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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LCX     木人瞳txt下载     木人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柔然

    “驾!驾!”一条布满车辙印的荒漠古道上,一辆“吱呀吱呀”响的骡车慢悠悠地向北行进。

    满车的粮食、丝绸、瓷器,被一块黑色的廉价丝绸布料盖着。

    驾车的男人身着玄色的毛裘,头顶上带着一只看起来很脏的毡帽。

    男子身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年芳十六七岁的样子,身着红色的毛裘短衫,下身火红的皮裤褶,

    头上顶着一个有了线头的红色毛织猫。

    娇俏的小脸肤色暗黄,那双眸子倒是出人意料的动人心魄。

    波光柔柔的碧绿色,澄澈透亮,隐隐看见瞳低斑驳瑰丽的血色。

    脚上的金色铃铛随着白嫩小脚丫的晃动,脆生生的响着。

    荒漠尽头,他们的背后,一轮初升的太阳,橘红色的光晕静悄悄的挥洒在两人的身上,便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阿兄,还有多久到柔然啊?”女孩的声音清脆柔软,隐隐含了丝不耐烦。

    旁边和他们一同赶路的车队里,一个身着粗毛裘衣的中年大叔便笑了起来,“小姑娘稍安勿躁,再往前走五十里,翻过一座沙丘就到了。”

    栀子微微一笑,“大叔,你们也是去柔然做生意的吗?”

    “可不是。”那个大叔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口朴实的黄牙,并不难看,“自从这丝绸之路开通了啊,我们就做起了一些倒卖的生意,倒是勉强糊口。我看这位小兄弟和小妹妹面生得紧,怎么着,这是第一次做生意?”

    “是啊,大叔。”栀子说着有些低落,“家里爹娘得了重病,吃了药也总不见起色。哎……家里的钱也败没了,我们兄妹只好出来赚钱好为爹娘治病了。”

    “这样啊。”大叔眼里闪过了一抹同情,走到车队一个人身前,说了些什么。

    那人审视地打量了栀子和尤还两人一眼,便随着大叔走出车队,来到两人的身边。

    大叔望着栀子和尤还憨厚地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们车队的头子,我们都称他铁老大。”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各自眼中都划过一抹深意。

    大叔继续说道,“你们两个年轻小娃娃独自出门在外做生意不容易,不如跟着我们铁老大。铁老大有些门路,虽不能保证你们赚得盆满,也是能够保证你们不亏本的。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混?”

    “这……”栀子眨巴着大眼睛,咬了下唇,看向尤还,“阿兄?”

    尤还看着小人儿的表情,墨黑的眸中闪过笑意,又来了,小人儿又在扮猪吃老虎。

    转过头,看向铁老大,墨黑的眸子闪过幽光,眼角和嘴上露出的笑意却是温文尔雅,“铁老大。”

    铁老大笑了起来,温和爽朗,他的皮肤很黑,衬得他牙齿很白,他的指尖泛,隐隐有一股铜臭味,这是一个常年浸淫铜钱买卖的人,“小丫头,小兄弟倒是警惕得很,你们放心,我们并无恶意。”

    铁老大注意到了尤还打量的目光,“这去柔然做生意可没有那么简单,柔然人皆是狡诈奸猾之辈,一不小心会被他们骗的骨头都不剩。我刚刚听阿赞说了你们的事,不过是有心帮帮你们,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

    尤还抿唇笑了笑,再是干净纯洁不过的少年,抱拳回了一礼,表达歉意,“抱歉,铁老大,出门在外总是要多一些警惕的,那以后还请铁老大多多提携了。”

    铁老大与那个中年大叔阿赞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对尤还的干净坦率不做作很有好感,亦抱了个半拳,“好说,好说。”

    说完便退回了自己的车队。

    一路无话,天色却已渐晚。

    黄昏的大漠瑰丽壮阔,风沙也少了些许。

    铁老大的车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各自起了篝火,拿出干粮休整。

    尤还搭好了帐篷,也是找了个地方和栀子盘腿坐下,升起篝火,热了干粮。

    这么多天过去,干粮早已失了水分,干巴巴的,很难啃,难以下咽。

    “来,小兄弟,小姑娘。喝点酒水,我们自备的。”阿赞走了过来,在他们的篝火旁边坐下,从怀中掏了一包东西出来,隐隐有股肉香味,“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肉脯,香甜柔软,可以保持一个月的水份呢!小兄弟,尝尝?”

    他没有直接给栀子,先给了尤还。

    尤还尝过后,给了栀子。

    栀子碧绿色的眼眸中闪过笑意,这个大叔还挺细心,真可爱。

    栀子咬了一口肉脯,默默咀嚼,嗯,果然香甜柔软,很好吃,她抬眸,经过处理后的蜡黄的小脸闪着笑意,清脆的嗓音一派纯真,“大叔,柔然人是不是都很坏?听铁老大说的样子,他们好像专门欺负我们这些新来的。”

    阿赞听罢,面容凝重,“其实也不是,铁老大他心善,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才这么说的。”

    栀子挑了挑眉,尤还会意,问道,“大叔,这怎么的说法?”

    阿赞犹豫了一会,望了望铁老大那边,咬咬牙,“罢了,还是告诉你们吧。这样你们也可以多加防范。最近柔然有些不太平,好多外来做生意的,还有柔然人,陆陆续续都失踪了好多人。尤其是以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失踪的最多。”

    “我可不是吓唬你们。”阿赞低声凑近栀子与尤还,头点了点左边,“喏,看见那对夫妇了没?他们的儿子上次就失踪了,他们现在都急疯了,生意都做不成了,整天就只知道找儿。”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就听见阿赞继续说道,“他们家孩子十六七岁,也是毓秀,可惜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说完,便拿着酒杯摇头晃脑地回到了自己的车队。

    栀子看了尤还一眼,两人的眸子里皆是波光翻涌。

    栀子吃完嘴中的肉脯,拿着剩下的肉脯,站起身来,向着那对夫妇走去,浅笑盈盈地坐在他们身边,将肉脯递给他们,“阿伯阿婆,这肉脯很香甜。喏,给你们吃。”

    阿婆看了栀子一眼,苍老的眼底有些害怕,戒备地往边上挪了挪。

    阿伯尴尬一笑,接过了肉脯,“小姑娘,谢谢你了。”

    “阿伯客气了,阿婆这是怎么了?”栀子浅笑嫣然,再是单纯无害不过。

第六十二章 稽留

    “哎,自从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孩子失踪,老婆子就开始精神失常了。”老伯叹了一口气,笑看向栀子,“小姑娘,我劝你和你阿兄就不要去柔然了,最近不太平啊。”

    栀子笑了笑,“阿伯不用担心,我听铁老大他们说你家孩子都十六七岁了,怎么就毫无预兆失踪了呢?”

    “哎,这说起来都怪我。”老伯眼底有些悔恨,“我家孩子自小倔强,我和老婆子替他说了门好亲事,他死活不同意,还说什么有了心上人。那天我也是气得狠了,就把他锁在房间里,我和老婆子便出门做生意去了。”

    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声音也是哽咽起来,粗糙的手背狠劲地抹了一把眼角,抽噎道,“谁知……谁知我和老婆子回来,那孩子便不见了。你说,在那柔然,异国他乡处,让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如何找?盘缠都用光了,也还没找到,最后老婆子也疯了……”

    “姑娘啊。”老伯抓住栀子的手,言辞恳切,“真的,听阿伯的话,别去了,回家去吧。”

    栀子淡笑,再次拿出一块肉脯,“阿伯,您再吃一块,可好吃了。”

    “哎哎。”老伯接过栀子的肉脯,“谢谢姑娘了。”

    栀子回到尤还的身旁,看着眼前跳跃的火焰,“阿赞说的不错,柔然,最近是有些不太平。希望不是那些人做的。”

    她碧绿色的瞳孔中是妖娆扭动的火苗,拨弄着篝火,让它燃得更旺了些。

    尤还挑眉,同样看着愈燃愈旺的篝火,缓缓开口,淡淡的声音寒凉无比,“他们蹦踏得越欢快,死得越快。”

    栀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大漠的黄昏总是柔和温暖的,栀子与尤还便是在这样的时候踏进了柔然汗国。

    柔然是游牧民族,大片大片的草原,还有大片大片的沼泽,大片大片的水塘,大片大片的牛羊成群。

    柔然的男人们粗犷豪放,间或传出牧牛羊时的鞭鎚声,混着柔然男人们高亢嘹亮的歌声,那是柔然的男人们放牧一天,回家吃饭时的仪式。

    草原上星星点点的落着毡帐,每个毡帐里都隐隐传出热腾腾的羊奶香,混着烤肉的香味,毡帐里的妻子在为自己的丈夫做吃食。

    “来,小兄弟,带着你的阿妹跟着我们来。”铁老大远远地对着尤还喊了一嗓子,果然是入乡随俗,学了柔然人的豪放劲儿,栀子笑了笑,便和尤还驾着骡车过去。

    “小兄弟,我们都是跑老江湖的人了,在这柔然啊,也好歹有了自己的据点,不至于到了柔然没地儿歇去。”眼看着尤还与栀子驾着骡车跟过来,阿赞就凑过来,说道,“那家人经常跟我们做生意,一来二去我们也熟了,所以每次来我们基本都住在那儿。”

    说着说着,眼前一亮,“你看,到了,站在毡帐门口的那个中年妇女就是了,我们都叫她阿吉嫂。你们也随着我们这样叫好了。走,我先带你们去见见她,好混个眼熟。”

    “那就谢谢阿赞叔了。”尤还便拉着栀子跟了上去。

    铁老大正在跟阿吉嫂热烈交谈,彼此间言笑晏宴,气氛融洽。

    看见尤还与栀子过来,便对阿吉嫂说了几句。

    说的是鲜卑语,栀子与尤还听不大懂。

    阿吉嫂看了几眼栀子,圆圆的敦厚脸上挂满了笑容向着栀子走过来,做惯了活的粗糙的手牵住栀子,说了几句鲜卑话。

    栀子有些茫然,阿赞见状热情地给她翻译,“她在夸你呢,说你水灵灵的,她一见就很喜欢。”

    阿吉嫂好像明白了什么,张嘴,吐出有些生硬的吐火罗语,“小姑娘,很漂亮,危险,好好住着。”

    铁老大一听就笑了,便对着阿吉嫂说了几句话。

    阿赞还是充当翻译,“铁老大说:‘可不是吗?水灵灵漂亮的小姑娘一看就招人喜欢,还孝顺得很,小小年纪就和哥哥出来做生意赚钱给爹娘治病。’然后铁老大让阿吉嫂看在他的面上好好照顾你们兄妹。”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笑了笑,尤还道,“那就多谢铁老大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栀子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隐隐约约听见几句汉话。

    “阿吉嫂,好生热闹啊,这是又来了客人?”栀子从床上起来,穿好深雍靴,掀开毡帐,从中探出头来。

    阿吉嫂看见栀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很生硬的吐火罗语回答她,“是,早膳……在主帐里摆着,铁老大和你阿兄已经在吃了,姑娘也快去吃吧。”

    栀子笑了笑,连忙说道,“哎哎,谢谢阿吉嫂,我这就去。”

    瞥了一眼来人,是一队几十来人的商队,为首的那人墨色长发,一双棕色瞳孔的桃花眼,鼻梁不算高挺。

    唇很薄,但很完美的唇形。

    身着棕色的丝绸长衫,腰间别了一根翡翠色的短笛。

    此时他眉目上挑,桃花眼中盈满笑意,很和善的样子。身后跟着一名低眉顺眼在他身后的男侍,应该是他的翻译。

    阿吉嫂每说一句话,他都会附在男子耳边说一句。

    此时男子觉察到栀子在看到,便挑了眉毛,向栀子看去。

    栀子扬起一抹单纯的笑容,像是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睛,很自然地向主帐走去。

    栀子转过身,脸上笑容淡了下来,抿了抿唇,那个男侍的声音,尖细阴柔,让她莫名地想起了这个时代特有的男性生物,皇宫大内才有的……太监。

    “阿兄,外面又来了一邦客人。”栀子掀开主帐,坐在尤还的身边,小女孩样的兴奋说道。

    尤还看了栀子一眼,眼中闪过笑意,栀儿怕是心中又有了什么成算。

    果然,栀子的话音刚落,话痨性质的那个阿赞又说话了,“这个人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听说是从中原来的商队,千里迢迢来柔然做生意。”

    说完凑过来,向栀子挤挤眼,“小姑娘,那为首的男人还挺年轻的,二十来岁的样子,叫什么稽留,长得还挺好看的呢!”

    栀子闻言,脸上适当地闪过一抹羞怯,碧绿色的眸底却闪过一抹异样。

    稽留啊……

第六十三章 被掳

    跟柔然做生意与其他地方不同,外来的生意人便是推着自己的骡车,挨家挨户的问是否需要这些精美的货物。

    就像现在,栀子与尤还跟着铁老大他们在一本正经地做生意,只不过因为是看起来面生的商客,生意不太好就是了。

    一路上铁老大也照顾了他们几分。

    奔忙了一天,临近傍晚才回去。

    铁老大的面色有些难看,今天的生意格外不好,大多数人家都是闭门而不出的,想来也是这些日子柔然发生的这些事情。

    “哎……”铁老大叹了一口气,看向栀子与尤还,说道,“小姑娘,小兄弟,真是对不住,你们也知道……哎……”

    “无妨。铁老大不必自责,说到底这也是特殊时期,怪不得你。况且初次做生意,能赚取这么多银钱已经是很不错了,我和阿妹感激都来不及呢。”尤还笑了笑,说道。

    阿吉嫂拎了一壶羊奶进来,隐约间听懂了铁老大和尤还之间的对话,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大堆。

    铁老大听罢,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猛地站起身来,“竟有此事?!”

    栀子看着此种反映的铁老大,眸子中伏念沉沉,尤还墨黑的眸子同样闪过莫名,便问道,“铁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出事了!”铁老大面色凝重,说道,“柔然可汗木骨闾之爱女昨夜被掳,至今下落不明,怪不得,怪不得今日楼兰人都闭门不出,出大事了啊!可汗下令要彻查,我们这些昨日来的外来人员怕是逃不了这牢狱之灾了。”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彼此皆神色莫名。

    回到二人的帐篷,栀子亲自给尤还倒了一盏羊奶,“还,此事你怎么看?”

    尤还接过羊奶,喝了一口,“不管怎么样,这对我们或许是个好机会。”

    栀子碧绿色的眸子里波光粼粼,“我也这么想,况且这件事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背后的人,抓了这么多的少男少女,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尤还屈指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弹着桌面,眯了眯墨黑的眸子,眼里同样闪过一丝兴味,“栀儿,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们便去好好探一探。”

    翌日

    栀子与尤还起了个大早,向着柔然可汗的王帐走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王帐门口。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把银枪“咻”的一下横在两人的面前。

    来人头戴毡帽,身着毛裘,腰间别着一把短刃,手中握着长枪,端坐于马背之上。

    这便是令各国闻风丧胆、传闻战无不胜的柔然骑兵了。

    尤还面不改色,墨黑的眸子里甚至有些凌厉,看得那骑兵险些把长枪收了回去,“带我去见你们可汗,我们可以帮助他找到你们公主的下落。”

    “就凭你们?”那骑兵冷冷一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图谋不轨?”

    “我们若是图谋不轨,”栀子碧绿色的瞳孔中瑰丽血色开始扩散,丹田内真气爆发,向着那骑兵压迫而去,“你早就死的透透的,我们甚至可以让你死无全尸!”

    说罢,冷冷勾唇,“现在,我要见你们可汗,如果再耽搁一刻功夫,公主出了任何差池,你们可是万死而莫赎!”

    “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禀报!”骑兵迟疑了一瞬,收回了长枪,事关小公主的安危也顾不得了。

    很快,那骑兵出来说道,“可汗请你们进去。”

    栀子与尤还对视了一眼,走了进去。

    毡帐内,书案后面,坐着一名锦衣华袍的中年男子,浓密的头发,羊毛似的卷。

    黑粗的剑眉,炯炯有神的大眼,鼻梁高挺,美髯须。

    古铜色的大手上,带着一颗指环,白玉的,晶莹剔透。

    他便是柔然可汗木骨闾了。

    之见他微微抬眼,声音低沉平淡,但栀子听出了他强自淡定下的惶色,“听说你们知道我儿的下落?”

    栀子缓缓摇头,微微一笑,“不知道。”

    木骨闾霎时抬头,目光向剑一样凌厉地射向栀子,“小丫头,你可知道骗我的下场?”

    栀子撇了撇嘴,“我只是说会帮你找到公主的下落,可没说我知道公主的下落。”

    “哦?”木骨闾的目光凌厉之色淡下,“那你说说怎么个帮法?”

    栀子问,“公主什么时候失踪的?”

    “前日晚间。”木骨闾看了一眼小丫头郑重的面色,下意识相信了栀子,便回答道。

    “有没有具体时间?”

    “亥时一刻。”

    “那天晚上有发生什么事情么?或许有什么人的举动不寻常吗?”

    “那晚是每个月的例行宴会,并未有什么人的举动不寻常。”

    “那公主呢?她可有不寻常的举动?或者她身边的人可有不寻常的举动?”

    “未曾。唯一不同的是,那晚我儿醉的比平常快了一些,早早地回去休息了。不过这在正常不过了,本身我儿那晚身体有些不舒服。”

    “你是怎么发现公主不见的?又是如何确定是亥时一刻?”

    木骨闾摇了摇头,“并不是我发现公主不见的,是公主身边的女侍,她说亥时一刻看见两道很快的身影。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进去一看,便发现公主不见了。”

    栀子笑了笑,“光凭这个是没有办法确定公主的失踪时间的,那女侍不能确定其中一道黑影是被掳走的公主吧?”

    木骨闾眯了眯眸子,突然面色一寒,“来人,去,将发现公主不见了的女侍给我找来,我要当面问问清楚。”

    “是。”外面人领命而去,不过半刻钟,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掀开帘子,连滚带爬地进了毡帐,“不好了,不好了,可汗,我们去的时候那女侍已经死去多时了!”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栀子道,“带路!”

    男侍看了木骨闾一眼,“是!”

    栀子赶忙跟上,其后尤还与木骨闾也是跟了上去。

    “看样子,至少已死十六个时辰了。”尤还上前,查看了她脖子上的勒痕,又看了她舌头伸出来的长度,对着站在一旁的栀子与木骨闾说道。

    木骨闾脸色有些难看,“应该是那天向我禀报了公主失踪了以后便去了。”

    转眸,盯着身后跟着的一大堆女侍和男侍,声音淡淡,不怒自威,“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久都没人发现,嗯?”

第六十四章 蛛丝

    一众人猛地跪下,“可汗息怒!红儿姐姐身为公主的贴身女侍,一直一个人一个毡帐,况且我们都以为红儿姐姐因公主失踪难过呢,也没有在意。”

    栀子嗤笑了一声,“看来这红儿的人缘不怎么优秀啊,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大家都不闻也不问,哈?还不说实话?!”

    木骨闾眼眸微眯,身上缓缓释出威压,终于一位胆小的女侍承受不住,不顾身边女侍的拉扯和暗地里的警告,说道,“是蓝儿姐姐不让说的。”

    说完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木骨闾,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发现红儿姐姐的时候不算晚,或许当场救下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是蓝儿姐姐嫉妒红儿姐姐平时得公主爱宠,阻拦我们救红儿姐姐的。”

    “你胡说!”那名叫蓝儿的女侍恶狠狠的指着她,面目狰狞,声嘶力竭,“你胡说!我没有这样做!”

    那位女侍猛地抬起头来,眼里竟有些泪水,藏着恨意,“我是不是胡说,你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我哪来的胆子敢污蔑蓝儿姐姐呢?”

    蓝儿的声嘶力竭滞了下去,身子摊在地上,面色苍白。

    “来人,把这个罪奴给我拖下去,杖刑而死!”木骨闾看到这里,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当即便有些怒极,厉声欲让人将蓝儿带下去杖杀。

    “慢着!”栀子抬手阻了男侍的动作,看向木骨闾,“可汗且慢,带我问些问题再杀她也不迟。”

    木骨闾点了点头,示意男侍先退下。

    栀子走到蓝儿的身边,蹲了下来,淡漠的音色柔和了些,“蓝儿,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答得好我或许会想可汗请求留你一条性命;若答得不好,可是连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你可明白?”

    在栀子看来,蓝儿这人着实太蠢,可这样的人,也是往往最没有心机的人。

    柔然公主的事儿,或许能在她这里稍稍打开一个突破口。

    蓝儿早已被吓得面如土色,闻言猛地点头,生怕慢了一步,自己的性命就要托付了。

    栀子满意地笑了笑,“蓝儿,我且问你,公主失踪那日你可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了两个黑影从公主毡帐里窜出来。”

    “你看清楚那两个黑影是什么状态,或者看清楚黑影的面貌了吗?”栀子又问,紧紧盯着蓝儿的眼睛。

    蓝儿微微思索,说道,“两道黑影貌似一个有行动能力,一个应该是没有意识的。我看不清楚黑影的模样,只不过我敢肯定其中那个或许没有意识的人就是公主!”

    栀子看着蓝儿,“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我看到公主腰间的幽光,那是可汗送给公主,用夜明珠磨成粉状,然后凝聚成公主腰间的白兔配饰,所以夜间会发光。”蓝儿说道,异常笃定。

    栀子抬眸,无声看向木骨闾,得到了他的肯定答复,“是亥时一刻?这么说,红儿这么肯定公主被掳走也是你说的咯?”

    蓝儿说道,“是的。”

    “很好。”栀子赞许地拍了拍蓝儿的肩膀,又问,“为什么那时你们没在毡帐伺候?”

    “因为……因为……”蓝儿眼珠转了转,有些为难,竟是看向刚才告发她的女侍。

    栀子笑看了一眼那个女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橙儿。”那女侍抬头看了一眼栀子,回答。

    “哦?那么橙儿,你又为什么没有在公主的毡帐里伺候?”栀子碧绿色的眸子波光涌动,再是柔和不过。

    “这……”橙儿看了木骨闾一眼,竟是低下头和蓝儿对视了一眼。

    栀子微微一笑,兴趣盎然,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丫头,却因为公主的同一件事为难,叹道,“倒也是忠心。但我兴趣更浓了,这件事或许与公主的失踪密切相关,可汗,您觉得呢?”

    木骨闾睨了栀子一眼,盯着这两个丫头,厉喝道,“说!”

    “公主……”橙儿头猛地贴近了地面,闭了眼睛复又睁开,脸上竟是视死如归的神色,“公主幽会心仪男子,我们不便伺候!”

    木骨闾霎时瞪大了眼睛,差点没背过气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羞愤和怒气,声音异常平静,“那男子是谁?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橙儿身子抖了抖,索性豁出去似的大声说道,“是国相公子,在公主被掳前的一刻钟离开的。”

    “这一刻钟你们都在做什么?”栀子碧绿色的眸子微微波动,问她。

    橙儿回答道,“我那天因为身体不舒服,并未当值,至于红儿姐姐和蓝儿姐姐做了什么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栀子转眸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下的蓝儿,问她,“那么蓝儿,你和红儿那一刻钟的时差都做了什么?”

    蓝儿想了想,回答道,“红儿去给公主烧水洗漱了,而我本来是守着的,公主却突然发现自己额前的花钿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公主让奴婢去从宴会回来的路上寻寻。”

    “找到了么?”栀子问道。

    蓝儿从怀中掏出花钿,“找到了的,结果便和正好回来的红儿看到了公主被掳走。”

    “也就是说不是公主故意支开你们的。”栀子点点头,碧绿色的眸子光色莫名,“凶手就是利用这一刻钟的时间差打晕了公主,将她掳了出去。”

    “可汗觉得将国相公子带到这里问话,如何?”栀子转眸看向木骨闾,问道。

    木骨闾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男侍将国相公子带过来。

    国相公子名叫拓跋护,此时他被带了进来。

    他的脸色十分憔悴,瘦的几乎已经脱了面相,栀子阻了木骨闾的怒斥,问道,“那晚你离开公主的毡帐时可曾遇到什么异常?”

    拓跋护猛地抬起脸颊,眸子中闪过一抹惊骇,完了,完了,可汗什么都知道了。看了木骨闾的风雨欲来的阴沉面色,吓得赶忙跪伏而下,“可汗恕罪。”

    可汗嘴角动了动,好悬没忍住一脚踢过去,但他好歹是他肱股之臣的儿子,并为了公主成的如今这幅样子,他也是不忍心下得去脚,所以他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终于压下怒意,“起来吧。”

    “你且不必害怕,先回答我的问题。”栀子说道,“你好好想想那晚你离开公主后可曾遇到什么异常?”

第六十五章 马迹

    拓跋护敛住眼底的惶色,渐渐冷静下来,仔细回忆,“我并不曾遇到什么异样。”

    栀子眯了眯眸子,“你回去的路上可曾遇到别人?”

    拓跋护的神色有些懵,旋即陷入沉思,道,“我回去的路上模模糊糊似乎看到过一个人影,但我并不十分确定。”

    “你在仔细回忆回忆,可曾看见那人的样子,或者什么特征?”栀子问道。

    拓跋护神色一愣,俊朗的面容上伏念沉沉,他微微皱眉,“若说特征的话,我觉得那人似乎是一个骑兵。”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是了,他穿的是骑兵装束。尽管天色昏暗,而且我只是匆匆那么瞥了一眼,但我还是看清楚了他腰间的短刃,还有因为手握长枪不小心露出的一截手腕,那截手腕处好像是有一块……黑色的有些像饕餮头颅状的图腾。”

    尤还的面色陡然冷凝下来,墨黑的瞳孔里闪过冷冷幽光,深邃莫名,声音极淡极沉,“拓跋护,你可确定?”

    拓跋护闻言肯定地答道,“我确定,当时借着他腰间短刃反射出来的刀芒,虽然只看了一半那个图腾的样子。但是,那个图腾太特别了,我回去还特意查了一下古籍。”

    栀子的面容已经泛了冷色,眸中波光翻涌,风雨欲来。

    那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只是不知他们在柔然大肆抓捕少年男女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木骨闾看着沉思中的栀子和尤还,深邃的眸子中闪过莫名幽光,眸色深了深,饕餮图腾?

    “来人,给我找,每一个骑兵都要查看,我倒要看看何方牛蛇鬼神要害我女儿!”木骨闾甩了甩锦衣宽袖,命令道。

    ……

    “呜……呜呜呜……叮当……当当当……”

    毡帐的温度有些高,炉火烧得很旺。

    帐中男子头戴狐裘毡帽,清灰的长发被扎成一条条长辫,随意零落在脸颊两旁,皮肤白皙细腻,像初生的婴儿嫩的仿似能掐出水来。

    那双鬼魅的眸子狭长,眼尾上钩,瞳仁呈现白色。

    手中金玲晃动,嘴中念念有词,耳尖微微一动,听见了毡帐的帘子被掀起又放下的声响,他停下手中晃动的金玲,双手合掌,看着那座台上奉着的萨满像。

    那手指极细长极白皙,手上的青筋纤毫毕现,白色的瞳仁微微一动,“你怎么来了?”

    那人声音低沉,嗓音沙哑,“我被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男子默了一瞬,问道。那声音极阴极柔,极轻,极平静。

    可就是这样平静地声音让那人白了脸,“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极其恐惧的意味,“大人恕罪,小的,小的……不小心让那人看到了我的图腾。”

    男子缓缓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人,白色的瞳仁颤了颤,音色极柔极缓,“你在怕什么?”

    “小的……”那人不敢抬头,魁梧健壮的身子竟缩成了一团,身上密集的汗珠早已打湿了内衬,狼狈至极,“大人恕罪。”

    “免了。”男子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缓缓转过身,再次虔诚至极地望着萨满像,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淡漠。

    而他身后跪着的人早已不知不觉中死得悄无声息。

    挥了挥手,毡帐外便进来两名男子,拖了那人下去。而他露出的手腕上,赫然一个明晃晃的狰狞的饕餮图腾。

    ……

    “可汗,找到了!”男侍匆匆走进木骨闾的毡帐内,左手贴胸,行了一礼,脸上是惶惶的神色,“但是,人已经没有了声息。”

    “什么?!”木骨闾豁然站起身来,抬脚便要去看,旋即脚步又顿了下来,看向栀子,眸色莫名,“小姑娘可是要一起去?”

    栀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荣幸之至。”

    身后尤还自然也跟了上去。

    栀子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脖子上狰狞的伤痕汩汩冒着鲜血。

    那人体格健壮,络腮胡须,手上虎口处还有长年累月习武形成的老茧。

    “尸体整体还是比较新鲜的,还有一些温度,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死亡的时间没有多久。”尤还上前搬弄男人的尸体,说道。

    栀子亦蹲下来,抓起了男子的手,甩了甩他的手臂,又摁了摁他的腹部,极为笃定,“他的死因却不是因脖子上的致命伤,而是先被人用真气打碎了五脏六腑,七脉八络,生机断尽而死。”

    木骨闾看着栀子与尤还,眸色幽深,蜷缩在锦袍下的手指动了动,眼中隐隐有些隐晦的杀意。

    栀子眸光动了动,看向亦有所觉的尤还,眉目微挑,“可汗不必如此,待时机成熟,我们自会告诉您我们的身份。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公主的安危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木骨闾不置可否,深深看了一眼两人,“希望如此。”

    要说他们两个人没有所谋的帮助他和他的女儿,他是不信的。

    希望他们二人最好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去过分奢求,否则……

    “竟是乌卓?!”人群中一名身着骑兵服饰的男子惊诧地喊道。

    栀子眯了眯碧绿色的眸子,问向那个惊呼的男子,“你认识他?”

    那人看向栀子,自然也看到了她身边的木骨闾,当即便脸色一变,行了一礼,“属下达布干奇见过可汗。”

    “起身吧。”木骨闾说道,“你认识他?”

    “是的。”达布干奇颔首,“今天本来是他和属下一起当值,属下却一直不见他,没想到死的人竟是他。”

    “他前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栀子顿了顿,意味深长,“尤其是亥时一刻。”

    达布干奇闻言,眼中闪过茫然,摇了摇头说道,“前晚亥时一刻?我并不清楚,那天晚上我不当值,睡得特别早。”

    说完,又补充道,“我自己还纳闷呢,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早。后来一想,应该是累极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你平时几点睡的?睡前可见了什么人,或者应该说吃了什么东西?”栀子面容动了动,问道。

    达布干奇摇摇头,“睡前并未见什么人,做不过也就是像平常一样,和乌卓吃了些酒。哦,似乎还吃了一碟子花生。”

    “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知道了,可对?”栀子笑着问,碧绿的瞳孔颜色更浓了些。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好神奇哦。”达布干奇瞪大了眼睛,惊奇地说道,“我还没说呢!”

第六十六章 就计

    栀子……

    这么个大老粗的爷们,好奇宝宝什么的,嗯,画面有点违和。

    看了一眼木骨闾,果然,这位可汗大人脸色可不怎么好看。栀子有些想笑,却又不能笑,得给这位柔然可汗留点儿面子,所以努力憋着。

    尤还看着努力憋笑的栀子,眼中闪过一抹宠溺,淡淡问达布干奇,“你可曾发现他平常有什么异样之处?”

    “没有。”达布干奇还是摇了摇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有一回我起夜,发现他并不在房间里,我以为他也去茅厕了,结果也没有见到人。回来的时候就见他从外面回来了,我问他去干什么去了,他也没有告诉我。”

    尤还看着达布干奇,再问,“你再好好想想,那晚他回来时的样子或者神态、或者别的地方与平常不同?”

    达布干奇挠了挠头,眉目纠结在一起,异常认真,“要非说哪里不一样,就是他身上的味道了,有一股很奇怪的香味,具体的我闻不出来。”

    栀子听罢,眼眸微动,蹲在乌卓的尸体旁边,小巧地鼻尖抽动,嗅了嗅。

    除了极浓的血腥味,似乎还有极淡的一股香料的味道。

    很特别,不想女孩子平常用的花制香,也不是那种清新淡雅的果香,更不是佛家令人心绪平和、安详宁静的檀香。

    总之,这是一种很奇怪、很特别的香味。

    ……

    木骨闾的毡帐内

    栀子与尤还端坐在桌案前,细细品着手中美味的葡萄酒。

    栀子碧绿色的眸子里闪过陶醉,神色慵懒似猫咪,怡然自得的样子,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

    尤还也是漫不经心地品着酒,对于木骨闾的审视目光视而不见。

    木骨闾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小小年纪来我帐中做客,定力非凡,不错,很不错。”

    看似夸赞,实则暗藏杀机。

    栀子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汁,随意靠在尤还的肩头,“可汗谬赞,我与阿兄不过是千里迢迢来柔然做生意,好维持生计的普通商客罢了。谁知公主失踪,飞来横祸,我们也只能斗胆,和可汗做个生意罢了?”

    “生意?”木骨闾反问,盯着杯中暗红的葡萄酒,转了转,让其中果渣沉淀下来,音色有些寒凉,“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就那么简单。”栀子只是木骨闾,“就看可汗愿不愿意做了。”

    “哦?”木骨闾抬眸,停了手中的动作,将酒杯放于桌案之上,“说来听听?”

    ……

    “可汗,巫师求见。”毡帐外面传来男侍的声音。

    木骨闾闻言,淡淡道,“快请巫师进来。”

    “可汗。”来人掀开了毡帐的帘子,是极阴极柔极轻极缓的男声,身上隐隐约约散着一股药香,混着一股檀香。

    栀子抬眸,看向男子,眸里波光翻涌,眸色幽深,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尤还墨黑的眸子亦是快速地划过了一道暗色,盯着男子,缓缓饮下杯中未喝尽的葡萄酒。

    “巫师。”木骨闾看向来人,旁边男侍早已设了一桌案,“请坐。”

    巫师走到桌案旁,坐了下去,灰色简朴的锦袍一尘不染。

    看向对面坐着的栀子和尤还,白色的瞳仁动了动,缓缓开口,“可汗前日里让我准备祭祀的相关事宜,已经妥当,只是不知这祭主……”

    “祭主自然还是公主来当。”木骨闾看向巫师,眼底的神色毋庸置疑,“巫师放心便是,必不会耽误祭祀事宜。”

    “想必是贵客远道而来,为吾汗带来福祉。”巫师微微笑了笑,眼尾上挑,墨色的唇瓣微勾,“公主不日必能平安归来。”

    “哈哈哈,那是自然。”木骨闾哈哈大笑,显然对巫师的话很为受用。

    巫师微微笑了笑,拿起桌上盛着葡萄酒的酒杯,远远地对着栀子与尤还举了杯,白色的瞳仁里有一股慑人的光色。

    栀子亦是缓缓举杯,绝美的面容上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尤还亦然,墨黑的眸子里光色幽幽,泛着冰渣般的冷。

    ……

    夜半子时

    毡帐外面隐隐传来几声鹧鸪的叫声,在这宁静的夜晚中分外清晰。

    两道黑影悄悄掀开毡帐的帘子,悄悄摸向床边。床上的人儿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熟。

    两道黑影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手掌化刀,砍向女子的颈处。

    而女子的头一歪,更是睡死了过去。

    其中一道黑影从床上扛起女子,两人疾步向外掠去。

    而他们的身后,一道玄色的身影紧紧尾随,墨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扛着女子身子的黑影,眼中寒光凛凛,划过一抹嗜血的光色。

    ……

    “大人,人带到了。”说话的赫然是那两道黑影。

    “嗯,下去吧。”

    “你倒是乖巧,竟丝毫不反抗。”男子看着地上趴着的女孩儿,眸中莫名,音色极阴极柔。

    栀子睁开眸子,从地上坐起来,碧绿色的瞳孔里血色滚滚,“比不得巫师大人好兴致,竟是干出了夜半偷香这种事儿。”

    巫师墨色的唇瓣微微一勾,“偷香?这词儿很不错,我很喜欢。”

    说完,缓缓凑近栀子,在她脖颈处狠狠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是满脸的陶醉,说出来的话语极阴极柔极轻极缓,鬼魅至极,“你的血液真的很美味,光是闻闻就让我热血沸腾,欲罢不能。”

    栀子的眸色冷了下来,瞳孔中血色翻涌,缓缓扩散,“孽畜!你找死!”

    碧绿色的眸子缓缓被血色掩盖,霎时妖异满盈,诡异的红光闪现而出,直直掠进巫师惊骇莫名的眸子里,音色温和柔软,却是莫名寒凉,“带我去找那些人。”

    巫师听罢,机械地转身,缓缓走到萨满神像前,握住萨满神像身底座,轻轻左转,座台旁便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暗道。

    身后传来脚步声,栀子温柔地问,“都解决了?”

    “嗯。”尤还点了点头,墨色的眸子幽深,强行转过栀子的身子,看见她赤红的双眸,疼得心在滴血,“栀儿,你如今力量还未恢复那时一半,你可知强行过度使用木人瞳的后果?”

    “无妨。”栀子撤下尤还抓住她肩膀的手,对巫师说道,“带路。”

    巫师眼神呆滞,闻言机械地走进暗道,身后栀子紧跟而上。

    尤还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着,望着栀子一意孤行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墨黑的眸底风暴凝聚,闪过妖异邪肆的光芒。

第六十七章 怒吻

    栀子和尤还跟在巫师的身后走进暗道,暗道不是很长,每十步便有一盏油灯。

    每十步便是一个铁笼的长度,一共有四个铁笼。

    每个铁笼里各关着六七位少年男女,他们的衣衫破烂,身上伤痕满布。

    他们的身形都是异常瘦弱,脸色极为苍白,铁笼的角落里似乎还遗落着几具森森白骨。

    他们的眼神已然呆滞,如行尸走肉。

    栀子赤红的双眸血色翻滚,神情悲怆,极力压抑杀意,声音沙哑无力,“巫师,把人都放出来。”

    巫师的身形似乎顿了顿,栀子猛地看向巫师,眸中闪过浓郁的妖异红光,巫师便机械地掏出了怀中的钥匙,打开了铁笼。

    少年男女们茫然地看着打开的铁笼,见是巫师,身子竟是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去,眼神极为惶恐害怕。

    栀子的鼻尖微微有些发酸,便是柔声说道,“出来吧,孩子们,他不会再伤害你们了。”

    说完转头看向巫师,问道,“公主呢?”

    “公主……”巫师机械地回答,“走了。”

    “走了?”栀子眸光剧烈地颤了颤,眼眸中赤红跟碧绿急速变幻,眸子像是火在灼烧,栀子猛地压住眸子的不适,“公主……”

    终究还是敌不过木人瞳的反噬,瞳孔像是千万只针扎一样疼。

    “栀儿……”尤还赶忙接住紧紧捂着眼睛,快要倒下去的栀子,手中真气爆发,狠狠地向着还未从摄魂反映过来的巫师拍去,一掌断了他的丹田生机,然后急速向外奔去。

    出了巫师毡帐,看了眼被他打晕过去的两个人,随手两掌拍了过去,迅速断了两人的丹田生机,亦是惊动了远处巡逻的骑兵。

    尤还墨黑的眸子风暴剧颤,幽光冷冷,寒凉无比,看向簇拥而来的骑兵,“去禀告你们可汗,就说拐了公主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了。”

    说完冷冷一笑,“就是你们柔然人民个个尊崇至极的巫师!”

    说完也不待骑兵回答,抱着栀子飞身远去。

    ……

    尤还守在栀子的床边,紧紧地握着栀子的手,墨黑的眸子里满是痛色。

    他的灵魂在颤抖,他的意识在害怕,他怕了,害怕再次失去。

    此时的尤还虚弱地让人心疼,同时可怕的让人胆寒。

    已经三天时间了,栀儿还未醒过来。

    尤还的脸上满是胡渣,他已经被这丫头磨得没了脾气。

    他想,只要她醒过来,怎么样都好。

    这些日子,他不管不顾,闭门谢客,暴露了他们所有的底牌。但是没关系,他就是想守在栀子的身边,然后亲眼看她醒来。

    他握着栀子的手,在他脸颊旁边轻轻摩挲着,眼角缓缓沁下了一滴泪,“啪嗒”一下滴落在栀子的手上,灼热,烫到了栀子的心间。

    栀子感受到了内心那股灼热的温度,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不受控制地缩紧,栀子缓缓睁开了眸子,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印在她碧绿色的眸子上,摄人心魄。

    尤还仿佛有所觉地抬眸看向栀子,看向终于睁开眼睛的小人儿,墨黑的眸子里压抑的风暴终于骤起,瞬间席卷了整个瞳孔,形成风暴漩涡,欲将躺在床上刚刚醒来的小人儿狠狠地吸进眸子里。

    自此,晨光,暮年,她是他眼里的朱砂。

    尤还墨黑的眸子光色灼热,将栀子狠狠拉进怀里,狠狠地印上她娇软的红唇。

    这一吻怒气翻涌,情难自已。

    良久,就在栀子真的要窒息过去的时候,身上压着的人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却是紧紧抱着他,声音难掩沙哑疲累,“栀儿,你终于醒了。”

    栀子伸出手,回抱他,“还,让你担心了。”

    良久,分开,“记住了没有?在你真正恢复力量之前,不可再轻易动用木人瞳,我不许!”

    尤还的目光暗色沉沉,栀子眼见他又要压过来亲,赶忙拨开他,干笑了一声,“我昏迷的这几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尤还眸光动了动,也就顺着她的力道躺在了她的身边,算了,来日方长,“有。”

    没等栀子问,尤还便说道,“第一,木骨闾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楼兰王室之人;第二,柔然公主没有找到,目前巫师和他那两名属下正在接受拷问;第三,木骨闾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事情,已经答应和我们结盟。”

    “这么说,木骨闾的女儿被那些人带走了?”栀子眸光动了动,问。

    “嗯。”尤还摸了摸她褐色的柔软长发,眸底尽是满足。

    栀子忍不住皱了眉头,对在她头发上肆虐的大手完全享受,“这一世,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你说,不会那位也转世成功了?”

    尤还抚摸她发丝的手微微一顿,“也不一定。”

    “总而言之,还,我们得先去会会那个巫师。”栀子终于拨开了尤还放在她发丝上的手,说道。

    “好。”尤还宠溺一笑,“不过不能再动用木人瞳了。”

    “好。”

    ……

    “说吧,你抓这些少年男女到底有什么目的?”栀子端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葡萄酒,看着已经苍老的像个已入天命之年的老妪的巫师问道。

    那人如初生婴儿般白皙娇嫩的容颜已经干瘪了下去,清灰的发丝已无丝毫光泽,狭长的眸子已经浑浊不堪,墨色的唇瓣像烧焦了的枯树皮。

    “目的?”巫师嗤笑了一声,极阴极柔的声音已经变得异常沙哑刺耳,“你也看到了,我的容颜如今已变成了这番样子。我修炼的功法让我必须一直不断地饮那些少男少女的鲜血,才能保住容颜光泽。如今我丹田已废,也没了什么趣儿。”

    “那么柔然公主呢?”栀子低头,右手擒住巫师干枯的下巴,“你掳走柔然公主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者……你背后的煞族想要做什么?”

    巫师闻言,猛地抬起头,狭长的眸子中,那双白色瞳仁里是浓浓的惊骇和惊惧。

第六十八章 营救

    “你……竟知道煞族?”巫师的声音异常尖锐,惊骇莫名,“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嘛……”栀子坐直身子,手指勾了勾颊边的发丝,漫不经心,“你没有资格知道。你只需告诉我,煞族的那些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你死了这条心。”巫师渐渐平静了心绪,“我不会告诉你。”

    “是吗?”栀子眯了眯眼眸,瞳孔底部血色开始蔓延。

    “呵……”巫师冷冷一笑,白色的瞳仁此时泛着森森讽色,“别妄想像昨晚那样控制我去得到答案,没用的。”

    栀子豁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看向巫师,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看来你是不知道的了。”

    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她不过是诈一诈他。

    如今看他这么笃定,要么是他真不知道;要么,如若是那人动的手脚,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去打破那层桎梏。

    栀子的眸色微冷,瞳色变深,面容泛冷。

    ……

    “怎么样?小姑娘,可曾审出些什么?他们交代了吗?我的女儿在哪里?”木骨闾走出牢狱的栀子,问道。

    栀子摇了摇头,“抱歉。”

    木骨闾闻言眼眸赤红,眼见拔剑冲进去,尤还见状赶忙拦住,“可汗不必动怒,事已至此,就算杀了巫师也无济于事。况且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什么用处?”木骨闾闻言也是稍微冷静了些,问道。

    栀子微微笑了笑,眸子中波光粼粼,几分狡黠,几分残冷,“我被抓去巫师毡帐时,听见那两人可是唤巫师为大人,如此巫师此人怕是在那些人中颇有地位,至少在柔然的地界是。我们便等等看,那些人是否会铤而走险跑出来营救呢,到时候我们便可顺藤摸瓜,将那些人一一拔除,或可也将公主找到。”

    “不必如此麻烦。”来人郎朗笑声,人未到声先至,是一道似是流光的身影从远处闪电般的飞掠而来。

    好强的轻功!好浑厚的真气!栀子眯了眯眼眸,在她见过的人中,唯有柯英的真气可以与此人真气的浑厚程度相媲美。

    “稽留……”尤还墨黑的眸子里波动莫名,淡淡地从嘴间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两个字。

    稽留站定,当即抱拳一礼,“可汗有礼。吾名稽留。”

    说完,又像栀子和尤还微微颔首,很是熟稔的模样,“栀子,尤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栀子笑了笑,红唇微启,“不多,左不过一日未见。”

    稽留眸色一滞,旋即恢复平常,看向栀子与尤还的眸中波光诡异,“很不巧的是,就这一日未见,我便帮你们解决了一个麻烦。”

    “他说的没错。”铁老大突然出现,伴随着剧烈的气喘,抱怨道,“稽留你怎的跑得这么快,害得我都险些追岔气。”

    “抱歉抱歉。”稽留挠了挠头,哈哈大笑了一番。

    “栀子、尤还!”铁老大也不纠结似乎在嘲笑他的稽留,转过头来看向栀子与尤还面色严肃,“我听阿吉嫂说你们被骑兵带走可吓了我一大跳,幸亏稽留小兄弟热情帮助,我们才得以找到柔然公主所在,不然你们岂不是要被冤枉?呼,还好来得及。可汗大人,这位小姑娘和她的哥哥可不是什么坏人,他们只是赚取些银钱好为家中病重父母治病,可不是掳走公主的贼人。”

    铁老大声音很急切,说话连气儿都不喘一个,生怕说的晚了,木骨闾就要把栀子与尤还抓入牢狱。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眼中皆现了一抹暖色,他们此时刚好站在牢狱门口,铁老大应该是误会了,不过此时重点不是这个。

    栀子看向稽留,碧绿色的眸子中闪过隐隐的波动,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木骨闾却不管在场之人的各自反应,在铁老大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便疾步走到铁老大身边,急切地抓住铁老大的胳膊,问道,“你说什么?你们找到公主了?公主在哪里?掳走公主的那些贼人又在哪里?”

    “是。”铁老大有些傻眼,还没反应过来,稽留结果话茬,说道,“我们一找到公主便寻了过来,此时阿赞和我的贴身内侍正在那里守着。”

    后半句话是对栀子和尤还说的,“说来也奇怪,公主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至少表面上是。”

    这一句话是对木骨闾说的。

    栀子深深看了一眼稽留,眸中说不来是什么情绪。

    尤还同样是眸色深沉,盯着笑意盈盈看着他们的稽留。

    稽留不动声色,默默回视。

    “那还等什么,还不带我去营救公主!”木骨闾此时已顾不得什么礼仪风度,忙声吼道。

    “可汗稍安勿躁。”稽留收回目光,看向木骨闾说道,“那些人数众多,况且公主在他们手中,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说的是。”木骨闾冷静了下来,说道,“小兄弟说的是,是该要好好谋划。”

    “不如这样。”稽留笑着说道,“由我、栀子妹妹和尤还兄先行探路,将公主救出来,然后可汗再率领铁骑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何?”

    “这……”木骨闾眼球转了转,眸中精光闪烁,旋即咬了咬牙,为了女儿他什么都可以舍下,何况区区几个人情,“便麻烦各位了。”

    “不麻烦。”栀子并没有反驳稽留的话,反而顺着他应了下来,“可汗放心,我们必当竭尽全力救出公主。”

    “事不宜迟。”尤还瞥了一眼稽留,看向木骨闾说道,“我们这便去了,可汗静候佳音便可。”

    稽留一马当先,身后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眼中同时划过一抹深意,也是跟了上去。

    掠出一段距离,尤还奔至稽留身边,“想不到稽留兄如此深藏不漏。”

    稽留一双桃花眼看了两人一眼,眸中闪过笑意,风流自带气韵,“彼此彼此。”

    栀子淡笑,眉目微挑,“稽留吗?或许我该叫你刘骥?”

    稽留,不,刘骥,棕色如琉璃般的桃花眼中闪过笑意,“真是没意思,果然被你猜出来了啊。”

    “你身边的那位内侍是太监。”栀子看他没否认,嘴角的弧度真了些,“只有大汉朝皇宫大内才有的一种男性生物,想来你不是皇子,便是王爷,我说的可对?”

    一种……男性生物?刘骥的嘴角抽了抽,眼中憋不住的笑意深深,旋即脸色凝重了许多,看向前方近在咫尺的数只排列的齐整的毡帐,“关于我的身份,容后我自会告诉你们,现在么……还是营救公主要紧。”

第六十九章 木沁

    栀子与尤还的面色也是凝重了些。

    阿赞和那名内侍正乔装成商客,一边贩卖物品,一边紧盯着这里其中一座毡帐。

    见稽留、栀子、尤还三人过来,便也迎了上来,阿赞便是口中郎笑出声,急切地走向栀子三人,说道,“你们可算来了,我肚子疼得厉害!那孩子太小,我实在不放心他独自看着,现在你们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我和他核对过了,他们没过半个时辰便会换一次岗,现在离上次换岗刚好过了三刻钟,如果要动手,这是一个绝佳的时间。”一边脚步急切地想要去上厕所的样子,一边压抑着声音低声快速说着。

    “知道了。”栀子三人说道,便向着阿赞摆着的那个摊子走过去。

    “你们这都卖了什么,给爷介绍介绍?”男人的声音粗犷,胡子浓密杂乱,脸上风霜满布,这正是一个以游牧为生、豪放不羁的柔然人的模样。

    栀子不动声色,蜡黄的小脸上盈满单纯的笑意,很可爱很纯粹,“大叔,我们这都卖的些精美的瓷器和丝绸,都是上等货色,大叔看看,可要些什么玩意儿?”

    男人掀开骡车上盖着的布,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每一个瓷器都煞有其事地拿出来看了看,每一块丝绸边边角角都摸了遍,栀子眸光动了动,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嗔怪,清脆柔软的声音有些埋怨的意味,“大叔,您这再摸下去,我们怕是后面的生意不好做咯!”

    男人这时其实已经基本看完了所有的货物,闻言看向栀子,脸上的笑容真了些,眸中藏得隐晦的怀疑也淡了下去,很是抱歉的说道,“小姑娘,抱歉,这货物果真如你所说,上品。”

    “既是如此,大叔可要拿一些回去?”栀子很是俏皮地笑了笑,看向远处在毡帐外徘徊的,时不时隐晦地将目光瞥来的男人们,碧绿波光莫名妖异,“我看您家里叔叔伯伯们挺多的,拿些酒器回去可以吃吃酒。”

    男人顺着栀子的目光看过去,哈哈大笑,“说的是,说的是,那便拿些酒器回去。”

    说完,便是付了银钱,转身走回去。

    栀子看着男子走回去的背影,目光幽深。

    “看来他们开始有所警觉了。”刘骥亦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转头对着两人说道。

    “无妨。”尤还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将被男人翻乱的瓷器摆正,淡淡道,“逃不掉的。”

    “他们开始换岗了。”栀子眯了眯眼眸,说道。

    尤还看过去,“严丝合缝,像这样的天色很难能够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将公主救回来。”

    此时不过正午,天亮堂的很。

    “既如此,我们晚上再来便是。”栀子说道,“正午了,做生意的人也该回去休整休整了。”

    正好此时阿赞也回来了,一行五人收拾好骡车,向着阿吉嫂家的方向走去。

    而刚刚买了些酒器的男人轻轻抬了下巴,便是有两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栀子、尤还、刘骥三人不着痕迹地看了对方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一路无话,很快便是到了阿吉嫂这里。

    阿吉嫂骤然看见栀子与尤还,不由得很是惊喜,很是热情地迎了上来,更是抓着栀子的手不放。

    阿吉嫂此番表现很合宜,至少栀子觉得身后两个尾巴身上的本就不太明显的杀意已经淡了下去,很快便是悄悄离开。

    栀子三人面色如常,该吃吃该喝喝。

    ……

    “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收着,里面的人可是个重要人物,若出个闪失,你们便提头来见,听明白了吗?”

    “明白。”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哎哟喂,不得了。”那人弯着身子,紧紧捂住肚子,说道,“首领,属下突然有些肚子疼,不知可否去方便一下?”

    他仿佛实在是痛得很,被喊为首领的那个人冷眼瞧着颇为不耐烦,摆了摆手,“去去去,快去快回。”

    “哎哎。”那人点头哈腰,面容谄媚,“谢谢首领您嘞。”

    只是转身的那一刻,脸上谄媚的神情便收了回来,面容泛冷,碧绿色的眼眸中满是讥诮与杀意。

    此人真是乔装混进换岗人员内部的栀子。

    绕到关押柔然公主毡帐的后方,用小刀滑了一个口子,钻了进去。

    “是谁?”毡帐里面的灯光不是那么明亮,甚至有些昏暗,唯一的光亮便是那女子身边的烛台。

    栀子站在黑暗中,恰巧见到了那女子惊慌失措的容颜。

    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正是天真娇俏的时候。此时可爱的小圆脸上尽是害怕,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有点抖。

    说话的时候还隐隐有些颤音。

    栀子的眸子便柔和了下来,“可是柔然公主木沁?”

    “我是。”女孩迟疑了一瞬答道,手中的匕首更是悄悄紧握了些许。

    “跟我走吧。”栀子的眸色更柔,“我是来救你的。”

    女孩不动,眸中本来就有的警惕之色更浓,“我凭什么相信你?”

    栀子笑了笑,扔给了女孩子一样东西,“这是你父汗的东西,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女孩握紧了手中的东西,激动地点了点头,眸里顿时现了委屈之色,嘴巴一撇就要哭出来。

    栀子赶忙捂住她的嘴巴,“打住!你想把那些人招来吗?”

    耳尖微微一动,外面一隐隐传来打斗之声,看来尤还和刘骥两个人败露了,转头看向女孩子,“听着,现在时间不多了,我这就救你出去找你父汗,你要乖乖听话,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毫发无伤。”

    女孩子眼睛眨了眨,示意栀子她知道了。

    栀子满意地笑了,摸了摸女孩子的发辫,声音温和柔软,“乖。”

    女孩子的眼睛眨了眨,眼里闪过了什么,小手悄悄握住了栀子的衣袖。

    “走!”

    栀子牵着木沁走向刚才她划破的洞前,先是看了看外面,没有人,便示意她进去,栀子在身后断后。

    前面的打斗已然停了下来,尤还和刘骥掠了过来,看着刚刚出来的栀子,声音有些急切,“时间不多了,他们应该很快会来,我们先带着这丫头快走,跟她父汗汇合。”

    “走?走去哪里?”那是一道寒冰般的声音,栀子循声望去,对面成群的火把,为首的是一个面带饕餮面具的男子。

第七十章 遁走

    男子一身黑色长衫,腕上一串檀色佛珠,身上的气韵仿佛蕴着玄妙的禅意,身上隐隐散发着檀香,

    火把的光色忽明忽暗,映得他面上的饕餮面目狰狞。

    木沁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栀子身后缩了缩。

    栀子冷了眸色,碧绿色的眸子里幽光深深,瞳底斑驳瑰丽的血色开始翻滚沸腾,渐渐蔓延,“拦得住吗?”

    男子紧紧盯着栀子的那双翡翠般瑰丽的眸子,那里血色再缓缓蔓延,妖异无比,惑人心神。

    声音如万年玄冰,冰寒无比,一字一顿,“你果然还是出现了。也罢,葬于这样美丽的山河之地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是吗?”尤还墨黑的眸中黑雾翻滚,嘴角忽而勾起一抹颠倒众生、邪魅至极的笑容,“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嗯?”男子深深地看了尤还一眼,“你竟也是出现了。”

    说罢,“呵呵”一笑,“也对,我都忘了,你们一直形影不离。”

    将手中的佛珠转了转,他的指腹异常圆润光华,“既如此,你们便一起葬在此处吧。”

    话落,他的左右两边便各自幽灵般的出现了两位同样戴着饕餮面具的人,皆是黑色长衫,脚踏深雍靴。

    栀子面容微沉,这里算上那个小丫头也就四个人,小丫头不会武功,他们三人还要分身照顾小丫头,情况不是特别乐观。

    “咯咯咯。”一道女声响了起来,娇媚的声音从面具里面传出来,简直能让人酥到骨子里,眨眼间便已出现在了栀子的面前,“没想到当初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是成为了一个……我随手都可以捏死的……废……物……”

    栀子眸子中的血色渐渐蔓延开来,很快充斥了整个瞳孔,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丹田内真气爆发开来,凝聚于手上,迎上女子看起来轻飘飘实则布满杀机的一掌。

    同时,挥手将木沁送出战斗区,嘴唇蠕动,传音入密,“小丫头,快去找你父汗。”

    木沁赶忙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她知道她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甚至是累赘,所以要赶快去找父汗,来救栀子姐姐他们。

    佛珠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栀子一眼,鹰隼般邪恶的双眼看向木沁跑远的方向,轻抬下巴。

    那个一直没有出手,守在他身边的面具男子便是起身像木沁掠去。

    栀子见此,眸中血色更甚,瞬间布满了整双眸子,紧紧盯向与她打斗的娇媚女子的眼睛,眼神兀的柔和了下来,声音异常温柔柔软,“好了,你该停下来休息了。”

    女子动作一滞,裸露在外面的那双美艳的眸子里,光色怔然,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一切只是电光石火间,栀子见此,不再犹豫,纵身掠向那个在追向木沁方向的面具男子。

    “给我留下来。”佛珠男子见状,纵身一跃,身子便鬼魅似的拦在了栀子的面前。

    栀子抬眸,那双已变得赤红的双眸豁地看进男子鹰隼般狭长的眼眸,男子似是笑了一下,音色冰寒,“没用的。”

    栀子面容微沉,看了一眼木沁,那道伟岸的身影已及时挡在了木沁前面,呼……来得还挺及时。

    眸中血色渐渐褪尽,看着眼前的男子,身上禅意绵绵,佛意十足。

    可偏偏,他是天下最狠最毒的男子。

    普度众生即为佛,杀戮成魔竟伪佛。

    栀子绝美的脸颊上冰霜满布,碧绿色的眸子里波光翻涌,心里凝重至极,这是她得到木人瞳以来,第一个不受摄魂术影响之人。

    手指不自觉的勾了勾,将丹田内的真气悄悄裹满整个手掌,严阵以待。

    手上的护天链和烛龙戒此时也是散发出了灼热的温度,这是劲敌。

    这是栀子拿回木人瞳以来,护天链和烛龙戒第一次自主护主。

    男子“呵呵”一笑,圆润的指腹摸了摸腕处的圆润佛珠,狭长的眸子里尽是漠然,杀意亦是凛然,音色淡淡,竟是柔和了下来,“莫要轻举妄动,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

    栀子冷冷一笑,乖乖让他杀么?

    “她不是你的对手,那再加上我呢?”尤还掠至栀子的身边,看着男子,眸色冰寒。

    栀子看着尤还,眸中暖色盈盈,像碧色的春湖,微波荡漾,点点柔色涟漪,“解决了?”

    “差不多了。”尤还挑了挑眉,墨黑的眸子尽是温柔。

    栀子看了一眼战场,木骨闾带来的骑兵已经把那些小喽啰杀得差不多了,虽然伤亡惨重了些。

    刘骥、木骨闾两人打得正火热,一时半会儿还分不出胜负。

    至于那个娇媚女子,呵,真惨,不知道被谁一刀割了喉,一命呜呼了。

    “看来你们的胜算不大。”栀子看向佛珠男子,纤细柳眉挑了挑,眸中难得现出一丝挑衅。

    男子眸色漠然,“无妨,不过是些废物,失了就失了。”

    “啧啧。”栀子仿似赞叹了一声,“你可真是狠心。”

    “狠心?”男子仰头,“哈哈”大笑,蓦然停下,“我倒觉得辣手摧花更狠心些。”

    “那就来试试。”尤还的眸色冷凝,完美的面容此时凌厉如刀,墨黑的眸子里风暴肆虐,丹田内的真气已是盈在右手手掌之上,拍了过去。

    男子眸色一凝,双臂展开,顺时针划了个半圈,丹田内的真气聚于双手,竟是在身前形成了一个真气屏障,挡住了尤还拍来的一掌。

    同时手法快速变换,身前的真气屏障便向着栀子与尤还以迅猛之势袭了过去。

    尤还面容一冷,丹田内真气已是全部爆发出来,栀子见状,赶忙上前和尤还并立,丹田内真气亦是全部爆发,面容凝重至极。

    狂猛爆发的真气迎面而至,暴虐至极,狠狠地虐进栀子与尤还的丹田,两人皆是面容毫无血色,同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栀子狼狈地稳住自己的身子,瞳底血色翻涌,手指翻转间,便是拈了个莲花决,“去。”

    手中护天链脱手而去,链身碧绿光华闪烁,狠狠袭向佛珠男子。

    男子面具下的眸子阴狠邪恶,腕上佛珠也是脱手而出,狠狠撞向护天链。

    那串佛珠出此一击,仿佛呜咽了一声,身上檀色似乎都淡了几分。

    男子亦是闷哼出声,眸色寒凉无比地看了眼栀子,“呵呵”一笑,“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说完便是转身远遁而去。

    隐隐传来缥缈一声,“天女大人,吾名佛戮,记住了。”

第七十一章 回鹘

    绿野马的蹄儿撒的有些欢,一块一块的白麦地里零零落落地散着几个妇人,发髻高有五六寸,一条红娟细细裹着。

    妇人大多青色衣衫,宽袖似道袍。

    白麦地儿边上间或夹了几块种着青稞、葱韭的田地儿,夹杂着妇人们的说笑声儿。

    “阿婆,请问离这里最近的客栈在哪里?”尤还停下了马,问在田地里辛苦耕耘的妇人。

    妇人抬头看了一眼尤还,面纱下的脸上浮现一抹惊艳之色,旋即回过神来,手指道,“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附近的城镇就在那儿。”

    尤还感激地笑了笑,翻身上了马,看向身边的女孩儿,眸色温柔,“栀儿,走吧。”

    栀子点了点头。

    “那个郎君可真是俊美啊。”

    “是啊,那小娘子可是好福气,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啊。”

    ……

    两人虽已走远了十数步,可是已两人的耳力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栀子的脸色有点红,瞟了一眼尤还,见这人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脸色更加红的欲滴血。

    尤还的嘴角微微翘起,觉得回鹘这个地方真好。

    ……

    回鹘的城镇似乎分外热闹,骑着骆驼的,赶着羚角羊的,牵着犁牛的,或是提着新鲜的菜篮子,或是津津有味看着杂耍的,亦或是青春的女孩儿正挑着女儿家的东西,祥和安宁。

    栀子碧绿色的眸子闪过柔光,“还,这个地方的人看起来都很幸福。”

    尤还的嘴角也泛着丝轻松的笑意,“是啊。”

    两人都未曾刻意遮蔽自己的容颜,回鹘人都是爱美的个性。

    此时街上的人匍一进入城镇,街上的回鹘人都看呆了去,挪不开眼儿。

    甚至有大胆的女孩儿随手扯了随身的物什儿掷到了尤还的怀里,栀子笑看了尤还一眼,纯然地看笑话。

    尤还似笑非笑,便是扯过身旁马背上的栀子,扯进了他的怀里,朗声大笑,“此乃珍宝也。”

    回鹘的姑娘们便也哄笑,眼里是纯然淳朴的愉悦,善意的笑容。

    栀子在这样善意地哄笑中红了脸,眸子毫无威力地剜了尤还一眼,似嗔似羞。

    客栈二楼品着麦酒的锦衣公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这一幕,眼底便是盈满了笑意,倏忽从窗中纵身而下。

    深青色的衣衫,衣着翩翩,广袖飞舞间,端是玉树临风。

    翩然落地间,已是朗声笑道,“公子好生洒脱大气,当街示爱,真真是合了我的脾性,不如你我共饮一杯如何?”

    尤还看着眼前的光头少年,双眼皮儿的大眼睛里笑意盈盈,皮肤白皙干净,翩翩少年郎,便亦是朗声笑道,“可。”

    说完便是翻身下了马,将手递给栀子,示意她将手递过来。

    栀子便是理也不理,自己翻身下了马,狠狠剜了他一眼。

    尤还尴尬摸了摸鼻头,有些讪讪。

    旁边传来一声闷笑,正是那个少年郎。

    栀子脸色更红了。

    一行三人很快进了客栈,栀子与尤还先是订好了房间,然后才跟着那个少年郎上楼吃酒。

    “在下伏帝匐,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少年郎替尤还和栀子斟了酒,便是自我介绍道。

    “尤还。”

    “栀子。”

    “幸会。”伏帝匐笑道,举起酒杯。

    尤还与栀子亦举起酒杯,相碰,饮下麦酒。

    彼此间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意。

    栀子碧绿色的眸光翻涌,伏帝匐,独解支之子,回鹘的王子殿下。

    没有想到,不过是在街上遇到了一名少年郎,竟是遇到了回鹘的王子殿下。

    三人亦是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是到了晚上,伏帝匐已是酒过半酣,神色微醺。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尤还便道,“伏帝兄,天色已晚,我和栀儿也该去休息了,我们改日再聚。”

    说罢,站起身来,福了一礼,向伏帝匐的侍从嘱咐了一句,“照顾好你家主子,我们便告辞了。”

    侍从点了点头,亦是像栀子与尤还福了一礼,“多谢公子。”

    ……

    “还,我到了。你早点休息,我进去了。”说完栀子便是拉了房门,走进了房间。

    尤还看着走进房门似乎还带着白天未尽的羞怯,墨黑的眸子闪过异样的水光,在栀子还未关闭房门之前便掠了进去,随手关了房门,抱住栀子,便是躺在了床上。

    没等栀子反应过来,便是压了下去,亲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栀子瞪大了眼睛,还未反应过来的呆萌可爱。

    尤还无奈,温热的手掌盖住栀子的眼眸,低声道,“傻丫头。”

    又是埋头亲了下去。

    栀子的脸刷地通红,像是滴血一般,却是慢慢闭上了眸子,开始生涩地回应尤还。

    尤还身子一震,遮住栀子眼眸的手缓缓下移,悄悄解开了栀子的衣领。

    “等一下。”栀子推开他,碧绿色的瞳孔波光诡谲,“外面有打斗声。”

    尤还蹙了蹙眉,遗憾地叹了口气,有些不爽,可是面色也是沉静了下来,再次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刚才那个侍从的声音。”

    “我们去看看。”栀子坐起身来,欲要向外走。

    尤还拉住栀子,眸色幽深,“你打算这样出去?”

    栀子闻言,这才感到胸前有些冰凉,低头一看,衣襟不知何时被尤还这厮扯开了去,栀子再次剜了尤还一眼,故作镇定地拉上衣襟,转身便是向外掠去。

    尤还跟了上去,眸子中笑意盈盈,柔软甜蜜,小人儿脸色爆红的样子真是可爱,尤其是最后一眼,怎么看都像是在向他撒娇。

    ……

    “青摄,你快点带主子走,这里我来断后。”一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声音急切道。

    他喘得有些厉害,身上已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伤痕无数,血都浸湿了身上的衣衫。

    青摄,就是刚才陪在伏帝匐身边的侍从,此时伏帝匐已喝的烂醉如泥,自身已是丝毫反抗能力都无。

    青摄咬了咬牙,他根本拖不动伏帝匐,眼眸赤红,看向一招一式无比狠辣,要致受伤男子于死地的人,“蓝,你竟敢背叛王子殿下,你竟然背叛王子殿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良心?背叛?”被称作蓝的人哈哈大笑,“我的主子从来都不是王子殿下,何来背叛?”

    “你……”青摄惊讶地瞪大眼睛,“你难道是大王子的人?”

    “答对了。”蓝微微一笑,冰寒无比,“可惜了,你们的死期马上就到了,啧啧,现在知道也是晚了。”

    青摄的眼眸无比愤恨,无比悲愤。

    愤恨蓝的无耻,悲愤自己的无能,救不了王子殿下,也救不了满身是伤的紫。

第七十二章 宫变

    “是吗?”清脆娇软的女声,却是淡淡的平静无波,不是栀子又是谁,她歪头看向跟在她身边的尤还,“听说,伏帝匐会死?还,这事你知道吗?”

    尤还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青摄的眼中闪过惊喜,“栀姑娘!尤公子!”

    蓝看着青摄惊喜的模样,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栀子与尤还,眸色郑重警惕却又讥诮莫名,“你们是谁?奉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栀子斜睨一笑,短刀在手中转了个圈,“是吗?可我若偏偏就想要你的命呢?”

    蓝冷冷一笑,“那就拭目以待。”说完,手掌一拍,“啪!”,蓝的身后便出现了两个小队,每队约摸四五人,行动间默契十足,看上去训练有素。

    “呵。”栀子不屑一笑,手中短刀便是率先掷了出去,一瞬便是击毙了一人。

    蓝微眯了眸子,“都给我上!”

    他可没有忘记那个自不量力的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便是一马当先迎了上去。

    以栀子的功力来说,对付那些小喽啰简直是小菜一碟,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横着一具具尸体。

    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嘴角戏谑十足,“还,别把人当猴耍了。伏帝匐还在地上躺着呢。”

    尤还就是故意的,谁让这个人是打扰他和栀子温存的罪魁祸首,并且还不自量力地找他当对手,他不好好虐一虐他才怪,不过也是虐够了,听见栀子的话后,也就随手解决了已经伤痕累累的蓝。

    那边的青摄和紫早就傻了眼,瞠目结舌。

    栀子笑看两人,“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家主子还躺在地上呢!青摄,先扶你家主子起来。还有这位伤痕累累的大哥,自己能走不?”

    紫连忙点了点头,便和青摄一起扶起了自家的主子。

    栀子眸子中波光涌动,问道,“你们可知要杀你们主子的人是谁?”

    青摄闻言,恨恨咬牙,“是大王子伏帝康。他平日里便是嫉恨我家王子得王主宠爱,没想到今晚竟是丧心病狂要杀了王子。”

    “王子?”栀子挑了挑眉,虽然她与尤还早就知道了伏帝匐的身份,此时也是不得不过问一句,毕竟伏帝匐还没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呢。

    青摄怔了怔,歉意的说道,“王子也不是要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只不过……”

    “无妨。”栀子摆了摆手,她并不在意伏帝匐为什么隐瞒身份,左不过他也没瞒过他们就是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青摄看了一眼紫,说道,“一切还得等王子睡醒再说。”

    “既如此,你们先扶着你们家主子到我和还那里休整一夜。”栀子说道,看向紫,“顺便把你的伤处理一下,毕竟你家主子还需要你去保护。”

    紫闻言,将醉酒不醒的伏帝匐交给青摄扶着,弯身作揖,“多谢栀姑娘。”

    “无事。”栀子淡淡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伏帝匐,黛眉微皱,眸光一动,眼尾上挑,“你家主子喝完酒一向如此吗?”

    青摄迟疑了一下,眉间微皱,“并不曾,这是第一次。”

    栀子闻言,挑眉,“是因为喝的太多?”

    青摄蓦地抬起头来,看清了栀子眼中的深意,“姑娘的意思是?可是姑娘和王子喝的是同一种酒,姑娘都没有,王子怎么会?”

    栀子意味深长,“那便是你们的事情了。”

    ……

    “王主之诰,昨夜贼人刺杀吾主,杀人逃遁,寻到此贼者,重重有赏!”

    “王主之诰,昨夜贼人刺杀吾主,杀人逃遁,寻到此贼者,重重有赏!”

    ……

    街上骑着马儿的内侍从集市上疾驰而过,一边喊着“王主之诰……”,一边从手中洒下了大把纸张,隐隐间好像是画像。

    尤还淡淡看着,说道,“暗一,去把那画像拿来一张瞧瞧。”

    暗一领命,几个飞掠间,就已经把那画像拿了过来,递到了尤还的手上。

    尤还将画卷展开,看清了画中人的面容,浓密的剑眉微挑,画中人,竟是……

    与栀子对视了一眼,合上了画卷,“走。”

    而此时,尤还房间内,伏帝匐看着手中的绢帛,眸光深邃。

    “伏帝兄,看来你那兄长真是迫不及待地要置你于死地啊。”尤还与栀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伏帝匐的身旁,“这又是下通缉诏书,又是诬陷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父王怕是被你这大哥控制住了,或者说整个宫廷已尽握他手了吧。”

    “尤还兄,你说的没错。”那双大眼睛中已没有了昨日的自在和放松,隐隐似有些悲怆,隐隐有些隐晦的恨色,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又有些自嘲,又有些讥诮,“果然是我以前太天真了些,我总以为待他以诚,总有一天他会感动,然后我们必是兄友弟恭,共同辅佐父王。可是如今这回鹘宫廷中也是早已没了我的安身之处,呵呵,他可真是我的好王兄,先是处心积虑给我下药欲狠辣夺我性命在前,又是伤害父王,掌控局势,杀我暗卫,毁我清誉,以吾为贼在后,他这是一点活路都不想留给我啊。”

    说着说着,眼眸里便是缓缓流淌出汩汩泪水,可是眸色添了一丝狠厉,添了一丝决绝,昨日还稍显稚嫩的面庞,此时仿若如刀凌厉,使得他面容刚毅了不少,突然便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着栀子与尤还说道,“栀姑娘、尤还兄,如若要再扳回一局,唯今之计,我也只能去找叶护罗了,他现在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了。昨日救命之恩,匐勿敢忘,日后定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示报答。但今日厚颜,匐还想恳求二位一件事。”

    “伏帝兄不必如此。”尤还扶起伏帝匐说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我们必然竭尽所能帮你办到。”

    “你想让我们帮你找到那个你口中的叶护罗?”栀子敛眸,把玩着颊边的发丝,说道。

    “是。”伏帝匐回答,“还请二位帮忙。”

    “自然可以。”栀子回答得很干脆,倒叫伏帝匐怔了一下。

    栀子睨了伏帝匐一眼,“我很欣赏你的性情,不过我们肯答应你也是有条件的。”

    伏帝匐说道,“若这件事成,你们便是大大恩德于我与父王,别说只是条件了,我回鹘将永生是你们为友。”

    栀子深深地看了一眼伏帝匐,“记住你今天的话。”

第七十三章 尉迟

    “尉迟叶护罗。”栀子坐在马背上,唇齿间缓缓吐出这个名字,“早就听闻回鹘和于阗世代交好,就是不知这尉迟叶护罗可是像伏帝匐那样值得信任。”

    “不管可不可信,我们都要去试试。”尤还说道,“说不定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柯英和利亚可有传信?”栀子问道。

    尤还摇了摇头,墨黑的眸子深邃幽深,“不管怎样,这次,都会是我们赢。”

    “是啊。”栀子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次了,还,如果我们这次在失败,怕是要真正神魂俱灭,再无翻身之日了。到时候这天下,又该如何呢?”

    “无妨。”尤还深深地看着旁边姿容绝世的人儿,“无论成功失败,我会永远陪着你。”

    栀子笑了笑,碧绿色的眸子里闪过暖色,却是没有说话,驾着座下的马儿向着广袤的草原奔去。

    “驾!”尤还马鞭一甩,也跟了上去,与栀子并排而行。

    ……

    塔里木盆地的南缘,西域之东的一座塞人城邦。

    白墙红瓦,脚步所过之处鼻尖萦绕着的皆是檀香的香味儿。

    这是一个信奉佛陀的国度。

    栀子与尤还在于阗的王宫门口被士兵拦了下来,尤还从怀中取出伏帝匐的信物,举在其中一名士兵面前给他看,“我们有要事要见你们的王子殿下尉迟叶护罗,快去禀报。”

    士兵取过尤还手中的信物,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还是进去禀了报,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这次的态度恭敬了些,“叶护罗王子请你们进去。”

    栀子与尤还对视了一眼,跟着那士兵进去。

    行至一个穹顶宫殿前,那士兵便停了下来,躬身指引,“贵客请进,王子就在里面,”

    屋子里的檀香味很浓,里间墙壁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那里供奉着一尊黄金弥勒佛,佛像前的檀香袅袅生烟,让人的内心平添一份安宁祥和。

    “伏帝兄,你怎的有空前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有一人从内室急急走来,高昂的声音中笑意潺潺。

    来人头戴和田玉冠,身穿蚕丝棉衫,腰带配剑,脚踏木屐。眉若远山,细长浓密,眼窝深陷,深蓝眼眸,高挺鼻梁,唇薄而红。

    “你们是谁?”笑谈生戛然而止,尉迟叶护罗看向栀子与尤还,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凌厉,“我给伏帝兄的信物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尤还看了一眼栀子,若是尉迟叶护罗问都不问一句,他们二人反而要斟酌斟酌这人是否值得信任,如今也是没有了那分顾忌,便道,“我们受伏帝匐所托,前来找你帮忙。”

    说完,便将前因后果都想尉迟叶护罗说了出来。

    尉迟叶护罗手掌用力砸到身旁的几桌上,桌上杯中的茶水都被震出来些许,面容铁青,“竟有此事?!”

    ……

    而在于阗宫廷的另一边,一道偷偷摸摸的身影环顾四周,看见没人,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内侍服饰的人,那人附耳跟那名内侍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内侍赶忙关上了房门,向着外面走去,看方向像是去一个宫殿方向。

    “禀告王子殿下。”那名内侍走进宫殿,对着背对着他看似正专心致志拜佛的人恭敬福身,声音很轻,“那边来人了。”

    男子本来闭着的眼眸猛地睁开,一双棕色的眸子里布满凌厉之色,拈了拈手中佛珠,眸子中的凌厉之色便是敛了下去,“无妨,翻不起多大风浪,但还是让那人继续盯着,不可懈怠。”

    “是。”内侍躬身应道,悄悄退了下去。

    而男子的嘴角,笑容诡异,恶意满满。

    ……

    尉迟叶护罗的惊怒渐渐抑了下去,看向栀子与尤还,眸中含了丝感激之色,“多谢你们前来告知伏帝兄的近况,我与他乃好友,断不可能看着他被伏帝康那个奸人陷害谋杀。你们且去偏殿休整一下,明日一早我会上禀父王,好率领王骑前去相助。”

    “王子客气了。”栀子与尤还二人同时说道。

    叶护罗唤来内侍,“你带他们二人去偏殿休息,好好伺候贵客。”

    “是。”内侍领了命,尤还与栀子见状便也就跟着内侍离开了。反正他们任务已经完成,只要不出纰事情漏,他们也乐得清闲。

    翌日,于阗王宫大殿

    “父王,如今伏帝兄有难,儿臣身为他的朋友,自请命去替他铲除奸人。”尉迟叶护罗向于阗王尉迟屈密讲述了来龙去脉,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胡闹!”尉迟屈密眸中精光闪烁,看着地上跪着的叶护罗,“他国的事情,我们外人怎好去插手?”

    “可是父王,朋友有难,自当相助。如今儿臣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尉迟叶护罗说道,“这不也是父王一直教儿臣要这样做的吗?”

    尉迟屈密闻言,竟有些哑口无言,只好板了脸,语气也严厉了些,“叶护罗!异国之人怎可相信?你今日帮助了他们,没准哪天就会被他们反咬一口,到时候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说完叹了口气,看着低着头仍旧一脸倔强的儿子,苦口婆心,“你将来是要当于阗王主的人,切不可像这样心志如此慈悲绵软,不然到最后你会害了整个国家。”

    “可是……”叶护罗急了,“父王,我……”

    “二王子殿下到!”叶护罗的话还没说完,声音被内侍打断,一抹暗黄色的身影从宫殿外面踏了进来,他的眉目异常干净,棕色的眸子澄澈透亮,浑身上下无一件配饰,只手上一串黑色的佛珠,他面上含笑,看向叶护罗,“大哥,父王说的没错。异国之人怎可轻易相交?不若我们便先等几日,看看情况,若是伏帝匐败了,自不必说;若是,伏帝匐有起复的可能,我们便率领王骑助他一臂之力,这样我们于阗国或可多一位盟友,而大哥你与他的友谊也会更加深厚。”

    “僧乌波,不得在父王面前妄言!”叶护罗闻言急急呵斥,转头看向似有意动的尉迟屈密,道,“此时我们帮助伏帝匐,更是雪中送炭,将来他也会更加感激我们,与我们修好。父王,你就帮他这回。”

    尉迟屈密看着言辞恳切地大儿子,摆了摆手,“你二弟僧乌波说的不错,我们暂且先等几天,看看形势。”

    叶护罗欲要反驳,尉迟屈密眼睛一瞪,“好了,此事就先这样。”

第七十四章 惨逃

    “父王!”叶护罗不甘心地叫道,尉迟屈密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含警告,便是拂袖而去。

    而尉迟僧乌波望着这一幕,干净的面容上缓缓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微笑,声音和缓,“王兄,不如你再等等,说不定父王明天就答应了呢?”

    叶护罗深蓝色的眸中波光闪烁,不置可否。

    他太清楚自己父王的脾气,怕是不会同意的了,如今也只能动用自己的私卫了,希望能帮得上伏帝匐的忙。

    尉迟僧乌波看着叶护罗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勾,邪肆满溢,干净澄澈的棕色眼眸中尽是恨色。

    他刚才可是听到了,父王亲口说,叶护罗会是将来的于阗帝王,可是又凭什么?凭他只是嫡次子吗?他到底哪里不如叶护罗?他就是不甘心,叶护罗,我就是要瞪大眼睛看着你一步一步走进深渊。

    便先拿你的私卫作为血祭的第一步,这样黄泉路上你也好有个伴儿。

    冷冷一笑,想到夜晚的到来,竟是隐隐有些兴奋嗜血。

    ……

    今晚的月亮光色分外微弱,乌云密密地遮住大半个月亮,风云诡谲,风雨欲来。

    “嗒嗒嗒……”密集的马蹄声在这样寂静的黑夜里分外响亮,震得地面仿似都是动了动。

    百来匹马,百来个精兵强将。

    为首的三人正是栀子、尤还和叶护罗,正快马加鞭向着回鹘赶去。

    “吁……”三人顿下了身下的马儿,叶护罗眼眸眯了眯,深蓝色的眸子中掠过一抹寒色,“你们何人?”

    来者不善,对方也是百来人的样子,且大晚上的堵在他们的必经之地,很显然早就埋伏好了的。

    对面的人不说话,为首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是拔刀,一马当先冲了上来,身后的人紧跟而上。

    栀子碧绿色的眸光里波光诡谲,瞳孔中厉色凛凛,血色翻滚,手掌翻飞间已是将几个小卒生生打得吐了血,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尤还凌空而立,玄色衣角随着风的拂动摇摆,完美如刀刻般的面容颜色沉沉,无一人可近的他身,沾之即死。

    叶护罗深蓝色的眸子里冷色幽幽,不知杀了多少人,白皙的脸颊上鲜血点点,遇神杀神,遇魔拭魔,英俊的面容满是肃杀之色。

    “哈哈,不错不错。”双方人马正厮杀得激烈,战场却是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缥缈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啪、啪”的掌声,“不愧是于阗大王子,真真是实力不容小觑。”

    栀子看向来人,眸色瞬间冷了下来,隐隐间寒气肆意,“又是他们?!”

    尤还闻言,亦是看向来人,墨黑的眸子里瞬间暴风卷肆虐,狰狞如鬼,一样的饕餮面具。

    “你们是何人?”叶护罗看向来人,眸中有些凝重之色,他竟从头至尾都未曾发觉此人的存在或者到来,更遑论他身后还跟了七八个人。

    此人实力很强。

    “要你命的人。”那人漫不经心地拨弄手指,缥缈沙哑的男声自面具中传出,“受人之托,必得忠人之事。”

    “受谁之托?”叶护罗的眸子闪过寒光,问道。

    男子似是嗤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去吧。”

    尤还与叶护罗见状,面上皆是挂了一抹寒色,迎上了欲要冲进下方战场的那七八人。

    奈何精力有限,尤还一人拦住了三人,叶护罗不过是拦住了一人,其余人皆是冲进正在热烈厮杀的两方人马中,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叶护罗此次带来的私卫几乎要被屠戮殆尽,只剩下寥寥几个武艺高强之人苦苦支撑。

    叶护罗看清下面的状况,深蓝色的眸子缓缓攀爬了一丝血色,嘴中发出低低的野兽般的怒吼,同时手下的招式越来越狠厉,招招皆是凌厉的杀招。

    那人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对招间也是有些躲闪,尽量拖住叶护罗。

    叶护罗不是笨蛋,他明白,但他此时偏偏就是抽不开身,栀子正在与那个面具男子对峙,也是帮不了他。

    而尤还那边似乎也已经有了些轻微的伤势。

    “你这小丫头倒是镇静。”男子睨了一眼与他对峙的栀子,似是不屑,似是嘲笑,“但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

    “拦不拦得住,总要试试才知道。”栀子面上淡淡,但是眼眸深处自是有一丝忌惮与凝重。

    “哦?”男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下方的战场,“结束了。”

    栀子亦是往下瞥了一眼,叶护罗的私卫已是全军覆没,尤还那边已是渐渐招架不住,叶护罗还在与那人周旋。

    栀子瞳底斑驳瑰丽的血色越来越浓,渐渐充斥整个瞳孔,红绿相耀,诡异魅惑。

    丹田内真气涌动,汇于双手,以手肘为支点,右手右转,左手左转,旋转一圈,双掌合一,左指对右掌,手上护天链和烛龙戒光华涌动,以左手为支,推出浑厚一掌,掌印划破虚空,与空气摩擦,竟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响。

    男子哼笑了一声,真气涌动,随意便是推出一掌,对着掌印迎了上去,两股互不融合的真气相撞,“砰!”,一阵爆裂声传出来,以相撞点为中心迸发出强烈的气波,栀子躲避不及,正正被轰了个正着,正中胸口,当下便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踉跄着退后几步,摇摇欲坠,终于体内真气难以支撑,狠狠砸向地面。

    尤还目眦欲裂,“栀儿……”

    真气狂猛爆发,手中长剑一片横扫,震退与他缠斗的四人,飞掠至半空,接住栀子直直往下坠的身子。

    深邃的墨黑瞳孔中雷光闪烁,风暴肆虐,随手替叶护罗震伤与他缠斗的那人,暴吼,“叶护罗!走!”

    叶护罗红了眼睛,却也不敢耽搁,转身赶忙向尤还和栀子逃窜的方向而去。

    面具男子嗤笑了声,面具下沙哑缥缈的声音传来,不屑而又狠厉,“走?能走去哪里?”双手连拍,一个接一个的掌印向着三人逃窜的方向拍去。

    尤还听闻转身,双手之上浑厚的真气涌动,墨黑的眸子里血色翻滚,“叶护罗,你带着栀儿先走,我来断后!”

    “尤还,你!”叶护罗心下一惊,但是看尤还坚定嗜血的面容,紧了紧袖中的手,咬牙转身而去。

    尤还双眸微凛,闪过狠色,真气涌动,强行接过男子功力十足的一掌又一掌,一边接一边退,终于远遁而去。

第七十五章 偷探

    男子身后的下属欲要追逃,男子抬起手阻了,“不必了。”

    他们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

    尤还强行运功挡了男子十几掌,勉强支撑掠了数十里,终于是晕了过去。

    叶护罗只好一左一右驾着两个人艰难行走,所幸那帮人没有追过来。

    很幸运的是,叶护罗找到了一个山洞,将两人安顿进山洞里,仔细让他们躺好,便是出去寻了些吃的,找了些水源,撕了自己身上的里衣,替他们包扎好伤口。

    叶护罗做完这些后,吃了些野果,便坐在洞口,守了一夜。

    翌日,栀子悠悠睁开眼眸,便是感觉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尤还。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眉微微一皱,手便是探上了尤还的腕部。

    眸子中寒色凛凛,咬牙切齿,呵,很好,真是好胆!

    也不敢耽搁,将尤还扶起盘坐,坐在他身后源源不断地输入真气为其疗伤。他的伤势很重,但幸好已经有人给他疗过伤,现在只需输入真气为他疗养脉息便可。要不是尤还身边的暗卫都留给了伏帝匐,现下他们也不至于那么惨,栀子现在便是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伏帝匐的请求。

    什么天下苍生,她只知道若是自己失去尤还,她都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疗伤完毕,栀子口中闷哼一声,咽下了口中的血腥,盘腿调息起来。

    叶护罗手中拎着刚刚猎到的野兔,看见已是在调息的栀子,便是悄悄退了出去,将野兔利落地处理好,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栀子调息完毕,看了还在睡着的尤还,循着香味便是走了出来。

    叶护罗笑了笑,将手中烤好的兔子撕下一只兔腿递给她。

    栀子接过,却是不啃,只问道,“你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谁吗?”

    叶护罗的眸色一冷,深邃如海,望不到底,“我大概有一个怀疑目标。”

    “哦?”栀子挑了挑眉,“是谁?”

    “尉迟僧乌波。”

    ……

    已近黄昏,于阗国的街上反倒是热闹了起来。

    到处都是摆满和田玉的摊子,与之买卖的多是外地客商,或是来自遥远的大汉,或是来自更遥远的西域。

    街上身姿妖娆的姑娘们大方献舞,到处是火把升腾,还有一些丝竹奏乐的声音。

    各处竹楼上,是品着美酒,吃着瓜果的相互笑谈的男人或女人,还有一群小孩儿手中攥着自己喜爱的点心,嬉戏打闹。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没得弄脏了我店里华美的衣衫。”一声突兀的奸细的气急败坏的吼声在这样繁华热闹的氛围里似乎显得格外的突兀,连竹楼里面的人都忍不住侧目望去。

    成衣店的老板正气急败坏地呵斥一个小人儿,小人儿脸蛋黑乎乎的,涂上脏泥般的脏乱,一双小手也是黑乎乎的,手上被他抓过的成衣上,似乎都有黑乎乎的手抓印儿。

    事实上,其实并没有。小人儿怯生生的,异常洁白的贝齿轻咬嘴唇,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老板,任由老板的唾沫星子飞溅。

    旁边的妇人看了许久,有些看不下去,便劝了一句,“老板,算了吧,小孩子也怪可怜的。”

    老板重重哼了一声,白了小乞丐一眼,便是要拂袖而去,小乞丐急了,赶忙抓住老板的袖子。老板欲要发作,却见小乞丐环顾四周,偷偷从随身的口袋中取出了几辆碎银,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说话。

    老板看了一眼那几两碎银,狐疑地看了小乞丐一眼,这小乞丐素来都是在这里沿街乞讨讨生活,如今怎的突然有了这么多钱。小乞丐再次眨了眨眼睛,黑乎乎的小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老板接过,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面上似乎缓和了些,便对小乞丐招了招手,“跟我来吧。”

    不一会儿,小乞丐便抱着一个包袱从店中走出来,向着一条小巷走去。

    栀子检查了一下包袱中的东西,摸了摸他的头,赞许地说一句,“你做的很好。”从怀中又掏出几两银子,塞给小乞丐,“这是给你的酬劳,去吧。”

    小乞丐深深地看了栀子一眼,眼中是纯然的欢喜和感激。

    栀子笑了笑,转身对着隐在身后黑暗中的叶护罗和尤还说道,“衣服换上,我们今晚便行动。”

    ……

    “僧乌波,还是没有你王兄的下落吗?”尉迟屈密问,平日里总是精光闪烁的老眼中已是黯淡无光,充满着担忧。

    “回父王,我多日查探,还未曾有王兄的半点消息。不过父王放心,僧乌波一定竭尽所能找到王兄。”尉迟僧乌波敛下眸中的嫉恨,恭敬说道。

    “嗯。”尉迟屈密审视地看了僧乌波一会儿,看不出所以然,便是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要尽快。”

    “是。”僧乌波退了下去,面容平静,只是袖中紧握的双手出卖了他心中的情绪。

    尉迟屈密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自从得知叶护罗私自出门遇袭,他便是夜不能寐,担忧不已。

    而穹顶上的三人对视了一眼,栀子轻声问道,“你不去看看你父王。”

    叶护罗看了栀子一眼,“不必。先探僧乌波要紧。”

    说完便是率先掠出,悄悄跟在僧乌波身后。栀子与尤还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

    僧乌波回到房间,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嫉恨和胸中急需发泄的愤懑,“哗啦啦”将书桌上的物什一扫而空,内侍一惊,慌忙诚惶诚恐跪下,口喊“王子恕罪。”

    僧乌波棕色如琉璃般澄澈干净的眼眸中满是狠色,“滚!”

    内侍也不敢起身,直接手忙脚乱地爬出去。

    “等等。”僧乌波坐了下来,压抑中心中的情绪,声音变得和软,“你去把那人找来。”

    内侍爬出去的动作顿住,闻言说道,“是。”

    栀子眯了眯眼眸,悄悄看了一眼叶护罗,不动声色,她有预感,这个“那人”是关键。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内侍便走了进来,身后领着一个人。

    那人出现的那一刹那,叶护罗的眼眸猛地瞪大,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那些人可找到王兄了?”僧乌波看向来人,摩挲着手中的佛珠,平日里和软温柔的声音尽是寒气,“或者说王兄可曾自己回来过?”

    那人恭敬回道,“不曾。”

    僧乌波点了点头,眸色狠厉,“真没想到我的好王兄如此命大,这么秘密的布局都杀不死他,不过我是不会让他活着见到父王的,你可明白?”

    那人跪下,抱拳跪作揖,神色间尽是恭敬,“明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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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人瞳介绍:
她,异世穿越而来,本以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楼兰公主,没想到竟是天女转世。
他,她名义上的王兄,霸道、深情,负尽天下不负她。
从此两人携手共进,查奇案,探玄墓,夺宝物,护苍生。
简介无能,后续跟进。木人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木人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木人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