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灵山妖气
干阳、若邪双剑攸然消失。
红葙白素顿觉轻松，大口呼吸起来。
柳眉也撤了灵箭，红葙这才落下，双脚着了地。
“太好了！”晶晶欢呼着跑向白素，将她扶了起来。
苏慕白再次低声问柳眉：“你的伤，疼吗？”
却见柳眉表情一滞，眉心一凝。
“怎么了？”苏慕白问。
“苏兄，你看看她们。”柳眉说话间，神色凝重的看向狐妖。
“她们？”苏慕白也转而看向其余三人。
发现已经起身的红葙白素，各自捂紧胸膛，面露惶恐之色。
苏慕白不解：“这是为何？”
柳眉答：“狐妖躁动，心中不安。我也有些许微弱的感应。待我再感应一番。”说罢，她合上了眼帘。
出了紫贝阙，白素红葙就看到外面一团糟，一些修为尚浅的妖惊恐万分，有一些小妖已经失去了神智。
“苏兄，可能是万妖丹。”柳眉终于睁开了眼睛，说：“我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震慑力。许是来自万妖之王的压迫感。”
腾蛇在苏慕白的神识中咆哮：“小子，放我出来，什么万妖之王，不过是吸收了万妖内丹的怪物！”
白素此刻也道：“我能感觉到一丝玄郎的威压。”
苏慕白听明白了腾蛇话中之意，才道：“你的感觉也许不错。慕容景收集内丹，用于炼制万妖丹，其中想必就有玄狐内丹。”
白素突然道：“如果夺得万妖丹，融入玄郎体内，他是否会醒！”
红葙一听，立即喝道：“白素，你怎可跟一个外人说这些！”
白素不理，继续看着苏慕白，期待着他的回答。
苏慕白略一凝思，方答：“理应会。但是万妖丹集满了被强取内丹的妖族怨气，已经是一枚凶丹，苏醒过来的，也不再是原来的狐主，而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怪物。”
“！”白素瞪大了眼睛。
红葙握拳道：“我只要他醒来！”
苏慕白有些忧虑的看着这个倔强的妇人，又问：“不在乎天地毁灭？”
红葙狞然说：“不、在、乎！”
“可我爹在乎！”晶晶拧眉打断说：“他一个仁德之君，堕落成凶神恶煞，你考虑过他内心会有多痛苦吗？”
说罢，晶晶转向柳眉：“柳姐姐你有办法吗？你能炼制锁魂丹，一定也能去掉万妖丹中的凶煞怨气吧！”
柳眉轻咳了两声，说：“丹药的确有净化之法，但是具体如何，还需要细细研究。我此时不能给你确切的答复。”
“没关系，小姑娘，你可以慢慢研究。”红葙眼中闪闪有光，念叨着：“一定会有办法的。”又转向苏慕白：“当日无水城夺走玄狐内丹，令苍莽山大乱，今日你是否该有所弥补？”
苏慕白会意：“你要我帮你们夺万妖丹？”
红葙：“不错！”
擎天开始叫嚣：“小子，你该回去了，万妖丹现在无水城！”他故意不再通过神识与苏慕白沟通，而是确切的用传音之法喊出了声。
“什么？”苏慕白惊得脱口而出。
擎天重复道：“无水城出事了！”
苏慕白不顾几人异样的目光，抱起柳眉说：“跟我回无水城。”
“我们也要去！万妖丹在无水城！”红葙也立即跟上。
苏慕白丢下一句：“随你们便。”随即登上了御剑。
柳眉在苏慕白怀中低声说：“我不能跟你回去。”
声音虽小，但是苏慕白明明白白的听到了。他站在御剑上，平复一下心中慌乱，才开口问：“为什么？”
她说：“我，是妖。”
苏慕白吐出一口气，镇定的说：“妖道亦能修仙，不过殊途同归。此事无需争议。”
晶晶在一旁拍手笑称：“说得好。”
柳眉抬头看着苏慕白的眼睛说：“双修得道之人，何其少。何不试一试分开。”
“我不想试。”苏慕白突然目带猩红，用坚决垦地的语气强调：“再也不想！”
柳眉怔怔的看着他：“你是整个无水城的希望。”
苏慕白一阵沉默，突然猛的埋头，吻上她的唇，她一僵，剧烈挣扎，他不顾一切一阵肆虐。
晶晶呆在那里。
身为狐妖的红葙和白素都惊呆了。她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修道之人！
柳眉捂嘴惊愕道：“这不是你！”
苏慕白直愣愣看着她，沉声道：“我是无水城的希望，你，是我的希望。”
“不对！”她的惊慌写在脸上：“我若不能飞升，你就只能长留人间。我何以能成为你的希望。”
“我说是，你就是。”他目眦欲裂，温文儒雅的玉人，从未展露过这副容颜。
柳眉不再说话。她心里的滋味有一点复杂，安全，幸福，沉重，对未来的畏惧，交错成网。
苏慕白又道：“跟我走，你能选择的，只有坐在我御剑前方还是躺在我怀里。”
柳眉：“我……”
“躺着躺着。”晶晶起哄。
“坐着。”柳眉轻声说着，低下了头。
干阳一个弧旋，转入苏慕白脚边。他抱着她飞上御剑，低声细语:“你受伤了，还是躺着更好。”
无水城上，天罗大阵已经被破，千级台阶上，横七竖八躺满了见习弟子的尸体。
御剑一进入山门，苏慕白便大吃一惊。天下第一修仙正宗，钟灵毓秀的无水城，此刻被冲天的妖气笼罩。
苏慕白顾不得规矩，御剑飞向台阶之上的前殿。
前殿，剑光火影交缠，不时传来剑鸣之声。看来正在进行一场巨大的斗法。
他将柳眉放在场外，立即人剑合一，以一道剑影的姿态冲入了战场。
柳眉也随即向战场靠近。
一柄无色之剑从天而降，震退一圈妖魔，苏慕白赫然出现在战场中心。庄严宏伟的前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中央，一个散发浓烈妖气的少年，笑着伫立在那里。
柳眉来到了战场边缘。她的修为虽然也已经到了金丹后期，但是方才伤势还未缓过来，仍躲在边缘观望。
远远的看到那个少年，柳眉心头一疑，再次仔细看去，不由更加疑惑：那是……明子？
那少年也在那一刻发现了柳眉，看着她藏身的方向，笑道：“柳眉，你终于来了。”一道妖气随即如奔雷席卷而来。
150赤金战黑母（1）
柳眉不退反进，连连闪身，跃入了战场中。同时不断观察着明子，待到落地之事，才冷声说：“你不是明子，你是慕容景！”
少年哈哈大笑：“真是好眼力。”
前殿废墟上，缠斗的人与魔中，一眼就看见那团浓郁的妖气，被铁岚，荀明，李云逸围在垓心。
那团让人无法忽视的红黑色妖气，浓烈到肉眼就可以看到。
听到这一节对话，无水城门人都诧异的扭过头来，看着那红黑色妖气缠身的少年，他是慕容景？
那少年张狂的大笑起来：“不错，当日在天门山云中城，苏慕白毁了我的肉身，害我险些丧命，不过正所谓天意难测、祸福相依，我因此换上了这具更年轻的身体，并且得到了万妖之力，特意来感谢一番，也一并算一算新仇旧怨。”
在场听者，无不震惊。
柳眉再次打量了一番慕容景的身体，问：“你把明子怎么了？”
“说到这个少年，他还活着呢！就活在我体内。”慕容景得意的笑道：“他微弱的灵魂无法与我相抗，所以陷入沉睡。他之所以会这样，也全是你害的呢，柳眉！”
见柳眉皱紧了眉头，慕容景心情更好，继续道：“若你没有出现在他的村子，他又怎么会喜欢上你，也就不会被我选中施展心心相印。所以到我身边来吧，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连累更多人。”
柳眉明显已经受慕容景影响，激动道：“你已经得到了万妖丹，还要我做什么？”
苏慕白担忧的朝柳眉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她却完全陷入慕容景营造的情绪中，丝毫没有收到这个眼神。
慕容景继续回答：“万妖丹只是其中之一，还需要一枚丹药，可使人平地飞升、肉身成圣！这样的丹药，一旦出世，必定会受万人敬仰，千古留名，而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炼丹条件！来吧，柳眉！只要你炼出这枚丹药，将不会再有人因你而死。因你而死的无辜之人，还少吗？”
柳眉神色变了变，咬紧下唇低下了头，仿佛陷入了激烈的心理斗争。
一声振鸣，如一波清流，打破这沉闷的氛围。柳眉从激烈的斗争中惊醒。
是赤金剑的振鸣。赤金是正气之剑，其声饱含正气，振聋发聩，使人醒神。
只见铁岚指节敲击了一下手中长剑，正色道：“从来平地飞升、肉身成圣都只有一条路，就是不断修行，提升自我。以丹药飞升，修行与品格配不起一个仙字，绝非修仙正道，想必就算成功，也难逃天劫！”
慕容景一声嗤笑：“你当真以为我会畏惧天劫？从决定炼万妖丹那一刻起，我就在与天争！废话少说，挡我者死！”
魔兵已将前殿围住。
铁岚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人多可以应付的，反而越多弟子留在这里，就会越多人遭受误伤。他当即下令：“李师弟，你和若凝带弟子先行突围。慕容景交给我和荀明师弟。”
李云逸点头赞同，又看向水若凝。
水若凝看着铁岚，不点头，也没有提出异议。她知道铁岚的意思，这是要保全她。她不想临危逃离，却也无法拒绝他让他分心。最后，她一挥火龙鞭，空气中闪过一蓬火焰，传来爆裂的声响，终是转身离去。
铁岚这才继续下令：“慕白，速去伏羲殿，千万护住摩耶师叔。”
“是，师父！”
苏慕白立即起身，跃上飞剑，却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柳眉。
铁岚又道：“我会让柳眉与弟子一同撤退后山。”
苏慕白这才会心一点头，朝伏羲殿的方向飞去。
柳眉也看向苏慕白，朝他点了点头。
铁岚再次下令：“叶城，受伤的弟子，就由你素心殿来处理了。”
“得令。”
铁岚再看向那几只尾随而来的狐妖，道：“你们既然跟着慕白来到这里，是友非敌。只要不做损害无水城之事，一切均可自便。”
狐妖听得，依然躲在战场外，面面相觑，迟迟不敢靠近，像是畏惧着什么。
“你没有时间善后！”慕容景一声暴喝，一记重拳已经带着狂风扑面而来。
铁岚以剑相抵，却依然被巨大的妖力压制得节节退后。慕容景没有使用法宝，而是肉体攻击，就已经有如此威力，可见万妖丹的妖力，的确令人叹为观止。
“布阵！”铁岚咬牙对着荀明一声大喊。
一瞬间，铁岚已经明白了自己与此刻的慕容景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想要力敌几乎没有胜算，还要感谢无水城先祖，给后辈们留下了瑰宝——阵法！凝结大量的智慧，将力量十倍甚至百倍发挥的神奇瑰宝。
另一边，荀明已经用御剑在地面上画起阵法。
“锁妖阵。”慕容景睥睨的一笑：“想将我锁在阵中，也要看你们困不困得住我！”
说罢，慕容景猛地收拳。拳风撤去，铁岚身上的万钧重压猝然消失，他当即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调息起来。
此刻，慕容景身前，许多破碎的黑色碎片飞了出来组成一把残破的剑。
铁岚一聚眸：“是黑母？”
“不错。”慕容景用目光抚摸着黑母怜声道：“剑身虽残，每一片碎片中蕴涵的灵气犹在。有它在手，对付你们这些人，足矣。即使师尊在世，以我现在的法力，也可以一较高下了吧，哈哈哈哈！”
他张狂的大笑着，黑母剑身顷刻间注满妖力，带着呼啸剑压，再次奔袭而来。
铁岚的赤金剑也立即注满了金色的光芒，这一次，他明白即使施展十成修为，也不一定能接下这一剑。但是除了接下，他没有别的选择。
一声轰然巨响，黑母与赤金交锋，红黑色的妖力与暗金色的法力碰撞不止，渐渐赤金有被黑母压倒之势。
铁岚依然咬牙坚持着。师尊已经仙逝，长老们也都离山，如今首当其冲要挑起无水城这副重担的，就是自己。
“还不收手吗？”慕容景怜悯的看了铁岚一眼：“你一向执着，认为这个时候必须拼死保护无水城是吗？师父他老人家还可笑的称之为赤子之心，赠你赤金之剑，可笑至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赤心，而是愚蠢！古往今来，唯有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151赤金战黑母（2）
铁岚咬牙艰难的笑了笑，说：“你一向雄辩，我不想与你争论。”
慕容景重重的一皱眉，妖力再度暴涨。铁岚苦苦支撑，胸中已经是气血翻涌。
慕容景冷声说：“你以为我要毁了无水城？我告诉你，你错了！我要做的，不是毁灭无水城，而是重塑！无水城在我手中，会变得更好！”
铁岚强忍着翻腾的气血，仍在苦苦支撑着，咬牙道：“一个欺师灭祖、屠戮同门的人，有什么资格执掌这天下第一修仙正宗？更何况你如今不是人，而是妖！”
“你……好……铁岚师弟，你本就是一头犟牛，很好！与你说话，不如对牛弹琴！”慕容景气得怒目圆睁，黑母剑端，妖力再次暴涨。
一口鲜血从铁岚的口中喷了出来，他却没有放下抵御，赤金剑在强大的压迫下仍然颤抖着勉力支撑。
慕容景近乎出离愤怒，用冰冷的咆哮说道：“人又怎样？妖又如何？就算成魔，又当如何？”
他睥睨黑母剑压下的铁岚，情绪稍稍缓和，继续说：“而今天下，群魔四起，妖孽横行。无水城后辈人才凋零，必定趟不过这狂风大浪。我早已跟师父他老人家说过，要不拘一格接纳人才，不必局限于人妖魔之分，广纳修行，不必只修无水城功法。若他能听我一言，又何至于身死，更不会有今天的无水城破！”
铁岚听着慕容景的话，眼看着红黑色妖气慢慢的盖住了赤金的金芒，支撑赤金剑已经用尽所有力量，根本无力再吐出一个反驳的字。
突然四周一片金属锁链的铮鸣，八条金色锁链拔地而起，分别扑向慕容景和黑母剑。
锁妖阵成了。
铁岚御赤金剑，感觉到压迫一下子小了不少。
金色锁链已经缠绕住了黑母，黑母妖力一下子弱了许多。
慕容景冲天跃起，逃过了锁链的一击。锁妖链一击不中，继续纠缠追踪，灵活迅捷，击得慕容景连连退远。
随着慕容景退远，黑母分配的妖力也越来越弱，很快失去了对抗赤金剑的优势。
这时，铁岚也并没有放松。他指尖附灵，迅速书写了一道符箓，推掌之下，符箓贴上黑母。在锁链重重捆绑下犹自震颤不休的黑母，一下子静止了。
荀明反应过来：“是绝缘符箓？”
隔绝法宝与主人之间的联系，也就切断了法宝的法力之源，使它成了一堆废物。
慕容景见黑母失去感应，也大致猜到了情况。他恼了一句“这通晓千般法术的本领还真麻烦”，也不再躲避追击而来的锁妖链，而是集中妖力于掌中，一伸手，竟生生擒住一条锁妖链。
剩余七条锁妖链毫不迟疑的同时袭了上去。却都在近身三尺停了下来，被慕容景的护身法盾阻隔在外。
被擒的锁妖链，紧握在慕容景手中，。随着一声长啸，慕容景的妖力还在不断增强，法盾内，浓烈的妖气颜色也在不断加深。
锁妖链震颤着，发出一串串金属摩擦声，终于一声脆响，握在掌中的那条锁链猝然碎裂。
荀明大惊：“锁妖链能压制妖力，竟会被妖力挣断！”
妖气迅速暴涨。缠绕在法盾外的七根锁妖链也一根根相继断裂。
“怎么办？”荀明看向铁岚。
熟知千般法术，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制定战术，一贯都是铁岚的工作。
铁岚此刻毫不犹豫道：“囚龙阵！”
荀明略有不解：“囚龙阵颇为繁琐……”
铁岚打断说：“我来争取时间。”
荀明迟疑：“你如何……”
发问间，却见铁岚金丹自气海处发出巨大的光芒。他简直不敢相信，失声问：“铁师兄，你……要燃烧金丹？”
铁岚平淡的点了点头。
荀明一愣，收起震惊，眼中闪过悲痛和决绝。修行之人，一旦凝结了金丹，就正式进入修仙行列，生命延长，衰老变慢，金丹取代气海成为了法力之源。无水城有燃烧金丹的秘法，燃烧金丹可以短暂获得巨大的力量，可是也在损耗多年修为，一旦金丹燃烧殆尽，就会修行尽毁。金丹对修行之人的重要，不啻于生命。
荀明御剑，再次飞速的刻画起阵图。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时间，减少金丹的燃烧。
铁岚点燃金丹后，御起赤金剑，一剑劈向被隔绝的黑母。
法宝对于施法者，就如同凡人手中的兵器，失去法宝，战斗力会大打折扣。黑母在慕容景如此强大的妖力驱使下，绝缘符箓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他已经能感觉到被隔绝的黑母在锁妖炼被震断后，又开始蠢动。
赤金一剑劈下，却遇到了强劲的反弹。一阵灵火隔空燃起，绝缘符箓烟消云散，黑母一飞冲天。
荀明斜眼瞟黑母，心头一紧，可是此刻，他不该、也无暇多管。铁师兄说过，他来争取时间，就同以往一样，交给他，相信他。
铁岚已经迅速结下手印，赤金剑变攻为守。
“采取守势，为荀师弟争取时间是吗？”慕容景一声嗤笑：“如今我黑母在手，我们的法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守，你守得住吗？”
铁岚一笑：“守不住，我还有加速燃烧金丹的法子。”
“愚蠢！”慕容景脸色再次堆上怒容：“纵你燃烧金丹，也难以逆转你我实力上的差距。就算能占一时得上风，我就等你烧完罢了。”
一边说话间，赤金与黑母已经在上空斗了数百回合，剑影窜梭，空气轰鸣，大地震动。
慕容景暗自惊叹，燃烧金丹后，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威力！与通晓千般法术之人对战，果然棘手。若非这几日将妖力融会贯通，就在前几日，也不能与此刻的赤金剑相抗。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汗，以守为主，尽量拖延时间，只待他金丹燃烧殆尽。
相反，此刻铁岚以攻为主，务求压制慕容景，但他似乎也不惧金丹燃烧，并不贸然施展全力，对战谨慎、胶着。
152赤金战黑母（3）
见铁岚暂时压制了慕容景，荀明潜心加速阵法的布置。布阵之人，一笔一划皆融入自己的修为，所以同样的阵法，不同的人布下，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阵法是对个人修为的增幅，而布阵人的灵法修为，是阵法威力的源头。荀明心中忧虑，所以这个囚龙阵，他耗费了不少法力。
通往后山的道路，无水城弟子在魔兵的重重包围中，慢慢杀出了一条血路。鲜红的火龙鞭开疆拓土，碧绿的秋水剑斩敌八方，一进一退，默契无间。
且战且行，弟子们的士气慢慢的就回来了。方才的颓丧渐渐消退，一些弟子甚至踏着血迹谈笑风生起来。
“魔人也没有那么恐怖嘛！”
“见过妖精、鬼怪，还真没见过魔人，这次开眼界了！”
“没想到水师伯的火龙鞭这么厉害！”
“那当然，你没听说她比李师叔还要厉害吗？”
“不错，她除了李师叔，哪个师叔伯都打不过，可那些师叔伯谁也赢不了李师叔，哈哈哈。”
方紫苑听得，撇了撇嘴，不满道：“我师父是懂怜香惜玉之人，哪里轮到你们这些只知道胜负的人说道！”
“方师妹。”一个弟子调笑道：“不知苏师兄是否也懂怜香惜玉呢？”
方紫苑脸色一沉，不做声了。
几个女弟子目光瞟到了走在最后面的柳眉，故意抬高声音道：“如今我们无水城的后山，竟然还允许一只妖孽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又一个弟子赶紧扯了扯那个调笑的弟子，悄声道：“苏师兄跟那个妖女的事，你不知道？不提也罢。”
一行人就这么朝着后山推进。
柳眉正寻思着如何悄悄折返，就看到茅屋前抽打过她的三名女弟子故意落后队伍，围拢过来。
林玉凤道：“你这妖孽，竟还真敢跟到后山来。还以为教训了你，会学乖一点。”
另一名女弟子拔高了声音道：“听说你欺骗了苏师兄感情，又立马勾搭了一个凌府小白脸。妖不愧是妖，哪里懂得人的廉耻。”
林玉凤鞭子一出，握在手中道：“今日没有苏师兄为你撑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神情黯淡的柳眉，此刻突然嘴角一扬：“还真怕学乖了，不找我。”
听得这话，三名女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林玉凤冷笑道：“装腔作势，看鞭！”
柳眉伸手，手心灵力凝聚，顷刻化作一条荆棘长鞭。一甩长鞭，空气中啪的一声炸响，将林玉凤的长鞭振飞，同时身形一动，已经冲上前，将最弱的女子腰间一卷，猛的一扯荆棘长鞭，撕拉一声，那女子的腰带从中撕裂，衣裙齐齐掉了下来。
“啊！”
那女弟子一声尖利的惊呼，蹲下身去抱着身子抖成一团。
柳眉冷笑了一声，嘲讽道：“这种心理素质，还学什么泼妇骂街呢！”
又是抬手一鞭，抽烂了一名女弟子后背衣衫，那弟子捂也捂不着，羞赧无助的大哭起来。鞭子如灵蛇，向前一舔，那弟子的前襟也被划破，露出里面粉红的肚兜，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抱胸夺路而逃。
只剩最后一名，为首的林玉凤，她紧张的看着那条灵力聚成的鞭子，握紧了自己的兵器，道：“哪里来的妖法！无水城弟子的队伍就在前方，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对她们来说，柳眉的攻击不啻于妖法了，身法奇快，连结印施法的时间都不留给她们。
柳眉一言不发，将其衣襟从正面一鞭子划下，一裂为二，那鞭子在白花花的肉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刺目的血痕。而后似笑非笑道：“你给了三道鞭痕，我只还你一道，你不会嫌轻了吧？”
却在这时，林玉凤突然梨花带雨的仰脸朝着一个方向大声哭诉：“苏师兄！你看个柳眉！”
林玉凤注意到柳眉一瞬间身体绷紧，窘迫而紧张的回过头去，跟刚才那个邪气但是神采飞扬的柳眉判若两人。她嘴角一勾，手中长鞭朝柳眉狠狠挥去。兵不厌诈，苏慕白怎会来此？
一鞭挥下，尘土飞扬，可视线稍好一些之后，林玉凤懵了，鞭下空空如也，柳眉早已遁形。
一个身影走上前来，是伏羲殿大弟子关山，他冷声道：“若想留下阻击魔人，自可留下，否则不要横生枝节。”
林玉凤刚要委屈哭诉一番，却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拢了拢破烂的衣衫，红着眼圈向前跑去。阻击魔人，还没轮到她一个女子，她余光回瞥了关山一样，冷哼道：“伏羲殿弟子，连跑路都只能跑在最后，有什么好得意的。”
关山看着地上的大坑，想起跑过去的三个衣衫不整的女弟子，竟然报以一笑，低声自语道：“你藏的这么深，你的苏兄知道了可怎么好？”
一进入冰晶石林，李云逸立即激发了守护后山的法阵，冰刀雪刃顷刻间将魔兵困在了守护阵中。
李云逸和水若凝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你带着弟子们先撤！”
“你带着弟子们先走！”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对对方说。
听到对方的话，水若凝和李云逸都是一愣。
“李师弟，你先走！”水若凝先开口：“我不能丢下岚哥。”
“可是他最想让你活下去！”李云逸难得的没有对水若凝唯命是从。他手中秋水剑，依然剑光冷冽，扭头看了一眼通往后山的路，说：“若凝，不远了。铁师兄，就由我去接应。”
见水若凝不语，李云逸又低声道：“以我的修为，更有胜算。”
水若凝听到，突然笑了：“你总算承认了。”说罢，她的目光也投向那条通往后山深处的小径，平静道：“岚哥是我夫君，我岂有趋福避祸的道理。”
“保你平安，是铁师兄的心愿，”李云逸依然不相让，继续说道：“后山通幽洞中的传送法阵，必须由你我之中的一人才能开启。为防万一、需要留一个人等待开启法阵，那个人一定是你。”
水若凝摇头。两人陷入僵持。
153赤金战黑母（4）
正殿的缠斗中，铁岚始终将慕容景控制在阵法范围内。
慕容景突然开口：“铁岚，你的金丹应该烧得不少了吧？”
铁岚也不避讳，道：“金丹已经烧了接近一半。”
慕容景道：“我若避开锋芒，你也找不到一击制胜的机会，我们还要继续缠斗下去吗？”
铁岚一笑：“我都不惧，你怕什么？”
慕容景面色一沉：“冥顽不灵。铁师弟，这一次可不同以往，你可能会修为尽失，你还要顽固抵抗？”
铁岚冷声道：“把无水城交到一个妖人手里，我做不到。”
再看地上阵图，已经成了大半。突然一道灵光飞入阵图中，不断放大。荀明一惊，难道还有人在此刻搅局？
那灵光放大之后，竟与囚龙阵部分重合，并立即将荀明未完成的部分补充完整。
“这是……囚龙阵？”荀明刚会过神来，循着灵力飞来的方向，他看到了柳眉的身影。她会囚龙阵？
不由他怀疑，陡然间光芒四射，囚龙阵轰然启动，一下子将慕容景、铁岚、荀明囊括阵中。
阵法范围内，妖力受到极大压制，比天罗大阵更甚。
赤金剑一剑破了黑母防御，直逼慕容景而去。
慕容景大惊，立即感觉到了应付起来吃力无比，马上改变战术，变攻为守，只盼金丹速速消耗。
见阵中铁岚已经明显占了上风，荀明这才分神看向柳眉，喝问道：“你怎么会囚龙阵法？”
柳眉站在阵法之外，低声说：“这个阵法叫囚龙阵？我的记忆里，似乎对这个阵法有深刻的记忆，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虽然柳眉的确帮了忙，但是荀明脸色仍有怒气：“这个阵法，由来已久，是先祖专为擒妖龙而创……”
“妖龙，你指的是龙族吗？”柳眉打断道。
荀明一凝眉：“不错，龙族本是神裔，可是他们残暴不仁，祸乱天下，沦为妖孽。由于他们异常强大，才有了这个囚龙阵。这个阵法是先祖独创，只传嫡系弟子，你没有理由知道，除非你偷看了琅嬛洞里的典籍！”
柳眉寻思起来，她脑中不断浮现囚龙阵相关的记忆，跟往常一样，这个记忆可能是虚假的，但是阵法却被证实是正确的。
片刻后，柳眉才淡淡的说：“我的确没有理由知道，可我不仅知道这阵图，还知道，若非龙族自愿、这个阵法并不能囚住龙。”
“你说什么？”荀明瞪大了眼睛，这个弃徒，是在怀疑无水城先祖创造的阵法？
柳眉没有再理会荀明，而是看向法阵内的战场，并悄然退避三十丈，隐入断壁残垣中。
荀明也回身看向战场，这一看，大吃一惊。刚才铁岚还占据优势的战局，居然顷刻间已经扭转。
慕容景心知如此斗法，很快会落败，他孤注一掷，施展了一个还不成熟的妖术——万灵齐哀。
慕容景胸中妖丹红光大作，妖灵源源不断的从他体内挣扎爬出，不过片刻，妖灵充塞整个阵法空间，还不断的有妖灵号哭着从万妖丹中挤出来。
这反压之力，几乎挤破阵法，荀明无暇多想，凝聚所有精力，苦心维持囚龙阵。
这传说中能囚龙的阵法，不可能囚不住一个妖人！
正自我安慰时，咯吱一声脆响，囚龙阵壁碎了一条裂缝，无数怨念深重的妖灵拼命朝着裂缝冲击，不出片刻，阵壁颓然坍塌。
妖灵四面逃窜，万妖丹再次红光流转，妖灵哀嚎着被一个个再次吸入万妖丹内。仍有少数妖灵逃脱了吸力，眼看就要散入人间。
荀明无比震惊的看向铁岚，却见铁岚立即抛出一个铜镜，铜镜无限放大，将逃逸的妖灵和慕容景笼罩在下方，一个血色的符文自铜镜上启动。
这是……诛仙符咒！
荀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诛仙符咒，可诛仙，可杀神！可是，要启动这个符咒，必须做出巨大的牺牲：一世血躯，甚至附带永世诅咒！这是一个极为惨烈的舍身禁术。
修行之人，斗法往往只论成败，不论生死。因为要杀死一个修行之人，通常是非常困难，败者在存亡之际，且不论会将所有仙家法宝使出，就是这舍身的法术，都有不少。
铁岚一旦启动了诛仙符咒，就不能停下来，这个如兄长般相伴了几十年的男人，很快就会死在自己面前。荀明煞白的脸上，无数复杂的感情一一闪过，震惊，敬畏，悲痛，无助，愤怒，仇恨……
师兄，还以为我们会几百年都守在这无水城里，看着它变成你心目中强盛的样子，为何会如此突然？荀明看着精血从铁岚身上剥离，汇入铜镜上的符文，忍不住咆哮：“到底是为什么？锁妖阵破，囚龙阵破，今日之劫，难道真的因为我学艺不精？”
可是数十年来，我的修行，从未懈怠啊！
铁岚回头笑了一笑：“所以我们的后辈，得换个环境修行了。太安逸，修不成大道。”
说罢，铁岚凝聚所有的力量，汇聚与赤金剑端。剑身如披赤金色的艳阳之光芒，照亮了整片天地。
慕容景也会意，铁岚的金丹快要燃烧殆尽，他这是要给出致命一击了。
慕容景看着赤金剑上金芒，一瞬间有些僵硬。除了全力一搏，他想不出其他的对策。
黑母上不断聚集起紫黑色的光芒，慕容景将全部妖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到了残破的剑身中，使它产生巨大的剑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两柄巨剑都承载着两人的生死和决心，在下一个刹那，猛然相撞。整个世界失去了声音和色彩，紧接着，巨大的轰鸣如雷声震聋发聩，猛烈的冲击波将地面的飞沙走石震碎并弹射向远方。
荀明死死守住护身结界，才勉强位置站立的姿势，被推向远方。
短暂的较量，胜负便已经了然。空中唯余赤金剑巨大的剑影，而黑母，寸寸碎裂，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碎片四散，剑的灵气也散尽了。
没有了法器，接下来的战况可想而知。
赤金剑秉雷霆之势，倾覆下来，正对着它的下一个目标——慕容景。
大地龟裂，慕容景绝望的看着倾覆下来的赤金剑，咬紧牙关，咒骂，血一张口就喷了出来。
154赤金战黑母（5）
此刻，苏慕白正奉命，将摩耶送至后山，突然感觉到了这股不寻常的震荡波。他望向正殿的方向，心中抑制不住的担忧。
摩耶看到这不寻常的波动，凝神一望，眸中闪现深深的悲戚之色。他沉默着迈开步子，朝着后山更深处走去。先掌门和铁师兄绸缪良久，这一劫，终究是没有逃过吗？
李云逸和水若凝也都望向正殿的方向。
李云逸看向正殿上空道：“我看到了赤金剑影。”
水若凝有些失神的看着那道剑影，仿佛自言自语：“岚哥的剑气没有那么强悍，除非他……”
“除非什么？”
此刻前来汇合的苏慕白忍不住问。他已经到送摩耶达后山，完成了使命。
“除非他……”水若凝眼波涟涟：“他燃烧了金丹。”
苏慕白未置一词，立即御剑飞走。
“摩耶师弟，这里交给你了。”水若凝说罢，也飞身前去。
李云逸亦跟了上去。
正殿。
赤金剑影下，慕容景头上渗出鲜血，汩汩的流下他的面颊，他最后的抵御，在赤金剑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慕容景绝望的看着落下的锋刃，咬牙咒骂了一声：“这该死的天意！”
话音一落，头顶压力突然消失，慕容景惊看着赤金剑猝然缩小、失去了光芒。
一柄剑，一个人影，相继跌落了下来。
铁岚的金丹，燃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景止不住的狂笑起来：“天意！天意！你搭上自己的性命，却输在了最后一瞬间！哈哈哈哈！”
“谁说铁师兄输了？”荀明的声音传来：“我还在。你要对付的，还有我！”
慕容景艰难的站直了身子，一抹嘴边的血迹，笑着说：“你布下的两个法阵，都被我破了，消耗了你不少法力吧？你还有剩余的法力对付我吗？”
荀明冷冷看着慕容景，左右手各自出现一把剑。
“要使出两仪阵法？”慕容景睥睨一笑：“没那么容易！”说时迟那时快，两条火舌如闪电般从他袖底窜出，不待两仪阵法启动，两条火舌就死死缠住了荀明握剑的两手。
荀明双手一滞，已经落了下风。
慕容景看向荀明，沉声道：“荀师弟，胜负已分，不要再挣扎了。”
颤抖的双手在火舌的灼烧下，仍在努力寻求摆脱。
“没用的，这是我的三味真火。”慕容景笑说：“你的法力本就所剩不多，而我的法力和灵力都在飞速的恢复，我们力量的悬殊会越来越大。这，就是人与妖的区别。”
他伸手一抹额间的血迹，先前被赤金剑震裂开的伤痕，随着血迹被抹去，留下完整无痕的皮肤。迎着荀明惊异的眼神，他娓娓叙说：“人族守着脆弱的躯壳，自以为比妖类高出一等，岂不知，这躯壳是对力量莫大的束缚。若我能早日参透，便早日舍了生而为人的肉身。”
荀明皱紧双眉，用难以描述的表情看着慕容景道：“你的心，也与妖别无二致了。”
慕容景一声冷哼：“你若还要顽抗，就同铁师弟一起去冥府吧！”
他指尖冰霜凝结，数枚冰魄针已成型，弹指间，冰魄针破空而去，直刺荀明气海及脏腑。
荀明看着那迅速飞过来的冰魄针，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一想法在他脑中升起：多行不义，自有天收。此刻或许邪能胜正一时，可天道长存，终有轮回得报之时。
“叮叮叮……”
三声脆响，那冰魄针将撞在横飞而来一柄长剑上。长剑那端，操控在风广年手中。
“师父！”风广年站了出来，神色怅然道：“如今该叫你慕容景了。”
慕容景大喝一声：“你让开。”
风广年脸色苍白道：“我不会让开。我视你如师如父，你的授业养育之恩，我还未报，你的罪孽，我也有一份。”
慕容景冷笑：“我既然能传授你功法，也能取走它，你若还不让开……”说话间，他手中已是多出了一柄仙剑。
“青金剑！”荀明脱口而出。他竟然忘了，慕容景还有一个法器，青金剑。
青金剑的剑光陡涨，劈天而来。
风广年立即御剑相迎，怎奈力量太过悬殊，风广年抵挡不住，顷刻间仙剑碎裂，青金剑穿胸而过。身体犹自站立，却已经筋脉尽断，五脏碎裂，血，从他的七窍缓缓流出，然后凝固，砰的一声闷响，风广年的身躯轰然倒地。
“我说过，我既然能传授你功法，也能取走它。”
收回青金剑，慕容景再次御剑对准了荀明。
荀明立即使出所有法力凝成法盾。
一剑，将荀明护身法盾击碎，冲击力将他撞得连连后退，百丈余地外，才嵌入山石中。
大口大口的血向外涌。
慕容景喘息了一下，再次御剑，凌然道：“下一剑，你就该应劫成灰了！”
青金剑再次俯冲下来，对准了毫无防护的荀明。剑中法力已经不足，但是没有法力护身的荀明，形同凡人，杀一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这一次，再没有人来救你了！”
慕容景话音未落，却听一股破空之声，一柄仙剑快如闪电，直直撞向青金剑，竟将青金剑撞得法力溃散，如同废铁一般钉在了地上。
看那剑身，荀明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此剑正是干阳，苏慕白的佩剑。苏慕白回到此处，就表示摩耶师弟暂时安全了。
看到剑气满盈的干阳，慕容景心中一骇，他已是强弩之末，要战干阳，还需些时间恢复。随即目光如刀，看向御剑之人。
苏慕白凌空御剑，以干阳抵挡了那冰魄针后，又一柄飞剑以雷霆之势，轰然贯穿了慕容景的胸膛，正是若邪宝剑。
那若邪夹裹着雷电，其速如迅雷，起势如奔雷，让人避无可避，强劲的剑气震伤五脏六腑，强弩之末的慕容景终于猛吐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重创慕容景后，苏慕白不再恋战，飞身扑向了铁岚倒地的地方。
李云逸、水若凝也随后赶到。荀明被扶起后，立即踉踉跄跄的朝铁岚走去。
看到苏慕白平安返回，悄悄折返回战场的柳眉，这才从断壁残垣中走了出来。
155树欲静
铁岚看着几人走来，笑问：“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苏慕白跪坐在侧，眼中已是丝丝猩红，运气推掌，一层水色柔光将铁岚包裹，他声音哽咽：“师父，我为你疗伤。”
“不必了。”铁岚低声浅笑：“看破生死也是修行中的一关。”
“我看不破！”苏慕白的眼睛更加猩红，一边催动治愈术，一边含泪急声道：“无水城风雨飘摇之际，不能没有你！”
铁岚看着他，眼中尽是浓浓的期许：“以后，就交给你了，这也是先掌门的遗命。你一定可以将无水城基业发扬传承。”
“我不能！”苏慕白的身体，因恐惧微微发抖，用几乎失声的低哑道：“师父，一直以来，你就像一棵大树，为弟子也为整个无水城遮风挡雨。”
铁岚定定的看着苏慕白，竭力提高了声调：“可如今，你要成为那棵大树。咳咳……”
“师父！”
“岚哥！”
“师兄！”
围拢在侧的所有人，心都揪紧了。
柳眉此刻在一旁低声开口：“我这里有一颗丹药，或许可以救他。”
闻声，几人都纷纷抬头看向柳眉。
荀明看了柳眉一眼，又目光凌厉的看向苏慕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带着这妖女！你还要放任自己的执着心吗？连自己都约束不了，又怎么约束天下第一修仙正宗泱泱弟子！”
“荀师叔，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苏慕白说着看向柳眉。
柳眉会意，手掌一托，掌心出现一枚丹药。这是炼制五行灵丹时的残次品，无暇的那枚已经送给了凌夜，这一枚上面有点点瑕疵，但依然流光璀璨。她小心的递给苏慕白。
丹药充沛的灵力流溢出来，令一丈开完的慕容景也一下子心头巨震。
苏慕白伸手欲接，却被荀明一下子握住了手腕，冷冷道：“什么妖丹？”
此语一出，众人心中也不由一凛。慕容景就是吃了万妖丹死而复生，却成了妖孽。若换成铁岚，他断不会为了求生而成妖！
柳眉捧丹正色道：“这是五行灵丹，并非妖丹。”
荀明皱了皱眉，这个丹药名字他闻所未闻。但是铁岚伤已至此，他又不想错失救治铁岚的机会，遂命令道：“你先自己试吃一粒。”
柳眉道：“这丹药天下再没有第二粒。”
水若凝从旁道：“柳眉的银水丹救治过众人，姑且一试吧。”
苏慕白心头一动，伸手接丹药。却在这时，一条灰影掠过，柳眉立即逐影追去，反被一掌击倒在地。
众人抬头看时，只见那枚丹药已经出现在一个神色淡漠的男子手中，来人正是冰崖。
方才，冰崖趁大家方才神思哀痛之际，悄悄的潜了过来。此刻他一弹指，丹药弹入慕容景口中，一缕五彩光芒，化入口中。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几个人都懵了。苏慕白上前扶起了柳眉，所有人都看向慕容景，看着那具重伤、胸口有巨大缺口的躯体。
所有人都有同样的预感，会有惊世之事发生。
冰崖也有此感，才故意大声戏谑道：“汇聚五行灵力，萃入妖之精血，这丹药果然绝妙，当能使枯骨生肌。既史无前例，不如大家一同见证。”
一阵璀璨芳华，汇聚入慕容景体内，随着慕容景尖利的痛呼，胸口血肉模糊的缺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长出骨骼、肌肉、皮肤、宛若新生。
不过几个弹指，慕容景竟起身站了起来，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仰天大笑：“我命如此！铁岚师弟，多谢了，这个活命的机会本该是你的！”
荀明眉间尽是沉痛，痛呼了一声：“师兄！”
苏慕白也神色复杂的唤了一声：“师父！”
铁岚微弱的扬了扬嘴角，低声笑道：“生死有命，天意难违。今生机缘有限，早入下一次轮回，焉知非福。”
“岚哥……”水若凝眼中，跌落一串泪珠。
铁岚伸手，水若凝一把握住，听他低声说：“若凝，好好的活下去。小逸，无水城，我的宝贝弟子，就交给你们了……”
铁岚平静垂下了头，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话语微弱的回响。
苏慕白仰头，两行泪却抑制不住奔流而下。
树欲静而风不止。
此刻，慕容景身后，又陆续聚集了四个人。冰崖，云轩，赫连铁风，夏露，与复生的慕容景齐齐摆开架势。
剿灭无水城，慕容景只是一个试探性的前锋。柳眉咬了咬唇，站起身来，朝那五个人走去。
那五人也看着柳眉的举动。
只见柳眉行至中央，突然聚灵于体，周身闪耀刺眼的白芒。
冰崖微惊：“你要干什么？”如此密集的灵力聚集起来，一旦偏颇失衡，是会引起巨大的波动的。
柳眉又上前一步，冰崖随即向后退了一步。只听她说：“此刻任何刺激都会令我自爆，五行灵丹应该会绝迹天下了吧。”
冰崖听出威胁之意，道：“你觉得我需要五行灵丹？”
“难道不是吗？”柳眉说着，又上前一步道：“轻易用在慕容景身上，不过是想试一试灵丹的威力吧。因为你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我炼制下一枚。”
冰崖一笑：“说得不错。所以你不能自爆，说说你的条件。”
柳眉这才道：“三年不再踏入无水城。我会在三年后，炼制下一枚五行灵丹。”
冰崖摇头：“三年太久！况且你的情郎在此，你真的舍得自爆，殃及池鱼？”又道：“你既是五行灵体，以你血肉之躯入炉，未尝炼不出第二枚五行灵丹。”
话音一落，一个巨大的熔炉自地底升起。
熔炉周围，琉璃障壁凭空滋生延展。冰崖故技重施，再次召唤出了焚天炉。
柳眉周身白芒顷刻间化作冰蓝寒光，雪花飘然而降，落在炙热的地面熔岩处，化作水滴和蒸汽。
熔炉上方的空间，上层是冰，下层是火，上下两重天。
柳眉被夹在两重天之间，逐渐显露出妖的形态，颧骨上长出细密的银鳞。
156混战（1）
两柄长剑，一金一碧，秉雷霆之势，直击冰崖立身之地。冰崖护身琉璃壁，顿时崩裂。却有一片红黑色盾牌，又阻了剑势。
冰崖看向对面，出手的是苏慕白。
苏慕白一边御剑，一边也看向对面，赫连铁风正将冰崖护在他的火灵盾后。
“想救你的小情人？不如做一对亡命鸳鸯吧！”赫连铁风一声大喝，灵盾旋转着越变越黑，连外围的火衣也变成了黑色。干阳若邪再进不得分毫。
夏露在一旁打量着熔炉上方的柳眉，娇俏的笑道：“这小妖生的不错，难怪又迷倒一个俊郎君！”
说着，她缓步上前，竟慢慢变成了柳眉的模样。慢慢的走向苏慕白，一开口，竟连声音也变成了柳眉：“你舍得杀我吗？”
苏慕白眸光一聚，干阳劈天盖地的剑光，重重的击在“柳眉”身上。
夏露被击倒在地，露出了真容，不可思议道：“迷心阵里，你分明抵抗不了这张脸，这个声音。”
“用过一次的陷阱，第二次就不一定管用了。”苏慕白一边继续御剑若邪，一边又道：“我抵抗不了的，从来就不是这张脸和这个声音，而是她这个人。而你，不是她。”
看到正殿上方的光芒，得知交战还未结束，叶城安置好伤员，也御剑赶往正殿。方紫苑第一个跟了出来，一些弟子不愿躲藏，也跟了出来。
这群弟子走后，摩耶才终于开启了结界，将留下的弟子护在结界内。这才仰头看了看正殿上方，大步走去。
叶城一来，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熔炉。四下环顾，看到了正在替荀明疗伤的水若凝，在一旁护法的李云逸，还有已经了无生机的铁岚和风广年，心中猛的一痛。
再一看打斗情况，叶城立即施法，一条水龙绕柳眉身侧盘旋，将炉鼎内的熔岩压得更低。
慕容景虽生还，但还未恢复法力，只在一旁攻心。他朝着荀明大笑道：“荀师弟，多谢你成全，才让我有了重生的机会，不仅重生了，修为似乎又提升了，哈哈，正好试一试你的北斗天罡阵！”
一旁的云轩，见陆续有无水城弟子返回战场，其中还有一位伏羲殿掌事，不觉兴致又起，走上前，浅薄笑道：“剩下的这位伏羲殿掌事，不知你算不算得出你的对手是谁？”
摩耶凝眸低笑，缓缓拔剑：“世人果真以为我伏羲殿只会窥探天机，不能仗剑行侠了吗？”
云轩也笑：“还记得怎么拔剑，很好，看来不会太无趣了。”
“你的对手是我！”李云逸的声音由远及近。
秋水飞旋，将摩耶护在垓心。
云轩又是一笑：“秋水剑李云逸，方才你竟然能冲破魔阵生还。由你做我的对手，甚好。”
李云逸一步上前，对摩耶低诉：“摩耶师兄，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和后辈们先撤离吗？”
摩耶摇摇头，说：“这一劫，非得我们同心同力，才能度过。”
李云逸不再争辩，摩耶师兄从不意气行事，他的话，自有天机。再看一眼方紫苑，不觉叹了一口气，连这个丫头都折回来了。
方紫苑明白李云逸的担忧，提着染血的短剑，站上前来，凛然道：“师父在哪，我在哪。”
李云逸喉咙里低喝：“紫苑，你已经长大了，不可再任性而为。”
方紫苑并不虚他的低喝，直面道：“我向来任性惯了。师父跟前，我还没有长大，就让我再任性一次。数月勤修苦练，我早已今非昔比。况且……”她看了一眼苏慕白，道：“我有留下来的理由。”苏师兄，看着吧，我所有的努力、挣扎、坚持，换来的力量，尽在此剑中。
她那一眼，李云逸瞬间领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那日在山门外与苏慕白拔剑相向以后，方紫苑再也没有提起苏慕白，也再也没有下山，日夜勤修苦练，熬过了辟谷，淬炼了金丹，还以为她为了忘情而自苦，竟是为了换那个人一个惊艳的眼神。情之一字，竟令人执着如斯！
“还要护着爱徒，果然是师徒情深。”云轩邪邪的笑着，掏出了一根竹箫。
李云逸奇道：“你的玉箫呢？”
这随口一问，云轩竟恼了：“与你何干？我的竹箫，一样可以奏出玉箫魔音。”
“原来是被人抢走了。”关山戏谑的笑着上前，路过李云逸身侧时，低声道了一句：“方才多谢李师叔护我师父周全。”
关山身为伏羲殿大弟子，见师父返回，岂有退缩的道理。他一边大步踏向前，一边召出了他的兵器：铁戒尺，对着云轩昂然笑道：“你的对手，恐怕是我。”
“你？”云轩打量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关山兀自道：“入门时，师父责我懒散不驯，给了我这把铁戒尺，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修仙更需勤勉持戒。我一直不以为意，不过现在突然觉得很有道理，比如后辈要挑战前辈，就要先从前辈的徒儿挑战起，这是个规矩，也是对前辈的尊重，该守。”
“就凭你手中那把生锈的铁尺？”云轩咧嘴一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关山也不恼，不急不缓道：“量一量你竹箫的长短，还是够的。”
云轩一愣，表情严肃起来：“那就尽管来量一量，我的竹箫有几尺几寸。”说罢一甩直手臂，竹箫上包绕层层明光。
关山也立直铁戒尺，萧杀剑风四起。
竹箫与铁尺各自在手，却又各自铮鸣。两人身形未动，却神行如风。明光与剑风在空气中冲撞、争鸣，一波波震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周遭绽放。
一阵激烈的交锋过后，周遭的空气又平静了下来。方紫苑又听到了熔炉顶上风雪的咆哮，以及苏慕白干阳剑下，火灵盾抵御发出的刺耳吱吱声。
关山与云轩身形动了起来。
关山沉声道：“李师叔，我师父和几位师弟，就交给你了。”
水若凝也道：“摩耶师弟的天眼之力，不可轻易使用，此时尤其珍贵，或许能指点本门存亡兴衰。小逸，你先护送他离开。”
李云逸犹豫了片刻，终于问出口：“你呢？”
157混战（2）
“我？”水若凝看向铁岚的尸体，又看向苏慕白：“我不能不顾岚哥。慕白，是岚哥的希望，也是无水城的希望。我要守护这份希望。”
“我来帮你！”
方紫苑突然站出来说：“我来帮你。苏师兄既是无水城的希望，也是我的……”她顿了顿，迎着水若凝询问的目光，坦然道：“他是我的引路明灯，心之所向。”
李云逸听得，也油然生敬。他这个弟子，就是敢爱敢恨，敢想敢说。她的率真执着，令人又敬又怜，只是苏慕白还不明白她的好。不过人妖殊途，苏慕白与柳眉注定没有结局，所以只要过了眼下这关，未来会如何，他心中依然期待。
“谁也走不了。”慕容景经过一阵调息，终于起身，站直了身体，声音也洪亮了不少，朝着摩耶一步一步走来。
刚疗伤完毕的荀明，也站起了身，对李云逸道：“你带摩耶师兄走。”话音未落，慕容景的掌风已经袭来。荀明的仙剑立即出鞘，与之交战起来。
荀明本就身受重伤，此刻又心绪未平，战力大减甚至慕容景还没有祭出法器，就已是节节落败。
慕容景大声嘲讽：“怎么不使出北斗天罡阵？没有一群人，就没法发挥了吗？荀师弟，没有了阵法，这就是你真正的实力？哈哈哈！”
荀明对了几招，就已经喘不过气。又听得慕容景诛心之语：“这五行灵丹真是妙啊，比服了妖丹后，修为又涨了不少！你看这一掌，只用了三层修为，无水城最坚硬的千年寒冰也化为齑粉。”
关山与云轩此刻也已经战了几十个回合。
云轩收了竹箫，笑道：“无水城的剑技，的确还不错，但是剑技不等于战力。”
说罢，他将竹箫举到唇边。
赫连铁风朝云轩这边瞟了一眼，皱了皱眉：“又是魔箫幻影，又要听那酸溜溜的曲子！”
箫声一动，凭空出现了两个幻影。各执一管竹箫袭来。一个对上关山，一个对上旁边观战的方紫苑。
方紫苑本还在想，是去帮关山师兄，还是去帮师父，或者帮荀明师伯，此刻，已经由不得她选择。
再看荀明，正喘着气反驳慕容景：“你看你妖气冲天，哪里还有修行之人的样子！”
慕容景不以为意，大笑：“哈哈哈，你们这群人，真是愚不可及。妖有妖道，何尝不能修仙！”
荀明咬牙道：“天道不容，修为再高也无缘飞升！”
慕容景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只要修为届满，跨越生老病死的界限，我自有办法对付天劫，飞不飞升又有何要紧！一样能在天地间逍遥自在。”
荀明讽道：“你能对付天劫？真是无稽之谈！逆天而为，终将化为劫灰！”
慕容景再次大笑：“哈哈哈，果真是愚不可及！我不需要证明给你看，因为今天你就要应劫成灰！”
说话间，他恭敬的祭出了青金剑：“这把无锋的青金剑，在我经脉中封藏了三十年，今天终于出鞘了。”
荀明看了一眼那青金剑，面上浮起一片沉痛之色道：“当初师尊赐你青金剑，因其厚重无锋，清白分明，他希望你举重若轻，宽柔以待世人，又能分清是非，这分明是对你寄予厚望。”
“可他的心变了！”慕容景透出一丝愠怒道：“自从铁师弟带回苏慕白，他的心就变了。”慕容景稍作平静，又说：“现在，我也算不负所望，他若神魂尤在，当感欣慰，是我，慕容景，终将完成他的愿望，将无水城发扬光大！”
炉鼎之上，叶城的法力绵绵不绝，上空的冰雪巨龙越盘越大，将熔岩烈火压向地面。
赫连铁风见势不妙，一面与苏慕白僵持，一面将火灵渡给冰崖。
被压制的熔岩又突突的升腾起来，瞬间没过柳眉的腰身。
“叶城，你快收功，抵挡不住的！”柳眉在巨龙挟裹的风雪中喊。
叶城不语，冰雪巨龙低伏飞舞，在烈焰中表面被融化散出浓浓雾气。
发现叶城与柳眉的困境，苏慕白改变策略。若邪立即冲天而起，干阳同时撤了法力，被灵盾弹射向天空。若邪承载着苏慕白所有法力，剑端直插地下炉鼎，一瞬间将地面冻结，寒热交替，炉鼎轰然炸裂，地表寸寸皲裂。无数灵蝶将柳眉环在中央，阻隔着寒热交替造成的风暴。
叶城被狂风震得飞远，看着坍塌的炉鼎上被金色灵蝶包绕的柳眉，以及趴在地上的自己，他舒了一口气，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吗？
叶城迅速回过神来，凝聚法力，凝成一支冰箭，动用十成的法力，朝冰崖射去，擒贼先擒王。
在靠近冰崖心脏的地方，一支火灵箭侧面袭来，又是砰然一阵炸裂，火花冰粒四溅。
紧接着又是一箭，第三箭，第四箭……每一箭都法力充沛，先前熔炉上操纵巨大的冰雪巨龙，他的法力消耗应该极为巨大，此刻还有如此充沛的法力，可见这个人一点也不简单。
赫连铁风对冰崖说：“无水城，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
冰崖也无奈的叹道：“我竟成了活靶子。”
赫连铁风嘲讽着：“你这个召出熔炉后、法力空虚不能动弹的毛病，必须改改了。”一边嘲讽，一边仍以火灵箭与叶城的冰箭交战着。
冰崖为自己辩护：“没想到一下子对上三个水属性的对手，五行压制太厉害。”
赫连铁风白了冰崖一眼：“这都是因为你只修灵魂、不修肉体，导致躯体耐不住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量。”
“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要斗嘴了。”云轩边插话，边再次施法，奏响魔音，竟出现了第三个、第四个幻影。
魔音骤变，第一第二幻影攻势随之顿变，玉箫剑法占不到便宜，幻影竟改用起无水城的剑技！
“你怎么会无水城的剑法！”方紫苑怒道，“是哪里偷学的？”
158混战（3）
“偷学？”云轩诡异一笑，魔音又动，幻影竟然模仿着方紫苑的动作，招招与她相同！
云轩悬停在空中，笑问：“这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看得过去吧？”
关山那边，情况与方紫苑相同，幻影出招与对手完全相同，仿佛在跟镜子里的自己过招。
第三幻影，从背后偷袭起来。
方紫苑一个不防，被竹箫斜刺里划伤后背。
“呀！”云轩在空中窃笑：“躲过了！好可惜，只是划伤了皮肉，看不出来你这么个小姑娘，剑术还不赖啊！”
第四幻影也偷袭起关山。
关山开始疲于应付了一阵之后，渐渐从容起来，似背后长眼了一般，每每出招后，陡然变招，抵住了偷袭。他冷笑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你脑中将我无水城剑法记熟，再根据每一招的起手势，预判出招。不过你只是预判，我伏羲殿弟子却能真正预见下一刻。”
云轩的脸色变了变。
只见关山对着方紫苑道：“方师妹，以快制胜，虚实结合，不要给他反应的时间。”
“是，管师兄！”
如此一来，所谓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顷刻间就乱了阵脚。
摩耶看着战况，若有所思，突然坐下入定。李云逸知他必有缘由，当即为他护法。
此刻，李云逸看着混乱的战况，不觉心生悲凉。虽然山中魔兵已经被尽数清理，无水城幸存的弟子已经撤离，可这天下第一修仙正宗的辉煌，至此结束了。他又遥遥看向水若凝，多年被护在身后的女子，今日重现飒爽英姿，一根火龙鞭，腾起红莲烈焰，挥向慕容景。
熔炉边上，苏慕白得到片刻喘息，再次御剑。若邪拔地而起，缠绕滚滚奔雷，发出阵阵锐鸣如百鸟惊飞，剑光一闪而过，顷刻间刺向冰崖。所过之处，空气中犹自残留着滋滋的电流。
火灵盾再次抵挡在前，赫连铁风放弃了与叶城的冰箭交战，全力护住冰崖。可那火灵盾却被带着电流的锋利剑刃刺破，倏然没入冰崖僵直的身躯。
赫连铁风一惊，立即伸手一把捉住若邪，强劲的雷电使他的手不由得一麻，若邪瞬间又进了一寸。他反手又是一扣，腾腾火焰中雷电湮灭，终于控制住了若邪。
“兄弟对不住，手滑。”赫连铁风满手是血，有些讪讪的咧嘴对冰崖笑道。
冰崖也不在意，咬牙道：“你护好我躯壳，我要召出焚天炉。”
赫连铁风黧黑的面颊更添一抹黑：“兄弟，冷静点，真的要动真格吗？”
“是我小看了这群牛鼻子！”冰崖愤愤然，又冲云轩道：“小轩，别玩了。夏露，不要装死了，进了焚天炉，所有男人都是你的！”
夏露动了动长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颜如花：“那个女妖我也要！”
“不行！”冰崖冷声一喝。
夏露娇声道：“护法别着急拒绝人家呀，我要的只是她的皮囊……”
“不行！”夏露还没说完，就被严正拒绝：“那个女妖，休想动她分毫！若动她一下，我要你十倍来偿！”
“哼，”夏露闷哼了一声，不满道：“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不就是一个炼丹师吗？值得对自家的女人这么凶？”
冰崖怒目圆睁：“谁是自家女人？”这女人真真恬不知耻。
夏露却又笑了，说：“无妨，这脸蛋也就比我差不多，身材比我就差远了。不要也罢。”
赫连铁风一声爽朗大笑：“都是瘦不拉几的娘们，身材不都一样吗？”不过那小妖的脸蛋，似乎的确有点招人。
“莽夫，你懂什么！”夏露忍不住啐了一口。然后又恢复了笑脸，一边施展幻术，一边笑道：“苏慕白，的确不错。”
“小白脸有什么好！”赫连铁风再次发言，同时一掌击上若邪。若邪受重击嗡鸣着消失。赫连铁风又一气呵成凝出弓箭，这一箭与之前同叶城对峙的箭截然不同，箭身包裹暗红火焰，一箭射向苏慕白。
“射天狼！”云轩笑道：“看来你也动真格了。”他说着，再次奏响竹箫，箫声呜咽如旷野疾风，空中再次多出两个幻影。
加上本体就是七个了！
幻影战术骤变，迅疾如电，人影凌乱，避之不及。顷刻间，已经将关山和方紫苑多处刺伤。
方紫苑很快感觉到身体各处开始麻痹，腿沉重得仿佛灌了铅，手臂也重得抬不起来，掌中剑也握不住，铿的一声掉落在地。
她吃力的扭头去看关山，发现关山师兄情况与她类似，手中铁尺挥舞得极其缓慢，动作之迟钝，甚至不若凡人。
“我们中毒了！”关山说。
幻影迅速合二为一，变成三个，又变成二个、一个，最后并入本体。
云轩这才走上前，说：“不错，我的魔箫七幻是有毒的。真没想到，对付你们要使用这一招。”说罢，他盘腿坐到了地上，调息起来。
方紫苑用目光搜寻其他人，看到水师伯和荀明师伯陷入了与慕容景的苦战，苏师兄和叶城师兄也正与赫连铁风胶着战。已经无人可以来救援，她的肢体越发僵硬，一股恐惧感从心底升起，慢慢的浸透全身每一个毛孔。难道我真的……要死了？
赫连铁风瞄准苏慕白射出了一支射天狼，又迅速在冰崖身外设置了一层护身的法障。
这支射天狼一出，叶城就知道其威力非比寻常，飞过之处，空气尽皆燃烧，哔哔啵啵，留下一簇簇火焰。他立即结印，幻化一条冰龙，一路直追火箭而去。
苏慕白也知这射天狼不凡，立即飞身后退，一路退，一路施展水壁。
射天狼速度既快，温度亦高，一路穿破重重水壁，击穿后留下巨大的漩涡，直逼苏慕白后退的方向。
苏慕白立即召出干阳，集毕生修为于剑内，朝射天狼直飞过去。
“硬碰硬？”赫连铁风嘴角一扬。
却在这时，那条冰龙直追而上，一口将射天狼从箭尾到箭簇全部吞了进去。射天狼瞬间速度减慢，仍与干阳剑在空中撞击到一处，整个空间为之一震。
159烈焰焚天（1）
炙热的灵焰将冰龙炙烤得融化，冰层融化，剔透，化作一汪清水，又散作一片浓雾，浓雾也迅速被狂风吹散。干阳与射天狼的对峙仍在继续。
一只巨大的蓝色手印蓦然升空，将射天狼猛地握入掌中，顷刻折断。干阳剑胜出，在空中疾驰而过，旋了一圈，回到苏慕白身边。
蓝色手印下方，柳眉收了灵法，灵力凝结的手印也立即消散，她纤薄的身体，一瞬间被焚天炉的滔天烈焰所吞没。
“小眉！”苏慕白一声惊呼，立即御剑，向炉鼎发起攻击。
“这就入炉了？”赫连铁风问，不理会苏慕白的攻击。
冰崖继续施法，熔炉破土升腾，渐渐现出全貌。他这才答：“的确入炉了。她能炼出五行灵丹，灵力应该不止如此。可能是此前消耗了大量灵法，或受了重伤，此刻已经无力挣扎，否则，我这炉鼎还不知被压制到几时。”
赫连铁风张开五指，再次为冰崖施展了一个护盾，一边继续道：“能聚灵为实体，抓住我的射天狼，这小妖灵力已经颇为惊人了，虽然是被水壁、冰龙、干阳剑重重削弱过的射天狼。无水城不愧是天下第一的仙门，这几个年轻弟子，都不是泛泛之辈。崖，我们还是改一改计划，抓了这小妖就走吧。”
苏慕白驱使干阳，对着那焚天炉疯狂攻击了一阵，却毫无效果，那炉鼎仿佛有护体障壁，就连干阳也无可奈何，不免一时间心乱如麻。
叶城也用冰箭攻击了一番，那炉鼎依然丝毫不损。
冰崖看着两人道：“此乃焚天炉，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灵法无阻。”
“焚天炉？”苏慕白听得，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后怕，他看着炉鼎上方出现一扇黑色无形的门慢慢关闭，将烈焰关在门内，脑中一团乱麻，突然，他飞扑入炉鼎。
“苏师兄！”叶城立即御剑飞身阻止，却是迟了一步。苏慕白的身影掉入烈焰之中，黑色的无形之门，轰然关闭。
柳眉看着苏慕白，亦喜亦嗔，问：“你为什么进来？”
苏慕白平静的回答：“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柳眉眼中闪过一丝微光，继而问：“这里是由冰崖精神意念控制的空间。我们该怎么出去？”
“我不知道。”苏慕白牵起柳眉的手，说：“总会有办法的。”
柳眉的手蜷了蜷，没有拒绝。
两人在一片混沌中谨慎的迈步前行，不知何时，竟然进入了一片树林。
恍然间琴声悠悠，歌声清越。
柳眉一把按住起伏的胸膛，惊声道：“这歌声，是我娘！”
“你娘？”苏慕白看着柳眉的惊喜的笑颜，也不觉笑着问道：“这里是哪？”
柳眉无暇回答，提起裙裾一路奔跑，很快来到了歌声的源头。她的脚步放慢下来，轻声踏步，怔怔地看这眼前的一座木屋，一个背影。
“娘！”柳眉试探着轻声诉说，慢慢的，慢慢的走上前。似乎生怕惊醒了歌唱的人。
一阵风，竹风铃摇曳，清声脆响，抚琴唱歌的人翛然消失不见了。柳眉一惊，立即加快了步子，一下子冲上去，却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她举目四望，却遍寻不得。
柳眉一步踏进木屋，脚底立即腾起一大串火苗。苏慕白立即从身后将她往屋外一拽，才逃过了火焰的灼烧，只烧焦了一缕长发。
木屋又恢复了原样。
苏慕白保持着牵住柳眉的姿势说：“小眉，这里处处陷阱，不要轻举妄动。”
柳眉犹自怔怔的看着的风铃长叹：娘，告诉我，你是谁？你和父亲，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是什么？
“在这里是得不到答案是的。”苏慕白从旁小声提醒。
柳眉回了回神，恍然道：“我失态了，忘了我们的处境。”
苏慕白摇头，赞叹：“你娘的歌声真好听。”
柳眉嫣然一笑：“是。”
苏慕白看柳眉笑了，继续称赞：“她一定是个大美人。”
柳眉又笑答：“是。不输我爹。”
这个回答倒是让苏慕白险些失笑，他低低压着笑意问：“你爹很英俊？”
“是。也很温柔。”柳眉答。此刻她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那是一个父亲在女儿心中留下的温暖和柔情。
苏慕白不觉也笑了：“你从来没有提过他们。”
“是。”柳眉垂眸，低声说：“我的记忆有些混乱。或许是他们为了保护我，对我施了法，所以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人族。”
苏慕白看着她的侧颜，低声轻诉：“是不是人族，又有什么关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族，并不比其他族高贵。我想他们，或许有其他的原因。”
柳眉抬眸淡淡一笑：“并不是每个人族都这么想。难得苏兄出身无水城，还能有如此见解。”
“妖虽多修邪术，却不能一概而论。”苏慕白神情注视着柳眉的脸，说：“我看着你长大，自然清楚你的性情。听你这话，可是对无水城有些微词？”
柳眉一笑：“微词不敢有。凡人都以为你们不食五谷，无情无欲，同道中一些洒脱不羁的门派笑称你们为犟牛鼻子。这些可都不是我说的。”
“你这丫头！”苏慕白也不由得一笑，伸手点了点柳眉的眉心。
不知怎么，柳眉的脸蓦然就红了，垂下了眸子。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静静的时空里，突然又飘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柳眉一怔，抬起了头，仔细辨认声音的来源。
“怎么了？”苏慕白也听到了笛声。
“是我爹的笛声！”这一次，柳眉比听到歌声稍微理智平静。
“是幻觉。”苏慕白依然强调了一遍。
沉默，片刻的沉默，柳眉的平静在可见的速度下变成了迷蒙。
“这首曲子，我听了千百遍。”柳眉梦呓一般盯着虚空出神：“就算知道是梦境，还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看。”
“小眉！”苏慕白伸手欲拉住，却被她先一步，踏向前。
她的步子，迟疑而挣扎，缓缓的缓缓的，一步一步往前挪。
苏慕白也带着不忍和挣扎，随着她步步前行。
161烈焰焚天（3）
笛声近了，柳眉的步子明显快了起来。
苏慕白心中更添担忧，也加快了步子。
突然，向前一步，笛声陡然清晰了。一步之遥，两重空间。修竿翠叶之间，有两个绰约的身姿，是一男一女，男子持一杆竹笛，正浓情吹奏，女子合着笛声，翩跹起舞。
柳眉正要上前，被苏慕白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腰。
“那是我爹娘！”她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急切干燥的嘶喊。
“我知道！”苏慕白一把将柳眉抱得更紧：“这里是焚天炉内，是幻境！”
怀抱里的身子一颤，停止了挣扎，许久，才悠悠放松了身体，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苏兄，对不起，我又失态了。”
“没事，没事。”他一声一声安抚着，宽阔的胸膛支撑着她纤瘦的脊背。
“只要不靠近，就可以避免伤害了吧？”她低低的问。
苏慕白苦笑，精神伤害已经造成，只是避免进一步伤害罢了。他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若舍不得走，我们就在此停留片刻。”
柳眉没了回应，只是直直的看着那双人影。
苏慕白淡淡笑了笑，兀自道：“初上无水城，就知道你是李师叔捡来的，无父无母。多年朝夕相处，你从不提自己父母，还以为你对过去之事没有印象。”
柳眉依旧望着那双人影，道：“并非全然不记得。”
苏慕白皱眉，比起自己不能记得父母的模样，小眉这样，到底是更幸福，还是更痛苦？
“呵呵呵呵……”
一阵讥笑声直接印入苏慕白的脑中。这声音，他识得：“擎天？”
擎天再次笑了，笑着说：“你再看看那两人？”
苏慕白不解，再次看去，笛声依旧，舞蹈依旧，似乎并无不妥。但是擎天既然开口，必有蹊跷。苏慕白立即凝神查看，心头一紧，恍然大吃一惊，那两个人影，靠近了不少！
“发现了吧！”擎天笑道：“因为她想靠近，所以……”
“幻境会顺应人的意念？”苏慕白诧异的打断。
“反应挺快。”擎天幸灾乐祸的笑着：“所以就算不动，只要意念没有走出，依然会陷入险境。”
正说着，发现那两个人影竟然已经近在眼前。
“该怎么办”这几个字还没有问出口，苏慕白立即明白了症结，握住柳眉的肩膀摇了摇，边在她耳边呼唤：“小眉，醒醒。”
已经迟了，吹笛的男子收了竹笛，朝柳眉伸出了手。那人一俯身，柔情抚上柳眉的脸颊，只是清浅一笑，竟如春日漫飞的桃花，令人肝儿一颤。
立即收敛心神，看柳眉也眉眼弯弯，小脸在那人掌中撒娇的轻蹭。
苏慕白想要制止柳眉，却不忍打断，看着她幸福的表情，他的内心剧烈的挣扎着。擎天又在暗自讥笑。
“眉儿，醒醒。”
那个清浅笑着的男人，居然用柔和的声音对柳眉说：“眉儿，醒醒。”
“爹爹……”
“眉儿，你该去了。”
“去哪里？”
忽然之间，世界开始崩塌。苏慕白紧紧拉住柳眉道：“小眉，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然后飞快的朝虚无的远处奔跑。
又不知跑了几许时光，身后滚滚浓雾扑将上来，渐渐的遮天蔽日，两人陷入了一片黑暗。
突然，黑暗中亮起了一抹火光，是一个火把！
火把划破黑暗的夜空，落地成灾。浓烟大火在草垛上腾腾升起。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说，这不是你补偿我的天赐良机吗，柳眉！”
“应荣！”柳眉一颤。
苏慕白也是一惊，握住了柳眉颤抖的手。眼看着幻境中柳眉连连后退，后背抵在了法障边界上，伸手欲阻拦步步逼近的应荣，手却从幻境中的应荣身体中穿过，他又试图去拉柳眉，手再次穿透了幻境中柳眉的身体。脑中猛然一醒，这幻境，他干涉不了！
应荣双目放光，说：“我第一次在门派大比武中见到你，就对你无法忘怀。早听闻你在月光下，会身怀异香，今夜月色正好，何不让我一亲芳泽。”
幻境中的柳眉抬起头，朝法障外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是火光冲天。
“放心吧，那些凡人灭不了这火。我的火把施了法术！”应荣说着，得意的向前跨了一大步。
“应荣。”柳眉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在叫我？”应荣的脸兴奋得有些发红：“你记、记得……我的名字？”
柳眉没有回答，只平静的说：“取你所需，还我一愿。”
应荣大喜道：“什么愿？”
“放过这些村民。”
月光下，斗篷的风帽掀开，露出一张倾世绝尘的侧脸。
苏慕白看着这一切，一手狠狠握拳，一手将柳眉紧紧环抱。他不断在柳眉耳边说：“小眉，不要看，不要听。”
怀里的人似是听不到，仍然沉浸在这幻境中，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可以选择闭上双眼，却依然大睁猩红双目，看幻境中的柳眉无力的挣扎。却在此时，应荣陡然浑身一滞，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大惊道：“这是……”
“这是大悲咒，”幻境中的柳眉此刻也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一只手护在胸前，冷笑说：“这还是你师父的独门秘药。”
苏慕白讶然的将双眼睁得更大，再往下看，他松开了拳头。原来这就是真相，他的小眉，从来就不柔弱，毒害同门又怎样，这一刻，他忽然彻底释然了，曾经不能理解的她犯下的罪，这一刻理解了，也明白了茅屋中她说的话的含义，鲜血与杀孽，早已将她染成与自己不同的颜色。
“我想杀了他！”柳眉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血丝，看着苏慕白说：“那一刻，我想杀了他！”
苏慕白怜惜的看着她的眼睛说：“可是你没有。”
柳眉摇头：“杀与救，不过是一念之间。我没有把握，每次能控制自己。”她眼中血色奔涌：“苏兄，你都看到了，我已经污秽不堪，满手血腥。”
“不对！”苏慕白胸腔一阵抽痛，钳住她的手一声大吼，可越是大声，越觉得单薄无力。
柳眉一抽手，将他推远。
160烈焰焚天（2）
苏慕白一个趔趄后退，惊异的看着柳眉那双血气腾腾的眼睛，却看到一把大刀堪堪从面前划过。
苏慕白大骇，一看四周，竟已经身处一座竹楼中，一个男子满目猩红提刀斩了上来。
外面杀声四起。
苏慕白欲推窗。
“不要！”柳眉厉声喝止。
已经迟了，苏慕白推开了一条缝，虽然只是一条缝，他还是看到了窗外满目厮杀。
“这是……云梦山？”苏慕白突然醒悟，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柳眉。
柳眉点头。
“他们为何厮杀？”他眼中疑惑更甚。
柳眉竭力平静道：“魔毒，五毒蛙，乱人心神。”
苏慕白骤然舒了一口气，道：“果然如此。你知道真相，为何不告诉我，默默背负罪名？你该知道我会相信你。”
柳眉静静伫立在那里，眼中血色犹在，浑身散发可怕的寒气，似笑非笑道：“谢谢苏兄，一直相信我。可有时候，连我都不相信自己。他们说是我杀的，也不为过。因为他们的死都是因我而起，并由我一手促成。”
“什么？”苏慕白的心一下子揪紧。
柳眉的声音平静而冷漠：“我早已看穿他们中毒的真相，也知道自己无力施救，本可以告知实情，让他们各自求救。可我……”
“你……如何？”苏慕白的每一个字，都是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一群癫狂的修仙者，散入江湖，到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我不敢想象，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柳眉顿了顿，又继续道：“此毒难解，我不敢放他们走，所以直到他们毒发失去理智，被困在千人千剑璇玑阵中，我才……”她仰脸闭目，“所以，是我杀了他们。”
“小眉……”他干涸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喟叹，脚步已经上前一步，朝她迈去。
“别过来！”柳眉再次厉声喝止。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姑娘，你的画像，小生画好了。”
“丹青生？”柳眉心念电转，立即反应过来。
一个儒雅书生模样的青年人，款步走上前来，继续说：“可是，这画像，小生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转眼之间，儒雅的书生，换上了狰狞的面孔，怨毒的眼神狠狠的瞪向柳眉，挂着血痕的嘴角摆成仇视的弧度。惊得柳眉身子一凛，又立即站定。
“小眉，不要怕。”苏慕白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她捏紧拳头的手。
柳眉挣开了苏慕白，抬起手，缓缓伸向丹青生手中的画。
“小眉？”苏慕白不解的提醒。
柳眉回以苏慕白一个眼神，而后轻轻的握住了那副画。却在触手的瞬间，画卷变成了一件血衣，斑驳的血迹底下，一个女子淡淡的笑着，仿佛全然看不见守护这笑容，多少人付出了鲜血和生命。
“这血衣，我收下了。”柳眉轻声说着，握住了血衣的一角，直视狰狞的面孔：“谢谢你们，相信我。”
狰狞的面孔转为惊疑：“你……在谢我？”
“是。”柳眉郑重看着他：“我就算从此活在黑夜里，也不会忘记你们曾经带给我的光亮。你们的的确确救了我。”
“你……哎……”丹青生叹了一口气：“这幅画，是假的。”
果然，血衣化成一团火焰，膨胀着跳跃着，想要扑向周围的人。
“我知道。”柳眉神情不改，也不退避，平静道：“这幅画我还是收下了，印在我心里。”
“柳眉，你真的……我……”不过须臾之间，丹青生的脸色闪过太多复杂的表情，最终被一抹狰狞操控，不再改变。
“安息吧。”柳眉抬手之间，掌心一抹而过，一道火墙，擦去了丹青生存在的痕迹。
幻境消失，两人再次置身在了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之中。
“原来如此。”柳眉低声自语：“只要不被激发怨念，这幻境，也便伤不了人。”
物转星移，周围的一切再次发生了变化。柳眉分不清这是一个噩梦的结束，还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她低声说：“苏兄，我们好像一直都在我的噩梦中。”
“是。”苏慕白平静的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柳眉侧过头去，看着苏慕白说：“这样不行。”
“是得想个办法。”苏慕白回答着，面色却有些茫然。
“哈哈哈哈。”擎天再次突兀的插话：“小子，我可以带你出去！不过只能带你一人！”
“真的？”柳眉带着些希翼，也带着些狐疑。
苏慕白侧过脸去，认真的看着柳眉说：“在噩梦里多了解你一些，我很开心，也很心痛。我说过，我会陪着你。”
柳眉看着苏慕白认真的神色，眸光微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道：“如果噩梦无穷无尽，外面的战局如何破解？”
“我……不想考虑。”
苏慕白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心虚。
柳眉自然听得出来，也知道同门与天下在他心中的分量，故而肯定道：“你不能不考虑。”
擎天的情绪有些异常，像是兴奋，又像是不耐烦，再次插话道：“你们商量得如何了？小子，走还是不走，外面可是打得天翻地覆，你的同门，都没占到便宜啊！”
苏慕白听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分明没有动，柳眉却产生了他浑身战栗的错觉。她再次低声劝慰：“苏兄，你先走吧。解外面的危局，并不比待在炉内轻松。”
苏慕白依然一动不动。
擎天见苏慕白不回应，转而与柳眉交谈：“你一个小小女子，心中却藏了这么多噩梦。你还有多少噩梦？噩梦一个接一个，你的精神迟早会崩溃的吧！”
柳眉问：“这话什么意思？”
擎天声音里带着讥诮：“这焚天炉，是传闻中佛魔道皆畏惧的法器，据说大罗金仙都难以逃离，更遑论寻常散仙和你们这些修仙小辈了。”
“你知道破解之法？”开口的却是苏慕白。
擎天道：“它以噩梦，以怒火及贪嗔痴怨等人心中的黑暗为食，柳眉心里太多黑暗怕是走不出去了。”
162一去一留
柳眉立即道：“我若摒除杂念，就不会陷入幻境了吗？”
“哈哈哈，摒除杂念……”擎天大笑道：“这就是焚天炉的厉害之处，就算你清心寡念，它也能捕捉到你内心黑暗之处，甚至你忘记的过往，它也能让你想起来。”
两人一听，都默然了。
擎天又问：“小子，你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真的不担心外面吗？”
“外面怎样了？”苏慕白再无法压抑对外界的担忧。
“放我出来，我可以带你出去！”擎天大吼着，兴奋中带着一丝癫狂。
苏慕白却嗤之一笑：“你能出去？不是说大罗金仙都难逃一劫吗？”
擎天再次放声大笑：“本大爷可不是什么仙。我是神兽，是神！天生而有神力，不必修行就有不死之身，岂是寻常小仙可以比的！”
苏慕白收了嗤笑，信了。他问：“真的不能带小眉一起吗？”
“我不能带任何人。”擎天说：“除了与我有血契的主人。”
柳眉虽然不抱希望，那一刻却仍有一丝空虚失落，她说：“苏兄，你快走吧，无水城此刻正需要你。”
苏慕白没有做声。
柳眉：“晚一步，或许就是生灵涂炭。”
苏慕白依然沉默。许久才黯然道：“可是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柳眉道：“炉鼎以内难以突破，或许从外面可以突破呢！只要破了炉鼎，一样可以救我出去。”
擎天哑然失笑，这可是焚天炉！他立即收了笑，也一派肃然道：“晚一步，或许无水城已经亡了。”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从炉鼎内破出。
焚天炉内，漆黑的穹庐被烈火破开一个洞。苏慕白乘坐螣蛇，破空而去。
柳眉静静的看着最后一抹火焰痕迹消失，那个洞迅速封闭，又形成了浑然一体的，漆黑的穹庐。
幽绿的鬼气，赤红的炉火，浓黑的魔气，血色的回忆，它们像一群张牙舞爪的猛兽，向她扑咬过来。柳眉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一行清泪无声滚落。鬼火魔气接踵而至，她在痛苦中肆意放声嘶喊，泪落如珠。似乎这样，她心中的压抑，就能多释放一分。
无水城上空，只见烈焰螣蛇之上，乘骑着一个白衣猎猎的男子。
火光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大地。苏慕白回首，看着黑暗在眼前极速后退，她纤瘦的身影迅速缩小，蓦然，被黑暗吞噬。
他的剑，随着心中的痛苦和愤怒，不断膨胀，膨胀，膨胀，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化作若邪剑身缭绕不息的雷光。一个从未施展过的招式，呼之欲出。
雷霆万钧！
万千奔雷从天而降，带着他雷霆般的愤怒，席卷整个战场。奔雷之下，连焚天炉的火焰骤然减退了不少。
驾驭真雷诀之后，苦练数年引雷诀未成，而这一招神雷诀中的雷霆万钧，今天竟水到渠成的施展了出来！
“神雷诀！”荀明倚坐在残破的石柱上，与身侧重伤拄剑而立的水若凝面面相觑，又看着滚滚奔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继而释然一笑道：“铁师兄，你看到了吗，你的徒儿不负你的栽培，他们才是无水城最后的希望。”血沫随着话语从嘴角不断滴落，他亦毫不在意。
锐利的雷击，从四面八方袭向冰崖，赫连铁风立即以灵盾相护，却抵御不了穿透不止的奔雷，冰崖一瞬间已经遭受连番雷击，焚天炉的火焰，奄奄一息，几欲熄灭。可焚天炉本身，竟丝毫无损。
擎天在高空中，俯视着地上的战局，不觉心痒难耐，低吼道：“小子，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这一次苏慕白没有拒绝，只淡淡说：“不可伤一个无辜之人。”
“好！”腾蛇绕天旋舞，大片的天空如烧着了一般，只见他在火海中遨游的身影，用闷轰轰的巨大声音说：“从哪个开始呢？”
“等等，”苏慕白打断道：“焚天炉刀枪不入，从外面可有破解之法？”
“还没想到。”擎天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小眉……”苏慕白虽有心理准备，仍是一惊。
“不急，先击退施术者，再想办法不迟。”擎天的语气里，带着一分好整以暇，又似乎带着一分未卜先知的自信。
“不行！”苏慕白的声音陡然转冷：“我要的不是想办法。我要的是确定的万无一失。”
擎天收敛一些悠闲的语气：“那就这样坐视不管，等着你确定？”
苏慕白喟然一叹，摇头：“罢了，你先对付其他人，冰崖和焚天炉，交给我。”
擎天在空中一个盘旋，兴奋的冲入了战场，直奔慕容景。闷雷般的声音大笑着：“万妖丹，你怎么吞进去，我要你怎么吐出来。”
苏慕白又看向不远处跟随而来的狐妖，传音道：“你们想夺回万妖丹，可以行动了！”
得到的却是红葙虚弱的回应：“我们太靠近万妖丹，被万妖丹的王者威严压制，无法动弹。”
苏慕白无奈一叹，回：“你们且隔岸远观。”
面对着焚天炉，苏慕白再一次感受了无计可施的无力感，就像三年前一样。原以为再见面，会有所不同，事实是他不够强大。他怀着一丝希望，施展心心相印，企图呼唤她的灵魂，以保清醒。
焚天炉内，炉火焚烧着她的精神和意志，一个个因柳眉而死的面孔，伴随着不同的情境，编织成不间断的噩梦，不停的刺激着她临近崩溃边缘的灵魂。愤怒，仇恨，恐惧，平日里被压制的各种欲念，源源不断的从心底钻出，混合着强烈的求生欲，化作一股巨大的应力，几欲破体而出。她背后，一个古怪的咒印，发出耀目的光芒，在炉火的熔炼下，慢慢虚化。
感觉到一身刺痛，随之刺破皮肤涌出的，是无数鳞片。逐渐布满她的手，爬上手臂，肩头，又攀上脖子，脸颊。她在拆骨食肉的痛苦中，艰难的挣扎着。
柳眉背后阵阵剧痛，砰砰砰，一串不轻不重的空响，直觉血肉与骨头被往外抽，背后陡然生出三根银翼。
163是妖，就及时行乐
骨血外抽的剧痛并没有停止，那三支银翼又各自一分为二，竟成了六根银翼。
有六条翅膀的飞鱼吗？柳眉心中充塞的除了剧痛更多的是惊恐，这到底是什么妖？
随着焚天炉继续熔炼，妖力越发不可控制的爆发出来，属于人的恐惧和痛苦在极速消退，属于妖身的自在和愉悦涌出，银翼在背后迅速成长，终于一展开，冲天而起。
焚天炉以巨大威慑力束缚着她，将她困在炉鼎空间内，却让她的妖力更加不受控制的激增，幻境退散，她振翅竭力飞向更高的空间，顶着巨大的压力，她破炉而出，如箭一样射向天空，长空划过一道银色弧线。
她、出来了！
赫连铁风挑了挑眉问：“冰崖护法，你这焚天炉成了烤鸭的炉子吗？进去了还能飞出来！”
冰崖惊异的看着闪亮的银翼冲天而起，脸上的表情一晦一明，终于正色道：“能炼出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丹药之人，的确不该以常理度之。”
腾蛇朝天际看去，柳眉果然出来了，只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快。银色闪亮的薄翼，承载着人形的身体，抖落炉鼎里带出的火焰，傲然翱翔在长空。
“小眉？”苏慕白惊讶的看着空中拍着翅膀的身影，炉鼎的炼化让她显出了妖形。
两人在高高的天空相望。
苏慕白御剑急速飞去，停在了柳眉跟前，真的是她！除了胁下的银翼，她的容颜似乎也平添了几分妖娆。他就那么看着她，至少有那么一刻，他不去想她到底为何物，也忘记了下面的厮杀，忘记了世间即将面临的一切。
她轻启朱唇：“苏兄，我本不想让你看到这具妖身，可是现在，我又改变了想法，这妖身才是真正的我，我不该对你有所隐藏。”换上这具妖身，总是能少了许多思量，也更轻易说出决绝的话。
苏慕白依然定定的看着她，轻声说：“你的确不该，因为你不需要。”
柳眉震了震翅膀，说：“我可以感觉到身体里蕴藏的巨大力量，它们就在这里，在咆哮，在涌动，叫嚣着要摧毁这天地。我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这股冲动。”
苏慕白淡淡一笑：“所以你还是要离开？”
柳眉道：“是。”
苏慕白面色一厉：“我不准！”
他从未摆出如此严厉的神色，惊得柳眉一阵愕然无语。
这时，看到战况似乎扭转，晶晶飞了上来，她拍了拍柳眉的肩膀，说：“是妖就及时行乐。”
柳眉微微低头：“我还有一半是人。”
苏慕白看了看地面：“你若不从，我就要当着他们的面，对你做紫贝阙里的事了。”
柳眉的脸蓦的一白。
“好啊好啊！”晶晶高兴的拍起了手：“就让那群牛鼻子看看……”
“牛鼻子？”苏慕白转而看向晶晶。
晶晶立即捂住了嘴。
苏慕白面色一异，又问：“你没有感觉到王者威压？”
“有啊！”晶晶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笑说：“但是好像也没那么厉害。哦，我要下去照顾我娘她们了。”
擎天一边与慕容景斗法，一边看向扑闪的银翼。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个女娃身上，有烈山族的气息。
焚天炉的焚化下，她体内封印被削弱，强烈的求生欲助她点燃血脉的力量，将封印被打破。闪亮的六根银翼，昭示这这个女娃不仅是烈山族幸存者，甚至或有九翼天龙的血脉。
九翼天龙的血脉，只有情投意合的男女生下的后代中，才偶有觉醒。只要封印完全破除，再假以岁月苦修，觉醒成九翼天龙并非不可期待。就算她真的只是个半人半妖的异类，九翼只能出其六。仍然不要紧，还有下一代，只要她和小情郎生下后代，等上十几年，不行还有下下代……
擎天兴奋得浑身颤抖，再一次庆幸自己抛下脸面，与苏慕白定立契约换取了自由，不然要错过人间一场大戏。
慕容景的声音，打断了擎天的思绪：“腾蛇后人，你也是妖，而今我是万妖之主，你何必与我厮杀？何不归顺于我？”
擎天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狂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他鄙夷的看着慕容景说：“我是腾蛇之后，流着神血的天地灵兽，岂是你这种由人入妖的怪物可以相提并论的！”
“愚蠢！”慕容景也有些怒了：“什么血统，什么种族，不过是庸人无聊的说辞，只有力量是绝对的。你既以你的神血自豪，那就看看你的神血能不能赢我这怪物！”
擎天嗤笑一声，抬起双掌，掌心两团暗红色烈焰熊熊燃烧。
慕容景勾唇一笑，服下一颗丹药，然后一结手印，凝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两人同时飞身，掌中火焰急速膨大，猛烈相撞，热浪翻涌，飞沙走石。随着两人不断注入法力，火球骤然爆裂，火焰四溅，草木瞬间干枯。
擎天知了深浅，认真了起来，道：“素闻真火刚猛，的确名不虚传。”
慕容景甩掉了一截烧毁的衣袖，再次取出了一颗丹药吞了下去，说：“地狱冥火虽毒，却已经奈何不了我。”慕容景服用丹药后，外伤痊愈，火毒不侵。
重伤调息中的荀明和水若凝，都看到了丹药，正是银水丹。荀明痛斥：“果然是你，杀害了那么多同门！就为了银水丹？”
慕容景并不遮掩：“不错。我的确杀了他们。这不是我的第一选择，柳眉拒绝为我炼丹，才害死了他们。”
“无耻！”水若凝更是咬牙骂了一声。
慕容景不以为意，继续道：“这已经不是银水丹，而是我重炼的银血丹，凝结了大量精血，可比银水丹更胜许多。你的地狱冥火，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寻常的火焰，你伤不了我。”
“寻常火焰又如何？”擎天说着，腾空飞跃，顷刻间化作数丈长的龙蛇。龙蛇的声音粗犷低沉：“寻常火焰，一样能编织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