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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拈香一朵     金妃txt下载     金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祸根

    “不认识。”夏辰早打定主意抵死不认,如此一来他们就得再去调查,这样就能拖延些时间,她相信卫寒和岳飞云很快会来找自己的。

    孙大人冷哼一声:“把他弄醒。”

    马上有人提着一桶水自展天头上淋下,展天咳了两声缓缓睁开眼:“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们不必白费力气。”

    孙大人道:“展天,我现在并不想让你说出幕后主命者是谁,只是想让你看看你的朋友。”

    展天这时已经看到夏辰,他的眼光从她身上淡淡瞥过,冷笑着看向孙大人:“朋友?在哪儿?”

    夏辰听了他的话暗松一口气,他并没有把自己招出来,同时心中涌气一股莫名的感动。

    孙大人一拍桌子:“展天,你装的倒是很像,可惜我孙某人不是三岁孩子!你的表现已经说明你们之间有问题,你在船上明明见过夏辰,却表现出完全没见过的模样,你这不是想包庇他又是什么!”

    展天再次咳了几声:“大人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我在船上好像和这位小公子做过交易,不过船上和这里的光线都不太好,大人说的又是我的朋友,在下绝没有这么小的朋友,所以一时没太在意。”

    孙大人道:“你不用狡辩,你的骨头硬不表示你的手下骨头也一样硬,何况他们现在都有埋怨你任务完成后不马上离开,却跑回起火的船舱寻人。”

    展天冷笑道:“大人,在下回去不是寻人,而是寻财!大人一定知道能登上仙客赌坊赌宝舫的人必然怀揣着价值不菲的宝物,当然也听过趁火打劫罗?”

    孙大人腮边的肉抖了抖:“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给我上烙铁!”

    一旁的施刑官道了声:“是。”从火盆中抽出一支通红的烙铁直接按在展天的腹部。

    一股青烟伴随着展天的惨呼声升腾而起,空气中立刻弥漫开焦肉的味道。

    夏辰胃中一阵翻腾,呕出一口苦水。她在某些影片中见过这样的场面,也见过打人甚至杀人,但这一幕发生在眼前,她的意志瞬间崩溃,火光、声音都变得模糊遥远,竟然休克过去。

    孙大人一指展天旁边的空木架:“把他给我绑过去,泼醒!”他的声音中竟透着一丝难抑的兴奋。

    夏辰被水淋醒,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刑架上,心情忽然变得异常平静,她现在就像一块被放在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何宰割,怕也没用。

    孙大人道:“夏辰,你老老实实承认吧,免受皮肉之苦。”

    夏辰道:“大人让我承认认识这个人,然后便会让我招出什么同伙主使,我与此事根本无关自然说不出来,结果还是逃不掉严刑逼供。”她微微一顿继续道:“不如大人告诉我该招些什么,或者直接将供词写好,我来画个押咱们都省事。”

    “你!放肆!竟敢如此污蔑朝廷命官。”孙大人气得从椅子上霍然站起。

    夏辰冷静地道:“按大云国的律法,没有确实证据不得随意对犯人用刑,大人口口声声说我和刺客是一伙的,但到目前为上,却一份供词也没拿来,一个有力证人也没带来!你将我带到这儿不是想曲打成招是什么?”

    孙大人目露狠光:“狡辩!给我打!”

    施行官解下腰中的鞭子抡圆了胳膊抽向夏辰的肋侧,只听“啪”地一声,夏辰的身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尽管痛彻心扉,夏辰轻哼一声,硬是忍着没喊出来,她觉得越是表现出软弱,这些人便越想从自己嘴里挖出东西。

    一鞭、两鞭、三鞭……夏辰的身上肩上现出道道血痕,有些地方的衣服也被撕破,露出血染的里衣,鲜血衬着白色的衣服更加触目惊心。

    孙大人猛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走到夏辰身前,一把扯开她的外领,只见夏辰的里衣中还穿着一件贴身白丝小褂,此时几乎被血浸透。他冷哼一声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还以为你穿了什么护身的软甲,没想到也是个硬骨头的主!不过你再不招,莫怪我用烙刑了。”

    展天已经看不下去了,大声骂道:“狗官,他还是个孩子,就算他肯我们也不可能让他参与!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没有儿子女儿么?”

    孙大人眼中忽然现出凶光:“正因为我有儿子,我才不会放过他。”

    展天一怔,随即大吼一声:“你难道是公报私仇?”

    夏辰急喘了几口气:“孙大人,你儿子是孙茂生?”她认识的人中只有这一个姓孙的,并且她好像听过孙茂生的爹是在刑部任职。

    孙大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上烙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吓病,到现在已精神已有些失常,他心里就恨,恨这个叫夏辰的孩子,但一直苦于没机会报复,这次办案偶然听到有人在回忆当时情况时提到了夏辰,追问之下得知他和刺客间有过对话,还亲口说过和刺客是一伙的,他便立刻将夏辰定为嫌犯将她抓进牢来。

    “狗官,畜生!你有什么冲我来!我要杀了你!”展天一边挣扎一边不停地大骂。

    夏辰盯着那放刑官手中发红的烙铁,一股寒意自脚心直钻到心里,她盯着那面无表情的施刑官:“你没听他刚刚说的话吗?你就不怕将来我出去追究此事?”

    孙大人大笑道:“将来?出去?天牢里天天有人不明不白的死掉,还有些人因为耐不住刑自杀,你觉得你能挨多久?”

    不!不!夏辰已感觉到烙铁传来的热度,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

    就在烙铁将贴上她的身体,衣服已被烫胡了一块之时,门外传来一声不大,但绝对威严的冷喝:“住手!”

    施刑官立刻缩回手,虽然他常常给犯上上酷刑,但面对夏辰他还真有几分不忍下手。

    夏辰松了口气,几乎虚脱,一道清泪自眼角滑落,卫寒到底来了。

    孙大人忙站起身恭敬地道:“卫副统领,你受了伤应该静养,这种小事何劳你亲自跑一趟呢。”他的官品虽比卫寒高半品,但他绝没胆量惹卫寒,因为卫寒身后有卫家,并且是有真才实料的,还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兼挚友,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就算想为儿子出口气,也万万不敢得罪此人。

    卫寒没有理他,两个健步来到夏辰身前抽剑斩断绑着夏辰的绳索,然后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夏辰抱在怀里急切地道:“辰儿,你要不要紧?”

    展天道:“算你有良心,总算来了!”

    夏辰注意到卫寒的脸色并不好苦笑低叹:“你为什么总是带着伤到处乱跑。”

    卫寒眼圈都红了:“我若再晚来一步……”说到这儿竟有些哽咽,他一把将她横抱在怀里,转头便往外走。

    孙大人上前拦道:“卫副统领,你不能带他走,这件案子事关重大,他有嫌疑!”

    卫寒瞪着他目眦欲裂:“滚开!孙大人,这笔帐我回头定与你算。”

    孙大人颤声道:“卫副统领何出此言?我,我这也是职责所在。”

    “孙大人是么?本王可以作证夏辰与刺杀之事无关,如果孙大人坚持,本王可以向你们的皇上要一张圣旨。”海崚王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面上带着一贯优雅的浅笑。

    孙大人连忙跪拜在地:“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夏辰有些惊讶海崚王竟会到天牢来,但她现在真地是再也无力思考,浑身就像是被拆散了一样疼。

    走上台阶没几步,卫寒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冷汗自他额上流了下来,滴在夏辰的脸上。

    夏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卫寒倔强地道。

    海崚王道:“卫寒,我来抱她上去吧。”他没有用本王,而是用了我。

    夏辰道:“不敢劳烦王爷,再说我身上全是血污,会弄脏王爷的衣服。”

    海崚王微微一笑:“不过是件衣服,没关系。”说罢伸出手臂。

    卫寒虽不情愿,但生怕自己坚持不住摔着夏辰,点点头:“有劳王爷了。”

    海崚王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并且他看似养尊处优,身体也比卫寒纤细,抱着夏辰走路却丝毫不费力。

    夏辰依在他怀中,说不出的不在自在,与卫寒抱着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她以为自己不是个很在意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可这位小王爷好像天生就有一种令人不可亲近的威仪,尽管他总是和颜悦色。

    终于坐上马车,夏辰心中却有一种噩梦刚醒时的忐忑。卫寒若晚来一步,她身上就会出现一个焦黑的烙印了,想着展天身上那片血肉模糊,她的胃又翻腾起来。

    卫寒用一只手替她拉好衣服:“辰儿,坚持一会儿。”说罢看向海崚王:“多谢王爷。”

    海崚王淡淡地道:“举手之劳,何况我相信他与此事无关。”

    卫寒自责地道:“都怪我,都怪我。”

    “不过……”海崚王目光颇有深味地看着夏辰:“你的确认识那黑衣人吧?”

    夏辰不想对一个刚刚帮过自己的人说慌,却又不能轻易道出自己与展天的关系,天知道这小王爷会不会刨根问底,此举又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投的圈套。“我才来安阳不久,怎会认识他呢?想来那人虽是刺客,倒也是个讲信誉的人,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海崚王笑意更深:“卫寒,刚刚那人说你还算有良心,是什么意思?”

    卫寒一怔:“我也不明白,许是那人知道辰儿当时为了救我才会和他做交易,并说出那番话来吧。对了王爷,和谈之事……”

    海崚王点了下头:“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些居心叵测之人,此次和谈有利于两国百姓,本王已和你们的皇上签属了停战协议,刺客之事本王也不打算深究,三日后本王便会回玄国。”

    夏辰问:“卫寒,听说岳大哥受了重伤,你可知他的情况如何?”

    卫寒惊讶地道:“你听何人说飞云受了重伤?”

    “那个孙大人啊。”

    海崚王道:“岳少将军武功盖世,哪那么容易受伤,不过为救本王,他倒是受了几处轻伤。”

    夏辰感觉着自己一身伤痛,皱了下眉:“人生在世,总有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当初我在书院对一件小事处理不当,才酿成今日的祸根。”

    卫寒疑惑地道:“难道还是因为吴绢儿那件事?”

    “也是,也不是。”是因为吴绢儿,但不是卫寒所指的那件。

    “严世铭那个王八蛋!”卫寒忍不住低声骂道。

    海崚王好奇地问:“这事竟与严家公子有关?”

    夏辰忙道:“不不,我与严公子虽有点过节,但此次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时车夫道:“王爷,行园到了。”

    海崚王道:“卫寒,辰儿的伤需要马上处理,我这边有御医和伤药。”

    卫寒感激地道:“多谢王爷。”

    “不必谢我,我也曾受人之托照顾辰儿,她此次受伤我亦有责任。”说罢跳下马车向夏辰伸出手臂。

    夏辰道:“我感觉好多了,自己走便可。”

    海崚王闻言也不坚持,转身向行园大门走去,卫寒受伤一侧的手臂再也抬不起,只好用没受伤的手臂扶着她跟上。

    海崚王直接将他们带到他所居住的院子,一进院门夏辰便碰看到正在追蝴蝶的吴绢儿,以及另一名姿容娇媚的少女。

    吴绢儿见到浑身是血的夏辰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小跑过来急切地问:“辰儿你这是怎么了?”说着竟掉下泪来。

    另一名少女快步走到海崚王身前施礼:“见过王爷。”说罢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吴绢儿的衣角。

    吴绢儿这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身:“绢儿失礼了,请王爷恕罪。”

    海崚王一抬手:“起来吧,你们俩马上去准备几样清淡可口的饭菜,再准备两套真丝里衣和一件轻便的居袍。”然后他又吩咐一名仆人去请御医。安排完扭头冲卫寒道:“扶辰儿到我寝室来。”

    夏辰闻言忙道:“我浑身血污,怎能进王爷寝室呢。”

    海崚王微微一笑:“本王没那么多讲究,何况别的院子都有人住,这间院子其他房间也有秀女和仆人居住,更不如本王的寝室舒适,你先休息下处理完伤口我再让人收拾便是。”

    夏辰道:“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巧合?

    海崚王的寝室布置的金碧辉煌极为奢华,描金精雕的桌椅案几,满绣牡丹富贵的地毯,一道金檀梅竹落地罩内衬一面垂珠挂玉的隔帘,将寝室分成睡觉和起居两部份。透过隔帘便能看到一扇半折的金檀浮雕山水屏风,和一张红木千工四柱床榻,榻上挂着银丝绫罗八宝帐,处处华贵至极,却丝毫不觉得俗气。

    海崚王带她到内室,拉了双被子铺好扶她躺下:“慢点儿。”然后冲站在帘外的卫寒道:“坐吧。”

    “谢坐。”

    这时吴绢儿捧着一叠衣服进来:“王爷,衣服准备好了。”

    “你进来服侍夏公子换下衣服。”海崚王道。

    夏辰忙道:“王爷,我自己来就好。”

    海崚王微微一笑:“不习惯女子服侍更衣?那我来帮你吧?”

    夏辰张大眼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海崚王一副了然的表情:“本王还以为你不很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呢!其实应该让卫寒帮你,但他好像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夏辰道:“我自己真的可以。”

    吴绢儿撩开隔帘走进来:“王爷。”

    海崚王从她手上接过衣服放到夏辰手里:“自己不行的话说一声。”然后示意吴绢儿随他出去。

    夏辰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小王爷虽喜爱中原文化,到底是在玄国长大,而玄国人常被大云国的人耻笑不通礼法。

    她放下床幔,并向有屏风遮挡的半面退了退,解开衣带……有的地方衣服已粘在伤口上,扯下来时痛得她一阵阵抽凉气,看着身上、腿上一道道鞭痕,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那孙大人不可。

    吴绢儿倒是很细心,另外准备了一件真丝睡袍,她将睡袍套在身上,虽然大些,但清凉柔滑的丝袍对伤处没有多大影响,着实舒服不少。

    换好衣服她半倚半坐床头,突然瞥见床榻背板上挂着几幅绢画,因为有一层薄纱挡着她之前没太注意,带着几分好奇她拉开纱幔一看,脸上顿时像被火烤一样热。

    想不到这位小王爷平素一派优雅,竟会在床榻上挂这么多春*宫画。虽说少年人血气方刚对这种事也都很好奇,但……仍旧让夏辰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毕竟他现在代表玄国皇帝总该注意些才是。转念一想这本是海崚王自己的私密空间,他就是搁几个美女在这儿也是人家的事。

    这时绢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御医来了。”

    夏辰立刻把纱帘掩好:“有请。”

    这名御医大概五十岁出头,鬓角微霜面容慈祥,来到榻边欠欠身:“公子请宽衣,让老夫看看伤势。”

    夏辰撩起腿上的丝袍:“都是些皮外伤和淤伤,并无大碍。”

    吴绢儿看着夏辰腿上一道道渗血的鞭痕扑到床边:“辰儿,怎会伤成这样呢!”

    御医上前查看了一下:“公子请躺下,老夫好替你清理伤口敷药。”

    夏辰摇摇头:“把药给我,我自己来就行。”

    御医为难地捻着胡须:“这怎么行呢?”

    夏辰凝视着他:“我不习惯让别人碰我。”

    御医叹道:“好吧。”难侍候的病人一向不少,他所碰上的又大多是不能开罪的,何况这小公子身上并无致命伤痕。

    吴绢儿道:“辰儿,我来帮你。”

    御医道:“你去打盆清水来就是。”

    一切准备好,夏辰放下床幔自己将伤口处理好穿好衣服,此时她已疲惫至极,她的身体本来还有些虚,接连两日没好好休息,又食米未进,加上这一顿鞭挞,几乎透支了她全部的精神和体力。

    她让吴绢儿收拾一下,便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沉沉睡去。虽然无比疲惫,但睡得却并不踏实,噩梦连连,当她梦到展天被孙大人砍去双手,猛然从梦中惊醒。

    “辰儿,你醒了,感觉如何?”坐在榻边椅子上的卫寒边用手巾替她擦汗边问。

    夏辰发现自己还在海崚王的寝室,问:“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还在这儿?”

    卫寒道:“子时。你已睡了一天一夜,因为御医吩咐过,所以除了喂你喝药,海崚王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你。”

    夏辰有些惊讶:“一天一夜?那海崚王他?”

    “他昨晚睡在书房。”

    夏辰点了下头:“你的伤怎样了?”

    卫寒微微一笑:“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夏辰闻言心道这家伙又在吹牛了!但觉周身酸疼无力,也没精神和他斗嘴,她想起来活动一下,却发现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你扶我起来,许是躺得太久我浑身都僵了。”

    卫寒坐到榻边扶她坐起身:“你刚刚梦到展天了?”

    夏辰惊讶地看着他:“我说梦话了么?”

    “嗯。”

    夏辰小声问:“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样?”

    卫寒摇摇头:“我一直在这守着你,没心思去管别的事。”

    夏辰略一思忖:“我现在没事了,你能不能去打听一下展天的消息。”

    “等天亮我就去。”卫寒说罢站起身:“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这时吴绢儿端了一碗粥来:“辰儿,你可醒了!”

    卫寒道:“辰儿,绢儿姑娘每隔一个时辰都会送一碗粥来,她可是十分担心你呢。”

    夏辰看着吴绢儿有些发红的眼睛,略显憔悴的面容道:“绢儿姐姐,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了,我没事的。”

    吴绢儿含泪道:“我只恨不能待你受这苦。”

    这话从吴绢儿口中说出,夏辰感到有些尴尬,沉吟片刻:“海崚王待你可好?”

    吴绢儿脸颊微微泛红:“有什么好不好的,事到如今我也只好认命,唯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他说两国和谈成了,我爹若想我随时可以到玄国去看我。”

    夏辰一怔:“他能说出为话来,足见他对你不错。”忽然想到那些画,以及海崚王之前说吴绢儿欲拒还迎的模样最是诱人,她的心跳竟快了几分。对于男女之事她虽没亲身体验过,但知道得可并不少。

    吴绢儿道:“粥不烫了,我来喂你。”

    “我自己来就行。”

    这时那日见的另一名少女站在帘外道:“绢儿妹妹,王爷找你。”

    夏辰道:“你去吧。”

    吴绢儿将粥碗交给卫寒:“卫公子,辰儿交给你照顾了。”说罢有些不舍地又看看夏辰,转身快步离开了。

    夏辰听她对那少女小声说:“青儿姐姐,王爷知道我在帮忙照看夏公子,怎地突然找我。”

    青儿吃吃笑道:“王爷说无你不欢。”

    卫寒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辰儿,在想什么呢?吃啊。”

    夏辰回过神儿:“没,没想什么。”

    吃过粥夏辰起身想下地走走,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之前那件白丝睡袍了,这件虽然也是白色的,但衣摆和袖口绣了花边儿,她惊声道:“卫寒,谁给我换的衣服?”

    卫寒想了下:“今早御医来替你换药,然后他又替我换药……你的衣服应该是海崚王替你换的。”

    夏辰心中顿时像有无数头野兽奔过,她实不敢想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卫寒,御医和海崚王可说过什么?”

    “呃,说你恢复能力很惊人,照这样下去,这些伤过个七八日便会痊愈,注意些的话,也不会留下疤痕。”

    夏辰颓然坐在椅子上,她竟被人看光了,许还摸了个遍!更令她纠结的是他们是否已知道她是女儿身,但她也不能去找他们问啊,如果他们并没发现反而露了馅儿,可他们又是换药又是换衣怎么可能没发现呢!

    卫寒有些纳闷儿:“辰儿,眉头都拧成疙瘩了,你在想什么啊?难道在担心展天的事?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夏辰随口道:“他是古玩店展掌柜的儿子。”

    卫寒一脸惊讶:“那他怎么会刺杀海崚王呢?”

    夏辰叹道:“他还有个身份,山贼头子。”

    卫寒想了下:“这次的事绝对不是一般的匪盗劫财。”

    夏辰迟疑片刻终于说出心里的话:“卫寒,你能不能救救他啊,那日他是为了救我们,才耽误了撤退。”

    卫寒道:“辰儿,这事就算沾个边儿怕也是死罪,他可是被当场抓住的。”说着叹了口气:“若非我找海崚王保你,怕是连你也难逃厄运。”

    夏辰当然也清楚其中厉害,沉默片刻:“卫寒,至少让他少吃些苦头吧。那日我听他提到了死士,想必参与此事的人都报有必死的决心。”

    卫寒伸手握住她的手:“好吧!”

    此刻夏辰心里不停念着花漫楼,她很想找他问个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竟然会让展天去送死,他明明很看重展天,竟从未将之视为朋友么?

    “卫寒,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看看展天。”

    卫寒迟疑片刻:“眼下正是风口浪尖,你还是避嫌为好,等风头过了,我再想办法好吗?”

    “嗯。”夏辰知道卫寒是为自己好。

    清晨,夏辰和卫寒一起到书房向海崚王道谢辞行,夏辰故意道:“王爷,听卫寒说在我昏睡之时你亲自带御医替我更衣换药,辰儿实在不知要怎样谢你才好。”

    海崚王淡淡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辰儿不必放在心上。”说罢向她的手上瞄了一眼:“我堂弟葛王好像有一枚与你手上带的款式一样的戒指,只是玉的颜色不同,这是巧合还是?”

    夏辰故作惊讶地道:“想不到竟有这样巧的事。”而她的内心又一次不平静起来,她一直觉得贺兰雍对自己有些不一样,单说他让商无尘保护自己在先,又让海崚王照顾自己在后,就不是对一个素未平生和人该有的态度,难道他真的是贺无意吗?可这也说不通啊,自己现在除名字之外已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又凭什么找到自己的呢?

    海崚王道:“我也只是略感好奇罢了。”

    卫寒道:“一样的饰品本就很多,但辰儿与葛王竟有同款的戒指,实在……很巧。”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有缘”一词,而一想到这个词,不知怎地心中竟有几分吃味。

    海崚王道:“两日后我便要起程回玄国,明日大云国皇上在宫中设宴,卫寒,你会来吧?”

    卫寒道:“自然。敢问王爷是否还要与岑公子切磋诗词呢?”

    海崚王笑道:“自然。”然后他看向夏辰:“辰儿,现在两国罢兵,不久还会通商互市,若有机会希望你能到玄国走走,我十分期待还能与你再见面,想必我堂弟葛王亦然。”

    夏辰欠欠身:“多谢王爷盛情,相信后会有期。”她发现海崚王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异样心中稍安。而她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葛王问问戒指的事。

    离开行园,卫寒先将她送回去交给岳飞云,然后去打听消息。

    岳飞云道:“辰儿,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以后万不可逞一时义气。”

    夏辰点点头:“岳大哥,听说你也受了伤,不碍事吧?”

    “没事,对了辰儿,不管怎么说我也要谢谢你救了卫寒一命。”

    夏辰微微一笑:“岳大哥,卫寒和我亦是亲如兄弟的朋友。”

    岳飞云笑道:“是啊是啊。”

    这时月娘急匆匆地赶过来:“辰儿,你再这么三天两头地失踪,我早晚被你吓死,要不是岳少将军说你和卫公子出门了,我……唉!”

    夏辰感激地看了一眼岳飞云:“月娘,你只要知道我吉人天相就行了啊。”

    月娘拭了拭眼角,破涕为笑:“真拿你没办法!对了,昨晚陆奇过来说老宅子那头就差上瓦,让你有空过去瞧瞧可满意。”

    夏辰道:“让他看着办就是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两张百两银票交给月娘:“你也过去帮帮他吧,少什么只管添置些,银子不够再找我拿。”

    月娘接过银票:“嗯。”

    夏辰道:“月娘,想吃你做的菜了,午饭时多做几样吧,我想卫公子也会过来。”

    月娘很是聪明,知道夏辰有事要和岳飞云说,欠欠身:“我这就去买酒菜。”

    月娘前脚刚刚走,夏雅蓉捧着一盘点心过来了,一进门看到夏辰一脸惊讶地道:“辰儿,听说你和卫公子出去游玩了,何时回来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感觉

    夏辰淡淡地道:“刚回来,叔父的身体可好些?”

    夏雅蓉点点头:“已有起色。”说罢四下瞧了一眼:“卫公子人呢?”

    “你找他有事?”夏辰心道这女人还真是锅里盆里都惦着啊!一边向岳飞云献殷勤,一边还在惦记着卫寒。想到自己的卫寒之间的情感好像忽然有几分微妙变化,她一时有些失神。

    自船上那一吻,这几日来虽然两人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都想当那是一个冲动的玩笑,可她能感受到也必须承认两人之间比友情多出几分甜蜜的亲呢感,有那么点像男女朋友互相爱慕但还未说明时的感觉。

    忽想起自己和卫寒的年纪,这要真谈起恋爱来,是不是太早了些啊,要谈几年是头啊,而她对少年人的感情一向没什么信心,总归当成一时意乱情迷吧。

    夏雅蓉把点心放到桌上:“我只是随口问问。”

    岳飞云道:“我和辰儿要聊点事,你若没事先回去吧。”

    夏雅蓉微微一笑:“天气热,我特意做的绿豆糕,知道少将军不喜欢吃太甜的,只稍加了点冰糖。”说罢浅施一礼:“你们聊着,我回去照顾爹了。”

    待夏雅蓉离开,夏辰走到桌前拿起一块绿豆糕,看得出夏雅蓉有多费心思,竟将绿豆糕做成了枫叶状。“岳大哥,你觉得我这堂姐如何?”

    岳飞云道:“说真的,不胜其烦。”见夏辰张口要咬点心,他忙拦道:“你还在服补药,莫吃性寒的食物,要是想吃点心让月娘给你做点枣泥糕、核桃酥什么的。”

    夏辰将绿豆糕放下调侃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怎么觉得我堂姐对你有意思呢?”

    岳飞云连连摇头:“你别又拿我开玩笑了,想你堂姐爱慕的人是卫寒才对,她送点心来给我无非是想多在这住一阵子。”

    夏辰想了下:“这话要是给我堂姐听见,一定会很伤心呢。”说罢收起玩笑的表情:“是我给岳大哥添麻烦了。”

    岳飞云淡淡一笑:“我从未视你为麻烦,以后也不要说这种话。”

    忽听一声娇笑自门外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情人在谈情说爱呢。”

    岳飞云苦笑道:“你到底还是来了。”

    门被推开,红筝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我一向说一不二,岳少将军该不是以为我那日只是恭维客套吧?”

    岳飞云道:“当然不会,我一直在等你,请坐。”

    红筝露齿一笑:“少将军一向这般会说话么?”说罢她的眼光瞥向夏辰:“想不到在这遇见小公子,怎地瞧着气色不佳呢!”

    夏辰道:“这几日略感风寒,红护卫倒是一直好气色。”一想到这女子狠辣诡谲的招式,她便自然对之产生了几分戒备之心。

    红筝掩唇笑道:“小公子面白唇淡,不仅是染了风寒,血气也略显不足,应该多吃些补品好好休息才是。”

    夏辰道:“想不到红护卫还懂医术。”

    红筝道:“自小随家母学了一些。”

    岳飞云道:“红护卫不是中原人士吧?”

    红筝道:“国已亡、人已故,红筝四海为家。”

    岳飞云一怔:“红护卫莫非是大夏国人?”

    红筝仍旧笑颜如花:“如今哪还有什么大夏国,不过剩些残族旧部还有那贪生图贵,向玄国称臣的!”

    夏辰道:“红护卫似乎很瞧不起他们?”

    红筝一摊手:“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本就不多,何况我也是寄人篱下混饭度日,哪有资格瞧不起人家。”

    岳飞云道:“红护卫不纠结过往,实在是个豁达之人。”

    红筝的表情好像听到了十分好笑的事,明眸更弯:“过往?我记事时大夏国就已不复存在了,我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夏辰道:“话可不能这样说,相信许多人都有复国之心,并会教育自己的孩儿勿忘前耻。”哪个朝代覆灭后,都有很多人闹复国,虽然他们中大数人是因为失去了曾经的地位不甘心,但也不排除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当然这不包括外族入侵的情况,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民族甘心被奴役,所以她相信大夏国的人对玄国人的恨绝非个别。

    红筝双眼微一眯:“小公子小小年纪,倒是很有见地呢。”

    岳飞云笑道:“红护卫如果相处久了就不会把辰儿视作孩童了。”

    红筝道:“我早已对夏公子刮目相看了。”

    夏辰道:“不敢当。对了红护卫,你是替仙客赌坊做事么?”

    红筝道:“也是也不是,我只是与他们合作比较多吧,但有重要的客人到仙客赌坊,赌坊的人便会请我去保护他们的安全。”

    夏辰想了下:“就是说和保镖差不多。”

    红筝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夏公子形容得很是恰当,镖局一般是替人保护财物,我呢是保护人。”

    夏辰没想到她会这样理解,但也不多作解释。“红护卫,那你一定见过赌坊的坊主罗?”

    红护卫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很年轻,但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岳飞云道:“既然没见过,你又怎知他很年轻呢?”

    红筝道:“看身姿,凭感觉。”

    夏辰刚刚也和岳飞云有同样疑问,但红筝的回答她却挑不出任何毛病,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凭的就是一种感觉。

    岳飞云点头道:“我相信你的感觉不会错。”

    “而且……”红筝有意停了片刻继续道:“他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高贵风范丝毫不见江湖气,身上的味道也很特别。”

    夏辰心下一惊:“有多特别?”难道是药味?难道是花漫楼?

    红筝耸耸肩:“我说特别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总是不停地变换,有时是麝兰香,有时是茉莉香,还有时像果香,总之每次都不一样。”

    夏辰揉了下额头:“此人若非行事极谨慎,便是有意用香料掩饰其本身的味道。”若非像花漫楼那样身上已被药香浸透的人,又怎会如此在意这细节。而若非这坊主有意为之,那些刺客又怎会无声无息般到了画舫,想自己和卫寒、岳飞云登船都费了不少周折。

    红筝道:“夏辰公为何对那坊主如此好奇?”

    夏辰微笑反问:“安阳城中又有谁不好奇?今日我难得遇上一位与之打过交道的人,自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红筝道:“其实我也很好奇,每次见他总有种揭下他的面具看个究竟的冲动。”

    她的话把几人都逗乐了,夏辰道:“红护卫这次的任务想必是保护海崚王罗?那坊主是何时找你的呢?”

    红筝道:“当天晌午他把我约到一艘画舫上说的。”

    “原来如此,你们先聊,我有点累。”夏辰起身道。她心想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何况这红筝既然是做保镖生意,就会知道替雇主保密身份的准则,所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还不一定,许是故意引自己和岳飞云入歧途也未可知。

    午饭时卫寒并没有过来,夏辰心想海崚王就要离开,皇上又要设宴,卫寒一定有许多事要忙。

    夏辰问岳飞云:“岳大哥,下午可有时间?”

    “有,你有什么事么?”

    “我想请岳大哥陪我出去走走,之前我在一家古玩店相中了一见东西,但那天没带够钱。”她想去看看展掌柜,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没办法骑马,并且展掌柜那边万一有什么状况,有岳飞云在也好办些。

    岳飞云微微一笑:“你还有这爱好,行,我陪你去。”

    路上夏辰简单地向岳飞云说了一下自己与展天的关系,当然花漫楼那块儿她没提,只说买古玩时认识的。

    岳飞云道:“难怪那日他会回来找你,并想帮我们离开。”

    夏辰叹道:“我也没想到他会不顾自身安危来救我。”

    岳飞云面生疑惑:“如此说来此人家底殷实,也颇重人情,为什么会落草在先,劫财在后呢?”

    夏辰知道这其中必有个特殊的原因,或许展掌柜能知道些什么。

    展掌柜见到她十分高兴:“小公子,上次的事真是谢谢你,我儿子难得把店铺打理的很是不错。”看到跟着进来的岳飞云,他微笑着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是小公子的朋友么?”

    夏辰不由得暗暗惊讶,这展掌柜竟不知展天被抓的事!她扭头向岳飞云使了个眼色才道:“他也很喜欢古玩玉器,所以我带他来看看。”

    展掌柜道:“我上次出去带了些好货回来,小公子可想看看。”

    夏辰微笑点头:“好啊。”

    紫金冠、白玉带、琉璃杯……翡翠马栩栩如生,夏辰惊讶地问:“展掌柜,这些东西?”他这是把皇宫盗了么!

    展掌柜神秘一笑:“小公子莫要多问,这批货来的便宜,小公子若有喜欢的,尽管开口。”

    夏辰心里惦记着展天的事,大概看了下拿起那条白玉带问:“展掌柜,这个多少银子?”据她所知玉带非皇亲国戚、名爵高官不能佩戴,所以极为罕见。尤其这条玉带整条由活环串连,首部玉带块上有一龙首钩,首尾部玉带块上均雕有牡丹花纹,其余玉带片上亦雕有栩栩如生的麒麟、貔貅等神兽图案。每个玉带块两边镂雕凤形环孔。质地为上等和田白玉,首部四个玉带块上有酱红色沁,更添了几分自然美色。如此精细的雕琢工艺已达出神入化的程度。

    展掌柜道:“就知道小公子好眼光,这条玉带就说是稀世珍宝也差不多了,我花了大半家私才买到手,唯一可惜的是只能做收藏,不能轻易示人,所以我想留作传家宝,他日就算家中生变,只要有它在手也足够东山在起。”

    “展掌柜考虑的真是长远,这个做为传家宝再好不过了。”夏辰细看之下断定这玉带的主人绝对非王即侯,能辗转到商人手里,不是盗的就是抢的,而展掌柜敢收购,十之八九是盗墓所得,从其崭新完整程度看,时间应该并不久远。

    展掌柜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儿子无心家业,我不替他早做打算不行啊。”

    夏辰问:“怎么展公子又走了?”

    展掌柜道:“我一回来他就走了,能替我守三天店铺已经是不易了。”说着那起那尊翡翠马:“这个小公子若喜欢,五百两。”

    夏辰见这翡翠马是整块玉所雕,颜色由浅到深,浑然天成,雕工精致细条优美,这个价钱当真是便宜至极,她垂手从戒指中取出五百两银票交给展掌柜:“成交。”

    离开古玩店,岳飞云终于忍不住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夏辰眨了下眼睛:“就靠这古玩啊,便宜买高价卖。”

    岳飞云一脸惊讶:“这么说你很精通此道?换作是我不买亏才怪了。”

    夏辰微微一笑:“岳大哥,看样子展掌柜不知道展天被抓的事,这怎么可能呢?”

    岳飞云一皱眉:“我也很奇怪,就算他自己没有招出来,刑部的人也该查到才是。”

    夏辰咬了咬嘴唇:“展天一早就想让展掌柜变卖家产到江南去做别的生意,看样子他早预料到有今天,所以早做了准备。”

    “嗯,按你所说他常年在外,许还另安排了假身份,所以刑部的人才没有查到。”岳飞云赞成她的想法。

    夏辰本还想去风月山庄看看,但又不想让岳飞云同行,于是道:“岳大哥,我想去探望一位朋友,而我担心卫寒回来找不到咱们着急,不如你先回去。”

    岳飞云道:“也好,你自己小心些。”说罢吩咐车夫停下,又交代了几句另雇了一辆马车回府去了。

    来到风月山庄,花漫楼果然早已和商无尘走了,绮云也随行而去,赛雪则留下打理山庄。

    夏辰问:“风月哥哥可有捎信儿回来?”

    赛雪摇摇头:“我家公子这次走的十分匆忙,至今也未传来任何音信。”

    夏辰问:“他以往出门也是如此吗?那万一生意上有什么事,或是家中有事要怎么办呢?”她觉得花漫楼绝不会这样扔下家业,他们一定有联系方式才对。

    赛雪道:“不瞒夏公子,我觉得我家公子在家可晓天下事,出门亦同样能知晓家中事,至于他怎么做到的我就不清楚了。”

    夏辰听了这话,忽然感觉像是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一般,她四下扫视一眼站起身:“我先告辞了,如果他回来,烦请通知我一声。”

    “是,我送公子。”

    一直到傍晚卫寒才出现,带着一脸倦意,神情凝重地将夏辰叫到岳飞云的书房:“辰儿、飞云,出大事了,昨晚送到天牢中的饭食被人下了毒,牢卫和犯人被毒死大半。”

    夏辰惊声问:“那展天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对

    卫寒摇摇头:“他一直被关在刑审室,孙大人下令不许给他食物,所以幸免于难,只是他被多种酷刑加身,情况仍不乐观。”

    岳飞云沉吟片刻:“这事有很多人知道吗?海崚王知道吗?”

    卫寒闭上眼点点头叹道:“海崚王那边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件事,吴将军勃然大怒,海崚王本人倒没做出任何反应。”

    岳飞云倒抽一口气:“这……海崚王不计前嫌签署了和谈条约,大云国也承诺会在三晶内抓到主谋,时间本已不多却偏偏又出了这事,关在天牢里的人被毒死了,大云国的颜面信誉何存啊。”

    夏辰想着这事情的前前后后,看着两人道:“幕后操纵此事的人简直手眼通天啊!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刺杀事件发生在仙客赌坊的舫船上,但那坊主自始至终都没露面做个解释,而据我所知天牢戒备森严,犯人的饭食也都有专人复责,如果没有内鬼,这毒食怎么送进去的,并且海崚王怎会立刻就知道了此事?”

    岳飞云看了卫寒一眼:“辰儿说的不错。”

    卫寒眉头深索:“吴将军那边已经在讨说法,如果两日内不给他一个交代,他便要将此事通报玄国。”

    夏辰道:“既然和谈已达成,海崚王又安然无恙,最多做些补偿了事嘛。”

    卫寒道:“你啊!刚刚还一副神机秒算的样子,这会儿竟又变得笨头笨脑起来,补偿?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打架啊?哪个条约都会有对彼此约束的条款,破坏条款的一方且不说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对方若不接受,完全可以借机撕毁条约。”

    岳飞云猛地站起身:“难道这是玄国的圈套!”

    夏辰惊讶地看着他:“岳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飞云道:“玄国在同意和谈前就开出了许多条件,并随着和谈进行,我们许多原本由重兵把守的地方士兵都已撤回,如果玄军此时大举进攻一个关口,大云国根本来不及调集兵力,我和父亲回边关安至少也要半个月,更别谈调兵了。”

    卫寒的脸色已变:“飞云,如果真这样,我们绝不能让海崚王离开安阳。”

    夏辰惊讶地道:“卫寒,你是想拿海崚王当人质?这岂非等于是直接向玄国宣战吗?”

    卫寒道:“可事情万一如飞云所料,海崚王离开安阳我们不是连一点牵制玄国的筹码都没有了。”

    岳飞云思忖片刻:“不如我们先试探一下海崚王,想办法让他在安阳多留几天,如果他肯,就说明玄国是有诚意和谈的,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他不肯……我们就把他强行留下。”

    卫寒道:“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海崚王这个人亦正亦邪城府极深,他若嘴上答应不追究此事,暗里却送信回玄国,我们又怎能得知呢?”

    夏辰听了这话,也觉得海崚王这个人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他表面上优雅高贵,却一有时间就到处玩乐,并极贪恋俗尘乐事,如此表里不一的人实在想想都令人心中发毛,而且还有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岳大哥、卫寒,你们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不论事情结果如何,卫家和岳家都要替此事担责的。”

    卫寒和岳飞云同时一怔,相视片刻,卫寒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然的微笑:“大丈夫为国为民死得其所,相信皇上和全天下的人都会明白我今日所为乃是出于一片忠诚。”

    岳飞云大笑一声:“卫寒,你果然不愧是我岳飞云的兄弟,我们走。”

    夏辰一跺脚:“你们两个傻瓜,一个也不准走。”

    卫寒转回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辰儿,你虽然聪明,但有些事你不懂,如果我和飞云今日不去,这辈子也无法抬头做人。”

    夏辰一把拍开他的手:“我不懂?我看你们才是幼稚的可笑。我问你,你们拿什么对付海崚王?就算你们抓了他,你们让大云国如何向玄国交代?是说抓不到刺客害怕被追究责任,还是原本就打算以海崚王当人质让玄国投降?莫说他只是一个王爷,就算是玄皇离开王座就什么也不是。”

    卫寒大喊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搞完阴谋后大摇大摆地回去?”

    夏辰想了下:“不是说先拭探一下他的态度吗?当事人还没表态,你们乱什么乱。”

    岳飞云略一思忖:“辰儿说得有理,我们不妨先去看看。”

    卫寒叹道:“那好吧。”

    夏辰白了他一眼:“怎么?不让你逞英雄不高兴了?”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对这两个人,尤其是卫寒却多了几分钦佩。

    三人商量一下来到海崚王的行园,海崚王命人请他们去书房。

    来到书房,竟然发现岑少泽正在与海崚王下棋。海崚王道:“你们来得正好,后天我便要启程回玄国,明日还要赴宫宴安排行程,怕是没时间与你们一一作别,咱们就趁今日聚上一聚,认识你们我也算不虚此行了。”

    夏辰道:“王爷,现在两国不再兴兵,也算得上友邦了,何不在安阳多留几日,王爷的救命之恩辰儿还没有好好报答呢。”

    卫寒意味深长地道:“是啊王爷,您此行的使命已完成,终于能好好轻松几日,您就再留几日,我可还有好多地方没带王爷去呢。”

    岳飞云道:“是啊王爷,我还想和您一起去狩猎呢。”

    海崚王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此时眼光方从棋盘移到三人面上:“你们如此盛情,可惜本王只能心领了,皇上已来书信催我回去复命。”

    岑少泽微笑道:“你们的心思王爷已猜到,他刚刚还说你们很快会来,并且极力挽留他,果然被他说中。”

    当场被人拆穿,夏辰三人面色尴尬地面面相觑。到底是卫寒脸皮厚些,率先嘻笑着道:“王爷既然已猜到,想必也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海崚王道:“你们啊,枉我视你们为友,你们竟如此不了解我,你们真当我是那么容易受人利用?有人要破坏和谈才做出这些事来,我若顺了他们的意,岂非……”他指了下自己的头:“脑子有问题。”

    卫寒笑道:“是我们脑子有问题,竟担心王爷会因此事震怒请玄皇主持公道。”

    海崚王笑道:“我既然敢在这种时候担当此任,就不怕把命留在大云国,所幸的是大云国的朝廷也十分有诚意。”

    夏辰道:“王爷,我是不管那些国家大事,我可是真心诚意请王爷多留几日的。”

    海崚王道:“我也想啊,但我一日不走,有些人的居心就不会死,我一人生死是小,若因我再生变故引起两国的争端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岑少泽道:“海崚王胸怀天下,深知战乱只会给两国百姓带来苦难,你们就不要小人之心了。”

    海崚王道:“不过,刺客之事我还是要追究的,这也是为了你们大云国。”

    卫寒正色道:“王爷说得极是,此事卫寒必定查个水落石出,介时亦会对王爷有个妥善交代。”

    海崚王想了下:“那些都是后话,眼下我玄国使团中许多人对此事颇有微辞,我听说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犯没死,而此人又宁死不肯招出幕后主使,不如先拿此人了事。”

    “不行!”夏辰脱口道。

    海崚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辰儿,你难道真和此人有些关系?”

    夏辰咬了咬嘴唇:“交情不深,但有点渊源。”

    海崚王长眼一眯:“你向我说这些,不怕我让人抓你回牢里去?”

    夏辰微微一笑:“王爷亲保我与那人犯无关,将我带出天牢,此时却又把我送回去,岂非打自己的脸么?”

    岳飞云小声道:“辰儿你怎么能和王爷这么说话呢。”

    海崚王大笑道:“岑公子,我好像被人将了一军啊。”说罢站起身走到夏辰身前:“我自然不会打自己的脸,但那个人犯我保他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得给我个理由。”

    夏辰道:“虽然不知他能不能钓到鱼,但总比没有鱼饵的空勾机会大些。”

    海崚王点点头:“有些道理,那么暂且留他一命吧,我这么做也是相信你们能很快抓到那条大鱼。”

    这次晚宴夏辰更见识了海崚王的风采,她忽然觉得他比自己更像是现代来的,他不仅不拘泥于那些格式规矩,更有着改变许多不合理的魄力,并且实事求是,尤其在对女人方面,这点倒和卫寒有点像。

    用过晚饭海崚王一定要留岑少泽再下两盘棋,夏辰三人乘着马车往回走,走到一半卫寒非要下去透透气,夏辰道:“岳大哥,今晚月色怡人,我们也下去走走吧。”

    卫寒喝得有点多,指着天上的月亮竟唱起歌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夏辰没好气地道:“情痴?我看你就是个花痴,你少吵我赏风景。”

    岳飞云大笑道:“花痴?说得好,说得妙。”

    卫寒道:“辰儿,你再取笑我,别怪我亲你了啊。”说着凑过脸来。

    夏辰立刻躲到岳飞云身后,她只恨这手边没有什么东西丢他,凤眼倒竖:“卫寒,你再胡邹八扯别怪我,我打你啊。”

    岳飞云笑得都快岔气儿了:“卫寒,虽然辰儿是比许多女人好看,可他到底是男的,并且他才多大,你能不能别乱开这种玩笑。”

    卫寒忽然不说话了,抬头瞧着天上的月亮出神,一直到岳府大门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今晚就不在这住了,我得……回卫府一趟。”

    岳飞云道:“你身上有伤,又喝了这么多酒,让车夫送你吧。”

    “好。”卫寒乖乖地上了马车。

    夏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怎么了?”

    岳飞云道:“别管他,他一向如此。”

    夏辰回到棠梨院,花光月影宜相照,谁怜流落江湖上。她静坐在院中独看着清婉的月色,如果还在现代,她现在该有多大了,还在苦苦单恋着那一人吗?

    她忽然觉得经过这段时间,前世的切早已远离了自己,是该好好打算在这里的生活了,只是感情方面实在尴尬,她不过是一半大孩子而已。

    这样也好,玄国和大云国休战,老宅那边也马上落成,夏府那边的事一结束,她便可以专心地做生意了,不然只花不进早晚坐吃山空。

    天刚蒙蒙亮,忽听有人轻叩窗框,她猛地翻身坐起:“谁?”

    “辰儿,是我。”卫寒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夏辰忙下床打开窗:“你抽什么风啊,这白不白夜不夜的跑来我这做什么?”

    卫寒跃进窗来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因为只有这个时间我才能带你去见展天。”

    夏辰眨巴着眼睛示意他拿开手。“这会儿天牢应该加紧了防备才是,我们真进得去吗?”

    卫寒拍拍她的脸:“戒备森严是冲着旁人,对我来说反倒更好安排。”

    夏辰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现在这天牢全交给了禁军复负,卫寒出入也不怕碰上外人了。“你等下,我穿衣服。”

    借着月光,卫寒注意到夏辰单薄的丝袍下还缠着绷带,想起那日在天牢见到受刑,他的心又一阵刺痛。“辰儿,身上的伤可好些?”

    夏辰套上外衣:“好多了,只是有时会痒痒的。”

    卫寒咬了咬嘴辰:“都怪我当时晕了,不然我绝不会让人把你带走。”那日他醒来听说是一个茶铺的小伙计报的信,一问才知道夏辰已被刑部的人抓进了天牢,他马上让大哥去打听了消息,然后去找海崚王帮忙救出了夏辰。

    夏辰想想那日的事,心中也仍有余悸,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卫寒,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卫寒突然冲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过不去,永远过不去,每当想起你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地倒在我怀里,我的心就疼,疼得快要裂开了。辰儿,我……我也不知为什么,可是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失去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家主

    听着这如同告白般的话语,夏辰的心一紧,她极不自然地笑了下推开他:“你能说点吉利话么?我像那么短命的人么?”

    卫寒又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以后不准你再动不动就逞义气,不然……”

    夏辰一挑眉:“不然怎样?”

    卫寒用行动证明了不然会怎样,他狠狠地吻着她的唇瓣,就好像要把她吃下去似的。

    夏辰忽然很想就这样沉浸在这霸道的温柔中,但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这事有些不对劲,甚至荒唐,她现在是男的并且是个不太大的男孩子。

    想着他的肩上还有伤,她一脚踩在他脚上,趁机推开他:“你还没醒酒是怎么的?我没空陪你玩儿。”

    卫寒有些恼怒地捶了捶自己的头:“穿好衣服跟我走。”说罢人已掠向窗外。

    坐上马车,卫寒递了件青布袍给她:“套上,若有人问起,我会说我有伤在身,你是服侍我起居的小童。”

    夏辰闻言好奇地问:“怎么?服侍你起居的不是小丫环么?”

    卫寒翻了下眼皮儿:“你见哪个公子少爷出门带个小丫环的?当然风月公子那种自命风*流的除外。”

    夏辰酸不溜地道:“出门不带,家里一定不少吧?”

    卫寒皱了下眉头:“说实话,一个也没有。”

    “鬼才信你。”

    “不信你可以去问啊。”

    “我可没吃饱撑着。”

    “你……明明是你先提起这事的。”

    在禁卫军中,卫寒还是很有威信的,两人很顺利地到达了展天被关的牢房。卫寒冲看守道:“人犯情况怎样?”

    看守躬身道:“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肯说,似乎一心寻死。”

    卫寒一抬手:“行刺海崚王的人只剩他一个,不能让他再有闪失,我和他聊聊,你们去拿些酒菜来,记得盯好做饭的人,食物要出了问题小心脑袋。”

    “是。”

    看守离开后,卫寒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夏辰也忙跟了进去。

    展天躺在一张草铺上,满布血渍的囚衣破烂不堪,散乱的头发半盖在脸上,看不清他此时是睡还是醒。

    卫寒催促道:“有什么话快说,我在门口看着。”

    夏辰来到展天身边半蹲下身:“展天,我是辰儿,你怎么样?”

    展天撩开脸上的乱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又回来了,不要命了!”

    夏辰看着他胸前一片血肉模糊摇摇头:“我……你这是为什么啊?你就没想过你的父亲吗?”

    展天伸出肿得不成样的手示意她噤声,然后向门口瞥了一眼:“辰儿,千万不要和人说起我父亲,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孤儿。”说到这他顿了顿:“事实上我本就是个孤儿。”

    夏辰惊讶地道:“那展掌柜他?”

    “他是我养父,我的父亲本是泸州知府,他一生清廉爱民却被奸臣陷害入狱,死在狱中。我和母亲被流落街头却又碰上地痞想将我母亲卖入教坊,我母亲她,自杀了。我养父,也就是展掌柜是我父亲的朋友,他几经辗转找到我,认我为子。”

    夏辰点点头:“难怪刑部的人没有查到展掌柜那儿。”

    展天又咳了一阵,痛苦地锁紧眉头:“这也是我有意为之。”

    夏辰拿了两颗药丸让他服下:“我去看过展掌柜,可怜他还在为你打算将来!”

    展天闭上眼:“谢谢你,怎奈忠孝不能两全!”

    “你所做的一切是想为父母报仇么?”

    展天脸上浮现出一丝凛然的笑:“起初我只是在追查陷害我父亲的人,后来我遇上了风月公子,他让我渐渐明白不是某个人害死了我父亲,而是整个朝廷,是皇上!”

    夏辰瞥见卫寒在门口打着手势让她快点说,她凑到展天耳侧:“这么说来,你们想推翻朝廷?”

    展天迟疑片刻:“是。”

    夏辰追问道:“这次刺杀事件是风月哥哥安排的么?他又怎会让你……”

    展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我自己要来的,此次的事与他无关。”

    夏辰听了这话苦笑道:“这么说风月哥哥他至少知道这件事。”

    展天微微一怔,随即扭过头去:“你走吧,别再来了。”

    夏辰听见卫寒已在催促,站起身叹道:“你保重。”

    展天在她将到门口时道:“有时间替我去看看父亲,如果有可能让他尽早离开这里去江南。”

    夏辰见守卫端着饭菜走过来,不好再说什么,轻“嗯”了一声。

    卫寒冲那守卫道:“把饭菜送进去。”接着叮嘱道:“他现在身体状况不佳,不管谁来都不许再对他用刑,谁敢不听你就立刻通报我。”

    “是。”守卫连忙道。

    离开天牢,已是拂晓,夏辰的心情就像这迷蒙的晨雾般迷离。她感觉得到这事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有一个惊天的阴谋,花漫楼是那个领袖吗?

    卫寒轻声问:“怎么好像心情不好?展天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卫寒,你有恨过这个朝廷,恨过皇上吗?”

    卫寒轻笑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这些年我看得多了,也自知除了管好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夏辰道:“难得你如此有自知之明。”说到这儿她将声音压得极低:“你有过推翻朝廷的念头么?”

    卫寒一把捂住她的嘴:“说什么呢!这种不忠不义的事我宁死也不会做。”

    夏辰掰开他的手:“明知是一个腐败的朝廷,无能的皇上,你还要忠心于他?”

    “君要臣死,死不能不死!这是卫家的祖训。”卫寒说到这儿微微一顿:“其实我也怀疑过,但是辰儿你也读过许多史书,千载年来又有几位正真称得上圣明的君主呢?生在哪个朝代都是天意,如果碰上一点不公就想推翻朝廷,这天下岂能有一日安宁?”

    夏辰叹道:“是啊,就算是气数已尽的朝廷,要推翻它也不容易,没有一次改朝换代不流血千里的,而新的君主,新的朝代也未必强过原来的多少,说到底这都是时代制度造成的。”

    卫寒意味深长地道:“是啊,这些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辰儿,难道展天他们是要谋反?”

    夏辰摇摇头:“他说他是为了报父亲仇,他父亲曾是一名清官。”

    卫寒深深叹了口气:“又是这样的事,辰儿,别再想他的事了,说到底错的是他,你也算仁至义尽了。”

    夏辰有点心烦,一抬手:“我累了,我要回去睡回笼觉。”

    一觉醒来,竟已快到晌午,月娘交给她一封信,说是孟护卫送过来的。

    打开一看,信上写的是关于夏府近来的状况,夏府果然已陷入经济危机,夏怀勇从狱中出来便去豪赌了一场,而这一场便欠下了三千两赌债。对于从前的夏府来说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如今夏家田产尽失,无疑是雪上加霜。

    夏辰觉得是时候处理这件事了,不然夏怀勇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她也无法善后。

    她正准备去查一下夏怀勇都欠了哪些人的钱,却见王妈妈一脸惊慌地走过来:“少爷,大老爷差人来请你过去。”

    夏辰想了下:“我知道了。”

    来到夏府,夏忠扬让人把她带到书房。夏辰微微欠了下身:“找我有事?”

    夏忠扬阴沉着脸凝视她片刻:“连伯父也不肯叫了?”

    夏辰淡淡一笑:“不是我不肯叫,而是不道伯父肯不肯认我啊。”

    夏忠扬抬抬手:“我从没说过不认你的话,坐吧。”

    夏辰坐下身:“伯父有话请说。”

    夏忠扬道:“眼看着你堂姐就要出嫁,但夏家最近出了这许多事,我又马上要回边关。你叔父身体不好,你大堂兄又不争气,至于你二堂兄不用我说想你也知道,他明日便要被发配边关,我再三思量这家业只能交给你了。”

    夏辰心道好个老狐狸,分明要把这堆烂摊子塞给她啊。“伯父,辰儿哪担得起这若大家业,再说辰儿已准备回青州了。”

    夏忠扬有些惊讶:“你要回青州?”

    夏辰点点头:“是啊,辰儿自知不是读书的料,更闲散惯了,所以还是觉得放马南山的生活更适合我。”

    “不行。”夏忠扬猛地站起身:“你身为夏家唯一的嫡孙,如今夏家有难,怎能说走就走呢。”

    夏辰佯作不解:“伯父这话怎讲?堂兄们虽然出了点小状况,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堂姐又将嫁入显赫的严家,再说还有伯父的声威,夏家难从何来?何况伯父不是一直怀疑侄儿的血脉么?”

    夏忠扬沉吟片刻:“这,这都是误会,我已经查过了,你就是夏家的血脉。”

    夏辰起身道:“侄儿自知没这能力,伯父若无他事侄儿告辞了。”

    “站住”夏忠扬一拍桌子:“就算你不肯接掌这家业,只要你还姓夏,就要承担夏家的债务。”

    夏辰一挑眉:“伯父,你说这种话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臊么?”

    夏忠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我早就想将这家业交给你,赶你出去也是想让你多磨练磨练,我这也是一番苦心。”

    “哦?”夏辰拉了个长音儿:“如此倒是侄儿不懂伯父用心良苦了。”说罢她重又坐下:“伯父,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也不好辜负伯父的信任,请伯父把夏家所有宅地契和帐目交给我吧。”

    夏忠扬立刻拿出一叠文册字据:“都在这了。”

    夏辰接过大概翻看了一下:“只有这些?”

    夏忠扬道:“只剩这些了。”

    夏辰注意到有几张是新契书,显然是夏忠扬把她没有卖掉的那些补办了契书,而其他的多是债单。“伯父,我大概看了下,这些田产的价值不过千两,但这些债务加起来至少有五千两。”

    夏忠扬有些惊讶夏辰这么快就算出来了。“辰儿,伯父也是没有办法,这家中近来出了太多事,先是祖母,然后是你叔父叔母,还有你堂兄他们,伯父只能靠你了。”

    夏辰点点头:“可以,但我想请伯父立个字据,确认我家主的地位,不然伯父不在我怕底下的人不听我的。”

    夏忠扬闻言面露喜色:“一言为定。”他心想这小孩子到底不知天高地厚,更什么不懂,他只看到了家主的身份和那些田产,却不知他这样一来要将所有债务一并承担。

    夏辰拿到字据,连同那些契约帐册一起收好,然后她看着夏忠扬:“把所有人都叫来,我有话说。”

    夏忠扬一怔,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看错了夏辰,转念一想,自己还在,不怕他耍什么样,他不过是想显显威风吧。

    夏辰坐到主位,扫视一眼屋中众人:“现在我已经正式接掌夏家的家业,以后所有大小事务就得按我定的规矩来。”

    夏怀勇冷哼道:“夏家自有祖训,用不着你在这多事吧?”

    夏辰点了下头:“不错,按祖训涉赌者举债自负,还要受家法制裁,你欠了三千两赌债,还不包括之前还上的那些,你说该怎么办啊?”

    钱氏厉声道:“我看你敢动勇儿一根汗毛。”

    夏辰看了夏忠扬一眼:“伯父,不听家主训话,多嘴多舌者该怎么处置?”

    夏忠扬冷声道:“辰儿,他们到底是你的长辈,而你刚刚接掌家业,何必旧事重提呢?”

    夏辰叹道:“伯父身为将军,应该知道无信不立的道理,如果没个规矩,这夏家我管不了,我想这字据我还是撕了吧,至于夏家的债务,待伯父无力偿还,再让债主来找我便是。”说到这儿她瞥了夏菁华一眼:“如果你不怕堂姐出嫁时连一箱奁妆也没有,夏家从此破落的话。”

    夏忠扬眉头一皱,冲妻儿道:“还不跪下领罚。”说罢转头冲夏辰道:“你可以罚他们,也可以定规矩,但你至少有办法帮夏家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夏辰这才重新收起字据:“伯父也说过我是夏家唯一的嫡孙,而我既然接掌了家业,就不会让夏家跨掉,这些债务我会处理。伯母和堂兄的家法可免,惩罚却不可逃,即日起闭门思过半月。至于规矩,我只加一条,今后任何人做出有辱有损家门之事者,逐出家门,后果自担。”

    夏忠扬一家闻言松了口气,满口应承夏来,他们现在已被逼到了绝境,哪还有心思去管以后的事。

    如愿地拿回夏家,夏辰却高兴不起来,对于这几千两债务,她也颇为头疼,虽然卖田产所得花漫楼已交给她,可加上徐老太君留下的也不过五千多两,她近来又花了一些,如果现在把钱都拿去还债,她便没有本钱去做生意了。

    回岳府这一路上,夏辰仔细看了那些借据,她发现夏怀勇所欠的大部份是仙客赌坊的钱,也难怪夏忠扬如此急于让她来接掌家业,仙客赌坊的规矩她知道,过了期限利息便会以惊人的速度翻倍,看日期三天内还不上,三千两就会变成四千五百两。

    傍晚,卫寒带来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展天在狱中自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运气

    夏辰好半晌才缓过神儿来:“卫寒,你不是答应我照顾他的吗?”

    卫寒道:“他一心求死,别人岂能看得住?”

    “可是、可是……”夏辰如今也不知道她究竟该怪谁。

    卫寒轻声道:“不管怎样,他的死总算能玄国有个交代了。”说着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受了那么多酷刑,就算活着也是个废人。”

    夏辰想起浑身是血的展天,猛地抬眼盯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古代的刑罚太可怕了,一旦落入大狱,不管有没有罪,一番审讯下来这人多半非死即伤,那可都是血肉之躯啊。

    卫寒道:“不管他招不招他都是死罪,办事官员急于交差怎会对他手下留情!”

    “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真不知道有多少人屈打成招,又有多少人冤死狱中!”

    卫寒一脸无奈:“辰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展天到底是个刺客,他为了一己之私差点引起两国的战争!”

    夏辰瞪视着卫寒,他说的话都没错,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槛,就在几天前展天还在和她开玩笑,和他斗嘴,并且那日他要不回来找自己,也就不会被抓了。

    “辰儿,辰儿。”夏雅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夏辰强忍下纷乱的心情打开门:“雅蓉姐,有事么?”

    夏雅蓉看到卫寒跪倒在地:“卫公子,我弟弟就要被发配边关,你能不能让押解之人路上照顾他一些,他还那么小,又没吃过苦。”

    卫寒看了夏辰一眼:“辰儿你的意思呢?”

    夏辰狠狠白了他一眼,当着夏雅蓉的面这么问,要她怎么回答!“如果你有办法,就帮个忙吧。”

    卫寒点点头:“好。”

    夏雅蓉连连道谢,并拿出一百两银票:“我们就只有这些了。”

    夏辰接近银票交给卫寒:“求人办事总不能空着手。”说罢冲夏雅蓉道:“我和卫公子有事要出去一趟,堂兄的事你就放心吧。”对于夏怀英,夏辰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觉得讨厌,可以说没什么印象,一想到他将面临的生活,也真够他受的了。

    离开岳府卫寒好奇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夏辰没好气地道:“去赌坊。”

    卫寒惊讶地道:“去那干什么!”

    “当然是赌钱罗。”

    “什么?赌钱?喂,你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卫寒拦住她的去路。

    夏辰冲他勾勾手指:“过来,你脸上粘了东西。”

    “哪里?”卫寒摸着自己的脸,将信将疑惑地凑上前。

    夏辰挥拳便打:“我这才算受刺激了呢!”

    卫寒一边躲一边喊:“我,我可还有伤在身的。”

    夏辰见他让开,直接向外走去,卫寒只好跟上。

    仙客赌坊的门前永远车水马龙,一进大厅,一张张桌前围满了人。在这里不一定要换筹码,不管是银子、首饰、珠宝,只要有人认可就可以当赌资。

    夏辰大概看了下,牌九、骰子、长牌、抽签,角落里竟然还有一群斗蛐蛐的,当真是花样百出。

    卫寒明明没有做贼却很心虚,他跟在夏辰身后不时地小声道:“辰儿,别闹了啊,这里不适合你,你要想玩儿我带你到别的地方。”

    夏辰白了他一眼:“啰嗦!”

    卫寒道:“你若非赌不可,咱们上楼吧,这里太吵。”

    夏辰想了下点点头,她连扑克牌都不会玩儿,更别的赌了,她来只是想见识一下,自然也有一种碰个运气的心理,她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听觉和眼力,没准儿能在哪种法上琢磨出点门道呢,偏偏这大厅里人声嘈杂,兴许二楼会安静些。

    她之所以想赌坊来,是因为她一向秉承羊毛出在羊身上,以欺人之道还至欺人之身的信条,既然是赌债,最好就是赢回来。

    二楼果然安静许多,以廊式过道隔成了数间小厅,或一张长桌或四张小桌,从客人的打扮来看,这楼上都是些有钱人。

    两人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卫寒小声问:“怎么样?试试运气?”

    夏辰皱了下眉头:“就没有简单点的么?”

    卫寒闻言爆笑道:“哈哈,原来你都不会玩儿啊,猜单双、猜大小简单,带了银子和嘴来就能玩儿。”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不仅要玩儿,还要赢。”

    卫寒耸了下肩:“哪有人敢说自己一定赢的!”

    “嘘!”夏辰示意他噤声。她忽然听到了两只蛐蛐的叫声。

    卫寒好奇地问:“听到什么了?”

    夏辰闭上眼,屏除心中杂念,那叫声渐渐清晰明朗起来,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空气的震动。听着听着她发现两只蛐蛐的叫声有明显不同,其中一个高亢明亮,另一个虽然也不示弱,但却忽高忽低,明显底气不足。“跟我来。”她扯着卫寒的衣袖奔那声音传来的房间而去。

    这个厅中间有一个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陶罐,十几个人围在那附身向罐里瞧着,还不时手舞足蹈地发出一声声低吼:“咬它,咬啊!”

    “哎呀,你到是咬它啊!”那劲头只差没钻进去了。

    夏辰和卫寒凑上前,一名手中拿着根蛐蛐草的年轻男子瞥了他们一眼:“两位公子下注么?”

    夏辰摇摇头:“我们先看看。”

    年轻男子点了下头,一边逗弄着蛐蛐一边道:“这只大点的叫黑将军,这只小点的叫铁将军。”

    夏辰闻言冲卫寒耳语道:“要是岳大哥听了这两只蛐蛐的名字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卫寒忍不住笑着掩唇道:“明儿我非抓一只蛐蛐叫岳少将军,一定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两只蛐蛐经过一番恶战,个头小的铁将军胜了,将那黑将军咬得只四下躲逃,连叫声都显得那么胆怯惶恐。

    这时那轻年转到旁边一间小屋去了,不一会儿又捧了两个罐子出来放在桌上。他把罐子都打开道:“老规矩,个大的叫黑将军,个小的叫铁将军,可以开始下注罗。”

    夏辰闻言心道这些人还真是会省事,取两个名字可以一直用。

    这时那些赌客纷纷拿出银子:“五十两赌铁将军胜。”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三十两我还赌黑将军胜。”

    夏辰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这黑将军不像铁将军叫得那么欢,但两只蛐蛐的叫声都很嘹亮。

    卫寒小声道:“辰儿,你看哪只会赢。”

    夏辰想了下:“俗话说会有咬人的狗不叫,我押五十两赌黑将军胜。”可蛐蛐毕竟不是狗,她只希望那铁将军的确是在虚张声势。

    青年将两只蛐蛐放在一个罐子里,并开始用蛐蛐草去逗弄两只蛐蛐,很快铁将军便被惹火了,冲上去咬黑将军。黑将军却并不反攻,跳了两下躲开了。夏辰皱了下眉头,心道这黑将军该不是只病蛐蛐吧!可听它的叫声分明很有底气的样子,连空气的震动都比那只铁将军叫时来得明显。

    这时有人在唉声叹气,有人在拍手叫好,那青年道:“有要加注的么?”

    “我加五十两,赌铁将军胜。”

    “我加一百。”

    卫寒扯了扯夏辰的衣袖:“情况不妙啊。”

    夏辰没好气地道:“看看再说嘛。”

    卫寒取出一锭银子:“二十两,赌黑将军胜。”

    夏辰白了他一眼:“你还真小气。”

    卫寒摸摸鼻子:“卫家有规矩啊,我这已经是在全力支持你了。”

    这时黑将军忽然发威了,冲上去和铁将军掐在了一处,那气势好像在说,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了!

    只缠斗了片刻,铁将军便溜起边儿来,不论那青年如何挑*逗就是不肯上前。

    “哎呀!真是不堪一击!”

    “他娘的,又输了!”

    青年终于宣布这局黑将军胜,夏辰这次赢了三百二十两,卫寒也赢了一百多两,这可怕他们乐坏了。卫寒道:“辰儿,赢的这些够我再陪我玩儿两局了。

    接下来的五场夏辰每把都赢,卫寒当然也跟着赚了不少处。到了第六场开始有人跟着她下起注来,她暗暗踩了踩卫寒的脚尖,示意他别和自己一起押,一方面一直赢会惹人怀疑,另一方面若所有人都跟着他押,虽然赌场有赔银,但赚头可就小多了。

    卫寒当然也明白,而他这次押了两百两。结果卫寒赢了一千多两,夏辰输了一百。

    那青年道:“今天的蛐蛐都赌完了,散了吧。”

    马上有人反对:“怎么可能?你之前明明说有二十对儿。”

    “就是就是,我今天都输了六百多两了,我还等着翻盘呢。”

    青年瞥了卫寒色一眼:“公子运气不错啊。赚了不少吧?”

    卫寒双臂环肩看着他:“我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有人好奇地问:“看不出公子竟是此中高手,把把都赢。”

    卫寒道:“这才不过六七局,兴许下一局我就输了呢!”

    青年道:“我再最后开一局。”

    “一局怎么行,这会儿你不玩儿了,让我们呆坐到天亮么?”

    夏辰淡淡一笑:“怎么?若大的仙客赌坊赔不起银子了?还是你觉得有人在使诈啊?自始至终可只有你一人接触过这些罐子。”

    青年支吾道:“当然不是,各位稍等,我,有点内急,小解一下咱们继续。”这事他得去请示一下,他实没瞧出这两人动过什么手脚,而斗蛐蛐也是最没可能出老千的,怎么这两人就会一直押中呢,真的是运气?

    卫寒也不明白夏辰凭什么把把能猜中哪只蛐蛐会赢,但他知道再这样赌下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冲夏辰耳语道:“辰儿,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见好就收吧。”

    夏辰点了下头:“嗯,再玩儿一把我们就走。”此时走了反会被看成作贼心虚,而这一局她决定不再去听蛐蛐的叫声,随便押一个就好,现在她已经赢了两千六百两,虽然不够还债的,可也够用了。

    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帘响动,夏辰扭头一看那青年回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容貌清丽的黄衣女子。青年去拿装蛐蛐的罐子,那黄衣女子来到夏辰和卫寒身前施一礼:“听说两位公子今日运气极佳,不知可有兴趣与小女子赌两局大的?”

    夏辰微微一挑眉:“小赌怡情,我们不过是随便玩玩儿,大的就免了。”

    黄衣女子娇笑道:“哪有人不想多赢钱的呢?再说玩儿就要尽兴,何况两位公子已赢了这许多,输一点有何关系?

    卫寒扯了下嘴角:“想不到此间竟有如此佳人,如果是和你赌,全输了又何妨。”

    夏辰听了这话就来气,这家伙见到有点姿色的女人就发*情!“我说你直接把银子送给这位姑娘不就结了,还赌什么!”

    黄衣女子掩唇轻笑道:“小女子无功不受禄,小女子亦有几分赌兴,如果公子肯陪小女子赌上两局,便是感激不尽了。”

    卫寒道:“既然姑娘有兴致,在下奉陪到底。”

    黄衣女子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着瞥了夏辰一眼:“两位公子是一起的么?”

    夏辰哼道:“很不幸,我和他就是一起的!你想赌什么?”

    黄衣女子欠欠身:“自然还是斗蛐蛐,两位请。”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跟着黄衣女子来到二楼尽头一间雅间,黄衣女子吩咐侍女去拿两只蛐蛐,然后冲他们道:“两位请坐,请用茶。”

    卫寒道:“这里果然不错,还有茶喝。”

    黄衣女子道:“不仅有茶,还有曲。”说着取出一支紫竹笛。

    这时那侍女捧着两个罐子进来放到桌案上打开,黄衣女子道:“咱们这儿的规矩两位想必知道了,大一点儿的叫黑将军,小一点儿的叫铁将军,两位公子请先下注。”

    夏辰倾听片刻:“我赌黑将军胜,一百两。”

    黄衣女子微微一笑:“之前那间最小注是十两,而我这间最小一注是一千两。”

    卫寒笑道:“爽快,我就押一千两赌黑将军胜。”

    夏辰不知这女的在搞什么名堂,微一笑:“这局我就不赌了。”

    黄衣女子道:“随便。”然后取出一千两银票放在桌上:“我赌铁将军胜。”

    那婢女负责逗两只蛐蛐打斗,黄衣女子一派悠闲地吹起笛子来,夏辰忽然觉得这场面很诡异,一边在拼命厮杀,另一边却在听曲喝茶。当然她也一直在盯着罐中的两只蛐蛐,忽听黑将军悲鸣一声,紧接着被铁将军咬断了触须,败了。

    黄衣女子停下来,妩媚一笑:“我赢了。”

    卫寒喝了口茶:“姑娘的运气比我好。”

    夏辰百思不得其解,这黑将军好好的怎会忽然间败下阵来呢!难道是笛子声?自古都不乏有人可以用声音控制动物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曝尸

    这时那婢女又换了两只蛐蛐来,夏辰押了铁将军一千两,卫寒跟着押了一千两,黄衣女子押了两千,然后像刚刚一样准备吹笛子。

    夏辰道:“我一向不通音律,尤其不喜笛声,一听就犯困,姑娘能否等会儿再吹?”

    黄衣女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来公子不喜欢笛声,倒是小女子一厢情愿了。”说罢收起笛子举杯喝起茶来。

    令夏辰意外的是,两只蛐蛐正斗得激烈又出现了上次的情况,而这次悲剧发生在铁将军身上。

    黄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收起银票:“看样子我今天的运气果真不错,两位若是不想赌了也没关系。”

    夏辰心想这黄衣女子如此说,应该是将自己和卫寒之前所得赢走大半,可以交差了,许多赌场都会想办法让大赢家吐出一些来。

    见那侍女正准备将这两只蛐蛐拿走,她伸手拦道:“等下,让我再看一眼这害我输了这么多钱的家伙。”侍女见黄衣女子点头,放下罐子。

    夏辰想看看蛐蛐身上的伤,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收获,毕竟这蛐蛐浑身黑不溜秋的,但如果对方真动了手脚,这样至少会给她造成一点压力。

    对于虫子,她实在不想动手去拿,随手拿起桌上那只斗蛐蛐用的草。

    “啪”地一声,婢女手上另一只罐子掉在了地上。

    黄衣女子斥责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笨手笨脚的。”

    婢女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夏辰可没当这是意外,这两人忽然行为反常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这根草?她仔细一看立刻发现了其中的玄机,这草中竟藏着一根极细的针!

    略一思忖她没有说破:“我有点困了,再赌一局可得回去睡觉了。”说着把那根草绕在了手指上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草,这么有韧性呢。”

    黄衣女子立刻冲那婢女道:“还不快去!”然后起身替夏辰倒了杯茶:“喝茶可以提神。”她的眼光不时瞄着夏辰手上的草。

    夏辰语带深味地道:“怎么你也困了吗?这茶都快倒洒出来了。”

    “呃,没有,只觉着公子手上的戒指很特别。”黄衣女子搪塞道。

    蛐蛐取来,夏辰拿出三千两:“我赌黑将军胜。”这其中有五百两是她自己的。

    卫寒一脸惊讶:“辰儿,怎么赌这么大?”

    夏辰微微一笑:“要么赢些,要么输些,不然岂不白来了一趟。”

    卫寒十分认真地点点头:“有道理,我这还有一千两是刚刚赢的,这一千两是我自己的,我赌黑将军赢。”

    黄衣女子道:“公子,没规矩说你二人非要押一样的呀。”

    卫寒露齿一笑,伸出一只手在夏辰肩上一拍:“他押什么我就押什么,输了赢了我都高兴。”

    黄衣女子道:“哟,公子这话说得可真酸啊。“

    那婢女冲夏辰施一礼:“公子能否把斗草给奴婢?”

    夏辰恍然道:“这根都让我弄弯了,你再去换一根吧。”接着她嘀咕道:“要是这次再输,我就把这斗草、罐子全都捏成碎片。”

    黄衣女子笑得有些不自然:“赌钱输赢是常有的,公子何必拿这些死物出气呢。”

    夏辰一扬眉毛:“我高兴啊,你该不会让我赔吧?”

    这次两只蛐蛐果然没再出现任何意外情况,结果黑将军胜利,夏辰和卫寒这次直接赢了五千两。

    黄衣女子霍地站起身:“你究竟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

    夏辰道:“你耍手段赢了就是运气,我靠运气赢了就是耍手段,仙客赌坊一贯如此待客的吗?”

    黄衣女子愤然道:“来人,把他们给我关起来!”

    卫寒一掌将桌子拍掉了一角冷声道:“我看谁敢。”

    夏辰撕开那斗草取出银针:“我知道把这个拿给别人看也没用,不过若交给你们坊主,让他给我个交代的话,你觉得他会不会包庇你?”

    黄衣女子色厉内荏地道:“我们坊主岂会见你!”

    夏辰眯眼一笑:“如果我请红筝姑娘转交,一定没问题。”

    黄衣女子腿一软跪倒在地:“公子高抬贵手。”

    夏辰冷哼道:“若非我识破了你的诡计,岂非要连本带得被你把钱都骗光了!而你不但不马上道歉还想抓我们,一句高抬贵手就想了事?”

    黄衣女子咬咬牙从袖出取出三千两银票递上:“这是之前那两局所得。”

    夏辰一挑眉:“你这帐算得对么?如果不是你耍手段,我们这三千两就会变成六千两,我说的没错吧。”

    黄衣女子哭丧着脸又拿出三千两,嘴里叨咕道:“就算没有那根针,我也不一定每局都输啊。”

    夏辰愉快地接过银票:“如果不是那根针,你一定输,不怕告诉你,那两只蛐蛐已经告诉我了。”

    黄衣女子张大眼睛:“它们怎么告诉你的?”

    夏辰道:“我自小长在乡下,蛐蛐说什么话我都听得懂!”

    黄衣女子张着嘴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而她的模样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卫寒“啧啧”地道:“还以为是个美人儿呢!辰儿,我们走吧。”

    黄衣女子看着两人的背影气得俏脸发青:“来人!来人!敢到我们赌坊来闹事,把他们身上的银票给我拿回来,再给我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风堂主,这两人你得罪不起!”

    黄衣女子一怔,看向门口:“红护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筝淡淡一笑:“你竟然连卫府的三公子都不认得,难怪你会吃亏。”

    黄衣女子一脸惊讶:“你说什么?”说着眼光瞥向那桌案缺的一角:“原来是他!可他怎会突然到咱们赌坊来?”卫三公子她自然听说过,但却没见过,卫家人从不涉足赌坊。

    红筝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让你输得如此之惨的却是那位夏公子。”

    黄衣女子道:“他又是什么人?我不会边他也得罪不起吧?”

    红筝道:“我只知道他现在是岳少将军府的坐上宾,而之前他受冤入狱是海崚王和卫公子将他保出来的。”

    黄衣女子咬了咬嘴唇:“这么说来,我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红筝道:“暂时也只能如此,坊主现在不在,就算在也定不许你招惹他们。”

    “好吧!”

    夏辰数着银票:“喂,我竟然赚了一万三千两!”

    卫寒将袖中四千两银票塞到她手上:“这些也给你。”

    “干嘛给我?这些是你赢的,算起来我还得给你四千两呢。”

    卫寒笑道:“若不是你我怎会赢到这些钱呢?而我给你这些银子是有条件的。”

    夏辰有些好奇:“什么条件?”

    卫寒道:“赌坊是个龙蛇混杂的是非地,以后不准你再去。”

    夏辰抿了下嘴唇:“我自然知道,我不会再去了。”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懂,而她相信此次之后,她一定已被仙客赌坊列入黑名单了,他们不来找后帐就不错了,她又怎会再去惹那麻烦,何况她也没空。

    卫寒忽然道:“你真的能听懂蛐蛐说什么?”

    夏辰瞪着他:“这种话你也信!”

    “可你怎么能把把押中啊?”

    夏辰神秘一笑:“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嘛,它们的叫声也是有情绪的。”

    卫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点道理。”

    天色已微亮,夏辰撩开车帘深吸了两口清新的空气:“卫寒你听,有鸟叫。”

    “啊?什么?鸟叫?”卫寒已在打瞌睡。

    夏辰看着他的睡容一时有点失神,平时那张总是带着淘气的脸此时却像孩子一样平静无邪。

    到了岳府夏辰一时不知该不该叫醒他,想他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决定让他先睡一会儿。

    夏辰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躺在了卫寒的怀里,而他正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瞧着她。

    “哎呀,你醒了?”

    卫寒揶揄道:“我是被某些人砸醒的!”

    夏辰推了他一把:“还不下车。”

    卫寒道:“我要去宫里一趟,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午后夏辰想去古玩店一趟,虽然展天没有道出他与展掌柜的关系,但她仍旧不放心,更怕展掌柜得知展天的死讯会受不了。

    来到街口,忽然听有行人道:“刺杀海崚王的刺客真是活该被曝尸街头。”

    “就是,这仗也该停停了,再打下去咱们大云国连种地的人都没有了,如今这粮食都多贵了,赋税也涨了两成。”

    “不过那人也真够惨的,头和身体分别被挂在两根柱子上,那身上,一块好地方也没有。”

    夏辰闻言心中一惊,据卫寒说为了让玄国人平息怒气朝廷已决定将展天的尸首交给吴将军处置,想不到他们竟然……人都死了,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她掉转马头向海崚王的行园奔去,守门的护卫却说海崚王已进宫,她只好再次奔古玩店而去。

    推开古玩店的门,屋中却空无一人,展掌柜一向爱惜这里的东西,怎会就此撇下不管呢,难道他已经知道展天的事?

    她掩上门向路人打听了一下,直奔城东的菜市头的刑场。当她赶到时,发现周围围了许多人,她跳下马推开人群一眼便看到了展天的头和尸身!

    夏辰但觉一阵眩晕,周围的人声好似忽然间都离得十分遥远,惨白的尸体已呈黑色的凝血,一道道狰狞的伤痕!而这个人不久前还是活生生的,还在故意和她找别扭,还……实际上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关键时刻选择了救自己。

    “这人好像是展掌柜。”

    “哪个展掌柜,我刚刚好像听他在管这死人叫儿子!”

    “官爷,那人刚刚晕倒了,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管那人犯叫儿子。”

    夏辰猛地醒过神儿来,看到晕倒在柱子下的展掌柜,也看到了有名相貌猥琐的年轻男子带了两名官差来。

    情急之下,她翻手取出风神斩,使出一招暴风骤雨,瞬间刑场上飞沙走石,连她自己也讶异这一招所造成的威力。趁着所有人都被风沙吹的睁不开眼,她抓住展掌柜的腰带将他提起,掠过人群飞身上马离开了这里。

    绕路回到古玩店,将展掌柜扶入内堂,倒了杯水喂他喝下。

    展掌柜刚刚转醒随即痛哭起来:“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夏辰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她心里也很难受,满脑子都是展天的挂着黑色血泪的脸。

    “爹对不起你,爹若早听你的,去江南就不会……”

    夏辰现在总算明白了展天的用心,他并不非想做什么绸布生意,而是想让展掌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展掌柜,赶快收拾下离开这儿吧,刚刚有不少人看到了你,我担心官差很快会找到这里。”

    展掌柜老泪纵横地道:“我不走,我要替我儿收尸。”

    夏辰深深叹了口气:“展掌柜,你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到时别说为展公子收尸,就连你也有性命之忧啊。”

    “我就这一个儿子,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辰一怔,展天说他非展掌柜亲生,难道这展掌柜自己竟没有孩子么!

    “展掌柜,以现在的情况绝没可能替展公子收尸,你至少先离开这儿避避风头,玄国使团明日就会离开安阳,我答应你到时一定想办法安葬展公子,你也不想他死得不安心吧。”

    展掌柜沉吟半晌:“小公子,那就全拜托你了。”

    “嗯,这里有后门么?你快走吧,店铺的事暂时先不用管了,这是一千两银票,你带上。”她已敏锐的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向这边来了。

    送走展掌柜,夏辰转身想关店门,门外冲进来七八个衙差:“展掌柜何在?”

    夏辰道:“你找展掌柜啊?他回老家了,这店卖给我了。”

    “你?你是谁?”

    夏辰笑道:“我是新店主啊,你们要买什么我可以替你们介绍一下,我这一天还没开张,可以算你们便宜些啊,你看这是新到的东陵玉马……”她一件件介绍着店里的东西。

    “行行行,你别废话了!刚刚还有人看到了他,我们奉命搜查这里,搜过便走!”为首的衙差道,他本对夏辰的话有几分怀疑,可见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又对这店里的东西如数家珍,而且虽有点畏惧却丝毫不慌乱,想他应该没有说谎。

    这些衙差前前后后搜查了一圈便离开了,夏辰颓然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但她只坐了片刻猛地站起身来,刚刚她带展掌柜回来时虽绕了路,但也应该兴有人看到,那些衙差一定还会去四处打听,想到这儿她忙将店铺上了闸板锁好门离开了古玩店。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早晚

    三日后,在卫寒的帮助下花了三千两银子打点看守,然后趁夜偷回了展天的尸首将他妥善安葬,毕竟没有人真心想为玄国人报不平,和谈既然成了海崚王也已离开,便再没有人真正想追究刺客的事。

    夏辰这天替古玩店找了个可靠的伙计,她决定在展掌柜回来前至少替他看好店铺,在她心里总觉得欠了展天些什么。

    五年后……

    整个安阳乃至整个大云国的人都知道如今安阳生意最好的酒楼是晨曦酒楼,这里最有名的酒叫状元红。

    其实这酒楼虽豪华又别树一帜,这状元红虽香醇天下少见,但晨曦酒也不至于在开业短短两年便闻达于世,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这酒楼的主人不仅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年,还是去年武科状元。

    说起这位少年状元,比另几位名公子还要传奇,他不仅有绝世之姿,更文武双全,皇上还亲赐了一个雅号“扶摇公子”,一方面是赞赏他的刀法,另一方面是指他的前途无量。

    晨曦酒楼后院有一座雅致的花园。清水绕阶流,碧池映竹翠。木舍三两间,阶前点点花。此时虽已入秋,但园中仍旧花娇柳绿。

    夏辰独步花丛中,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得她有几分懒懒欲睡,忽瞥见卫寒打院门进来,她转身便想回屋去,却被他拦住。“辰儿,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的耳朵都快被你磨出茧子了。”

    卫寒摸摸鼻子:“今日我绝不提婚事,只喝酒。”

    “酒有的是,你去前面喝便是。”

    “辰儿,你也太没义气了吧,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被父亲逼婚家都不敢回,你好歹安慰我几句。”

    “少来,你分明是有福不享!张尚书的千金、李侍郎家的小姐,还有那个七公主姿色都不错,还有……前前后后不下二十个名门闺秀了,你就没一个瞧上眼的么?”

    “辰儿!不是瞧不瞧上的问题,你知道我根本不想成亲。”

    夏辰扭头便走:“你都快二十岁了吧?别家公子这年纪娃娃都满地跑了。”

    卫寒紧跟着她:“少泽不也没成亲?还有飞云,他们还比我大些呢!”

    “你们几个就互相比着拖是你们的事,干嘛一个个三天两头跑我这来诉苦啊,我招谁惹谁了。”

    卫寒忽然一本正经地道:“辰儿,我听说九公主看上你了。”

    夏辰一怔:“呃?你听谁说的?”

    “太子!”

    夏辰一挑眉:“这……皇上不会同意吧?我一没官二没爵的。”

    “那可说不准,当初你执意不肯为官,但你可答应过皇上如有需要,随时接受任命。”

    夏辰耸耸肩:“我是武状元,眼下没有战事,多少武将都在家吃嫌饭呢,就是补缺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我吧。”

    卫寒拉她到亭中坐下:“你既不想为官为将干嘛去考武状元啊!”

    “做广告啊,我不考这武状元我这里的酒能如此出名?”

    卫寒愕然,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这一年来北方可不太平,先是马贼盗匪频频骚扰,现在常有小股军队出没,而连年天灾,大云国已拿不出钱给玄国了,现在朝中不少人又在嚷着要打。”

    “哼!当初是无论如何也要和,那种苛刻的条件都照单全收,现在性命无忧又开始心疼钱了!”夏辰嗤之以鼻。

    “辰儿,我可是一直主战的,用咱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去养肥玄国军队,这和拿自家的羊喂狼有什么区别,等到时羊没了,狼终究还是要吃人的。”

    “玄国那边什么动向?”

    “他们现在是兵强马壮,野心自然也开始膨胀!不过玄皇这两年来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前不久竟在朝堂当众刺死了一名大臣,而玄军统帅贺兰宗辅过世后,他的位置一直虚悬,暂时应该不会撕破脸。”

    夏辰淡淡一笑:“人心不足!打是早晚的事。”

    “是啊!”

    夏辰感慨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前我去西域路过北方,真是越来越荒凉了,不少人被活活饿死,而我听展掌柜说,江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赋税太重,丰年尚勉强维持,碰上一点天灾人祸也是家破人亡,可叹这安阳却还一片歌舞升平,并越发纸醉金迷了,这样下去大云国危矣。”

    卫寒摇头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

    “嗯。”夏辰伸手替他倒了杯酒。

    “辰儿,当初展掌柜因为展天的事不得不离开安阳,并把古玩店转让给了你,现在也经营得有声有色,你还真是有经商的天份啊!”说着他四下看了一眼:“这酒楼和那店铺都有人在打理,你就没想过再开家分店什么的?”

    夏辰淡淡扯了下嘴角:“如果你肯去打理,我倒可以考虑。”她何尝不想把生意做大,但她总觉得时局不稳,当初展天执意让展掌柜去江南,似乎暗示着安阳有可能生变。

    卫寒连连摇手:“你饶我了吧,我可做不来。只是你听说你伯母和堂兄整日在外边花天酒地无所是事,还逢人便说你这个家主自私自利,吃独食。你何不干脆给他们弄个店铺,也让他们知道知道钱没那么容易赚的,想你当初为了这酒楼费了多少心思。”

    夏辰淡淡一笑:“给他们开家店铺,回头赔了还不是要我收拾烂摊子。”

    “你可以先和他们约法三章啊,盈亏自负。”

    夏辰想了下:“嗯,这事容我再想想。”当初夏忠扬想把她变成一无是处的公子哥,现在他的儿子已然是游手好闲的废物,是时候让他们尝尝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滋味了。

    据可靠消息,夏忠扬这两年在边关也过得极为舒坦,如今战事又起,可以找个不大不小的事将他拉下马。

    卫寒一脸垂涎地看着她:“辰儿,你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酒可还有?”

    “你还要喝?我一共带回一百多坛,你一个人就喝掉了大半,现在只剩不到十坛了。”虽然有储物戒指,但空间毕竟有限。

    “辰儿!别那么小气嘛!不过你要真舍不得,来坛你自酿的山葡萄酒?要不百果酒也行啊。”卫寒哀求道。

    “真拿你没办法,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耍赖皮。”夏辰哭笑不得地道,然后叫了婢女过来,吩咐她去取两坛葡萄酒。

    卫寒喜笑颜开地道:“如果少泽和飞云再来,你就说已经喝没了。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你自酿的酒不比西域葡萄酒差,还别有一番风味,眼看山葡萄又要熟了,而你已将那大片山地包下,今天可以酿许多吧?”

    夏辰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吃着锅里惦着盆里的呢!”

    待酒拿来,两人边喝边聊,夏辰道:“风月公子和无尘公子还是没消息?”

    卫寒点了下头:“两年前花漫楼回来住了两日便走了,至今再无音信。”

    夏辰微微皱了下眉头:“看样子他们还没找到碧灵芝,也不知商无尘毒伤有没有再复发!”两年前花漫楼回来她碰巧回青州探望祖母一家没赶上。对于展天那件事她至今仍耿耿于怀,好在总算没辜负展天所托,展掌柜现在生活得不错,又收养了两名孤儿。逢年过节她有空便会去看看他们,去年过年展掌柜托人将那白玉带送给了她,说是睹物思人只会更添惆怅,这说明他已经能放下失子之痛了。

    “辰儿,有件事我很纳闷儿,花漫楼离开这么久,花家的生意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拿我这两间店铺来说,我走个年半载的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做生意和做将军一样,重要的是知人善用,而不是事必亲躬,不然累也累死了。”嘴上这样说,她心里却清楚花漫楼身边一定有人随给他传递消息。

    这时月娘过来道:“辰儿,卫公子也在啊。”

    卫寒笑道:“月娘可又教那些姑娘新的歌舞了。”

    月娘微微欠身:“正想让辰儿看看呢,卫公子有雅兴不妨一起欣赏。”

    夏辰道:“叫她们来这儿演练一下吧。”

    “好。”

    卫寒看着月娘离开,道:“辰儿,现在京城许多酒楼都开始效仿你了,不过没有一个地方的姑娘和歌舞能与你这相比。”

    “是么?那我们得再想些新花样了,不然等他们将咱们现有的这些策略都学去,我们便无特别之处了。”

    卫寒笑道:“你放心,且不说陆公子酿的酒多好,谁能学得了你为做生意去考个武状元!”

    夏辰没理他,冲月娘道:“你先去忙,这些事等我从西域回来再说。”

    卫寒有些惊讶:“你又要出去?”

    “嗯,一方面得再进些葡萄酒,另一方面展掌柜现在经营丝绸生意,丝绸在西域诸邦可能卖上相当高的价钱,我想替他联系几个客商。”

    “这样啊。”卫寒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夏辰微微一笑:“明晚找岑大哥和岳大哥一起聚聚吧。”

    卫寒叹道:“现在怕是只有我能陪你了,少泽的父亲病了,他明早便要动身赶去青州探望。至于飞云,因为他与红筝的事岳大将军不同意,一气之下带着红筝往边关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

    夏辰呵呵笑道:“像我这样没有爹娘管的倒也自在。”

    卫寒闻言面露怜惜之色:“辰儿,莫再说这种话好吗?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可都看在眼里。”

    夏辰伸开双臂:“我仍是幸运的,多少人比我还辛劳,却仍旧食不果腹。”

    “辰儿,我并不认为你有多幸运,且不说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单说这勇气和智慧可不是人人兼备,有些人宁可安于并不算好的现状,也不敢踏出一步。想你初次去西域经历的那些事,我都不敢说自己碰上还能活着回来,现下虽是亲车熟路,万事也要小心啊。”

    “我知道,谢谢你。”

    “辰儿,永远不要跟我客气。”

    夏辰心中一暖,却又有几分酸,这几年卫寒帮了她许多,可他们的关系却有种不进反退的感觉。现在他们可以算是知心朋友,甚至如同亲人,但绝不是恋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一段过往好像已成为孩童过家家般的回忆了。

    她也曾有过向他说明自己是女儿身的冲动,想试试会否有什么变化,但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卫寒仍旧花天酒地,她也一直没确定自己的心意,更不想有什么羁绊麻烦影响她的事业。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彼此都情未到深处吧。

    月娘带着六名妙龄女子演绎了一曲《月玲珑》,庭院深深深几许,落尽深红只柳存。欲扫苍苔且停帚,阶前点点是花痕。不觉花影已重重,秋风细细更添愁。蹙眉玲珑望寒月,青衣冉冉月下来。

    卫寒拍手道:“有趣,这词又是你写的?”

    夏辰眨了下眼睛:“怎么样?很适合你吧?”唐诗宋词她没少看,随便拿一首出来都够显摆一下的,这首是她写来玩儿的,她感觉诗词多是感伤之作,她想要一个好结局,让那痴心的姑娘终等到自己心爱的人,何况对于许多男人来说,与佳人幽会可是一桩美事,饭桌上你总不好把人都给唱哭了。

    “哈哈,如果是我这最后一句就不必了。”

    “也是,全安阳城的人都知道你卫三公子所到之处,皆是芳心碎了满地啊。我说你赶快成家吧,你就放过那些姑娘吧。”

    “辰儿,你还说我呢,你可知有多少女子为你心碎啊,我至少还会安慰她们一下,你却连看也不看人一眼,我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夏辰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只喜欢银子,等我赚够了钱一定找个十个八个的!喂,现在应该着急的人是你吧,我还年轻。”

    “我也不老啊。”

    月娘微笑道:“辰儿,这歌舞编排你可满意?”

    “当然满意。月娘你也不必太费心,来咱们这儿的人没多少人真的懂得欣赏歌舞,赏心悦目就好。”

    月娘小声道:“辰儿,这话你可就说错了,已经有好几歌舞坊的月师来求曲子了,昨儿还来了位宫里的乐师。”

第一百六十章 一瓢饮

    卫寒微微扯了下唇角:“我饿了。”

    夏辰淡淡一笑:“我们在担心你出去会不会碰到危险。”

    卫寒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一样,两口一个包子,看得紫婉目瞪口呆,她与卫寒有过几次接触,也曾请卫寒到自己楼中饮宴,但他每次都只喝酒几乎不吃东西,怎地他平时竟这般能吃吗?

    夏辰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了一包子放下筷子:“我一夜没睡困得很,你们慢用我去睡一下。”

    “嗯。”紫婉有些茫然地答道。

    夏辰离开后片刻,卫寒忽然捂着嘴跑了出去,蹲在院中一阵狂吐。

    紫婉忙倒了杯水端给他:“卫公子,是不是吃得太急不舒服?”

    卫寒漱过口:“可能吧,麻烦你收拾一下。”

    紫婉微微一笑:“不麻烦。”

    卫寒坐在台阶上看着紫婉:“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又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紫婉咬了咬嘴辰:“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卫寒似笑非笑地道:“你现在只能相信我不是吗?而我会尽可能护你周全。”

    “我相信卫公子,卫公子可知仙客赌坊下边有风火雷云四分堂?”

    “我知道。”

    紫婉坐在他身边继续道:“风堂负责赌场诸事,火堂负责护卫保护坊主所要保护的人,雷堂,就是我所属的分堂训练了许多杀手刺客,至于云堂是负责刺探消息。当然这是指一般情况,有时候我们也会被任命别的任务。”

    卫寒点了下头:“这些我也大概知道,你能否告诉我雷堂在哪儿?”

    “狡兔三窟,卫公子现在就是去了也什么都查不到。”

    卫寒点了下头:“想必你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了罗?”

    “我的确不知道,我在堂中身份很低,而这次是我头一回执行任务。”

    “头一次就失败了!”

    紫婉忙道:“我并不想害卫公子,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

    卫寒一怔,随即笑道:“真是笑话,如果哪个男人说我好我还能勉强相信,可女人说我好?哈哈哈。”

    紫婉一脸认真地道:“卫公子你又何必掩饰呢,你若不是真正的君子,必是心中已有所爱,不然我已向你……投怀送抱,你却怎地不屑一顾。”

    卫寒一怔:“你倒自信。”

    紫婉叹道:“虽然我身在春意坊时间不常,可也看得不少了,去那里的男人哪个不是想偷腥的猫。”

    卫寒又大笑起来,比之前笑得更厉害,几乎笑出了眼泪:“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在你眼中是君子是个专情的好男人,在她眼里我却不是个男人,还说我是太监。”

    紫婉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究竟是谁会,又敢这样说卫公子呀?”

    卫寒向夏辰所在的房门瞥了一眼:“一个小没心肝的!”

    紫婉沉默片刻:“卫公子,许多事你似乎都已知道,看样子我也帮不了什么忙,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堂主是男是女,更别提坊主了,但我却知道火堂主是谁。”

    “哦?是谁?”卫寒忙问。他这几年也在查仙客赌坊,他已知道风堂主就是当初和他还有夏辰一起赌蛐蛐的女子,雷堂主是某大镖局的人,但这火堂主和云堂主却极为神秘。

    “她叫红筝,表面上是一名受雇于赌坊的江湖女子,但我却知道她就是火堂主,有一次我偶然听到了她和雷堂的副堂主说话。”

    卫寒神色一凛:“你说红筝?”早觉得她隐藏了不少秘密,但岳飞云不想追究他也不好为难,毕竟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可她若真是火堂主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她接近岳飞云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卫公子如此惊讶,莫非你认得她?”

    卫寒咬了咬牙大步来到夏辰门前敲了几下门:“辰儿,我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若事关他自己,他此时绝不会敲这门,但事关岳飞云,他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感情用事。

    夏辰本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得清楚,打开门:“进来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卫寒微微一怔,但他又怎不知夏辰的耳力惊人呢!“原来你没睡着!我想飞鸽传书或找人送信都不妥,且不说路上会不会被劫去,单说飞云对红筝的感情光凭只字片语他不会信,你不是就要去西域么?能不能亲自去见他一面?”

    “就算我去说怕是也没用,而我很讨厌这种事,情感和理智哪个占了上风岳大哥都一样会痛苦,万一他对红筝用情至深到无可自拔,许会反过来针对我。”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感情的事更不容别人说三道四。

    卫寒轻叹道:“是啊,虽然你骗的我好苦,但若有人说你不好,我可能会杀了那人!”

    夏辰苦笑:“卫寒,我不想过多解释,你知道我的户籍上写的就是男!如果让你受了伤害,我很抱歉。”

    卫寒一脸苦涩:“我自是恨你连我也隐瞒,但我若早知道,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说罢他忍不住伸出双臂拥她入怀:“辰儿,你可对我动过一丝男女之情么?”

    夏辰鼻子一阵了酸:“我不知道,但你去找别的女人我会不痛快,而如你般与我亲近的人只有你一个。”

    卫寒轻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我会等你把想做的事都做完。我随时可以陪你离开这里。”

    夏辰忽然想起一件事:“卫寒,如果我真是男儿身,你会怎样?”

    “现在想来我自己真是很傻,我虽把你当成男人看,却是将你当成女子一样爱的,男也罢女也罢,我爱的人只是你啊辰儿。”他也不是没去过明玉楼,对那里的人他更是半点想法也没有。

    夏辰扬起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卫寒果然是卫寒,任何事都不会纠结太久。”

    “不会么?”他早就在纠结了!卫寒忍不住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从她咬自己的那一口,从见她女儿妆扮,从那次在船上……他心里一直期盼着,等待着!每每想到她是男孩子,他就像在美梦中醒来的人一样怅然若失,但却又不停地在回味着梦中的美好。

    夏辰从来到这里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归属感,这个怀抱这个人这些年都一直在这啊。他说随时可以为自己放下一切,可她真正担心的却是他放不下,豪言壮语谁都会说,真的做起来千扯万绊谈何容易!

    有句话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用心就一定可以做到,她信心满满地想着。

    卫寒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额头:“红筝的事再等等吧,毕竟她和飞云在一起这么久都没事,等我们有了证据再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辰儿?不能不走吗?”

    “一切都准备好了啊,我可以晚走两天。”

    卫寒叹了口气:“也好。”他有必要静静仔细想想以后要怎样对她才不会有麻烦。并且趁着这段时间把一些该解决人解决掉。

    夏辰并不太想改变现在的生活,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特殊,她现在所拥的一切前提是个弥天大谎,如果她恢复女儿身,在这个时代首先就会被人追究欺君之罪。

    “卫寒,我这次出去亦会将所有的事安排好,以后就不再亲自远行了。等我回来会想想怎样摆脱现在的身份。”

    卫寒摇摇头:“我不想勉强你改变什么。”

    “如果我不改变,你要怎么办?”难道他敢娶一个“男人”为妻?

    “可是你现在的一切得来不易啊。”

    夏辰笑得很是灿烂:“钱财浮名只是想证明我自己可以做到,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更不会成为我的羁绊。”她现在就是结束这些生意,她所拥用的钱也足够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何况她早有打算,所以酒楼完全可以交由陆奇管理,她只当个甩手掌柜便是。

    就算没有卫寒,她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改变的,现在只是提前一些罢了。穿越了时间空间的她若还执着于身外之物,那她就白穿越一回了。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快乐逍遥地活着才是她最想要的。

    “卫公子。”紫婉等了半天不见卫寒出来,终于忍不住敲门问。

    夏辰哼道:“你呀还是先想想怎么和你那堆红粉之交交代吧!”

    卫寒耸耸肩:“有什么好交代的,我和她们从来都没什么。”他这几年来是没少去那种地方,可不管是男人女人,他都提不起兴致,偶尔想强行试试,可一想到夏辰的奚落,那一丝冲动的火也灭了,他一度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呢。

    把紫婉暂时安排在了这儿,又叫了王妈妈过来侍候,夏辰和卫寒一起骑马出了城。

    “辰儿,很久没有一起出来走走了。”

    夏辰抬眼望着那一片山峦:“为什么偏选这里?”

    “那次因为商无尘的事我跑到山上,你陪我在山中过了一夜你可记得?”

    “当然记得,而你的脾气这么多年都没改。”

    “对了辰儿,你怎离开春意坊又折返,是不放心我还是看出了什么问题?”

    “我回去之后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你的酒量我清楚,就算是醉了也不会睡得那么沉,并且那房中还有一丝残留的迷香味,而那伙计也没有追过来,守门的丫环被我推了一把竟没摔倒,也没做出任何反应,这些岂非都很不正常么?”

    “幸好你发现了这些。”

    夏辰堵着气:“我当时真不想管你!如果我不回去,你也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啊。”

    “那我可是太冤枉了,我并不适合做风*流鬼啊。”说到这儿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弱水三千,你是我卫寒独取的那一瓢饮。”

    遥山叠翠,远目澄清。秋日的天空总让人觉得更高更远。沿着曲折的山路走了约半个时辰,隐约听见水声潺潺,夏辰恍然道:“是我们那次夜宿的地方?”

    “嗯。”

    “想不到你还记得。”她也曾想过再看看那瀑布,却在这群山间辨识不出究竟在何处了。

    卫寒淡笑道:“我一向很记路。”其实他也来了许多次才找到。

    “这是?”转过一道弯,夏辰惊讶地发现离那水潭不远处竟有一竹篱小院,院中两间木屋,玲珑精致。

    “我找人建的,早就想带你来看看了,忘了告诉你这水潭中的鱼真的很美味。”卫寒的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夏辰不敢想他是因为自己才在这里建了这样一橦木屋,但她却仿佛看到他一个人在此间的情形,空山寂寂,独守月明,这种孤独不是什么都敢品尝的,他一个人在这里时在想些什么?素来玩世不恭的他竟也有如此沉静的一面。

    “卫寒,你经常来这里?一个人?”

    “是啊,差不多每月都要来两三次。”说罢他微微一笑:“你以为我真的很喜欢住在花街柳巷?”

    夏辰语气带着些许不满:“你早该带我来这看看的,这实在是个好地方。”

    日渐西斜,林风凉爽,夏辰将一双玉足泡在水潭中,一股清凉涌遍全身,说不出的舒适。卫寒抓了几条鱼在一旁搭了个架子烤着,香气渐渐弥漫开。

    “卫寒,你有到那瀑布后边瞧过么?”

    “嗯,怎么?你也觉得那后边别有洞天?”

    夏辰扭过头:“真的有?”

    卫寒缓步走过来递了一条烤好的鱼给她,然后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这片山林中溪水瀑布不少,但像这条长年流水不断的却也不多。”

    “所答非所问。”夏辰吹了吹鱼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咬了一口:“嗯,好吃,你的手艺不赖啊。”

    卫寒轻笑着向那瀑布扬扬下巴:“我想说早就有人发现了那个山洞,并将附近的谁引到这儿,形成了一道瀑布门。”

    夏辰随口道:“水帘洞啊!你进去看过吗?”

    “里面空间不很大,但却干燥通风,还有几样木石制成的家具,我怀疑有人曾隐居在此,也可能是为了避祸或逃避抓捕。”

    夏辰笑笑:“不管怎么说这里都不失为一个避难的好地方,不过你这屋子建在这儿倒是容易暴露目标了。”

    卫寒耸了下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所有人都会将注意力放在这屋子上,更不会想到还有另一个隐蔽的居所了。”

    夏辰把鱼吃完站起身抹抹嘴:“我要进去看看。”

    卫寒笑道:“你打算光着身子进去?还是打算变成落汤鸡?”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世道

    卫寒将火熄灭来到她边:“在想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嗯?我在想将来我们出去游山玩水,煮饭的差事就交给你吧。”

    “好啊。”

    夏辰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该回去了,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不是说晚两天再走吗?”

    “是啊,但今日之事是早定下的。”

    卫寒站起身:“我也得进宫一趟,走吧。”

    接下来的两日稍有空闲卫寒便会跑来找她,简直成了跟屁虫一样。

    这晚卫寒很晚才走,夏辰想着明日就要启程,心中第一次恋恋不舍。以往一想到可以去西域,可以看到许多新奇人和事她都恨不得天马上就亮,这一次却希望明天下一场大雨,这样又能多留一日了。

    看着明朗的月色,她拿出风神斩,真希望这刀能像刀身上刻的文字说得那样可以呼风唤雨。

    “辰儿,还没睡呢?”月娘走过来问。

    “睡不着。”

    月娘笑道:“辰儿,我瞧着你和卫公子这两天都变得有些不一样,有什么好事么?”

    “好事?”夏辰没太理解。

    “是啊,你们两个有好长时间都别别扭扭的,这两天忽然像是……你们又不可能是两情相悦,自然是有好事才会这般开心罗?”

    夏辰一怔,他们竟然表现得那么明显啊!“也没什么事,只是有些误会说开了。”

    月娘点点头:“那就好,说真的我很久都没见你们像这两天样的笑了。”

    “月娘,我明天还要赶路,先休息了。”夏辰说罢冲月娘摇摇手回到房中,她真怕月娘再琢磨下去会发现什么,她曾对自己说过一个女人是否恋爱了一看便知,以后还真得小心些才是,不过那也是两三个月后的事。

    隔天卫寒并没有来送她,这是他们事先说好的,道别的话不管怎样说,总会令人心中难过。

    策马疾驰在路上,夏辰发现自己此时已归心似箭了。原本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只选了一匹很普通的马,现在却有些后悔。

    除了第一次找了一个商队,后来几次西域之行她都是一个人,这样速度会更快并且更不容易被匪盗盯上,尽管如此还是碰上过许多意想不到的危险。

    越往北行秋意越浓。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扬红叶坠。孤鸟去时苍渚阔,落霞明处远山低。

    这日黄昏,急赶了七八日路程的夏辰来到刚入青州地界一个小村庄,本来她可以在县城过夜,但想着早去早回,并且她记得两年前曾在此处借宿过,于是加赶了一段路。

    一入村庄,她的心便猛地一沉,原本就贫困不堪的村庄更加破落,寥寥三两声犬吠也显得有气无力、没精打采。

    来到上次借宿的老夫妇门前,她敲了几下门却无人回应,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三间土坯茅屋已塌了大半边,剩下的一间也已严重倾斜,看上去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所幸的是屋中亮着一点微光,夏辰来到屋门前再次轻叩两下,便听屋中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是一声怒骂:“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把我这条老命拿了去吧。”

    夏辰略一迟疑:“老人家,我是过路的,前来借宿。”

    过了片刻,一个面黄肌瘦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打开门,怯生生望着她:“你不是收租子的么?”

    夏辰看他那张瘦得似乎只剩下一双眼睛的小脸心里一酸,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个馒头递给这孩子:“我是来探望张老伯的。”

    孩童瞧着那两个馒头眼中闪过一丝近似垂涎的光芒,随即却垂下头去并把手背到身后:“我不要你饿死。”声音哽咽。

    夏辰一怔:“我怎么会饿死呢?”

    孩童抽抽嗒嗒地说:“我,我爹娘还有小妹都饿死了,娘死前还给了我半个,半个糠饼子。”

    这时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一根木头走出来,他瞧了夏辰片刻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你……你是?”

    夏辰点点头:“张老伯,我是夏辰啊。”没想到才一年多,张老伯竟像苍老了十岁,原本就极消瘦的身躯如今看着只剩皮包着骨。

    “是,是夏公子!进屋。”

    夏辰点点头迈进门槛,但觉一股霉臭扑鼻,她不由得一阵纳闷儿,秋高气爽,北方的秋天大多干燥,这屋中怎会有这么重的霉味儿呢?

    当她看清土榻上一张卷起的破席子一头露出的花白头发顿时胃中一阵翻腾。

    张老伯拿着一个破了口的碗舀了些水给他:“夏公子,你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先喝口水喘口气,等下我送你到老吴家住。”

    夏辰哪里还喝得下这水。“张老伯,这家中怎会变成这样?”

    张老伯坐到土榻边长叹一口气:“朝廷去年今年连加了两成赋税,加上原本的五成,种一年地半粒粮剩不下还要亏欠,地主又不停地加租子,百十口人的村子如今饿死快一半了。”

    夏辰清楚这所谓的几成可不是看老百姓的收成来算的,基数是各地官员报上去的。一般来说三成的赋税不遇天灾老百姓能勉强不饿肚子,这七成税当真是要人命呢。而越是远离京城的地方官员越是肆无忌惮极尽所能地盘剥百姓,她这一路走来深有感触。

    “张老伯,这孩子是?”她将手上的馒头放在桌上,又把包袱中剩的两个一起拿了出来。

    张老伯递了一个馒头给那孩子:“吃吧,好歹死前还能吃顿好的。”说罢重重叹息一声:“他是邻居家的,一家人只剩下他一个,其他人都饿死了。”

    夏辰愕然:“张老伯,你们现在靠什么维持生活?”

    张老伯瞥了那孩子一眼:“草根树皮都吃光了,眼看就要入冬,我们怕是都熬不过这个年去。”

    夏辰摸出一锭十两银子和几块碎银递给张老伯:“这些您老先拿着应应急。”

    张老伯连声推辞:“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收下吧。”

    张老伯含泪跪了下来:“夏公子,你就是给我再多银子也没用啊,家家都没粮吃。官衙又不许任何人离村,逼债的天天上门,他们哪里是收租,分明就是抢。”

    夏辰惊讶地道:“不许离村?粉饰太平么!”

    “自然是了。”

    夏辰瞧那孩子因为吃得太急噎得泪流满面,却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馒头,压抑了多时的怒火自心底升腾而起,这什么世道?这些人辛苦一辈子却连一顿饱饭吃不上,甚至被活活饿死!而他们的血汗却养肥了一堆贪官恶吏。

    “不好,怎地起风了!”张老伯说着一手拉起那孩童一手往门外推夏辰。

    夏辰还没从愤怒中平静下来,人已被推至门外,就在这时屋子忽然塌了!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等她想去救人时却已晚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盘查

    破旧的房屋倒的十分彻底,何况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孩子,被埋在下头断然活不成了。

    明月无情,寒光照在破败的院中说不出的凄清,夏辰呆立在一堆黄土前,浑然不觉秋露深重!

    风?哪有一丝风!刚刚那股狂风是从哪里来的?她的心被恐惧占满了,难道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她用尽极大力气才使僵硬的手握住腰间的刀,一咬牙从刀鞘中拔出,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说不出的邪气,一股旋风忽地在她身边刮起。

    “吐!屋子竟然塌了,老不死的死了没……”一个醉汉踹开院门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走进来,看到夏辰时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问道:“你什么人呐?”

    夏辰闻到他一身酒气皱了下眉头:“你又是什么人?”

    醉汉一拍胸脯:“连我都不认识!我是朱财主家的护院,人送外号李一刀。”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夏辰几眼:“你这刀和马都不错,拿来我少算张老汉半月利息。”

    夏辰手腕一翻反手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这头虽不怎么样,拿来祭张老伯倒也能令他高兴高兴!”

    醉汉惊出一身冷汗,酒意也醒大了半:“少侠饶命,饶命啊,小人也是奉命办事。”

    “滚!”就算杀了他也没用,这种人到处都是。何况她看不过去又如何?她就算倾尽所有又能帮得了几个人!

    醉汉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踏出门口恶狠狠地喊了句:“有种你别走,给老子等着!”

    夏辰顿时火冒三丈,刚想去抓他回来绑在这儿全当给张老伯守灵,忽听土堆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

    她立刻循声而去,发现那孩童趴在地上,下半身被碎土块和屋顶的茅草埋住。夏辰心中阵惊喜,想是张老伯最后关头将这孩童甩了出来。

    她连忙拿开他身上的茅草土块:“你还好吗?”

    “脚,我的脚好疼。”

    夏辰这才发现他的左脚压在一根梁木下,她小心翼翼地抬走梁木:“试试能动吗?”

    “疼,不能动。”孩童吸着鼻子。

    “我扶你,忍着点啊。”夏辰搀起他瘦小的身子,把他扶到一处木墩处坐下,然后蹲下身:“让我看看你的脚。”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辰抬眼一看,不远处一片火光自在向这移动,想那醉汉果真叫人来了。她自然不怕他们,更想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出气,但这孩童的伤势要紧,如果伤了骨头不马上医治许会落下残疾。

    想到这儿她一把抱起那孩童翻身跃上马,忍不住最后向那土堆瞥了一眼,心中暗道:“张老伯,你们夫妇生前的家成为死后的坟墓总好过曝尸荒野,愿安息。”

    策马离开这村庄一路向北,穿过一片荒郊野地发现那些追她的人已回去,夏辰勒停马抱着那孩童来到一处土坡上。

    她点燃火折子查看孩童的脚伤,幸好只脚踝处轻微骨折和一点皮外伤,感觉他疼得厉害却又忍着不敢吭声,夏辰一边替他敷药包扎一边和他说话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几岁了?”

    “寇重阳,八岁了。”

    夏辰微微一笑:“你是重阳节生的?以后我就叫你小重阳好了。”比起什么郎啊、斤啊的,这重阳已经算好听了。

    小重阳用力一点头:“嗯。”接着他支吾着问:“哥哥,我,我会死吗?”

    夏辰摸了下他的小脸:“当然不会死,是不是脚还很疼?”

    小重阳连忙摇头:“不,不疼了。”然后抬起脸:“哥哥能不能教我武功?”

    夏辰叹道:“为什么想学武功?”她现在空有一身武功顶多也只能保护保护自己,常常因为会武还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怜这天下没有不世出的奇才能扭转乾坤。

    小重阳歪着头:“会了武功就不会被恶人欺负,我爹要不是被他们打伤也不会死。”

    夏辰站起身仰望苍穹:“强中自有强中手,武者死于刀剑!并不是练了武功就能确保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啊。”

    小重阳一脸茫然:“那怎么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

    夏辰转身摸摸他的头:“如果有一天真的天下太平,百姓都安居乐业了,才真的不会再有那么多人饿死,那么多人流离失所。”

    小重阳还是不懂:“哥哥,现在不是不打仗了么?不是天下太平么?为什么?”

    夏辰叹道:“朝廷无能、奸臣当道,民声民苦无法达于圣耳。”何况皇上根本只顾享乐不愿管老百姓死活,但她不想说得太明白,总要给这孩子心里留些希望。

    小重阳一抿嘴:“将来我一定要告诉皇上我爹娘是怎么死了,一定要杀光所有奸臣。”

    “有志气。”夏辰根本没将他的话当真,但仍鼓励地拍拍他的肩头。

    天色微明,夏辰带小重阳来到松庆县城,进城的人并不多,但守城的士兵却查得十分严格。

    夏辰将通关文书递给一名士兵,那士兵看过后打量了她几眼,又瞥了眼小重阳:“文书上说你是走商的,你为何不跟着商队?还带了这么个小孩?”

    夏辰心道头一次碰上这么啰嗦的人,她是不是一个人干他何事!心中虽这样想,但表面上却仍客气地道:“我往来西域多次早已轻车熟路,与商队一起走实在当误时间。至于这孩童,他主人家嫌他伤了脚干不了活所以便宜卖给了我,我略懂医术不出几日便可医好他这岂非划算?”

    士兵道:“不愧是做生意的!不过你不知道咱们这有规定,不管是谁不得随意离开原籍么?他的卖身契在哪儿?拿给我看看。”

    夏辰没想到这士兵竟然如此认真,而她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些。略一思忖取出五两银子塞给那士兵:“契书让我不小心弄丢了,这孩子聪明伶俐我极是喜欢,行个方便吧。”

    士兵把银子捏在手里咧嘴一笑,随即大吼喊一声:“这个人想私带罪民离境,把他们抓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没办法(和氏加更)

    感谢karlking打赏和氏壁,么么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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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辰看着十来个士兵立刻围了过来,咬牙切齿地冲那士兵低吼道:“你不怕我告诉别人你收了我的钱。”

    士兵大笑两声:“这人想用银子贿赂我,罪加一等。”

    夏辰不想和他们在这里动手,不然她真的可能成为通缉犯,且不说再难离开此地,将来也是后患无穷,想着自己有皇上亲赐的状元玉牌,等见了这里的管事官员再说不迟。

    来到县衙那士兵并没有将他们带到堂上或牢房,而是直接带他们来到后院。

    “在这等着!”

    夏辰见他径自向堂屋走去,扭头看向小重阳:“别怕,不会有事的。”

    “嗯,我相信哥哥。”小重阳尽管怕得要死,但听夏辰如此说,扬起小脸咧嘴一笑。

    夏辰闭目凝神侧耳聆听,那士兵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渐渐清晰起来。

    “大人,那位安阳来的公子穿着打扮虽普通但相貌气质极为不凡,出手更是大方。听他自己说已走商西域多次,我想他一定出身富贾之家,身上定然还带着许多钱,兴许咱们还能从他家人身上拿一笔。”

    “算你聪明,事成后我会好好赏你。”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去看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我负责恐吓,大人再给留个活口。”

    夏辰听到这儿气得直想笑,这士兵并非恪尽职守而是贪得无厌啊,他竟想在自己身上捞更多好处。看样子以后还真得注意点儿,财不外露果然有一定道理。而这位知县大人竟然要和这士兵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干抢劫勒索的勾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窝!

    她正想着要怎么对付这两个人渣,看到和那士兵一起走过来,身穿青色官服的年轻男子当场愣住了!

    “见到知县大人还不跪下,想再加一条不敬之罪么!”士兵大喝道。

    夏辰只凝视着那年轻官员:“你是松庆知县?你是青竹?”

    青竹瞧着夏辰也有几分眼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狐疑地眯起眼:“你怎么认得我?你是何人?”

    夏辰一脸不屑:“一心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青竹师兄竟变成了这样,寒窗数载竟造就出一只披着华服的豺狼!”

    那士兵“刷拉”一声抽出刀来指着夏辰:“你好大的胆子,敢对知县大人这么说话!”

    青竹冲那士兵使了个眼色令他退下,转回头惊讶地看着夏辰:“你是……辰儿?”

    夏辰冷声道:“真不知该说你贵人多忘事,还是狗眼看人低了。”

    那士兵又想发作,被青竹冷喝退下。而青竹此时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辰儿你这般出言不逊,国有国法,你难道不是犯了罪才被人抓到这儿的么?”

    夏辰嗤笑道:“国法?你眼里若有国法就不会伙同手下意图勒索敲诈我了。”

    青竹闻言一脸骇然:“你!你怎会知道的?”

    夏辰慢条斯理地解下绑在她手臂上的绳子,这种东西对她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她随时可以从戒指中取出任何了把匕首割断它。

    “你是什么时候当上这松庆知县的。”她把绳子往青竹脚前一丢。

    青竹像是见了鬼似的,更被夏辰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震慑住,而潜意识中他仍把夏辰视作给了他前途的恩人,他不自觉地躬身道:“一年多,才当了一年多。”

    夏辰替小重阳解开绳子后背过手:“一年多就让你如此作威作福,任意妄为了!再过几年,你岂非要去喝老百姓的血,吃老百姓的肉了!”

    青竹双腿一阵打颤:“辰儿,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这么做就会丢了这官,我再也不想过穷日子,再也不想被人看不起!”说到最后他竟有些激动地喊了起来。

    夏辰凤眸一眯:“我真后悔帮过你!当初敬你还是个有骨气的,现在却真地半分也瞧不起你,你连本都忘了活着又有什么用。”说着她身形一晃,手中一把匕首抵住青竹的咽喉。

    “你,你想干什么!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感觉匕首似已刺进了肉里,青竹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辰儿,我错了,我改!”

    “哎哟,这是谁呀,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凶器指着县大人!”一个满面堆粉的肥女从打院外进来惊声喊道。

    “大嫂,这没你的事,我,我死有余辜。”青竹忙道。

    “来人呐……”肥女人坐在地上高呼。

    夏辰斜了她一眼:“想让他活命就闭嘴!”

    肥女人立刻捂住自己的嘴,随即跪起身:“公子手下留情啊,公子可是要钱么?”

    夏辰凄凉地道:“钱?钱真是这世间最神奇的东西,能买吃买穿买官买爵,还能买心买命啊。”

    青竹拜倒在地:“辰儿,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是没想过为民请命,可我一个小小的芝麻官,自身都难保啊。”

    肥女人惊讶地看着夏辰:“你,你就是那个辰儿?哎呀你这个这没良心的,你祖父生病可还是咱们替他请了大夫瞧的,逢年过节也是好吃好喝的送去,倒是听说你发达了之后六亲不认了。”

    夏辰一怔,她这几年的确只探望过外祖父外祖母两回,每次也都匆匆路过,而每次给他们钱,他们都不肯收,只说一切都好。

    “他们近来可好?”这一年多来大云国似变化极大,国库空虚,皇上却大兴土木建行宫,为了筹措给玄国的岁币,下面的官员连老百姓最后一滴血汗也要榨干了。

    青竹道:“辰儿,能到屋里我们聊聊么?”

    夏辰点了下头,随手抛了一锭银子给那肥妇人:“带这孩子去吃点好的,再买两身像样的衣服。”

    “是是是。”肥妇人连声道。

    与青竹一谈夏辰更感到心灰意懒,大云国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一般的药已经没有效用,可强力一点的药可能更快要了他的命,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她忽然很想回去找卫寒,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去隐居,省得她看到这些人这些事愤然难受!

    “青竹师兄,就算你不能有所作为,至少也洁身自好些,怎和那些贪官恶吏一样鱼肉百姓呢。”

    青竹苦笑道:“逢年过节少不了要孝敬上头,碰上哪个官员家有个婚丧嫁娶不表示一下也会给你小鞋穿,到时他们不定又立个什么名目来要钱,而我们这些小官哪有钱,还不是得向老百姓伸手么!”他顿了一顿:“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干脆辞官不做了,可有句话叫骑虎难下啊,再者我总还觉得自己能比别人强些。”

    “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

    “我!我一般只会向有钱人下手。”

    夏辰一挑眉毛:“你的意思是你还是劫富济贫的英雄了,为富不仁的固然有但那毕竟是少数,但拿我来说,那钱也是一点点辛苦赚的。”

    青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以后一定注意。对了辰儿,我进京赶考时太过匆忙,没有联你。我刚上任不久便听说上一届的武状元……是你吧?”本来他还没敢想,今日见到夏辰的武功恍然道。

    夏辰点点头:“正是我。”

    “唉,辰儿你果然了不起啊!”青竹感慨道。

    “对了青竹师兄,我路经其他州县时没听说不许百姓逃荒避难的政令,怎地这你这却不同?”

第一百六十五章 黄雾谷

    青竹略一迟疑:“只有青州如此,我也问过岑大人,他说如今不管哪个州县对外地人都无暇照顾,离开自己的家乡土地还不如留下,最重要的是……”他压低声音:“各州县有有所谓的善堂、善人,但凡流民去后十之八九再无音信,岑大人怀疑有人把这些流民抓去做苦役,或是另有别的安排。”

    夏辰猛然想起了几年前在黄沙河边的县城听说的姜善人,当时她还感到奇怪,就算有人救济街上也不会一个难民没有吧!虽听说姜善人替他们安排了营生去处,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青竹师兄,听说岑大人病了,你最近去看过他吗?”

    青竹有些惊讶:“病了?我没听说啊。不过话说回来,岑大人病就奇怪了,朝中有人故意刁难,下边的人也都各饱私囊,他是两边上火两边急啊。”

    夏辰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眼下的大环境如此,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好维持现状,不然反而会引发出许多预想不到的事端。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路,等我从西域回来再来看你和岑大人。”

    “嗯,一路小心!听说玄国那边近来也有些动荡。”

    夏辰将小重阳托付给了青竹,让青竹先将他送到自己的外祖父家,等自己从西域回来自会去接他,到时一定会在这边多住些时日陪陪外祖父、祖母。

    对于赋税之事她和青竹都无能为力,青竹送她到门外:“辰儿你放心,我会尽可以约束手下的人,让他们不要逼人太甚。”

    夏辰不想再讨论这事,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替我交给外祖父,里面有五百两银票。”经过这次她也多少得到些警示,卿本无罪,怀壁其罪。这些钱也够他们用一阵子的,如果再多反可能会害了他们。

    “你放心,我一定亲自送去。”

    渐行渐西,夏辰接下来的几日几乎是风餐露宿,她有意的避开了那些村庄县城,只图眼不见为净。

    出了关她发现玄国的情况也并没好太多,据说那些贵族们大肆圈地建牧场猎场,老百姓特别是那些本为大云国的百姓更是水深火热。而玄国买卖奴隶成风,这些奴隶往往连牛马也不如。

    向北走了两日,折向西走了三日夏辰来到玄国西关临洮,出了这座城有一片草肥水美的草原,但这城中的风已有大漠的凌厉狂暴之气。

    此城有重兵把守,随处可见身着带着护心镜皮甲或链甲的兵将,偶尔还能碰到西域的商人和中原的商队,这些人彼此相处融洽,看不到任何排斥和仇视。

    夏辰暗暗冷笑,看样子为了利益许多人都能放下成见,说白了寻常百姓哪有什么问鼎天下的念头,都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罢了。

    找了一家客栈要了间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小睡了一会儿来到街上买补给品,出关之后四五天的路程几乎没有人烟,必须准备充足的食物,尤其是水。

    傍晚她回到客栈房间,从戒指中取出两套衣裳几锭银子连同一天的食物和水包在包袱中。她一向尽可能避免在外边使用戒指,并且不带些东西就出关也容易引起人注意。

    收拾好一切,她带上一个遮风的斗笠来到楼下,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两样小菜一碗米饭。一边吃一边听着别桌的客人靠谈论阔,她可以借此了解一下最近这边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

    忽听一士兵打扮的人低声说道:“葛王昨天自京都回来了。”

    另一士兵道:“我听说了,不过葛王不是奉旨回京完婚么?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又一士兵道:“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他将声音压得更低:“说是准王妃生病了婚期延后,实际上黑将军的女儿又逃婚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别忘了我是替黑将军喂马的!”

    “早听说这位黑小姐在订婚前就逃过两次,看样子她是不想嫁给葛王为妃啊。”

    “真搞不清这女人是怎么想的,咱们玄国还有哪位王爷比得上葛王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统帅去世后葛王就被调派到边关镇守,说好听些葛王是将才,可明摆着就是排挤,现在皇上身边的红人是海崚王!”

    “反正和咱们没啥关系,难得出来一次,喝酒喝酒。”

    夏辰一字不漏地将这几人的窃窃私语听在耳中,她不由得想贺兰雍,听说他的父亲也就是前玄军统帅贺兰宗辅死后,他们这一支昔日的辉煌也渐渐不在,而葛王的母亲本是大夏国一名郡主,如今大夏国已被灭,再没有人会拿她当回事,甚至更加瞧不起。

    她还听说这位统帅夫人兼王爷之母早已搬出帅王府出家为尼,是真是假她也不得而知,毕竟在许多人看来她已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兄弟,你知不知道黑小姐长得什么样?听说上次找到她行踪的人得了不少赏银呢。”

    “我上哪儿知道去!不过我听说她长得美如天山上的仙女,只是脾气却像匹烈马。”

    “哈哈,我就喜欢烈性子的女人,到了床上才够劲儿!几年前打北燕关的时候我碰上一个……”

    接下来的话夏辰实在听不下去,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这里二层建筑并不多,推开窗可以看到很远。长空万里,城墙巍巍。落霞孤鹜长空坠,依稀黯淡野云飞。嘹嘹呖呖声宵碎。

    日头才刚刚升起,风中便已夹杂着一丝燥热,昨日萧疏悲凉的晚景恍如一梦。夏辰清楚草原大漠中一天的温差很大,午穿单晚穿棉一点也不夸张。

    再次清点好路上所需,她退了房骑马向城关走去。城门才刚开,但出入此关的人并不多,没等多一会儿便轮到了她。

    守关的士兵看了她的通关文书后,抬眼道:“帽子摘了。”

    夏辰不是头一次出关,每次都是看过文书便放行,心下奇怪这回怎么还都添规矩了。而这时代并没有核对照片的说法,她好奇地问:“我的文书有什么问题么?”

    士兵不耐烦地道:“没问题,只是上头刚下了新令,我核实一下年龄。”

    夏辰摘下帽子抬起脸看着这士兵:“好了么?”看着对方两眼发直地盯着自己,她真心想问看够了没有!

    “呃,好了好了。”士兵这才回过神儿将文书交给她。还不忘叮嘱:“你这么年轻便独自出关,一路上可得多小心呐。”

    “多谢。”夏辰说罢上马往城外走去。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要小心,可他这一说却让她心里觉得那么像在诅咒自己呢!

    那士兵目送夏辰离开,转身早马急匆匆地返回城中。

    挥去心中那丝不安,夏辰开始加快速度赶路。放眼处尽是苍黄透绿的原野,这景色浩瀚壮阔丝毫不输于大海,还多了几分狂野苍凉。

    夕照沉西,夜幕像一张铺盖地的黑毯迅速将这茫茫旷野笼罩。夏辰找到一处背风坡,准备在此过夜。

    一钩寒月清冷,寒鸦数点栖迟。时而几声狼嚎自远方传来,对此并不陌生的夏辰仍觉得血液仿佛要结成了冰。赶了一整天的路到底是乏了,她用毯子裹紧身体沉沉睡去。

    又过了一日已不是再草原,而是戈壁沙漠。白昼炎炎如火,夜晚沙寒如霜。喝了点水吃了几块酥点肉干,夏辰围着毯子抬头看着银河星空,也许她对西域之行乐此不疲,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里有足可以令人忘却自身一切的浩渺星海。

    天色刚刚发白她又开始赶路,眼看就要到黄雾谷,她必须提高警惕。

    黄雾谷因常年刮大风,风卷尘沙漫天飞扬,远望去像是一片片黄雾而得名。风啸如鬼哭,谷两侧万仞高的崖壁只留一线天,道路曲折令人总觉得前边就是死路。而看似绝没可能藏身的地方往往危机重重,每一个转角每一处嶙峋的山石后都可能有匪盗。

    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对于商队商人来说黄雾谷更如同死亡之谷,顺利通过这儿等于说行程完成了大半。

    夏辰在一处转弯处停下马,她敏锐地感觉到风中隐匿着一丝杀机。

    “出来吧!”

    随着她一声冷喝,前方、崖上掠下来五条人影将她半围在路中。

    “这都被你发现了,想你一个人敢走此路也是有些本事!”

    夏辰自腰间抽出刀指向面前说话的面蒙青纱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你是黑蝎?”

    “想不到你竟然知道我。”

    “能碰上大名定定的黑蝎,实在荣幸。”夏辰淡淡地道。

    黑蝎眉头微微一挑:“听你的声音很年轻并还有这般胆色,死了实在可惜,交出钱物我放你走。”

    夏辰把肩上的包袱扔了过去:“拿去吧。”她不想与这黑蝎纠缠,据闻她身上至少有三十种淬了毒的暗器,并且她还有两名同党,一个叫赤蝙蝠,另一个叫饿狼,这两人怕是比黑蝎更难对付。

    黑蝎打开包袱看了一眼:“就这么点银子!你不辞辛苦地跑一趟,不会是来看风景的吧?痛快把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别等我自己动手搜哦。”

    夏辰耸了下肩:“我此行只想联系几名客商,并不准备进货,不然我也会带些货跟商队走了不是么?”

    黑蝎仍旧不信:“出一趟关千难万险,你怎么可能不借机赚一笔,难道你不是商人?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什么目的?”

    “我就算有目的,一个人又能有什么作为?如果你觉得我的实话很接受,你可以当我是个逃犯或者脑子有点问题的探险者。”夏辰心中暗暗叫苦,这女人没那么容易放自己过去。

    黑蝎听罢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我接受你是个逃犯的理由,而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有吃有喝的避难所,你跟我走吧。”说着她缓缓走向夏辰。

    “多谢美意,我一向讨厌规矩,也比较喜欢一个人自在地到处闲逛。”

    黑蝎目光一凛,手一扬三点寒芒射身夏辰面门!

    夏辰早有防备,旋身躲过,接着便觉一道疾风扫向自己头顶,她一矮身躲过才发现黑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乌黑的鞭子。

    “你若真把所有财物交给了我,就必然会跟我回去,你应该知道不管往前走还是回头都得五六日才有人烟,你没水没粮必死无疑!”黑蝎把玩着手中的鞭子缓缓地道,就好似刚才攻击夏辰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夏辰道:“虽无人烟却有野兔飞鸟,我自认还能抓个几只。”

    黑蝎秀眸一挑:“你好像很有经验啊,并且你还知道我,你绝不是头一回出关了,你所谓联系客商分明就是在说谎。”说罢她手中的鞭子灵蛇般卷向夏辰:“难道你就是……让我看看你的脸!”

    夏辰闻言忽然想起上一次她杀了一个人,那人死前曾言除非她不再走这条路,不然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当时她并没太把他的话放心上,此时却警觉起来。

    与黑蝎缠斗了几个回合,她只是以招式应对,并没引动风势,她确信若伤了这黑蝎会麻烦不断。

    黑蝎一直没办法占上风心中一阵恼怒,右手舞着鞭子,左手同时发出几枚暗器。

    夏辰见状不敢硬接,脚尖一点飞身掠起丈许:“在下区区一逃犯,你不能行个方便么?”

    黑蝎冷哼道:“你这种身手一人已足可掀起不小的浪头了,我岂能轻易放过你,再说我还没搜你的身,看看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之一呢!”

    夏辰在距她两丈开外处落下身:“难道让我当着这么多把衣服脱了给你?”

    “少贫嘴!看招。”黑蝎展开身形挥动着鞭子再次攻来。

    夏辰看着那重重鞭影心道这女人的武功竟如此之高。而她正在判断哪道是虚哪道是实之时,却见黑蝎的眸子微微一弯。夏辰心下一惊暗道不妙,与此同时她已看到一片黑雾向自己笼来。

    她忙屏住呼吸,身形却因此慢了半拍,黑蝎的鞭梢已至,挡过她的头顶将帽子扫落,与此同时反手一掌打在夏辰胸口。

    夏辰但觉胸中一阵气血翻腾,眼前一黑,她也顾不得那毒雾还未消散,猛吸一口气,挥刀使出一记风声雷动……

    黑蝎看到夏辰的脸一阵错愕,更没料到夏辰中了毒又挨了一击还能反攻。她骇然地发现这次攻击比之前威力强大不知多少倍,而她绝对无法全身而退。她急速挥舞着鞭子去挡,但那无数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刃气又如何挡得住,她顿感身体像是被一道道利刃划过、穿透……

    “噗!”黑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随即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挣扎了一下盯着夏辰苍白却俊美绝伦的脸孔:“果真……是你!”说罢昏死过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陷阱

    黑蝎的几名手下刚刚只见到一片青色尘雾,接着便看到黑护法从尘雾中飞出像破布袋一样倒在了地上,浑身是血!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想上前去扶黑蝎,但见夏辰手持着刀发丝飘动如魔魅般从渐消的尘雾中走出来,扭过头拔腿便跑。教规固然可怕,但这不知是神还是鬼的少年却更可怕。

    夏辰探了下黑蝎的鼻息竟然已断,想不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一击竟要了她的命!她本该将那几人杀人灭口,但她终究还是放他们走了。她已受了伤,再动内力必然加重伤势,天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伙藏匿附近。

    调息片刻拾起地上的包袱,并将黑蝎的鞭子和腰间挂着的锦袋子收入戒指中,翻身上马掉转头准备先折回。不管怎么样再往谷中走都是不明智的,就算不去西域也不能眼见危险还往前闯。

    刚走没多远,便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啸声自前方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数道似笑似哭的尖啸回荡在谷中,这山谷骤然变得诡谲可怖起来。

    夏辰被这声音刺得一阵心烦意乱,而跨下的马竟不听驾驭地狂暴起来,不管她如何呵斥都控制不了。

    啸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就像一道道利箭疾射而来。夏辰跃下马背警惕地盯着四周,忽觉头上道道黑影,她猛地抬头一看,空中数道人影穿着蝙蝠翼般的黑衣从高崖上盘旋着飞落下来,而他们的手中都有两支带链的铁爪钩,随时可以扣住挂在岩石的缝隙间和凸起处。

    夏辰立刻使出一记风卷残云,数道风柱拔地而起卷向空中。几名黑衣人惨呼着被风抛起,有的被甩到崖壁上有的被直接抛起落下。

    突然,一道尖锐又阴恻恻的声音骤然响起。“杰杰……好狠的手段啊!可怜那只小蝎子没得到消息,我们到底还是晚来了一步。”

    夏辰顾不得细想这人所说的消息是什么意思,感觉声音竟是从自己背后传来,而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心下一惊猛地转身扬刀劈下。强有力的风刃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沟痕,可哪有半点人影!

    紧接着啸响又起,这一次还夹杂着数声狼嚎,夏辰手心渗出了冷汗,不仅是赤蝙蝠来了,连饿狼也来了。

    “我在上边!”赤蝙蝠倒挂在崖壁上“杰杰”怪笑着道。瘦小如七八岁孩童的身材,配上一张鼠脸和一身红衣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我们等你很久了,不过总算没白等。啧,我的喉咙又痒了,他的血一定很美味。”

    “我要吃他的肉!”崖壁某阴暗处传来一声沙哑低沉闷却又似因兴奋而颤抖的声音。

    夏辰循声看去,一个披头散发身着与他身边岩石几乎同色的破烂青衣的怪人趴在一块石头上躬起背,透过蓬乱如稻草的发丝缝隙,一双泛黄的微凸的眼珠闪动着凶残嗜血的光芒,果真像是一只随时会扑向猎物的豺狼。

    “他是我的!”赤蝙蝠尖啸一声,身体如鹰般俯冲下来。

    夏辰下意识地退开两步心念一闪,这人在作死么?他这般下来难道不会像根萝卜似的扎进地里?

    就在离地面不过半尺远,赤蝙蝠的身体竟像鱼一样弹了起来,紧接着一只飞爪向夏辰爆射而来。

    夏辰挥刀挡开,这才发现红蝙蝠的身后挂着一条牛筋绳索,尽管如此他这一手也着实了得,首先他要判断准距离,再者他得有办法化解掉巨大的拉力。

    饿狼则像灵猴一样从崖壁上迅速爬了下来,他的手指如狼爪一样尖,像铁钩一样硬。

    夏辰不敢再有任何杂念,连挥数招分别攻向二人,一时间谷中风沙弥漫,蔽日遮天。

    这风沙虽不会眯到夏辰自己的眼睛,但多多少少会影响她的视线,当风沙微微消落,她发现赤蝙蝠和饿狼两人竟又消失了踪影。

    此时已不容她有半点失误,她手握着刀蓄势待发,凝视屏气透过空气的波动去感觉他们的位置,但这两人似乎都练过一种极特别的武功,可以将身形气息隐藏得很好。

    突然,数道破风之声在她周围、头上响起,她心中一阵讶异,这些人难道因为沙尘的关系都失了准头?

    叮、当、噗,一阵响声后,夏辰终于明白过来,他们竟是用铁索罗织了一张铁网,想将她困在当中。

    她立刻挥刀去斩铁索,但这些铁索毕竟不是放在砧板上,很难使上力道,斩断两根却又多了三根,铁网越来越密集,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呃!”肩头猛地传来一阵刺痛,她侧头一看,一道铁爪已钩入她肩头的肉里,她猛地转回头便见赤蝙蝠正冲她咧着嘴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尖牙。

    夏辰反手用刀去斩铁爪上的锁链,只听一声刺耳的声响,那锁链上只留下一个缺口却没有断,这一举动也令她肩头留下了四道深深的血痕,她不得倒抽一口凉气。

    “哎哟,你弄坏了我的宝贝!”赤蝙蝠怪叫一声,另一只手抛出数枚细小的爪钩样的暗器。

    夏辰强忍着疼痛挥落那些爪钩,忽觉一阵疾风自头顶压来,她抬头一看饿狼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狼牙棒,从带起的风判断这一击起码有千斤之力。

    夏辰不敢硬挡,身体向旁边狭小的空隙一缩,同时竖起刀穿过铁链的缝隙,手腕一翻准备去削饿狼的手。

    狼牙棒在即将接触到铁网时,饿狼的招式竟突然变了,从砸变成了横扫。

    “叮”地一声,夏辰只觉虎口一痛麻,风神斩脱手而出,掉在铁网上弹了弹落在地上。

    夏辰忽然觉得这是个陷阱,是他们专门儿用来对自己的!眼看着铁网又加了几重,她已无心再抵抗。闭上眼的一瞬她脑中浮现出许多人,不过她立刻将卫寒以外的全部忽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希望再回想一次和他在一起时那份甜蜜。

    铁网收紧了,夏辰被数道铁链绑了个结实,等了片刻他们并没有再向她出手,她平静地看着这两个怪物般的人:“为什不杀我?”

    赤蝙蝠尖声道:“你以为我不想给小蝎子他们报仇么?”

    饿狼一龇牙无声地笑道:“别急,你会生不如死!”

    不等夏辰多问,赤蝙蝠一掌劈在她脑后。

    夏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她的手脚连头都被铁链锁在石床的柱上,而这若大的石牢般的房间摆设只有这一张床而已。

    她挣扎了一下,发现连侧身都不能,同时她也注意到受了伤的肩头不疼了,她垂眼向身上一瞥,衣服竟也被换过。而当发现自己手上的戒指已被摘去,她绝望地叹了口气。虽然别人打不开那戒指,但她也没丝毫办法令自己脱身了。

    “睡醒了?”一道冷淡却偏又十分动人的声音传来。

    夏辰扭头一看,一名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一片白色中,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美眸的女子向她走来。这女子走起路竟然半点声响也没有,好似幽灵一般。

    “你是谁?”夏辰心知她不会回答,但除此一问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听过残月宫么?我是宫主影残月。”白衣女子附身看着她淡淡答道。

    夏辰没想到她竟如此干脆地回答了。“你别和我说这些,我想我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把我抓到这来儿。”

    “你杀了黑护法,还有蛇灵卫。”

    夏辰皱了下眉头:“原来那人是蛇灵卫。”她前一次来西域时遇上过一个浑身缠着毒蛇的人,那人实在比黑蝎要厉害得多,若非她对毒有一定免疫力,怕是那一次就死在他手上了。“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她的语气很平静,因为她只是道出一个事实,并不想辩解。

    影残月点了下头:“我知道。”

    夏辰道:“你要杀了我替他们报仇?”

    “不!如果只是杀了你也不必如此麻烦。”

    “那你想怎样?”

    “原本我只是想杀你,但现在不了。”影残月说着从袖中拿出两张卷轴抖开,竟是两幅画像,夏辰认得出其中一个是自己,而张似乎也是自己,不过却是女子妆扮,额上也没有红痣,这么明显的特征没有画上去,显然这画中女子不是自己。

    “你什么意思?”

    影残月道:“你也看出这两人很像吧?实再有趣极了,没想到你竟是女儿身,那就更好办了。”

    夏辰倒抽一口凉气,想来这些人已搜过自己的身了。“你该不会让我冒充她吧?”

    影残月只答了她两个字:“聪明。”

    夏辰嗤笑道:“虽然我和她长得很像,但我根本不认识她如何扮得了?再说只要有机会我就会逃出去!”

    影残月十分自信地道:“你不会!”说罢从指上取下一枚戒指,戒指上的红宝石竟暗藏着一枚绿豆大小的药丸。

    夏辰立刻抿紧嘴扭过头去,她心知这绝不什么好东西,不是定期要服解药的毒,就是控制人心神的毒盅。

    影残月竟出人意料的轻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不张嘴会憋死的!”

    夏辰真想咬她一口,可脖子被锁着,能活动的范围很小,知道再抵抗下去也只徒劳,她迅速说了句:“你应该知道我不怕毒!”

    影残月松开手:“我当然知道,但这颗毒药却是不同,你听说过幽冥蛊么?”

    夏辰惊愕至极:“你!商无尘的毒是你下的?”

    影响残月没有正面回答:“你放心,这里除了幽冥蛊,还有另外三种奇盅和数十味奇药,不会伤了你的容貌和身子,而就算你是神仙再世也没用,何况你服下之后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又怎会记得自己中毒之事呢!”

    夏辰浑身一寒:“你要我假扮的人是谁,为什么假扮她。”

    影残月道:“告诉你也无妨,她叫黑玉辰,有趣吧?名字都和你和差不多。”

    “我没觉得有趣。”夏辰瞪视着她。

    影残月继续道:“她是大玄国一位贵族将军的女儿,未来的葛王妃。”

    “什么!你该不会让我嫁给葛王吧?”夏辰惊呼一声。尽管她时常还会想起贺兰雍,并还记挂着戒指的事,但也仅此而已,事隔多年她已有自己的生活和打算,何况还有卫寒。

    “嫁给葛王有什么不好?多少女人求之不得呢!”

    “要嫁你去,我死也不会答应。”一想到与卫寒的约定,她的心仿佛要裂成两半。

    “哼!由不得你!”影残月道。

    夏辰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真正的黑玉辰又在哪里?”葛王现在的境况并不好,这女人要搞什么权谋也不该选他吧?她又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正牌货?

    “真正的黑玉辰怕是被人藏起来了。至于我为什么要你去顶替她可就是秘密了,虽然你吃过药后会失忆,我也不能告诉你。”

    “不!唔!”夏辰刚一张嘴,药丸便飞入了口中,接着影残月点了她两处穴道,她只好任药在口中化开和着泪咽了下去!

    她在意识消失前心中一直念着:“卫寒,我不会忘记你,你要等我……”

    影残月见她昏睡去,眼中浮现出兴奋的光芒。“竟然能撑这么久!果然不一般。好好睡吧,等你睡醒了……哈哈!想不到竟阴差阳错地找到这么一个足可以乱国兴邦的替身,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后影残月又忍不住瞧了夏辰一眼,刚刚已用她的头发和血占卜过,卦象显示她有乱天下定乾坤之能,对于自己来说,乾坤何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乱!并且还能借她重新洗一次牌掌握主动权,自己可不能替别人作了嫁衣裳。

    哼哼!要报仇还得靠自己,葛王必须得死,但却不能死得太快太容易!她要看着玄国两分甚至是三分、四分天下,看着他们互相斗互相残杀。

    “宫主,商公子来了。”一名侍女在门口道。

    影残月沉思片刻:“嗯……给我看好她!”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伤自尊

    夏辰感觉自己的头疼得快要裂开了一般,无数的记忆画面浮现在脑海一片纷乱,接着那些片段渐渐消失,变成一片空白。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马车上,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一身黑衣的他仍让人觉得不沾半点尘埃。“你是谁?我是在做梦?还是在拍电视剧?”

    商无尘眼中闪过一片茫然,还带着一丝怜惜愧疚:“你不记得我了?头还疼吗?”他怎么也没想到残月宫主找到的人不是黑玉辰而是夏辰,他早知她二人相貌极像,但怎么也没想到夏辰会在这时去西域,还落在了影残月手上,更令他不知该哭该笑、该气该恼的是夏辰竟是女儿身。

    得知影残月的计划后,他也只能选择顺其自然,毕竟事关大夏复国和他哥哥的仇恨,也关乎贺兰雍的安危,他怎么都不愿见到贺兰雍出事。而不幸中的万幸夏辰只是失忆,并无性命之忧。

    夏辰忽然对他产生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头,不疼了!我们认识?”

    “你之前骑马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摔到了头,大夫说你可能会失忆,看来是真的。”

    “骑马?摔坏了头?还失忆?你开玩笑呢吧?拿这么老套的话骗我。”说着她四下扫视着:“摄像机藏哪了?”

    商无尘一把抓住她的手:“辰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夏辰甩开他的手:“你能不能不这么肉麻,还辰儿!恶心不啊,叫我……我……”她竟忽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黑玉辰!”商无尘道。

    “这是我的名字?怎么我姓黑吗?好奇怪啊!”

    “是啊,所以我还是叫你辰儿吧。”商无尘微微一笑,犹如朗月入怀。

    “又一个少女杀手啊!不过我从来不看偶像剧。你叫什么?大陆的还是香港的?要么是台湾的?”

    “我叫商无尘,我哪里的人也不是。”她这是在说些什么啊!他怎么听不懂?

    夏辰心道他总不会是“海龟”那一类的吧?但眼下还是弄情自己的状况重要。“哦,商无尘是吧?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被哪个恶搞节目整了?只要你告诉我,我请你吃大餐。”说着她还不忘冲他眨巴眨巴眼睛。

    商无尘彻底凌乱了,他设想过无数她醒来时会出现的状况、问自己的问题,可他竟有些难以招架更答不上来。

    夏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落水的画面,她再次向窗外看了一眼:“天呐,我不是穿越了吧。”然后她回头看向这黑衣美男:“你有镜子没有?”

    “我……没有!”商无尘说罢伸手点了她的睡穴,看着臂弯中平静美好的容颜松了口气,呐呐自语道:“无意,你莫要怪我,不管怎样我总算把你想要找的人送到你身边了,你自求多福吧。”接着他贼笑了下:“我们真是一对笨蛋,怎么就没想过她是……嘿嘿!”

    夏辰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两支红烛,和墙上硕大的“喜”字再也无法装傻了。这几天她总算弄清楚一件事,自己穿越到古代了,而且穿得并不太成功,自己保留的现代那边的记忆好像和这身体主人残留记忆搞乱套了!并且还像酸咸碰到一起会中合般抵消了不少。

    更为糟糕透顶的是,她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便被稀里糊涂地送上了花轿,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被人按着头拜了天地,最后又稀里糊涂地送到这儿来。

    听说新郎官是位王爷,可他却并没有来接亲,她那个叫黑石的爹说,这是因为自己之前逃过婚惹怒了这位王爷,但皇上指定要他们立刻完婚,所以只能先将她送到王府,再慢慢向葛王赔罪。

    人送给他还要赔罪,赔个毛线罪!不过逃婚啊!现代女子轻易都不会,更何况这时代。而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将之视为奇耻大辱吧,何况是个王爷!脑海里一下子冒出一堆变*态男虐女主角的镜头,她才不要代人受过呢。

    转念一想逃绝对是下下策,万一再被抓住真地是必死无疑了,或许可以和他谈谈,他一个王爷一来不缺女人,二来对一个逃过婚的女人也不会有啥兴趣,谈成了自己最起码有吃有住了。

    这个葛王听说年方弱冠、英武不凡,总之她那个爹可是把他夸得像神似的!别是骗自己的吧?零星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个人……

    “疼疼疼!”一去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就头痛欲裂,尤其是这几日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和人名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天快亮她才睡着,手里仍不放心地抓着一个烛台,随时准备着……她不想杀人,更不想谋杀亲夫,她只是准备先礼后兵罢了!

    “小,王妃奴婢帮你把霞帔换下来吧。”随嫁丫环雪梅捡起地上的凤冠道。

    夏辰猛地翻身下了床,不待丫环走过来,已经把身上这什么破霞帔脱下来甩在地上:“拿去扔了。”

    “王妃,这可使不得啊。”

    “去把那个什么‘嗝’屁王爷给我叫来,我要问问他啥意思!”她原本设想的是那个什么王爷来洞房,然后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把他赶出去,却没想对方竟放自己鸽子,这简直比跑来质问她还难以接受,她的自尊心顿感受伤。

    “小姐,不不王妃,当着别人的面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

    “我就说!他既然心不甘情不愿娶我干嘛?我非找他问清楚不可。”有能耐抗婚啊,和自己耍什么威风装什么牛叉。

    雪梅拉住她的衣袖跪了下来:“王妃,奴婢求你别再闹了,所有人都说葛王现在已不同往昔,冷酷得吓人,你就认命吧啊?”

    “认命?”夏辰眼梢一挑:“我什么都能认,就是不能认命。”要不是那黑老头子鼻涕一把泪一把,要不是她还没搞清东南西北她连这花轿都不会上就跑了,当然她也有点好奇这里结婚是啥样的?那个王爷又是何方神圣。

    “王妃,你就当心疼奴婢吧,你要是再出点子事儿,奴婢只能以死谢罪了。”

    “不来更好,有种永远别来!”夏辰吼完这一句顿觉自己高大尚了。瞧了眼这不过十五六的小丫环:“别动不动就又跪又哭的,起来替我梳头。”这么长的头发她实在梳不明白。

    看着镜中神丰目朗的绝美容颜,她的思绪又混乱起来,自己不是穿越来的么?为什么这张脸竟如此熟悉?

    “呀!王妃,你怎么有根白头发呀?”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么多头发冒出一根白的来那也正常啊。”许是近来休息不好,许是最近有点营养不良,也可能是某个毛囊受损。

    “我帮你拔下来吧?”

    “随便。”

    吃过饭夏辰便带着雪梅四处闲逛,她发现这葛王府和她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屋榭楼台都算得上气派,却与华丽沾上边儿,院中更除了一些草树,也再没有什么精致的布置摆设,也正因如此倒多了几分庄重威严。

    王府的建筑格局十分中规中矩,简单来说就是多进式的四合院,她很快便摸清了规律。避开葛王起居办公的大院,沿着夹道一直往里走,每路过一个院子她都会好奇地向里瞥上几眼,但都没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快到夹道尽头有一个叫梅菊轩的院子,比起之前那些院落显得格格不入,其他院子虽然朴素,至少也是绿瓦朱墙的,这院子里几间屋子竟是灰瓦灰墙,院中种满了梅树松柏,回廊下摆着数盆名贵的菊花,此时花开正艳,冷香泌人。

    为什么王府中会有这样一个如避世雅士居住的院子呢?这里住的又是什么人呢?

    “王妃,咱们还是回去吧。”

    “怕什么?我是王妃,是这里的女主人,再说那个‘嗝’王又没说这里不许来。”

    挨个房间看了一圈儿,虽然每间都十分整洁干净,却半个人影也没见着。正准备离开回去睡一觉,忽然听雪梅道:“王妃,你瞧那柜上有个线筐。”

    夏辰走过去拿下来一看,里面还有一条未绣完的手绢,虽然只绣了半朵菊花,却看得出绣工极为精湛,旁边还题有一行小字——离愁不管人漂泊,年年辜负黄花约。

    “王妃,想这不是出自咱们玄国女子之手啊。”

    “为什么?”

    雪梅掩唇轻笑:“就拿王妃你来说吧,骑马射箭不输男人,可女红却是一窍不通呀。”

    夏辰白了她一眼:“那你觉着这是什么样的人绣的?”

    “不是大云国的就是大夏国的呗。”

    这时一个婆子推门进来,惊讶地问:“两位姑娘是?”

    雪梅一叉腰:“这位是葛王妃!”

    婆子连忙施礼:“奴婢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夏辰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我问你,这院子是何人住的?”

    “回王妃,这里是老王妃出家前起居在此。”

    夏辰点了下头:“你是来打扫的吧?你忙吧。”

    离开这梅菊轩一路往回走,雪梅见她眉头深锁关切地问:“王妃,又头疼了?”

    “没有,只是想起一些事。”看看辜负黄花约,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约定,这个念头令她的心一阵阵的揪疼。

    这晚直到深夜葛王也没有出现,夏辰从梦中惊醒,一种窒息感令她不得不下床活动活动,近日来她总是莫名地心悸,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思念,但脑海中却偏偏一片混沌。

    推开窗仰望皓月星空,想着自己的生活像是忽然踏入一片迷雾,不由得自嘲轻叹:“明月几日有?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王妃这么晚不睡着在想谁呢?”一道略带促狭的声音自院中传来,接着一个人影便已到了窗前。

    虽然此人背着月光,但夏辰仍看清他的相貌十分英俊,颀长挺拔的身影更令她感到一种压迫感。

    “你是谁?”

    “贺兰雍,你的夫君。”

    夏辰暗暗一惊,这就是葛王自己的丈夫!闻到他身上散发着酒气,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小步:“王爷深夜买醉,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贺兰雍从窗口跳入房中,两手扣住她的肩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不合适?你几次三番逃婚合适?”

    “我……”夏辰一时无语,她能说那都不是自己干的么?

    贺兰雍冷笑一声:“不管你心里想的是谁,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王妃。”说着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嘴唇。

    夏辰挣扎了一下推开他,抬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无耻!”

    贺兰雍一双黑亮的眸子像是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道:“竟敢说自己的夫君无耻!莫忘了你已嫁给我,为妻者就该懂得取悦夫君。”

    取悦?夏辰一听这词儿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所想象的夫妻从来都是两情相悦、恩爱有佳的,只是她的确嫁了他,于情于理都该履行一点为妻的义务吧?才不!我又不是真的黑玉辰。

    “你!你还知道我是你妻子啊,洞房花烛夜你跑哪去了?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说什么地方?”贺兰雍一扯嘴角。

    夏辰一怔:“这当然是,是我的房间,所以我有权让你进来,也有权让你出去!”

    “可笑!整个王府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爹若是没教你要如何侍候我的话,我可以亲自教你!”

    夏辰没等还嘴,惊愕发现贺兰雍不知怎么竟一下子到了她身前,她急忙往后退去,却一脚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向后仰面跌去。

    一只手环住了她一腰,她总算没摔个四仰八叉、屁股开花,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道谢,整个人已被他横抱在怀里,接着被扔到了床上。

    夏辰被摔得一阵轻咳,眼见着他整个人压向自己,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想对自己用强?瞧他人模人样的竟如此小心眼又不讲理道理,而这和她之前所想象的碰面时会发生的情况差别怎么那么大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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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妃介绍:
这是一个奇葩女人的奇葩人生。
前世只为别人而活,今生我就要任性。
什么?不当官就要去当兵?
谁要去当官!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整日勾心斗角,吵来吵去,烦都烦死了,何况还要从基层作起,你喜欢当你去。
乱世风云我为雄,青衣束发与君同。恩怨莫问行快意,儿女情长恨几重?为助君王临天下,再无娇颜配妆红。王侯将相浮名累,鸾凤和鸣玉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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