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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妃全文阅读

作者:拈香一朵     金妃txt下载     金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拐

    尽管迟了些,可这也算是洞房花烛夜啊。本该是柔情缱绻,你依我侬,这两人却上演了一出肉搏战,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虽然没弄个满身是伤鼻青脸肿,但也差不多了。

    天色微白,贺兰雍终于在夏辰体力严重下降的情况下占了上风,将她牢牢地压在了身上,不过他此时也累得不轻,加上酒意消褪,怒气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将脸颊埋在她的颈窝间,一股异香令他一阵意乱情迷,心跳猛地加快了几倍,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渴望。

    夏辰浑身香汗淋漓,本来就已累得气喘吁吁,身上压了个人令她感到呼吸更加困难,大脑一阵缺氧般的眩晕。忽然眉心处一阵阵暖流涌出并迅速扩展向四肢百骸,她感到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伸开双臂似乎就可以飘向云端,空气中尽是甜蜜的花香。

    一切都那么自然地发生了,他吻她,她的身体缠上他的,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让他们像是久别的情侣般渴望着彼此的拥吻、爱*抚,还带着一丝心酸,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他吻去她的泪珠……

    “不!”当感道浑身一凉,夏辰猛然清醒下意识的抬脚踹在了贺兰雍的胸膛上。

    贺兰雍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刻她竟会攻击自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他捂住胸口轻咳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夏辰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也不敢抬眼去看他,一把扯过被子抱在怀里:“出去!”

    贺兰雍盯着她瞧了片刻,苦笑叹道:“抱歉,我昨夜喝醉了。”语气平淡得就好似在街上认错了人。随即起身披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辰将自己整个身体盖在被里,思绪一片混沌激荡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他的离去竟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直到雪梅来服侍她起床,她才从被子里探出头:“雪梅,我想多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后你再过来。”

    “王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少啰嗦,我只是没睡够。”

    雪梅迟疑了一下,退了出去。

    夏辰瞪着床顶,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心跳一点点的加快了,她猛地坐起身拉开被子一看,身上竟然布满了红红紫紫的吻痕。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觉得他……觉得他的气息拥吻那般熟悉,却又为何在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一另张带笑的脸,那透着几分玩世不恭却情意深深的眼神,那略薄的嘴唇和微微上扬的唇角,虽然没有葛王英俊,也没有那个商无尘俊美,却为何让她如此心驰神往,心跳不已。

    她越是想头越是疼,可是她这次却不想放弃,她一定要想起这个人,一定要!

    “王妃,你醒了?”雪梅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问。

    夏辰感觉到透过窗纸投射进来的光分外刺眼,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刚刚王妃又犯头疼晕倒,王爷让御医来瞧过说没有大碍,多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夏辰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那些缠绵不休的画面令她脸上一阵发热。“去拧个手巾来。”

    雪梅小声道:“王妃,你的脸好红啊,昨晚你的王爷圆房了?”

    夏辰随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少说几句也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看着雪梅捂着头跑去拧手巾,她暗暗问自己,他们这能算圆房么?

    瞥见床单上的血迹,夏辰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憋屈、委屈、愤怒!自己竟然**了?怎么没啥印象呢!想到自己突然放弃抵抗意乱情迷地向他投怀送抱,一个念头自她脑海闪过,那个‘嗝’屁王爷该不会给自己下了什么药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府书房内,贺兰雍瞪着一脸无辜的商无尘:“你究竟查清楚没有?她前几次逃婚都去哪儿了?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商无尘耸耸肩:“我只知道她这次逃婚跑出西关了,而她是不是失忆这个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贺兰雍气极之下猛咳了两声:“好,你好!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不然就算皇上说我抗旨我也不会娶她。”

    商无尘皱了下眉头:“怎么你受伤了?”

    “咳,练功时不小心,没事!”恐怕再也没有比他这更令人尴尬的伤了!她那一脚踹的还真是够狠的。

    “无意,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总要娶妻室,没有她也会有别人,她至少有一张与你念念不忘之人相似的脸吧,再说她的性子应该也挺适合你的。”

    夏辰猛地停在院中,从侍卫那得知贺无意在书房,她准备来问清楚昨晚到底怎么个情况,自己怎么突然就犯了呢。却不想意外听到了这一段对话。他可以不喜欢自己,可以另有心上人,可他绝不能把自己当成代替品!

    抱着自己想的却是别的女人,这简直是一种奇耻大辱!她扭过头怒气冲冲跑出院。

    “最近可有辰儿什么消息?”贺兰雍不想再谈论那个胆大妄为,甚至想谋杀亲夫的女人,更为自己那一度迷失而暗生愧责,好似背叛了自己的誓言,玷污了心中最美的爱。

    商无尘淡淡一笑:“我已有大半年没到大云国了。”他微微一顿:“她应该很好吧?对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贺兰雍苦笑叹道:“是啊,对他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想再多也只是徒增痛苦,天意弄人,人能如何?

    “报……”门外传来侍卫一声呼喊。

    “进来!”

    “王爷,王妃她刚刚骑马出去了,属下问她要去哪里,却只挨了她一鞭子。”

    贺兰雍一拍桌子站起身:“可恶的女人!到现在还不死心!非逼我拿铁链锁着她不成。”

    商无尘站起身问那侍卫:“王妃往哪个方向去了?”

    侍卫想一下:“东,往东去了。”

    商无尘点了下头:“无意,你这就要进宫去,不如让我去追她回来。”

    贺兰雍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不用追她回来,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商无尘略一思忖:“可她失忆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不仅有失你的颜面,皇上那也不好交代啊。”

    “我失什么颜面,分明是她贼心不死,到时我正好明正言顺的休了她!而且我还怀疑她突然乖乖嫁过来是另有居心。”

    商无尘道:“如此……我先盯着她。”

    “嗯。”

    夏辰打马飞快,漫无目的在街上乱冲乱闯,她的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这马就是贺兰雍那个混蛋。

    黄昏却下潇潇雨,秋晚风寒魂欲断。夏辰的怒气被这冷风冷雨吹散了几发,感觉发髻松坠,她随手取下发簪任秀发披散肩头,而长长的秀发盖在背上竟似多了几分暖意。

    寻了处凉亭避雨,风吹着发丝拂过脸庞竟说不出的温柔,一想到昨夜他的手抚过自己,他的唇吻过自己,她的心猛地一颤。明明怨恨得不行,却为何还会留恋那感觉?是心背叛了感觉,还是感觉背叛了心呢。

    可叹她现在竟像一片漂浮在空中的柳絮,不知从哪里来的,更不知要到哪里去。为什么自己的记忆有那么多空白,为什么?

    她将头埋在膝间,双手不停捶打自己的头,原来失忆是这么痛苦的事,整个人好似卡在了一个上不得又下不去的地方,怎样是对的?怎样是错的?前因呢?后果呢?方向呢!她更怕的是有一天恢复记忆,自己竟和原来的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姑娘,这天都要黑了,又下着雨,你家在何处,我送你一程吧。”

    “我没家。”夏辰头也没抬冷冷地道。

    “没家,怎么会没家呢?我家就在前头,不如你到我那儿喝杯茶暖暖身子,这要是着了凉可就麻烦了。”

    夏辰抬头看了眼与她搭讪的中年妇人,衣服还算得体,但脸上的笑总让人觉得有几分虚假做作。“不必了,雨停了我自会回家。”

    妇人合上伞坐在她身旁:“姑娘,瞧你出身似不一般,怎么?和家里人闹别扭了?不如和我说说,说完了痛快了雨小些就马上回家去。”

    夏辰闻言一阵自艾,家?她有家吗?黑将军府和葛王府都不是她的家!

    “我没有家。”

    妇人微微一笑:“这怎么可能呢!”

    夏辰冷冷地道:“信不信由你。”

    妇人打量着她:“难道你是来投亲却没找着亲人?”

    夏辰随口道:“啊。”

    “哎哟,真地是怪可怜的,还没吃饭吧?走走走去我家,这大晚上不安全,等明儿天亮我帮你去打听亲戚下落。”

    夏辰想着自己孑然一身也没啥好担心的,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

    妇人的家果然不远,妇人推门把她让进院:“我夫君早亡,家中只有我和不争气的儿子,不过你不必在意,他们在别家做长工,很少回来。”

    夏辰见这小院规规矩矩想这妇人并没说谎,倒是自己这一失忆变得过于敏感了。

    妇人炒了盘青菜煎了两个鸡蛋饼,还温了一壶酒端上桌:“我一个人觉着冷清就喝两杯,你也喝两口暖暖身子吧。”

    夏辰将杯中酒一口下,喉咙一直到胃里顿感一阵火热,奇怪的是这酒并不辛辣,酸中带甜还有一丝奶香:“这是奶酒?”

    妇人点头道:“是啊,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奶酒,是我儿子的主人家赏的,你喜欢就多喝几杯。”

    “这怎么好意思?”夏辰不知自己为何会知道这酒是奶酒中的上品,色玉清水,口感圆润,并且酒劲也不小。

    妇人替她又倒了一杯:“你别看我常喝酒,我却分辨不出好坏,难得有你陪我说说话,咱们就喝个痛快。”

    夏辰忽觉这妇人挺可怜,也挺可亲。“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酒喝得多了,话也多起来,夏辰打这妇人口中得知了不少趣闻轶事,听她说到皇上前两日竟错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夏辰笑着摇摇手:“这不可能,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定是人胡乱传的。”

    妇人小声道:“无风不起浪啊,皇上之前杀了七八名大臣!”

    夏辰笑了下:“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哪个皇上杀的人都不少,才七八个而已,也能当新鲜事儿说么。”

    妇人神秘兮兮地道:“看来你真不是本地人!这七八个是皇上亲手杀了,有三个是在朝堂上。”

    夏辰醉眼朦胧地“咦?”了一声:“这位皇上还真是与众不同啊,连杀人也要亲力亲为,呵呵。”

    妇人深深凝视她片刻:“姑娘,你有点醉了,我扶你休息吧。”

    “嗯,好啊。”夏辰打着瞌睡点点头。

    清晨醒来,夏辰又一次觉得自己近来好像越发分不清梦与现实了,明明记得自己是在一陋室睡下的,睁眼却成华丽的屋宇,伸手摸了下红木床边挂着的芙蓉暖帐,竟又像是真的。

    她还在怔愣着,却见一名浓妆艳抹,穿金带银的妇人摇着一把羽扇走进来。“姑娘宿醉方醒,可觉得哪里有不适?”

    夏辰下了床:“你是谁?”这分明不是昨晚见过的妇人。

    “我姓胡,是彩袖坊的妈妈,你叫我胡妈妈便是。”

    “彩袖坊?胡妈妈?”夏辰扯了下嘴角,自己该不会真地被拐了吧。

    胡妈妈笑道:“姑娘现在已是彩袖坊的人了,你这等姿色一定很快就能赚够赎身钱,到时你想寻一个王公贵族嫁了也不难。”

    夏辰起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说我是彩袖坊的人,凭证呢!”

    胡妈妈不慌不忙地移开她的手,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帛:“陶姑娘,你的姨母将你卖给我了,这就是证据。”

    夏辰瞥了一眼冷笑道:“你被骗了,这是假的,我根本不姓陶,不信你可以去户部查。”

    胡妈妈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不姓陶,这陶灵儿一月前便已死了,以后你就是她。”

    夏辰一挑秀眉:“胡妈妈真是手眼通天啊。”

    胡妈妈将那契书收好:“若非看你生得国色天香,我也舍不得花五百两银子弄这个了。”

    夏辰推了她一把跑到门口,推开门便见两名门神样的壮汉站在外头。

    “姑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并不想这么快破了你的身子,你还没嫁人是吧?”

    夏辰闻言心脏竟像被撞了一下,她忙甩掉那令她面红心跳的画面:“嫁了如何?没嫁又如何?”

第一百七十章 你敢

    本以为先唆使黑玉辰出走,再弹劾葛王不想娶她为妃把她绑走了,因为葛王之前几次三番拒婚,皇上早有不满,到时必然治葛王不敬之罪。介时对葛王和对他父亲忠心耿耿的人一定会力保他,自己再“救”出黑玉辰,让她出来指认嫁祸,就可以将葛王和他的人一网打尽。

    没想到葛王竟在最期限到来时找到并娶了“黑玉辰”,他知道黑玉辰对自己死心踏地,绝不会乖乖嫁给葛王,所以他到黑将军府上走了一趟。黑将军却说他女儿终于想通了,回心转意了。

    他也只能感慨百密一疏,早知道他就亲自将黑玉辰劫走了,不过黑玉辰绝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到葛王府给他当眼线也不错。

    他怎么也没想黑玉辰竟突然送了封信来,信上说因为自己一直不肯向皇上要她,又在府里养了那么多女人,所以她很生气,要游山玩儿水去,还说他真喜欢她的话就去找她。

    “你去死吧!”海崚王几乎要气疯了,把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他缓步走出房间时,就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假的真不了!既然葛王府中那位是假的,自己就一定会让她现出原形来!到时同样等于抓住了葛王的把柄。”

    对于海崚王突然到访,贺兰雍心中顿生狐疑,莫非他知道自己的王妃出走了?这也未免太快了些!他明明让商无尘做了出戏掩饰,难不成自己的王妃和海崚王是一伙的?

    “堂兄怎地有空来我这?”

    海崚王一指侍从手中捧的锦盒:“再忙也要来恭贺堂弟新婚之喜啊!何况我素来当弟媳小妹妹一般,她成亲我也该送些礼物。她向来喜欢东珠,我刚得了一串极好的,算是为你们新婚燕尔锦上添花吧。”

    贺兰雍道:“堂兄费心了。”

    海崚王道:“弟媳呢?按规矩堂弟该让她出来见个礼才是,她自幼丧母,礼仪难免学得不周,堂弟你总该多教她。”

    贺兰雍道:“礼当让她出来见礼,但不巧她偶感风寒,御医说可能会传染,所以改日她好些,我带她亲自到堂兄府上拜谢。”

    海崚王道:“如此本王更要亲自去探望了,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见了这东珠一高兴身体会好得更快。”

    贺兰雍道:“万一堂兄染了病气,我可挡担不起啊。”

    “不妨事。我素来无病无忧,堂弟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明知弟媳病了却不去看一眼,心里怎过意得去呢?走吧。”海崚王说着站起身。

    就在此时忽听外边有人大喊:“起火了,起火了!”

    贺兰雍冲海崚施一揖:“我去看看,还请堂兄速离此地,以策安全。”说罢快步向门外走去。

    海崚王跟着来到门外抬眼一看,果见葛王府一处院落青烟滚滚,火势不小,他冲随丛一抬手:“回府。”毕竟还是自身安危更重要。

    坐在马车上海崚王越想越不对劲,火烧得那么大了怎地才有人喊呢?除非这火是一下子烧起来的!那也就是说有人故意放的!

    他一拍额头:“好你个葛王!”不过现在折回去怕是葛王会以处理失火事为由请他离开,他也犯不着跟着折腾。今日见不到还有明日、后日……咱们走着瞧。

    贺兰雍发现失火之处竟是自己的书房,也不顾火势迅猛便要冲进去。

    商无尘一把抱住他:“你不要命了!”

    贺兰雍眼见着一根带火的门梁落下封住了门,书房被熊熊火焰吞没一把揪住商无尘的衣领:“火是你放的?”

    “是我。”

    贺兰雍将他推至墙边角落低吼道:“你挑什么地方不好,非选书房!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件对我极为重要的东西。”

    商无尘一脸淡然地道:“只有书房才能在最短时间内烧起来,而且不易扑灭。”

    “你!你至少想办法知会我一声。”

    商无尘叹道:“我知道你所说对你极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贺兰雍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你把画像拿出来了?”

    “没有,我选在此处放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烧了那画像。”

    贺兰雍双眼怒睁,一拳打在他脸颊上:“为什么!”

    商无尘吐掉口中的血水,面色依旧平静缓缓地道:“你别再执着于那不切实际的念头了,你该好好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对着一张几年前的画像发痴,你要真的放不下就去找她啊。”他心中呐喊着,她人就在你眼前你都不知道,还敢说你爱她!为了她宁可今生绝恋。

    贺兰雍像困兽般大吼:“我、我到底为什么来!”

    商无尘拍拍他的肩头:“你总说天意弄人,我却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得好好活下去,就算……为了她。”

    贺兰雍怔怔地看着他:“是啊,我得活下去,虽然今生无缘,总还有分。”

    “你这么想就对了。海崚王一定还会再来,我不确定他在打什么主意,但你总不能刚刚成亲就让人以为你对王妃不好,甚至把她气走了吧?”

    “唉,要不是看她和辰儿有几分像,我……算了,不说这些了,带我去看看她。”

    夏辰满意地看着胡妈妈不住点头:“不错不错,素雅大方。”胡妈妈此时身着一件米白色,衣摆袖口绣着几朵菊花的锦缎襦裙,脸上淡施薄妆,发挽云髻配两支翡翠簪,远比之前那大红大绿的顺眼多了。

    “我这是学着赵夫人打扮的。”

    胡妈妈一笑夏辰立即皱起眉:“不能这么笑,就算不笑也不能这么谄媚地笑。”

    胡妈妈忙掩住嘴:“可我这么笑了几十年了啊。”

    夏辰想了下:“你不是有扇子吗?在你没学会怎么笑得高贵端庄些之前,想笑时就拿把小扇挡着点,最好找把精致的檀香小扇,别再把你那把孔雀开屏似的羽毛大蒲扇拿出来了。”

    “是是是,全听辰姑娘的,刚刚我在楼下碰到几位客人,他们真是地比以前对我客气多了呢。”

    夏辰道:“从今日起,客人想找哪位姑娘,你便告诉他这位姑娘有约了或是心情不好、身子不适,总之不能陪客。”

    胡妈妈惊讶地道:“姑娘们不陪客我怎么赚钱啊?”

    “亏你在风尘打滚多年,你以为男人为什么到你这来?”

    胡妈妈刚想笑忙掩住嘴:“自然是找乐子的。”

    “这话倒也没错,可为什么姑娘都差不多,云裳坊的价钱比你这高好几倍呢?”市场状况她已从金钗那打听清楚了。

    “这……这大概是云裳坊的姑娘更能歌擅舞吧。”

    夏辰笑起来:“那我再问你,逸音坊的歌舞姬常被召入宫中和贵族府邸表演,平时怎个门庭冷清?一支歌舞还赚不上一桌酒宴钱?”

    胡妈妈再次语塞:“听说他们那的姑娘太冷傲了,连陪客人喝几杯酒都不肯。哎呀辰姑娘,你就别考我了。”

    夏辰微微一笑:“首先呢,来这种地方的男人都不会太穷,家里也不乏妻妾成群,与其说他们是来找乐子的,倒不如说是来这里找刺激找面子的,所以他们喜欢与众不同的姑娘,比起家里听话又规矩的妻妾,能歌擅舞又有点才情会使点小性子的最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可归根结底啊,他们还是想比别的男人先一步和这姑娘上*床。”

    胡妈妈挠了挠下巴:“不错不错,辰姑娘说的太对了,要我说呢这男人都是贱骨头,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夏辰微微点头:“没错,就像逐猎一样,他们喜欢更好更强的猎物,而一旦将猎物制服,又会觉得没意思了,然后会跃跃欲试地去追下一只。”

    胡妈妈忽然开了窍:“我懂了,我这就按辰姑娘说的吩咐下去。”

    夏辰叫住她:“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胡妈妈立刻转回身:“辰姑娘请说。”

    “我说的只是大多数,还有一部分人是来这寻求安慰的,像那些仕途不顺、怀才不遇、或是家有恶妇的,这种男人比较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何况男人一般没什么耐心,特别是对这种地方的女子更不肯花太多时间心思,你要是把姑娘都教成逸音坊那样,也没钱赚。”

    胡妈妈一头雾水:“我怎知道哪些是来找刺激的,哪些是来找安慰的啊?”

    夏辰道:“这个就得你自己慢慢琢磨了,不过你记得只要把坊里的姑娘教得出门如大方得体的千金、关门如温柔婉约的贤妇、床上如欲求不满的荡*娃就可以通杀了。”

    胡妈妈愣了片刻:“辰姑娘果然高明,我明儿就吩咐坊里的姑姑按着这个来教。”

    夏辰伸了个懒腰:“等我睡醒给你两支好曲子,再给你出几个具体些的点子,三月后彩袖坊要不成为京都第一红坊,你可以把我推出去接客。”

    她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怒喝:“你敢。”

    夏辰看着打窗口跳进来的两人微微一笑:“听够了?肯下来了?”她早知屋顶有人了。

    胡妈妈早吓的筛糠似的了:“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

    夏辰一挑眉看着贺兰雍:“怎么,你是这里的常客吗?”

    “跟我回府!”贺兰雍并不解释,上前一步一字一字地道。

    夏辰往后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瞧向他:“不!”

    商无尘已塞了张银票给胡妈妈,示意她退下。然后很识趣地自窗口飘了出去。

    贺兰雍想着商无尘路上的叮嘱压下怒气:“那晚的事我道歉,回府吧,我保证不会再不经你同意去你房间。”

    夏辰闻言心里一阵不爽:“就这样?”这是要把她当成摆设了么?

    “不然怎样?”贺兰雍反问。

    夏辰凝视着他的双眼:“什么原因让王爷你屈尊降贵来向我道歉的啊?还是你想把我骗回去关起来?”

    贺兰雍望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竟一阵失神,黑玉辰他不是没见过,之所以同意娶她也正是因为她有一双和某人颇像的凤眸,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她的眼中少了些睿智和灵气,并且她眉宇间只有骄气,而非他此时所见的英气。

    夏辰晃晃手:“说啊,发什么呆呢?”

    贺兰雍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去摸她的额前的朱砂痣,为什么会画得和某人额上的一样啊!

    夏辰拍开他的手:“我和你回去!但你不仅未经我允许不得踏入我房间,也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好。”贺兰雍的手打半空中缩了回去,暗叹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夏辰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我答应这里的胡妈妈帮她将彩袖坊变成京都第一红坊,我必须兑现自己的诺言。”

    “你别得寸进尺!”贺兰雍一想起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一想到她竟对男人那么有见地,还敢说接客,火气又涌了上来。

    夏辰一摊手:“那就是没得谈了?就算你绑我回去,我也不会帮你。”

    贺兰雍冷哼道:“帮我?笑话。”眼光却有几分不自然地瞥向别处。

    夏辰见状暗暗好笑,这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你若不是有事求我帮忙,怎会鬼鬼祟祟地来找我呢?”这实在不像他的个性。

    “算不得求,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有事你也逃不掉。”

    “威胁?”夏辰笑得极为灿烂。

    贺兰雍一时间竟觉得拿她没辙:“你可以兑现你对胡妈妈的承诺,但必须保证做这件事时不会被别人看到,更不能泄露身份。”

    “可以。”

    “马上跟我回府。”贺兰雍身形一晃到了她身前将她拦腰抱在怀里,不待她挣扎沉声道:“乱动的话我就把你丢到外边去。”说罢用披风将她遮上掠出窗外跳上房顶。

    商无尘似笑非笑地道:“谈妥了?”

    “你把这里的事处理下!”贺兰雍说罢飞身掠向另一座屋顶,想不被人发现,从房上走最保险。

    夏辰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话:带我装X带我飞!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竟让她觉得好怀念、好舒服、好想睡。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上当

    贺兰雍盯着怀里睡得直流口水的女人,震惊至极!这女人心得多大?胆子得多大啊!

    夏辰感觉风好像忽然停了似的,迷迷糊糊睁开眼,还十分自然地用手背抹了下嘴角:“到了?”

    贺兰雍正有些失神地瞧着她孩子般甜美的睡颜,又想去摸她额上那抹嫣红,被她突然睁眼这么一问心下一慌,随手将她抛了出去。

    “幸好我反应快,早知你没安好心,要不非被你摔个半死不可!”夏辰在空中一旋身潇潇洒洒地落地,拍拍手道。

    贺兰雍本想接住她,看她没事甩了下手解下披风:“弄得我一身口水!”说罢向屋门走去。

    夏辰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那一定是压到唾液腺了,我平时睡觉不流口水的。”

    贺兰雍猛地转回身:“唾液腺?”她怎么会说出这么现代的词来。

    夏辰一摊手:“你不明白啊?我也不太懂,我是在书里偶然看到的。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讨价还价一番,夏辰同意在外人面前尽王妃的本分,作为交换,她可以自由出入王府,但必须是在商无尘可以陪同时才行,并且要事先告诉他所去向,保证他有事可以随找随到她,晚上一定按时归寝。

    夏辰想着身处这种时代,人家又是位王爷,这也算是极大的让步了,于是笑着拍案:“成交。”

    “成交。”葛王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泛起一丝怎么看都不太厚道的笑意。

    雪梅见到她竟哭了出来:“王妃啊,你去哪里了?吓死奴婢了。”

    夏辰扶起她:“好了好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这话对女人来说不是万试万灵可也差不许多,雪梅抹抹脸上的泪痕:“王妃,你怎么这付妆扮?快坐下奴婢替你梳头。”

    夏辰无奈地坐在梳妆台前:“随便挽一下就好了,待会儿就要就寝了。”

    “哎呀王妃,怎么又有一根白头发。”

    夏辰不由得皱了下眉,心想自己是穿越来的,莫非这身体与自己的灵魂有排斥反应?还是近来她想得太多了?“拔下来吧,一根两根没关系。”

    夜晚夏辰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一面听着周围的声响,一面情不自禁地瞥着窗口。虽然希望他是信守承诺之人,可为何总还在莫名地期待着什么呢?

    她左思右想终于找到了原因!自己不让他来是一回事,他自己说不来却是另一回事,他把自己娶来就得对自己负责不是?还是她的魅力不足到连明正言顺的男人都不屑一顾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也不是没照过镜子,这张脸连她自己都觉得美得不行!

    他对自己相敬如宾只因他的早心有所属,自己这个强塞过来的代替品到底不行,想不到他还是个专情的男人呢。

    心中突然对他有了一点小小的好感,也对那个占据了他心灵的女人有了一丝酸意。那个女人长的什么样?死了?还是嫁给别人了?又或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不能和他在一起?

    隔天吃过早饭,夏辰去找王府的管事让他替自己买几身男装,再没有比女扮男妆更好掩饰身份了。

    接着她又去找商无尘,找了一圈儿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商无尘根本就不是王府的人!虽说有安排他的居所,但据说他有时年半载的也不来一次,那她所谓的自由出入岂不成了空话吗?

    问过侍卫,侍卫说因为书房失了火,葛王暂且搬到了前院南书房处理事务。她怒气冲冲地来到前院,却见葛王站在廊下与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寒暄。

    华服男子像是有所感般转回头:“哟?堂弟不是说王妃病了么,怎地没在房中休息?瞧着气色不错啊。”

    “爱妃,你怎么不听医嘱呢!”葛王面上虽带责怪,语气却是关切宠溺。

    夏辰掩唇干笑:“我见天气不错想出来散散步,御医说多晒晒阳光也有好处。既然王爷有客,我不打扰了。”

    华服男子道:“等一下,怎么王妃不认得我了?你经常到我府里找三妹玩儿的啊。”

    夏辰瞧了贺兰雍一眼,向华服男子微微一福:“不久前我骑马摔伤了头,患了暂时性失忆,不知公子是?”

    贺兰雍道:“我堂兄海崚王,你以前一直叫他海崚哥哥的。”

    夏辰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个我还真是想不起了。”

    海崚王道:“无妨,既然是暂时性的,慢慢就会想起来。我这有件礼物送与王妃做新婚贺礼。”

    夏辰躬躬身:“这怎么好意思呢?让海崚哥,呃破费了。”

    海崚王示意侍丛将礼盒送上,夏辰也很是乖巧地以眼神询问贺兰雍,见他点头方才接过:“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多谢海崚王。”

    贺兰雍道:“你身子还没好,快回房歇息去吧,我已吩咐厨房午膳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告退。”夏辰像是得一特赦般离开前院,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她举起那盒子扔了出去。

    “哎哟!”雪梅捂着头从墙角走出来:“王妃,你干嘛打我呀。”

    “你干嘛跟着我?”夏辰忍不住笑道。

    “我没有,我只是想来告诉王妃,那个……咦?这串东珠好漂亮,又圆又大又亮。”雪梅这才发现砸了她一个大包的竟是个锦盒,此时锦盒半开,一条东珠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芒。

    “编吧你就!”夏辰说着把那串东珠拿在手里一看,果然是难得的宝物,这要拿去换成银子,她在这里便不再是无产阶级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问雪梅:“去找架琴来,再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雪梅眼睛张得老大:“王妃不是要在这院子里弹琴吧?”

    夏辰见她脸上神色有些古怪,道:“怎么?我的琴弹得不好吗?”

    雪梅尴尬地笑了下:“不不不,不是不好,是很不好!哎呀!王妃你不要打奴婢啊,这又不是奴婢说的!”

    “谁说的?”夏辰一叉腰。

    “是老爷说的,教王妃弹琴的师父也曾说王妃你要是能弹好琴,他宁愿去种地。哎呀,王妃饶命,王妃真想弹去屋里好了。”雪梅一边护着头一边喊着。

    “哈哈!”商无尘一进院见到这情形大笑起来,他身旁的贺兰雍也有些忍俊不住,但似乎什么事令他很不快,所以立刻又板起脸孔。

    商无尘小声道:“无意,看到这画面就算被你打一顿也值了。”本来他答应葛王最近少往王府跑,可他不知怎地又来了。

    夏辰弹弹衣袖:“你们找我有事啊?”

    贺兰雍道:“没事,只想告诉你今日不准出去。你不是想弹琴么,无尘的琴艺天下无双。”

    “为什么今日不许我出去啊?”见到商无尘的一刻夏辰还以为自己错怪了葛王,却没想他竟冒出这么一句,顿时火气又上来了。

    “海崚王已知道你病了,万一你出去被他的人撞见之前的戏就白演了!所以还是晚两天再出去为好。”

    夏辰一想乔妆的衣服也还没送来,只好点点头:“好吧!”她一见海崚王就觉得那人有些危险,并且和葛王貌合神离,她现在毕竟嫁了鸡就得随鸡,在自己还没适应环境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对于她如此合作的态度贺兰雍颇有些意外,略一迟疑:“我还有事。无尘,好好指点王妃弹琴。”

    商无尘忙道:“我也还有事啊!”雪梅的话他也不是没听到,而他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乱弹琴!

    贺兰雍一眯眼长长地“嗯?”了一声。

    商无尘肩头一垂:“我晚上再去办。”

    雪梅已颠屁颠屁地抱来琴囊,置案打开来:“商公子,你看这琴如何?”

    商无尘瞧了片刻,试拔了几下琴弦调了调淡淡地道:“勉强可用,王妃请。”虽不是什么名琴但音色也属上呈了。

    雪梅张大眼睛:“商公子,你不先演示一下么?”

    夏辰在雪梅额上一点:“小丫头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弹不成曲,干嘛要人来教啊。”不过是想解解闷儿,顺便写两个曲谱给胡妈妈,怎么让这些人搅合和得鸡飞狗跳的。

    “我弹琴讲究颇多,首先要心无旁骛,然后要沐浴焚香,并且……”商无尘说到这儿微微一笑,雪梅瞧得眼都直了。

    夏辰脱口道:“麻烦!真不懂你们这些古人是怎么想的!”说完她自己愣了一下:“呃,我是说你们这些人太古板,琴音虽讲究与自然和谐,但也可以用来抒发情感,排遣忧思啊。”

    商无尘点点头:“有道理,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的毛病很多。”

    夏辰端坐案前,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几支琴曲来,虽然她很纳闷儿自己为什么会弹古琴,但她就算是个穿越者,这也没啥解释不通的。

    看着万里云天,感受着风中淡淡菊香,夏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抬手在琴弦上浅勾轻拔了几下停住:“弹个什么曲好呢?”

    原本见她煞有介事,都竖起耳朵准备认真聆听的雪梅和商无尘听了这话,表情就好似晴空下突闻惊雷的鸡,呆愣了片刻后手舞足蹈地在空中比划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夏辰微微嘟了下嘴:“你们能不能正常些?”

    商无尘听了这话更是哭心都有了,到底是谁不正常?明明是某人张罗了半天,却连想弹啥曲还没想好。

    夏辰轻咳了一声:“好久没弹有点生疏,对了商公子,你会不会记谱啊?”

    商无尘有些茫然:“会。”

    夏辰道:“雪梅,替商公子磨墨。”

    商无尘惊讶地道:“王妃的意思是让在下把你所弹的曲子记下来?”

    夏辰十分郑重地道:“对啊,不然我怕我弹完就忘了。”

    商无尘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一股想要抓狂的冲动!他也不是没写过曲,哪一次不是深思熟虑、废寝忘食、反复推敲,少则数日多则数月才完成一首。她、她、她连想弹什么都没想好就要造曲了,还让他记下来!

    夏辰抬抬手:“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没见过大师啊?雪梅,快去准备。”

    商无尘只觉得快晕倒了:“大师,不不,王妃请。”横竖是一刀,他暗暗发誓下次贺兰雍就算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不领这种差事!夏辰不仅失忆了,似乎还有失心疯的倾向。

    夏辰只觉得自己脑海中有许多美妙的曲子,但大不知为何大多不适合用这古琴来弹奏,理清思绪她开始弹起来,正是一曲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一曲完毕她觉得这个有点太伤感,于是弹了一曲好一朵茉莉花,接着又是一曲满江红、平沙落雁……最后弹到秋日思语,弹着弹着不对劲儿了,这琴弦总觉得有点不够用,差几分意思,于是停了下来。

    雪梅拍手道:“王妃,你的琴什么时候弹得这般好了,只是这曲子好长啊。”以前听王妃弹琴总是卡得她小心脏七上八下的,这次竟一口气弹了这么长的一个曲子,并时而欢快时而忧伤,时而悠远时而激昂,她不通音律也觉很赏心悦耳。

    夏辰白了她一眼:“这是好几支曲子。”

    商无尘却满脸讶异地抬起头来:“怎么不弹了?”

    “累了啊!”夏辰伸了个懒腰。其实她刚刚在弹琴时并未在琴上用太多心思,她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画面,有人、有风景,有些令她喜悦有些令她伤感,但都同样令她感到深深地思念。

    商无尘愣了一下放下笔:“王妃,这些曲谱可不可以让我拿回去整理一下再给王妃。”

    “当然可以,我想休息一会儿。”夏辰说罢回房去了。

    商无尘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眼光回到案上的曲谱上苦笑暗叹:“她若不是个天才,这世上便没有天才了。虽然琴艺差了几分。”说罢他小心卷起琴谱,如获至宝一般收好快步离开了。

    午膳的菜肴很丰盛,夏辰惊愕地发现这些果然都是她最喜欢吃的菜。“雪梅,是你告诉王爷我喜欢吃这些么?”

    雪梅惊讶地摇摇头:“没有啊,怎么王妃现在喜欢吃这些菜吗?你以前从不吃鱼的啊。”

    夏辰闻言心中更加疑惑,听说雪梅是自己的贴身丫环,她说自己从不吃鱼,这些菜就一定不是她告诉人做的。可自己是穿越来的不是吗?葛王如何会知道她最爱吃糖醋鱼?这是巧合?

    正想着,贺兰雍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夏辰暗骂“矫情”,这大白天的弄什么景啊。“进来吧。”

    “饭菜可合胃口。”贺兰雍推门便问。

    夏辰寻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放下筷子:“马马虎虎吧。王爷特意移驾过来,该不会只想问我饭菜怎样吧?有何贵干直说便是。”

    贺兰雍瞥见桌上那盘只剩一根刺的鱼,微失片刻神儿。“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无尘去哪儿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行

    夏辰一怔:“怎么?商公子不见了?我还想晚些找他商量下出去的事呢。”

    “不告而别,我还以为他留了话给你。你不知道就算了。”贺兰雍语气淡淡地说罢转身离开了。

    夏辰盯着他的背影心想,他们该不会是故意做戏给自己看吧?管他呢!反正自己明天说什么也要出去。

    一连三天商无尘都没出现,夏辰去找贺兰雍理论了好几次,但每次都碰一鼻子灰。这次他更加恶劣,竟威胁她说如果她敢毁约,他便不再保证会否在晚上突然出现在她房中。

    “你!你分明就和商无尘串通好的是不是?”夏辰都不知该骂他点什么了。

    贺兰雍揉了下眉心:“其实我也很想找他。”

    “真的?”夏辰见他一脸严肃,觉得他不像在说假话。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皇宫最近出许多事,边关也出了乱子,几个县城被抢掠一空,一个活口没留下,举国上下已人心惶惶。”

    夏辰有些惊讶:“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要打仗了?

    贺兰雍道:“出事地点在玄国与大云国交界,做得如此干脆利落不像普通匪盗,并神不知鬼不觉显然蓄谋已久,说不定还有内应。”

    “王爷怀疑是大云国军队所为?”

    贺兰雍道:“怕的就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想。”

    夏辰思忖片刻:“王爷是说有人想故意挑起两国争端?”

    “嗯。所以我想让无尘去查探查探,偏偏联系不到他。”

    “我先回去了。”夏辰见他一脸忧虑也不想再给他添乱。

    “等一等,大云国已派了特使来共同调查此事,大概十天左右会到,皇上已下旨介时在宫中设宴款待,我和你都要去。”

    夏辰扭头微笑着问:“商公子也去么?”

    贺兰雍一怔:“他身份不合适,不能进宫,何况现在不知他人在何处。”

    夏辰认真地道:“那我也不能去了,王爷不是说除非商公子陪着,不然我不能离开王府半步么?”

    贺兰雍这才明白原来她在这儿等着自己呢。“有我陪你也可以出去。”

    夏辰耸耸肩:“除非王爷你今日陪我出去转转,不然我以后哪也不去。”看着贺兰雍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她又补上一句:“你可以逼我和你一起去,却不能逼我演你的好王妃。”

    贺兰雍竟被气乐了:“刚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你去收拾一下,记得带面纱。”

    夏辰干脆换了身男装,带了个风帽。来到大门口发现贺兰雍正在等她,撩开帽沿上的青纱:“王爷,我这装扮如何?一定不会有人认出我来了吧?”

    贺兰雍转回头低吼:“去换掉!和我出去你还隐藏什么身份!”

    夏辰努了下嘴:“这样也没关系吧?”

    贺兰雍脸色更沉:“你想让我抱着个男人一起招摇过市?”

    夏辰看他只牵了一匹马:“我也会骑马。”

    “你若不肯换,出行取消。”

    “好吧好吧,我去换。”夏辰冲他吐了下舌头。

    贺兰雍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心想自己为一看她女扮男妆何突然发这么大火?他讨厌这男妆!还是恨夏辰为何是个男的?或者她扮起男妆更像他?不知他现在是何模样,已长成翩翩美少年了吧?若是扮起女妆……停!他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与葛王同骑走在街道上,不时引来许多人侧目,这让夏辰感到很不自在,她用手肘轻轻撞了贺兰雍一下:“喂,这街上像我们这样骑马的也不少,虽然大多是一个人,可也不用像看稀有动物样看我们吧?”

    贺兰雍语带促狭:“因为大多数人都认识我,所以都很好奇我和逃了多次婚的王妃你为什么会如此亲密地同乘一匹马。”

    夏辰哼道:“怎么你很出名!”

    贺兰雍道:“玄都不比大云国都城人多地广,王公贵族也很少乘车辇出行,久而久之就都脸熟罗?”

    夏辰暗暗嘀咕:“大云国的都城?”她这几日看了点书,知道玄国本属游牧民族,大云国则地处中原,更接近她对古代的印象。

    贺兰雍忽然停下马:“想进去看看么?”

    夏辰抬头一看竟是彩袖坊,瞧着门前的景象生意满不错的。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贺兰雍道:“你心里不是一直想看看你的那些烂主意是否有效,并还有很多高招没有用么?”

    夏辰扭头眯眼一笑:“看不出你还挺善解人意的啊。”

    贺兰雍闷声道:“我总不能让你食言而肥,更不能让你去接……喂!等等。”

    夏辰不待他说完跳下马便要进去,听贺兰雍喊她猛地想起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待他系好马走过来问:“我们要从大门进去?”

    贺兰雍点了下头:“当然,不然又会有人说我鬼鬼祟祟了。”

    夏辰哼道:“这么会翻小帐,你是不是男人啊。”

    贺兰雍凑到她耳边:“你说呢?”发现她竟愣在那儿出神,他疑惑地看着她:“在想什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夏辰摇摇头:“我没事。我们这样进去合适么?”她恍惚想起了一些事,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贺兰雍道:“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彩袖坊算是京都不错的歌舞坊。”

    夏辰小声问:“按你的意思这里是听曲赏舞的地方了?可我怎么觉着像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呢!”

    贺兰雍道:“差不多,就好像衣服似乎把人的身份变得不同了,但衣服并不能包裹出一个人的好坏来。”

    夏辰淡淡一笑,他这种说法倒挺有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有人在,可世人偏偏眼孔浅的多,总是以貌取人。

    胡妈妈并没有认出夏辰,直到她把葛王和夏辰请到楼上的雅间。“王爷王妃能来,咱们这彩袖坊可真地是蓬筚生辉呀。”

    贺兰雍道:“准备些酒菜。”

    “是。”胡妈妈立刻吩咐下去,接着又转回来问:“王爷王妃还有什么需要吗?或者点支舞?”

    夏辰往看台上瞧了几眼摇摇头:“我说胡妈妈,你这是卖粽子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菜鸟(和氏加更)

    感谢karlking打赏和氏壁,粉红支持,么么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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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妈妈一怔,随即眼睛瞪得溜圆用扇子挡住嘴:“是,是辰姑娘!不不不,是葛王妃,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夏辰一抬手:“行了,客套就省省吧。”

    胡妈妈躬着身:“王妃刚刚说卖粽子是何意啊?”

    夏辰道:“你让这些姑娘穿得连点风都不透有什么看头。”

    “王妃不是说要像千金小姐一样才好么?”

    “哎呀你这个死脑筋,我只是打个比方。再说这词唱的是女子晚上想念夫君睡不着,起来看月亮,这跳舞的穿着打扮跟要去赴宴似的,意境全都没了。”

    胡妈妈一脸尴尬:“王妃的意思?”

    “按我说这跳舞的应该头发散着或简单挽一下,里边穿齐胸裙,肚兜更好!外边罩件纱罗大袖衫或丝袍,颜色花样素气一点。”见胡妈妈一脸茫然夏辰叹了口气:“你若是闻到菜香是不是会觉得更饿?”

    “是啊。”

    “所以你得让那些男人见着点荤星才是,而且越是看得着摸不到,朦朦胧胧最让人心痒痒。”夏辰说着拍拍胡妈妈的肩头。

    “咳咳。”贺兰雍实没想到他的王妃竟在教坊里的人怎么勾*引男人,还头头是道的,这让他堂堂一王爷情何以堪啊。

    胡妈妈总算明白了夏辰所说何意,又见葛王脸色阴沉忙福了一福:“王爷王妃先坐着,我去去就来。”说罢一溜小跑地走了。

    夏辰取下面纱唱了口茶:“王爷觉得我说的可对?”

    贺兰雍沉着脸:“不知道。”

    夏辰面带揶揄:“真不知道还是不好意思承认呀?”

    贺兰雍一瞪眼:“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吧?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么……我还没问你这都是打哪儿学来的呢!”

    “呃,看书、看……故事总结出来的呗。”她差点就说看电视了。

    贺兰雍眉头皱起:“你看的都是什么书?”

    “王爷也想看吗?”夏辰眨眨眼睛。

    贺兰雍张了张嘴竟没说出话来,瞧她的表情就好像在向一个少年人兜售小黄*片,自己就是个毛头小子。

    夏辰发现逗他还满有趣的,站起身拿了一小块水果塞到他嘴里,然后风*情万种地拈起衣领轻扇了几下:“不知有些人为什么总是心口不一,都不嫌累的么!这里好闷热呢,王爷你都没觉得?”

    贺兰雍食不知味地嚼着,忽然看到她眼中闪动着恶作剧和挑衅般的光芒,他发现自己被整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如果我不配合配合你,你一定觉得很失败。这苹果很甜,我喂爱妃吃怎样?”说着嘴巴凑了下来。

    夏辰猛地往后一闪身,手捂着他的嘴:“你真恶心。”

    贺兰雍放开她哈哈大笑:“没胆子就别玩儿火。”

    夏辰乖乖坐了回去,目不斜视地看着舞台嘟囔着:“你不守信用,明明说过不会对我动手动脚。”

    贺兰雍一脸无赖的表情:“我刚刚动的是嘴啊。”

    夏辰白了他一眼:“别忘了你可是王爷。”

    “我是王爷没错,但我也是男人,在你心里男人不全是一个德行么!再说我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被骂道貌岸然心口不一。”

    夏辰发现自己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轻“哼”一声:“脸皮真厚。”

    “爱妃,你记住,永远不要挑战男人那方面的耐力,不然吃亏的绝对是你自己。”

    夏辰闻言心里老大不服气,要不是得顾及些形象和影响,她早一拳打过了去了,他的武功和自己本就不相上下,体格上虽然占了那么一点点便宜,但速度上绝对是自己占优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接下来的舞蹈马上换了样,香肩玉臂看得那些客人眼睛都直了,只差没流口水。夏辰一撇嘴:“好*色好像是男人的天性吧?”

    “是天性,但不是专利,女人也一样。而且大多数男人还是很有原则的,不会像你以为的都饥不择食。”

    “原则?美女?金钱?”他这种论调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呢。

    贺兰雍凝视着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你听没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感情才最重要。”说着他微微扯了下嘴角:“你几次三番逃婚不是因为心里另有喜欢的人么?他在你眼里总会有些不同吧?”怎么看她都是只自以为是的菜鸟,她那些论调只适合这种没有太多真情可言的风*月之地,想到这儿他竟有几分窃喜。

    有么?自己逃婚是因为另有所爱?夏辰捶了下头:“王爷,咱们回去吧。”她的头忽然疼的厉害。

    “脸色怎么忽然这么差,我扶你。”贺兰雍站起身来。

    夏辰倚在他臂弯中努力让自己什么也不要去想,但仍觉太穴处针刺般地痛。

    到了王府贺兰雍直接将她抱回房,并吩咐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措的雪梅道:“去把御医叫来,再让人打盆冷水。”冷敷对头疼有一定的缓解作用。

    看着夏辰疼得直冒冷汗却还硬撑着,他感到一阵心疼。“辰儿,实在难忍的话可以哭出来。”

    夏辰微微坐起身,依向他的怀抱,她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让她感觉会放松一些。

    贺兰雍把她拥入怀中:“这样会好些么?”

    “嗯。”夏辰深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御医也没有办法,他实看不出夏辰得了什么病。“王爷,王妃的脉象并无不妥啊。”

    贺兰雍点了下头:“你下去吧。”头疼的原因有很多,她既然伤到过头导致失忆,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以这时代的医疗水平就算知道原因也没什么好办法。

    雪梅轻声道:“王爷,这可怎么办呀,王妃近来虽然总头疼,但这次好像特别严重。”

    “总头疼?”贺兰雍皱了下眉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对她关心得太少了些。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不时接过雪梅递来的手巾替她擦额头。想不到人前一向很有精神的她,竟然时常承受这种折磨,而他竟然一无所知,一时间心疼、愧疚、懊恼……五味交杂。

    突然他发现擦了这么久,她额上的那抹胭红不但没掉反而像要滴出血来似的更红了。他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她头上怎会有个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呢?他知道黑玉辰额上没有,他曾一度以为这是画上去的。

    “雪梅,王妃额上这是?”

    雪梅道:“打从这次回来就有了,许是碰伤的,只是这形状却像画上去的一样好看,奴婢也觉着稀奇。”

    贺兰雍暗想难道说自己一直以来都找错人了?可在她身上却并没有感觉到像夏辰身上那股不寻常的气息啊。

    商无尘!人是他带回来的,他或许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可他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夏辰从昏沉中转醒,发现房中已点上了蜡烛,竟然已天黑了。贺兰雍靠着床头似乎睡着了,而她竟像只猫一样蜷缩在他臂弯里。

    “醒了?好些了吗?”贺兰雍感觉怀里的人动了,猛地睁开眼睛。

    “好多了,你一直在这陪着我吗?”夏辰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

    “嗯,你一直抓着我不放。”

    夏辰撇了下嘴:“解释那么清楚干什么,我又没怪你。”

    “饿了吧?”

    “有点。”

    “来人,吩咐厨房准备晚膳。”贺兰雍冲门口喊了句。

    雪梅走进来将一盆水放在椅子上,冲夏辰眨了下眼微笑道:“奴婢这就去吩咐,王妃,王爷一直陪着你晚膳都没用呢。”

    “多嘴。”贺兰雍板起脸。

    雪梅吐了下舌头一溜小跑着出去了。

    “辰、爱妃,你这额上的痣是从小就有的么?”

    夏辰皱了下眉头:“我不记得了。”

    怕她一多想又头痛,贺兰雍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要再想这些。”

    “嗯。”

    用过晚膳,贺兰雍道:“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有事让雪梅去叫我。”

    夏辰忽然有种想留住他的冲动,但终于还是没说出口,迟疑片刻道:“雪梅,送送王爷。”

    她又想起了一些事,经过一番分析她得出一个结论,她大概早就穿越到这来了,她也想起了自己叫夏辰,可为什么又会变成了黑玉辰呢?那个时常会闪过脑海的男子和自己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为什么每次想起他来,心里总是有些酸酸的。

    而这个葛王她好像也早就认识了,有些画面竟还是现代的场景,可看他的样子只当自己是黑玉辰,一个逃过婚的王妃,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感觉头开始隐隐作痛,她暗暗对自己说,如果痛一次能多想起一些事来,她宁愿承受这种痛苦!因为失忆的滋味更难受。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必去

    晨起雪梅替她梳妆时又发现了白发,这让夏辰心里一阵阵犯嘀咕。“别拔了,白就白吧,若按这种频率拔下去,没准儿哪天我就变成秃头了。”

    雪梅被夏辰的话逗得想笑,却又不禁担忧:“王妃,是不是找御医问问。”

    “不用,一来这不疼不痒的算不得病,二来御医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这时贺兰雍推门进来:“爱妃,身体可还有不适?”

    雪梅刚要开口被夏辰拦下:“已经好了,多谢王爷关心。”

    贺兰雍点了下头:“听说你时常头痛。”

    夏辰瞥了雪梅一眼:“没那么严重,许是受伤留了一点遗症。”

    “回头我让御医替你好好调理调理。我还有事要处理,今日天气不错,你可以让雪梅陪你出去散散步。”贺兰雍说罢转身走了。

    雪梅小声道:“王妃,王爷好像很在意你哦。”

    “当然了,我才嫁过来没几天,万一挂了,他没法向皇上交代。”

    雪梅一脸懵懂:“挂了?”什么意思?见夏辰已向外走去,她忙拿了件披风追上去:“王妃,等等奴婢。”

    树树皆秋色,深红出浅黄。往往在不经意时,时节已变换。夏辰随手拾起一片半黄半绿的残叶:“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人生有太多聚散离合,有多少人一别便是永远。

    雪梅也拾了一片:“王妃,我们来玩儿‘咬狗’呀?”咬狗也叫拉树梗,就是两人用树叶的叶梗互相套住后用力拉,被拉断的方输。

    夏辰挑了一根深黄已打蔫叶梗捏了捏:“我就用这个了。”

    雪梅找了片大叶子,叶梗自然又粗又硬:“我用这个。”

    互相套好后夏辰猛一用力,雪梅的叶梗立刻断成两截。

    雪梅看着手中两断了的叶梗,又看看夏辰手上的:“王妃,我这个明明比你的粗一圈,怎么……”

    夏辰微微一笑:“你那个水份太大,太脆。”

    雪梅仍有些不服气:“我换一根,再来。”

    连玩儿了几次雪梅都输了,把手上的断树梗往地上一丢:“哎呀,连一把都没赢到,不玩儿了!王妃你是不是使诈了?”

    夏辰在她额上弹了一记:“你哪只眼睛见我使诈了?输了就要认!这些个小把戏从来没人能玩儿过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几个孩童围在一处玩儿这游戏的情形,而那个头发略黄,洋洋得意的好像就是自己,不过瞧自己现在的头发已经不黄,想那应该是胎发或者小时候营养不良。

    雪梅揉着额头:“以前玩儿这个,明明都是我赢得多的。”

    夏辰在一石墩上坐下:“雪梅,我失忆前和现在是不是性情差得很多?”

    雪梅点头如捣蒜:“是差了许多,以前我哪儿敢在王妃面前随便说话呀,一个不留神惹恼王妃就要挨罚。王妃现在看上去虽然更有威严了,但雪梅却觉得比从前感觉亲切多了,而且没那么……”

    “说。”

    “没那么蛮不讲理啦。”雪梅迅速说完用手捂住头。

    夏辰微微一笑:“那你不会觉得很奇怪么?”

    “不会不会。”雪梅连连摇头:“雪梅喜欢现在的王妃。”

    夏辰道:“兴许哪天我恢复记忆又变成从前的样子呢?”

    雪梅皱了皱眉头:“王妃现在嫁人了,就算想起以前的事,也不会和原来一样吧。我听人说女人嫁了人,特别有了孩子以后,马上就会变成稳啦,倒是男人永远像长不大的孩子。”

    夏辰轻笑道:“你这一定是听哪个老婆婆说的吧?”

    “是黑将军府里的管事婆子说的。”

    这时葛王身边一名侍从过来道:“王妃,商公子来了,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夏辰起身道:“走吧。”

    一进院夏辰便已听到贺兰雍的声音,听语气有些不痛快。走近些才听明白原来是因为商无尘不告而别,又一连几天没露面。

    “无尘,我并不要求你为我做事,但你既然说要帮我,来去总要向我说一声吧,这几天我本有件重要的事想交给你,却找不见人!”

    商无尘道:“抱歉。”

    “算了,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可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

    “我……那日王妃让我了记了几首曲谱,我觉得甚妙,但有些细微之处略有瑕疵,于是我想回翠云峰去仔细斟酌一下改一改。”

    “什么曲谱?你非要特意回翠云峰去。”翠云峰离此可不近。

    “还没弄好,等弄好再奏与王爷听。”商无尘略微一顿:“我在回翠云峰的路上遇到了点意外。”

    贺兰雍忙问:“你没伤着吧?”

    “没有,我碰上了一个受伤的人,于是……”

    贺兰雍道:“于是你把这人给救了?”

    “嗯……”

    夏辰边听着已到门口,那侍从道:“王爷,王妃请到。”

    “爱妃进来便是。”

    夏辰推门进屋:“找我有事吗?”

    贺兰雍道:“我想你头疼的主要原因是要想起从前的事,我听说受伤失忆的人在看到熟悉的情景或人,特别是到受伤的地方,可能会突然恢复记忆。”说着他看向商无尘:“你这几日若无重要的事,就陪王妃到西关走走,她不是你从西关外找回来的么?”

    商无尘道:“如果去西关来回怎么也要七八天,王爷这边不会有问题么?”

    贺兰雍道:“应该不会有问题,你们赶在大云特使来之前赶回便是。”

    商无尘沉吟道:“等参加完宫宴再去岂不更保险些,也省得赶路匆忙累到王妃。”

    贺兰雍道:“恢复记忆的事自然是越快越好,而且王妃一天不恢复记忆,头痛的毛病怕是一天不会好。”

    商无尘微微一笑:“王爷是心疼王妃啊,在下领命。”

    夏辰还在疑惑贺兰雍为何突然如此为自己着想了,听了商无尘这话心头猛地一颤。“谢谢王爷,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不用这么急吧?”贺兰雍的语气有几分吃味。一听可以出去竟恨不得马上就走,这么不喜欢王府?并一点也不在乎自己?

    夏辰扭头一笑:“早去早回,以免耽误宫宴啊。”说罢打开门一路小跑向自己的院子去了。

    贺兰雍还在愣神儿,商无尘道:“无意,原来王妃是在为你着想,那我也去收拾一下。”

    “等等!”

    “还有别的事?”

    “无尘,我知道你已将大夏国的散民余部安置在了狼山南麓,并在你那位朋友风月公子的帮助下,使得他们不再忍饥受冻,这样很好。”

    商无尘道:“无意,你有话尽管直说。”

    “无尘,我只希望他帮你和我当初帮你一样,是没有条件的。大夏现在只剩不到三万人,如果再兴战事,将永远退出历史舞台。”

    商无尘道:“当初玄部族也不过几万人!不思进取才会被淘汰。”

    贺兰雍道:“玄部族是幸运的,接连出了三名英勇睿智的领袖,并且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现在的玄国可不是昔日的大夏,别看现在天灾人祸不断,打起仗来仍是虎狼之师。”一个新的王朝或许在管理上有许多问题,但就好像年轻人虽容易犯错,精力和干劲儿却还在。

    商无尘微微一笑:“我只是随口说说,我不会拿鸡蛋去碰石头,放心吧。”

    贺兰雍起身走到他身前:“虽说此次为的是替王妃找回记忆,但若有可能打听一下残月宫的事。”

    “残月宫?不过是一帮江湖匪类,为何忽然要查他们?”

    贺兰雍思忖片刻:“是我母亲让我去查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注意安全。”

    “好。”

    用过午饭,夏辰和商无尘便上了路,贺兰雍准备了一辆马车派了一名亲信侍卫当车夫。

    商无尘本打算自己骑马随行,但考虑到京都各势力尤其是海崚王眼线众多,便让他和乔装过的夏辰一起乘马车出城。

    走了一段夏辰道:“商公子,西关我想我们就不必去了。”

    商无尘略显讶异:“王妃不想找回记忆了?”

    夏辰道:“寻找记忆这种事看的是运气,而西关之行想必只是我记忆中的沧海一粟,关于我的过去商公子知道的想必更多。”

    商无尘沉默片刻:“莫非你已想起些什么?”

    夏辰点了下头:“想起的不多,但我却知道自己不叫黑玉辰,我明明叫夏辰。商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说我叫黑玉辰,我到底是谁?”

    商无尘道:“王妃,在下不明白你此话何意,在下早见过王妃,在西关外碰到受伤的王妃自然要出手相救,至于王妃怎会认为自己不是黑玉辰,在下实在不懂。”

    夏辰眉头一皱:“这么说你真不知道?”

    商无尘苦笑道:“王妃,就算在下会认错人,可王妃的家人,还有王爷总不会都认错吧?”

    夏辰闻言思绪又变得混乱起来,莫不是夏辰只是自己穿越前的名字?可那些生活在古代的片段又如何解释,她总不会是穿越了一次又借尸体还魂了一回吧!

    还有她为什么要逃婚?记忆中所有片段没有一点关于黑玉辰的,搞不好逃婚的人就是自己。她的思绪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了。

    “王妃,你不要再勉强自己去想过去的事了,我有一位朋友是享誉天下的名医,有机会我带你去请他看看,许会有办法。”

    夏辰按着头:“商公子你不明白我现在的感受,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而我更担心自己有一天想起过去,发现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商无尘递了杯水给她:“在下对王妃所承受的痛苦的确不能感同身受,但在下以为王妃所做的事只要无愧于心到什么时候都不会错!人总要往前走,就算失去过去的记忆,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将来终不会后悔。”

    “无愧于心?自己的心意?我连自己是谁都还搞不清楚!”

    商无尘道:“知道自己是谁也未必是好事,有时我倒宁可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

    夏辰喝了口水:“世间事为何总是这样,还是人总不知足呢?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商无尘见她眉头不再紧皱,微笑着问:“王妃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

    夏辰闭上眼:“嗯,我曾给几个朋友出了一个‘我是谁’的问题,有个人回答说,我就是我,不管我叫什么。”说到这儿她不禁又皱起眉头:“我时常会想起这个人却始终想不起他的名字来。”

    商无尘微笑道:“能说出这话来,想必是极潇洒豁达之人。”说着他向窗外瞧去:“这话倒是点醒了我,不管我所做的事是出自本心还是违心岂非都是我做出来的,我时常觉得自己身不由己,可这样的我岂非就是自己。”

    “是啊,不管我叫夏辰还是黑玉辰,我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我这个人的选择。”夏辰撩起车窗帘深吸一口略带草木清香的空气:“我不会再纠结记忆的事了,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赖。”

    商无尘道:“那我们还去西关么?”

    “如果是去看风景的话……现在未免不是时候,我觉得王爷近来有很多烦心事,我们能不能帮帮他啊?”

    商无尘叹道:“虽然我常替他打听一些消息,但实帮不上他什么忙,玄国怕是就要大乱。”

    夏辰咬了咬嘴唇:“宫里的事我们插不上手,外边的事或许……不如我们去那几个出事的县城看看,你也不想大云国和玄国打仗吧?”

    商无尘淡淡一笑:“这事我们更管不了,再说大云国不是派了特使么?不如我带你去见我那位神医朋友吧?”

    夏辰迟疑片刻:“你这位朋友住哪儿?”

    “他不是玄国人,不过他是个生意人,所以他在玄国也有几处宅院,之前他捎信给我说近日会到东平郡来,算算时日应该就到了。”

    夏辰不禁疑惑:“你这位朋友不是大夫么?”

    “确切来说他不是大夫,他的医术是祖传的,而他的家族是大云国最大的商贾。”

    夏辰耸耸肩:“有钱又精通医术,我倒真有几分好奇了。对了,我们去东平七日内能赶回来吗?”

    “应该可以。王妃如此记挂着与王爷的约定,想必王妃心里极是在意王爷的吧?”

    夏辰一撇嘴:“我是个很讲信用的人,而且我还有逃婚出走的前科,这样王爷都肯放我出来,我总不能以怨报德。”

    商无尘满眼都是别有深味的笑意:“是么?”

    “喂,你什么意思!”

    “王妃以为我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罗。”

    “不理你,我困了。”

    “王妃好好休息,我先到前边去。”商无尘说罢推门坐到车夫旁边掩好门。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既来则安

    向东南走了三日来到东平郡城。一轮红日从锦绣般的山峦背后刚刚升起,山树路屋顿染光华,分外壮美。秋风凉爽并湿润沁人心脾。

    夏辰赞叹道:“真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商无尘点了下头:“是啊。那片山脉以南是大云国的青州郡,不过看似不远但想翻过那山脉至少要七八天,并且山林中十分凶险。”

    “青州?我好像在哪听过。”夏辰微微皱了下眉。

    “王妃许是在地图上看过或是听王爷提起过吧?之前出事的几个县就在那山脚附近。”

    夏辰目测了一下距离,大概算了下时日:“我们要去的话来不及在宫宴前赶回去了吧?”

    “嗯,因为有湖和河水隔着,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线要到出事地要绕很远的路。”

    夏辰叹了口气:“看样子别无选择了。”

    向东南继续走了小半日来到一处湖岸,岸边的柳叶已泛黄,浩淼的湖面好似与远处的山峰相连在阳光照耀下金波粼粼。

    夏辰极力远眺:“这湖好大好美。”

    商无尘介绍道:“这湖名为凝玉湖,每到深冬湖面冰封如玉,下雪时放眼处一片银妆素裹,美如仙境。”

    夏辰想象着那美景:“千里冰峰,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到时我一定要来看看。”

    “王妃的形容让我如同亲见啊!到了。”商无尘指着湖岸边一户人家道。

    叩开门,门人躬身道:“商公子请,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

    夏辰有些惊讶:“怎么你这位朋友知道我们要来?”

    商无尘道:“是知道我要来,不是我们。我不是说他之前捎过信给我么?他每次来我只要能抽出时间都会过来和他下几盘棋。”

    宅院规模不大,处处透着整洁素雅。正院的庭院青石铺路,两侧种着毛竹、白玉菊,墙边有几株松树。

    刚到正屋门口门便开了。一名身着深蓝色绣银丝花纹曲裾深衣,淡眉朗目俊逸优雅的年轻男子走出来:“无尘,你可算来了。”看到夏辰他睛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

    “这位是葛王妃,之前坠马受了点伤导致失忆并经常头痛,我便自作主张带她过来请你看看。”

    夏辰瞧着这器宇不凡气质内敛的俊雅公子竟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纳闷,同时也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微笑着点了下头:“花公子,多有打扰。”商无尘已经告诉她他这位朋友叫花漫楼。

    花漫楼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了一下施礼道:“在下花漫楼,见过葛王妃。请进。”

    来到堂屋立刻有一名身着红衣的婢女捧上茶来,当她把一盏茶放到夏辰旁边的几上:“请用茶。”当她瞥见夏辰的脸竟一时愣怔在那儿,脱口道:“你是?”

    花漫楼道:“绮云,怎对葛王妃如此无礼。”

    绮云忙垂下头:“王妃恕罪。”

    夏辰端起茶:“绮云姑娘看到我好像很惊讶?”

    绮云忙道:“奴婢只是从未见过像王妃这般美貌的人,所以一时失了神儿,还望王妃见谅。”

    花漫楼道:“绮云,去替商公子和王妃准备休息的客房。”

    “是。”

    寒暄了几句,商无尘道:“漫楼,我和王妃还要尽快赶回去,你先替王妃诊脉吧?”

    “好。”

    夏辰伸出手腕,花漫楼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替她把脉,过了片刻他收回手:“王妃的身体并无大碍,时常头痛多半是记忆在修复时碰到障碍所致,我替王妃开些药,调理一段时间便会没事。”

    商无尘有些难以置信:“王妃头痛十分频繁并痛苦非常,真的调理些时日就会好?”

    花漫楼淡然一笑:“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商无尘略显尴尬地笑了下:“当然信得过。”只是真的如此简单么?

    夏辰道:“那到时我的记忆就能恢复么?”

    花漫楼摇摇头:“这个就说不准了,不过王妃不必太担心,恢复是早晚的事。”

    “哦。”夏辰觉得他这话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但摊上这种事,她除了顺其自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用过午饭商无尘和花漫楼准备对弈一局,夏辰对下棋没什么兴趣,便让绮云带她到房间休息。

    院门上刻着“百芳轩”三字,院内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草,虽然已过中秋,仍旧满枝芳华,馥馥袭人,更有彩蝶恋花不舍离去。

    几间精舍整肃明洁,房中没有没有任何华贵用品,最显眼的便是枣木架上几盆花开正盛的寒兰。

    内室的床榻桌椅也是枣木所雕,夏辰道:“绮云,听说你家公子富甲天下,想不到竟如此简朴。”

    绮云微微一怔:“这只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的居所,住得舒适便是,何况我家公子从不讲究表面上的浮华,他更注重内涵。”说到这儿她略一迟疑:“王妃以前不认识我家公子?”不然她绝对不会说出这话来,这里的东西看着平常,但哪一件都有些来历价值不菲,院中那些药草更是每一株都千金难求。

    夏辰不禁疑惑:“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像什么人,所以才会失神?”

    绮云点点头:“王妃的确与我家公子一位朋友很像,但我和公子已久未见到他,想来现在已出挑成翩翩少年了。”

    夏辰眉头微扬:“你说的那人是男的?”

    “嗯。不过他虽是男儿身,却生得和王妃一般的修眉凤眸,极是俊俏。”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见见他了。”夏辰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一个男孩子若长得太漂亮未免会少些男子气概,像商无尘那样容貌俊美绝伦又兼气宇轩昂的毕竟不多。

    “王妃赶路辛苦,睡一下吧,奴婢去替王妃煎药。”

    “嗯。”

    书房中,花漫楼看着商无尘举棋不定笑问:“有心事?”

    商无尘深深瞧着花漫楼:“你刚刚替王妃把脉后说的那些话都是搪塞之辞吧,王妃的情况到底如何?”

    花漫楼抬眼凝视着他缓缓地道:“如此说来你早知她其实不是受了伤,而是中了毒?”

    商无尘点点头:“是影残月,虽然她没说明,但王妃十之八九被下了毒。”

    “是蛊毒。”花漫楼强调了一句。随即他眼光一凛:“她真的是葛王妃么?”

    商无尘略一迟疑:“自然。”他并不想隐瞒花漫楼,但也不想说得太明白,她的确已嫁给了葛王,如此说也并没有错。

    花漫楼苦笑道:“想不到辰儿竟成了葛王妃!”

    商无尘语声干涩:“原来你已认出她来。”

    花漫楼的眼光忽然像是飘到了很远:“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只要见到她那双眼睛我自信一眼便会认出。”

    商无尘叹道:“漫楼,我现在才知道你早对辰儿竟动了情,这么多年来你虽避而不见,心里却从未放下过是么?”

    花漫楼微微颔首,唇边勾起一丝无奈又凄然的笑意:“时不待人啊!怎奈我大事未成不能放纵儿女私情。”

    商无尘终于落下一子:“我又何尝不是,不过就算我早知你的心意,仍会将她送到葛王那。”

    花漫楼点点头:“虽然我不很清楚葛王和辰儿之间的过往,却知道葛王对你来说是无可取代的人。”

    “不完全是这样,我总有种感觉,葛王和辰儿的缘分是天定的。”

    花漫楼冷哼道:“你难道忘了我从不信天命。”

    “以前我也不信!”商无尘淡淡一笑:“有些事信之则有,不信就当是巧合好了。”

    花漫楼略感好奇:“听你话中之意,你现在信了?”

    “一点点。对了漫楼,辰儿身上的盅毒可解么?”

    花漫楼的手停在半空:“这种盅很……特别,解起来比你之前所中的幽冥盅许还困难许多,好在下毒的人无意伤她性命,所以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商无尘忙问:“若是时间久了呢?”

    花漫楼沉吟道:“不好预测,若是平常人心智会很快退化最终变痴傻,但辰儿的体质特殊,究竟会怎样我也不清楚。”

    商无尘的手一抖:“这盅竟然如此恶毒霸道,漫楼,你会有办法的吧?”

    花漫楼的神情更加严肃:“我必须观察一段时间才好配药。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影残月拿解药。”

    商无尘脸色渐渐苍白:“她素来心狠手辣,所炼制的盅毒多半是没有解药的。”

    花漫楼皱起眉头思忖片刻:“她至少知道这种盅的成份和炼制方法吧?如果能知道这些解起毒来也会安全容易些。”

    商无尘站起身:“我马上去找她。”

    看着他几步便到了门口,花漫楼淡淡地道:“你不怕辰儿恢复记忆会破坏你们的计划?”

    商无尘停下脚步:“辰儿许会恨我,但她绝不会做出对葛王不利的事。”

    花漫楼想了下:“那你去找影残月吧,记得小心些。”

    商无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回头:“漫楼,明日你能否先替我送王妃回葛王府?”

    花漫楼摇摇头:“葛王府能有我这药材多么?再说我还有事在身必须留在这儿等消息。”

    商无尘道:“如此我去和王爷知会一声吧,宫宴之事让他想想办法推辞掉,我相信他一定会以王妃身体为重。”

    “如此看来葛王很在意辰儿罗?”花漫楼似笑非笑地问。

    商无尘点了下头:“他嘴上说不在意罢了,若不在意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让我带王妃出来。”

    花漫楼释然般长嘘一口气:“那就好,我可不想在玄国惹上任何麻烦。”

    “我走了!辰儿就交给你了。”商无尘早习惯了花漫楼的谨慎和冷漠,也理解他为何会变得如此。

    夏辰一觉醒来便见花漫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上挂着让人看着便觉温暖和煦的笑容。

    “睡得可好?头没疼吧?”他轻声问。

    夏辰坐起身:“我睡得很好。”说罢她有些奇怪此情此影响自己为何丝毫不觉尴尬,许是当大夫的总给人一种亲切感吧。

    花漫楼详细问了夏辰失忆以来的反应,忽然伸手拈起她垂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

    夏辰被他突出其来的举动惊得愣住了,瞥见他手上那缕发丝中竟有两根白发不由得一阵讶异:“这……怎么又有白头发了!”

    花漫楼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辰、王妃,恢复记忆的事请不要急,在下一定会医好王妃。”

    夏辰微微一笑:“我相信花公子的医术,但我也知道精神之伤最是难医。如今我也想通了,不会再去纠结这事。”虽然这样说,但她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自欺欺人,那种脑袋空白的感觉像是连心都被掏空了。

    花漫楼迟疑片刻:“王妃能这样想自是好,不过王妃并非受伤失忆,而是中毒。”他的语气却像话家常般平淡。

    夏辰闻言却一脸震惊:“什么!可商公子明明说我……他人呢?”

    “王妃少安毋躁,无尘他也是刚刚才知道,所以他去替王妃寻解药去了。”

    夏辰更加惊讶:“他走了?可再过几日我还要进宫去赴宴啊。”

    “王妃,无尘他会先到葛王府向葛王说明一切,相信葛王一定会妥善安排。”

    “这样啊,那好吧。花公子可知我所中何毒么?”夏辰寻思着就算是宫宴,也不能将生病人硬抬去吧。若是想做样子给旁人看,以后机会多得是。

    “具体名称我也不清楚,这是一种用特殊方法炼制而成的盅毒,比那些控制人心神的更为高明,如果不尽快解毒会损及魂魄。”

    夏辰皱了下眉毛:“不知什么人对我有如此深仇大恨,可惜我一点也想不来了。”

    “恕在下冒昧,王妃可想去湖边散散步,傍晚的凝玉湖最是美,好似攒珠堆玉般。”

    夏辰随手将长发一挽:“既来之,则安之。”

    湖边的景色果然极美,夕阳斜照,山水风物皆成绚烂的红色剪影,水面泛着金红的长波。当波光渐渐幽暗,点点金芒却变得更为耀眼了。

    晚风渐寒,暮色苍茫下的湖光山色染上几分萧索之意。花漫楼道:“王妃,风凉了。”

    “嗯,回吧。”夏辰收回目光点头道。

    “如果王妃喜欢,明日在下再陪王妃来。”

    夏辰饶有兴味地问:“听绮云说花公子有位朋友与我长得极像。”

    花漫楼瞥向山水相衔处:“是啊,所以我初见王妃时才会失态。”

    “这么说来真的很像罗?”

    “嗯,很像。”花漫楼的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夏辰淡淡一笑:“看起来花公子和你那位朋友情谊深厚啊。”说着她拍了下手:“我们也算有些缘分呢,而我一向不喜欢过多客套,花公子以后不必太拘于礼节,当我是朋友看待吧。”

    “在下不过是个商人,礼数不周之处王妃勿怪罪已感激不尽。”

    夏辰耸了下肩:“在我看来人虽有好坏之分,却无贵贱之别。”她心里好笑地想着花漫楼若到了现代绝对是超级大土豪,就算不耀武扬威的,也绝对是志得意满。可他却似对自己的身份有那么点自惭心秽的意思,真是不同时代造就不同的人啊!自己以后绝对再也不把这些当回事了,忒傻。

第一百七十六章 篡位

    在此住了六日,夏辰越发喜欢起这个地方,恬淡自然实在很适合她此时的状况。而她越发觉得花漫楼才学见识过人,她怎么都无法将他当作一个寻常商人看,他睿智却不世故,举止优雅深邃的眼神透着几分深沉固执。

    夜凉如水,夏辰饮下一杯芳香的药茶困意很快袭来,这几天她都睡得很早很踏实,她回到床上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

    房门悄然而开,花漫楼缓步走到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辰恬静的睡颜喃喃道:“辰儿,你为何不等我,等我功成名就!”轻抚了一下她的粉颊:“怪我这几年没有好好陪你,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过几天这边的事处理完,我便带你回大云。”

    此时的玄都皇宫夜宴刚散,众大臣纷纷离开。玄皇在两名宫女搀扶下回到寝宫,他刚躺下身便觉心口有些发闷,接着一阵阵抽疼起来。

    “来人,快来人……”

    裴皇后快步走进来,从一旁的抽屉中取出一个锦盒拿出一颗药丸连同一杯水端到榻边。“皇上,你的心疼病又犯了?来,服药!”

    玄皇捂着胸口恶狠狠地道:“你说这是仙丹,为什么我现在心疼病越来越严重了!你说!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裴皇后丝毫不慌:“皇上你怎么能如此怀疑臣妾呢,这药御医都查验过,而皇上每次服过药痛苦不是会马上减轻的么?”

    “可是,可是为什么还不见好。”

    “皇上,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玄皇接过药一口吞下,深呼了两口气:“皇后,你怎么会来?找朕有事?”

    裴皇后道:“皇上,既然你不舒服待明日再说。”

    玄皇叹了口气:“说吧。”

    “皇上,那大云国的特使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那几个县临着边界,但毕竟隔着那么高阔的一道山呢,一来一去岂会半点痕迹没留下。”

    “皇后的意思是?”

    裴皇后道:“臣妾觉着搞不好真是我们自己人捣的鬼。”

    玄皇沉思片刻:“目的呢?”

    “哎呀皇上,如果两国打起仗来,皇上就得派兵,派兵就得任命统帅,这个位置已虚悬三年多少人虎视眈眈呢。”

    玄皇点了下头:“如此说来是该任命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裴皇后道:“皇上,那你看我表兄如何?”

    “吴术?”

    “是啊,他之前一直跟在贺兰宗辅统帅身边,又立下了许多战功,在军中也颇有威信……”

    玄皇一抬手:“容我想想。大云国的特使那边如何去说?”

    裴皇后轻哼道:“就说我们看在他们很有诚意的份儿上不追查了,让他们送五十名绣妇,十斗珍珠来谢罪。他们啊,只有听着的份儿!”

    玄皇猛地坐起身:“你宫里已有上千名绣妇还嫌不够?你用珍珠装被,一日绣衣一袭,你还不满足!你平日便干预政事,现在还想让你堂兄当玄军统帅,你想把朕当傀儡么!”他越说越激动。裴皇后干预朝政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虽懒得去管,但心里时常为此不痛快,而她现在胃口是越来越大,竟打起军队的主意。

    裴皇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妾也是想为你分忧啊。”

    玄皇咬牙切齿地道:“分忧!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你!”说着抬手给了裴皇后一个耳光。

    裴皇后仗着裴吴两家的势力一向骄横,而这些年来她独守空房早已满腹怨气,她扬起下巴瞪视着玄皇:“皇上,你竟然打臣妾!别人都以为当皇后有多么好!可我宁可自己只是个寻常村妇,你可曾对我嘘寒问暖过一句?”她站起身指着玄皇:“之前你纵情声色,恨不得一天换一个女人,这几年你整日酗酒,喝醉了就狂性大发,我们唯的一儿子也死在了你手上,呜呜……你把臣妾也杀了算了。”外人还在揣测皇子之死有何隐情,毕竟虎毒不食子,可她却是亲眼瞧着的。

    玄皇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胡乱的挥舞着:“朕算什么皇上,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管朕。朕也想过当个好皇帝,可不管朕怎么做都不对,做多少都不够!”说着他狂笑起来,一把抽出挂在床头的刀:“现在我更连男人也不是。杀!杀!我要把你们全杀光!”

    裴皇后见玄皇发了狂立刻向殿外跑:“来人!来人啊!”她这才发现刚刚自己已把所有人都遣退了。

    “皇后娘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裴皇后像见到救星般拉住白衣女子的手:“仙子,皇上他又发狂了。”

    宫里本不许人穿素白衣裳,但这白衣女子却例外,而她不是别人,正是残月宫主影残月,至于她如何进的宫,又怎会成为仙子全都是海崚王一手安排的。

    影残月微微一笑:“再怎么说你也是皇后,这种时候应该陪在皇上身边才是。”说着一掌将裴皇后打回殿中,关上殿门。

    听着裴皇后哭喊着求饶,最后变为凄厉的惨叫,而外边的杀声火光也越来越近,她眯起眼得意地道:“解决了一个,下一个是谁呢?”

    过了约莫一刻,海崚王带着一队人马走过来。“皇上呢?”

    影残月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皇上刚刚又狂性大发,皇后娘娘被皇上,杀了!”

    海崚王身边的吴术大喊了一声:“皇后娘娘!表妹!”

    海崚王一脸悲恸:“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啊!”说罢他见影残月向他使了个眼色,知道一切都已布置妥当,抬手示意左右开门。

    殿中一片狼藉,裴皇后倒在血泊中,身上布满了刺的、砍的伤痕,衣服上的珍珠散落在血中依旧散发着迷人的光芒。玄皇倒在她的身旁不远,手捂着胸口指缝间不时地流出血来,虽然已面若死灰却还未断气。

    吴术第一时间冲了进去,抱起裴皇后失声哭喊起来。

    玄皇看到海崚王和影残月一起走向他,顿觉恍然,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海崚王:“你!你们!”

    海崚王半蹲下身凑到他耳边:“不是我,是你自己的心魔,我不过是帮你将它们唤醒放大而已。”

    玄皇瞪大眼睛,眼珠几乎要掉出来:“上一次!朕就该、该杀……”

    海崚王格开他的手指:“就是因为上次的事让我意识到唯有自己当皇上,才能为所欲为!”说着他随手捡起一颗珍珠:“你若不能满足女人的心至少也要满足她的身体,不然就是给她再多金银珠宝她也不会知足。我只不过告诉皇后娘娘坚持给你服这药,你便会只爱她宠她一人。”

    玄皇长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呼出,他永远也呼不出这口气了,不过他的神情却突然变得无比轻松,倒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海崚王站起身:“吴将军,此时不是自责的时候。”

    吴术身体一僵,放下裴皇后转身便跪,向海崚王高呼一声:“万岁。”接着其他将领的士兵也都跪在地上连呼:“万岁。”

    海崚王迅速夜召众朝臣上朝堂,吴术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一遍。无非是玄皇暴虐,不理朝政,枉杀大臣,杀妻弑子,人人得而诛之这类的,然后又哭了一痛皇子、皇后、皇上,最后高喊一声:“海崚王万岁,请海崚王登基。”

    众大臣早已对玄皇失望,何况人已经死了,又没留下子嗣,其中更有不少人早被海崚王收买,于是都高呼请海崚王登基。

    海崚王推辞再三,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头,但却还不能直接说同意。连他自己都觉着可笑,这实在像是当了婊*子,却还要立牌坊,可不知为何,越是精明世故的人,越是喜欢弄这一套,他也不能免俗,至少现在不能。

    天还未亮,黑石将军来到葛王府,将海崚王弑君篡位的消息告诉了葛王。

    贺兰雍在房中来回走了两圈:“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我早该想到那几个县城被洗劫是个阴谋,他是想借此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并趁皇上夜宴大云国特皇宫疏于防范之机篡位。”

    黑石一拍桌子:“他没敢叫我们去朝堂,但我却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支持他,如果他当上皇帝必然会对付我们。”

    贺兰雍道:“许多人未必真心拥立海崚王,只是皇上突然驾崩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或者持观望态度罢了。再说谁当这个皇帝我并不在乎。”

    “葛王你!怕是海崚王当上皇帝首先要对付的人就是你我。”

    贺兰雍叹道:“玄国要内乱了么?如今已是民不聊生,如果他能是个好皇帝倒也不错。”

    黑石大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葛王可不能错失良机啊。”

    贺兰雍轻笑一声:“良机?一头牛被一群狼围着,先冲上去的十之八九会被牛所伤,就算它能把牛咬死,在争抢牛肉时却已没有体力!何况一旁还有一只豹子在伺机而动。”

    “可是所有的狼都不动牛或许会逃,再说不趁着狼多时将豹子除去,它早晚将狼群逐个吃掉。”

    贺兰雍微微一笑:“如果把牛留给豹子,结果如何呢?”

    “这……”黑石一时答不上来。

    贺兰雍继续道:“有几种可能,其一豹子会以为狼群怕了它,从此再不将狼群放在眼里,这是轻敌!其二豹子并不放心狼群,却也舍不得到口的牛,于是寝食难安地守着牛,这是劳师。其三他把牛囫囵吃下,再想去对付狼却是吃得太饱追不上了,这是作茧自缚。其四……我还没想到。”

    “哎哟我的王爷,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的脑袋就快搬家了!”黑石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贺兰雍正色道:“海崚王为收买稳定人心,短时间内还不会动手铲除异己,甚至会向这些人示好。况且现在京都的兵马已被吴术掌握,且不说我们没有准备十分被动,此时动手不仅没人会帮我们还会成为他杀一儆百的目标。”

    黑石捶胸顿足地道:“看起来我们只能先忍气吞声了。”

    “嗯。不过早做准备是必要的,海崚王这人常常出人意表。”

    黑石一点头:“我明白。对了葛王,王妃她近日可好?”

    “啊,无尘寻了一位名医,王妃现在那位名医那儿,很安全。”

    黑石犹豫片刻:“海崚王曾找我问过王妃的事,我也觉得王妃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葛王眉头一皱:“岳父大人莫非在怀疑什么?”

    黑石连说了两句“不敢当、不敢当。”然后摇头叹了口气:“别人或许难分真伪,但我这个当父亲的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呢?当时也是圣命难违没有办法,后来听雪梅说王爷和王妃相处融洽,我总算放下心。”

    葛王并未表现出多惊讶:“这么说来她果然不是玉辰。”

    黑石道:“虽然皇上已驾崩,但这事若传出去不一定会惹出什么样的事端来。”

    葛王微微一笑:“所以还是继续保守这个秘密为好,只不过真的玉辰去了哪里呢?”

    黑石一脸无奈:“我倒并不很担心她,不定跑到里去野去了,从小她就比男孩子还顽劣,也是我这个当爹的疏于管教。”

    葛王道:“其实我挺喜欢玉辰的性子的,但她无意于我,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王爷真是宽宏大量,待这些事情平息,我一定抓她回来向王爷请罪。”

    “那倒不必,只希望这事能妥善了结。本来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特别是感情。”说完他略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

    黑石道:“我只是想不明白这假王妃究竟是来帮我们的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葛王想了下:“不管怎么说她到底帮过我们,而我也观察过她,似乎她真失忆了。”

    黑石站起身:“这事以后再说不迟,我先去打听一下皇宫的情况,做些安排。”

    “好。”看着黑石匆匆离去,贺兰雍陷入沉思,不过他所想的并不是谁当皇帝,甚至不是海崚王当皇帝后会如何对付自己,而是他的王妃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否真的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嫁给自己。如果有一天知道她是来害自己的,他会怎么做呢?

    此时贺兰雍才发现她的音容笑貌竟已深深印入了自己的脑海,而自己竟如此强烈地想见到她,不知她这几日过得如何,可曾想起过自己?他的心猛地一颤,他忽然有些害怕却又忍不住期待着什么似的。

    真希望一切真如商无尘所说,她是他在西关外偶然碰到并救下的陌生女子,她的确是失忆了对一切毫不知情,也希望她能很快好起来,到那时……她仍会是自己王妃,做为自己真正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开始,也做为她原本的自己。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低估

    有同样对夏辰身份有疑问的还有海崚王,他将事情安排好在一队人马护送下往海崚王府而去。毕竟皇上皇后刚死,他又不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人选,这就搬进皇宫必然引起别人的议论,必须等许多大臣上书“求”他来当这个皇上。

    马车宽大舒适,海崚王斜椅在座榻上隔着一道珠帘看着影残月:“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影残月微微欠身:“残月想要一个人的命。”

    “谁?”

    “葛王。”

    海崚王微微勾起嘴角凝视她片刻:“那个假王妃是你认得吧?或者根本就是你安排的?为什么?”

    影残月淡淡一笑:“残月不明白王、皇上此话何意。”

    海崚王面上仍带笑意,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哼!西关一直到西域到处有你的眼线,人又是打西关外带回来的,你总不会说你完全不知情吧?”

    影残月也是面不改色:“我真地不知情,往来西关的人虽然不很多,但我也不可能个个都去查。”

    海崚王瞥了一眼坐在影残月身旁蒙着紫色面纱的女子:“紫翼。”

    紫翼点了下头拿出两张画像抖落开,正是影残月当日给夏辰看的那两张:“影宫主你可以否认,但你的手下赤蝙蝠却给了我这个,并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影残月脸色骤变:“这个叛徒!”

    海崚王直起身撩起珠帘,神情冷漠,眼光锐利如刀,像是要看透影残月的灵魂般。“明明早就可以杀了葛王,你却坏了我的好事,现在你又反过来让我杀了他。影残月!你下一个想杀的是不是就是朕了!”

    影残月冷笑道:“就算没有这事你也一样不会留我,因为我知道你太多事,所以你想杀我灭口。”说着她闪电般伸去点海崚王胸口的穴:“那我就先杀了你!”

    海崚王面色不改也不伸手去挡,只是身体微微向后闪开些许。

    影残月的手指在即将接触到海崚王身体时,手腕突然被扣住,接着一声脆响,手腕竟被扭断。

    影残月痛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忍痛扬起另一只手,一股红烟弥漫在车厢中,她趁机掠出车窗向城南逃去。

    海崚王和紫翼同时掠出车外,紫翼想去追却被海崚王叫住:“让她去吧,她逃不掉的。”

    影残月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落到如此下场,虽然她早知海崚王不是一般人,也知道他早晚会识破自己的心思,却没想到这么快,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他。

    此刻天已经微明,晨风骤起,浑身被冷汗浸透的她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她顾不得处理受伤的手腕一路向南飞奔,就在她已看到南城墙时,一道细微的尖啸从一旁传来,虽然细微却极为刺耳,影残月猛地停下脚:“出来!”

    赤蝙蝠红色的身影像是一片落叶般飘下:“宫主,属下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为什么你要出卖我!”影残月厉声道。

    赤蝙蝠杰杰怪笑两声:“宫主,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诸地灭。你为了报仇让我们去替你卖命,我们好容易拿下杀黑蝎的人宫主却将她给放了,你叫我们这些属下多心寒啊。”

    影残月大笑道:“怕是你早就觊觎这宫主之位了吧?忘恩负义的东西!”

    赤蝙蝠笑道:“宫主你难道忘了你这宫主之位是怎么得来的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忘恩负义?再说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宫主若是不死整个残月宫都会玩儿完!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残月宫经营得很好,至少比现在要好,所有兄弟都会跟着我吃香喝辣。”

    “废话少说,你有本事尽管来拿我的命。”影残月说着用手绢将断了的手腕缠紧。

    赤蝙蝠说了声:“好。”同时挥舞着手上的飞爪抓向影残月的面门。

    影残月自皇宫出来并未带武器,一只手又受了伤,跑了很远的路体力也消耗不小,相比之下赤蝙蝠却是以逸待劳。

    过了不到十招影残月的肩头便被飞爪抓伤,而她也知道赤蝙蝠的爪上淬了剧毒。

    影残月忙点了自己肩上的穴,转身便逃,但脚腕却被爪链绊住,跌倒在地。她抬眼看向赤蝙蝠,面容异常平静。“你杀了我吧。”她忽然感到很厌倦。

    赤蝙蝠略一失神:“宫主如此美貌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呀,不过宫主必须得死。”

    就在赤蝙蝠要抓断影残月的喉咙时,只见黑衣一闪,影残月已被人抱起。

    “商无尘,竟然是你。”赤蝙蝠抬头冲着旋身而落的黑衣人道。

    商无尘放下影残月:“赤蝙蝠,你竟敢刺杀宫主!”

    赤蝙蝠哼道:“我们替她卖了这么多年的命,她却只当我们是奴隶一般使唤。”

    商无尘冷声道:“莫望了你们的命都是宫主救的,不然你早就死了。”

    赤蝙蝠突然大笑道:“她又不是我娘,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说着他脸上现出一丝阴笑:“商公子,恐怕你还不知道你所中的幽冥盅是宫主的杰作吧?你大哥也正是为了保全你的命被她逼死的。”

    商无尘震惊地看着影残月:“宫主,他说的可是真的?”

    赤蝙蝠自知不是商无尘的对手,趁此机会逃之夭夭了。影残月默默地点了下头:“是真的。”

    商无尘眼神有些狂乱地看着她:“难道不是你把我和哥哥从宫中救走交给师父,师父去世后继续传授我们武功,我毒伤发作时你还曾用内力为我……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说不下去了,他不是没怀疑过,但他实在无法相信,可她既然已承认他又不能不信。

    “无尘!如果你要替自己和你大哥报仇,你就动手吧。”

    商无尘双眼已经赤红,猛地扬起手却终究没能落下。“你走吧!”

    影残月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无尘,你和你大哥一样都是面冷心软,如此怎成得了大器!”她停了停叹了口气:“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随我来。”

    商无尘的身体晃了晃:“真相?”眼前的一切难道还不够残酷?知道真相又如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相

    影残月迟疑片刻伸手从脸上撕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一张布满了红红白白疤痕的脸在晨光下显得异常狰狞可怖,有几道似乎是新伤。

    “为什么不医治?”商无尘脱口道。以她的医术就算不能完全医好,也不至于如此。而他心中滚滚恨意瞬间平息大半,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理解这种痛苦,那个人一定是他。

    影残月脸上带着阴冷的笑:“何必医?我的一生早已被毁,而我也不想医好这些伤,有些甚至是我自己划的,我要永远记住这痛、这仇。”说罢她用一方丝巾遮上脸向城门方向走去。

    商无尘默默跟着她出了南城门,走了约莫四五里路,穿过一片树林有一座小庵院,影残月让商无尘远远地等着,自己上前叩了几下门。

    她低声对应门的女尼说了几句话,女尼施一个佛礼:“施主稍等。”

    不一会儿女尼出来请影残月进去,看到商无尘她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本院不准男子入内。”

    影残月道:“难道葛王就不是男人么?”

    “这……”女尼还在迟疑,却听里面有人道:“让他们进来吧。”

    一进门商无尘便见院中站着一名年长的女尼,从她鬓角露出的花白发丝可看出她是带发修行。她的面容依然姣好,只不过面色略显苍白,而她的眉眼与影残月竟有几分像。

    影残月四下看了一眼:“真是个好清雅的好地方,明月姐姐别来无恙啊。”

    “贫尼法号静空,两位施主请。”女尼说着伸手示意他们随她进屋。

    进到屋中影残月半点没客气径自坐下身:“明月姐姐,我原本打算再过些时候再来看你,却是等不得了。”说着她瞥了一眼神情冷肃的商无尘:“你可知他是何人?”

    静空一直在着注意这个相貌俊美的青年,听了影残月的话她眼中却闪过一丝惊骇,颤声问:“他是?”

    “忘了你那对可爱的双生子了么?只可惜无痕已经死了。”

    静空的商无尘闻言都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般浑身一抖。“他,他是我的……”

    商无尘猛回过神:“宫主,你说什么?”

    静空向前走了一步却又退了回去,但她的眼光却一直盯着商无尘。“皓月,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他脸上为何没有?”

    商无尘听了这话顿觉天旋地转,他难以置信是摇着头大喊:“不!我娘早就死了。宫主,你不是说我娘在大夏都城被攻破时便自尽了么?”

    影残月只看着静空:“他脸上本有大夏皇族刺青的,还有幽冥蛊的毒伤,所幸的是碰到一位神医寻得奇药医好了。”

    静空快步向商无尘走了几步,还未到身前便被他眼中流露出的痛苦震慑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无尘,你真是我的孩儿?我还以为你早经……”说着掩面低泣起来。

    影残月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一手拉住商无尘的手腕,一手指着静空:“无尘,我现在就把当年的事全都告诉你。”

    当年大夏国与大云国一战损失了数十万大军,加上大夏国的贵族日渐腐败奢靡,故而一蹶难振。玄部族却在其首领贺兰霆带领下日渐强大。

    大夏国皇后乔皇后是个极有心机又城府极深的女人,她早见过玄部族首领,觉得此人非池中之物并心怀大志,换句话来说就是很有野心,如果不尽早除去早晚会起兵反叛,于是不停向国王进言将之杀掉。

    大夏皇帝虽有心除之但此时的大夏已经是兵微将寡,何况还有大云国这个强敌。大夏皇帝左思右想,决定招贺兰霆的一个儿子为驸马,一方面可以笼络其心,另一方面可让玄部族继续为大夏国打仗卖命。

    大夏皇帝有五位公主,但到适嫁年龄的只有长公主尚明月和二公主尚皓月。尚明月是皇后所生,尚皓月是一名妃嫔所出。虽非同母姐妹二人自小便感情甚好,比亲姐妹有过之无不及,平日里无话不谈。

    原本乔皇后不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又听说贺兰霆派来求亲的并非他的嫡长子,而是三子贺兰宗辅,所以人选定了二公主尚皓月。

    两位公主一打听却十分高兴,她们可不像乔皇后考虑得那么多那么远,她们只知道贺兰宗辅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英雄便已足够。

    由于贺兰宗辅的娘亲刚刚病逝,所以订婚之后婚期定在了一年以后。

    影残月讲完这些猛地咳了一阵吐出一口血来。商无尘见那血色发紫,知道她所中的赤蝙蝠的毒发作了。他终于忍不住道:“宫主,你先想办法解毒吧,这些陈年旧事以后再说。”

    影残月凄然一笑:“再不说便没机会了。”

    静空叹了口气:“我来说吧!隔年春天,我在一次狩猎中迷了路滑下山崖还扭伤了脚,我当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儿时,却被一名侠士所救。”说到这儿她唇边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我记得那日傍晚下起了雨,我们在山谷中找了一个山洞避雨。我见他相貌衣着皆不俗,便问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他说他是玄部族大将军的护卫。之所以来此是为了替大将军寻访一位名医。”

    影残月听到这儿冷哼一声:“你们该不会当晚便做出了苟且之事吧?”

    静宁听了这样的话并不生气,继续道:“因为我的脚伤,无法攀崖离开那山谷,又一直没有人来寻我,他决定留下照顾到我。”

    影残月喘了口气接口道:“当时皇宫在四处寻找大公主的下落,只是接连几日都有雨,山路太滑太泥泞,找了三天没找到便只好回宫去了。”

    静空淡淡一笑:“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那段时间他白天去打猎,晚上我们便在山洞里聊天休息,我脚伤略好些,还常一起赏月。我们在谷中一待半月,彼此渐渐暗生情愫,终于在一个雷雨之夜情不自禁做出了冲动之事。事后我告诉了他我的身份,他考虑再三决定和我暂时在那山谷隐居,等父皇和母后不再寻我时,再带我回玄部族去。我当时倒没想到他是想等皓月嫁人以后再向父皇求亲娶我。”

    影残月嗤笑道:“呵!你们倒是都好算计。”

    静宁轻叹一口气:“那段时光虽苦却无比幸福,只可惜好景不长,转眼三个多月过去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并且还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他便出谷去替我寻医买药。”

    影残月道:“那时皇城到处都张贴了告示,赏金越加越多,那名大夫终于禁不住诱惑到府衙报了官。那府尹早得到皇后授意,直接将报官之人带到了她那儿,听那大夫说长公主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便让人杀了那大夫灭口,又让府尹带人去山谷杀了那侠士,悄悄接回长公主。”她又咳了一阵继续道:“此时的大夏国已生变故,几位王候自立为王大有叛乱四起,皇后觉得把女儿嫁到玄部族才最安全,况且也只有将长公主远嫁才能让已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平息,于是她将我骗出皇宫,找巫医划花了我的脸还给我下了毒,并把我推悬崖,所幸崖下是条河,我被河水冲走,后被残月宫主所救。”

    静宁急切地道:“这些事我并不知情,皓月,我真的不知情。母后说你失足坠崖而死,让我代你出嫁,我本不肯依,她便用无痕和无尘的命来要挟我。当时我心灰意冷,也想离开她离开那个伤心地,所以就答应了,却没想到新婚之夜那名侠士竟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真不知该感谢上苍垂怜还是该怨恨老天的作弄。后来大夏国大乱玄部族成了最终的赢家,我却没能找到我的一双孩儿。”

    影残月冷笑道:“你自然找不到,老天爷怎么可能让你这样一个横刀夺爱之人十全十美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疯狂

    静宁突然疯一样上前扯住影残月的衣领:“原本对你的死一直心怀愧疚,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你还害得我们骨肉分离,你,好狠的心肠。”

    影残月一把推开她:“我变成这样全拜你和你母后赐,你可知你们害死了多少人!你出嫁后乔皇后将宫中一位刚刚生产的妃嫔毒死,并将她的孩子差人送出了宫,买通产婆向皇上说那妃嫔难产而死留下了一对双生子,便是无尘和无痕。这些是我后来抓主皇后的贴身宫女拷问得知的,那产婆也被她灭口了。”她看了商无尘一眼:“我还问出大夏都城沦陷之时,乔皇后将这两个孩子交给她的堂兄带走了,那便是你师父乔典。”

    商无尘双眼泛红:“原来我师父是你杀的?可你为何杀我大哥?”

    影残月扭过,不愿再看商无尘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她冷声道:“我并不想杀你大哥,他文才武略不仅不输给你,更比你听话。只不过后来他知道了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并且一心只想医好你的毒,竟然背逃到大云国。我找到他时好言相劝让他回来继续替我办事,他却不肯答应,那他只能去死!他死前求我放过你,我得知你的毒或许有人可解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大哥既然肯为你死,你只好代替他成为我的新帮手,新玩偶。”她一指静宁:“我怎么可能让她的儿子死得那么容易。”

    商无尘一拳砸在柱子上!柱子竟被他砸了一个拳印,而他的手指节竟已碎裂!血顺着柱子流了下来。此时的他根本感觉不到伤痛,因为他的心更疼,他仰头狂呼:“你,你骗得我们好惨,大哥!”说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原来他竟是贺兰宗辅和大夏国长公主的儿子!他见过贺兰宗辅,并且十分仰慕他,他甚至为自己挡过一箭身受重伤,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早死去!可当时自己竟然还在恨着他。而自己原本才是影残月选中的该死的那个,可大哥尚无痕却选择了死。

    静宁忙上前扶他:“无尘。”

    商无尘甩开她的手:“滚开!”

    影残月大笑起来:“惨?有谁会比我惨吗?我虽然被残月宫主所救,但他却拿我当***,拿我试毒,我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忍辱忍痛五年多终于杀了他!我之所以活下来就是要报复你们所有人。”说着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可惜我只杀了残月宫主、乔典、尚无痕、玄皇,还没杀了葛王和你们俩。”

    静宁惊骇地张大眼睛,随即跪倒在地:“你竟然杀了这么多人还有玄皇?皓月!你有什么恨冲着我一个人来好了,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影残月眼角滑下一行泪:“难道我就不无辜?贺兰霆杀了乔皇后,让我无法手刃仇人,他死了我就杀了他的子孙!而你,明月姐姐、明月公主、帅王夫人,我要让你失去亲人、失去一切,失去……咳咳。”她接连吐出几口黑血。

    静宁闭上眼:“皓月,你真的是那个连蚂蚁也忍踩死的皓月么?你杀了那么多人真的好受吗?”

    影残月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但她仍拼命伸出手,像是恨不得掐死静宁一般:“我不好受,所以谁都别想好受!”

    商无尘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恐惧:“我恨你们,影残月你这个疯子!”说着他颓然倒地,口中喃喃地道:“我只是个复仇工具、玩物,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无尘!”静宁扑到他前,不停摇着他的肩:“无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影残月勉强提起一口气:“我做鬼也要来找……你!”说罢她垂下手气绝而亡,却是死不瞑目,但她黯淡下去的眼睛却朝着商无尘所躺的地方,眼角却挂着一滴清泪。没有人知道她临死的这一刻想的是什么,或许……已没有或许。

    商无尘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他的手已被细细包扎过,但微微一动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想到之前的事,他坐起身来。这时静宁推门快步走了过来:“无尘,你终于醒了。”

    商无尘瞥了她一眼,强忍着痛站起身便向外走。

    “无尘,娘给你跪下了!娘不敢奢求你原谅,你要走等伤养好行吗?”静宁哭喊一声跪倒在地。

    商无尘的心一阵抽疼,迟疑了一下夺门而出。他一路跌跌撞撞漫无目的的跑着,他想逃但却不知要逃到哪里才能逃开这一切。

    突然一道红影拦住了他的去路:“商公子,真巧啊。杰杰,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受了伤?”

    商无尘瞪着赤蝙蝠:“滚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赤蝙蝠嗤笑道:“你这话说反了吧,乖乖交出残月宫密室的钥匙,不然我才要对你不客气!”

    商无尘冷冷一笑:“钥匙?你想找附骨盅的解药啊?”残月宫主为了让手下的人听命于她,在这些人身上都中了蛊。

    赤蝙蝠并不否认:“你不想找?”

    商无尘身上的附骨蛊早被花漫楼解了,但他想起夏辰的毒还没解,想那密室中可能有配方甚至解药,道:“我也没找到钥匙,但我们可以合作,想办法打开那密室。”

    赤蝙蝠额上渗出冷汗:“你也没找到?宫主现在人呢?”

    “死了,她中的是你的毒,你应该知道她会化成一滩又腥、又臭的血水。”从症状上看,影残月中的是赤蝙蝠的独门毒药,消肌化骨散。或许钥匙在静宁那儿,但他却不想再见到她,至少现在不想。

    赤蝙蝠愣怔了片刻:“好吧,或许钥匙藏在她的寝室。商公子,得罪了。”说着他伸手点了商无尘身上几处穴道,将他往肩上一抗直奔西方飞奔而去,商无尘差不多有他两个高,但他竟丝毫不显费力。

    商无尘暗暗苦笑,心想着找到解药或配方,他要抛开一切远走天涯,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忽然想起与夏辰的那段对话,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不管改名还是换面,自己始终是自己,逃避有用么?

第一百八十章 好感

    夏辰已经醒了却不想起床,抱着被子算着商无尘离开的时间,已经五天了,应该快回来了才是,到时他会把解药带回来吧?自己会想起以前的事么?如果,万一她真的有过喜欢的人才逃的婚,她要如何处理?

    一道阳光透进窗口,她起身下了下床,不知是不是这几天来生活得太安逸,她总是一觉睡到天色大亮。

    绮云服侍她梳洗过,另一名婢女已将早饭准备好了。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她顿感饥肠辘辘。这几日她所吃的饭菜才最十分特别,并且美味,听绮云说有些菜是用院中的花草做的。

    吃得差不多饱,她称赞道:“绮云,你们这儿的厨娘比王府的手艺还要好。”

    绮云微微一笑:“王妃,这都是我家公子亲自为你做的。”

    夏辰一怔:“你说这些菜是花公子做的?真看不出来。”

    “王妃,这些是药膳,我家公子希望所有的病人不再吃苦药,一边享受着美味就把病医好了。”

    夏辰淡淡一笑:“你家公子真是有心。”

    绮云道:“我家公子看着面冷却是心善得很呢,花家名下的医馆都会定期向穷人施药,若碰上疑难病症,我家公子还会亲自出方配药。”

    夏辰一手托着下巴:“绮云,按说你家公子应该无忧无虑,志得意满,可我总觉着你家公子心里藏着许多心事呢?”她越发对花漫楼这人有好感并更好奇了。

    绮云叹道:“我家公子其实是个苦命人,从小丧母,父亲被奸人陷害自杀,大哥被害死,我家公子那时还不到十岁。”

    “原来他竟有如此可怜的身世,不过你家公子人好,苦尽自会甘来,今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其实我家公子曾经有个喜欢的人,只是……”

    夏辰从窗子瞥见花漫楼走过,眼珠一转:“绮云,你家公子来了,我们逗逗他好不好?”

    “嗯。”绮云笑着点头。

    花漫楼敲了两下门等了片刻却无人回应,又敲了两下轻唤道:“绮云?王妃?”却还是没有动静,他扭头问听门的婢女:“绮云和王妃出去了?”

    婢女一脸茫然:“没呀,绮云在侍候王妃用早饭呢。”

    花漫楼闻言一惊,难道是早饭出了问题?想着已伸手推开门:“绮云,王妃?”

    “花公子早。”夏辰一手拖着腮在冲他微笑招手,而绮云却是背对着他。

    看着她们都好端端的,花漫楼松了口气:“你们在搞什么搞名堂,害我吓个半死。绮云?为什么不转过头来?”

    “公子。”绮云转过身却还是低着头。

    夏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怎么样?好不好看?”

    花漫楼看着绮云的脸被画成了花脸猫,顿时忍禁不住大笑起来:“好看,哈哈,真是好看至极。”

    绮云跟着笑起来:“很久没见公子这么开心了,绮云被画成这样也值了。”

    夏辰啧啧地道:“花公子,你瞧绮云有多关心你,你以后还是多笑些好,愁眉苦脸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花漫楼微笑点头:“多谢王妃赐教。”

    夏辰顽皮的眨了下眼睛:“花公子,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花漫楼微微一怔:“倒是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我倒却没觉得自己整日……对了王妃,让我替你把把脉。”

    夏辰伸出手:“这几日我觉得自己快变成猪了,能吃又能睡。”

    花漫楼把过脉:“这是好现象,王妃这几日没再添白发吧?”

    夏辰看了绮云一眼:“好像没有。”

    花漫楼点点头:“王妃,可想去大云国走走?”

    夏辰迟疑片刻:“有机会当然想去看看,可是商公子不是去找解药了吗?再说王爷那边不好不告而别……怎么?花公子要回大云?”她总觉得自己对大云国很熟悉,所以很想去看看,可不知怎么她竟有些放不下。

    花漫楼道:“为什么在下觉得王妃满脸都是找借口的模样。我想带王妃去大云国是因为这边虽然有些药材,但实在比风月山庄差得太多。”

    夏辰不好意思地笑下了:“如果花公子不急着回去,不如等几天,兴许商公子会找到解药也说不定,而我也可以写封书信向王爷打个招呼。”

    “王妃,在下并未说马上动身啊。对了王妃,在下冒昧问一句,你是在失忆后才嫁给葛王的么?”看样子夏辰很在意葛王。

    一提这事夏辰皱起眉头:“我的确是失忆后才嫁到葛王府。”她现在一直很在意她逃婚的理由。

    这时婢女在外边敲门道:“公子,有客。”

    花漫楼站起身:“在下先告辞了。绮云,陪王妃出去散散步,记得把脸洗了再出去。”

    绮云吞了下舌头:“公子又取笑我。”

    夏辰道:“原来花公子也是有幽默细胞的。”

    绮云好奇地问:“幽默细胞是什么?”

    “没什么,去洗脸,我们出去转转。”

    经过正院,夏辰突然听到花漫楼和一名女子正在院中低声说话。

    “花公子,王爷三日后行登基大典,王爷说岑少泽的事已安排妥,那边马上就会有消息,请花公子速回大云。”

    花漫楼道:“我知道。对了青翼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嗯。”

    “姑娘可知残月宫主现在何处?”

    “花公子,影残月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花漫楼急切地问。

    青翼道:“大概十天前,死在她属下赤蝙蝠手上。”

    花漫楼喃喃地道:“十天前、十天前,青翼姑娘可有商公子的消息么?”

    “商无尘?最近他似乎没有京都出现,花公子,很抱歉。”

    花漫楼点点头:“如果有他的消息麻烦姑娘通知我一声。”

    “好,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夏辰和绮云边往外走边听,但却听得云里雾里,只是有一件事她很纳闷儿,他们说王爷登基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这时一名紫衣女子风一样从她们身边走过,出了大门飞身上马扬尘而去。

    “好潇洒的女孩子,你认识她么?”夏辰在她掉转马头时看到了她的脸孔,很年轻很美也很有个性。

    绮云摇摇头:“头一次见。王妃,我家公子生意做得很大的,来往的人自然不少。”

    夏辰笑了下:“我明白。对了绮云,我们到集市上走走吧。”

    “好啊。”

    集市一片冷肃,所有店铺的幌灯都变成了白色,街上的行人也都一脸严肃,说话时也都低声细语。夏辰不禁疑惑地问:“绮云,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喝的什么?

    绮云小声道:“玄国皇上驾崩了,现在是国丧期间。”

    夏辰一脸惊讶:“皇上死了?”

    “王妃,不能说‘死’!”

    夏辰掩住嘴唇:“那你可听说即将登基的是谁么?”刚刚她好像听那女子说是什么王爷,她也知道玄皇没有儿子。

    绮云略一思忖:“好像是海崚王。”

    “怎么是他!”

    绮云道:“玄皇的儿子、亲兄弟都死了,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便是他的堂兄弟海崚王、葛王、柏王,还有……我记不清了,其实也只有海崚王和葛王有这可能。”

    夏辰心道糟了,虽然她只见过海崚王一次,但却觉得这人心机很重,并明显他对贺兰雍怀有敌意,如果贺兰雍还是大家眼中认为的继承王位的合适人选,那他就危险了。

    “绮云,我们回去吧。”

    “嗯。”

    回到庄院发现车夫在往一辆马车上搬东西,她立刻找到花漫楼:“花公子,你要走了么?”

    “嗯,突然有件紧急的事要处理。王妃随我一起回去吧,事情办妥,我带上可能需要的药材再送王妃回来。”

    夏辰摇摇头:“我不能跟你走,我得回王府。”

    花漫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出了什么事么?”

    夏辰略一迟疑:“我听说玄皇死了,海崚王要继承皇位。”

    “王妃在担心葛王?”

    夏辰怔了下:“我也不知道,但这种时候许会有很多变故,我想还是回去看看为好。”

    花漫楼站起身:“王妃身上的毒还没解!难道在王妃心目中王爷的事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当然不是,我最近感觉好多了,头也不疼了,我想那毒或许并不厉害。”她也分不清自己对葛王到底是直么感觉,是感激?是义气?是……

    花漫楼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你中的是蛊毒!虽然不像无尘所中的幽冥盅那么痛苦,却比幽冥盅更恶毒。”

    夏辰闻言又是茫然又是惊骇:“你在说什么?”

    花漫楼忙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其实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可是商公子不是已经去找解药了?”

    花漫楼道:“给你下毒之人已死,无尘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我想解药是不能指望了。”

    夏辰忽然发现自己的理智竟在和一种莫名的冲动在激烈交锋,她明明很想恢复记忆,她明明该以自己性命为重,何况来日方长,她很快就会回来,并且是完整的健康的回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恨不得立刻回到贺兰雍的身边呢?

    花漫楼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王妃,不要为难,我会替王妃配好药,尽快办完事回来。”

    夏辰顿觉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花漫楼一眼:“谢谢。”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晚睡着再次醒来,已是五天后。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马车上,头枕着花漫楼的臂弯,而他正面带笑意看着自己。

    “辰儿,你真地是玩儿累了,竟睡了这么久?”

    夏辰张大眼睛:“你说什么?”

    花漫楼道:“风月哥哥说你玩儿得太疯,竟然睡了一整天。”

    夏辰坐起身:“风月哥哥?你……我?”

    花漫楼拍拍她的脸:“睡糊涂了?”

    夏辰真的糊涂了,但她一去想便觉头晕目眩,脑海更是一片混沌。她这一觉是怎么睡的?好像做了很多梦,弄得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了。而花漫楼说她玩儿累了,她上哪去玩儿了?

    花漫楼倒了杯茶给她:“喝杯茶提提神,马上到青州了。”

    “哦。”夏辰觉得自己实在口渴得厉害。

    茶很香,喝下之后唇齿间萦绕着阵阵香气,而这种香气好似让人心神都陶醉了。“这什么茶?”

    花漫楼柔声道:“忘忧茶,喜欢么?”

    “嗯,名字也很恰当。”夏辰说着探头向车窗外张望。突然几骑快马从轻旁掠过扬起一片尘埃,看他们的装扮像是差官。

    花漫楼道:“辰儿,我要在青州郡城住几日,咱们这边的庄院应有尽有,并且我刚命人请了一名御厨来,相信他做的许多菜肴在酒楼都是吃不到的。”

    “是么?那我一定要尝尝。”说罢她揉了下额头:“呃风月哥哥,我的头怎么昏昏沉沉的?”

    “在马车上睡总是不解乏,这里离家还有半日路程,你再睡一会儿吧。”

    夏辰茫然地点点头,暗想自己是不是病了,怎么脑筋像是锈住似的,并且这个风月哥哥说的话她即觉得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满园锦绣,树影斜横,花落木犹香。轻歌曼舞,珍馐美酒,乐而不思蜀。夏辰觉得她现在的生活恍如梦境,而且是个美梦。住着世外桃园般的庭院,吃着精致美味的佳肴,又有完美情人般的风月哥哥整日相伴,就算是皇后贵妃也不如她吧。

    月明辉室,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忘忧茶,举到唇边却没有喝。近日来的生活惬意的让她觉得很不真实,而且无聊。没有追求、没有挑战、没有烦恼,甚至没有了思想,每天她都被人无微不至地关心着,照顾着,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娇贵无比的洋娃娃。

    秀发如瀑地散在肩头,她撩起一缕在指上绕着……过去、现在、未来,她已迷失,想着明早又会有人把她妆扮得漂漂亮亮,然后他会陪她吃早饭,然后他会带她到外面散步,有时候还会弹琴给她听,午饭后一壶茶,接着午睡……

    隔天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午饭时她不由得好奇地问花漫楼:“风月哥哥,你一定很有钱,我发现这些天所吃的菜肴竟没有重样的。”

    花漫楼淡淡一笑:“以前我一直觉得有钱并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有钱,这样我就可以把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买来给你。”他夹了些菜到她碗里:“可惜有些东西却是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

    夏辰感觉他的语气竟有几分苦涩,道:“风月哥哥指的是什么?”

    “感情、尊严、忠诚,还有很多都是钱买不来的,这庄院中有上百个人,假如哪天我没落魄了,我想信没有一个人肯留下陪我。”

    “风月哥哥,我觉着你这种假设完全是庸人自扰,且不说之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微乎其微,就算有那么一天,以你的才学也不至于饿肚子。”

    花漫楼凝视着她:“辰儿,你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么?”

    夏辰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低头数着碗里的饭粒:“风月哥哥,我是个不相信永远的人,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比起明天我更在意今天。”

    花漫楼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说的对,以前我就是想得太多,所以错过了很多。辰儿,嫁给我好吗?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快乐。”

    夏辰缩回手:“风月哥哥,我……你让我想想,我总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个完整的人,我的记忆有太多空白,所以我无法做出决定。”

    “辰儿,你既然不相信永远只在意现在,那过去的一切有那么重要么?”

    夏辰苦笑道:“没有过去的人就等于没有自我,你会喜欢一个没有自我的人?”

    花漫楼略一迟疑,随即眼光变得更加坚定:“我不在乎,而且我了解你,我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们可以一起创造未来。”

    夏辰狐疑地看着他:“风月哥哥,你说你了解我?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花漫楼柔声道:“是很久了,辰儿,而我在很久以前便已爱上你。”

    “风月哥哥,那你能不能把你所知的关于我过去的一切说给我听?”

    “当然,可是你要先答应我。”

    夏辰微微皱了下眉:“风月哥哥?你在和我讲条件么?”

    “不,因为我们过去经历过许多事,恐怕十天半月也说不完,而我已等了许多年,一天也不想再等下去。”

    夏辰将他的手反握在手中:“风月哥哥,既然你已等了我很久,就再等我两天吧。”不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她心里也是喜欢他的,但不知为何她的心总是差了几分热度,许是她所顾虑的事太多,所以她必须弄清楚再做决定。

    “两天么?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嗯。”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九岁,并且是一副男孩打扮,当时你受了伤……”

    夏辰听完忍不住笑道:“没想到我们是这样认识的,对了风月哥哥,你说我当时是和舅舅一起去的医馆?你可知他叫什么?现在何处么?”

    “不很清楚,他好像把你送到祖母家后就离开了,而你祖母已经过世,你还被你伯父伯母赶出了家门,所以我对你的亲人所知甚少。”

    “这样啊,那你可认识我身边的朋友么?”

    花漫楼笑了下:“其实我们这次重逢前我们也有几年没见了,所以……”

    夏辰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有点困。对了风月哥哥,你说我以前喜欢穿男装,你能不能为我准备两套?我很好奇。”

    “好啊,我马上让人去买。你先去午睡。”花漫楼站起身挽住她的手:“我送你回房。”

    夏辰听见花漫楼吩咐绮云:“别忘了替辰儿沏茶,她待会儿醒了一定会觉得口渴。”

    “是,公子。”

    夏辰半倚着床头,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用疼痛来对抗睡意。听见推门声她立刻躺下装睡。

    绮云把茶放到桌上,又到床边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听见关门的声音夏辰立刻坐起身翻身下床倒了杯茶,忽然想起今日午餐的草菇汤很好喝,她喝了不少,并且汤很清淡,怎么她现在会这么渴,简直觉着嗓子干得要冒烟了。

    她端起茶壶茶杯走到窗口向外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跳出窗外将茶水倒在草丛里,然后趴在一旁的水溪边狂喝了几口大水。这水溪是引自山泉,清冽甘甜,可喝了许多她却仍觉得渴。

    忽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忙从窗子回到自己的房中,躺回榻上。不一会儿绮云悄悄推门进来走到桌边打开茶壶看了一眼,发现花水少了大半,又蓄上一些转身离开了。

    夏辰睁眼盯着房门,心跳一点点加快了。他们给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花漫楼一直在骗她!

    傍晚绮云便送了两套男装来。夏辰佯作好奇:“绮云,风月哥哥说我小时候喜欢穿男装,你帮我梳个公子髻,我要试试。”

    “好啊。”

    瞧着镜中换了装的自己,夏辰笑道:“绮云,你看我比起风月哥哥如何?”

    绮云笑道:“比我家公子还要俊。”

    “是么?那我一定要让风月哥哥看看。”夏辰说着便往外走。

    花漫楼直直地瞧了她一会儿:“嗯,果然如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夏辰眨了下眼睛:“风月哥哥,如果我这样子出去,会不会迷倒许多姑娘啊?”

    “一定会。”难怪她能瞒过所有人成为武状元,换上男装的她虽过份俊美了些,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英,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扭捏之态。

    夏辰背过手,顽皮地吐了下舌头:“风月哥哥,咱们出去走走吧。”

    花漫楼走到她身边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万一你被哪家姑娘看上,非要嫁给你怎么办?”

    夏辰道:“那我就娶呗。”

    花漫楼耸了下肩:“辰儿,天色也不早了,而我还要去拜访一位朋友,明日我陪你出去可好?”

    “那好吧。”

    花漫楼语带愧疚:“不能陪你一起用晚饭了,你记得多吃些。”

    “知道了,我随处走走,你忙吧。”

    夏辰再次把庄院的地形熟悉了一遍,用过晚饭她把绮云支开将忘忧茶倒掉大半,然后像平常一样早早睡下。

    待绮云来查看过又蓄了茶水离开后,她坐起身看着那房门兀自出神,之前一想着要离开这儿,心里便无比兴奋,此时却有几分迟疑和担心,花漫楼对她到底不错,而她甚至不知自己离开这儿要去哪里。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她立刻躺下盖好被子装睡。

第一百八十二章 包子风波

    花漫楼来到床前弯身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夏辰的心差点打喉咙里飞出来,幸好他没再有别的举动,而是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

    夏辰虽然知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是因为他平日常和草药打交道,但一想起他时而流露出的悲天悯人的眼神就不禁为他心疼,她真心希望他能快乐些。

    花漫楼像是喃喃自语般地道:“辰儿,你别怪我自私,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因为这世上只有你把我当一个平常人看待,也只有你不因任何目的接近我。”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我不管你是不是葛王妃,也不想知道你为何突然嫁给他,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乍听他的话夏辰真的在考虑要不要留下来陪他一阵子,她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过怎样的事,但能感觉到他承受着很多,可听到最后她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再想到那无忧茶,她更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就算他再怎么喜欢自己,也不该耍手段把自己强留在身边,应该让她自己来选择才是。

    花漫楼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再有两天,两天。”说罢替她掖好被子悄悄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夏辰立刻翻身下床,一双眸子几乎喷出火来。她迅速束好胸换上一套男装,动作熟练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然后她挽好头发拿出一方手绢蒙好脸,略一迟疑从梳妆台的首饰盒中拿了一对儿翡翠镯带在手上,又将两支金镶琥珀蝶翼步摇揣在怀中来到窗下。

    侧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附近没有人,她轻轻推开窗趁着夜色离开了这橦美如梦境的庄院,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只是一场梦,如今梦该醒了。

    深秋的夜晚,寒风卷着残叶,这风不禁吹冷了夏辰的心,好似吹断了她的魂。她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茫然不知何处安身,但却倔强的不肯回头。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她发现面前竟是一个死胡同。她在墙边坐下来,不停用手捶着自己的头,希望可以想起些什么来。因为之前走的很急身上出了些汗,此时被风一吹一阵阵透骨的寒意,而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渴,一想到无忧茶的芳香甘润,她几乎渴得失去理智。

    “是谁?谁在那儿?”巷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喝问。

    夏辰未加思索翻身跃入身后的院墙,听着墙外脚步渐近,接着有人道:“刚刚明明看到这有个人影。”

    另一个声音道:“许是树影,你看错了吧。”

    “可能,我们走吧,找地方喝两口去,这天越来越冷,往后巡夜得多穿些。”

    听着脚步声渐远,夏辰松了口气,她向这庭院打量一番,好像是一般人家的后菜园,院墙边有几两棵柳树,园子的菜圃种着青一色的白菜——在北方白菜是最常见的冬菜,家家都会种一些。

    她上前掰了两片白菜叶刚想大快朵颐,“呜汪!”一声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条大黑狗来,呲着牙恶狠狠地盯着她。

    夏辰被吓了一跳,刚才她只想着白菜水份丰富,一定能减轻自己的渴感,却没想这家会有看家狗,而她现在转身跑一定会被狗追,她不确定自己跑到墙边前会否被追上咬一口,可她若是不跑或者把手里的白菜甚至是怀里的首饰给这只狗,显然也是谈不扰的。她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却是空空如也。

    眼见着这只大黑狗作势要扑过来,夏辰将两片白菜叶当武器向那只狗丢了过去,随即掉转头有多快跑多快。

    “汪汪!汪……”大黑狗边追边发出一阵狂吠。

    夏辰以一个篮球里上三步般的动作跳上院墙,扭头冲那只咬个不停的大黑儿狗摇摇手,发现屋子的灯亮了,她跃下墙头迅速朝巷外跑去。想着在花漫楼那养尊处优,此时为了两片白菜帮子竟被狗追,她竟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她寻了一家已冒炊烟的包子铺敲开门。

    店掌柜打缝里瞧见她装着不俗,打开门:“这位公子,你这来得也忒早了些,包子还要等一会儿才出笼。”

    夏辰点了下头:“能否先给我来壶水?我很渴。”

    “当然。”店家说着把她让进铺子。

    看夏辰一口气连喝了几杯水,店掌柜疑惑地道:“公子这是打哪里来?还是急着去办什么事,怎渴成这般。”

    夏辰略显尴尬:“我,急着去办事,赶路有些急。”

    掌柜憨憨一笑:“我再给公子添壶水。”

    “多谢。”

    坐了一会儿,一名官差打扮的人推门进来,一进门儿便拿了一两银子给店掌柜:“一百个包子,包成十份儿我带走,快点。”

    店掌柜接过银子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官爷,咱们这一屉刚好一百个,那边那位公子早就来了。”

    官差瞥了夏辰一眼,微一拱手:“我急着押犯人回京受审,公子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先买了包子上路。”

    夏辰抬手还礼:“我也急着赶路,不然也不会来得这么早,我不过买十个,你先买九十个吃着,路上不够再买便是。”她必须马上离开这儿,花漫楼随时会发现她走了,被他找到的话,将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

    官差皱了下眉头:“我和你客气,你倒不识好歹,你信不信我问你个妨碍公事之罪。”

    夏辰眉梢微挑:“可笑,不过买几个包子也了犯王法么?”

    官差道:“你知不知道我押解的可是朝廷重犯,我若说你和他有瓜葛……。”他不再说下去,语气却满是威胁之意。

    “哼,你刚刚不是说他还没受审么,重犯?你给定的?”

    官差一愣,随即“锵”一声抽出佩刀:“你这么早便等在这儿,又故意拖延我们上京的时间,难道是想劫囚?”

    “我说这位官爷,你这一会儿会功夫就定了三项罪名给我,你还真是会随机应变啊!”夏辰几乎被他气乐了,不过是个押解犯人的官差,竟如此跋扈嚣张。

    店掌柜见状忙上前赔着笑脸道:“官爷息怒。”说罢转头冲夏辰躬身道:“公子,这全是小人的不是,有劳你等上一会儿,下一屉用不了多少功夫,到时我送十个包子给公子全当谢罪可好?”

    夏辰心中虽然又急又气,却不想惹上麻烦暴露行踪,并且她也不想为难这老实巴交的店掌柜,于是勉为其难地叹道:“行了,那你给他先装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那官差冷哼一声收起刀:“原来是想赖几个包子,亏你打扮得人模人样的,”

    夏辰心中烦乱本想息事宁人却不想他竟冒出这么一句,顿时火冒三丈:“掌柜的!我要两百个包子,马上!”

    “你!”那官差面色一沉再次抽刀出来冲门外喊道:“有犯人的同伙在此,一并给我抓了。”

    门外立刻又进来三名官差,一进门便抽出刀齐声道:“共犯在哪?”

    店掌柜看到这架势,顿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夏辰站起身一甩袖子:“要拿我看你本事,我们去外边打,免得伤及无辜。”她以对方买包子的数目计算他们最多不过八九个人,如果他们像自己一样准备带出午餐,可能只有四五个人。

    那三名官差应承一声退到门外摆开阵势,买包子那位见夏辰到了门口才退了出去。

    夏辰抬眼一看,街上果真停着辆囚车,一名官差守在车旁。就在她打量着那囚犯时,那囚犯也扭过头来,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孔神情傲然,虽然穿着囚衣仍显得气宇轩昂。

    四目相对夏辰和那囚犯同时一怔,夏辰觉得这囚犯竟似曾相识,她努力去回想太阳穴立刻传来一阵刺痛。而那囚犯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惊诧。

第一百八十三章 确定?(和氏加更)

    感谢karlking打赏和氏壁,么么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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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下。”买包子的官差说着挥刀砍向夏辰肩头。

    囚犯见夏辰竟突然闭上眼,脱口道:“小心。”

    夏辰猛地回过神儿,险险地躲开这一刀,同时一记回旋踢正中那官差的腿弯。官差痛呼一声单膝跪了下去,随即挥刀砍向夏辰的脚踝。另三名官差也挥刀分别攻向夏辰的头、胸、腹,配合得竟十分到位。

    夏辰强忍着头痛,向后跃开丈许躲开他们的攻击,然后双脚在地上一蹬,身形从几名官差头上掠过直奔囚车旁的官差。

    对方可不是普通地痞流氓,伤了他们麻烦无穷,她不能恋战。原本她也只是想给他们点颜色挫挫他们的骄气,但此时她却决定将这囚犯带走,因为直觉告诉她这囚犯认得自己。

    囚车旁的官差没想到夏辰会突然攻击他,慌忙中举刀便砍,但他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接着手腕一麻,刀竟已到了这看起来俊美纤细的少年手上。

    夏辰一刀劈开囚车,冲那囚犯道:“快走。”

    “我不走!你快走。”那囚犯大声道。

    夏辰闻言一阵气结,她一边举刀应付围过来的官差,一边大声问:“你这人……脑子有问题么?事到如今你不走也会被我连累落个逃逸之罪。”

    那囚犯听了这话一脸错愕:“被你连累?你不是听说了什么特意赶来救我的?”他本还在想夏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鲁莽了,劫囚车至少也蒙个面选个僻静点的地方才是……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夏辰从这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囚犯果然认识自己。情急之下她下手也重了几分,连伤了两名官差。

    那名买包子的官差见夏辰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大声呼喊:“有人劫囚车,拦者有赏。”本以为他们行事快速隐秘,却不想还是走漏了消息。

    此时天色已明,街上已有行人,不过都只远远地瞧着不敢过来,或者干脆钻到街旁的铺子里探头看热闹。

    夏辰将一名官差手中的刀夺下扔给那囚犯:“快走,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你若想投案也得等你先回答完我的问题!”

    这也太霸道了!那囚犯闻言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而他也明白现在的情况说不是劫囚也没人会信。他跳下囚车高喊一声:“挡我者杀无赦。”

    夏辰惊讶地发现那几名官差竟像见了鬼一样掉头便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有人劫囚车,岑少游跑了。”

    夏辰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接着一股力道将她带上旁边的屋顶。

    岑少游看了她一眼,神情满是无奈:“辰儿,跟上。”

    夏辰一点头:“好。”

    两人一路飞奔来到城郊一处竹林,岑少游方才停下脚步转头回头:“怎么回事?”

    夏辰一脸迷茫:“我正想问你怎回事?你叫岑少游?”

    岑少游皱起眉头深深地注视着她:“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少游大哥啊。”

    夏辰摇摇头,苦笑道:“少游,大哥?我失忆了。”

    岑少游一脸惊讶:“什么?你……失忆?”

    夏辰叹道:“是的,但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你不像个坏人,怎会?”虽然坏人不会写在脸上,可眼前这男子却是一脸正气,加上他刚刚让不肯逃走,想这其中必有原因。

    岑少游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细说吧。”

    “嗯。”

    沿着竹林一路向北,岑少游似乎对地形十分熟悉,一路上他们并没碰上几个人,就在夏辰可以望见不远处的城墙时,岑少游突然拉着她跳进一户宅院。

    这宅院是夏辰这一路所见的最大最好的一橦。岑少游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一般大大方方地走到正屋叩了几下门。

    不一会儿一名容貌秀美的年轻女子打开房门,看到他们微微一怔,随即将他二人拉进房中关好门。“岑公子,你这是?”

    岑少游道:“说来话长,冬雪姑娘,我要在你这暂避一刻,你帮我留意下外边的动静。”

    “好。”年轻女子说罢推门离开了。

    夏辰随口道:“她是你朋友?可靠吧?”

    “放心,她就算搭上性命也不会出卖我。”

    “是红颜知己啊!”夏辰说着瞥了眼他手上的镣铐:“我帮你打开。”

    岑少游有些惊讶:“我见你并没带着风神斩,你用什么替我打开?”

    “风神斩?那是什么?我只需要一根……”她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柜上有个针线筐,走过去找出一根马蹄针来:“这个。”

    岑少游见她熟练地挑开镣铐上的锁,道:“若非我早认识你,怕是会以为你是个贼。”

    夏辰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锁。好在我只是失忆,没有失艺。”她用手比划了一个“艺”字。

    “辰儿,我听说你去西域了,怎会出现在这里?”

    夏辰皱起眉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了少游大哥,你知道葛王么?”

    岑少游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葛王?玄国的?你为什么问起他?难道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夏辰连忙摇头:“之前我听人说过我是葛王妃。”

    岑少游眼睛瞪得老大:“葛王妃!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连自己是男儿身也忘记了吧!”

    夏辰闻言一阵迷糊,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是男的?少游大哥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虽不是看着你长大也差不多了,你还是大云国的武状元,你怎么可能……嫁人!”

    夏辰狐疑地道:“你……莫不是认错了人吧?”这未免太扯了,可他和花漫楼一样管自己叫辰儿,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岑少游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遍:“我绝不会认错。”说着他在她额头如小火苗状的红痣上一点:“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明,还有你的武功!你最后使出的那招还是我教给你的。”说罢他突然失声惊呼:“辰儿你该不是一直女扮男妆吧,难怪卫寒那小子上次喝醉了说要辞官,和你成亲后一起去云游四海。”种种迹象表明他这个猜测虽然疯狂却很合理,不然自己那个虽不算循规蹈矩,但绝对是正人君子的傻弟弟又怎会糊里糊涂地喜欢上她!

    夏辰看着岑少游变幻莫测的表情,道:“少游大哥,卫寒又是谁?”她听到这个名字时,心跳竟莫名地加快了几分。

    岑少游叹道:“他是一个爱惨了你的傻瓜,爱了你很多年,痛苦了很多年,最近他终于正常了些,想是你们之间已消除了误会……可你竟把他忘了。”

    夏辰听了这些话不禁心口在隐隐作痛,头也突然疼得厉害,她倒吸了几口凉气拼命忍着,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流了下来。

    岑少游见状忙扶她坐下:“辰儿,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夏辰疼得头晕眼花,甚至想撞墙。“我头好疼!”说罢她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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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妃介绍:
这是一个奇葩女人的奇葩人生。
前世只为别人而活,今生我就要任性。
什么?不当官就要去当兵?
谁要去当官!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整日勾心斗角,吵来吵去,烦都烦死了,何况还要从基层作起,你喜欢当你去。
乱世风云我为雄,青衣束发与君同。恩怨莫问行快意,儿女情长恨几重?为助君王临天下,再无娇颜配妆红。王侯将相浮名累,鸾凤和鸣玉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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