵重的，对于人类来说可能一文不值。
看来只能空手套白狼。
“那，能弄出一个显示屏么？就是能显示现场场景的那种大屏幕。”苏笛接着问。
“这个不难。”先生说着，从怀里拿出单片眼镜，在空中画了画，用那枚小小的印章在空中一盖，出现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大屏幕。
屏幕上显示出苏笛的大脸。
“哎，怎么是我啊？”苏笛吓了一跳。
“做了个简单的视觉扩展显示，这个屏幕上显示的是我眼里的内容，当然就是你喽。”先生看着苏笛，眨眨眼。
“这样也行吧。”苏笛勉为其难。
“你要干什么？”
苏笛没有回答，而是神秘地一笑，冲着先生眨了眨右眼。
先生看着她站上喷泉水池边的高台，冲着人群挥动着手臂：
“哎！大家注意了，明天H公司新药开售，现开展‘吉祥物送奖品’活动，但凡把白胖圆球的吉祥物扔到喷泉里的，都有丰厚的奖品，扔得越多，奖金越多！”
说着，自己先行捧起一个噬光宝宝，扔进了喷泉。
一束光从喷泉里发出，圆球不见了。
围观的人们开始并不相信，毕竟苏笛湿漉漉的衣服太没有说服力。
但见扔进一个圆球之后，圆球居然在喷泉里消失了。
苏笛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大屏幕，亮出了自己出入H公司的采访证：“我是做这次活动专访的记者，此次活动全程直播，大家的投掷数量也都记录下来，后台统计后，很快会把奖品发给大家。”
悬浮在半空的电子显示屏，显示出广场上的情景。
虽然没有人发现附近并没有摄像机，但这是H公司大楼门前，也许这是H公司的黑科技。
有几个小孩先拿起圆球扔进了喷泉。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接着好多圆球都被传送了回来。
待到捡起的差不多了，苏笛冲先生使了个眼色。
先生封闭了重力射线的出口，两个人绕到H公司侧面。
有好事者追过来想问奖品发放的事情，却只见到一个红色电话亭一闪，两个人不见了。
21层，落地窗前。
栾总注视着楼下，时不时扫一眼旁边的显示屏。
这两个人如此能折腾，倒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殷总早就解决了。
想到殷总，栾总皱了皱眉，难道殷总并不想抓住这两个人？还是殷总跟自己的目的并不一致？
打开抽屉，拿出精致的手枪。
栾总决定亲自下去看看。
苏笛和先生回到了H公司的地下大厅。
大厅内的巨幅屏幕依然显示着广场上惊奇的人们。
人越聚越多，议论纷纷。
忽然，苏笛发现了广场那个屏幕。
“先生，你忘了关了！”苏笛拉了拉先生的胳膊。
“啥？”先生注视着巨幅屏幕，似乎对苏笛的问题不感兴趣。
“你的视觉延展装置啊！广场的显示屏！”苏笛急得跺脚，她已经看到广场显示屏上直播着他们此时看到的场景。
先生“哦”了一声，不知按了什么，广场的屏幕消失了。
先生依旧凝视着巨幅屏幕。
忽然抬手，对着屏幕点了点。
屏幕的内容变了。
显示着一串坐标、压力、空气湿度、温度等等数值。
随着显示内容的变化，展厅也发生了变化。
一排排的陈列柜消失了，变成了发着光的格子。
每一个格子里面，都是一个噬光宝宝。
“有意思，隐蔽系统做得很好。”先生喃喃自语。
“什么系统？”苏笛一头雾水。
“这是一艘飞船，这里，是它的驾驶舱。”先生指了指三个H的雕塑。
“如果不是刚才我们突然的干扰，孵化完全的噬光宝宝应该进入这些格子里，等待着回到它们的母星。”
“你是说，巨幅屏幕上的坐标，是它们母星的位置？”
先生凝视着巨幅屏幕，眉头渐渐紧锁。
“怎么了？”苏笛观察着先生的表情，觉得情况不妙。
“上面的坐标标记的不是这艘飞船的目的地，而是，地球的位置！”
第36章 脚步声
H公司地下的飞船变换了内部装饰的圆形大厅，更像巨大的玩具展示台，里面一个个格子展示着圆圆的玩偶。
“这不是它们的繁育基地吗？”苏笛想起之前那些液体、防护服。
“没错，是繁育基地，但也是飞船，当繁育完成，液体和衣服被飞船处理掉了，从繁育状态变成了起飞状态。”
大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三个柱子，跟大楼中间的重力射线通道相似。
“可是，他们的药明天才正式发售，为什么现在起飞？”
“这就是那个栾总训斥王经理的原因吧，加上我们的介入，察觉了变数，提前起飞了。”先生边回答，边在巨幅显示屏上画着什么。
“可你刚才说标记了地球的位置，就是噬光者也要来？”苏笛更担心那个成熟形态的怪物。
“哎呀，你要是去接孩子的地方有好多美食，你难道不想顺便美餐一顿再走吗？既然孩子还小，吃不了那些，就先把孩子送走，自己留下来饱餐。”
先生打的比方有些好笑，但苏笛却笑不出，她沉浸在对人类命运深深的担忧之中。
“那就是说......”苏笛的问话被先生打断。
“嘘！”先生竖起食指，眼睛看向走廊尽头。
远远的，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
有人来了！
苏笛和先生分别躲到正对着走廊的两个立柱背后。
先生挥了挥手，将巨幅显示屏的内容还原。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来的人走到巨幅显示屏前，站住了。
这个位置距离苏笛所在的柱子不超过五米。
苏笛屏住了呼吸。
好在来人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往旁边去了，走到边上的格子那里。
苏笛暗暗松了口气。
“我的宝宝们，你们还好吧？刚才出了点状况，没吓到你们吧？”
要不是这个声音太有辨识度，苏笛完全不敢想象，这样柔情贴心的语气，居然是早些时候对自己凶神恶煞的栾总。
栾总此时的位置背对着柱子。苏笛小心地探出头去，窥视着外面。
只见栾总捧着噬光宝宝，怜爱地在脸上蹭了蹭，一改苏笛见到的不耐烦和一脸凶相，让苏笛惊掉了下巴。
被栾总捧在手里的噬光宝宝居然也亲昵地蹭着栾总的脸。栾总打开其他几个格子，里面的小圆球看见她来了都围了上来，像许多只小奶狗围着妈妈。
栾总微笑着看看这个，抱抱那个，嘴里念念有词。
苏笛看了看另一个立柱背后的先生，用手指了指外面，做了个凶的鬼脸。
先生看了看她，指了指心，摊了摊手。
苏笛猜测先生是说噬光宝宝戳中了栾总心中某个柔软的部分。
先生张了张口，看样子做了一个“妈妈”的口型。
算了吧，她算哪门子的妈妈，充其量是保姆。
苏笛指了指外面，做了口型：“保姆”。
先生把手放在耳朵旁边，示意不知道苏笛在说什么。
苏笛张大嘴，做了大点的口型：“保——姆”。
“她说的是保姆。”
一个声音看不下去了，为他们解释。
声音来源居然是栾总。
“出来吧！”
苏笛和先生有些尴尬地看看彼此，慢慢从立柱后面走出来。
苏笛看到巨幅屏幕上映照出自己，飞船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什么时候变成显示室内的场景了？
苏笛微微侧头，肇事者抿抿嘴，对着她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
栾总把其它噬光宝宝放回格子，手里仅抱着一个圆球，关上玻璃门，回头，看着他们，“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它们的保姆。”
“你一个人类，为什么要帮噬光者做这种事，就算人类要当它们的育儿袋，你也要经过人类同意不是？”先生非常不理解栾总的思维方式。
苏笛同样不理解先生的思维方式，跟用人类当做育儿袋相比，接下来的危险才是更严重的好吗？
“我需要人类同意什么？人类只想减肥，你没见他们为了去掉那点肥肉无所不用其极的样子，我只是把人们不要的肥肉拿过来二次利用罢了，为什么要征求人类同意？”
先生眨眨眼，似乎没预料到她是这样的逻辑，“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啊，肥肉是长在人身上的，人可以自己做主，你是通过某种试剂产生了噬光者的幼崽，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苏笛听不下去这类伦理学辩论了，插嘴道：“你知不知道噬光者很危险？你这样做人类也很危险？”
“对对”，先生补充道，“这个液体和这个技术，都是噬光者给你的吧，它们是怎么联系到你的？”
苏笛默默翻了个白眼，与原因相比，她更想知道怎么解决。
栾总看看先生，又看看苏笛，语出惊人：
“我并不知道什么噬光者。”
“什么？”苏笛和先生面面相觑。
栾总接着说：“我也不在乎什么噬光者，我只知道，这些都是我的宝宝。”
说着，爱怜地跟小圆球贴了贴脸，小圆球也撒娇地回应着她，让人想起某些小猫小狗。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哪来的药？”
“这是殷总的事情。”
“殷总？”
苏笛想起了什么，赶紧翻出口袋里的名片。
无奈经过刚才喷泉的浸泡，名片上已经看不清字了。
“殷总是那个红发美女吗？”苏笛问出口，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傻了。
果然，栾总挑了挑眉毛，一副不想跟弱智浪费时间的表情。
倒是先生听了苏笛的话皱了皱眉。
“好了，我就不跟你们多废话了。”栾总说着，掏出了手枪。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我不想吓到我的宝宝们，请你们自觉一点，离开这里。”她用枪指着先生和苏笛。
“又是枪，我讨厌枪！现在我知道你的保安为什么这么粗鲁了，都是从你这里学来的。”先生还对在上面被粗暴对待耿耿于怀。
“别傻了，你的宝宝们？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宝宝们长大了是什么样子？”被枪指着的恐惧早就让位于对于未来的担忧。
“你能告诉我，你这样做会得到什么好处吗？你们那个殷总给了你什么许诺？”
“她说我以后可以永远跟宝宝们在一起。”栾总说着，脸上浮现出憧憬和迷醉。
呵，被吃了当然就永远跟宝宝在一起了。
先生对着苏笛抬了抬眉毛，苏笛知道这是他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情时专用表情。
“现在，请你们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栾总挥了挥手中的枪。
“哈，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离开，包括你，也要离开的。”
先生说完，脚下的地面颤动起来，周围的格子剧烈晃动，叮当作响。
第37章 人群
圆形大厅在剧烈地颤动，仿佛地震一般。
苏笛站立不稳，一旁的先生连忙扶住她。
栾总的手枪也因为剧烈的晃动掉到了地上，栾总有些惊慌，“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你的宝宝们的育儿室其实是一艘飞船吧。”在手表的光下，先生在三个H的雕塑上点击着。
地面在上升，之前视野里长长的走廊则渐渐下沉，很快看不见了。
大厅的巨幅屏幕上显示出飞船的全景：一个圆盘从地下缓缓升起，下面带着无数尾巴——走廊折叠到大厅之下变换而成，像一个巨大的水母从海底升起。
原来H公司的环状大楼，是一个飞船发射基地。
让苏笛一直吐槽的中间空着的结构，非常有利于飞船起飞。
玻璃幕墙反射的强烈的光，补充着飞船的能量源。
到底是飞船利用了大楼的结构，还是大楼为飞船量身打造？
每一个噬光者宝宝所在的格子，都是一个可以看见外面的窗格。
飞船升起的速度很快，巨幅屏幕显示很快超过了H公司大楼的高度，已经看不清地面了。
广场上聚集着等着奖品的人们，看见巨大的飞船升起，纷纷叫好，有的还拍照留念，以为是H公司又一个营销噱头。
飞船内，窗格中的噬光宝宝们似乎感受到了要回家，雀跃起来。
栾总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飞船？要去哪？我不去……”
栾总的话没有说完，三根立柱发出橙色的光，把三个人分别传送了出去。
这些年苏笛最向往的莫过于潜水和跳伞。
经过几年的训练，潜水技能已经点燃，唯独跳伞没有机会体验，对天空的渴望和对海洋的渴望一样，深深吸引着她。
然而此时停在几百米的高空，看着下面的高楼大厦小得像乐高玩具，耳边尽是呼啸的风，还有栾总的哀嚎。
她对天空不那么有兴趣了。
倒是先生，淡定地一言不发。
苏笛费力地抬起头，看见上面飞船的窗格里，几个小圆球挤在那里，对着栾总挥手，挠着窗户，像是关在家里多时的小狗看见了主人。
“我的孩子！”栾总撕心裂肺的哭喊，让苏笛居然升起了一丝同情。
但她更担心接下来的事情。
“这三个立柱也是重力射线通道吗？”苏笛问先生，橙色光并没有直通到地下，而是很快就看到了尽头。
“不是！”其实不需要先生回答，苏笛已经有了答案。
三个立柱只是，通道。
把他们送出飞船外，确认投递无误之后，橙色的光不见了。
这次真的是自由落体运动。
苏笛看着周围快速上升的景物，以这样的下落速度，几秒钟后可能就早登极乐了。
就在她心里盘算着摔死的瞬间会不会很疼的时候，感觉自己接触到了地面。
被电话亭瞬间传送到地面的栾总很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看了看周围，愣了一会，
又恋恋不舍地望着天上的飞船，忽然崩溃，哭了起来。
哭声渐渐变大，从最开始的抽泣到边说边哭。
从她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苏笛大体知道她的孩子远离她去外地工作，而丈夫也几年前去世了。自从在H公司工作之后，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噬光宝宝身上。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苏笛忽然觉得那句话说得好有道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栾总确实犯了很大的错误，但她的初衷却是陪伴。
先生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对栾总还是对苏笛道：”你们真的是矛盾……人多了嫌烦，没人又觉得孤独。”
栾总嚎啕大哭。
苏笛环顾四周，他们落在H公司附近的小街上。能看见H公司金融广场前已经围了好多人。
警车的警笛声充满了街道，赶来的警察荷枪实弹，空中甚至还有直升机盘旋。
各种警戒的光照亮了这片区域。
天上的飞船已然消失不见。
“我们也得快点走了。”望着越来越近的警车，先生提醒着苏笛。
苏笛看了依旧在大哭的栾总，于心不忍：“她怎么办？”
“警察自有公断，让王经理去说吧。”先生说着，启动了电话亭传送。
人们对如此重大的警力出动感到非常稀奇。
警察本想着破获重大制毒案件，没想到H公司的员工这么少，查抄出来的东西也根本不是什么毒品。
“是王经理报的案吧？”
先生和苏笛并没有走远，混迹在人群里，观望着，苏笛问先生。
“嗯，救了他之后嘱咐他去警察局报案。”
“噬光者的事情会隐藏的对吧。”
“当然”，先生看着周围的人群：“即使知道了真相估计人们也不会相信，还不如按照假药处理实际一点。”
“我发现你有时候对人类特别不了解，有时候又特了解的样子。”苏笛评价着。
“是吗？那说明我还在学习中，没完全掌握这项技能。”先生说着，在表盘上按着什么。
“这是什么？”苏笛看着上面显示的坐标。
“飞船的运行轨迹，刚才在飞船内，我已经设定了坐标目的地——就是之前传送噬光者的那个坐标，顺便把飞船系统里地球的坐标抹去了。”
想起那个“不小心”设定成显示内部的巨幅屏幕，苏笛看着先生，会心一笑。
人群里忽然有人找上来，问他们刚刚投掷噬光宝宝奖品的事情。
“这……”苏笛有些为难，H公司已经在被调查中，奖品的事情，就不算数了吧。
苏笛好言道歉，却招致了人们的不满。
“哪有这么组织活动的？”“刚还说有奖品。”“一直等着。”“都等了一个小时了。”“这不是欺骗吗？”“早知道没有奖品就把玩偶拿回家了”……
面对着人们的咄咄逼人，苏笛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她刚刚救了他们的命。
先生更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围上来声讨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要他们交还玩偶，或者赔偿。
好像这些玩偶原本是他们的私人财产。
两个人正不知所措，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刚才还围攻他们的人们好像瞬间忘了这件事，纷纷散去了，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怎么了？”苏笛很奇怪。
“被消除了记忆。”先生双眉紧锁，目光凝视着远处某个方向。
苏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人还是人。
“消除记忆？是你做的吗？”苏笛对于先生有这样的技术并不惊讶。
先生收回视线，并没有回答，而是揽过苏笛转了个身：“我们回去吧。”
“哦，好。”苏笛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先生往人群外移动。
一抹红色，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第38章 偶遇
先生和苏笛来到人群外。
看着被警戒线封闭的H公司，苏笛惦念着自己在地库的小车，这两天用什么交通工具呢？
先生对此倒不觉得为难，传送回去好了。
苏笛还是一脸苦瓜相，她可不想被当成怪物。想要叫车，忘了手机没电了。
先生把手机放在表盘上，不一会，手机亮了。
苏笛兴奋地两眼放光，这黑科技太厉害了，简直是移动的充电宝。
手机刚开机，就接到了李飞打进来的电话。
“哎呀，你再不接电话我就报警了！刚听说H公司出事了，你是今天去采访了吧，怎么样，还好吗？”李飞的声音里满是关切。
“不好意思啊，手机没电了，我还好，放心吧。”苏笛看到先生对自己挤眉弄眼。
“真的？听你周围乱糟糟的。”李飞还是不放心。
“那是因为周围都是人，我在H公司门口。”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听着李飞这么承认自己的重要性，苏笛心内一暖。但她不敢跟李飞过多提及H公司的事情，生怕自己说漏了嘴。
“谢谢你关心我哈，我正好回去，改天约上伊娃，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发现先生一脸八卦的表情问：“是谁呀？”
“我发小……哎，你怎么回事啊？外星人怎么对人类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苏笛用胳膊肘碰碰先生。
先生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我发现你们的关系很复杂。”
“复杂？”苏笛琢磨着外星人用词的含义。
“就是那种，彼此互为关注客体，但又表现得跟不在场一样。”先生用观察实验的语言描述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苏笛发现一旦涉及情感，先生的语言就变得很混乱。
“这种现象跟雄性单纯对雌性的占有还不一样，例如上次发布会那个对你有兴趣的肥胖雄性，完全不同。”
“不要再叫雌性雄性！你还在人类的地盘上，表现得尊重一点！”苏笛严肃地挥了挥拳头，先生的叫法让她觉得是称呼动物的。
“好吧，抱歉伤害了你的自尊，我改。”先生痛快地接受了批评，末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是不尊重，我只是对不重要的人有点脸盲。”
苏笛不理会先生的碎碎念，准备叫车。
“对了，发布会上还有一个，那个那个谁来着？你们报社那个雄……男的，也很关注你的。”先生的八卦之魂依旧熊熊燃烧。
“发布会？我们报社？你是说林青吗？他……”苏笛忽然打住，大叫了一声：“哎呀，林青！我差点忘了！”
她让林青去医院陪着小董，自己来了H公司。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已经快半夜了，自己居然把他俩给忘了！
“那啥，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吧。饿了的话我一会给你叫个外卖。”苏笛说着，急急忙忙跟先生告辞。
“哎？这么重色轻友的吗？”
苏笛刻意忽略身后的抱怨，匆匆赶往医院。
好在医院也在市中心，苏笛先到诊台打听了小董的病房，知道小董没事了，悬着的心才放下。
来到病房门外，从门上的小窗看到，小董半躺在病床上，含情脉脉地看着趴在床边睡着了的男人。
苏笛微微一笑，推门，轻手轻脚地进来。
听见轻微响动，小董抬眼看见是她，眼前一亮，又指了指一旁睡觉的林青，示意苏笛不要说话。
这才是重色轻友呢，怕吵醒大神，都不让我说话的。
苏笛做了个鬼脸，做口型问她怎么样了。
小董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事，让苏笛凑过来，附在苏笛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
无非是让她回去，明天帮忙请个假，以及对同事保密——毕竟减肥到昏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足以给好事者提供谈资。
小董并不知道H公司的事情，只知道自己是吃了减肥药产生了副作用。
嘱咐完，不禁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林青。
苏笛坏笑地点点头。
见小董没有大事，苏笛不忍打扰，只能坑林青坑到底了，大不了等他俩成了以后请吃饭赔罪。
这样想着，苏笛便告辞离开。
出了H公司这件事，这座城市加强了警戒，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巡逻的警车和执勤的警察，让夜行者特别有安全感。
看看时间，已经午夜12点了，想想明天还要上班，苏笛狠狠心打了一辆专车。
她刚放下手机，一辆红色的跑车开来，停在苏笛旁边。
不会这么快吧，居然叫到了传说中的豪车？
跑车门开了，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一位红发女郎。
你不是……那天那个……？
红发女郎微笑点头，招招手，示意苏笛上车。
苏笛犹豫了一下，这个路段处于市中心，后面的车显然已经等不及了，不停按喇叭催促。
红发女郎却安然地看着她，看样子她不上车，车就不会走。
苏笛只好坐上来。
拒绝了坐在副驾驶的邀请，坐在了后排。
后视镜映出红发女郎的脸，没有大墨镜遮挡，这一次，苏笛看得更清楚。
红色微卷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部，长睫毛下是一双浅绿色的眸子，同样散发着神秘的气质。
后视镜里的红发女郎冲着苏笛嫣然一笑，苏笛也赶紧笑笑，收回视线。
先生虽然神秘，却让她感到亲切，这种亲切并不因先生不时的皱眉、经常的吐槽而减损分毫，反而更增加了，毕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对你毒舌——当然，公司动不动骂人的马总除外。
这位同样有着神秘气质的红发女郎，虽然动辄嫣然一笑，但笑容却和她高窄的鼻梁一样显得冷漠。
给人的感觉就像潜入深海，虽然海面上的阳光能够透过来，但照亮的范围有限，海底依然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
市中心城区即使夜晚依然灯火辉煌。闪烁的霓虹照进车内，苏笛手腕上的手环被晃得更加耀眼。
苏笛抬起手，对红发女郎说：“已经好几天了，我都没事，不需要用什么抵押物了，这个手镯，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着又尝试摘下来，还是没能成功。
红发女郎“嗤”地一笑，像是看到了一个幼稚的小孩子做了什么可笑的事。
“我们能相遇就是有缘，这个手镯送给你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用得着呢。”
你每天遇到那么多人，每个都有缘，都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么。
苏笛心里想着，听到红发女郎的接话，才知道自己不只是在心里想着，还从嘴里说了出来。
“自然不是每个人都有缘，但你不一样，我们，可是有着很深的渊源呢。”
第39章 善后
红发女郎的话让苏笛摸不到头脑，刚想问，车子停下了。
原来已经到了自己的公寓楼下。
苏笛看着手腕，不知道该怎么对红发女郎开口，直接告诉她这个玉镯有问题，会震动？恐怕没人会相信，一个玉镯而已。
更何况后来被先生改成了蓝色，更无法说清楚一个看上去普通的玉镯为什么变成了蓝色，只好沉默。
红发女郎嫣然一笑：“今天太晚了，回去吧，改天等你家里方便的时候，请我做客哈！”
家里？方便？苏笛愣了愣，也笑笑，道谢，下车。
走进小区门，苏笛回头，跑车依旧停在那里，看见苏笛的转身，跑车的灯闪了一下，算是回应。苏笛挥了挥手，跑进小区。
红发女郎看着苏笛进入小区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上方某个角度，嘴角微微上扬：“看样子你很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来日方长。”
油门踩到底，随着引擎的低吼，红色跑车飞入夜色，消失不见。
苏笛回到公寓，本以为会看到吃着夜宵的两个人，却发现先生和小白并不在。
本来她想跟先生提一下遇到红发女郎的事情，还有自己背上的纹身。
自从酒会出现之后，就没再出现了，什么都没有，怎么张口让先生看自己的背？
算了，今天这么累，以后再说吧，苏笛甩甩手，简单洗漱后进入卧室。
夜太深，苏笛很快进入了梦乡。
飞船内。
先生和小白紧张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分成几个小块，像商场监视器一样，显示着苏笛的房子、小区周围的场景。
看见开着跑车经过的红发女郎，先生和小白对视了一眼：“果然是她。”
显示屏上忽然显示出红发女郎的笑脸：“看样子你很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来日方长。”
说完，对着镜头做了一个飞吻。
小白“噗嗤”笑了出来：“不愧是小公主啊。”见先生瞪了自己一眼，赶紧换上一张严肃脸：“她虽然贪玩，做事却也有分寸，像您说的给苏笛流光双环这种行为，真的是太出格了，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呢？”
先生摇了摇头，小白的问题，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不管对方基于什么目的，他都要保护好这个人类女孩，出于责任，出于愧疚。
苏笛的熟睡没有持续多久。天蒙蒙亮，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睡眼朦胧中，手机里马杰的大吼震得她睡意全无：“你在哪里呢？还不赶紧滚过来上班，昨天全公司只有你一个在跑H公司的新闻，你究竟跑出来了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是独家第一手消息？为什么让电视台抢了先？你昨天是梦游去了吗？！￥……!*！@#￥%……（以下省略一千字）
苏笛把手机远离耳朵，对着手机高声道：“知道了，这就滚过来！”
马杰的骂声依旧从没有开免提的手机传来，苏笛不敢怠慢，放下手机，从床上一跃而起。
出门前，苏笛收到了一条信息，居然来自先生。
先生一向讨厌社交软件，用他的话说，人类本来就不多的时间被这些社交软件弄得更加碎片化，这种行为让他不能理解。
因此一般都是苏笛给先生打电话，先生甚至很少主动联系自己，更不要说发信息了。
先生的信息里告知苏笛这是他的新联通方式，直接连通了飞船，让苏笛如果无聊了可以跟他聊天。
想想自己发出的任何信息都会夸张地显示在那个悬浮显示屏上，苏笛有点受不了，随手发了个okay，就上班去了。
总编室。
马杰面沉似水，指着苏笛连带着彭总一起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你，昨天采访的H公司栾总，作为距离事件最接近的记者，本应该拿到第一手消息的！你一点记者的敏感都没有？我要是你，我就去挂眼科看看。”
看苏笛垂着头一直没作声，马杰又转向彭总：“你就是这么指导下属的？她新闻敏感性不足，你也老糊涂了？她嗅觉失灵，你也老化了吗？新闻都捕捉不到？”
待骂够了，才放苏笛回去码字。
有趣的是，大家她的期待仅仅是报道，丝毫不提她亲历的事。
披露的新闻里，有很多视频，甚至有好事者录制了升起的飞船，以及她和先生、栾总从天而降又瞬间消失的镜头。但由于画面非常模糊，连轮廓都看不清，被指责为假消息。
关于苏笛在喷泉边上收集噬光宝宝的事情，却一丝痕迹都没有。
似乎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看来先生消除记忆的技术很厉害。
H公司市场部栾总以制作假药的罪名被抓，面临起诉，H公司也停止发售药品，被勒令停业整顿。
习惯了阴谋论的人们认为这只是让外界知道的消息，实际是金融诈骗、贩毒，或者制造生化武器云云，脑洞大得让苏笛哭笑不得。
新闻里有几个说法引起了她的注意。
作为H公司市场部直属负责人，集团市场部的张总并没有出现在新闻里，仅仅提到了他的名字，但他本人却没有接受采访。按理说，这样大的事件，按照方坤集团的作风，不应该采取这样被动的攻关方式。
苏笛上网搜了搜，有小道消息说张总病了，休假中。
另一个引起她注意的，是集团研发部的殷总表示对此事并不知情。接受采访的殷总并不是那个红发女郎，除了红发之外，完全对不上。
可是红发女郎给自己的名片她明明记得写的是研发部殷总，如果职位有假，那天栾总也提到了殷总，显然她是知情的，这里面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个假的殷总，用什么方式居然瞒过了整个集团，操控了一个公司？
苏笛看着手腕上摘不下来的手环，在办公室日光灯的照射下，发出淡蓝色的光，淡漠中透着神秘，颇像那个谜一样的女人。
昨天的采访基本没有内容可用，苏笛只能参考着别家新闻，小心地拿捏着新闻的尺度，写了一篇被彭总斥为“索然无味，白开水一样的”报道。
好在总算交了差，苏笛刚松了口气，就接到前台通知，警察来找。
居然要苏笛去警察局录口供。
第40章 意外
看到警察，苏笛很是诧异，先生不是已经消除相关人员的记忆了吗？警察只应该找到王经理才对。
虽然疑惑，但警察的要求是不容拒绝的，苏笛只好上了警车。
警车经过H公司的大楼，曾经门前游人如织的大楼，如今已被拦起了警戒线，禁止入内了。
连大楼门前的金融广场也显得落寞了几分，门可罗雀，喷泉也不再喷洒。
只剩下中间的圆球造型孤单地立在那里。
忽然，苏笛看见原本是出水口的地方，悬浮着一个小球。
那不是之前H公司地下飞船里大厅的那个悬浮小球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揉揉眼，确定自己不是眼花，阳光照射到喷泉中间的造型上，反射出强劲的光。
苏笛靠近车窗，要看得仔细些，警车拐了个弯，距离喷泉越来越远，远离了金融广场。
车窗边坐着的警察有些警惕地盯着她。
苏笛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那天在报社走廊里那个念头又渐渐浮了上来。
到了警察局，出人意料，苏笛居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张总失踪了，家人报了案，我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来录个口供。”李飞向着一旁的警察侧了侧头。
“张总？失踪？”苏笛皱了皱眉，赶走脑中出现的张总肥腻的脸。
“嗯，你呢？来干嘛？”
苏笛还没开口，一旁的警察接话了：“你们认识？她跟你一样来录口供。刘自如失踪了，有人提供线索说最后看见他，是在影视城跟苏记者一起。”
“刘自如？”苏笛脑子里浮现出油光水滑的头发和那双狭长的眼睛。
“就是昨天早上，你见到的他，不记得了？”警察提醒她。
昨天……昨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苏笛的脑容量有点不够用。她努力地回想着上午，似乎自己只是和刘自如一起进入影视城采访方琳，之后就没有印象了。
“两个人失踪的时间差不多，均超过了24小时。”警察说着，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等下，最后见到刘自如的应该是方琳，你们找到方琳了吗？”
大明星方琳一向对男友看管甚严，刘自如失踪了，方琳怎么样？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道：“我们试图联系方琳，可是，她也失踪了，没有人能联系到她。最后见到她的是她的化妆师，但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有些精神恍惚，初步断定是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医生说暂时还不方便我们问话。”
方琳也失踪了？
苏笛想起那天早上影视城也见到了张总，要不要告诉警察最后见到张总的其实不是李飞，而是方琳。
但现在方琳也失踪了，说出这个信息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证明张总去见的是方琳。
更何况来的路上，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开始清晰起来，急需求证。
苏笛录完了口供，先行离开。
出了警察局的门，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回头，周围一切如常，并没有可疑人的行迹。
回到报社，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都知道她被警察叫去的事了，什么猜测都有。
苏笛不理会同事们的议论，坐在电脑前，迅速登入报社内部的编辑系统。
找到这一周的报纸网络版，把几个社会新闻头版都摆在电脑屏幕上。
头版消息都是方琳出席的活动。
分别搭配着出席发布会、重返青春实验、参加酒会、拍摄广告的照片。
按照时间顺序，把几张照片依次在电脑上排开，能明显看到规律。
这是昨天苏笛在走廊撞到林青，捡起散落的报纸时一闪而过的脑洞。
如今放在同一块电脑屏幕上，脑洞逐渐成型，显得更加清晰。
不同的照片里，能清楚地看到，方琳皮肤的颜色，越来越浅。
不，是越来越亮。
发布会刚开始时候的略显暗沉，从美容仪出来后的奶白，酒会上的白皙，到拍摄广告时白得发光。
这种变化，跟那天晚上，吞灭了很多浅色物体的噬光者，非常相似。
苏笛不相信这仅仅是巧合。
按照警察提供的时间，拍摄广告之后，方琳就消失了。
而同样消失的刘自如、张总，还有方琳的化妆师，很有可能是知情者。
苏笛把图片拷到手机里，急匆匆离开了报社。
来到外面，找到一个隐蔽的街角，苏笛播出了那一串熟悉的电话。
距离地球几光年外的飞船里。
先生和小白盯着屏幕出神。
噬光宝宝们的飞船走了很远了，但飞船仍能检测到飞船之外的噬光者的信号。
是有漏网之鱼，还是穿越通道没有关闭？
“要不，我们去噬光者所在的星球看看？”小白提议。
先生想了想，去看看它们到底想做什么也好，以这艘飞船的速度而言，不过很短时间就能回来。
先生走到操作台，输入了坐标，手放到操作杆上。
电话响了。
先生看了看屏幕上显示苏笛的头像，放下了正要拉起操纵杆的手。
“先生！”
苏笛并不知道，先生偷偷启动了她手机里的摄像头，只要她打电话来，就变成了视频通话，飞船的大屏幕上显示着她周围的一切。
先生看到苏笛在一个没有人的街角，声音里透着紧张与兴奋：“看我刚发给你的图片！”
屏幕上显示苏笛传来的一系列图片。
先生只看了一眼，立刻严肃起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噬光者宝宝的飞船离开地球以后，飞船上异常信号依旧没有消失。
他和小白一直以为信号来自几千光年之外的噬光者，担心着它们会有什么动向。
却没想到，信号就在地球上。
“你等下，我这就过来……”先生的话没说完，大惊失色，“小心！”
屏幕里的苏笛还在跟先生通话，全然没注意背后出现一个男子。
宽大的黑色帽衫，帽子遮住了整张脸。
男子一只手勒住苏笛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方巾，捂住了苏笛的嘴。
苏笛的身子倒了下去，手机掉在地上。
“小笛子！”先生失色，冲着屏幕大喊。
电话并没有断，屏幕的角度变成了地面视角。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男子拦腰抱起苏笛，进了一辆面包车，疾驰而去。
而在男子低头的刹那，先生认出，那个男子，他见过。
著名投资人，大明星方琳的男朋友，刘自如。
第41章 躲藏
苏笛醒来，感觉头有些晕，眼皮像挂了两个铅球一样沉重。
她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动不了。
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
她挣扎了一会，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自己在一间宽敞的起居室里，面积相当大，挑高有两层楼。
天花板上钟乳石状的吊灯，颇有设计感，发出柔和的光。
带丝绸枕头的拐角沙发、家具都是乳白色，设计时尚，墙壁上还挂着一只猎枪，应该是射击飞碟或者打猎什么的工具。
从她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那一边至少能容纳10个人用餐的餐厅，以及旁边卧室里白色的豪华大床。
从地板到天花板的巨大落地窗，应该可以将城市的景色一览无余。
只是此时，窗帘是拉着的，质地厚重的窗帘将窗外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透过窗帘的缝隙，能看到落地窗外面的阳台。
根据她的判断，这应该是一间酒店的总统套，现在应该还是白天。
在客厅另一端的书桌上坐着一个男人，抽着烟。
苏笛认出，是失踪了的刘自如。
一天不见，刘自如像变了个人。
头发不再油光水滑，而是垂了下来，没刮胡子，整个人显得颓废而惊恐，从神采奕奕的成功人士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你绑架我干什么？”苏笛并不害怕，更多的是好奇。
“不干什么，既然殷总这么关照你，我绑了你，她一定会出现。”刘自如狠狠地抽着烟。
“殷总？”他到底指的是新闻里的殷总，还是那个红发女郎？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殷总，你是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指望绑架我，让殷总出来，恐怕不太现实。”苏笛冷冷地说。
“哦？”刘自如抬眼看了看她，眼神里多了些许恨意：
“你认识不认识殷总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殷总说过，通过你，能找到她。”
“那你找她做什么呢？”
“哈哈！”刘自如仰天大笑，直到笑声最后变得有些渗人。
“我需要她来解决问题，她之前保证说不会有问题，现在有了麻烦，她却不见了。”刘自如恨恨地说。
“那我能猜一猜，你遇到的麻烦是不是方琳？”
“闭嘴！不要再提她。”刘自如粗暴地打断苏笛，掐灭了烟蒂。
似乎苏笛说出的名字加剧了他的紧张，他跑到门口察看了已经锁死的门，又把笨重的餐桌拉过来抵住，确认落地窗的拉门关闭、窗帘闭合。一切检查完毕，感觉构筑了一个安全的堡垒，才略略松了口气。
苏笛冷眼看他忙碌着，想着酒会那天晚上两个人般配的出场，也不过几日，方琳到底怎么了让他如此害怕？
一滴水从天花板上滴落。
这样的总统套，不会漏水吧？
苏笛抬眼看天花板，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快看！天花板的灯！”
刘自如头也不抬地挥挥手，显得很不耐烦，“那是设计师的作品，我知道你欣赏水平有限，但我没心情跟你谈艺术。”
说着，进了卫生间。
“喂喂！刘自如！你回来！你看啊！你放开我！”苏笛盯着天花板大喊着，手脚乱蹬。
天花板上钟乳石的灯，多了一个。
刚才滴落的水，就是从多的这一个尖上滴落的。
那一个“钟乳石”形状慢慢向下延长。
“刘自如，你快出来啊！”
卫生间里传来刘自如粗暴的声音：“闭嘴！老实点！”接着传来水声，掩盖了苏笛的惊叫。
“钟乳石”一直延伸到地面，慢慢汇聚，变成了一个噬光者一样的橡胶人！
刘自如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的方琳。
他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门关着，巨大的餐桌依旧抵住门口，丝毫没有人从外面进来的迹象。
顶层的总统套距离地面有一百多米，什么人能从窗外爬进来？
钟乳石灯光笼罩下的方琳，像披着一层金色的纱衣。
刘自如的脸有些抽搐，咧咧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你来了啊。”
方琳嫣然一笑，笑容却让刘自如不寒而栗，连连后退。
看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苏笛，方琳转头望着刘自如：“这是怎么回事？嗯？你看上小记者了？”
“不不！不是，我是......殷总，不是，不是，是......”刘自如慌乱地解释，语无伦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苏笛看到刘自如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向后退去。
“你跑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我是你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当初是谁说，让我成名，我们一起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我成了大明星，只接你的小作坊出品的劣质电视剧，终于让你在圈内有了名气。如今你成了知名投资人，就打算换演员了么？”方琳步步走向刘自如。
方琳的话让苏笛才知道，原来刘自如是靠着方琳红的，人们都八卦是方琳傍上了投资人男友，却很少人知道反倒是刘自如靠着方琳起家。
“不是，我没有，我......”刘自如退到了抵住门口的餐桌，眼里满是惊恐，苏笛从后面看到方琳的身体越发透明，轮廓越来越不清晰。
刘自如钻进餐桌下面，捂住眼睛，抱头求饶。忽然想起了什么，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苏笛的方向：“那个记者！你看不顺眼的记者在那！她是你的！你要是不解气，你就拿她出气，随你！”
苏笛心内鄙视着这个怯懦的男人，也担心方琳会不会冲着自己来。
方琳头也没回，依旧对着刘自如笑：“她？我要她干什么？有了小三，就有小四，年轻的女人有的是，今天是苏记者，明天是苏妲己，哪有个头？”
说着，附身，靠近刘自如，“倒是解决了你，才是最彻底的方法，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苏笛发现自己身后传来一道蓝色的光。
是从后面下方发出来的。
低头，寻找光源，发现了手腕上的手环。
自己被反剪双手，捆在椅子后面。
手腕上的手环——酒会上被先生改成了蓝色，在发光。
手环的光也吸引了方琳。
方琳停下走向刘自如的脚步，回头，看着苏笛这个方向。
但她看的并不是苏笛，而是外面的阳台。
宽厚的窗帘从中间拉开一条缝，透出光亮。
一个人从光亮之中走了出来。
还有什么比绝望中的一道光更耀眼？
苏笛眯起眼睛，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在记忆深处，也有个人，在自己绝望的场合，救了自己。
“你没事吧？”先生的关心打断了苏笛的回忆。
先生急切地察看着苏笛的头、身体，“受伤没有？”
“没，哎，快帮我解开啊！”
先生恍然大悟一般，连忙苏笛解开捆着的绳子，看着苏笛手腕上勒红的印迹，不知是心疼还是埋怨：“你们对同类可真狠。”
说完，扶起苏笛，两个人才发现，方琳在愣愣地看着他俩。
不知道是什么激起了她的情绪，她的眼睛渗出泪水。
红色的，血泪。
第42章 营救
方琳的血泪顺着渐渐透明的身体流下来，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先生做了个双手下压的手势，对方琳说：“冷静下来，好吗？不要冲动。”
说着，拉着苏笛向门口移动。
方琳轻蔑地一笑：“冷静？你是从来没有被你的爱人伤害过吗？如果你爱一个人，他却一直朝三暮四，你会不会受伤？”
先生挪动着挡在门口的餐桌，对方琳道：“我知道你受了伤，我们都知道他伤害了你，但你不要为了这个就放弃你自己，去报复所有人，好吗？”
方琳像是已经看不见先生和苏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那个时候我是为了他才去参加这个荒谬的实验，他发誓说不会有问题，即使出了问题他也会解决的，我信了他，我一直都信他，结果呢？原来他是为了讨好殷总！”
她的语气里多了恨意：“现在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又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谁想变成我这个样子？”
随着方琳语气的加重，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通透。
“听我说，好吗？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错，但你还有机会，地球上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非要浪费时间在一个人渣上面？你这是在惩罚你自己！”
先生说着，打开了门。
“惩罚我自己？哈哈！”方琳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早就受到惩罚了，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惩罚还不够吗？我要做的是让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惩罚！”
“你不是受到了惩罚，你不要冲动，还不算不可挽救，我有办法的，我会想办法把你变回去，我会……”先生站在打开的门前，并没有离开，依然劝说着方琳。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有办法？”方琳的身体停止了透明化。
“相信他，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他一向说到做到的，你看，他说过保护我，就能及时来救我。”苏笛补充着。
方琳侧着头，似乎在思索，身体稍稍恢复了血色，慢慢变回了人的形态。
“嘭！嘭！嘭！”
连续枪响。
大片大片的血从方琳的胸口涌出、蔓延，像绽放的花。
方琳被子弹震得摇晃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洞穿的身体，笑了。
刘自如拿着之前挂在墙上那杆猎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这种打猎的枪虽然不如一般步枪杀伤力大，但这么近的距离，连续的开枪打在要害部位，被击中的人是绝对没法救活的。
“方琳！”苏笛喊了一声，刚要上前，被先生拉住。
方琳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血顺着身体流下来，竟在快要到地面的时候变成了透明状。
胸前的伤口也变得透明，透过伤口，能看到后面刘自如拿着猎枪，惊恐地后退。
“蠢货！”苏笛第一次听到先生骂人。
透明的血液好像有了粘性，重新回到身上，重塑了有形的身体，但这一次，却不是人的身体。
而是四脚兽。
四脚兽的脑袋只有两排尖利的牙齿，此刻对着刘自如尽数张开。
刘自如尖叫一声，向窗外跑去。
苏笛听到了“啊”的喊叫和窗户破碎的声音。
“方琳”转回身，凝视着先生和苏笛。
“跑！”先生拉着苏笛冲出房间。
苏笛回头，看见“方琳”四脚蹬开，向他们追来。
“不能用电话亭传送走吗？”苏笛建议。
“不行，噬光者混合了她的基因，传送还不一定出什么乱子。”先生沿着旋转楼梯迅速下楼。
“我说的是传送我们！”苏笛在后面边跑边问。
“那也不行，我不敢保证传送的瞬间她会不会进来。”
先生没有说的是，他已经检测到了“方琳”的体内有无为之境的技术，这个时候用无为之境的时空漩涡传送，搞不好会出意想不到的差错。
“可是，为什么她跟之前的噬光者不一样？”跑下两层楼，似乎没见到“方琳”追过来。
“因为她的实验刺激了人类的基因变异，她已经变成了‘噬光兽’！”
莫非兽性是人类基因里的一部分？
先生放慢了步伐，来到一层空旷的大厅。
苏笛看这大厅非常眼熟，认出这里是亨特酒店。
原来刚才自己是在亨特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她想起几天前自己刚来过这里，方琳出席的发布会实验就在这个大厅举行。
苏笛和先生小心翼翼地站在靠近楼梯的一侧，看着楼下。
头上的水晶灯忽然暗了下来。
背后传来白色的光。
苏笛回头，看见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黑暗的展厅中间，站着一匹魁梧的“水晶兽”，脖子上的项链能显出“方琳”的特征，四只雄壮的水晶巨爪支撑着地面。
透明的身体像一座水晶制品，内置发光装置，如果不是头上尖利的牙以及震耳欲聋的嘶吼，苏笛甚至觉得这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在进行展览。
先生一把拉住苏笛向后退去，“噬光兽”仰天长啸，口中喷出细碎的电光。
先生打开一旁的仪器，自己跳了进去。
苏笛认出，这是“重返青春•逆龄传奇”发布会那天，方琳进入的仪器。
“进来！”先生躺在仪器里冲苏笛招手。
“进去？里面会变异的！”苏笛非常抗拒，更何况仪器只能容纳一个人。
先生挑了挑眉，作势要盖上盖子。
眼看着“噬光兽”已经抬起前爪，向着自己冲过来，苏笛咬咬牙，也跳了进去。
手表的光将仪器的面罩封闭。
一跃而起的“噬光兽”撞到仪器上，还好仪器的质量过关，门并没有开。
“噬光兽”撞击了几次，见仪器纹丝不动，最后一次撞击，化为了液体的形态，像一盆泼出的水溅到仪器外。
“这里防水么？”苏笛打量着仪器的面罩。
“应该没问题。”狭窄的空间里，先生和苏笛的身体有些局促。
先生在苏笛身下，苏笛用手和脚撑着，不让自己碰到先生的身体。
以先生的身体接触洁癖，碰到了估计会抓狂。
可是，斜板支撑真的好累啊！
苏笛怨念地想着。
侧头看仪器外面，散落成水花的“噬光兽”在慢慢汇聚。
这么大的动静，就没人听见吗？
苏笛问先生。
“频率不一样，人类听不见的。”
“人类？喂喂？那我？”
先生摊摊手，其实是苏笛戴的手环让她能听到超越人类听力范畴的声音。
苏笛等着先生解释，却等来了脖子上的环状项坠趁机添乱，从衣服里掉了出来，落在先生胸前。
第43章 演员
“这是什么？戒指？”看见掉落在胸前的指环项坠，先生好奇地拾起来。
“没什么，一个纪念物罢了。”苏笛想收起项坠，想想自己现在这个姿势，她可没把握单手撑住身体。
“纪念物？”外星人好像不太懂什么叫尴尬，依旧拿着项坠凑到眼前仔细研究着，似乎非常有兴趣。
指环状的项坠，银色，一厘米左右的宽度，上面还有些刻字。
拜托，我这个姿势很累！
苏笛心里哀嚎。
终于撑不住，趴在先生身上。
“哎！你怎么回事？”先生受了很大惊吓。
“累死了好吗？要不你试试。”苏笛翻了个白眼。
“累？那我在上面吧。”先生说着，翻身上来。
这种对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外星人的体力很好，单手支撑着身体，居然很轻松的样子。
苏笛看着外面已经聚集成型的“噬光兽”，明明是很紧张的时刻，但她却越来越困，眼睛快睁不开了。
难道经历的事情多了，兴奋点都提高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睡着？
“喂喂！别睡啊，外面还有个东西追我们呢，你怎么心这么大？”苏笛睁不开的眼睛，招致了先生的吐槽。
“我没睡啊，就是好困啊。”苏笛打了个哈欠。
“啊，我知道了，是氧气！”先生敲了敲脑袋。
“忘了你们需要氧气了，这个狭小空间无法满足你的氧气需求。”
“那我会不会被憋死。”透过模糊的面罩隐约能看到“噬光兽”围着机器转圈，苏笛担忧地说。
“不会，我会做人工呼吸。虽然……”先生停下，皱了皱眉，一脸不情愿，但还是继续道：“不过情况危急，我还是会勉为其难，救你的。”先生的语气像做出了很大牺牲一样。
苏笛很想说什么，却还是住了口，省点氧气吧。
忽然，机器里传来轰鸣。
“糟糕，她启动了机器。”
先生话音未落，整个机器开始转动，两个人像在洗衣机里被甩干的衣物，快速旋转起来。
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有烘干功能。
在苏笛晕倒之前，先生停住了机器，封闭的盖子打开，他们被甩了出去。
苏笛眼冒金星，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围着自己旋转，站立不稳，踉跄几步，跪在地上。
她开始干呕，自己会不会也变异了？
刚要问先生，却见“噬光兽”向先生走去。
先生单腿跪在地上，虽然也有点狼狈，但比自己好很多。
“噬光兽”张开大口，露出晶莹剔透的尖牙，嘶吼长啸。
震耳欲聋的吼叫仿佛从地狱中传来，如果真有丧钟，这个声音就是丧钟轰鸣。
苏笛死死捂着耳朵，心脏好像要停止了跳动。她看见四只水晶巨爪来到先生近前，先生手腕上的表盘高频率地闪着红色的光，“滴滴滴”急促的警报声提醒着迫近的危险。
“小心！”苏笛的话音刚落，眼睁睁看着先生被一口吞没。
熄灭的灯光慢慢亮起。
“先生！”苏笛站起来。
吞没了先生的“噬光兽”站在苏笛面前，晶莹的皮肤表面慢慢泛起动人的金红色，好像披上了一层红色纱衣。头上的尖利牙齿张开、舒展，眼睛、鼻子，五官慢慢浮现出来。恢复了人的面目，外皮更加白嫩、发出动人的光泽，四个爪子也慢慢变回了人的双腿，纤细、修长，白得发光。
新生的方琳张开双臂，转了一圈，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新身体。
这是一副完美的身体，再挑剔的眼睛也无法找出这副身体的任何瑕疵。
她是疯狂与科技的完美结合，是这世上本不该发生的错误。
“你......吃掉了先生？”苏笛不相信地确证着。
“是啊，他说的对，他确实能治好我，你看，吃了他，我就好了。”
方琳眨眨眼，向苏笛伸出手，指尖变得透明、尖利，彰显着不可思议的身体里蕴含的可怕力量，可以随时杀死眼前的小记者。
“居然真的......你个蠢女人！“小记者的反应让方琳愣了愣，她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这么渺小的人愤怒地指着自己。
“你心里除了想着你自己，还想别人吗？哦，对，你还想着你那个渣男朋友！你们其实很般配，你们根本上就是一类人！”
苏笛顾不上害怕，是了，与害怕相比，她更震惊、甚至绝望。她看见方琳伸出的手指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放到了自己的鼻尖，但那又如何？如果死是一种必然，就让她在死前不吐不快吧。
“所以你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有多少渣男，就有多少背后养成渣男你这样的渣女人！明知道他欲壑难填，却一再放纵，你牺牲自己，可是从头到尾，你的牺牲只感动了你自己！”苏笛激动地挥动着手臂，打掉了鼻子上的尖利手指。
出人意料，方琳放下了伸向她的手，喃喃道：“我怎么会只为了自己呢？那是我爱的人啊！苏记者，你从来没有爱过人吗？哈，我知道，你不会，你从来没有感受过，没有说出口的爱，就不会有伤害，你身边有一直守护着你的先生，你周围的朋友，你是被爱包围着的，你从来感受不到。”
她被爱包围？
苏笛忽然有些想笑。
好一个被爱包围，自己早就被父母抛弃，唯一深爱的未婚夫还在订婚当夜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留给自己的是父母的责骂、乡亲们的嘲笑，还有一颗不敢再去爱的心。
人们只看见旁人表面的光鲜，背后的心酸，又有多少人知道？
苏笛的悲哀方琳没有留意，也不想留意，她的眼神飘过苏笛，似乎在万千观众面前演绎着独幕剧：
“女人啊，作为女人，你总是会绝望的，因为你终有一天会爱上一个男人，你为了他不顾一切，你为了他能抛弃所有，你让他能放心地去征服天下，你只想做他背后的女人。”
“然而”，方琳的声调渐渐提高起来：
“征服天下之后呢？他有了权势、地位，他就会抛弃你，他忘了曾经和你一起的誓言，他只想体验更年轻的女人，更新鲜的经历，男人啊，永远都追求刺激，追求到了之后，转而寻求下一个。”
方琳转身，望着苏笛：“所以呢，你不能答应任何一个男人的追求，不管他们对你多好，一旦答应了，你就是过去的刺激了，他们追求你，对你好，不是爱上了你，只是因为没有得到过你，因为好玩、新鲜。”她的声音坚定而冷酷。
“就像我，他要钱，我给，他要名，我给，甚至他要我去做实验，我也答应了，我以为只要我能给他想要的一切，他就永远不会满足，但我太傻了，当初那个一无所有说着爱我的男人呢？
那个在寒冷的风雪夜出去给我买晚餐，在清冷的早晨给我送早餐的男人，早就不在了，他只活在我的记忆里。一个女人，最傻的就是把自己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一刻你就没有了任何自尊、自我，你只是他的附属，他永远都不会正眼看待的附属品。”
柔和的吊灯下，展台上的曼妙身姿挥动着双臂，美丽的面孔演绎着万千女人的悲欢，无数女性的悲剧从她凄然的眼角倾泻而出。
这一刻的方琳，比大荧幕上、聚光灯前的任何一刻，都耀眼、夺目。
这一刻，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