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转机
亨特酒店的展厅。
几天前刚举行了举世瞩目的发布会。
而今，却站着两个悲伤的女人。
展台上的方琳侃侃而谈，苏笛动动嘴，她有一万种回击方琳的方式，她想说男人有很多，不能以偏概全；她想说怀念和偏执，是两码事；她想告诉方琳被一个男人伤害就否定所有男人，其实是否定了自己。
但看着癫狂地质问着自己，质问着天下男人的方琳，苏笛什么都没有说。
她忽然明白，方琳的悲哀，不在于识人不明，而在于自己。
方琳不能允许骄傲的自己爱错了人，她不能允许最美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一个人渣身上，于是她一步步麻痹自己，一步步欺骗自己。
最了解刘自如的，从来都是她，她不是不能原谅刘自如，而是不能原谅自己，以致亲手编织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可是其他人又有何辜？
被她吃掉了的张总，罪不至死，那吓疯了的化妆师呢？
还有，先生。
有时候毒舌却一直很温暖的先生啊！那个第一个给自己好吃的饼干的怪蜀黍，叫自己“小笛子”的先生，送给自己斗篷的先生，喜欢吃自己做的西红柿炒鸡蛋的先生啊。
那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与发小李飞和伊娃不同，与同事不同，只有在先生面前，她才更纯粹地做自己，不用考虑自己的性别、职业、身份，而只是那个爱吃零食、慵懒的、有着好奇心的苏笛。
以后没有人跟自己抢薯片了。
一种自孩提时起就熟悉的孤独涌了上来，
为什么每一个人，在跟自己熟识之后就会消失？
当年未婚夫萧程是这样，在自己终于敞开心扉爱一个人的时候，消失了，没有一句告别，再也没回来。
生命中还有什么比遇到重要的人，却又不辞而别更令人悲伤？
苏笛茫然四顾。
能听到不远处侍者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不知哪层楼电梯开关的声音。
苏笛甚至能想到，已近黄昏，晚霞映照下的城市，车水马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家里的老人备好了晚餐，孩子们放学归来……
这本是一天中最温馨的时刻，城市的一切有条不紊。
这只是平常的一天。
但对于她而言，却再也回不去了。
她失去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苏笛眨眨眼，以为自己会流泪，却发现眼里清明明的，没有半点湿润。
难道自己是个无情的人吗？
还是自己习惯了孤独？
如果孤独是一种宿命，她只想主动抛弃这个世界，而不是被这个世界抛弃。
原来留恋世界，留恋的是世界上的人。
让你牵挂的人不在了，这个世界对你而言，也就没有意义了。
苏笛不知道怀有这些念头的自己是怎样的，她只觉得有一股冰冷的绝望从内心深处喷薄而出。
她看见方琳看着她，瞪大了眼睛，步步后退，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真奇怪，现在还有什么能让方琳如此忌惮？
甚至让她抛弃了最完美的身体，再度变回了“噬光兽”的形象，亮出锋利的晶莹剔透的牙齿。
四只通体透明的巨爪，却在慢慢后退。
这是一种遇见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的时候，防御的姿势。
可是，方琳遇到了什么呢？她刚刚甚至连先生都吞掉了。
先生？会是先生回来了吗？
苏笛惊喜地回头。
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先生。
苏笛失望地转过身，却差点叫出来。
眼前出现了两排锋利的牙齿，原来“噬光兽”趁自己不备扑过来。
却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定住了。
四只爪子还保持着腾空跃起的姿势，下一秒要么吞灭苏笛，要么一爪子拍到她脑袋上。
但现在却定格成了一座水晶雕像，好像冰雪大世界里的冰雕作品。
苏笛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水晶雕像似乎被一股大力敲击，瞬间破碎成无数冰晶，散落在地上。
“小笛子！”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苏笛回头，看见熟悉的瘦高身影，冰蓝的眸子里满是关切。
眼角微凉，她擦掉眼里的湿润，欢叫一声扑向后面那个人的怀里，一把搂住了那人的脖子，好像久在家里的小孩见到了下班回家的大人。
“哎哎，为什么要拥抱啊！”先生张开两只手，看着无尾熊一样吊在自己身上的苏笛，手足无措。
苏笛从先生身上下来，却依旧拉着先生打量着，人生中还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开心的事？
先生看着她微笑，这是苏笛知道先生所能做出的最大的笑容了。
短暂的庆祝后，先生的目光，落在苏笛身后。
散落一地的水晶颗粒，在灯光的照射下如钻石一般，颗颗耀眼。
“先生，你不是被……”苏笛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明明刚才亲眼看见先生被吃掉的。
“没有，我只是暂时没有反射光而已，所以你看不见我，以为我被吃掉了。我放置了个小东西。”先生手表的表盘上悬浮着一个虚拟的小球，像是有磁力吸引着一样，距离表盘一厘米的高度，微微颤动。
先生看了看方琳，叹了口气：“她变异的时间太久了，自身基因掺杂了噬光者的元素，我很抱歉，我没有办法让她恢复成人类。只能让她以另一种形态维持。”
说着，先生像滑手机屏幕一样滑动小球，小球飞到细碎的水晶颗粒上方，将一地的颗粒吸入其中。
吸收了方琳的透明小球，变成了白色的水晶球。
“这是？”苏笛瞠目结舌。
“暗物质晶体，不发光也不反射光，噬光者的克星。”
“那方琳就……”
“嗯，在她能控制自己之前，先委屈她一段时间吧。”
“真厉害！”苏笛由衷地称赞，在她心里，这个外星先生总是有办法解决问题，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刚才她看见我那样的害怕，也是因为她看见你了吧，现实版狐假虎威。”苏笛想着方琳刚才的反常行为，总算有了合理的解释。
先生没有说话，他知道，其实方琳害怕的不是他，而是苏笛。如果不是自己出现的时候看见苏笛背上释放出的能量，他也不敢相信。
趁苏笛不注意，先生扫了一眼苏笛的后背，此时苏笛背上依旧平常的衣服，好像刚才衣服内透出的鲜艳妖异的光是一种错觉。
先生皱了皱眉，自己想的只是把噬光者收进暗物质能量球之中，但并没有让噬光者凝固、碎片化的能力，这样的能力他见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第45章 谢幕
城郊的精神病医院。
刘自如从高层跌下来，掉到了楼下的阳台，虽然没有死，但瘫痪，精神失常。
治疗一个月后，被转移到这座精神病院里。
苏笛和先生来探视的时候，正值护士刚给刘自如量了体温，从他的专属病房出来。
走廊里，另一个护士经过，两个人聊起刘自如的病情。
“唉，谁能想到，那么有名的制片人，为了女朋友痴情到此，真是可怜啊。”
“是啊，现在还一直说身边有个漂亮姐姐，真的是太感人了。”
苏笛撇撇嘴，没想到刘自如最终还是落得个“痴情人设”。
先生和苏笛进了病房。房间干净、整洁。外面微凉的天气，丝毫不影响病房内温暖如春。
刘自如穿着一身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盯着窗外投射进地面的阳光。
手里，捧着一个水晶圆球。
看见苏笛和先生，刘自如转转眼睛，没有反应。
苏笛把买的水果和零食放在床边小桌上。
“嘿嘿嘿，有吃的了！”刘自如咧开嘴笑了，嘴角一滴口水滴了下来。
看起来像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力。
苏笛望着刘自如，剪了清爽的短发，身上的病服非常干净，还很整齐，似乎有人特意收拾、熨烫过。
刚刚嘴角流下的口水，也像被人擦去了。
只是刘自如眼里一片天真。
苏笛不忍看下去，转身出了房门。
病房门上的玻璃反射出太阳的光。
经过门口，透过门玻璃的反射，苏笛惊讶地发现玻璃里映照出病房里，一个通体透明的美人在帮着刘自如整理衣物。
要不是玻璃反射的光不太一样，苏笛都不会注意到。
而刘自如则一脸痴傻地笑着，嘴里喊着：“姐姐。”
苏笛回身，看着先生，刚要说什么。
先生把手指放在嘴上，转身关上了房门。
“她一直在他身边？”苏笛忍不住低声问。
“嗯，暗物质中和了她身上的噬光者元素，但反应时间太长，没有办法把她变成人了，她只能以这种透明的姿态存在。”
“可是，为什么刘自如能看见她？”苏笛想不通。
“因为，刘自如现在的世界就是三岁孩子的世界，想想你五岁的时候是不是比现在能感受到很多东西？所以刘自如不只能看见她，还能跟她交流。”
曾经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一举一动都是聚光灯下的焦点，如今却落得了透明的下场，苏笛不禁扼腕叹息。
那天在展台上痛彻心扉的演绎，居然成了演员方琳的绝唱。
而这一出戏的结局，依然是痴情男女的结合。
苏笛摇头叹息，走向楼梯。
先生回头看着刘自如的病房门，门里传来刘自如的问话，
“这是什么？”
“为什么会发光？”
过了一会，像是得到了满意的解答，病房里传出快乐的笑声。
是不是只有天真的人才会更细致地观察世界，追问世界的道理？
王记铁锅炖鱼。
地处城郊，租金成本不高，占地面积非常大，环境也打造得很奢侈。
为了给客人营造原生态的氛围，地面上凿出蜿蜒而过的溪流，流经餐桌，溪流里面多彩的锦鲤自由穿行。
正值用餐高峰，侍者忙前忙后。
自动门开了，进来一男一女，侍者瞥了一眼，便印象深刻。
身材挺拔穿着一袭黑色风衣的男士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在他身后纤细高佻圆脸的女士俏皮地一笑，走到了前面。
苏笛一直是这家店的忠实顾客，一次采访后偶然邂逅，发现这家店的鱼味道鲜美，至今念念不忘。
只是苦于距离太远，来得并不频繁。
正好这次路过附近，对于地球美食非常感兴趣的先生当然没有拒绝之理，两人一拍即合。
苏笛和先生坐在临窗一桌。锅里热气腾腾的鱼，在这种深秋的天气吃起来最合适不过。
透过层层雾气，苏笛看着小溪里自在的游鱼，搭配着周边的绿色，竟然有种仙境的感觉。不禁感慨：“庄子说的鱼之乐，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先生看着她，“嗤”地一笑：“你要是好奇，可以哪天我们去问问他。”
正在吃着大块鱼肉的苏笛差点被噎着，“啥？庄子？”幸好这家店的鱼没有小刺。
“真的可以去见他？不会引起什么时间悖论？”
“不会，小心点就是了。”先生嘴里吸着顺滑的宽粉，含混地说。
“太好了！”苏笛乐不可支。这段时间她迷上了思想史，对战国时代的思想家们倾慕不已。
先生看着苏笛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俊不禁，苏笛手腕上的手环竟像感知到了苏笛的情绪，微微发亮。
自从在H公司地下，苏笛被瞬间传送之后，手环和苏笛之间似乎有了某种联系，流光双环只有母环会跟主人有情绪上的互动，从来没见过子环也会有。
这样的反应是先生不曾料到的，看来有必要问一问他的旧识了。
两个人快吃完的时候，周围的一切突然暗了下来。
“什么啊？”一开始苏笛还以为谁过生日，特意营造的效果。
直到顾客纷纷不满，服务员们连连解释，才发现真的是停电了。
走廊里不时有包间里的客人出来询问，为什么停电了。
工作人员忙碌地寻找断电原因。
苏笛拿起手机，奇怪的是，手机屏幕也不亮。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没电了？
苏笛把手机放到先生的手表表盘上，她记得上次就是这样操作，瞬间手机就充好了电。
然而这一次，手机却依然黑屏。
“奇怪，明明电量是满的。”先生拿开手机，查看着表盘。
透过窗子看外面，亦是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星光。
“糟了！”先生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苏笛：“我们得走了！”
“好呀，反正周围都是黑的，没人会注意消失了两个人。”苏笛第一次觉得这是个绝佳场合。
“哎，真麻烦！”先生却犹豫了一下，拉起苏笛向门外跑。
他没告诉苏笛的是，自从无为之境的科技与苏笛产生了交互反应，时空电话亭就进入了人类的视觉范畴。
饭店的侍者正为这一团漆黑忙乱。
借着外面的星斗月光，看见两个人影从里面跑出来，心生鄙视：这什么素质啊还有趁着黑逃单的！
侍者追到门外，赫然发现门旁边出现一个红色电话亭，是无边暗夜里唯一的一点亮光。
奇怪，自己在这里上班这么久，印象中不记得大门旁边有这样一个电话亭啊。
待侍者想要继续看清楚，电话亭不见了。
侍者揉揉眼睛，视野里依旧一片黑暗。
抬头，连天上的星星，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第46章 黑暗
苏笛和先生回到飞船。
先生扑到显示屏前，观看着飞船轨迹。
“怎么回事啊？”对这次大规模停电，苏笛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噬光者。”先生简短回答。
“你是说，停电是因为噬光者？”
噬光宝宝不是已经登上飞船送走了么？而且噬光宝宝本身也不会造成这么大面积的停电，变异的方琳也已经和解了，又哪里来的噬光者？
先生没有回答苏笛的问题，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
显示屏上，与噬光宝宝们飞船一致的方向，出现了另一艘飞船。
跟噬光者宝宝的飞船显示同样的代码，说明来自同一个地方。因此即使显示屏上显示出信号，小白和先生也一直以为是噬光宝宝飞船的信号而没有留意。
只是迎面而来的这一艘更大，动力也更强劲。
“按照这个速度，今天晚上就会到达地球上空了。”小白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苏笛介绍情况。
苏笛一阵沉默，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半晌，苏笛问：“他们怎么会知道地球？先生上次已经关闭了时空漩涡啊！”苏笛的问题也是先生的问题。
先生输入完毕，盯着显示屏，眉头紧皱：“有人标记了地球的坐标。”
“噬光者有一个定位晶体，一旦定位到有光的地方，就会迅速集聚，在宇宙中它们已经吸收了很多光，因此它们周围发光的物质越来越少，它们也距离发光的物质越来越远。”
不用小白解释，苏笛也知道，H公司的圆球，苏笛已经见识过了。
“可是我记得我们已经把H公司的定位消除了，先生把噬光宝宝送出去的时候，是隐藏了地球的坐标的，它们只能在特定的某个轨迹来接宝宝，那里应该也没有光。它们找到同类进行集聚，也应该只能集聚到那些圆球噬光宝宝那里，怎么来到地球？”苏笛还是不明白。
“因为”，这一次，先生回答了她的问题，“有人在地球放置了它们的定位晶体，引它们前来。”
“这么可恶，那是什么样的定位晶体？是方琳吗？”
“不是，方琳只是人类变异了的噬光者，本身不能传递信号，定位晶体很小，设置在发光的物质附近，因此这个光源一定是持续的，而且定位晶体本身是噬光者因子的一部分，也可液体化。”先生快速解释着，依旧在屏幕前忙着设置着什么。
“持续光源、液体化，晶体……”
苏笛琢磨着这几个词，忽然眼前一亮：“喷泉！金融广场的喷泉！定位晶体在喷泉里！”
“你确定吗？”虽然是问句，但先生已经拿出一个木头的盒子，交给苏笛：“你和小白去找到这个定位晶体，把它封闭到这个盒子里的暗物质能量球里。”
“那你……”苏笛想问剩下先生自己要怎么阻止噬光者的飞船，忽然发现眼前红色一闪，之后漆黑一片。
她和小白已经被先生投递到金融广场。
居然整个城市都停电了。
要不是马路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的噪音，苏笛简直以为回到了小时候的乡下。
即使那个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黑得这么彻底，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现代化的大都城，整个城市看不到一点亮光。
街道上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
车上下来的行人拿出手机打电话。
手机的屏幕只一闪，也不亮了。
城市的停电引起了人们的恐慌，近几十年都没出现这样大规模的停电了，而且新闻没有做任何播报，有关部门也没有给出任何预警。
“出了什么事了？”
“怎么这么黑啊？”
“为什么都没电了？”
“手机也不好用了！”
......
黑暗中，车上下来的司机，路上的行人，把头探出窗外的房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为这罕见的黑夜称奇。
喇叭声，人声混在一起，乱成一锅煮沸的粥。
苏笛手腕上的手环，在无边暗夜里，发出微弱的光，和着天上的星光，让苏笛勉强视物。
她和小白来到金融广场的喷泉前。
苏笛有些紧张，万一自己猜错了，定位晶体并不在这里，万一自己只是新闻上看眼花了，怎么办？
但按照先生的说法，没有时间让她犹豫，她打开了盒子。
喷泉里一个圆球冉冉升起，跟H公司地下的那个圆球一样。
苏笛举起手中的盒子，圆球似乎很不情愿，继续上升。
却像是被某种力牵制着，停在半空，终于，化作彗星一样的扫尾，飞进了苏笛的盒子。
苏笛扣上盒盖。
如释重负。
只是感觉这也太简单了。
好像自己用了很大力气，下了很大决心，打出一记重拳，结果打在了棉花上。
城市的亮光没有恢复，周围依然漆黑一片。
苏笛抬头望望天上，星光还是那么暗淡。
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回头问小白：“先生打算怎么对付噬光者？”
黑暗中，她看不到小白的表情，感觉小白挠了挠头，“就是这样，用暗物质中和噬光者。”
“那暗物质肯定不是来自地球喽？”苏笛只能把学界研究有限的暗物质想象成稀缺资源。
“当然，整个地球的暗物质加一起都不到一公斤，对你们的生活毫无影响。”
“那就是距离地球很远的地方，在地球大气之外释放这些暗物质吗？”
“你问这些干嘛啊？说了你也不懂”，尽管小白抱怨着，还是耐心地向苏笛解释，“在大气外释放，才能对人类的生活没有影响。”
“暗物质湮灭后会产生什么？”苏笛向小白的方向侧了侧头，她的心收紧，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就是粒子啊，高能射线粒子束流。”小白的声音停住了，语气充满了不满：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说了这么点暗物质，对你们不会有任何影响，你不会真以为先生会让你去冒险吧，如果真有危险，先生不会让你去面对的……”
“对啊，先生不会让我面对危险，那现在，先生为什么把我们支开？他要去独自做什么？大量的高能射线束流会有什么影响啊？先生会怎样啊？”
无边的暗夜里，苏笛的声音急切、颤抖，甚至带了一丝哭腔。
以她朴素的科学知识，这些词作用于人体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效果，虽然先生是外星人，但会不会也无法承受这样高强度的辐射？
小白没有回答。
第47章 光明
苏笛对先生安危的担忧，并没有得到回答。
“小白？小白？”苏笛一只手捧着盒子，一只手向前伸着，四处滑动。
没有碰到人，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只有街道上传来人们不安的议论声。
“姑娘，你刚才那个亮光是怎么出来的啊？”一个大爷的声音好奇地问她。
“啊？这……”苏笛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是那个外星朋友弄出来的，那个不让她涉入危险，却嘴上从来不说的外星傻瓜。
不知谁喊了一句：“看！天上！”
天边出现了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半透明的尾巴，划破黑寂的夜空。
一颗、两颗、三颗……越来越多的流星释放出一闪而逝的光芒，点亮了无边的暗夜。
辽阔无垠的夜空像布满了宝石的幕布。
人们的烦躁、议论、吵闹，在看到流星的一刹那，消散殆尽，只剩下啧啧赞叹。
手机的黑屏让人们很罕见地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拍照、没有发微博，没有朋友圈晒图，所有人都只是停下来，仰起头，欣赏着这旷世不遇的壮丽景色，像小时候看天上的星星那样，专注而天真。
漫天流星像一场盛大而华美的礼花，在城市上空盛放。
待光芒散尽，城市恢复了照明，车灯、手机也都恢复如初。
苏笛低头，脸上凉凉的，不知何时，咸湿的液体滑入嘴角。
她狠狠地擦着眼角，生怕小白看了笑话。
小白？
苏笛四处张望，哪里还有小白的影子。
城市恢复了生机，人们纷纷打电话报着平安，分享着刚才见到的奇景。
没人留意一个短发瘦高女生，垂头丧气地走着。
苏笛闷闷不乐地回到家。
家里空荡荡的，既没有那个打扫卫生的矮胖子，也没有那个吃着薯片的高个子。
阳台上，什么都没有。
电视上解释着城市的停电，科学家分析着刚才那场毫无预兆的流星雨。
苏笛窝在沙发里，兴致全无。
手机铃声响起。
“是先生！”苏笛扑到门口，从包里拿出手机。
“你没事吧？通讯刚恢复，一直打不进来电话。”那话另一端，李飞的声音透出急切与关心。
“嗯，我没事，你呢？”苏笛的鼻子有些酸。
“我也没事，你没事就好，自己一个人，要小心啊。”李飞的关心让她心内一热，在这样孤独的城市里，还有人关心自己。
“没事就好，对了，伊娃刚才还找我呢，正好她要发新书了，找我们聚一聚，怎么样？”
苏笛本能地想拒绝，但说出口却是：“好啊，你定时间吧，我都行。”
“你……真的没事吗？这两天累着了？听着有点累啊。”李飞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没事没事，谢谢哥们关心，那先这样，聚会等你消息哈！”苏笛说完，挂了电话。
对不起了李飞，她怕再说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先生的事情跟李飞和盘托出。
放下手机，苏笛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打开电脑，上网，给自己买了个新手机。
这个老手机，就封存起来吧，跟有些回忆一样。
苏笛竖了竖耳朵。
阳台引擎声响起，那是时空通道开启的声音。
雀跃地来到阳台，发现了熟悉的红色。
苏笛笑了，刚要进去，想了想，又转身，迅速来到厨房。
打开冰箱，鸡蛋去壳，打散，柿子切瓣，倒油、热锅。
很快，一盘鸡蛋柿子出锅。
苏笛用饭盒乘好，放进保温箱里，在上面装了一盘洗好切好的水果，经过客厅，又塞进去两袋薯片，拎着鼓鼓的保温箱来到了阳台。
红色电话亭一闪一闪，把苏笛传送到熟悉的飞船。
“她来了。”小白的声音里多了愉悦。
“小白！”苏笛见到小白没事很开心，更开心的是，见到坐在吧台后面的先生。虽背对着自己，仍能从那挺拔的身姿看出，并没有受伤。
“先生！”苏笛把保温饭盒放到吧台上，“太好了，你没事，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还有零食，慰劳我们的大英雄......有没有搞错？？”
先生转过来，苏笛惊叫出声。
先生的脸上，多了一副墨镜。
“你不会是因为以前我说你那个单片眼镜老土，你真的就做了个墨镜吧！”
先生没说话，熟练地打开保温盒盖子，大快朵颐。
“不过看上去很酷呢。”苏笛由衷地称赞，戴着墨镜的先生像会玩贝斯的摇滚乐手。
虽然飞船内的光线很好，戴着墨镜显得有些奇怪。但苏笛却并不惊讶，毕竟这也符合先生的风格，就像她知道，对于自己的称赞，先生表面不以为然，实则非常受用，还会暗搓搓地显摆。
只是这一次，先生只是默默地吃着，并没有说话。
“那个，你把噬光者都送回去了？”苏笛小心地问。
“嗯。”
“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还好。”先生的回答有些冷漠。
“检查过了吗？外伤？内伤？或者，受了辐射之后的那些症状？”苏笛还是不放心，“有些症状是当时看不出来的，外观也看不出来，需要仔细检查才好，尤其这种辐射类的。”
“好了！”先生打断了苏笛的碎碎念。
“我说了我没事，我不是你们人类，没那么脆弱。”先生有些粗声粗气的回答，把苏笛吓到了。
不会受了辐射转变性格了吧？印象中先生从来没这么粗暴地对自己说过话，还这么突兀地强调“你们人类”，和她划清界限。
苏笛注视着先生，不再说话。
一时飞船里安静下来。
先生吃完，向着苏笛推了推饭盒，“回去洗碗吧。”
“啥？”苏笛有些惊讶，虽然自己确实是心甘情愿做给先生吃的，但这样冷漠的态度还是让她有点受不了。
小时候先生说在他这里不用洗碗，怎么突然这么计较起来了？
“我来我来。”小白说着赶上来拿饭盒，飞船里有自动清洁系统，洗碗只是一瞬间的事。
先生没理会小白，转向苏笛：“你回去吧，我累了，需要休息。”
“哦。”既然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苏笛也就不想说什么了，默默地拿起饭盒，向外走。
小白跟在她后面，其实完全不用送，苏笛早就轻车熟路。
来到传送标记入口，苏笛回头看了看小白，悄悄做了个手势，拜托小白照顾先生，之后进入了电话亭。
小白回来，飞船里的两个人依然沉默着。
终于，小白决定打破这种沉默。
“先生”，小白怯怯地唤。
先生没有说话，戴着墨镜的面容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表情。
小白吸了一口气，一股脑地说：“我觉得您对苏笛有点太不公平了，刚才在地球上，她发现您可能面临的危险都快哭了，还是她提醒，我才能及时赶回来。”
看先生依然没有反应，小白胆子大了起来：
“您就看不见她对您的关心吗？
您就看不见知道您没事，她开心的样子吗？
您看不见就算您对她这么冷漠，她还是毫不计较，嘱咐我好好照顾您吗？
说起来还是您有点对不起她，当年要不是您，她……”
“小白！”先生厉声打断了小白，小白噤了声，咽下了后面的话。
“我看不见。”低沉的声音响起。
先生从吧台后缓缓起身，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以往冰蓝色的眸子，现在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灰白。
“小白，我看不见了。”
第48章 相聚
苏笛这两天有点无聊。
外星先生对她一反常态的冷漠，苏笛理解成经历过重大事件之后的修复期。
就像自己去健身房痛练了一天，第二天腰酸背痛，不想起来一样。
因此她也不想去打扰先生。
只是没了外星伙伴，平时的生活显得有些平淡。
尽管临近岁末，工作忙了起来，但她却对工作提不起兴趣，跟着先生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兴奋点被提上来，再很难降下去。
伊娃打电话邀约，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在咖啡厅门口，看见刚好到的李飞。
自从方坤集团的张总失踪后，李飞帮助新任副总处理H公司的善后事宜，经常两边出差，忙得不可开交。
两个月后见面，李飞又瘦了一些。
“最近还那么忙吗？”苏笛例行问候。
“嗯，有点，不过快熬出头了，走上正轨就好了，唉，谁能想到张总好好的怎么就失踪了呢？”
苏笛点头，虽然她已经确定张总不在了，但警察没有定性的案子，她不好擅自告诉李飞。
“这次呆多久？”苏笛随口问。
李飞笑答：“哎呀，我是想在这多呆一段。”
苏笛也笑笑，“好呀，我热烈欢迎，巴不得有个人陪我。”
李飞看了看她，虽然他们经常打电话，却不常见面。一个月不见，他的发小显得非常憔悴，白皙的脸上挂了浓重的黑眼圈，似乎这几天一直没怎么睡觉。但苏笛没主动提及近况，李飞也不好问缘由。
想问她平时没人陪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过几天吧，等集团新的市场部负责人完全接任，我就回去交接。”
李飞没说出口的是，他要交接工作，调动到这个城市里来。
他想问问苏笛，如果他调动到这个城市，她会怎么想，又转念，调动工作是自己的事情，问苏笛，似乎有些奇怪，在犹豫中闭了口。
咖啡厅很大，周末的下午人满为患，好在舒缓的音乐缓解了人多的压力。
临窗的沙发里，坐着一个熟龄美女。
黑色宽大的卫衣，高筒靴衬托出匀称的长腿。红色边框眼镜，打卷的金色中发张扬地披在肩上。
桌前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饮料，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些小吃。
美女慵懒地窝在沙发里，巧妙地躲开了冬日里斜射的阳光。望着窗外的景色，时不时想起什么，在电脑上打字如飞。
抬眼看见苏笛和李飞，美女挥了挥手。
“我在这！”
“哎呀，罪过，让我们的大作家久等了哈！”苏笛打趣她。
许久不见，伊娃居然集合了知性与性感，这看似相距甚远的两种气质。
岁月在她身上的体现仅仅是增添了阅历，正是这样的女人的存在，让苏笛不再害怕虽然现在很遥远，但终将会到来的30岁。
看见苏笛和李飞一起进来，李飞还贴心地给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苏笛入座，伊娃挑了挑眉，一脸八卦地笑着：“你们，有情况吗？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你俩在一起了，我真的是太乐于见到了，省去了多少熟悉新人的社交成本。”
“少来，咱们李飞可是方坤集团的有为青年，大把小姑娘盯着呢，根本轮不到我。”苏笛不以为然，随意点了杯拿铁。
李飞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
“倒是你，最近怎么样啊？听说发新书了？”
“啊，是，这次终于写完了，不容易啊，最近放空一下，酝酿下一个大坑。”伊娃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轻描淡写地说。
“大坑？你在网上连载的那个，机器小孩的坑还没填呢，给人家变成了机器，看得我眼泪哗哗的，心都碎了，结果你太监了！”苏笛对此耿耿于怀，每次见到伊娃必吐槽。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错了，真的是写不下去了，写到那里我也心碎了，到现在还收到很多读者的刀片，我已经不敢去评论区看了。”伊娃说着，从包里拿出新书，递给苏笛。
“这是签名纪念版，先送你。”
“谢啦！”苏笛接过，看看封面，“穿越题材的？”
“嗯，虽然已经写烂了，但还是想写。”
“写烂了那是别人，你写不一样。”苏笛笃定地说。
“大记者说话就是好听！”伊娃颇为受用，“我要记下来你这句话，等你成主编了，就变成主编寄语哈哈哈。”说着在电脑上敲击着什么，扫了一眼右下角，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刚才还有WiFi呢，现在怎么断了？”
苏笛知道伊娃是断网会死星人，连忙也拿出手机察看。
咖啡店名字的网络确实无法连接，倒是一个陌生的网络XD显示着可用，虽然跟这家咖啡店的名字毫无关系。
“要不试试这个？”
“嗯，这个可以用，好了。”连上了网络的伊娃松了口气，像解决了一块心病，随意看了一眼苏笛的手机，伊娃忽然想起了什么，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正好，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苏笛刷着手机要闻，喝着刚端上来的拿铁，扫了一眼伊娃递过来的手机上的照片，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心烫。”一直没作声的李飞，给苏笛递上纸巾。
苏笛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敷衍道：“也没啥，估计是小时候COSPLAY玩的吧，哦，那个时候还没有COSPLAY这个词。”
“可是你小时候一直念叨着什么先生啥的，不是这个吗？”伊娃不依不饶。
“小时候说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啊？”苏笛有些心虚。
“也是，可是怎么会在我的相机里？”伊娃一脸狐疑。
“因为……因为都好久了啊，你好多年才想起来相机的事情，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没准和小伙伴一起玩过家家啥的。”苏笛抓起篮子里一把薯片。
李飞看了一眼伊娃手机里的照片，忽然想起了什么，颇有心事地看着苏笛。
苏笛没理会，把薯片送入嘴里，吃得一脸满足。
“这样啊，好遗憾，我还想从你那里找到些灵感呢，这本书就是根据你这张照片写的开头。”
没能从苏笛口中问出什么，伊娃只好作罢，毕竟确实年代久远，已经不可考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结束的时候，已经快晚饭时间了。
伊娃晚上有约，苏笛也没有兴趣单独跟李飞吃饭，她更好奇伊娃的书里写了什么。
第49章 闺蜜之夜
三个人来到停车场。
伊娃上车，等着弟弟李飞。却见李飞对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急匆匆跑到不远处苏笛那里。
伊娃嘴角上扬，摇下车窗，左手撑在车窗上看热闹。
苏笛刚打开车门，准备进去，看见李飞追来，有些惊讶：“有事儿？”
“那个，伊娃照片上的人，是那天跟你一起出席酒会的人吧？”李飞的话让苏笛沉默了片刻。
不理会苏笛的反应，李飞接着说：“也就是小时候你嘴里不断的先生对吧？他真的存在？”
苏笛站在车门与李飞之间，右手扶在车门上方，手指轻轻叩打着，车门在她与李飞之间隔出一道屏障。
并不是她不想对李飞说实话，而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李飞解释，毕竟自己也是最近才确认那不是一场梦，而是自己的真实经历。
却听李飞道：“你不要紧张，我没有一定要你告诉我的意思，我是说，看你这几天很累，如果有什么状况，要记得我永远都在。”
李飞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但苏笛却很感动，她望着李飞，不知从何说起。
“下次吧，我不是有意瞒你的，而是……”而是什么呢？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嗯，你没事就好。”李飞退后几步，向她挥了挥手。
苏笛发动车子，离开。
李飞回到伊娃的SUV上，一言不发。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少明知故问，你不是去追她了么？”伊娃望着苏笛小巧的红色mini开出，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打趣地问。
“姐。”李飞忽然的严肃让伊娃一愣，平日里李飞一向直呼其名，一旦叫起了姐，一定有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
“你还记得她的未婚夫萧程么？”
听到李飞提到这个名字，伊娃皱了皱眉。
“萧程不见的时候，我们都在国外。”李飞接着说。
伊娃点点头，苏笛的未婚夫萧程，是这个小妮子最爱的人，那个时候她和李飞都在国外，经常收到苏笛的“秀恩爱”信息。当然，最后的结果也难逃“秀恩爱，死得快”，萧程在订婚当天消失，这件事他们都知道，也是他们和苏笛聊天的禁忌。
“怎么了？都快过去三年了，她还没走出来吗？”想着苏笛没心没肺的样子，伊娃叹了口气，是谁说的，越看似无所谓，其实内心越在意？
“那你见过萧程的照片么？”听到李飞这么问，伊娃迟疑了一下，仔细想来，自己只收到过苏笛发来的一张她和萧程的背影图，用苏笛的话说，要有这种“朦胧美”，不能一下全盘托出，说订婚那天再正式向他们介绍未婚夫，谁知……
“我也只有他的背影照片，但我总觉得，最近有个人，感觉很像他。”李飞脑海里浮现出一袭黑衣的修长身材。
“不会的，如果像他，苏笛会提到的。我们还是不要瞎猜了，我们只看见背影，苏笛总知道萧程长什么样子吧？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以她的性格，早就退避三舍了。”
想起酒会上两个人的亲昵，李飞摇了摇头，但愿他的感觉是错觉。
“姐，我过几天就回S市了，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苏笛吧，我总觉得这家伙最近有什么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瞒着我们。”
接过李飞发来的地址，伊娃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他们一向以友相待，李飞的郑重神情，让她觉得苏笛也许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麻烦。
市中心的假日公寓里。
隆冬时节，外面天气正寒，烫手的暖气让公寓里温暖如夏。
苏笛穿着一身薄薄的家居服，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读着伊娃的新书，里面巨大的蓝龙虾追着先生的情节让她不住地笑。
虽然印象里那件事情充满了恐怖气氛，但在伊娃的，却显得那么有趣。
可能有趣的人，文字也很有趣？
她甚至开了一瓶红酒，享受难得的周末时光。
仅一个下午，苏笛就看完了两本。
意犹未尽，给伊娃打电话，催下一本。
出乎意料，门铃响。
由于家里阳台的特殊性，除了不做逗留的快递和外卖小哥，基本没什么人来家里。
开门，居然是伊娃。
“你怎么来了？”
“李飞回去了，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来看看你喽。”伊娃说着，信步走了进来，打量着苏笛的小屋子。
“我哪里用照顾啊，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苏笛关上门，非常奇怪。
“你真以为李飞不知道你住哪里吗？”伊娃凑近她，眨眨眼。
“好吧。”苏笛走向餐边柜。
“喝什么？饮料、咖啡、水、茶？”
伊娃坐在沙发里，看到茶几上的红酒：“很会享受嘛，我也喝红酒吧。”
“好。”苏笛从柜上新拿出一个酒杯。
伊娃看着苏笛从醒酒器里倒酒，随意地问：“你一会有事吗？咱俩聊聊？”
“嗯？你的新书吗？”
伊娃耸耸肩，接过苏笛递来的酒杯。
“好呀，我喜欢给作家提供灵感。”
苏笛爽快答应着，她也确实太久没跟朋友聊天了，还有什么比这样一个周末的午后和老友相聚，更让人愉悦的？
更何况这个老友还自带了零食。
看着那些她们以前爱吃的各种零食，苏笛想起旧时光，兴奋不已。
“哈，闺蜜之夜！”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从过去谈到现在，从工作谈到生活。
伊娃说了一大串自己对于感情的看法。
“太挑了！”苏笛端着酒杯，指了指伊娃，“在这样的城市里，你这个标准完全是不太可能的。问题是，如果仅仅是物质上的要房子要车这种量化标准，倒比较好办，可是你这种精神上的，要有好奇心，要尊重你的事业，还要博学，这，太难了。”
苏笛下了结论。
“所以喽，找不到宁可不找，宁缺毋滥，反正我也不缺房子不缺车，自己活着挺好，干嘛非要完成任务一样找男人呢？我相信总有好男人让我遇上的。”伊娃毫不在乎。
苏笛嚼着牛肉干，点点头，如果多一些伊娃这样的女人，不仅女人，男人也会轻松很多。
“你呢？”伊娃抬眼看着苏笛。
“我？”苏笛举起酒杯。
“怎么？都快三年了，还忘不了他？还不能提？”伊娃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苏笛顿了顿，低声说：“我不是不能提，也不是忘不了”。
“哦？”见她竟然主动提及封在心底很久的心结，伊娃非常意外。
苏笛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正相反，我是想不起来了。”
第50章 不速之客
距离地球不远的飞船内，来自无为之境的外星先生在忙碌着。
这些日子他一直很忙。
首先要适应黑暗。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先生忽然发现能看见东西是一种极好的天赋能力。
失去的视力没有他想象地恢复那么快，先生拒绝了小白向同族求助的建议。
无为之境并不太平，时空长老遗落了时空圆盘，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重大事故，先生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再去增添变数。
如果真的需要求助，他宁愿求助在这个星球上的老相识。
只是在离去之前，他不放心那个人类小妮子。
好在苏笛的手机和客厅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这些日子并没有出什么差错，让他得以安心做手工。
先生给自己做了一个探测墨镜。
墨镜能够探测人眼视觉范围内的一切，将相应的信息，例如体积、形状、重量、材质、反射波长等传递到他的大脑，同时将手表的部分功能转移到了墨镜上——他无法向苏笛解释，为什么戴着手表却看不到。
但无论实现怎样的多功能，墨镜还是只能捕捉数据，无法识别细节。
小白负责监控可疑信号。
飞船的显示屏上，显示着苏笛的近况。
有几天看着苏笛闷闷不乐，小白向先生建议和苏笛说话实说，被先生严词拒绝。
他本打算在眼睛治好之前，不想打扰苏笛，也不想让苏笛知道。
地球上一个周末的晚上。
先生和小白正要到地球的战国时代找他的旧识。
飞船悬浮的显示屏却突然发出了红色的警报，警示灯频繁闪烁。
“不会吧？居然找到了？”小白看着显示屏，有些不敢相信。飞船检测出了强烈的信息源，基本可以判定是时空漩涡的所在地。
先生抬手轻触墨镜旁边的扫描键，眼前出现强烈的母星提示信号，只是显示的地点，让他有些怀疑墨镜是不是制作得太仓促了，不精准。
“先生，在这！”小白说完有些后悔，先生是看不见屏幕的。
先生把手放在悬浮屏幕上感受着，面色渐渐凝重。
这个地点，他们并不陌生，那里出现时空漩涡，绝无可能。
假日公寓里，“闺蜜时光”仍在继续。
“什么？”
听到苏笛的回答，伊娃非常惊讶，放下正伸向酒杯的手。
“想不起来了？怎么可能？记得那个时候我在国外，你给我打了多少越洋电话呀，那是你的未婚夫啊。”
“我知道。”苏笛痛苦地抓了抓头发，“我能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也能知道我现在对他还有的感情，但是，他的样子，我却模糊了，我总觉得有一个形象，但我想不起具体的样子。”
伊娃沉默了，这种情况确实比较少见，一般受过严重的精神损伤的话，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可能会连同整个回忆一并忘掉，但像苏笛这样仅仅忘了长相的，倒是很奇怪。
苏笛放下空酒杯，望着伊娃：“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绝情？当初要死要活的是我，现在忘记了的也是我，所以我没有办法跟你们提，我怎么说，我说我深爱着我的未婚夫，但我忘了他的长相？”
伊娃看着眼里含泪的苏笛，握住了她的手：“没事，说出来就好了，我信你。你没有他的照片吗？你俩的合影。”
“没有，都删了。”苏笛简短地说。
两个人都没说话，伊娃很后悔问了这个问题，订婚当天未婚夫失踪，没有出席订婚典礼，一直到现在还被父母责骂没有面子，不敢回老家。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会把那个人永久拉黑的。
伊娃想了想，认真地问她：“你真的想要想起来么？没准忘了也是好事。”
苏笛点点头：“主动遗忘是好事，被动遗忘，我不觉得是好事，而且我并没有忘，所有的事情，我都没忘，我只是想不起来他的样子。”说完最后一句，苏笛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
伊娃贴心地拿起茶几上的纸抽放在苏笛旁边，又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给我发过照片，如果你决定了要想起来，我找找看，虽然我记得是个背影，但看看能不能帮你想起来。”
伊娃在键盘上敲击着，渐渐皱起了眉：“奇怪，我把用过的手机里所有的照片都保存在这里，怎么会没有呢？”
她把电脑推给苏笛，果然屏幕上还有苏笛大四时候的毕业照，苏笛毕业的暑假就订婚了，时间差不了多少，但前后的照片都有，唯独没有伊娃说的萧程的背影的那张。
“你确定是我发给你了？我就不曾给李飞发过。”
“当然，我记得，瘦瘦高高的，当时我还跟你电话里说衣品不错来着。”伊娃非常肯定。
“我找找我的网络云盘，哎？你家怎么没有网啊？”
“不会吧？”苏笛察看了下路由，一切正常。
“算了，这有一个免密码的无线网，连上看看。”伊娃依然在电脑前忙碌着。
免密无线网？苏笛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
“哎？你有水么？喝了酒，有点口渴。”
“有啊，只要水吗？不要咖啡？茶？饮料？”苏笛起身走向餐边柜，感觉自己像提供客舱服务的空姐。
“你居然有这么多种类？”伊娃抬起头，有些惊讶，顺势看向苏笛的餐边柜：“你跟什么人同居了？”
“啥？”苏笛正在倒水的壶一歪，水洒到了外面。
“喏，咖啡机，茶，这些东西，你以前都不会准备，要是你自己的话，顶多就是饮料和白开水，而且外面放的常用的杯子显然不只一个，你一个人用的了那么多吗？还有，刚喝掉的这瓶红酒，说，什么人经常来？”作家敏锐的观察力让伊娃咄咄逼人。
“哎呀，什么啊，无非是单位同事偶尔来，哪里有什么人。”苏笛有些心虚。
“真的？”伊娃有些不相信。
“真的真的，一般没什么人来我这。”苏笛鸡啄米似的点头。
话音未落，阳台传来一阵机器的声音，窗帘被吹开一角。
一个戴着墨镜的瘦高男子和一个矮胖的小男生走了进来。
第51章 白色
“金屋藏……汉？”看着两位不速之客，伊娃瞠目结舌。
“啊，这……”苏笛迎着先生走来，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先生对自己非常冷淡，从来不进门，怎么忽然一反常态？
先生眼前出现一个蓝色的显示屏，根据这款探测眼镜传来的信息，客厅里有两个人形轮廓，一个是他熟悉的苏笛，另一个，则坐在沙发上，人类女性，身高170，体重100，无奈再多的信息就无法显示了。
而在飞船内监控到的信息源，居然就在这个人类女性身上。
这怎么可能？
见先生没理会自己，苏笛有些尴尬，回身，不知道怎么对伊娃介绍。
伊娃不需要介绍。
她站起来，径直走向先生。
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摆在先生面前。
“这是你吗？”直截了当。
先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一旁的小白上前一步，拿起了伊娃的手机看了看，大声道：“啊，那个蓝色的太空龙虾，在洞里。”
苏笛感觉有些奇怪。
小白在先生面前，一向谨小慎微，虽然先生并不严厉，但小白一直对先生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这么主动甚至有些失礼地抢答的时候。
听完小白的话，先生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他的眼镜里显示出一个很强的能量源在伊娃附近，但飘忽不定，无法追踪定位。
他不能贸然做出判断，以免苏笛起疑。
伊娃见先生没有反应，回头看看苏笛：“你家都什么人啊？”
“这……我……”苏笛摸摸耳后，不知道怎么解释。
忽然，伊娃双眼一翻，倒在了沙发里。
“伊娃！伊娃！”苏笛叫着，连忙扶住伊娃的身体，放在沙发上，摇晃着。
“我看看！”先生说着，按了下眼镜，对着伊娃上下扫描。
“她怎么了？”苏笛扶着伊娃的肩膀，焦急地问。
不会被自己气倒了吧？
侧头看向先生，却发现周围的景象变了。
刚才自己还在客厅的沙发上，现在眼前却是一个白色世界。
不是雪一样的白，而是毫无生命的，科技的纯白。
墙——如果有的话，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地面也是白的。
白色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伊娃。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没有出现红色电话亭，也就是并不是先生启动了时空通道。
看看手环，也毫无异常，跟上次在H公司地下传送也完全没有相同点。
那自己是到了哪？
又是什么东西，把自己传送到了这里？有什么目的呢？
“先生！”“小白！”“你们在吗？”
苏笛喊了几声，毫无回音，丝毫没有人在的迹象。
她站起来，看看四周，不远处有几个圆形的通道入口，里面发出明亮的光。
犹豫了一下，把伊娃放置到靠墙坐立，苏笛来到圆形通道入口切近。
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她随意选择了一个圆形通道入口走了进去。
待她进去之后，圆形通道的上方显示牌上出现了几个字，分类：恐怖。
假日公寓的客厅。
伊娃和苏笛的消失让小白目瞪口呆，平时就没有主意的他，此时更是六神无主。
“先生，是谁把她们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啊？”
先生墨镜里人类的形体消失了，但信号源依然存在。
他检测到了公寓的Wi-Fi。
这并不是人类的网络信号，而是一种思维链接。
“小白，我们走。”先生说着，墨镜追踪着Wi-Fi信号，启动了电话亭传送。
进入通道走了不远，前面出现一片雾气弥漫，让苏笛想起这两天这个城市的景象。
《寂静岭》？
前面出现一个小屋子。
恐怖片里的那种房子。
雾气中，一个巨人，由远及近。
等走到近处，苏笛看见巨人手里拿着一把斧子。
《德州电锯杀人狂》？
苏笛忽然觉得恐怖片看多了也不是好事，对这些熟悉的场景都能对号入座，加剧了目前的恐惧。
她不想试验这个巨人的真实性，转身跑进了小房子。
木质结构，推门，“吱呀呀”地响声，让人不寒而栗。
更让苏笛汗毛倒竖的，是楼梯上站着的小孩。
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空洞。
《咒怨》？
小孩子站在楼梯上看着她，并不下来。
客厅的电视开了。
披头散发的贞子从电视里爬了出来。
靠！
苏笛想也没想，上去关了电视。
贞子卡在电视中间，不动了。
居然真的可以？
苏笛很无语。
这都什么啊？为什么恐怖片里的东西会出现在这？
苏笛不想逗留，说不定下一秒《闪灵》里的双胞胎就出现了。
她迅速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跑了出去。
这次她换了一个通道：科幻。
看到满天飞舞的宇宙飞船，还有无数的机器人。
感觉有点像看巨幕电影。
只是更真实。
在这些恢弘的叙事中，角落里有一个小孩吸引了苏笛的注意。
小男孩低头哭泣。
与科幻通道里宏大的宇宙相比，小男孩显得尤为悲伤。
严格说，小男孩是一个机器。有着男孩的头部，机器的身体。
苏笛慢慢走过去。
机器小孩眼里流出泪水，苏笛下意识地说出一个名字：“小艾？”
机器小孩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居然真的叫小艾？
苏笛呆住了，这不是伊娃没有写完的那本小说的主角吗？自己只是看到了觉得熟悉，随口一说，居然是真的？
机器小孩委屈巴巴地拉着苏笛的衣角：“你能带我离开这儿吗？我不想变成机器。”苏笛愣了愣，能带你离开的，只有作者啊。
“不好玩，这就是你们始乱终弃，不好玩。”苏笛回头，一个酷酷的小男孩站在身后。
小男孩大约十三四岁，稚嫩的圆脸上一双红色瞳仁引人注目，穿着一袭纯黑的礼服。
如果这是科幻世界，苏笛并不确定这是哪个电影或作品中的人物。
“你说什么？”这个年龄的孩子用始乱终弃这个词，让苏笛颇为新鲜。
“说你们人类啊，自己构思的故事，不继续下去，这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苏笛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看上去有一种“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忧伤，这种忧伤比先生的神秘更浓郁，他什么时候出现的，苏笛没有注意，为什么出现，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忽然就坐在自己旁边。
这是人类构思的故事？那这里是？
“思维矩阵系统”。
第52章 存储
“这是存储人类思维的矩阵。”小男孩回答着苏笛的问题。
“那么这里的人物都是人类构思的人物吗？”
“是的，确切说是在互联网上的，没在网上的，不在。”小男孩似乎对一切都驾轻就熟。
苏笛想起伊娃来之前家里出现的莫名的WIFI，难道那就是链接入口？
“谁建的这里呢？”
小男孩耸了耸肩。
“你？不会吧？”苏笛有些不敢相信。
小男孩微微挑起眉毛，做了个大人的表情：“难道在大人的世界里，孩子就不能做大人想不到的事吗？”
“真的是你？”苏笛非常惊讶。
“对啊，我无聊了，所以搜集来看看，就跟你们人类看书看电影一样。”小男孩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你搜集来看看？那你是什么？是哪个作品或者哪个人想象中的人物？”苏笛暂时想不到哪个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是这样的小男孩。
“你说我？”小男孩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发出清脆的笑声，好像苏笛的问题戳到了他的笑点。
苏笛看着他笑得脸都圆了，很奇怪自己问的问题有这么好笑吗？
“我叫小电，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年龄不大，派头倒不小。
小电？苏笛想起Wi-Fi的名称XD，难道这是他的名字缩写？
“要不要陪我走走？”小男孩绅士地做出了邀请。
“走？我还有朋友在外面呢，她怎么办？”苏笛想起外面昏迷的伊娃，有些担心。
“不要紧，她只是因为强烈的磁场吸引，一起带过来了。在这她是安全的。”
既然这的主人都确证安全，苏笛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更何况既然都是思维里的东西，应该并不是真的吧。
苏笛跟着小男孩走在矩阵中间，四周看不到任何支撑，好像走在半空里，却走得很稳。小男孩挥挥手，不时有一个一个格子从远处一直来到他们面前，又渐渐远去。
每一个格子都是非常熟悉的影视、文学形象，小男孩介绍说，进入任何一个格子里面，都会参与到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中，简直是一个大型真人体验游戏。
想想就觉得好玩。
一旁的小男孩却成人般地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人类越来越没意思了，创造的东西重复，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
苏笛不想听小男孩评判人类，换回刚才的问题：“对了，伊娃，还有我，为什么到这来？”
“她是创作者啊，机器小男孩是我的朋友，看着太可怜了，想让她继续下去，给机器小男孩一个结局。谁知道她的大脑太活跃，竟然就过来了，还晕了过去。”小男孩撇撇嘴，似乎这一切是伊娃的错。
“喂喂！你不能就这样把人类抓过来，专门给你讲故事！”想到昏迷的伊娃，苏笛有些愤怒。
奇怪的是，刚才还很嚣张的小男孩，看着苏笛生气了，居然噤了声，似乎很怕她生气的样子。
“你别生气嘛，我也是太无聊了。”小男孩忌惮地看了一眼苏笛，特别她的后背，确定没什么异样，才放心地接着说下去：“无为之境只有那些老头子，来了地球一下子有了好多新奇东西，可是这么久了，我都看得差不多了。”
“也是。”她也默认，说几千年文明，但这几十年创造出来的是那几千年的总和，以这个小男孩这样看一眼就吸收了的方式，真的是无法填满他的欲望。
“等下，你刚才说，无为之境？”苏笛忽然抓到了重点。
“嗯，我来自无为之境。”
“你叫小电？是因为电话亭吗？”苏笛好像解开了谜题一样兴奋。
小男孩白了她一眼，“那是你看见的电话亭，你不觉得这个字很有文化吗，电光石火，风驰电掣，socool。”
苏笛撇撇嘴，还cool呢，cold还差不多。
苏笛和小男孩小电在科幻空间漫步的时候，先生和小白到达白色的中央矩阵。
先生的墨镜显示，这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场。
而能量的源头，就是时空漩涡的源头。难怪显示时空漩涡就在于此。
先生和小白也走进了一个圆形通道。
里面各色古代服饰的人类，看见他们进来，纷纷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先生透过墨镜，看见人形弯腰的姿态，非常奇怪。
“那个”，小白小声说，“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好像通道上面写的是穿越。”
“哦”。先生恍然大悟。
平时没少听苏笛念叨，对于人类的穿越题材，他也略知一二，基本是越后穿越进来的越厉害，十年前的穿越还要小心翼翼，各种学习技能，不能改变历史，如今已经发展成开着挂进历史，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难怪这个区域的人们对他们如此恭敬，他们算最晚近到来的人了。
先生不感兴趣，他的墨镜里显示出这里的人只是一种思维的幻象，并不是真的。
他转过身，刚要退出来。
迎面，出现一只蓝龙虾。
先生没有当真，蓝龙虾越来越近。
快要到近前的时候，先生听到了呼呼挂风的声音。
他稍微侧身，蓝龙虾扑了空，巨大的钳子却夹住了衣服的一角。
先生按了按墨镜，蓝龙虾却并没有消失。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象？
一旁的小白伸手解围，手掌却穿过了蓝龙虾的身体。
蓝龙虾的身体居然是虚拟的。
可是为什么会夹住先生的衣服？
似乎蓝龙虾只对先生有反应。
先生依稀记起苏笛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的书，又想到伊娃的作家身份，以及给自己展示的照片。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我们走吧，这是人类思维矩阵存储的地方。”先生说着，迅速离开这个圆形通道。
蓝龙虾并没有追上来。
小白挠了挠头，忽然想明白，捂嘴偷笑。
他家先生居然也有今天。
在先生被蓝龙虾追赶的时候，苏笛和小电已经从科幻空间中走出。
在门口一角，苏笛见到了一堆废铜烂铁。
“这是？”
“这些都是被人类的想象力抛弃的，凡是没有成型的观念，例如拍了一半的电影，写了一半的小说等等，里面的人物都会堆在这，时间久了，就被遗忘了，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看着角落里可怜巴巴的已经没有形体的东西，相当机器小孩也会加入，苏笛暗自下决心，回去一定催伊娃更文。
伊娃依然没醒过来。
苏笛看着伊娃，叹了口气，转头问小电：“你能不能把我们送回去，我答应你，回去一定要她继续写下去，不让你的朋友悲伤？”
小电点点头：“这个我可以做到，只是我的数据显示，你的两个伙伴也进来了，你要不要等一等他们？”
第53章 搜寻
“等下，既然是思维矩阵，那岂不是每个人的思维都在里面？”苏笛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是呀，只要传到网上的都在。”
“那，你能找到我的么？”苏笛想起以前自己还在网络上写过日志，也许，借助这个系统，能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你确定要看？这些思维存储的时候会极大地压缩，一旦在你脑中释放，你可能承受极大的痛苦，我担心你会受不了。”小电警告她。
“我确定。”苏笛郑重地说。
“好吧。那你要找什么时间的呢？”
“三年前。”
小电抬手，不知道在空中输入了什么，一个格子推过来，格子里是温馨的书房，巨大的书架一直从地板通到天花板。
一个人站在书架旁边，苏笛认出，那是上大学时候的自己。
书架上有一只钢笔。
自己好奇地拿起那支钢笔，顺着笔帽的螺纹旋转。
一道光从笔帽中发出。
苏笛的头忽然剧烈地疼痛，像是被封印在极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她眼前发黑，流光溢彩的思维矩阵世界在她眼前消失，只剩下无边的黑幕。
黑幕上撕开一个裂缝，有亮光从裂缝透出，一个人从裂隙的光影中走来，一袭黑色，身材挺拔，但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只听见他轻声呼唤她“小笛子”。
苏笛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黑夜，迷糊地坐反了车，在末车公交站等待一个人来接，那个人见到她，说了同样的称呼。
“萧程？是你吗？”
苏笛的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但她不想放弃，记忆也越来越清晰，仿佛浸入骨髓的痛能把遥远的记忆带回。
那是什么记忆呢？
自己的初恋……坐满人群的阶梯教室……金色的光……
拉着手奔跑在校园草地上的两个人，欧洲街头拍照的亲密背影，紧握的手，温热的唇，还有，冰凉的泪。
苏笛想起自己是那样爱着这个人，可是，为什么这个人就失踪了呢？一去三年，再无消息。
《寻梦环游记》里，如果去世的人，在世上不再有人记得，这个人才是真的死了。
人的记忆偏偏又是如此不可靠，完全无法抵挡时间的侵蚀。
就像沙滩上的印记，几次涨潮，就会冲刷得干干净净。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想不起爱人的面容？只记得那挺拔的背影，温柔的呼唤，可是萧程，既然你存在在我的记忆里，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的脸！
苏笛不住地颤抖，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慢慢弯下去。
她听见小电在一旁惊呼：“不要再想了！停下来！”
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跑步声，越来越急促的呼唤“小笛子！”
可她不想放弃，她不能忘记萧程。
如果忘记了，就代表自己从未经历过，那段恋情没有发生过。
那个男人，也从不曾存在。
“萧程......”苏笛呢喃着，完全沉入黑暗。
先生和小白跑过来。
先生一把抱起苏笛，却在手触碰到苏笛身体的一刹那触电一样弹开。
墨镜里，苏笛的眼睛像两盏金色的灯，一朵妖艳的花慢慢绽开，阻止着旁人的靠近。
“这是什么？”小电惊讶地问先生。
先生没说话，后退了几步。
“小白，带伊娃先回去。”
“可是……”
“我说了，带伊娃回去！”先生重复了一遍。
小白噤了声，他知道先生这样说的时候，就是不容违抗的命令。
他背起伊娃，启动了传送系统。
传送的时候，红色电话亭剧烈地晃动，像受到强烈的干扰，信号非常不稳定。
小白和伊娃跌落在飞船里。
顾不上伊娃，小白爬起来冲到悬浮屏幕旁。
屏幕显示，思维矩阵存储系统，正在崩溃。
“谁给你建的这里？”先生的墨镜上显示着诸多信息，很显然，建造这个思维数据矩阵的人，并不是为了消遣，或者能量，亦或有什么对人类不利的阴谋，而只是，在找什么，关于人类记忆或者思维的东西。
“倏忽啊！”小电皱着眉，敲着自己的脑袋，“怎么会？说给我玩的地方，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小电有点委屈。
“这不是你玩的地方，这只是他们搜寻某个记忆或者某个人的方式，这个人应该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设置好了触发事件，即使你不关闭，这里也会崩塌。”先生说着，按住墨镜。
要通过所有人的记忆找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但目前人类还没发展到植入脑芯片的程度，因此用网络这种形式完成了思维的传输——只要在网上的内容，都会在这里得到显示。
虽然网络只是晚近的东西，但很显然，这个时间范围对于设计者来说足够了，而且那个人已经找到了想要找到的东西，所以才会放任小电在这里不管。
只要那个触发事件启动，小电也会灰飞烟灭。
那个触发事件，就是苏笛的记忆。
周围剧烈地晃动，原本清晰的线条开始出现锯齿、颤动，好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
“那我怎么办……”小电终于有了孩童的天真，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虽然先生看不到，但从小电怯怯地声音里，听得出他有多么害怕。
“我会给你提供更好的去处的，相信我。”先生说完，墨镜对着苏笛扫描着，镜片里出现了花的轮廓。
“又见面了。十五年前我们就应该有个了断，如今我就在这，但你要放开她！你跟她没有仇恨，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跟我有什么仇恨，但是”，先生顿了顿，墨镜里红色的花似乎暗了一些。
“如果你胆敢伤害她，我保证，绝不会放过你，不管你逃到宇宙中的任何地方。”先生的音调不高，语速也并不快，但小电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感受到他身上肃杀的气息。
同样来自无为之境，小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好脾气的先生沉下脸。
倒在地上的苏笛依旧昏迷着，颤抖的手抬起，指向先生。
苏笛的双眼发出一道金色的光，伴随着某种动物的嘶鸣，一个巨大的幻影出现在苏笛身后。
先生墨镜里红色的警示信号不停地闪烁，不寻常的能量从幻影中射出。
整个矩阵世界落入一片黑暗。
第54章 离开
苏笛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
她揉了揉隐痛的太阳穴，咳嗽了几声，在黑暗中伸出手摸索着，“有人吗？小电？伊娃？”
有一个地方亮了亮，一个透明的小男孩出现。
“你怎么了？”看着不同样式的小电，苏笛有些意外。
“思维矩阵即将毁灭，我以最后的存储形态，进行通报。”
“毁灭？那你说的我的同伴呢？伊娃呢？你说又来的两个人呢？”苏笛四处张望，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先生。
“先生！先生！”苏笛摇晃着先生，先生没有任何反应。
“他说过什么了吗？”苏笛问透明的小电。
“他说小白已经带着伊娃回去了。”
那还好。苏笛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知道小白和伊娃安然无事，接下来就等着小白的救援了。
“那小白会来接我们吗？”
小电的回答让苏笛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思维矩阵已经切断了线路，飞船无法靠近，无法建立信号连接。”
没有信号，意味着无法和小白取得联系。
思维数据矩阵崩塌，真实的人在里面会怎样呢？
灰飞烟灭？被现实世界遗忘？不曾存在？
这样的绝望在刚刚的黑暗中经历过一次。
也许，这就是回光返照？让她在临死之前回忆起关于萧程的过往？
只是为什么还不肯让她记起萧程的脸？
低头看着昏迷的先生，苏笛拉住了先生的手。
也好，让自己和儿时就认识的外星先生一起陨灭在矩阵里。
手腕上的手环发出微弱的光。
“检测到无为之境的传送科技。”小电预警。
“当然。”苏笛并不惊讶，先生就来自无为之境。
“检测到该设备为流光双环，能够实现瞬间传送。”小电的通报让苏笛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
她记得在工公司地下，她从大厅瞬间移动到了实验室。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是如何实现的。
小说里通常有那种情节，主人公集中精力，脑子里想一个地方，然后就实现了瞬间移动。
“可是……”苏笛有些怀疑，这只是小说的情节，在现实世界，会有用么？
等下，这是思维矩阵世界，不就是小说的世界么？
“10、9、8、7……”小电的倒计时想起。
没时间了！
苏笛抱起先生坐在地上，心里想着地球地球。
“6、5、4……”倒计时依然进行着。
苏笛手腕上的手环微微颤抖，几个月前在H公司的地下飞船，也出现过这样的颤抖。
“3、2、1”小电的声音依然在耳边，证明他们还是没能离开。
没想到自己临终的时候居然跟外星人在一起。
毁灭时还昏迷的先生，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不会经历末世的惊恐、痛苦，但也错失了与亲人告别的机会。
先生的家，无为之境是什么地方呢？先生有亲人吗？先生的小时候……
苏笛抱紧先生，闭上了眼睛。
脚下的触觉有了些变化，不再是平滑的科技感，而是有了草木的真实。
这是？
苏笛睁开眼睛，周围依旧很暗，但有了光亮，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居然在一个院子里。
先生还是没有醒过来。
小电却不见了。
周围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
眼前出现杂乱的树枝，远远还有人声传来。
我们成功了！
我们回到了地球！
苏笛欣喜地差点喊出来。
等等。
这是地球吗？
苏笛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
或者说，像月亮一样的星球。
两轮，挂在天上。
地球不会有两个月亮，这是什么星球呢？
适应了光线，苏笛发现她和先生在院子的一棵树下，旁边半人高的矮树丛形成了天然屏障，外面不时有人声传来，但并不切近。
距离院子最近的房子是一排简陋的草棚。
是谁会住在那里？
先生依然昏迷不醒。
苏笛把先生往矮树丛里面藏了藏，自己趁着人声稀少的空档，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草棚里。
草棚里的布置非常简单，一边一张桌子，一边一张小床，别无他物。
草棚里没有人。
苏笛刚要出去，门口传来脚步声。
原来他们所在的是后院，草棚的门在前面。
简陋的家具没有能藏身的地方，苏笛四处张望的时候，门开了。
“啊，有人！”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
会是小电吗？
苏笛摇了摇头，笑话自己想太多，小电只是时空圆盘的思维矩阵，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孩子尖叫一声转身出去，门却从外面被锁上了。
“测试期间，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直到通过测试才可以。”门外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苏笛慢慢转过来，刚转至一半，被门口的孩子怯生生地阻止：“你不要动！不要转过来！”
苏笛听话地没动。
她站在桌子旁边，她的位置切断了小男孩从后门跑出的路径。
没有回头，苏笛听见小孩快速跑到小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
“依旧没有通过测试，他不肯使用武力，这次被时空漩涡吞没了。”门外响起大人的说话声。应该是刚才锁门的人。
“是啊，模拟测试一直通不过，将来怎么进长老院？更不会成为时空长老了。”门外响起一声叹息，说话声渐渐远去。
原来是参加考试的孩子。
被子里响起了轻微的抽泣：“拜托拜托，我不要做噩梦。”
苏笛低头看了看自己，从家里的客厅被传送到思维矩阵，她还穿着在家穿的家居服——宽大的浅色睡裙。
左手手腕上的手环发出幽幽的蓝光。
在光线并不好的草棚里，在小孩子的眼中，自己简直是恐怖片经典的女鬼形象。
想起刚才思维矩阵里的贞子，苏笛对小男孩很抱歉。
这种进了房间发现房间里有个女鬼，门又被锁了的场景，怕是要给小男孩一辈子阴影了。
看着小男孩，苏笛有些心疼。刚才不让她转过来，是害怕转过来，看到一张女鬼的脸么？
她轻柔地说：“别怕，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是路过，看见一个小男孩在哭泣，进来跟他聊聊天。”
小男孩依旧把自己完全缩在被子里，似乎被子就是隔绝外在一切的堡垒。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不要睁开眼睛，我们真的只聊天，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恐怖场景出现。”苏笛说着，轻轻地来到床边。
看小孩子依旧害怕，苏笛尽量轻声说：“别怕，如果不想说话，我现在就走。”
说着，转身，走向后门。
“等下。”被子里的小孩小声道。
第55章 戒指
小男孩没有探出头，在被子里问：“我是在做梦么？做了一个噩梦？”
苏笛在门口停住，笑了：“你经常做梦么？噩梦会发生什么？”
“嗯，经常做梦，特别是测试的时候，会梦见发生测试的那些可怕情景，虽然无为之境的测试都是虚拟的，但还是那么血腥，吓人。”小男孩的话让苏笛一知半解，但还是听懂了那个关键词——无为之境，莫非自己来到了先生的母星？
她陪着小男孩聊下去：“测试很可怕么？不通过会怎样？”
被子里传来小男孩的叹息：“不通过就要一直被测试，也就一直住在这里。”
难怪草棚如此简陋，原来是给测试者的“专用”住处。
“所以我讨厌噩梦，一旦做了噩梦，就要连着梦好几天。”小男孩的声音微微发颤。
“但你看，我依然在这没动，既不血腥，也不吓人，还会是噩梦么？”苏笛慢慢走向小男孩的床。
“就算现在你没动，一会也会变成噩梦。”小男孩依然蒙着被子说。
“不会的，你就安心睡吧，一会我就离开了。”苏笛站在小男孩床边，安慰他。
“可是，就算你离开了，也无法证明这不是个梦啊？如果是个梦，即使今天不是噩梦，那我明天梦到同样的地方，可能就变成噩梦了。”
小男孩的话让苏笛无法反驳，都怪自己传送的时候脑子分了神，闯入了小男孩的世界，弄不好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魇，就像自己这十几年一直被红色电话亭的梦境折磨一样，直到确证了不是梦，才从梦魔手中走出来。
“那你觉得，我要怎么证明，你现在不是做梦呢？”苏笛在床边坐下，让小男孩感受到她的真实。
“留下什么东西，这样天亮了我看见这个东西还在，就知道不是梦了。”
小男孩从被子里伸出小手。
小男孩的建议倒是非常有道理，苏笛看了看周身上下，自己从家里来，除了睡裙外，并没有多余的外衣可以留下来，而手环又摘不掉，能留下的，就只剩下一样东西了。
苏笛犹豫了一下，从脖子上解下了戒指项链。
在思维矩阵里，虽然她没能想起萧程的容貌，但至少想起了当年的很多事情的影子，就权当是一种暗示吧。
苏笛把戒指项链放在小男孩的手上。
“喏，这个是对姐姐非常重要的戒指项链，现在给你了，不要弄丢了哦，这样明天你醒来，发现这个戒指项链还在，就不会觉得是梦了。”
小男孩握住了戒指项链，可能感受到了戒指的真实，声音不再颤抖：“好。”
苏笛拍了怕小男孩的被，起身准备离开。
“姐姐。”
一声“姐姐”，唤醒了苏笛从未感受过的姐弟情谊。
“怎么了？”苏笛柔声问。
“不使用武力，就真的那么丢人吗？”小男孩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都这样说我。”稚嫩的童声渐渐弱了下去。
“为什么呢？”苏笛不解，无为之境为什么要使用武力？先生就从来不喜欢武力。
可惜先生昏迷不醒，如果先生醒了，可以让他来教导小男孩。
“他们说，只有经历了一切，才能真正实现无为而治，武力是其中的一环，如果无法通过武力测试，就不能真正步入无为的境界，无法进入长老院。”
苏笛挠挠头，还真是蛮哲学的问题呢。她只能用自己朴素的理解尝试着解释：“嗯，我是这样看的。有时候呢，你觉得还有除了武力之外更好的解决办法，那就不要使用武力，但如果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武力也是一种解决方式，但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后一个选项。”
“那为什么一定要解决问题呢？放弃问题不行么？”
苏笛想到先生，想到浩瀚的宇宙，想到自己错失的记忆，柔声而坚定地说：“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放弃了，你会有多么后悔，不放弃，你就有无限可能，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一旦放弃了，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小男孩应该似懂非懂，但还是在被子里点点头。
苏笛轻轻拍了拍他，“好了，我走了，记住，不要轻易放弃哦，相信你，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说完，苏笛悄悄地离开。
草棚内，小男孩听着外面没有了动静，悄悄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看看手里的戒指项链，撇撇嘴，男孩子怎么戴项链？
他拿掉链子，把指环戴在了无名指上，稍微大了些，不过也许等到他再过几年，就正合适了吧。
这样想着，小男孩戴着戒指，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苏笛回到院子里，矮树丛下，一声轻咳，先生醒了。
“这是……哪？”先生坐起，戴着墨镜四处张望，苏笛望着戴着墨镜的先生，这段时间先生对自己的冷淡和距离忽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眼睛有些酸，她按住先生的肩膀：“先不要管了，快带我回去吧，回我们的地球去。”
一道红色的电话亭闪过，两个人消失了。
苏笛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沙发里。
灯依然亮着，茶几上两个酒杯，其中一杯还有一半没饮完的红酒。
伊娃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沙发上放着伊娃的书。
看看墙上的钟表，刚过了十分钟。
先生坐在沙发上，似乎很疲倦。
“你怎么样？还好吗？”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一直躺在地上，有些受凉的原因，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然关心着苏笛。
苏笛快步走进卧室，抹了下眼角，拿出一个空调毯出来，把先生包裹严实，围在毯子里。自己则靠在毛茸茸的毯子旁边，像抱着一只大白熊。
“先生。”
“嗯？”听到苏笛如此恳切的称呼，先生愣了一下。
“不用担心我，我还好。你呢？”
苏笛的话让先生沉默了片刻，直觉告诉他，苏笛刚才的语气，应该要说出别的什么，最后却没有说，临时换了内容。
他从毯子里伸出手，揉了揉苏笛的头发，好像苏笛依然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孩。
苏笛笑了，像只听话的小狗，蹭了蹭先生的毯子，顺势拉下先生的手，放在自己肩头。
忽然，她愣住了。
先生的无名指上的戒指，是她熟悉的形状与花纹。
她凑近了些，还能依稀辨认出上面刻着X和S两个字母——萧程和苏笛两个人姓氏的首字母。
这是萧程送给她的求婚戒指，虽然没有等到结婚那一天，但她一直戴着。
直到刚刚，才送给了无为之境的小男孩，以弥补自己给小男孩造成的惊吓。
她记得小时候也见过先生戴戒指，但没有什么印象了。
莫非，先生的戒指是……？
那个小男孩又是……？
第56章 愤怒
苏笛抓着先生的手，愣在那。
窗帘吹动，小白背着伊娃从阳台进来。
“哈，看见你们回来了太好了，我马上就过来了……”看见苏笛抓着先生的奇怪姿势，小白住了口。
“那个，我耽误了你们什么......”
“嗯，看到你把‘行李’也搬来了。”先生吐槽着，站起身。
小白把伊娃放到沙发上，知道先生对于伊娃的吐槽源自于哪，暗自偷笑。
“她怎么还没醒啊？思维数据矩阵不是已经没有了么？”看着依然没有醒的伊娃，苏笛有些担心。
“很快了，估计是受到的震荡比较严重，在网上发布的信息越多，受的影响越大吧。”先生安慰苏笛，走向阳台。
“没想到时空圆盘的心灵矩阵居然是个小男孩，我还以为小电应该跟时空圆盘是一体的呢。”苏笛跟在先生身后。
“小电跟时空圆盘就是灵与肉的关系，只不过它们是可以分离的。”先生还在想着到底是谁建造了这个思维数据矩阵，之前在思维矩阵世界里他问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时一片忙乱，小电似乎没有告诉他确切的名字。
两个人穿过电话亭，来到飞船。
“那思维矩阵世界消失了，小电呢？也消失了？“时空圆盘没有了灵魂，苏笛想不出那是什么样子。
“没有，我给他提供了一个好去处。”
先生说着，熟练地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摇了摇：
“时空图书馆，宇宙中最大的图书馆，那里有数不尽的信息可以供他攫取，他再不会无聊。”
“这么好，有机会真的想去看看啊。”苏笛憧憬着，工作之后最怀念的就是上学的时候泡在图书馆里的时光。
“唉，还挺可惜的，要是时间足够，我也想在里面呆一会，感觉很好玩，我进了恐怖通道，看到的都是经典恐怖片啊，《咒怨》《午夜凶铃》，既刺激，又安全，比游乐场里的恐怖屋真实多了。”苏笛有些遗憾。
但看先生对于自己的话毫无反应，
“拜托，这么有名的恐怖片，看没看过啊！”苏笛哀嚎。特希望此刻能有个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类可以分享。
“恐怖片这种除了增加刺激还有什么作用？现实永远比电影恐怖得多。”先生说着，翻开手里的书，苏笛看到书名《庄子集注》，撇撇嘴，这么深奥的书，她只在大学写毕业论文的时候翻过。
书脊上，先生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着飞船的灯光。
苏笛盯着先生的手：“我从来没问过，这个戒指是哪里来的？”
先生收回手，看了看：“记不清了，很小的时候就戴着的。”
苏笛眨眨眼，自己很小的时候遇见了先生，而阴差阳错地，自己居然也闯进了先生的童年。
原来冥冥中真的有缘分这样的东西存在，让相隔这么远的不同星球的人，也能有交集。
苏笛握住先生的手，稍稍用力，一字一顿：“无论遇到什么麻烦，都不要抛开我独自去面对，虽然我们来自不同星球，甚至是不同物种，但是，我们是朋友，朋友，就是要一起面对一切困难的，即使我可能没什么用，但如果你需要，我一定尽力帮忙。”
说完，苏笛有些尴尬，明明自己是那么有诚意，真心想让先生拿自己当朋友，为什么说出来显得很中二？
这些话通过键盘打出来，也许会好一些。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望着苏笛的背影，先生的手在空中僵住，还保持着被苏笛握住的姿势。半晌，回味着苏笛的话，动了动手指，似乎无处安放。
他不知道苏笛这番话具体指的是什么，朋友，没错，在人类的语言系统里，他们的确是朋友。
但人类的语言中，朋友有着太多的含义。
高山流水觅知音是朋友，狐朋狗友也是朋友。
两肋插刀和插朋友两刀，都是朋友。
如果知道自己利用了她，她还会跟自己做朋友吗？
苏笛来到门口，正遇见从自己客厅回来的小白。
“她怎么样了？”
“他怎么样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
“放心吧，飞船上能看到你的客厅，她醒了我们就知道。”
“什么叫能看见我的客厅？？你再说清楚一点！”小白得意洋洋地神情来不及收起，就被苏笛愤怒地制止。
苏笛冲到悬浮显示屏，看着上面自己的卧室、客厅、厨房，360无死角的监控，更可恨的是，还连接了自己的手机！
“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她怒不可遏，“变态啊！研究人类行为的社会学实验？我的隐私已经被各种app监控的差不多了，怎么你们也这么快学坏了？”
“别说那么难听嘛。”小白解释了事情的危险性，当然，隐去了红发女郎的身份。
苏笛撇撇嘴，表示不能接受这种监控方式。
“换下来吧。”先生的声音响起。
“我到底怎么了啊？这个会瞬间移动还拿不下来的手环，还有在矩阵里的头疼，我是不是要死了？”苏笛感觉自己全身都是谜团。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先生的声音不大，却坚定，让苏笛想起某些宣誓的场合。
“我是不是可以随时穿越了？像刚才……像上次H公司地下那样。”苏笛看了看手腕上的手环，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
“不是，你刚才如果去了什么地方，也是因为在思维矩阵里，现实世界并不行。”先生一盆冷水泼下来。
苏笛吐了吐舌头，那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当成一个不碍事的首饰了。
小白撤下了客厅的监控，被苏笛拉着一起来客厅照看伊娃。
伊娃依然没有醒。
“她应该还在适应中，很快就好了。对了，还要感谢你啊，最后居然成功了，也救了我家先生。”
“先生怎么了？”苏笛不理会小白的夸赞，直截了当地问。
“什么怎么了？你指的是什么啊？”小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眼睛。不管多黑都戴着墨镜，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苏笛没有说出口的是，有哪个人回到自己五岁时候的家乡，会完全认不出来？即使先生已经活了很多年，但对于家的记忆，应该是不会变的，认不出来，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小白挠挠头，似乎在想怎么骗过苏笛。
“不要编故事，实话实说！”苏笛伸出食指警告着，“先生不在这里。”
“好吧”，望着凶巴巴的苏笛，小白才明白她坚持要自己来客厅，原来是有话背着先生。
小白彻底放弃抵抗。
“其实吧，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对付噬光者的飞船那次，先生受到了辐射，然后就......失明了。”
第57章 考古
苏笛暗自懊悔，都怪自己太粗心，没早点看出来先生的异常。
“除失明之外呢？还有其他的伤害么？”
“那个，你也不用太担心，先生做了个墨镜，能大体显示周围的环境，不太影响……”
“不太影响？怎么会不太影响，那是眼睛啊！他说怎么能恢复了吗？”
“没，要么自己治疗，要么请别人治疗……”小白没说下去。
苏笛心下一沉，算算时间，先生失明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显然自愈的希望渺茫。
“对了”，苏笛忽然想起来，“你不要告诉先生我知道了，他瞒着我，就是不想我知道，如果他知道我知道了，会很尴尬的。”
听着苏笛说着绕口令似的话，小白有些茫然，这样瞒来瞒去的，到底为什么？
“你不懂，听我的就好了。”
小白点了点头。
苏笛不放心先生在飞船会瞒着自己搞出什么事情，邀请先生和小白来到自己家。
“哎呀，几点了，我怎么在你家睡着了？不应该喝酒。”
躺在沙发上的伊娃忽然伸了个懒腰。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苏笛激动不已。
伊娃睁开眼睛，对苏笛的激动有些莫名其妙，倒是看见先生和小白，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来的？”
苏笛只好蒙混过关：“啊，他俩是......是我的客人，喏，他们正好要离开。”说着，捅了捅先生，给小白使了个眼色。
“哦哦”，小白拉着先生走向阳台。
“哎，那个，门在那边！”苏笛一把拉住小白，回头冲伊娃笑道：“这孩子方向感不好。”
看着小白和先生走出门，伊娃愣了愣，先生的背影让她想起一个人，她懊恼地想找不到那张照片，要不还能对比一下。
苏笛伸手在伊娃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伊娃回过神，看看她：“那个男的，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苏笛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瞒不过去，“我承认我小时候就认识了。”
“你确定你只是小时候见过他吗？”
“对呀。”苏笛点点头，“就是五岁的时候，不过是带着我一起玩的叔叔，那张蓝龙虾的照片，也是他找人扮着玩的。”
对不起了，伊娃。苏笛心理暗自抱歉，她自己已经陷入一团迷雾，不能把伊娃再拉进来。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除了你5岁之后，你就再没见过他吗？”伊娃好像怀疑着什么。
“是啊，叔叔有事，前几天我们刚见面。”苏笛看了看伊娃，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伊娃在暗示什么呢？
“好吧，我先走了。”伊娃说着，把桌上的电脑、手机，一股脑地塞进包里。
“有什么问题么？”苏笛问。
“没有。”伊娃说着，匆匆地出了门。
来到外面，刚才出来的两个人不见了。
走得这么快？
伊娃拨通了李飞的电话。
“你还记得苏笛提到过的未婚夫萧程吗？”
“记得啊，她跟你提到了？”电话那边的李飞非常惊讶，发小居然开启金口提到了萧程。
“那她发给你过萧程的照片吗？”
“没有，我只记得她经常提到的瘦高什么的。哎，你问这个干什么？”李飞非常疑惑。
“没什么，就是问问，对了，你不要跟她说我问你了哈。”说完，伊娃挂了电话。
“喂喂？”李飞有些莫名其妙。
送走伊娃，苏笛嘱咐小白有异常一定告诉自己，得到保证后，才放心地安睡一晚。
恶劣天气似乎喜欢跟上班的人较劲，周末还算温和的温度，周一骤降，这座北方都市迎来了最冷的时候。
苏笛裹紧衣服，在凛冽寒风中跑进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缘故，这些天道路格外堵。开车还不如走路快，可能是生活在大都市的人永远的痛。
电梯里遇见小董和林青，瘦下来的小董比之前更有自信，挽着林青的胳膊，大方地跟苏笛打招呼。
等到林青去了东区网站平台，剩下苏笛和小董一起往西办公区走。
“不错呀，搞定大神啦！”苏笛打趣道。
小董不好意思地笑笑，悄声说：“还得感谢你给我们创造机会呢。”
原来小董住院是他们的开始。
“举手之劳。”苏笛并不觉得自己帮了大忙。
“对了。”小董凑上来，“有个去河南采访考古队的任务，你能不能代替林青去啊？”
“矮油，这是大神的荣耀，我哪里能代劳啊？我就是想，估计领导也不批啊。”
最近发现了战国时代的王室古墓，由于规格之高引起各界关注。这种级别的采访，一定要大神亲自出马才行。
“不会的，我们林青会处理好的。”
“都你们林青了。”苏笛坏笑。
“没办法，谁让我们林青太受欢迎了，这次去河南采访，至少好几天，我担心嘛。”小董摇着苏笛的胳膊。
北方大规模冷空气袭来，苏笛本不愿意出门，但想起小董之前也是吃了自己从H公司拿回来的药住了院，心里有愧，便答应了。
答应的后果，就是马总亲自布置的选题，又是一系列的报道，苏笛看着长长的采访任务书，有些头大，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应了一件苦差事。
而当她来到挖掘现场，这种后悔更强烈了。
阴沉的天空下，寒风从羽绒服的缝隙里灌进身体。
苏笛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黄土地上忙碌的工人们，呼啸的风声在机器的轰鸣中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考古工作是艰苦的，这次尤甚。
地上大面积积水，要不是因为古墓被水淹而进行抢救性发掘，不会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发掘古墓。
远处围拢的人群发出欢叫，据说出土了罕见的宝贝，考古学家正在清理表面。
苏笛活动活动冻僵的脚，在这种规格古墓里发现什么都不稀奇，网上的热度应该已经被围在前沿进行直播的手机占据了，她只能另外选择切入点。
“就说你也应该去直播吧。”非要跟来的小白打趣她。
苏笛翻了个白眼：“你见过哪个素颜主播？你觉得我的颜值有素颜的资格么？”
“所以你才应该去化妆嘛。”
“太麻烦了，反正直播那边我是不会去的。”
“要去。”
一旁先生的话结束了苏笛和小白的争论。
“啥？”
先生望着不远处人群围拢的方向，墨镜里一个红点闪烁着，显示着出土宝贝的不同寻常。
“战国。”先生对苏笛和小白说。
“我们要去墓主人所在的时代看一看了。”
第58章 战国
两千年前的战国大陆。
深秋时节，带着浓浓凉意的秋风拽着树上的黄叶，胡乱地摔在地上。
堆积的黄叶因突然聚合的风纷纷散开，让出一片空地。
一座与时代极不相符的红色电话亭出现在树下。
尽管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走出电话亭的时候，苏笛还是为这片战国时期的大陆而震撼。
天似乎更高，树也更多。
云影在树枝上空倏忽飘过，飘升出一种远古图腾般的幻影。
眼前的风景与现代相比显得更加厚重，像是蒙上了一层肃杀的色彩。
上午他们还站在古墓挖掘现场，下午则来到了墓主人生活的时代。
从刚出土的物品中检测到了地球上没有的元素，虽然元素本身并不能产生什么影响，但说明这个时期的历史出了些问题。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经由时空漩涡来到了不属于它的时代？
虽然带着任务前来，但第一次的穿越让苏笛兴奋而紧张。
“早知道我就带好多东西了啊！你能不能让我穿越回去收拾东西？”苏笛眼巴巴地问先生。
先生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穿越时间跟瞬间移动不一样，要动用更多的力场，如果随便穿越，万一时空漩涡的能量用尽我们就停在那个时间里回不来了。”
“这么吓人。”苏笛吐了吐舌头，不再提出无理要求。
翻翻自己的包，只有采访时带来的行李，虽然带了手机和充电器，但在这个时代全无信号，只能当成三人之间通话的对讲机。
好在先生的飞船有豪华的衣橱，里面衣服的数量叹为观止，来之前为苏笛他们推荐了目的地流行的服侍。
苏笛望着屏幕上的宽松长袍，挥了挥手，下一张，依旧是宽大袖子的长袍。
战国时代的长袍男女款式差不多，苏笛深感不便，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她眼前一亮。
看着苏笛换好衣服出来，小白大笑，在先生耳边耳语着什么，先生微笑：“她穿什么我能猜到。”
齐膝长衣，紧窄裤子，腰束郭洛带，脚上还穿了一双短靴——苏笛选择了一套胡服。
“你们不觉得这么大的袖子非常不方便么？难怪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苏笛拉了拉先生宽大的袖子，奇怪外星人的忍耐度比自己高多了。
先生拿出一个玉璧，挂在苏笛腰间。
“这是？”苏笛看着半透明有玻璃光泽的圆环玉璧，有些奇怪，肯定不是一般的配饰。
“文字翻译器，让你能看懂这个时代的字。”
“好贴心啊。”苏笛由衷赞叹，这个时代的文字确实让她头大。
“那是不是我写的简体字，他们也能看懂？”
“不行，这个是单向的，只能方便你看，不能用于其他人。”
苏笛撇撇嘴，“你以后能不能做一个完全同步的翻译，这个感觉还有些初级。”
“好建议，我回去研究一下，这次时间仓促，就委屈你啦。”先生摊了摊手，戴着墨镜穿着长袍的先生，总让苏笛感觉有些奇怪。
“墨镜啊，会不会太突兀？”
“不会，这个时候墨子已经研究透镜了，你们老祖宗的接受心态开放多了。”
苏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反正先生看不见，对他吐槽人类行为不爽已久。
魏国都城，大梁。
先生搜索着异常的信号源，显示距离不远。
奇怪的是，在现代清晰的信号，来到古墓主人所在的战国时代，信号居然不那么明显了，只显示存在，地点却不固定，经常变动，刚锁定一个信号源不久，就显示换了另一个位置。
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要不要先找个落脚地？”苏笛提议，穿越小说里主人公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要怎么找呢？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小贩沿街叫卖，杂货、茶水、点心小吃应有尽有，还有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首饰、香囊。
街道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还夹杂着马和马车。
苏笛好奇地四处张望，身旁的小白停住了脚步。
一个插草卖身的小女孩，不，用女孩是现代的标准，十七八岁的年龄在这个时代，应该已是成年了。
已是深秋，女孩身上却穿着单薄的衣物，不施粉黛，一张娃娃脸白嫩可爱。
苏笛看了看小白，发现女孩跟小白倒是有些神似，难怪小白会驻足停留。
无奈他们并没有当时的钱币，小白翻了翻身上，给了小女孩儿一个现代社会带过去的小笼包——来之前买来做午餐，并没有来得及吃。
女孩儿抬起头，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注视着小白：“你会帮我么？”
小白脸微微一红，只是点头。
女孩儿笑了，抬手，并没有接过小白的食物，而是握住了小白的手，站了起来。
“人家可能要跟你走了。”苏笛悄声提醒小白。
“啊，我不是……我不是要你……”小白有些惊慌失措，很显然没怎么跟女子打过交道。
女孩儿使劲握了握小白的手，笑了笑，跑开了。
“哎？她怎么跑了？”苏笛望着小女孩跑远的背影有些疑惑，小白并没有给她钱，如果她是用钱，似乎并没有理由就此走开。
小白没有说话，看着自己被小女孩握过的手发呆。
“同情心啊，你这种同情心，在现代会被坑死的。”苏笛拍了拍小白的脑袋。
“人类到了现代怎么这么冷漠？”
“少来，我自己可代表不了人类，只是我冷漠。”苏笛毫不掩饰，看小白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提醒他：“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人家小姑娘都没影了。”
小白收回手，回握，依然观察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苏笛觉得有些不对，一向有洁癖的小白，此时的寻常动作应该找出消毒纸巾擦手才对。
“没什么”，小白放下手，和苏笛一起向前走，“刚才觉得有点奇怪，一种过电一样的感觉。”
苏笛“噗嗤”一声笑出来，小白不会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遇见真爱了吧。
前面的先生忽然站住了，苏笛把打趣小白的话咽了回去。
顺着先生墨镜的方向，看见前方不远处贴着一张告示，周围围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