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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拈香一朵     金妃txt下载     金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人心不足

    晚霞、红花,庭院中一片绯光流彩,风中的燥热已渐渐消退。

    夏辰打了套拳活动开筋骨,取出弓箭对着事先系在树枝上的几个铃铛练习。

    暮色渐深,夏辰将最后一个铃铛射落,便听院门口处传来两声叫好。

    岳飞云和卫寒不知何时过来的,夏辰刚刚精神全集中在那铃铛上,所以并没注意。

    卫寒走过来:“辰儿,你的箭法竟如此精湛,这么昏暗的光线竟能不偏不倚地射中头发丝样的细线。”

    岳飞云道:“是啊,我练箭多年,也不敢说能有这般造诣。”

    夏辰笑了下:“运气罢了。”

    卫寒笑道:“哎呀,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么?辰儿竟变得谦虚起来了。”

    夏辰向西瞥了一眼:“不是打西边出来,而是打西边落下。”说罢双臂环肩:“你们这会儿来有事吗?”这两人用过午饭便走了,眼见天色已晚怎又回来了。

    岳飞云苦笑道:“这是我的家,难道我非要有事才能回来?”

    夏辰凤眸一挑:“可你不是住在大将军府么?”

    岳飞云道:“我这次回来会住些时日,早打算将这府邸打理出来,不然我今日怎会来呢!”

    夏辰实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许岳飞云回自己家住,好在这府邸够大,出入也不必走同一个门。“你想回这边住自是随意,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

    “辰儿,我早说你尽管放心住这,而我也希望你住在这儿。”岳飞云忙道。

    卫寒道:“辰儿,飞云的箭术武艺都在我之上,有他指点,你练武绝对事半功倍。”

    夏辰觉得这实在是个好机会,虽然她不需要有人指点招式,但练武想进步最好的办法就是与高水平的人切磋。

    “那辰儿就继续在此叨扰些时日了。”

    岳飞云微微一笑:“辰儿,我暂时找不到好厨子,我觉得月娘的手艺甚是不错。”

    夏辰闻言一阵哭笑不得:“岳大哥不嫌咱们这粗茶淡饭,我就让月娘多准备些。”

    卫寒忙道:“也带我一份儿。”

    “要吃可以,不过你得付饭钱。”夏辰甜甜一笑。

    卫寒高呼:“不公平,辰儿你偏心。”

    月娘端着茶自屋旁的夹道走过来:“我备了茶点,两位公子可要尝尝?”

    夏辰看了眼天色:“进屋坐吧。”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与岳飞云同住一个屋檐下,更无聊、更无奈的是卫寒竟也来凑热闹。

    隔天一早来送洗脸水的竟是王妈妈,夏辰一边挽起衣袖一边道:“王妈妈,你这伤还没好,不妨多休息几日。”

    王妈妈道:“不过是皮外伤,已经不碍事了。何况老奴是个劳碌命,躺多了反觉着腰酸背痛。”

    “那随你吧,只是别太累着。”

    王妈妈突然跪倒在地道:“三少爷,老奴有罪,老奴恨夏家人,所以心里总觉着夏家没一个好人……若、若早知道三少爷如此宅心仁厚,老奴一早就把那些东西交给三少爷了!可惜……”

    夏辰故作不明:“哪些东西?”

    王妈妈面上说不出的惭愧心痛:“宅地契。”

    夏辰微微点了下头:“你起来说吧。”

    王妈妈讲述的经过和夏辰想的大概一致,同时对王妈妈道出昔年的遭遇。

    王妈妈咬了咬嘴唇:“我十四岁时被卖到夏家做丫环,被安排侍候夏秋棠的二房,也就是夏忠扬和夏飞扬的生母萧姨太。十五岁那年夏天一个晚上,我正在房中洗澡夏秋棠闯了进来。”说到这儿她拭了拭眼角:“事后,他说会收我做妾,可、可直到我发现自己已有身孕去找他,他扔了五两银子给我,让我去把孩子打掉。”

    对于夏辰来说,这种桥段一点也不新鲜,大户人家的婢女在那些主子们眼里就是自己的私产,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出了什么事不仅不会有人为她们作主说话,还会反说她们行为不端,轻则一顿打骂,重则便是各种屈辱致死。

    王妈妈继续道:“我虽暗暗把孩子打了,但却被萧姨太看出了端倪,她将我打得遍体鳞伤,我实在受不了,但我知道若招出那人是夏秋棠会死得更惨,于是我说那人是我表哥,呜呜……”她哭了一阵:“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夏秋棠听了萧姨太告状,让人把我表哥一顿毒打,并欲将我沉井。”

    夏辰听到这儿终于明白那两名禁卫军欲推王妈妈入井时,王妈妈为何会突然喊出那样的话了。而这一切让她心中极为愤慨,这世上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太多,夏秋棠正是其中之一,他占了王妈妈身子却不给她任何名份,甚至可以说提上裤子就变了脸,但他却不许王妈妈和别人好,他心理上觉得那是给他带了绿帽子。

    王妈妈深叹了两口气:“幸得徐老太君说情,可我表哥伤好后成了废人,我被赶到厨房去做杂役。四年后萧姨太生夏飞扬时难产而死,隔年夏秋棠战死,我才算重见天日。”

    夏辰点点头:“王妈妈,这么说来你一直都恨极了夏家的人是么?”她在心里试想若换作自己,也绝不会放过夏家任何一个吧。

    王妈妈道:“起初这恨比海深,但老太君对我一直很好,你爹娘也都是好人,渐渐地我也想就此认命了,但他们害死了老太君,而我竟无意间得到了房地契,于是我又起了报复之心。”

    夏辰瞧着王妈妈:“仇和爱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一旦环境合适就会生根发芽。”

    王妈妈点了下头:“三少爷形容得太对了,可我现在觉着这一切都因人心不足啊。”

    夏辰微微一笑:“人心不足蛇吞象!没错。”一个饥饿的人会想有两个包子就够了,但吃完两个包子他会想要一桌丰盛的饭菜,有了丰盛的饭菜便想要山珍海味……人本就是一种贪得无厌的动物。

    王妈妈释然一笑:“这一次我真地是认命了。当年是我害了表哥,那些钱全当弥补吧,我以后会全心全意服侍三少爷。”

    夏辰道:“想开就好。月娘应该把早饭备好了,你去问问岳公子是过来用饭,还是给他送过去。”

    “是。”

第一百二十一章 西北风

    王妈妈离开后,夏辰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如果她早知道这些事,至少会留点银子给王妈妈他们。也不知柏老实现在的情况怎样了,若有机会碰上,不妨给他些银子让他回乡下安身度日。

    岳飞云和卫寒过来和她一起用的早饭,然后他们说有事要办便走了,夏辰休息片刻练了会儿刀动前往古玩店。

    来到街口时已近晌午,夏辰抬眼望去,只见蔚蓝的天空下,红花绿柳、酒肆茶楼,这古香古色的情景总令她有种恍然若梦之感。她下马信步走在街上,尽管不是头一次来,但街上的人,店铺里的东西仍感新鲜。

    刚从一家糖果店出来,便见不少人快步向前方聚去,她抬眼一看,只见一家酒楼门前已围了不少人。

    这时刚好有两名青年经过她身边,其中一个道:“这次风月公子真地是遇上麻烦了。”

    另一个哼道:“他也是的,再怎么也不能和严公子那帮人较劲啊。这年头有钱到底不如有权势的。”

    “快走快走,晚了许就没热闹看了。”

    夏辰听到这儿把马往一旁的店铺前一栓,快步奔向那酒楼。

    门前已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向里张望,但却没有人敢进去。

    酒楼门口并排站着八名带刀侍卫,夏辰一看这几人服色,便知秦贵杰和那高公子也在,并且有两名侍卫穿得竟像极了夏府的。

    从之前那两人的对话夏辰不难想象花漫楼这次大概是与严公子那帮人对上了,冲围观的人数来看,事出已有些时候,并还没有结果。

    “你们猜谁会赢?”人群中有人低声道。

    “哼,我看全是有钱烧的,动不动就要包下整个酒楼,这回针尖对上麦芒了。”

    “我想风月公子这次脸面是丢定了,严公子可是官呐。”

    夏辰不再听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她已心中有数,直接冲酒楼的大门走去。

    八名侍卫同时伸手阻拦,其中一个道:“三少爷!”

    夏辰见这说话的侍卫极为面善,猛地想起这人正是夏府的护院之一,那日夏家两姐妹落水时,他曾过来帮忙救人。“莫非我堂兄也在?”

    那侍卫点头道:“正是大少爷。”

    “哦……”夏辰拉了个长音儿,心道夏怀勇竟和这帮人混在一处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扫视了几名侍卫一眼:“里边几位公子都是我朋友,我进去打个招呼。”

    这几名侍卫有人见过她,也知严公子等人都将她视为上宾,于是闪身让开路,夏辰刚要进去却有一只手臂拦住了她:“三少爷留步,你难道忘了自己现在是何身份了么?”

    夏辰侧头一瞥,拦她的人竟是夏府另一名侍卫:“你既然叫我三少爷,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夏府的侍卫道:“三少爷,小人这样叫是给你面子,你因何被逐出夏府还要小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吗?”

    夏辰回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倒是会见风使舵,不过现在就想在我面前耍威风未免太早,夏忠扬一天没把我逐出门户,你就还得恭恭敬敬管我叫三少爷。”她准备把事情闹大,闹到夏府的人耳中。

    “你……”那侍卫刚说出一个字便张嘴吐出一口血水,当他看到血水中带着两颗牙,盛怒的眼神在移向夏辰时已化为恐惧。他一直瞧不起这个三少爷,他一直以为夏辰不过是从乡下来攀富亲戚的。

    夏辰抽出手绢擦了下手,然后将手绢丢在地上迈步上了台阶,此时已没有敢阻拦她,莫说她身份如何,就凭她一巴掌能打掉人两颗牙的功夫,在场的没一个敢说自己有这本事,那可是巴掌不是拳头!要知道牙齿在嘴里,手掌和面皮又都是软的,得多大的手劲或者说内力才能达到啊。

    夏辰自己也有点意外,虽然她自知用了不小的力道,但也不至于把对方的牙打掉啊,暗暗一捏手指,她便明白了,原来是手上的戒指起了作用。

    推门跨入厅堂,便见严世铭、秦贵杰、夏怀勇坐在一张桌旁正在用饭,而花漫楼和绮云站在厅中,那高公子正拿手要去拍花漫楼的脸,听见门响转过头:“哟,这不是夏公子么。”说着邪气一笑:“我好像说错了,听说是姓王吧?”

    夏辰知道他这是在奚落自己,但她此时却无法理会他,因为她看到花漫楼苍白到已接近透明的脸。

    秦贵杰冲高公子呵斥道:“高胜!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请夏公子坐。”说罢起身冲夏辰拖了一揖:“上次一别,我一直想邀请夏公子一同去游湖,但近日忙于科考之事抽不开身,不过你我到底是有缘,竟在此巧遇。”

    高公子见秦贵杰竟如此客气,再者表面上他是秦贵杰的朋友,实际上和仆人差不多,秦贵杰的话就是命令。他转身冲夏辰躬身赔笑道:“夏公子请吧。”语气却明显不若从前客气。

    夏辰心道这高胜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势利眼,和那个侍卫一个德行。“在下与风月公子有约在先,几位的盛情心领了。”

    高胜立即笑道:“风月公子自己都在喝西北风,拿什么请你啊,夏公子还是到咱们这边用饭吧。”

    夏辰露齿一笑:“高公子有所不知,我正是来尝尝这西北风是什么滋味的。”

    所有人闻言都愣住了,秦贵杰先反应过来:“夏公子真会说笑。”

    严世铭和高胜,以及夏怀勇都跟着道:“是啊,夏公子真会说笑。”

    夏辰的表情却极为认真:“几位既然不信我也没办法。”说罢走到花漫楼身前:“风月哥哥,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花漫楼露出一丝苦涩的笑:“辰儿,我的确等了你很久。”

    夏辰道:“我发现有个地方的西北风可比这里的好,我们不如去那里。这里的有股子怪味,实难下咽。”

    “既然如此,咱们就换个地方。”花漫楼亦说得极认真。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真地在讨论什么美酒佳肴呢,就连在场的人都不禁怀疑起这西北风是不是什么菜名了。

    “几位慢用,我和花公子要换一家。”夏辰说罢与花漫楼向门口走去。

    严世铭冷声道:“慢着!风月公子,咱们这酒你可还没陪完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得不偿失

    夏辰感觉花漫楼停下了脚步,也跟着停下来,她发现花漫楼的眼神无比冰冷却又似要喷出火来,而他的身体紧绷,指节被捏得咯咯作响。他一字一句地道:“严公子!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已将此地让与你,你还想怎样?”

    严世铭大笑道:“风月公子,你这话似乎说错了吧?酒楼是你的,有道是来者是客,我不过让你敬几杯酒,这也算难为?我严世铭想找人倒酒,多少人跪着都愿意,我让你站着侍候你却都不肯,你这罪臣之子竟比许多官架子还大啊。”

    夏辰扭头道:“严公子,你知不知道我和花公子因何非要喝那西北风啊?”

    严世铭不知夏辰耍什么花样,生怕着了她的道,所以闭口不言,只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夏辰胡作神秘地道:“想必你们都知道风月公子的医术高明,却不知他还是个用毒高手吧?最近呢他在研究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而他不小心沾到了这种毒药,为了避免误食此毒而肠穿肚烂,只好暂时只喝西北风了,那我既想陪他一起用饭,也只能客随主便。”

    高公子听到这儿手上的酒壶“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严世铭几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似乎刚刚吃下的东西就是那穿肠毒药一般。

    秦贵杰深呼一口气:“我们也已吃饱了,夏公子和风月公子慢走。”

    离开这酒楼,花漫楼竟如虚脱一般,额上汗如雨下,连脚步也有些不稳,夏辰将他扶上马车,倒了杯茶递给他。

    花漫楼摇摇头闭上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身体了阵阵发抖,嘴角慢慢渗出一丝血迹。

    夏辰心知他今日必受了极大的侮辱,换作自己可能早就动手了,但他选择了忍,尽管一切令人难以忍受。她伸出手握住他的,希望能给他些安慰。

    花漫楼的指尖冰冷,掌心全是汗水,不对,这汗水为何会这般粘,她翻开他的手掌一看,竟是血。

    “风月哥哥,那些人不值得你这样。”

    花漫楼叹道:“我本也不是为了他们这样。”

    夏辰轻声道:“他们勾起了你的回忆么?”

    “嗯。”花漫楼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辰儿,今日谢谢你,若非你来,我可能会将他们都杀了。”

    夏辰叹道:“幸好我来了,不然真是得不偿失啊。虽然我也巴不得他们死掉,但他们几人的命加一起也不如风月哥哥你的。”

    花漫楼情绪稍缓,睁开眼凝视着夏辰的眼睛:“辰儿,你这些日子到哪儿去了?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来?”

    夏辰闻言心中一阵纳闷儿,绮云竟没告诉花漫楼自己去找过他两次么?“风月哥哥,其实我去找过你的,一次你出门了,一次是有贵客。”

    花漫楼略微一怔:“你找过我两次?怎地没人告诉我?”

    夏辰笑了下:“我想反正我还要去找你的,便没让门人转告。”她一向不喜欢搬弄是非,就算这事是绮云和门人从中作梗,她也不想花漫楼和他们之间生出嫌隙来,只是这其中原因她还是要找绮云问清楚,如果是为花漫楼着想便罢了,如若不然再教训她也不迟。

    花漫楼瞧了她片刻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辰儿,下次再来一定要让我知道,我还以为你……”

    夏辰推开他:“浑身药味,你想熏晕我啊!”说罢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少些烦恼,就少以为这、以为那的。身上有伤药吗?把手掌处理一下先。”

    花漫楼一边擦着掌上的伤口一边道:“不是我喜欢自寻烦恼,实在是人心实在难测啊。”

    “难测就不要测了啊,有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有一句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花漫楼微微一笑:“好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真羡慕辰儿的洒脱。”对于他来说,怕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他多想自己像夏辰一样无牵无挂无忧无虑。而他希望她永远都能如此快乐。

    夏辰被花漫楼看得有些不自在:“风月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又怎会碰上严世铭他们呢?”

    花漫楼道:“我今日到这边找一个人,刚好到了用饭的时辰,我便想到那酒楼吩咐人准备酒宴再请那人来一起吃个饭。这酒楼本是花家的产业,而我又很少来,掌柜便自作主张让伙计称此酒楼有人包下了。”

    夏辰道:“结果严世铭他们来了,非要在此用饭是么?”

    花漫楼点点头:“不错,并且他们自伙计口中得知是我这个店主来了,所以要我替他们敬酒。”

    夏辰自然知道那几人一定说了不少风凉话。“风月哥哥,莫把他们的话放心上。”

    花漫楼道:“没事,他们虽嚣张却也不敢太为难我,而给客人倒杯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万万不能替严世铭倒酒,所以才僵持在那。”

    “嗯,我懂。”

    花漫楼忽然笑了:“辰儿,你那西北风的故事当真是有趣,亏你想得出。”

    夏辰眨了下眼睛:“这叫将计就计。”

    “对了辰儿,你怎会来这的?”

    夏辰一拍脑门儿:“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我还得去古玩店一趟,我答应那掌柜要帮他看着……”说到这儿她停了停:“风月哥哥,这事说起来有趣极了,你猜我要看着的人是谁?”

    这时绮云停下马车:“公子,古玩店到了。”

    夏辰惊讶地道:“原来你想见的人是展天?”

    花漫楼玩味道:“莫非你要看着的人就是他?”

    展天早打算夏辰过来后不予理睬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想他竟与花漫楼一起来的。“公子,我正想晚些去见你,你怎地亲自来了。”

    花漫楼道:“我刚接到传书,说这批人出了点问题。本来我想亲自过去一趟,但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刚好接到你回来的信儿,所以这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展天急切地道:“出了什么问题?”

    夏辰道:“你们去内堂说吧,我来看店。”

    展天冷着脸道:“有劳。”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怕了你

    此时还未过正午,店中没有客人,夏辰便一件件品赏着柜台上摆的东西。

    这时一名头发花白,身材矮小还略有些驼背的老者来到店中。

    夏辰看他的装束和田间插秧种地的差不多,实不像会有闲钱买古玩这类物品的,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她微笑着道:“老先生想买玉器还是摆件,我可以替你介绍一下。”

    老者一双鹰眼四下扫视一圈落在她脸上:“我找展掌柜。”

    夏辰听着他那沙哑并有些阴恻恻声音,心里有几分发毛:“老先生,展掌柜出门了,要三日后才回来,不如……”

    “我急着用钱没时间多等,这店里现在哪个说了算?你么?”老者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急切。

    “稍等。”夏辰说罢扭头冲内堂喊道:“展公子,有位老先生找展掌柜。”

    片刻展天自内堂出来看了夏辰一眼,又打量了一下那老者:“老丈找家父有事?”

    老者道:“这店里现在可是你说了算?”

    展天点点头:“是。”

    “那好。”老者说着自腰间拿出个布包往桌上一放:“我是来送货的,展掌柜不在由你来收吧。”

    展天伸手打开布包,里边有一支发簪一枚翡翠平安扣。夏辰的目光立刻被那支镂空的银发簪吸引了,这簪子的做工实再精巧,而看其表面的氧化程度,这发簪的年代的出土时间并不远,仔细一瞧花纹里还沾了些尘土粉末,竟像是刚出土的。

    “给个价吧,我急等着钱用呢。”老者催促道。

    展天迟疑片刻:“在下并不精于此道,老丈还是等家父回来再拿与他看吧。”

    “那怎么行,我说了急用钱。再说我与展掌柜也是老朋友了,展公子只管做主。”

    展天有些为难:“这……老丈自己说个价吧。”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两件三十两。”

    展天怎么瞧这两样东西都和破烂没啥区别,但他也知道古玩这种东西并非光鲜美观的就好。他看向夏辰:“你不是懂么?你觉得这价钱可合适?”

    夏辰心道,你解决不了才肯问我啊!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也懒得与他计较,最主要的是这老者明显狮子大开口。

    “老先生,这发簪最多值三两银子,这平安扣玉质也极一般,五两银子已是多说,这价钱还是看在老先生与展掌柜有交情。”

    老者一瞪眼:“怎么可能,我这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的。”

    夏辰微微一笑:“有些时候不一定费多功夫就能弄到好的,想这两件饰品也不是老先生祖传或珍藏,莫非?”她不再说下去,这时代盗墓的有,可一旦被发现便是重罪。

    老者忙道:“八两就八两吧,其实我也不太懂。”

    夏辰点了下头:“老先生若有怀疑,改日展掌柜回来,再来确认我是否少给了。”

    老者伸出手:“银子?”

    夏辰瞧了眼展天:“付钱啊。”

    展天这才缓过神儿来拿出八两银子给那老者。老者接过银子便急匆匆地走了。

    夏辰自言自语道:“碰上识货的,这发簪可以卖十两,这平安扣嘛,二十两差不多。”

    展天闻言惊讶地道:“这么说这两件东西真地值三十两!你还真是过份,没看那老丈正等着这笔钱救急么?”

    夏辰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直接给他三十两,然后这发簪和平安扣你带上?你别忘了,你是做生意,而且是古玩生意,一半会儿碰不上识货的人,别说八两,一两也没有!”

    展天支吾片刻:“那也要看情况吧?你就没点善心么?”

    夏辰叹道:“你这么大一个人,还是个山贼头子,竟然如此好骗!难怪展掌柜不放心。”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夏辰道:“刚刚那个老头是个盗墓的,并且乔装改扮过,乍看他好像很穷,但手上那枚戒指价值就不只千两。”

    展天一怔:“我不信!什么戒指能值千两?”

    夏辰道:“月光石!不仅能避毒邪,黑暗中还会发光。”

    展天面带疑惑:“你怎知道的这么清楚?”

    夏辰微微一挑眉:“亏你还是弓箭高手,眼力怎地这般差,你没见刚刚他那戒指映在这青布上的影子是亮的么?”虽然大白天那点微光几乎可以忽略,但夏辰现在是什么眼力,岂能瞒过她。

    展天一阵苦笑:“我现在不仅开始有点佩服你,也更怕了你。”

    “怕我?还更怕?”

    展天点了下头:“是啊,你才多大,就有这种心机见识和手段!”从知道他杀了刘山并瞒过了自己的追问,他心里就对夏辰说不出的忌惮。

    夏辰干笑道:“你多读些书,多动些脑不会比我差。再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微微眯起眼:“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保证不向展掌柜告你的状。”

    “哈哈!如此在下先谢过了。”展天闻言大笑道。

    “你和风月哥哥要是聊完了,就去买些吃的回来吧。”说着她拿出一条丝帕开始擦拭那银发簪,虽然古玩要尽量保持原状,但在不损坏物品的前提下,必要的清洁养护也是有必要的。

    “遵命。”展天朝他一拱手,离开柜台向外走去。

    展天刚拉开门,夏辰叫住他:“喂,风月哥哥人呢?”既然聊完了,怎地不见他出来。

    展天转回身:“他有些不舒服,我让他先在内堂小睡一会儿。”

    候在门外的绮云刚好听到这话,进来问:“我家公子怎么了?”

    展天摇头:“你不用担心,只是累了。”

    绮云叹道:“我怎能不担心呢,我家公子近日心情一直不好,常常整夜喝酒,适才又……”

    夏辰道:“展公子,你去买吃的吧,我和风月哥哥都还没用午饭,记得买口味清淡些的。”说罢看向绮云:“你进来吧。”

    展天点了下头快步离开了。绮云却仍垂头站在门口,用眼角偷瞄了夏辰一眼,咬了咬嘴辰:“夏公子,你可和我家公子说了?”

    夏辰道:“说你没替我传话吗?”

    绮云轻“嗯。”了一声。

    “我没说,但我想听听你的理由。”夏辰瞧了她一眼,目光随即回到那发簪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故人之托

    绮云施了一礼:“谢谢公子。”然后迟疑片刻继续道:“我家公子自那日从夏府回来,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好像在为‘朋友’而烦恼,后来我发现令他矛盾纠结的人正是夏公子你。”

    夏辰点了下头:“而你怕我是个背信弃义之人,伤害到你家公子?”

    “不是的。”绮云急切地道。

    夏辰道:“既然不是,为何怕我与你家公子再见面?”

    绮云走到她身边小声道:“不是奴婢说公子坏话,也不是不希望公子你和我家公子成为朋友,我实在是怕。”

    “怕什么?”夏辰问。

    绮云道:“我家公子经历了家变后,整个人就变得很冷漠,甚至有些不尽人情。大概五年前,有位姓尚的公子来求医,起初我家公子没有答应,但那位尚公子不仅风采绝代,才学和风度也非常人能及,他不仅没有丝毫不满,还帮了我家公子不少忙,渐渐地我家公子把他当成了朋友。”

    “这尚公子其实是另有居心?”夏辰问。

    绮云点点头:“尚公子其实是为了花家祖传的医典而来。我家公子将医典借与他后,他整个人便消失了。”

    夏辰道:“既然如此,怎不见大云国多出一位尚神医呢?”

    绮云叹道:“他盗走医典后便改名换姓了,而就在两年前,我家公子找到他,并使其身败名裂。”

    “遇人不淑本是人生常有的事,既然这人已落得如此下场,你家公子应该不会再挂怀了才是。”

    绮云又是一声长叹:“问题就在于尚公子后来服毒自尽,死前留了封信给我家公子,我虽不知信上写的是什么,但对我家公子的刺激却很大。我家公子自那以后不仅不再相信朋友,竟好似还恨上了这两个字。”说到这她顿了顿:“但最近几日他却把这两个字写了几千遍,然后又让我烧掉,我真怕他再受伤害,也怕夏公子你万一做了什么事令他误会,他会……”

    夏辰微微一笑:“我懂了,放心吧,我既然不贪图你家公子任何东西,他便没有理由恨我呀。”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花漫楼因为这件事,心中产生了阴影,自己还真得小心些,并多用点心对他。

    绮云苦笑了下:“有缘的人,旁人拦也拦不住,奴婢真心希望夏公子与我家公子成为好朋友。”

    夏辰点了下头:“我进去看看他。”

    内堂没有床,只有一张躺椅,花漫楼此时就睡在这躺椅上。淡眉微楚,修长的眼睫在仍显苍白脸上投出两排暗影。

    夏辰轻轻走过去,静静地瞧着,初见时那个有些狡黠顽皮的少年,竟经历过这许多心酸往事,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看着他现在略显憔悴的模样都会感到心疼,夏辰不是铁石心肠,所以她的心隐隐发疼。

    花漫楼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睁开眼睛:“辰儿。”说着坐起身:“想不到我竟睡着了,什么时辰了?”

    夏辰微笑道:“你才没睡多会儿,刚过晌午。我已经让展天去买饭菜了,你是再睡一会儿?还是起来洗把脸准备吃饭?”

    “我已睡好了。”

    夏辰见水盆中有清水,拧了个手巾给他:“听绮云说你近来休息得不好,有心事啊?”

    花漫楼摇摇头:“没有,都是在处理生意上的事。”

    “那也别太累了,能交给别人的就交给别人去办。”

    花漫楼起身把手巾搭到架上:“对了辰儿,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嗯,是想问问你可知道幽冥盅这种毒的解法么?”

    花漫楼神色一凛:“你怎会问这个?又是从哪听说幽冥盅的?”

    夏辰见他神色如此反常,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我……我有位朋友中了此毒,虽然毒性暂时得到了控制,但却无法根除。”

    “他叫什么名字,人在哪儿?”花漫楼急切地问。

    “他叫商无尘,现在明玉楼。”

    这时展天提着个食盒进来道:“饭来了。”

    花漫楼道:“展天,我和辰儿有急事要出去一趟,饭就不吃了。”说罢看向夏辰:“带我去见他。”

    “好。”

    坐上马车,花漫楼道:“要是饿了,吃些点心吧。”

    夏辰苦笑道:“看你竟比中毒的人还急。”

    花漫楼的眼神忽然飘得很遥远:“因为是受一位故人临终之托。”

    夏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莫非就是那尚公子?可她却没把这话说出来,不然绮云难免受责备。“风月哥哥能解此毒?”

    花漫楼叹道:“不能!一来这毒太罕见,我求之不得,二来我查遍医书,所找到的关于此毒的记载寥寥,虽然有一解毒之方,但……”说到这儿他又重重叹了口气:“我先看看他中毒的情况再想办法吧。”

    夏辰点点头:“也好。”

    花漫楼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商无尘岂非就是无尘公子?辰儿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夏辰干笑一声:“这事说来话可就长了,而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花漫楼微微一笑:“如此就不必说了。”

    来到落梅居,敲了几次门都无人回应,夏辰耸了下肩:“看样子他人不在。”

    花漫楼想了下:“那我们到马车上等一会儿吧。”

    夏辰点了下头:“嗯。”她明知这商无尘啥时候回来都没个准儿,但花漫楼的心情她却也明白。

    时间缓缓流逝,直到暮色降临,商无尘也没有回来。花漫楼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夏辰看似睡了,其实她一直在听脚步声。就在两人都已认为商无尘不会回来之时,落梅居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夏辰猛地坐起身向车窗外一望,正对上商无尘那对黑亮的眼睛。

    “是他么?”花漫楼问。

    “嗯。”夏辰话音刚落,花漫楼已跳下马车飞身掠向商无尘。

    “风月哥哥!”夏辰边喊着跟了出去。

    商无尘看到家门外停了辆马车已经很意外,而马车中忽然有道白色的身影向自己急冲过来,他想也没多想抽出腰间的软剑,手腕一抖,数道剑光罩向来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造化

    花漫楼只想着别让这人再从自己眼前溜走,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向自己出手,并且他此时全力施展身法,想转身或避开已来不及。

    眼见花漫楼就要伤在剑下,夏辰惊呼一声:“小心啊。”

    商无尘余光瞥见跟在这白衣少年身后的人竟是夏辰,就地一个旋身硬生生地收回剑,瞪视着花漫楼一向冷漠的声音也有了一丝怒意:“你不要命了么!”

    花漫楼脸上丝毫没有惊恐之色,眼神就好似看着失散多年的兄弟:“你是尚无痕的胞弟?”

    商无尘的身体微微一抖,却没有正面回答:“你是谁?”

    夏辰道:“商公子,你应该听说过风月公子吧?他想看看能不能帮你解毒。”

    商无尘瞥了她一眼:“风月公子的名号我自然听过,但知道我与尚无痕是何关系的人,就只有我兄弟二人,而我大哥已过世了。”

    花漫楼道:“在下正是听无痕提起过你,而他的死……”

    夏辰用力拍了下花漫楼的肩头:“风月哥哥,过去的事咱们能不有晚些再慢慢说,眼下替商公子想办法解毒才是首要的吧?”说到这儿她微笑着看向商无尘:“商公子是不是请我们进去再说啊。”她瞧着商无尘似并不知兄长的死因,那这事就这样过去最好,花漫楼为此伤心自责那么久,商无尘若知道会不会视他为杀兄仇人且不说,必然也会痛苦不已。

    商无尘作出邀请的手势:“请进。”

    来到堂屋,花漫楼替他诊过脉,夏辰迫不及待地问:“风月哥哥,怎么样?”

    花漫楼抬眼看向商无尘:“方便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夏辰见商无尘在犹豫,背转过身去:“想来商公子不会讳疾忌医,我不看便是。”

    片刻听着花漫楼语带惊喜:“商公子若非得到了灵丹妙药便是曾遇过绝世高人吧?这毒性并未扩散,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夏辰问:“风月哥哥,这样你就可以慢慢帮商公子配解药了是吗?”

    花漫楼见商无尘带好面具:“辰儿,你转过身来吧。”

    商无尘叹道:“想必此毒风月公子亦无能为力。”

    花漫楼摇摇头:“不,我已有信心替你医好,只不过……”

    夏辰忙问:“不过什么?是需要的药材不好弄吗?”

    花漫楼点了下头:“嗯。”然后他凝视着商无尘:“想来你已找到凤血,至少是能代替凤血的灵药,不然这毒不可能还未侵入你的里肌脏腑,但这幽冥盅到底不是一般的毒,又是种在面上,所以脸部的毒伤才会如此严重。”

    商无尘的唇角微微一扬:“风月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我的确找到了能代替凤血的——人血。”

    花漫楼和夏辰闻言同时一怔:“人血?”

    商无尘道:“正是,但不是什么人的血都可以,原本这鸾血也已有些着落,但,造化弄人啊。”

    “此话怎讲?”花漫楼忙问。

    商无尘迟疑片刻,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夏辰身上瞥过:“风月公子必然知道鸾凤都是传说中的神鸟,而方中所说的鸾凤血有雌雄阴阳之意。”

    花漫楼点点头:“我也想到了,只是我连其一也未寻到,所以一直在怀疑世间是否真有这两味药。现在知道商公子你已得其一,那么就不怕找到不其二。”

    商无尘叹道:“只怕是难了,在下寻觅多年,可惜拥有鸾血的人却是男儿身。”

    花漫楼闻言不胜惋惜:“当真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夏辰嘀咕道:“男女之别怎能说是毫厘呢?不过我也认为风月哥哥之前那句话有理,能找到其一,就不怕找不到其二。”

    商无尘道:“人海茫茫,得其一已属不易,这其二……”

    花漫楼一抬手:“商公子,不知此人现在何处?如果取其血配以药材调之阴阳,就算赶不上真正的鸾血,也必于你有补益。”

    商无尘摇摇头:“此事还是罢了,若此人有丝毫闪失,我万死难辞其咎。”

    花漫楼道:“想不到商公子如此宅心仁厚。你且放心,在下确保此人性命无忧。”说到这他声音忽然变得低沉阴冷:“况且就算要取的不是血,是人心,在下也会为你拿来,这罪孽也由在下来承担。”

    商无尘眼中立刻生出疑惑:“风月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

    夏辰道:“我想风月哥哥和你的哥哥必是知己好友,你哥哥想来和他说过你身中幽冥盅之事,而他医术高明,你哥哥却英年早逝他却无能为力,自然希望医好你完成你哥哥的心愿啊。”说到这儿她冲花漫楼微微一笑:“风月哥哥,我说的没错吧?”

    花漫楼深深看了她一眼:“是。”他明白她的好意,况且大错铸成,此时医好商无尘才是最重要的。

    商无尘道:“风月公子,你却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怜惜此人性命,只因此人是我一位恩友极为在意的。不然我还没查出哥哥的死因,并肩负国仇家恨,但有一丝可能,我也不会放弃一试。”

    花漫楼轻吐一口气:“我懂,我又何尝不是。”为了报仇必须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夏辰道:“商公子,你却忘记提了一个仇人,就是给你下毒的人。”

    花漫楼道:“我也正想问,这下毒之人竟将毒种在公子的面上,实是不想给你任何活命机会,想来与你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果在胳膊上、腿上,必要时刮肉断肢也能保住性命,毒种在脸上只要一扩散就会伤及脑髓,他定然活不成了。

    商无尘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似的垂下眼帘:“我一直在查。”

    花漫楼深深地凝视他片刻:“如果你找到害死令兄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商无尘起身:“这事就不劳烦风月公子了。能否借一步说几句话。”

    夏辰见这两人去了庭院,撇了下嘴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事还怕我听啊,你们之间那点事我心里早有数。今日若不是我替你们和这稀泥,你们现在八成都打起来了。”

    嘀咕完她又不禁好奇起来,这两人明明也才相识,应该不会有什么掏心的话要说,之所以要背着自己,莫非要谈之事与自己有关?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别说

    夏辰立刻屏气凝神,暗暗运起自风神斩上读来的内功心诀,渐渐地感到周围的空气在流动,震动,接着她听到商无尘在说:“风月公子,你精通医理,这种事你可有合理解释?”

    花漫楼道:“这世间岂非有太多奇事怪事,就如你说那人的血驱你身上的毒有奇效,但别人的血却不行。”

    商无尘叹道:“是啊,并丛自饮了他的血,我的五感比从前敏锐了两倍,功力也提升了一大截,所以尽管我相信你与家兄深情义厚,也不能告诉你此人是谁。”

    夏辰心道,算这商无尘聪明,若这事传出去,那人岂非成了西天路上的唐僧,但遇上个人就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花漫楼道:“你说找到另一个有灵血之人靠的是一种奇妙的感应,只可惜他也是个男儿身是么?”

    “嗯,我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灵气。”商无尘顿了顿:“他本人却似并不自知,而我那位恩友比我所感应到的明显强烈很多。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们并非兄弟,甚至不可能有半点关系,这岂非怪事么?而我那位恩友紧张这个人甚于他自己。”

    花漫楼道:“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物以类聚,假设你是这样一个特殊的人,感觉到世上还有一个与你一样的人,你会不会千方百计找他?并且保护他?”

    “会!”商无尘斩钉截铁地道。“可我毕竟不是他,所以实难理解那是种怎样微妙感觉。”

    花漫楼道:“我曾听你大哥说过,你中毒时他亦感到脸上刺痛难忍。”

    一阵沉默后,商无尘道:“风月公子,你真的能保证取那人的血却不伤他性命么?要知道这血在要三日内取九次,每次一碗,一般人如何受得了?”

    花漫楼道:“你那位恩友不是没事?何况我现在只需取少量来试试能否有效,如果可以我自会备足药材保他性命,实在不行我再替你另想办法。”

    “这……好吧,我说的那个人就是夏辰。”

    “你说什么!”花漫楼惊声道。

    夏辰听到这儿一阵愕然,闹了半天这个有鸾血的人竟是自己啊,那商无尘不是有救了?可是九碗血光想就一阵阵肝儿颤,就算不要了她的命,也够她受的。而她心神一乱,这两人接下来说些什么她便没有听清。

    她刚调整好气息,商无尘和花漫楼推门走了进来。花漫楼道:“辰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吧,我还要替商公子配药。”

    夏辰一点头:“好吧。”她想花漫楼如果有需要,定会对自己说,到时看情况再做决定。

    花漫楼将马车内的风灯点燃,罩上灯罩:“辰儿,一定饿坏了吧?回山庄我马上让人准备饭菜。”

    夏辰摇了下头:“让绮云拐个弯先送我回去吧,晚了月娘又要惦记。”

    花漫楼迟疑片刻:“辰儿,坐我这边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夏辰想他定然是说取血的事,起身改坐到他身旁:“说吧。”

    她话音刚落,花漫楼闪电般伸手在她身上连点了数下,夏辰便感到体内气血一滞,不仅不能动,竟连话也说不出来,她张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花漫楼,希望他能给自己个解释。

    花漫楼却垂头避开了她的眼光,过了一会儿自袖出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辰儿,我这样做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服下这粒百日醉,好好睡上几日,醒来一切就都过去了。”他在说这话时仍旧眼光低垂,说罢伸手捏开她的下巴,将那药丸喂入她口中。

    药丸在夏辰口中慢慢化开,她觉得嘴里又麻又苦,想吐却偏吐不出,只能咽下去。

    花漫楼伸出手拦住她的肩头,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辰儿,困的话就睡吧,月娘那边我自会派人通知。”

    夏辰心中暗暗叫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已不在夏府住,而她更恼火他选择了这种方式,其实她已决定帮商无尘,不管怎么说此人于她有恩。而既然那个有凤血之人活得好好的,自己有花漫楼这个名医照顾更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她想要等几日,等她处理完夏府这边的事。

    一股困意袭来,她觉得眼皮儿有些发沉,头脑也有些混沌,而到了现在花漫楼都不肯正视她,她无奈地闭上眼,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不知过了多久,夏辰突然恢复了意识,而她第一感觉是眉心一阵阵发热,一股股暖流缓缓流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她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马车还在走,这说明还未到风月山庄。

    花漫楼忽然转过头来,夏辰忙闭上眼装睡,她实在满肚子的怨气,也怕花漫楼知道她没有被迷到再点她的穴或是再给她吃迷药。

    花漫楼缓缓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辰儿,对不起。我怎么也没想到拥用鸾血的人是你!为了不让你害怕为难,我再三思量这种方式最好。”说到这儿他长叹一声:“我实不想你受半点伤害,可我为了替自己赎罪,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却要……我,我算什么名医,我就是个自私无能的混蛋!”

    夏辰听着他不停在自责,心中的气也消了几分,这时一滴泪珠滴落到她的手背上,说不上是凉还是烫,却令她的心莫名的抽疼。

    “辰儿,待替商公子解完毒,不论你怎样怪我或要我怎样,我花漫楼若有一点迟疑不得好……”

    “别说!”夏辰听他要发毒誓心中一急竟说出话来,而她此话说完,才发现自己血气已畅通,困意也早消失无踪,于是她坐直身体:“风月哥哥,虽然我不信誓言这种东西会灵验,但毒誓能不发最好不发。”

    花漫楼看夏辰像没事人似地坐起身,着实被吓了一跳:“辰儿你怎地这么快就醒了?”

    夏辰反问:“那风月哥哥以为我该睡多久?”虽然已不银怪他,但说出这话时的语气却仍有些堵气的味道。这人再这么自以为是一厢情愿,她真是要和他绝交了,他知不知道他差点坏了她的大事,而她一向不喜欢别人以为她会怎样,替她做决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宁可

    花漫楼道:“这……若无我的独门解药,你就算不睡上十天半月,五六日绝没可能醒过来,而这才不到一刻的功夫……难道我拿错药了?但你的穴位又是怎么解开的。“花漫楼已有些语无伦次。

    夏辰想了下:“或许是我的体质和常人有异?”她想用这方式套套花漫楼的话,因为她也十分好奇为什么自己的血和别人不同,而商无尘曾提过感官加强和功力提升之事,自己也有同样的经历,她一直怀疑花漫楼给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如果真是那样或许不必非取她的血不可了,至少不用那么多。

    花漫楼沉思片刻:“应该是这样了没错了,想你上次中了炎蝎的毒不也安然无事么?”

    夏辰一挑眉,怎么这问题给他扔回来了似的呢。“风月哥哥,难道不是你给我吃了什么解药?”

    花漫楼道:“我虽给你吃了些缓解毒性的药,但那根本解不了你身上的毒啊。后来岑少泽将我打伤,我没办法替你行针逼毒,你却奇迹般地不医而愈了,只是眉间多了这一点红痣。”

    夏辰自然记得那日的情形,她还为这点红痣烦恼了许久。而她又想起了那个像是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我以一魂帮你度过此劫,并为你护身……莫非这青鸾戒中确有一个魂灵,那些梦境全是真实的?可这么久过去,那个声音为何再没出现?

    花漫楼轻咳一声,一脸尴尬愧疚地道:“辰儿,刚刚我……”

    夏辰一摇头:“风月哥哥你不用说了,我都清楚,只是这取血能不能晚几日,你不是说商公子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吗?”

    花漫楼道:“他能撑到现在也已是个奇迹了!我之所以那样说是不想他失去求治的信心,幽冥盅的毒性已侵蚀到他的眼睛,而一旦他的眼睛受到侵蚀,毒性很快会渗入脑髓,到那时纵然有解药也枉然。”

    夏辰倒抽一口凉气,商无尘脸上的伤她见过,那一道道紫黑色的线几乎已到了眼眶。“风月哥哥的意思是,他已时日无多?”

    花漫楼点点头:“他随时会死,除非现在就刮却他左脸上的毒肉,剜去左目,可即使如此有没有作用也不得而知。”

    将半张脸变成白骨,那人还能活?纵然能活下去,会是怎样的痛苦!而一想到商无尘另半张足可以用风华绝世来形容的脸,她的心狂乱地跳起来,难道这就叫天妒红颜么?

    花漫楼见她不开口,只是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忙问:“辰儿,可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才的药?”

    夏辰长舒一口气:“我没事,那药对我好像并没有多大作用。”说罢她抬眼凝视着花漫楼:“只要有我的血,就能医好他么?”

    花漫楼摇头:“我也不敢保证,解药所需要的另三味极重要的药材我虽一直在培育,但却只培育成功两种,那绿灵芝非冷寒绝壁不生。”

    夏辰问:“这么说来,万事俱备,却独欠东风?”

    花漫楼叹道:“是啊!不过既然那凤血能助他活命至今,若再有鸾血加上我帮他行针逼毒,想来可以压下毒性,然后再想办法弄绿灵芝,或是我干脆带着另两味药和他去找绿芝灵,一旦找到就地配药解毒。”

    夏辰问:“若我拒绝呢?”

    花漫楼一怔:“换作任何人,我宁可取其性命也要医好商无尘,可是你……”他深深看了夏辰一眼:“如果你拒绝,我只好令想他法,如果他不治身亡,我……罢了,这终究不关你的事都是我的错。”商无尘是他宁死也要救的人,他发现夏辰亦是他宁死也不想伤害的人,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尚无痕当初为何选择死。

    夏辰问:“你总说是你的错,尚无痕到底是怎么死的?”

    花漫闭上眼,回忆记往事,大概经过与绮云说的差不多,说到最后,他的眼角已有泪光:“那日他约我过去,说他会给我个交代,我因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关迟迟没有前往。直到深夜,我忽然想通了,我觉得自己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之所以恨他,是因为他在我心中实在太完美,我无法接受他那样一个人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来。”说到这儿他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正当我准备动身时,一名身穿白裳,面遮黑纱的女子送了封信来。”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绮云轻敲车门:“公子,到了。”

    夏辰想一下推开车门:“绮云,你能帮我送个信吗?”

    绮云见花漫楼微微点头道:“公子只管吩咐。”

    夏辰瞧见马车上就有笔墨纸砚,写了封信递给云:“送到忠武将军府交给一个叫月娘的人。”

    绮云将信收好:“奴婢这就送去。”

    进了风月山庄的大门,踏着月色,两人往后山方向走。花漫楼问:“月娘为何会在忠武将军府上?”

    夏辰微微一笑:“这其中也有些曲折,我现在就借住在岳少将军府上。”

    “哦?”花漫楼有些惊讶。

    夏辰道:“这事慢慢再说,风月哥哥可否先告诉我那白衣女子送来的信上写的是什么?”

    花漫楼仰头看了眼略有月晕的月亮:“那晚的月色和今晚一样。信是尚无痕写的,他说之所以盗走医典,是想为其胞弟解幽冥盅之毒,而那解毒之方其实就是他交给我的。”

    夏辰道:“我相信风月哥哥你知道他是为救弟弟才盗走医典去研究,定然会原谅他是么?”

    花漫楼道:“说起来这事一开始我就错了,他初次来找我问我是否能解幽冥盅,我本也不是想拒绝,只因我自知解不了,可我又不想失了面子,所以才说这毒我能解,但他必须完成三件事,而这三件事我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做到。”

    夏辰听到这儿长叹了口气:“许多事都是这样,许多人也都犯过同样的错误。”

    花漫楼道:“谁知这错竟无可挽回啊!那女人说尚无痕等不到我,以为我不肯原谅他,于是服毒自尽向我谢罪。”

    夏辰皱了下眉头:“风月哥哥,尚无痕一定是个品性高洁之人,这种人通常把名节人格看得比生命还重,他既然盗走医典,就说明他为了弟弟可以牺牲一切,那么他就算早准备以死谢罪,也要等到无尘公子的毒解了才是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开始

    花漫楼道:“我想他一直以为我能解此毒,所以他完不成我所说的三件事,便以命相抵,让我为商无尘解毒。”

    夏辰总觉着这事儿有点蹊跷,但听花漫楼这样说,却好似也合理。“他信上可有这样说?”

    花漫楼点了下头:“嗯,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错,只求我看在相知一场的份上,救他弟弟一命。可我赶到翠云峰找商无尘时,却已人去楼空。”

    “问题就在这里!”夏辰恍然道。

    “什么问题?”花漫楼奇怪地问。

    夏辰道:“风月哥哥你难道没想过,尚无痕如果想以这种方式让你为无尘公子解毒,他怎会不交代无尘公子务必等你呢?”

    花漫楼一怔:“我的确没想过这一点,辰儿你的意思是?”

    夏辰道:“无尘公子说还未找到害他哥哥的人,就说明他根本不知道尚无痕是自杀的对吗?尚无痕明显不怨恨你,难道就不怕无尘公子有一天视你为敌?他至少告诉无尘公子不要追究他的死或是说明他是自己情愿赴死的吧?”

    花漫楼眯起眼:“辰儿你的意思是尚无痕不是自杀的,而是有人逼他服毒自尽?”

    夏辰点点头:“不错,但不知为何,那人却答应他写信给你。”

    花漫楼悲叹道:“天!我怎么早未想到这些。”说罢振臂高呼:“无痕,你放心,我会医好你弟弟,再找出凶手替你报仇。”

    夏辰道:“风月哥哥,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拒绝,你准备怎样?”

    花漫楼看着她,忽然笑了:“辰儿,你若不想救他,又怎会跟我来,还让绮云去送信呢?”

    夏辰撇了下嘴:“你这次倒变聪明了。不过你要先答应替我办三件事。”

    花漫楼忙道:“莫说三件,三十件三百件我也一定照办。”

    夏辰耸了下肩:“你可知你之前的作为差点坏了我的事?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后若有涉及我的事,一定要以实相告。”

    花漫楼点头道:“辰儿,我……很抱歉。我答应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涉及到你,定先与你商量。”

    “嗯。这第二件便是我手里有一批田宅急于出手,但不能以我的名义卖。”

    花漫楼想了下:“这个我来想办法处理。”

    夏辰点点头:“这第三件嘛,我暂时还没想好,但我有个要求,别再点我的穴或是给我吃什么迷药。”

    花漫楼这次却迟疑了半晌:“辰儿,至少取血时你不要看着吧?”

    夏辰微微一笑:“我并不太怕血腥。”

    “好吧,我全依你。”花漫楼推开门请她进去,然后停住脚转身注视着她:“辰儿,你现在不只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恩人。”

    夏辰耸了下肩:“你也帮过我,再说朋友之间不必说这些,日久见心。”

    花漫楼道:“你先坐这歇一下,我吩咐人准备饭菜。”

    用过晚饭,花漫楼将她带到配药间旁边的耳房,房中摆着数盆鲜花,梁上垂下两面纱帐,帐中是浴盆。

    花漫楼道:“你可以随意走走,也可以留在这儿,我替你准备药浴。”

    夏辰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瞧着他配药,各种药草、药粉被他投入浴盆中,她大概记了一下竟有三十种之多。

    把药放好,花漫楼冲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出去了,不一会提了一大壶热水来,而这水显然也不是一般的水,呈淡褐色。之后两名仆人提了四桶热水来加在里头。

    花漫楼将水搅匀:“辰儿,可以了。”然后他冲赛雪道:“你在这侍候夏公子。”

    赛雪的脸微微一红:“是。”

    夏辰起身道:“想不到我这药引待遇竟不错。”

    花漫楼深深地看着她:“辰儿……”难得她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而她虽是在开玩笑,但听在他耳中,竟像条鞭子抽在心上,他闭了闭眼睛:“泡三刻钟,不要多也不要少。”

    夏辰点点头:“我知道。”然后看向赛雪:“你也出去吧,时间到了叫我一声就行。”

    赛雪看花漫楼点头,道:“夏公子有需要只管叫我。”

    水温稍热,水气中弥漫着淡淡药香,夏辰将头靠在浴盆边,微微眯起眼享受着这份舒服的感觉。人生总有许多不如意,能愉快时就不要再去想任何烦恼的事。

    就当她几乎睡着时,赛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夏公子,时候差不多了,我拿了浴袍来。”

    夏辰迷迷糊糊地道:“等一下。”

    她见一旁的衣架上有手巾,拿来擦干身体闪身躲到屏风后:“赛雪,进来吧。”

    刚刚泡过药浴,夏辰的皮肤变得像婴儿般娇嫩敏感,柔滑的真丝浴袍贴在身上,像流水亦像一双温柔的手拂过。

    赛雪一边替她擦拭头发一边道:“夏公子,想那金童玉女也不会不你更美了。”

    夏辰道:“头发擦干就好,不必挽髻,我这就想休息了。”

    显然花漫楼已吩咐过替她准备卧房,被褥一看就是暂新的,床也铺得很软,夏辰头一沾枕就便睡着了。

    花漫楼准备好要用的各种药材,天色已微明,他揉了下眉心,来到夏辰卧房。

    赛雪一直在门外守夜,见他过来躬身小声道:“公子,你还未睡吗?”

    花漫楼轻声问:“辰儿睡得可好?”

    赛雪微微一笑:“睡得极是香甜。”

    “天快亮了,你去准备药膳吧,这是方子。”

    赛雪接过药方退下后,花漫楼轻轻推开房门来到床边,看着夏辰平静甜美的睡颜,他心疼之余还有一丝罪恶感,不知为何,他总是会忽略她还是个孩子,并且是个女孩子,他一向自命不凡,却总是要她来包容。

    他虽也是小小年纪就担下家仇家业,到底衣食无忧,又有很多人服侍左右,刚刚听绮云说了些夏辰的身世经历,他发现夏辰亦有许多理由怨恨哀叹,可她偏偏……她就像一朵小小的野花,只要有阳光就会灿烂绽放。

    夏辰翻了个身,把被子抱在怀里,一脸满足地用脸颊在丝被上蹭了蹭。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里,一张舒服的床,一双柔软的被子都让她感到温暖美好。

    外边传来一阵鸟鸣,夏辰微笑地倾听着,忽然感觉身边有股异样的气息,她睁开眼睛,便见花漫楼站在床边,用一种说不出是温柔还是关切的眼神望自己。

    “风月哥哥,你怎么在这?”虽然有点惊讶,她却丝毫没有惊慌失措。

    花漫楼道:“本想叫你出去走走,见你睡得香所以没叫醒你。”

    夏辰向窗口瞥了一眼:“现在也还早,你在外边等我,我换件衣裳就来。”

    太阳还未升起,朝霞已染红了半边天,木亭边松柏伴名花,石阶旁嫩草依流水。呼吸着清润芳香的空气,轻弹着枝叶上的露珠,夏辰开心地道:“风月哥哥,你这山庄简直可比世外桃源。”

    花漫楼道:“如果你喜欢,就搬过来住吧。”

    夏辰笑了下:“偶尔来小住倒是不错,常住可不行,到底是不方便。”

    “住在岳飞云那就方便么?”花漫楼的语气竟有几分吃味。

    夏辰瞧着他:“是绮云告诉你的么?我在岳少将军那也不会久住,宅子一修好我就搬回去。”

    花漫楼道:“辰儿,你当我是朋友、哥哥,今后有什么难处定要对我说。”

    夏辰点了下头:“好。”

    这时绮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公子,有位商公子找你。”

    夏辰叹道:“走吧。”想来花漫楼和商无尘已约好今日替他解毒疗伤。

    商无尘见到夏辰愣了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眼带疑惑地看着花漫楼。

    花漫楼道:“办法可行。并且辰儿都已知道,她也已答应。”

    商无尘松了口气,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夏辰:“你……为什么?”

    夏辰无奈地道:“什么为什么?我与风月公子是朋友,你也帮过我,于情于理我都该帮这个忙,何况能救人一命总是好事,非要有理由么?”

    商无尘道:“可这件事很危险,就算不伤及性命,也会伤身体。”

    夏辰微微一笑:“没事,身体可以慢慢养,何况有风月哥哥在,相信不用多少时日就可恢复。”

    花漫楼道:“药膳应该已备好,用过饭休息片刻我们就开始。”

    第一次取血自不会有什么问题,任何一个健康人流一小碗血都不会有事。

    商无尘将血饮下,花漫楼开始运气助他调息,夏辰服下一碗补汤坐在躺椅上休息。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花漫楼道:“商公子感觉如何?”

    商无尘吐了一口气:“神清气爽,只是伤处有些痛痒。”

    花漫楼道:“这是好现象,你之前左半边脸应该是麻木感多些。把面具摘了吧,我替你敷药。”

    商无尘这次不再避讳,将面具取下,夏辰半睁开眼瞧着,发现他脸上那些紫黑色的细线变成了紫红色,而她虽见过他的脸,再见仍感到心中发颤。

    花漫楼小心翼翼地将伤处的腐肉刮去,取出一盒膏药涂在伤口上。商无尘静静地坐着,额上已渗出冷汗,但神情一直很平静,更换未吭一声。一个被伤痛折磨多年的人,如果没有崩溃,忍耐力自是比一般人要强,何况恨病喝苦药,终于有望医好,切肤之痛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花漫楼上好药:“商公子,不管多难受,千万不要用手碰伤处。”

    商无尘点了下头,随即想起一件事来:“风月公子,你不是说辰儿的血要用药调和吗?但适才你却是直接取来便让我服下,这……”

    花漫楼道:“我昨晚为辰儿准备了药浴,今早又让她服了药膳,所以不用再以药调血。”

    商无尘恍然道:“在下也略通医理,但与风月公子相比实在汗颜。”

    夏辰心道,调个毛线啊!你们明明捡了现成的,我本来就是女儿身。

    花漫讪笑了一下:“辰儿,感觉怎样?一个半时辰后还要再……”

    夏辰道:“如果我现在就受不了,接下来的八碗血你要去哪弄?”

    商无尘一拱手:“大恩不言谢,日后……”

    夏辰一抬手:“停!我一向不喜欢空口白话,你若想报答我,就先告诉我那个为你提供凤血的人何在。”

    商无尘迟疑片刻反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他?”

    夏辰翻了下眼皮儿:“如果我告诉你只是好奇你信么?”

    花漫楼道:“商公子,如果你没有向那人承诺过什么,不妨告诉辰儿,我相信辰儿绝不会有害他之心,我可以回避。”说罢他转身离开屋子。

    听着花漫楼关上房门走远,夏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人就是葛王对么?”

    商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会知道?”

    夏辰道:“因为我还知道你是大夏国皇族的遗孤,而你曾言放不下国仇家恨,但你却视葛王为友,原因便是他于你有活命之恩。”

    商无尘长目微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夏辰笑了下:“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许多事只要抓住一个点,就能推断出很多事,你带面具不仅是为了掩盖毒伤,还有眼角的刺青,我说的对么?”

    商无尘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杀意:“你不怕我杀你灭口?”

    夏辰一撇嘴:“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么?”说着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怀疑你们这些人并不懂什么是仇,怎样才算报仇,只是觉着这样很帅,这样活着才显得与众不同。”她也有仇要报啊,可她没整日摆出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是。

    商无尘瞪着她:“别以为你聪明又救了我就可以胡言乱语。”

    夏辰淡淡一笑:“想赢首先要输得起,自古成王败寇,你恨玄国灭了大夏,可据我所知大夏鼎盛时也没少消灭别的国家,玄国当时也被迫称臣成为你们大夏国侵占别国的工具,你们还有逐鹿中原野心,只不过最后一任国王,我不知他是你的父亲还是叔伯却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况且大夏国一直没有完善的法制,王候贵族有无上特权,他们生活日渐奢靡,彼此间明争暗斗不断,最终导致内乱和分裂,然后被玄国逐个击败。”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我说的这些可对?”

    商无尘眼中满是讶异,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的事,一个孩童竟用几句话便说得明明白白。只是出于个人的特殊立场,他不能说这话是对的,但却又无可反驳,索性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冲突

    夏辰见商无尘一脸不服气但却默然,道:“你打算怎么对付玄国?有多少把握?”

    商无尘冷冷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看来大夏国已输,我想复国,想报仇不过是异想天开?”

    夏辰一挑眉:“难道不是?如今连拥有百万军队的大云国都要敬让玄国三分,你却一兵一卒也没有。”

    商无尘哼道:“我是没有,也灭不了玄国,但我可以杀尽贺兰一族,为我尚氏一族报仇。”

    夏辰道:“被你们尚氏灭族的也不少吧?而你若是玄皇,会不会留下尚氏一族的人?”

    商无尘站起身:“你到底想什么?”

    夏辰叹道:“我想说任何挑起战争的人都是刽子手,无数的黎民百姓在战乱中颠沛流离,死于非命,而你这种做法不仅报不了你那所谓的国仇,只会令更多无辜的人丧命。”

    商无尘冷笑道:“难道你想劝我放弃?”

    夏辰摇头:“我只觉得人活一世应该尽可能活得轻松快乐些,我相信为了保住你的命死了很多人,你实在该为这些人做点什么。”

    商无尘怔了片刻:“的确有许多人因我而死,所以我更应该为他们报仇。”

    “就算你杀了贺兰一族那些人能活过来么?再说谁是你真正的仇人呢?是下令杀人的那个?还是下手杀人的那些?就拿葛王来说,想必他和我一样知道你的身世,可他为何要救你?你又下得了手杀他么?”宿命就像一个漩涡,一个枷锁,有些人却明知道还要往里钻。

    商无尘转过身去。好半晌才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放他一条生路。”

    夏辰嗤笑道:“明明是他给了你生路,你却说你放他一条生路,你不觉得这很可笑么?”

    商无尘道:“既然你已知道有凤血的人是他,我也算回答了你的问题,其他的事我不想多说。”

    夏辰耸了下肩:“不说不就说,不过我若是你。会先想办法让大夏国那些被迫迁徙到苦寒之地的子民过上好日子。虽然担起责任比报仇更不容易。”

    商无尘侧脸瞧了她一会儿:“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夏辰摇摇手:“这话题到此为止。我再问点事,你何时中的毒。葛王为你疗毒是什么时候?当时的情形怎样?”

    商无尘想了下:“我身中此毒已有六年多,起初是我师父每日以内力替我控制毒性蔓延,没多久他被仇家打伤,于是他临终前将剩下的所有内力传给了我。之后我便自行运功疗伤。大约三年前,我在林中采药碰上了葛王。说来也巧,刚好他被一只有剧毒的红斑蛇所咬,令我惊讶的是,他一剑将蛇刺死。然后用手绢擦了下伤口便继续赶路,我注意到手绢上的血迹色泽鲜红,完全不像中了毒。而他也没服下任何解毒的丹药却一点事也没有。”

    夏辰道:“于是你觉得他百毒不侵,便有了以他的血疗毒的念头?”

    商无尘摇摇头:“起初我并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感到惊奇,本想问问他为何不怕蛇毒,但我要采的药过了时辰就会凋谢,只好作罢。”

    夏辰知道这后边还有故事,坐回躺椅上静静地听。

    商无尘也坐下身:“那天傍晚,竟有人到我临时搭建的木屋投宿,此人正是葛王,而他一住就是十天,我问他为何到山里来,他说想找一个人。”

    夏辰问:“他可说要找什么人了么?”

    商无尘点了下头:“他说找他未过门的娘子。”

    夏辰闻言不知怎的竟有点怅然若失,她淡淡地问:“葛王的娘子自然非富即贵,怎会到山林里去。”

    “当时我也是这样问的,葛王却笑着说,他这未过门的娘子喜欢的是别人,一听皇上下旨赐婚便离家出走了。”

    夏辰笑了下:“想不到英武潇洒的葛王也会情场失意啊。”

    商无尘眼中也有了一丝笑意:“那时我也不知他是葛王,只觉得他谈吐不俗,又极风趣,所以与他成了朋友。半月后我告诉他我要回翠云山庄一趟,我担心我大哥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他说他也必须先回家一趟,而我们刚好顺路,于是结伴同行。到了翠云山庄我发现我大哥回来过,并留下了解毒的药方给我,还说他会替我找齐所需的药材。而当晚师父的仇家又找上门,还以淬了毒的飞针打伤了我,葛王将我救出,带我出了关。”

    夏辰问:“后来呢?”

    “路上我便已毒发,性命垂危,他便割腕取血与我服下,喝了他的血我发现不但飞针上的毒变弱了,连脸上的毒伤似也得到了抑制,而他见这方法有效,便继续取血与我喝,直到我身上的毒尽解,脸上的毒竟也不再需要每日运功控制,可他却因失血过多而晕迷。”

    夏辰道:“任谁流那么多血也受不了,你倒是不客气,给你喝就喝。”

    商无尘忙道:“我当时半昏半醒,只当他给我喝的是药呢。”

    夏辰道:“然后就换你来照顾他是么?”

    商无尘苦笑道:“他昏睡了两天突然醒来,说他没事了,可我见他神色有异,追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怕我担心而隐瞒,他说不是,只因他寻找娘子之事必须要往后拖了,我问他为何,他却没说明。”

    夏辰已经不想再听下去,显然这葛王与自己没可能有什么渊源,更不可能是贺无意。“商公子,之前听你说见到我有种特别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无尘道:“这……实在说不清楚,只觉着莫名的心酸,并且你身上有股逼人的灵气。”

    夏辰努了下嘴:“灵气,那又是什么东西?”

    商无尘摇了下头:“我真地说不上来。”葛王后来才说明原本他凭着一道指引在寻找一个人,但不知为何那感觉忽然消失了。当时他所说的感觉就如自己初次看到夏辰时一样,所以他那日立即传书给葛王,让他来确认,结果人似是没找错,但他们都没想到竟是个男孩子。

    夏辰也知道有些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如练武的人常说的杀气。

    这时花漫楼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我可以进来么?辰儿该服补汤了。”

    夏辰觉得该问的也问差不多了,扭头道:“进来吧。”

    中午用过药膳休息片刻。花漫楼再次从夏辰身上取了一碗血。然后仔细替她上了药包扎好伤口:“辰儿,睡一下吧,你的脸色不太好。”

    夏辰点点头:“我是有点犯困。”

    花漫楼拿了颗药丸:“这不是迷药。但会让你睡得舒服些。”

    对于夏辰来说,这一日实在漫长又痛苦,傍晚再次放了一碗血,她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对着镜子一瞧,脸色苍白得连她自己都感到心疼。而眉心那点红也似淡了许多。

    她轻叹一口气,心想还有两天,不知自己到时会不会变得像林妹妹似的。

    花漫楼亲自端了碗补汤进来,面带愧疚:“辰儿。为了不影响血性,现在只能以这些温补的药膳给你调理身体,再过两天我才好帮你专门配药调治。”

    夏辰看着他的脸色比自己还憔悴。微微一笑:“我没事。”想起那宅地契,她皱了下眉。以花漫楼现在的情况,似也倒不出功夫。

    花漫楼见她似有心事的样子轻声问:“在想什么?你不是说有难处会告诉我吗?”

    夏辰道:“我在想之前让你帮我办的事,但你现在却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

    花漫楼轻笑道:“怪我把这事忙忘了,契约可带在身上?我马上替你办妥。”

    夏辰点点头,走到枕边自戒指中取出那叠田宅契,转回身交给花漫楼:“要出手的都在这。”

    花漫楼接过去看了下:“怎么?你要把夏家的田产卖掉?”

    夏辰道:“他们将我赶出夏府,为的就是这些东西,我担心日子久了他们找不到便会想办法补办,到时他们众口一词,这些便形同废纸了。”

    花漫楼道:“我懂了,我这就去找康王。”

    夏辰叫住他:“风月哥哥,康王要办这事不过是一句话,但你与他关系很好吗?这人情要怎么还?”她不想花漫楼力还出钱。

    花漫楼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我替康王医过腿疾,这点小忙他不会让我还人情的。”

    夏辰点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花漫楼离开后,她喝下补汤准备休息,这种时候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刚要进入梦乡便听绮云道:“夏公子,有人找你。”

    夏辰坐起身:“谁找我?”

    绮云推门走进来:“月娘,还有卫寒。”上一次卫寒曾与岑少泽来闹过事,所以她不愿称呼卫公子。

    夏辰苦着脸下了床,心道不是捎了信儿么,怎地还要来找她啊。

    卫寒一见夏辰便将她一把拉到身前:“辰儿,你的脸色怎地这么差?生病了?”昨日他和岳飞云被岑少泽找去聊了一晚上,今日他又忙了一天,晚饭时才有空去看夏辰,却听月娘说夏辰送信说有事要和花漫楼出趟门。他一直很不放心花漫楼这人,所以立刻拉了月娘来一探究竟。

    夏辰笑了下:“你就喜欢咒我,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若说脸色不好,许是夜风有点凉,我又刚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

    卫寒的眼光扫过赛雪和月娘后回到夏辰脸上:“你为什么要骗我,这屋子里的人只有你白着张脸,而你说要和风月公子出去办点事,怎地竟住在这里?”让别人捎信儿,人却没走,这其中要是没鬼就怪了。

    夏辰想了下:“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我昨日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刚好路过这里,便让风月哥哥给我开点药。而这常言道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我拉了一天,自然腿软体虚,所以就留在这儿了,我说要出门也是怕你们担心。”

    听了她的话,月娘和赛雪都掩唇笑起来,卫寒的脸色却更难看:“吃坏了东西还敢待在这儿?你忘了上次来这吃饭竟中了毒的事么?马上我回去,我请御医来照顾你。”说罢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嘶!别闹了好不好。”卫寒攥着的位置刚好是放血的伤口,夏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忙用另一只手去拉他。

    卫寒立刻感觉到了不对,扬起她的手腕一看,手腕上缠着绷带,并丝丝渗出血迹来。他暴喝一声:“你这是?谁干的!”

    夏辰抽回手:“小伤而已。”

    卫寒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受伤:“辰儿,你有当我是你的朋友么?为何什么事都瞒着我?”

    夏辰竟有点不敢直视他此刻的眼神,垂头道:“我是不想你们担心,这点伤也不算什么。”

    卫寒苦涩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逞强,一点小伤脸色会苍白得像个鬼!要是你没力气走不动,我抱你回去。”

    赛雪道:“卫公子!你适可而止吧,你当夏公子是朋友,我家公子亦然,而哪个御医的医术会比我家公子更好?”

    卫寒眼带寒意看了眼赛雪:“上次的帐我还没找你家公子算,这次辰儿的伤若与他有关,看我不移平你这风月山庄。”

    “是谁这么大口气。”商无尘说着身形自门外飘进来。“原来是卫统领,多日不见,卫统领这咄咄逼人的脾气好像更大了。”

    卫寒微微一怔:“你怎会在这里?”

    商无尘道:“在下也是个病人,病人来找名医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卫寒道:“是很正常,我也懒得管,可辰儿必须跟我走。”

    赛雪道:“我家公子有个规矩,要么不医,要么医好,外人不得插手。”

    卫寒嗤笑道:“我管他什么屁规矩,他有本事尽管找我卫府或是岳少将军拿人。”说罢一把抱起夏辰:“咱们走。”

    夏辰一时两下为难,卫寒关心她才会这样,她若不和他走必然会伤了他的心和脸面。可若和他走了,那替商无尘医毒之事岂不前功尽弃。

    卫寒还没走到门口,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剑指在他的咽喉处。

    商无尘冷声道:“不想死,把人放下。”

    卫寒却全无惧色,语气带着几分轻蔑:“我不信你敢杀了我!”

    商无尘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早已当自己是个死人,所以这世上还没有我商无尘不敢杀的人。”说罢剑尖向前猛地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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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强吻

    卫寒如果不放下夏辰,绝难躲开这一剑,可他偏偏没有放开夏辰,只是身形猛地向后退去。

    夏辰看得出商无尘的剑速极快,可卫寒不但没放开自己,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如此他必然伤在剑下。不及多想她伸出手一把抓住剑锋。“你们有完没完!”忒么的一个个都根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辰儿!”卫寒惊呼一声,硬生生停住身形一动也不敢再动。

    “你……”商无尘捏着剑的手也不敢动,他自己清楚这剑是何其锋利,就算轻轻碰一下,也会割伤皮肉。

    夏辰此时亦感到又冷又薄的剑尖陷入了肉中,但她好像没有被割伤,同时她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微微泛起一道淡青色的光晕。她正感到诧异,花漫楼推门走进来,看到屋中的情形丝毫没有迟疑掠到夏辰身边,他已听人说卫寒来了,也已猜到他来准没好事。

    夏辰担心他们看出异样,之前情急下自然地灌注在手上的内力一松,那剑锋就好似被压制到极限的弹簧忽然失去压力,猛地弹起。

    鲜红的血自夏辰的指缝渗出来,滴到地上,所有人都怔住了,脸上流露出骇然之色。他们随即想上前帮忙,却都不知要如何是好。

    夏辰想松开手却已不能动,剑锋嵌入了肉里,好像还碰到了骨头,一股异样的感觉和刺痛令她的手指瞬间变得很僵硬,这是人在受伤时一种本能的神经反应。

    花漫楼立刻点了夏辰肩上的穴道,再轻轻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然后取出一瓶药水尽数倒在她血迹模糊的手上。

    处理完夏辰的伤口,他抬眼看了看卫寒,又扭头瞧了商无尘一眼:“你们!你们!”他连说了两个你们,却没再往下说,一把将夏辰抢抱在怀里,飞身奔向后院。

    将夏辰放到床上,他取出绷带替她包扎伤口。“辰儿,疼吧?忍着点。”

    十指连心,自是极疼的,夏辰苦笑道:“我忽然发现怎样做好像都是错的,我还是离你们都远远的为好。”

    花漫楼手上的动作稍停,叹道:“的确如此,我竟一直让你受伤害,我本就不该奢望……”

    这时商无尘和卫寒走进来,商无尘道:“伤势如何?”他原本只想吓吓卫寒,却没想卫寒竟不肯放手。

    卫寒张了张嘴:“辰儿,明日我来接你。”然后他看了眼商无尘和花漫楼:“你们一个也逃不掉!”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夏辰见卫寒真是怒了,叫住他:“卫兄,你等一下。”

    卫寒停下脚步却没转回身:“辰儿有事?”

    “嗯。”说罢看向花漫楼:“风月哥哥,你和商公子能不能先离开一会儿,我想和卫兄说几句话。”

    屋中只剩夏辰和卫寒两人,夏辰抬眼瞧着阴沉着脸的卫寒竟有些想笑:“你别板着脸,我看着很不习惯。”

    卫寒坐到她身边,伸出手又缩了回去:“你这笨蛋,我不信他敢杀了我。”

    夏辰道:“你的意思是我多此一举?你确定商无尘就不会在想你必然会扔下我全力躲开?”

    卫寒想着当时的情形道:“你说的没错,不然你也不会受伤了。可我相信他这一剑要不了我的命。”

    夏辰笑了下:“就当我不想见你受伤吧。”

    卫寒凝视着她:“辰儿,你既然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要他伤我,为什么不肯跟我走呢?”

    夏辰沉默片刻:“卫兄,你和岑大哥好像对风月公子很有成见,能告诉我原因么?”卫寒虽然血气盛,但并不鲁莽,怎会接连在风月山庄闹事端,她也没忘记一提起花漫楼,一向温文的岑少泽也像变了个人似的。

    卫寒叹道:“好像什么事也瞒不过你,但此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说到这儿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离花漫楼远些,我不想你卷进来。”

    夏辰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卫寒他们不是要对付严秦一党么,而花漫楼的仇人也是严家,就算他们无法合作,也不用将对方视为仇敌一样吧。

    卫寒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样很难说服你!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近来江湖上有股暗势力,他们将那些难民流寇都笼络起来送到某个地方,我、少泽还有飞云怀疑有人在招兵买马。”

    夏辰想了下:“你们认为风月公子与此事有关?”

    卫寒道:“不是认为,他与这件事一定有关,至少他有出钱做这件事。”

    夏辰耸了下肩:“你们现在应该还没有真凭实据吧?不管他与这事是否有关,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况我不过是他的病人、朋友,能受什么牵连。”

    卫寒有些急了:“如果事情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你与他就算沾一点瓜葛都很危险。”

    夏辰也知道古代的连坐有多可怕,一件看似平常的案子都可能牵扯出成百上千人,而卫寒说的这事明显触及了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谋反。只是花漫楼并非皇亲国戚,手上又无兵权,甚至被朝廷排挤在外,谁会找他参与这种事,而他参与其中不管成败都没什么好处。

    “卫兄,我觉着风月公子可能会收买一些高手为自己做事,但他实在没理由参与到政治斗争中去,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卫寒略一思忖:“是不是弄错很快就会知道。辰儿!你听我一次好吗?将来若确定他真与这些事无关,我绝不再阻拦你与他往来。”

    夏辰皱了下眉毛:“这……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啊,我和他有……有笔交易。”她本想说有个约定,但怕卫寒不买帐,改口说成交易。其实她看来花漫楼亦是自己的朋友,亲近或疏远全看情义,至于彼此的私事无需干涉。

    “你和他有什么交易!”卫寒惊呼一声。

    夏辰道:“你不是也想商无尘的脸能医好吗?而要医他的脸,就要我帮忙。”

    “为什么?你又不是大夫?”卫寒越发不解。

    夏辰道:“两日后我自会回岳府,到时再告诉你好不好?”

    卫寒看了她一会儿:“唉!好吧好吧。”

    夏辰这才收起可怜巴巴的表情微笑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风月公子也不会伤害我的。”

    卫寒闷闷地道:“这个我自然也知道。”可不知为什么,一听说夏辰在风月山庄,他就满心担忧,浑身不舒服。

    “有人来了。”夏辰瞥向门口,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感觉好像退化了,这人到了门口她才听到。

    卫寒打开门便见花漫楼手上端了碗浅褐色的汤汁,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两位可聊完了?夏公子该服补汤了。”

    夏辰一皱眉,花漫楼怎么突然改口称自己夏公子了?是故意说给卫寒听的?还是之前自己说要离他们远远的令他又多心了。

    卫寒冷冷地看了花漫楼一眼,扭头冲夏辰道:“我先走了,两日后我在飞云那等你。”

    夏辰点了下头:“麻烦你把月娘带回去。”

    “嗯。”

    卫寒离开后,花漫楼才跨进房中,缓步走到床边:“来,把这个喝了。”

    夏辰一伸手,便觉手掌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她倒吸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撑起身。

    花漫楼端起碗坐到她身边:“你的手不方便,我喂你喝吧。”

    夏辰点了下头:“好。”

    “手很疼?”花漫楼盛了一勺汤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还好吧,你的药还是很管用的。”夏辰微笑道。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他们喜欢打让他们打就是了。”花漫楼语气带着几分埋怨,更多的却是愤怒。

    夏辰喝下一口汤:“难道要让他们血渐风月山庄么?那样你可是会很麻烦的。”

    “你在替我着想?”花漫楼凝视着她,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夏辰眉头微微一皱:“别又胡乱踹度我的想法,首先我想做的事谁也左右不了,其次我并没有失信于你。”

    花漫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看上去说不出的酸涩:“辰儿,你之所以答应帮我救商公子,是为了让我帮你处那些宅地契么?”

    夏辰抬手掀翻汤碗:“花漫楼,你不愧是个商人,所有的事你都会算计平衡得失,我且问问你,我的血我的命值多少钱?”真是受够了他的疑心病,绮云说得没错,想和他成为朋友得十二万分小心,天知道你随便说的一句话,他会想出多少个意思来。

    花漫楼看着打碎的汤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你刚刚说的交易是什么?”

    夏辰一怔,原来他听到了自己刚刚和卫寒所说的话。“难道我所做的一切还不够?”

    花漫楼突然转过身一手将她圈入怀中,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嘴唇。

    夏辰顿时蒙了,心脏瞬间跳到了喉咙,她不自觉地想张口吐一口气,他的舌尖却霸道地探入她的口中,她的脑海像是有道炸雷猛地炸开,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去推他,怎奈却一点力道也使不出。

    嘴舌交缠的滋味夏辰只在那次醉酒后尝过,记忆已有些模糊,但那种感觉却令她怀念,花漫楼带着强烈的掠夺意味的吻令她的心都揪紧了。

    直到两人无法呼吸,他才离开她的嘴唇,转头冲出门外。

    夏辰轻触着发烫的嘴唇,发现在她并不排斥他的吻,以及他身上带着几分药香的气息。只是他到底抽了什么疯?

    花漫楼疾步奔到那木亭处才停下脚步,可他激荡的内心却怎样也停不下来,他一拳砸在树上,接着又是一拳、两拳、三拳……

    “风月公子,你再打下去骨头会断的。”商无尘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冷冷淡淡地道。

    花漫楼垂下手,鲜血一滴滴流到地上,但他好像浑然不觉,怔怔地望着摇晃的树梢出神。

    商无尘鼻间轻哼一声:“虽然我感到有点意外,但那孩子实在与众不同,你喜欢上他也不为过,不必为此折磨自己。”夏辰不仅有一张绝美的面孔,还有一双充瞒灵气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并且他年纪虽小,但身上却有股让人无法分辨其年龄甚至性别的模糊气质。

    花漫楼冷声道:“谁说我喜欢她!”

    商无尘不可置否地道:“我刚刚都看见了。”

    “呵!”花漫楼笑得有些邪气:“看到什么?看到我吻了她?你难道没听说过先下手为强?”

    商无尘一眯眼:“你什么意思?”

    花漫楼仰天大笑:“商公子,你坐拥明玉楼,却连这个也不懂。”

    商无尘深深地瞧着花漫楼,黑亮的眸子闪过一道异光:“你实在是个很可怕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是很难忘记第一次情动、心动。夏辰毕竟年纪尚小,连情窦初开也算不上,而以他的个性,若以为花漫楼对他有情,看在这份情上,也断不会再做出伤害他的事来。只是……“风月公子,既然你是出于算计,为何把手弄成这样?”

    “我……”花漫楼刚刚之所以那样做,一方面是想起康王曾说若要一个女人对你死心踏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喜欢上你,而若想让她喜欢你,最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占有她的身体,当然前提是她心里没有别人。

    想起卫寒抱着她的情形,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他不确定卫寒是否知道夏辰是女儿身,但他绝不会眼睁睁等着夏辰投入卫寒的怀抱,更受不了她有心远离自己,所以他吻了她,要让她记住自己的存在,只是她的唇那么柔软,她的味道那么香甜,好像已烙在了他灵魂深处,他觉得唇上还有她的余温,空气中都是她的味道。

    商无尘叹道:“如果分不清楚就不必分清楚,许多人都分不清楚。”想起葛王离去时黯然神伤的模样,再看看花漫楼,他发现自己一开始的感觉实在很准,夏辰绝不是一般人,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夏辰此时已经睡了,她实在没精神去想太多事,因为每一件事都不是努力想了,就能搞清楚的。睡梦中她感觉有人在吻自己,这个吻很温柔,尽管她的眼皮很沉,她仍旧努力睁开眼想看清这人的模样,只是她怎么也看不清楚。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访客

    接下来的两日夏辰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失血令她感到很疲倦,以至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每每见到花漫楼和商无尘,她都感到这两人就如那梦中的人般不真切,至于那个吻,虽然心中有一点悸动,但也像是一场梦。

    这晚她刚刚睡着,便听有人在呼唤她:“辰辰,你在哪儿?”

    辰辰?只有严世明和贺无意会这样叫她,莫非她回到现代了么?

    眼前是一片迷雾笼罩的森林,还有流水声,仔细一瞧这周围的景物似成相识,咦?这里不是自己和卫寒在山中待过的水潭边吗?

    “卫寒?”她轻唤一声。

    就在此时,那瀑布的流水竟像门帘一样从中间分开,贺无意,不,是葛王就站在水帘中看着她,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慵懒的笑意,看着说不出的熟悉、悦目。

    夏辰又想哭又想笑:“是你,一定是你对吗?”她向他跑过去,可看似不远的距离却好像遥不可及,她停下脚堵气地道:“你过来!”她刚说完,那身影却忽然消失了,只剩下潺潺流水飞溅出点点水花。

    “贺无意!”

    “辰儿,醒醒,你在做恶梦?”

    夏辰睁睛一看,花漫楼坐在床边,刚刚他替自己行针来的,而她竟睡着了。“你还在啊。”

    花漫楼点了下头:“现在可以替你好好调治身体了。”说罢他抬眼好奇地问:“贺无意是谁?”

    夏辰微微一愣:“我说梦话了?他,是我儿时一位朋友。”

    “哦,你们一定很要好?”花漫楼笑得极温和。

    夏辰坐起身来:“是啊。我有点口渴。”

    这时商无尘走进来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她:“难怪你上次听葛王说他叫贺无意时那么惊讶。”

    夏辰喝了口水:“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本就很多,但每每听到仍会惊讶于这种巧合。”

    “不错。”商无尘点了下头。

    花漫楼看向商无尘:“你说的葛王是?莫非……他不是姓贺兰么?”

    商无尘道:“他叫贺兰雍,字无意,他在外便对人说自己叫贺无意。”

    花漫楼道:“原来如此。”

    夏辰瞧着商无尘:“脸上的毒伤可见好?”

    商无尘摘下面具:“多谢你。”

    夏辰瞧着他脸上那些青紫的细线已不见,而伤口在花漫楼的灵药作用下也有愈合的迹像,心里有一丝欣慰:“我的血总算没白费。”

    花漫楼道:“这几日我处理完手边的事便和无尘去找绿灵芝。”

    夏辰点点头:“希望无尘公子能早日康复。”

    商无尘抿了抿嘴唇:“你元气大伤,好好养身体,希望我回来时,你也已恢复精神。”

    夏辰微微一笑:“你说出这番话来也算难得。”

    商无尘尴尬地道:“我的确不擅言词。”

    夏辰耸了下肩表示理解,然后打了个哈欠:“好困。”病怏怏的感觉实在不好,尤其像她这种一向精力充沛的人。一定要尽快恢复才行。

    因为与卫寒有约在先,隔日她用过早饭便让花漫楼送她回去。

    花漫楼也没阻拦,并已将药备好,还写明了熬制的方法和服用时间。

    到了岳飞云的府邸,路过大门时,她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似乎有客来访。

    从角门回到棠梨院,便见月娘从一旁的月洞门闪进身来,她的神色显得很惊慌,面色苍白,并不时地回头去看,就好似身后有恶狼在追赶。

    “月娘,怎么了?”夏辰上前拉住月娘的手问,她发现月娘的手很凉并抖得厉害。

    月娘像是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她松了口气:“辰儿,是你啊。”

    夏辰道:“不然你以为是谁?”

    “我……”

    夏辰问:“出什么事了?还是碰到了什么人?”

    月娘支吾道:“刚刚我替岳少将军送茶点,碰巧有人来拜访他。”

    夏辰皱了下眉:“可是有人说你什么了?”

    “没,但那人好像,就是那个曾岂图轻薄我的军官。”说罢月娘竟嘤一声哭了出来。

    夏辰一眯眼:“到底像还就是啊?”

    月娘咬了咬嘴唇:“就是!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夏辰想了下:“我去看看。”

    “辰儿,不要去。”月娘拉住她的衣袖。

    “我就是去看看,不会对他怎样的。”夏辰拍拍她的手。

    “嗯。”

    来到正院,夏辰凝神一听,堂屋中正有人在说话,但她这几日听觉变差了不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推门道:“岳大哥,卫寒人呢?”说罢瞥了眼坐在一旁,身材魁梧蓄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呃,我不知道岳大哥有客。”

    岳飞云微微一笑:“没关系。”

    中年男人道:“这位莫非是岳少将军的三弟?都这么大了,模样生得好俊。”

    岳飞云淡淡地道:“严将军误会了,他并非家弟,而是……说起来你应该知道他,他是夏忠扬将军的儿子。”

    夏辰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听岳飞云称他严将军,立刻想起了明玉楼那一幕,此人是严世铭的叔叔。

    中年男人极为不自然地干笑道:“想不到竟是夏将军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只是可惜,唉!”

    夏辰微微躬身:“我先回去了。”

    岳飞云道:“辰儿等一下,我正有事找你。”说罢看向中年男人:“严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

    中年男人忙起身道:“没有,没有了,在下就不多打扰岳少将军了,告辞。”

    岳飞云站起身:“我这府邸没有仆人,恕不远送,严将军慢走。”

    中年男人连连拱手:“岳少将军不必客气。”

    夏辰自门缝瞧着这严将军出了院子扭头道:“岳大哥,你当真找我有事,还是想赶这人走啊?”

    岳飞云道:“两者都有,坐吧。”见夏辰坐下他继续道:“听卫寒说你病了,看你的脸色似乎还没大好,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来?”

    夏辰摇摇头:“已经没有大碍,风月公子替我开了药,按时喝就没事了。”

    “好端端的怎地忽然病了,还病得这么重?”

    夏辰耸了下肩:“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岳飞云仍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了?”

    “没事,岳大哥要和我说什么事?”

    岳飞云道:“卫寒昨晚回来说,你两位堂兄被关进刑部大牢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探风(和氏加更)

    感谢karlking打赏和氏壁,么么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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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辰有些惊讶:“他们犯了什么罪?”

    岳飞云道:“看来你还没听说,此次童试仅有五名考生答出考题,并只有三人答得极完整标准。前日一发榜,弹劾的折子和联名书便像雪片样飞进宫,于是皇上下旨将出题官和几名监考官以及这三个写出完美答案的考生抓了起来。”

    夏辰道:“这三人是秦贵杰和我两位堂兄对么?”

    岳飞云点点头:“原来你听说了。”

    夏辰淡淡一笑:“童试考完我便猜到可能是这种结果。”

    岳飞云疑惑不解地看着她:“莫非你早知道了什么,所以你才没有参加科考?”

    夏辰道:“我没参加科考是因为家中起火耽搁了,我之所以猜到是因为我看到了那些考生个个愁眉苦脸,并在茗香茶楼听到了一些传闻。对了岳大哥,这案子可有结果了么?”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岳飞云没有参与其中,若让他知道这些事是她一步步促成的,不定会怎么看自己,而她也没空向他说明前因后果,就算说明他大概也不会理解。

    岳飞云道:“基本上吧,这些人一被抓,江翰林府上立刻有一名仆人说是他偷了考题卖给了你二堂兄夏怀英,而你这位堂兄又将考题告诉了你大堂兄和秦公子。”

    夏辰叹道:“还真能颠倒是非,这事件中最无辜的人却成了罪寇祸首。”秦府的能量果真不是一般大。

    岳飞云道:“你此话何意?”

    夏辰摇了下头:“岳大哥去问下卫寒自然就清楚了。既然案情已有了这结论,判决呢?”

    岳飞云道:“江翰林罢官,秦贵杰和你大堂兄不得再参加科考,至于你那位买考题的堂兄嘛,是发配充军。”

    夏辰听了这结果本该感到很痛快,但她偏偏高兴不起来,最想对付的人没怎样,没打算对付的人却成了背黑锅的。“岳大哥,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我伯父叔父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岳飞云道:“他们自然请罪求情了,但这已算判得轻了,若非有秦公子牵扯其中,你两位堂兄怕是会直接被斩首。”

    夏辰点了下头:“说得也是。”

    岳飞云忽然想到一件事:“辰儿,幸得你这次没参加科考,但你仍不免受牵连,你以后也不能参加文科考试了。”

    夏辰倒并不很在意这个,只是仍有些奇怪:“为什么?”

    岳飞云道:“因为夏家的文科的生员资格已被取消,这也是你伯父在替你堂兄他们求情时自己说的,幸好夏家在军中有点威望,加上你伯父现在深得皇上的心,所以你还可以参加武科。”

    夏辰一挑眉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道这夏忠扬还真是够阴险的,把她的前途当礼给送了,而若非她早决定不走文科这条路,岂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谁让自己也是夏家的一份子呢。

    岳飞云道:“如果你的身体没有大碍,明早开始和我一起练功吧。”

    夏辰虽自觉连走路都没力气,但练不动却看得动,她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岳飞云的武功,于是点头道:“好。”

    用过午饭睡了一觉,夏辰决定去夏府走一趟,相信一定有好戏看。

    来到夏府只见大门关着,两名护卫没精打采地倚着门柱闲聊着什么,其中一个正是被她打掉两颗牙的。

    这名护卫看到夏辰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猛地瞪大眼睛,随即站好躬身道:“三少爷。”

    另一名护卫闻言也跟着道:“三少爷回来了。”

    夏辰心中纳闷儿,这人虽被自己教训过,但如此恭敬客气也未免奇怪。“眼看菁华姐要出阁,我带了点礼物过来。”

    掉了牙的护卫忙道:“三少爷请。”说着上前推开门请她进去。

    里头应门的仆人道:“三少爷稍等,我去通传一声。”

    夏辰道:“我来只想看看两位堂姐,就不要打扰旁人了。”

    门人道:“那三少爷自个儿进去吧。”

    夏辰来到夏菁华的院子,发现院中连个仆人也没有,而她这一路上也没遇上人,心下奇怪人都去哪儿了呢。

    刚要敲门,门却打开了,夏菁华和贴身丫环看到她同时一愣,随即夏菁华幽幽地道:“辰儿,你怎来了?”

    夏辰将那包好的香粉递上:“菁华姐就要出嫁,辰儿特地买了两盒茉莉粉聊表心意。”

    夏菁华接过去瞧了眼,语带狐疑:“辰儿,这百香斋的茉莉粉价值可不一般,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自己的生活没问题吗?我听说祖宅失了火,你也搬到别处去了,你现住哪里?在做些什么?”

    夏辰微微一笑:“我现住朋友家中,衣食无忧。”

    夏菁华把她让进屋,微笑道:“我听说辰儿的朋友都是富贵之人,如此我便不惦记了。”

    夏辰道:“上次听曹妈妈说雅蓉姐也要订婚了,不知哪天的日子。”

    夏菁华盯着她瞧了半晌:“辰儿没听说怀勇和怀英的事么?”

    夏辰故作茫然:“听说什么?我极少出门,这几日染了风寒才刚见好。”说到这儿她恍然道:“莫不是他们童试考过了?我没考,所以也没去看榜。”

    夏菁华叹道:“打从你搬出去,府里就没一日安宁的,我竟有些羡慕你呢。”

    夏辰道:“怎么个不安宁,我这次来却觉着比以往安静得多呢。”

    夏菁华苦笑道:“仆人遣走了大半,自是安静得多了,唉!你难得过来,我也不竟和你说这些个烦心事了。”

    夏辰道:“我去看看雅蓉姐,她可在屋?”

    夏菁华站起身:“嗯,她就在西厢,你若不急着走,一会儿过来。”

    夏辰刚走两步,“叮!”打袖里掉出一个铜锁来,夏菁华弯身拾起:“辰儿,你掉了东西了。咦?你怎带个锁头在身上?”

    夏辰转回身:“我住处的门锁坏了,打算换一个,这锁我花了三百文,姐姐看可买贵了?”

    夏菁华掩唇笑道:“我平日极少出门儿,哪懂得这些个,再说贵贱辰儿你都买了,还能退回去?我瞧着挺柱壮,应该是把好锁。”

    夏辰笑了下:“姐姐说的是。”瞧夏菁华的神色并无异样,她心想放火之事应该与之无关,接下来就是看看夏雅蓉的反应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做梦

    比起夏菁华的淡然,夏雅蓉显得焦躁得多。她一把拉起夏辰的手:“辰儿,最近都没听说你的消息,真地是急死姐姐了。”

    夏辰道:“原本早该过来向姐姐道个平安的,不巧竟病了。”

    夏雅蓉道:“难怪瞧着你脸色不大好,现在怎样了?”

    “还在吃药,不过已无大碍。”

    夏雅蓉忽然悲从心头起:“辰儿,你听说了吧,英儿他再过十天就要被发配到北燕关去,他小小年纪,怎受得了这一路苦楚,到了军营……呜呜……”

    夏辰惊讶地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夏雅蓉擦了擦眼角,眼光忽然变得异常森冷:“谁让我们无权无势!想保英儿一条命,就只能替人顶了罪名。”

    夏辰心道,以为得了便宜时都还在偷着乐,现在出了事还不是自找的。

    夏辰道:“叔母叔父一定很伤心吧?”

    夏雅蓉抿了抿嘴:“那还用说,娘她几日没吃东西了,昨晚还被钱氏打骂了一顿,我爹起初把自己关在房里喝闷酒,现在被夏忠扬反锁在屋里,每天只让人送和个馒头一碟咸菜,最可恨的是他们竟反咬一口,逼我爹娘要卖房地的钱。”

    夏辰微微撇了一嘴:“什么房地?”

    夏雅蓉道:“之前钱氏和我娘说好要分三分之一的田产给娘打理,她却暗里把田产卖了大半,我娘问她要钱,她竟说我娘故意在演戏,说我娘卖了田产。”

    夏辰道:“雅蓉姐,这些事我真是不知要怎么说才好。你也别想太多了,我听曹妈妈说你要和孟护卫订亲了,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喜欢他,等过了门儿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夏雅蓉瞧她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古怪:“辰儿,祖宅失火时你和月娘都没在家么?”

    夏辰微微一笑:“在家啊,说起来真是好险,幸好邻居发现得早,不然我今日怕是见不到姐姐你了。”

    夏雅蓉干笑道:“辰儿福大命大,自然逢凶化吉。”

    夏辰道:“我约了卫公子吃饭,就不多待了,改日有空再来看姐姐。”

    “哪个卫公子?”夏雅蓉好奇地问。

    夏辰神秘地道:“东宫禁卫军副统领,卫寒。”

    夏雅蓉惊讶地道:“是他?”

    “姐姐认识他?”

    “不,不认识,只是听英儿提起过你和他……”

    夏辰耸了下肩:“姐姐说的是我被他抗走的事吧?我们那是闹着玩儿的,他待我其实像亲弟弟一样好,我现在吃的用的都是他管。”

    “哦,呵呵,有机会定要介绍姐姐认识一下这位卫公子,也好当面谢谢他,姐姐真地天天都惦记你呢,有他照顾着总算能放心了。”

    “姐姐若替我说声谢,自是再好不过。卫寒最近很忙,改日他有空,我再约姐姐去见他。”夏辰心下好笑夏雅蓉竟打起了卫寒的主意,真是做梦!她虽有几分姿色,却比美娘差得远,而卫寒是个好色之徒,绝对瞧她不上。

    “这本是应该的,只恨姐姐说不上话,不然怎地也不能让辰儿你住在外头。”夏雅蓉已喜形于色。

    夏辰举步向门外走去,故伎重施,夏雅蓉捡起那锁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辰儿,这锁怎在你这?”

    夏辰微微皱了下眉:“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锁是我刚刚在街上买的,莫非姐姐也有一样的?”

    夏雅蓉忙道:“呃,不是。啊,是啊,我也有把一样的。”

    夏辰张大眼睛:“姐姐莫不是以为辰儿拿了你的锁吧?”

    “没,怎么会,我……只是那把锁我不知丢在哪儿了,还以为辰儿捡到了呢。”

    夏辰道:“雅蓉姐,你的锁丢了,我却刚好有把一样的,这不是让辰儿惹人怀疑么?”

    夏雅蓉忙道:“姐姐自是相信你,再说我那把锁丢了许多时日了,怎会这般新,况且这种锁又不贵重,两百多文仍满街都是。”

    夏辰道:“姐姐这样说辰儿就放心了,告辞。”不难看出夏雅蓉知道放火的事,如此不妨让卫寒套套她话的,找到那放火之人一切就会水落石出。只不过一想着夏雅蓉绝对会想方设法勾引卫寒,她还真有几分不放心!

    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谁也没撤,卫寒万一就吃夏雅蓉那套,自己不是要失去个好帮手?那真地是亏大了,亏死了!这事还是再等等为好,毕竟夏雅蓉和孟护卫之间咋回事她还没搞清。

    夏辰走后,夏雅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片刻后她猛地站起身咯咯笑着去找孙氏。

    孙氏云鬓散乱,脸上犹带抓痕,两眼直直地看着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辰儿刚刚来了。”夏雅蓉轻声道。

    孙氏张了张嘴:“他?他来干什么?”

    夏雅蓉道:“他听说我要订婚,送了两盒上好的茉莉粉来。”说到这儿她轻哼一声:“他倒是个好命的,虽微染小恙,心情却是极不错。”

    孙氏猛地转过头瞪着女儿:“上好的茉莉粉,他哪来的钱?”

    夏雅蓉道:“他说卫公子待他比亲弟弟还好,吃用皆由卫公子关照,卫公子是什么人呐,他竟不知怎地攀上了。”

    孙氏唉了口气:“我竟是错打了算盘,早知道就不该答应钱氏对付他。”

    夏雅蓉道:“娘,现在也不算晚啊,若女儿通过他能认识卫公子……卫公子可还没成亲呢!到时有卫家帮忙,英儿自会没事。”说到这儿,她的脸上的神情好似美梦成真一般。

    孙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坏了坏了,我告诉姓孟的,不杀了掉辰儿别来见我。”

    “娘!”夏雅蓉惊呼一声。

    孙氏道:“我还不是为了你,难道真要把你嫁给那个穷酸的。”

    “娘,那现在如何是好哇?”

    孙氏想了一会儿:“有了。”然后她凑到女儿耳边说出了她的计划。

    夏雅蓉听罢微笑道:“娘,这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我马上回去准备一下。”

    孙氏叹道:“去吧。”看女儿走到门口她忽然哽咽道:“蓉儿,咱们家还有你弟弟能不能翻身,可全看你的了。”

    夏雅蓉脊背一僵:“娘,你放心吧。”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也会使出浑身解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担心

    此时的钱氏听了女儿夏菁华的话,揉着眉心:“孙氏除了与我做对,什么也干不了,对付那孩子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夏菁华叹了口气:“娘啊,你这又是何必呢?现在生员的事也没什么好争了,勇儿、英儿、辰儿,将来怕是都要去当兵的,我瞧着辰儿聪明又仁义,到了军营互相还有个照……”

    钱氏一拍桌子:“照应个屁!那孩子心里早打着鬼主意了,不然他怎会故意瞒着咱们他其实读过书?而他才来安阳几天,就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将来到了军营岂非也都是他的天下,夏家早晚落在他手。”

    夏菁华道:“娘,你到底有没有卖掉夏家的田产啊?”

    钱氏回手拧了女儿一把:“那些宅地契要是在我手上,我犯得着去找孙氏耽误工夫吗?夏府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夏菁华揉着胳膊:“可我瞧着叔母不像是装的。”

    “她天生就是个戏子,这么多年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别让她骗了。他们一家子都是数白眼儿狼的,她那女儿更不是个省油的灯,之前闹那一出八成是想抢你的夫婿只不过老天有眼,严仆射非你不娶。”说到这儿钱氏一脸鄙夷:“那个小贱人和她娘一样的狐媚子!像你这般端庄才有福气。”

    夏菁华叹了口气:“我倒宁可给她抢了去!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家了。”说罢掩面转身跑了出去。

    “没出息的东西!就你这样嫁到严府也是个受气的!”钱氏气得大骂。

    这时张妈妈走进来,见钱氏正在气头上,欲言又止,一副进退不得的模样。

    钱氏白了她一眼:“什么事说吧。”

    张妈妈递上一张纸:“万福楼的人刚送来的,说大少爷在他们那挂了帐,今儿是最后期限了。”

    钱氏眉眼倒竖:“人还在牢里,讨帐的倒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前儿个是赌坊的,今儿又来个酒楼的,让他们到牢里讨去。”说罢看了眼帐单,捶胸顿足地道:“哎哟,两顿饭就吃了一百二十两,这吃的是饭还是银子啊。”

    张妈妈小声道:“夫人,那人还在前头候信儿呢。”

    钱氏从怀里取出几张钱票,拿了一百二十两,一脸肉疼地交给张妈妈:“去打发了吧,告诉他咱们夏府不差钱。”儿子结交上严家公子等人应酬自是少不了的,女儿嫁过去前绝不能让人小瞧了去,何况这也是唯一的出路了。

    一想到孙氏,她一把将桌上的茶碗掉落,恨恨地道:“到时我非把你们都卖到玄国去!”

    时候还早,夏辰故意绕到河岸往回走,天色有些阴沉,空气也变得湿热起来,看样子将有一场大雨。

    她注意到巡城卫军好像比前几日更多了,一刻不到就过去两波,想是因为玄国使团明日就要正式抵达安阳的关系。

    听商无尘说葛王的父亲旧伤复发病情加重,他早已动身回玄国去了,不知他有没有把玄国人强取豪夺之事告诉给那位海崚王。

    海崚王贺兰功据说是位文采风*流的人物,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他人还没到便提出要与锦绣公子岑少泽切磋诗词。

    夏辰相信他不会是岑少泽的对手,这不单是书读得多少的关系,还有文化底蕴和环境因素在里头,玄国人尚武,并无自己的文字,以前他们用大夏文,建国后逐渐改用大云国的文字并学习中原文化制度,可现学现卖怎比得上岑少泽这种生来就饱受熏陶的人呢。

    令她担心的是以眼下的时局,岑少泽赢了便是不给玄国面子,输了又有失大云国脸面,让不得取不得,将来不管出现任何问题,他第一个劫数难逃。

    想到这儿,夏辰掉转马头直奔岑府,虽然她相信岑少泽必然也已意识到这些,可以他的个性,必然直接选择舍生维护大云国尊严。

    来到岑府,单看门人的脸色就知道有事发生,夏辰忙问:“岑大哥可在府中?”

    门人认得她,也知道她问的是谁,点点头:“在,不过大公子回来了,他们现在书房不许任何人打扰,夏公子你……”

    夏辰想了下:“我到花园等他吧。”

    门人道:“也好。他们已聊了一个多时辰,想也快出来了。”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玄国那位小王爷找谁不好,偏要找我家小公子,这几天总有些人送书信来,我家小公子每看一封,心事就重一重。”

    夏辰心想那些信无非是想劝岑少泽输或是赢这两种,但那些人却都没想过岑少泽的感受。

    在花园等了半个多时辰,天阴得更厉害,像墨染一般,风在吹,园中的花树惴惴不安地摇摆颤抖着。夏辰的心也像蒙上了一层阴云,她虽不在意岑少泽比试输还是赢,但却想不出岑少泽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这时两道白色的身影自石径一头走过来,一样的步履稳健,风度翩翩。两人个头差不多,略显瘦削的是岑少泽,另一位想必是他的大哥岑少游。

    夏辰起身步下亭阶:“岑大哥近来……可好?”这简直是费话,岑少泽的脸明显瘦了一圈,可她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岑少泽苦涩一笑,反问道:“你呢?听卫寒说你病了,我正想抽空去看看你,可好些了么?”

    夏辰微笑道:“你看我好不好?”他这会儿却还在关心自己,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暖的感动。

    岑少泽道:“脸色虽差些,但有精神到处跑应该已无大碍。”说罢指着那名与他相貌极像,但一看便是个火爆脾气的白衣青年:“我大哥,岑少游。”

    岑少游微一欠身:“辰儿对么?我听少泽提起过你。”

    夏辰施一礼:“不知辰儿该怎样称呼?”

    岑少游笑道:“你管少泽叫大哥实是叫错了,不过你应该已叫习惯,你叫我少游大哥吧。”

    “少游大哥。”夏辰礼貌一笑。

    岑少泽拉起她的手腕:“起风了,进屋说。我听人说你来了有一会儿了,可是有事找我?”

    夏辰点了下头:“听说海崚王指名要与你切磋诗词,岑大哥心里自然清楚结果不仅关系到个人的成败,可已有应对之策了?”

    未等岑少泽开口,岑少游冷声道:“谁让你来问这个的?或是你好奇心太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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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妃介绍:
这是一个奇葩女人的奇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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