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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奶糖糖糖     进击吧老爹曹操txt下载     进击吧老爹曹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悲天悯人,败坏家风

    就这样,连续三天…曹家的地契一卷卷的送到了甄家。

    硕果嘛?甄家付出了等同于五百万五铢钱的金子…在大汉,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在卖官鬻爵的市场里…都足够能购买一个“关内侯”的高位了…若是找找熟人,打个折,位列九卿也不是梦。

    可偏偏…这么一大笔财富,曹铄愣是委托甄尧全部购置了胡人器具…

    一箱一箱的胡人器具抬入曹家的府邸…所有的仆人都懵了,就连阿才也是惊诧到无法呼吸?

    这…什么情况?

    小公子一句戏言…竟成真了?可是…购置这么多胡人器具?得花多少钱呢?小公子有这么多钱么?

    看到府邸中堆积的越来越多的胡人器具…

    曹铄很欣慰,曹昂却是生出一些担忧…现在他才开始害怕…生怕,他盗取阿娘珠宝的事儿东窗事发。

    却不知道…早就事发了,而且,第一时间…曹府中传得沸沸扬扬…

    ——曹铄联合曹昂…偷取曹府账房地契变卖,大肆购置胡人器具…败坏家风呀!

    此间,最高兴的当属丁夫人。

    虽然心头狂喜…她的表情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连连的哭泣,直至泣不成声…哪怕是如此,她依旧表现出一副慈母心肠,丝毫没有惩罚曹昂、曹铄的意思,反倒是自己跪在祠堂,连连称呼教子无方,终日以泪洗面!

    ……

    呜呜呜…

    遥遥可听到祠堂内传出的哭泣声响。

    “夫人,没有人了。”丁蕙的心腹丫鬟悄悄步入其中,从怀中取出丝帕,递给了丁蕙。

    呼…一声呼气,丁蕙接过丝帕,擦拭干净了泪水…继而闭上眼睛,用了好大一会儿,方才转变了情绪与心情。

    “都传出去了么?”丁蕙询问。

    “曹铄公子变卖地契,购置胡物…整个曹府都知道了,连带着坊间也都在传闻…曹家出了一个比曹操公子还要荒唐的小公子…亲手把曹家的基业,全都败坏了。”心腹丫鬟压低了声音,一一禀报。

    当然,此间…她也有很多疑惑不解。“夫人…奴婢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不去阻拦?反而愈加的放纵两位小公子的行为呢?”

    “噗…”丁蕙忍不住笑出声来…似乎是察觉失态,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当年,郎君曹操年轻时就是个荒唐的主儿…老爷子曹嵩对他…无比的失望。曹铄不过是步了他爹的后尘,继续让整个曹家失望罢了……等老爷子回来?看还会把这曹铄当做宝贝么?让他变成一个…无人疼爱,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多有趣呀?”

    “这…”心腹丫鬟脚步一顿,丁蕙出嫁时,她便是跟随而来的服饰丫鬟…夫人与刘春、曹操的恩怨情仇…她最是清楚不过,不过似乎…把这份恨强加到下一代身上,夫人丁蕙这点…是有些过了。“夫人还在生…生刘夫人的气?”

    “别提那个贱人!”因为听到刘春的名字…丁蕙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她也配称作‘夫人’?她就是一个贱婢,贱婢!”

    女人的恨往往源自于男人…曹操对刘春有多喜爱…丁蕙就有多恨刘春,连带着多恨曹昂、曹铄这对兄弟!

    要知道,刘春死后,曹操从未碰过丁蕙一次。

    需知。

    曹操对女人的品味,自从刘春逝去后…就已经尽数变成了…以她生前之德作为衡量——顺从、贤淑、隐忍、牺牲…

    试问?普天之下?哪里还有这样的黄花大闺女?

    于是…历史上的曹操就走向了另一条不归路,他觉得别人的媳妇最是顺从,最是贤淑,最是隐忍,最是牺牲…总而言之,别的媳妇儿,真香!当然,这也为他的日后埋下了巨大的祸患。

    “对了。”丁蕙眼眸张开。“寄封信到谯县…让老爷子和郎君也看看…他们的宝贝孙儿,干的这好事儿!”

    言及此处,丁蕙的眼瞳中,一丝凶光乍然浮现…

    ……

    ……

    曹铄把曹府折腾的鸡飞狗跳。

    望着院落内,这一箱箱的胡人器具,一时间,整个曹府中的仆人、婢女们人人自危…

    哎呀,曹府要亏大发了…这可怎么办呀?

    要知道…这些仆人、丫鬟大多数是签了卖身契的,与曹家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曹家要穷的叮当响,不说别的,他们肯定要过更凄惨的日子,或者…再卖一手?再或者去讨饭?想想,都是眼泪。

    …这好不容易,才养大个“败家子”、“愣头青”、“魔兽少年”曹操…怎么?又多出个荒诞的小公子,偏偏小公子曹铄干的这事儿,比起他爹曹操…简直是又荒唐出了新高度。

    苍天呀,大地呀,曹家这是被下了什么诅咒吧?

    愁眉不展…整个曹府中,几乎所有丫鬟、仆人…都是一张苦瓜脸。

    当然了…担忧和恐惧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段时间…曹铄的寝居前总是会围很多人…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这位…在败家上,比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荒唐子”…说实话,很有一种要痛扁他一顿的冲动。

    “咳咳…”曹铄走出寝居,抬起眼眸,没曾想一大群人…当下吓了一跳。

    阿才也在其中,一个劲儿问。“小公子?你…你当真把曹府的地契都给偷去卖了?”

    “卖了呀!”曹铄一摊手…

    “那…那…就买了这些没用的胡人器具?”

    “是呀!”

    曹铄干练的回答,竟然让阿才无言以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喉头哽咽了,干涸了,他更觉得自己没有看好小公子,对不起曹家…竟然…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让他做出了如此败家之事!

    一想到这里,内疚与自责让在曹府中服饰多年的老奴阿才,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口中连呼。“老爷,我对不起你呀…老爷。”

    “呃…阿才爷爷!你别这样。”曹铄赶忙劝道。“咱们虽然没了地契?不还有这么多的货物么?从今儿起,你组织下人,咱们一起去市集上售卖…”

    “啊…售卖?”

    阿才先是一惊,不过很快,他的心情平复了下来,看起来…小少爷曹铄一定是认识到了错误…这是要弥补的节奏呀!

    “对对对…小少爷说的对,咱们原价把这些胡人器物卖回去…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呀,咱们赶紧原价卖吧!曹府纵然也顺势,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干嘛原价卖呀?”曹铄一指这些胡人物品,嘻嘻一笑。“市集上…先摆十倍的价钱,试试行情…”

    呃…十倍价钱?啥?

    阿才懵了?所有的仆人、婢女都懵了?

    他们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胡人器具?无人问津的胡人器具?卖?十倍?

    要知道,现如今…汉胡边境战事愈演愈烈…这些玩意,就是半价出售,也未必有人会买?这…还摆十倍的价格?这…这特喵的,小少爷曹铄的心得有多大呀?

    见所有人一副懵逼状,曹铄稚气的小脑袋晃了晃,继而提高了音量…嘹亮却带着些许奶声奶气的声音尤自响起。

    “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帮我…不过,我先说好了,曹府现在可买不起多余的衣物,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不出力,可是要饿肚子的!”

    这是?动员么?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是要挟?

    老仆阿才都快要哭出来了,可是…小少爷已经胡闹到这个份儿上,丁夫人又不管?他还有别的选择么?总不能越俎代庖,主持曹家事务吧?

    …索性没有别的办法!

    那就?试试看?跟着小少爷曹铄一条道走到黑?万一,这十倍价格?真能卖出去呢?呸…阿才重重的拍了下脑门?自己是不是傻?十倍价格?谁脑袋被驴踢了才会买吧?

    一时间…所有的仆人很被动的去搬、去抬这些箱子…表情强作坚强,内心中…恨不得大哭一场,完蛋了…曹家要成穷光蛋了!

    ……

    ……

第三十二章 是原则?还是舐犊情深

    谯县。

    这是曹氏、夏侯氏一族的老家,曹嵩老早就在这边盖了四十多间房子,其中还有一间百十亩地的大院子…

    虽然大,可整个装修风格很是简约、朴实…外表来看,并不张扬!谁又能想到,这一方土地正是大司农曹嵩与大宦官曹节“藏污纳垢”的地方。

    朴实、简约的宅院下,是地窖中的别有洞天…一箱箱金灿灿的珠宝…让人眼花缭乱。

    曹节与曹嵩从帝国国库中敛去的钱财,都秘密的藏匿在这边,算下来,足够一个州郡一年的税赋。

    这些天,曹嵩一刻没有闲暇过…经过孙儿曹铄的提醒,他意识到,国库亏空必须要尽快填补…这甚至…关乎到曹节的官位,以及曹家满门的荣辱。

    “快一点,从地窖中搬出去,统统拉上马!”曹嵩紧皱着眉头,一车车的检查…无比的谨慎。“小心一些…这箱子多绑几次,都绑牢了。”

    看着面前苦力、仆从…不停歇的搬运,曹嵩一个劲儿的催促…似乎,搬运箱子…变得异常的迫在眉睫。

    等等…他忽然发现,少了个人?

    曹操那小子呢?

    左右环视…哪里有曹操的人影!不会又溜了吧?

    这些天,为了加快搬运的进度,曹嵩硬是把曹操给拉了过来…也让他为曹家出点苦力。

    六岁的孙儿曹铄都不遗余力的在出谋划策了,他这当爹的?就没点触动?就不能帮上点忙?俗话说…添个猴儿,还添上三分力呢?可这猴,溜得倒是真快!

    “妙才?孟德呢?”曹嵩寻到正在帮忙搬箱子的夏侯渊…

    夏侯渊是曹嵩认下的义子,当年…曹操杀人犯下事儿,便是夏侯渊顶替上去的…为此,曹嵩对夏侯渊有着特殊的感情,当然了…夏侯渊也算是曹操忠实的跟班。

    “孟德呀?”夏侯渊回忆了一下。“好像去涡河边上了吧?”

    涡河?又是那破草庐。

    说起这个草庐…曹嵩真的是一肚子气,谯县曹家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多的院子…他曹操偏生不住,愣是在涡河边自己结成了一个草庐…绝宾客,止亲友,一心只读圣贤书!刘春去世六年,曹铄都六岁了,这个狠心的曹操…愣是只回去洛阳看过一次!

    偏偏,还没办法责骂他…虽然,曹操摆出一副用功读书的“圣人”模样呢…

    曹嵩越想越是来气…当年太学?咋没这么用功呢?

    “妙才,这里帮忙盯着点。”曹嵩吩咐一声,旋即转过身去。“我去寻孟德…”,一边说话,一边愤愤离去。

    这些年,为了一个妾室刘春,为了一个被罢免的顿丘令…这个不孝之子尽然甘心消沉度日。

    想想…

    曹嵩就一肚子气,甚至,曹嵩都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答应曹操,让刘春以曹家人的身份安息在宗族墓地。

    ……

    涡河边,草庐旁,涓涓细流,缓缓流淌。

    …有一处特制的灵牌,放在河边的一处桌案上,上面书写——曹操亡妾刘氏之牌位。

    照理说…妾室是没有资格立灵牌的,可这涡河边,青山绿水,谁又能管到曹操呢?

    此时的曹操正在细细的打理这块灵牌,口中喃喃细语。

    “春…你生了个好儿子呀!”

    曹操用袖子轻轻的擦拭过灵牌上的灰尘,继续说道。“若非阿父这趟回来,我还不知道…咱们的铄儿已经六岁了,还考上了太学大学部,这点比他爹给曹家长脸,也给你长脸。”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

    哪怕中途曹操去顿丘任职,也总会寻个闲暇来这边与刘春说说话…他始终留恋着这个女人,这个妾室。

    “哈哈哈…”曹操提起了一壶酒,抿上一口。“还有,春…铄儿特别聪明,这点像我…听阿父说,他出了几个主意,让曹家撇清了‘宋皇后案’的牵连,又帮助阿父官复原职…让曹家重新崛起…这点,可比他爹做的出色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曹操又喝了一口酒,他从一旁取出一本书,是韩非子的《说难》。

    这些年,他最喜欢读的就是这一本书。

    “月旦评的许劭先生,送我的这本《说难》,是让我体会,如何为人处世?

    …昔日的我太过锋芒毕露,遇到不明之事总是用莽撞的方法寻求正义与公平…反倒是听过曹铄的故事…我才有所领悟,做事未必要一味讲究‘莽’,有的时候,迂回也是一种破局之策。”

    俨然…从儿子曹铄帮曹家度过难关,上太学,这些事迹,曹操领悟了许多…更似乎,体会到了一些,儿子曹铄…与他曹操截然不同的为人处世方法。

    “哈哈哈…”曹操又笑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很爱笑…“春,总而言之…我曹操,整个曹家都要感谢你,谢谢你生了个好儿子呀!”这番话说罢,曹操将酒壶中的清酒一饮而尽…整个人十分的怅然。

    他留恋刘春…可曹铄是刘春生命的延续,他的出类拔萃,让曹操止不住的狂喜。

    就在这时。

    “孟德…孟德…”遥遥可以听到,阿父曹嵩的声音传来…却见他坐在一处马车上,看到曹操…急忙下车,快步朝他跑来…

    “阿父!”曹操转过头…语气变得平静。

    “你怎么在这儿?你难道不知道?曹府地窖中的这些箱子,关乎着曹家的存亡…你不帮忙?又跑来这里作甚?”曹嵩语气急促,字句间喘着粗气,大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那些箱子?”听到曹嵩的话,曹操一甩手,显得颇为气愤。“你与曹节盗取国库?藏污纳垢的箱子?”

    “你…你这逆子?怎么如此不听话?”曹嵩提高了语调,胸腔中的怒火呼之欲出…

    这一对父子关系向来并不融洽…曹操看不惯阿父曹嵩与宦官曹节的勾当…曹嵩也看不惯曹操一根筋,做事全凭莽撞。

    “听话?孩儿的耳朵是聆听圣人教诲用的,不是帮阿父掩盖罪行的!”

    青年曹操就是如此的“莽”,如此的“横”…

    他讨厌宦官张让,就敢支身闯入张让的府邸进行刺杀;

    他讨厌豪强恶霸欺行霸市,就敢在时任洛阳北部尉时,斩杀犯下错事的十常侍之一蹇硕的叔叔;

    他讨厌盘剥百姓,就敢在顿丘令的官职上罢免无数官员…

    曹操从小到大,做事向来只凭心中的信念,不论后果…便是为此,才被官场称作“愣头青,拎不清!”

    “曹!操!”

    曹嵩怒了,他一把拉住了曹操的胳膊。“曹家就要大祸临头了?你不知道么?铄儿洞悉到,倘若张让死咬住国库不放…那这些年,为父搬运国库库银的事儿就要昭告天下…曹家一族大祸临头,你?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唔…曹操微微一愣,此前他只知道…阿父曹嵩来谯县是为了调运钱财,弥补国库亏空,却不知晓…这一切?竟然还是儿子曹铄洞悉的?

    铄儿不过才六岁?他…就能洞悉到官场的尔虞我诈嘛?这一点…曹操也很是意外!

    忽的…他又想到了,韩非子《说难》中一句话——凡说之难,在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

    大致的意思是…进言的困难,在于了解进说对象的心理,以便用我的说法适应他。

    引申到这边…

    可以借此,借铄儿提出的这个弥补的举动,劝导阿父曹嵩走向正途呢?

    “阿父…你也知道敛财是不对的!”忽的,曹操昂起头一本正经的教训起曹嵩来了。“铄儿提出搬运回这些不义之财,弥补国库亏空…这是正确的举动,也是给阿父一个赎罪的机会呀!”

    呃…从小到大,一向是曹嵩给曹操说教…如今,说教者与被说教者犯规来,曹操这还是第一次…

    曹嵩起初一愣…旋即眉头一挺。“你懂什么?”

    “阿父,答应孩儿,以后不要跟那宦官曹节来往了…你们敛到的钱财,都是不义之财…早晚会让曹家蒙羞,甚至让曹家灭门!”

    曹操继续说道…俨然没有给他爹一丁点的面子!

    呼…呼…

    曹嵩重重的呼出口气。

    呵呵?谁不想做个清官呢?可是这世道?天子都在卖官鬻爵?清官?清的起来么?

    若不是与曹节相互勾结?他曹家哪里能迎来转机?保不齐…还在谯县种地,务农…他曹嵩呢?最多…在太学经学院任个职,教书育人…没有丝毫权利,任人欺压?如此这般?你曹操创下的祸事?谁给你摆平?曹家怕是早就流放边关了吧?

    唉…曹嵩一声叹息,他也不想跟曹操解释这么多,这么多年…都没解释清楚,这一次,不过是重复往昔的父子对话罢了!

    “罢了…也不瞒你。”曹嵩摇了摇头。“其实,哪怕把谯县所有的钱财全部填补到国库里,曹家依旧过不了这一劫…这个亏空太大了!这些钱远远不够。”

    唔…曹操一愣。

    很明显,在曹嵩说出这番话时,他的眉头都在颤粟,整个人似乎苍老了许多。

    “我倒不是在乎我这条老命…”曹嵩继续开口。

    呃…曹操一时间还有些感动,父亲…难道是…是在乎他曹操么?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曹嵩的声音接踵而出。“别想多了,你的命我也不在乎…我是在想,铄儿才这么小,又这样优秀?就…就要跟曹家遭此一难么!我…我不甘心呀!”

    轰…

    虽然曹嵩的话语,应证了一点,曹操想多了。可这一句话,依旧足够让曹操的脑门犹如雷鸣。

    曹铄…这是他与刘春的儿子,是一个比他聪慧,更比他通晓人情世故的儿子…六岁就能上太学?随便想想也知道,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

    可是…却…却要因为这些充满铜臭气的金银?一切付诸于夭折了么?

    第一次…曹操觉得,他的内心深处…出现了一个比他向来坚持的“原则”“信念”更加重要的东西,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舐犊情深!

    这一刻…对儿子的爱,让青年曹操猛然感悟到了什么…

    他似乎,多少…能够理解这些年阿父曹嵩的心情了。

    ……

    ……

第三十三章 曹操,你真的是有毒!

    涡河的水依旧在流淌…

    曹操朝着东南,面向涡河方向,心头思绪万千。

    几百年前,老子就居住在涡河沿岸,那时的圣人也喝过这涡河的水,还用这涡河的水清洗过衣服,冲过凉。却不知道,那时的“老子”会不会也像如今的曹操一样,心头思绪万千呢?

    草庐旁的气氛一度十分的凝重。

    “好了,我先回去了…”曹嵩摆摆手,摇摇头,踉跄着往马车上走去。

    “阿父。”曹操猛然喊停曹嵩。“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么?”从这一句话起,曹操原本坚持的原则,内心中…对这不义之财的鄙夷,有了一定程度的松动。

    “曹节也在筹钱。”曹嵩低声叹道。“我也寻思着把谯县、琅琊郡的宅子、田亩都先卖掉…可是…”

    讲到这里,曹嵩的声音更低了…甚至喉头有些哽咽与沙哑…“这些年,挪动这笔钱…上下打点,花费的岂止是几座宅子,几方田亩能弥补的…怕是无论如何也不够了。”

    曹嵩脚步一顿,拍了拍额头。“盼那张让查不出来才好。”

    一席话罢,曹嵩又是连连的叹息几次…他知道,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张让是什么人物?睚眦必报,如今和曹节又撕破了脸皮…他若要调查国库亏空,那必是追本索源,刨根问底!

    曹操沉默…以往曹家不是没有遭逢过大难,宋皇后案的牵连甚至比这次更加严重…

    可,那时候的曹操无牵无挂,就算是流放?抄家也丝毫无惧!

    可现在,不一样了…从曹铄出现在他眼眸里的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曹操不得不去思考更多,思考的更深远。

    最起码,无论如何,一定得保住这个儿子…他是曹家未来的希望呀!

    潜移默化中,一股家族的使命感与对儿子的疼惜,让他曹操的思绪变得更成熟了一分。

    “老爷…老爷…”

    却在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是曹府的一个仆人,他的身后是一个竹篓,竹篓里绑着的一封竹简,因为马蹄行进而上下起伏…

    从这仆人的表情来看,俨然是有急事儿发生。

    不多时,仆人的快马行至曹嵩面前,翻身下马…鼻孔中连连喘着大气,像是几日几夜的奔波…

    “老爷…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他本想要一气呵成…把事儿说出来。怎奈,喉咙干涸到说不出话来。

    曹操忙用酒壶去盛了些涡河水给他递了过去…

    一番牛饮过后…仆人总算是开口。“出事了,曹铄小公子…把…把咱们琅琊、谯县的房子、地契、店铺都…都给变卖了。”

    唔…变卖了?

    出乎意料,曹嵩与曹操显得很淡定…似乎完全没有一丢丢的慌张,反而是平静的接过竹简,很耐心的看着上面的字迹…

    “孟德,你看。”

    曹嵩指着竹简,这是一封丁蕙亲笔书写的竹简…其中除了陈述曹昂、曹铄偷窃地契这件事外,还有不少劝曹嵩息怒的话语,一副慈母对儿子关怀备至的样子。

    曹嵩看了一半儿,点了点头,对曹操说道。“铄儿果然聪慧,一定是料定谯县的钱财不够…当机立断,把曹家的产业都给变卖成金子…以此弥补亏空…如此果决,倒是颇有你阿爷曹腾的风采。”

    曹操点了点头…他本也想称赞几句,怎奈…这封信看到后半段,画风有点不对了。

    曹操急忙询问:“阿父?这胡人器具是什么?为何铄儿要购置这么多胡人器具呢?难道?洛阳…兴起了一阵‘胡风’么?”

    曹操问话时,曹嵩的眼珠子正巧看到后面——“曹铄豪掷千金,大肆购置胡人器具…堆满整个曹府!更于集市上以十倍的价钱出售,无人问津!”

    呃?胡人器具?十倍价钱?无人问津?

    这一系列的关键词出现在曹嵩的脑门里…曹嵩感受到的就是一股子天旋地转。

    诚然。

    曹嵩从没做过生意,可市场上的行情,总是知晓一二的…胡人器具,一向并不畅销,何况如今…大汉边防军在边关与鲜卑胡骑展开殊死的搏斗?这个时候屯胡人器具?那铁定是要赔的倾家荡产。

    曹嵩有点懵…这…这…这…原本就拙荆见肘的钱,一下子差的更多了?这下?还怎么弥补国库的亏空?

    铄儿…铄儿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件事儿?做的颇有他爹“少年曹操”的风采呢?

    “阿父!你还没有回答我?胡人的器具是不是很畅销?”曹操继续询问…

    “呵呵…”曹嵩苦笑,他用手捂住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孟…孟德…果然…果然铄儿是你的亲儿子哪!”

    一声感叹…曹嵩用手扶住身旁的一棵树,浑身上下的无力感接踵袭来。

    “…畅销?别说畅销?这胡人器具怕是…连卖…都卖不出去了!”

    欲哭无泪呀。

    曹嵩算是琢磨透了,曹铄这孙儿虽然聪慧…可不是还有句老话么?越聪明的孩子越难管…他…他是真真儿的大意了!

    “你…你跟我回去!”曹嵩拉住曹操的手就要上马车。

    “回去干嘛?”曹操反问一句。

    “补救!替铄儿补救!”曹嵩厉声回答。“看能不能…把这胡人器具贱卖出去,至少…不要亏的太惨了!至于国库的亏空,能添上一些算一些吧!”

    唔…曹操微微一愣,旋即一甩袖子…挣脱开曹嵩的束缚,急退两步。“孩儿不回去!”

    “你?”

    “阿父,孩儿说句心里话!”忽的,曹操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孩儿听阿父讲了这么多有关铄儿的事儿,孩儿觉得…铄儿既如此聪慧,此举必有缘由,不论是福是祸?我曹操愿意在涡河边上,陪着他娘等他‘凯旋’或是‘铩羽’的消息!”

    “你…”曹嵩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甚至觉得,曹操是不是有毒?没见曹操之前…铄儿不还是好好的?

    …怎么就来了趟谯县,懂事的铄儿就做出了像他爹曹操一样荒唐的举动呢?

    对,一定是,曹操——有毒!

    ……

    ……

第三十四章 本宫很喜欢

    又是颗粒无收的一天

    一连几天,曹铄的胡人器具根本无人问津,毕竟十倍的价格,百姓们就不傻?买这玩意干嘛?证明自己脑残么?

    甚至,有士人指着曹家的摊位,破口大骂…“助纣为虐,斯文扫地。”

    俨然…他们指代的是边疆战事…如今,胡汉战事正酣?囤积胡人器具?高价出售?这不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对此,曹铄很淡然…我是小孩子呀,我才六岁呀,我怕什么?那些士人若是真敢指着本宝宝的鼻子骂?传出去…不落个倚老卖老?欺负小孩子的骂名?

    当然了…尽管没有生意!

    可曹家的摊位前…聚集了不少人,一大群吃瓜百姓,甚至赌坊还开了赌盘,什么时候曹家才能开张?一天?两天?或是一辈子都开张不了!

    区别于曹昂一天天的担惊受怕,曹铄倒是有点云淡风轻的味道…很淡然,史书上的记载,不会错…早来晚来,这一年的“胡风”早晚会来。

    ……

    “喂,这些胡床?胡柜,还有胡人衣服…多少钱?”

    就在曹铄昏昏欲睡的时候…罕见的,一个轻纱蒙脸女子缓缓走来,似乎是询问价钱…

    负责售卖的是曹家的仆人,却见他…表情呆滞,一副麻木的样子。

    倒是也不怪他们,这些天也不是没有人来问价…只不过,当听到十倍价格的时候…买家就差吐出一句。“你大爷!”

    便是为此,曹家的仆人已经彻底看淡了…

    “那里,那里…”仆人们随手指着摊位前的牌子…那蒙脸女子退回去一看,心头一惊。

    ——胡衣一百钱,胡床一千钱,胡人首饰一千到一万钱不等…

    这哪里是售卖?分明是敲诈吧?

    他们?他们怎么不去抢呢?

    “这么贵?”蒙面女子的吟出一句,语气露出一丝不悦…

    “这是咱们小公子定的价…概不还价!”曹府的仆人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的模样…嘴里边还嘟囔着一句。“爱买不买…”

    说实话,这群仆人已经彻底的放弃治疗了,他们权且就当是陪小公子曹铄来胡闹的。

    既然,胡闹嘛…

    那就摆摆威风,你们不买是一回事儿,咱们不卖又是另一回事儿!

    就在所有人以为…客人即将泱泱离去的时候。

    那蒙面女子却是伸出了手。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没曾想,蒙面女人十分豪气,连带着指了一些衣服、床柜、首饰…“这些我都要了!”

    说着话,直接从口袋中掏出了一袋钱,抛了过去…

    不是五铢钱…而是,金子…准确的说应该是黄铜,金灿灿的黄铜,掂量下分量,折合成五铢钱,最少也有几万钱。

    看到这儿,原本坐着的曹铄猛地站起身来…眉头一紧,心里琢磨着…难道?“胡风”来了?

    不过很快,曹铄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猛地摇了摇头。

    不,这根本不是所谓的“胡风”,这压根就是来了一个女土豪嘛…土豪买东西,特别是女土豪,那就一个特点,只凭喜好,不问价钱!

    清点过钱币,在曹府一众仆人的目瞪口呆下…蒙面女子一挥手,身后不远处…几名大汉快步跑来,搬运他挑选好的胡人器具…

    胡床、胡柜、大量的首饰、还有精心挑选的衣服…罗列起来,有一大堆。

    大汉的数量也不少,足足二十几个,一个个孔武有力,搬运的过程中却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这些胡人器物。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这群人…就…就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曹铄还有点错愕…曹府的仆人更错愕,连同围观的吃瓜百姓也是陷入了无以名状的错愕当中…整个他们的脑门上就是一句话——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反倒是曹昂…很亢奋,很喜悦,甚至激动的叫出声来。

    “曹铄弟弟…咱们卖出去了。”曹昂内心中压抑的情绪总算是释放了出去…他一把抱住曹铄。“十倍的价钱,真的…真的可以卖出去呀!曹铄弟弟…你真行!”

    亢奋…狂喜,似乎,曹昂看到了只有在他梦中才会出现的…那一把把桃木剑。

    “呃…曹昂哥哥…疼!”似乎是被曹昂的胳膊抱的有点难受,曹铄叫喊一句…

    等曹昂松开手…曹铄这才站起身来,眺望着那徐徐离去的蒙面女子,还有这些大汉…

    “他们是?谁呀?”曹铄喃喃问出一句,旋即摇摇头…自言自语。“我去,无论哪个时代,土豪果然还是土豪,有钱任性呀。”

    就这样…曹家的摊位算是开张了!

    ……

    ……

    洛阳,皇宫。

    东汉的皇宫分南北两宫…天子刘宏的妃嫔尽数住在南宫。

    南宫中,一处华贵的阁宇,门头上牌匾大书四字——披香宫殿。

    而此间的主人,乃是天子刘宏最宠幸的妃嫔——何莲,何婕妤。

    “那些胡人衣物、首饰、床柜?都采买到了么?”

    冷冷的话语。

    披香宫内,一个冷艳美人端坐在主位上,明眸闪着点点莹光,朱唇带着丝丝寒意,最引人夺目的是她的肤色,凝脂也比不上的白皙…白的恰到好处。

    她就是披香宫殿的主人,骠骑将军何进的妹妹——何莲。

    “娘娘…胡人器具都买好了。”

    回答何莲的是一个婢女,卸下轻纱,这女子可不就是白日里,豪掷千金购下胡人器具的那名女子么?她叫小芳,是披香宫殿内的一名丫鬟。

    “怎么这么慢?难不成偷懒了?”何莲的语气很冷…俨然一个冰山美人。

    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小芳的脑袋压的很低,哪怕是服饰了何莲多年,可她依旧能感受到那股…何婕妤高高在上的身份带来的威压。

    “奴婢哪敢偷懒…是…是市集上的胡人器具,都被一个荒唐的小孩子给囤积了,单单找到他就费了一番功夫,偏偏他卖的比市价还高出了十倍…这不,花了娘娘好多金子呢!”

    “唔?败家子?”何莲眼眸一眯,倒是有几分好奇。“哪家的败家子呀?不去囤积热门的货物?却去囤积这冷门的胡人器具?”

    “是曹家的小公子,叫…叫曹铄!”小芳解释道。“听说…把祖产都卖了,就为了囤积这个。娘娘…你说?他是不是很荒唐呢?”

    “荒唐?”听到这里,何莲的眼眸抬起,眼芒变得更加森寒,原本依稀浮起的笑容霎时间变成了怒气与不悦。“本婕妤购置胡人器物?是不是在你看来?也很荒唐呢?”

    “不不不…”这一句话浮出,小芳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后背的冷汗直流。“娘娘购置胡人器物,是为了布置宫殿,用新奇、独特的风格,赢取陛下的欢心…可那小公子…他…他就是纯属胡闹!单纯的败家!怎么能跟娘娘比呢?”

    “哼,管好你的嘴巴。”何莲手指微扬。“别耽搁时间了,快布置吧,本婕妤今夜就要给陛下一个惊喜!想来,陛下还没有在这异域风情中感受过绕指柔呢吧?”

    “喏…喏…”小芳赶忙答应下来,急忙招呼侍卫把胡人器具运送了进来,好生布置。

    至于何莲?徐徐向另一处寝居走去…

    圣架就要来了,用胡人装束侍寝…可不得精心的打扮一番嘛。

    原来…

    购置胡人的器物的正是何莲何婕妤吩咐的…

    宫廷中,男人争夺权力,女人争夺男人,谁能让天子宠幸…谁就能在这后宫呼风唤雨。

    偏偏这位天子…极度的喜欢美人,可美人看多了…总是有些审美疲劳,于是何莲就打算换一种风格,用胡人的装束去迎接天子的到来…

    男人嘛?谁不喜欢不同服饰的美艳娇娘呢?

    何莲从一个低贱的杀猪妹,成长为仅次于皇后的婕妤位置,靠的可不只是美色,脑子…在这后宫的争宠中,显得更为重要!

    呼…幽气轻呼,精心打扮,换好了胡人的装束…隔着窗子,何莲的目光幽幽的望向天。

    “宋皇后之后?大汉也该再出一个皇后了吧?”

    念及此处,眼瞳中一抹寒芒律动…她有野心,有成为这后宫中最尊贵女人的野心!“何皇后?这称呼,本宫很喜欢!”

    ……

    ……

第三十五章 一切都会有的

    洛阳,西苑。

    一处宛若天然的泳池内,这是天子刘宏放松心情的场所。

    说起这位天子的荒唐程度,在皇宫之内…强迫宫女穿开裆裤排第一,排第二的就是这座游泳馆…准确的说,应该叫“裸”游馆。

    无数夺人眼球的美女游荡于水池,水池正当中,一片大大的荷叶傲然挺立,将这些美人映衬的美艳不可方物…

    天子刘宏曾给这片荷叶命名——望舒荷。

    便是为此,西苑的游泳馆别称“望舒荷”,一副诗情画意。

    可是现在…

    天子刘宏累了,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准确的说,他审美疲劳了。

    天子也是男人哪,新鲜劲儿还在的时候,面对着这荷塘、美女…流连忘返…可每天,都是这熟悉的味道…再娇滴滴的美人,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唉…”一声叹息…刘宏的眼睛微微的闭上。“回宫吧…”语气低沉,一抹失落,一抹神伤…

    “陛下…”张让小心翼翼的扶起刘宏。“陛下…今晚,去哪位娘娘那儿呢?咱先去知会一声…让她所有准备。”

    唔…

    刘宏脚步一顿,张让提起“娘娘”…让他更觉得无趣。

    后宫嘛?不就是女人嘛…

    哪怕是整个大汉,各州郡源源不断的送来妙龄女子…充入后宫。

    可天子刘宏已经腻了…或者说,他的眼光已经很高了,寻常的庸脂俗粉,只会让他感觉无聊,无趣…就不能生出点新鲜感么?

    “去王美人那儿吧…”思索的半天,天子刘宏总算是念出一个名字,像是例行公事一样…

    不过说起来,这王美人娴静温婉,最主要的知书达理,能与天子刘宏对上几首辞赋,也算是有趣一些…

    “陛下…王美人那儿去不得,娘娘有喜了!”张让嘴角上扬,急忙报喜。“就在昨日…医官请脉时发现的,有两个月了呢…”

    负责照顾天子起居的张让,宫闱中的事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此时说起来,也是一板一眼…

    唔…天子刘宏起先一愣,旋即一惊…继而是大喜。

    他这人虽然好色、荒唐,可对于子嗣传承这件事儿,看的极重…毕竟,他的前两任皇帝没有子嗣,这才让他这个没落宗氏成员…咸鱼翻身,坐上了皇帝宝座…

    当然,这样的故事,他可不想在自己的身上重复上演。说起来…他之前也有过几个儿子,可惜都早夭…就像是被下了诅咒一般!

    为此,他最近的一个皇子,“婕妤”何莲生下的刘辩,特地寄养在一个道士家中…也有大几年没有见过了,算起来,也该五岁了吧?倒是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呢?

    见天子刘宏愣神…张让先是等了一会儿,继而提醒道。“陛下,要不…换一个?其它各位娘娘对陛下都在翘首以盼呢!”

    似乎被这么一提醒,天子刘宏的思绪才从九霄云外收了回来…

    呼…轻呼口气…愁了,很惆怅…又到了作难选择的时候了,后宫佳丽成百上千…选出个能给他带来新鲜感,能让他眼前一亮的…真是费劲哪!

    “罢了…张常侍,你且随我在后宫随便走走…”刘宏一摆手,表情无奈,“等走累了,自然知晓该去哪宫了。”

    天子做出了无奈的选择。

    你说他不想吧,睡觉时没有美人在旁,不习惯…你说真要挑选,愣是选不出来,索性…听天由命,一切随缘。

    “喏…”张让答应一声,急忙命宦官开道…陛下要夜游后宫。

    ……

    ……

    金乌巷九号,曹府。

    夜半无声,曹铄的起居间…

    “曹铄弟弟,我又点了一遍…”曹昂很有耐心的在数金子…“折合成五铢钱,一共三万七千枚…”看起来曹昂的启蒙教育进行的还不错,算术很拿手!

    “嗯,很好。”

    …曹铄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曹昂数钱这个行为,挺蛋疼的…挺无聊的…

    可总好过于,这位哥哥整日里的担惊受怕…看着都心疼。

    “曹铄弟弟?你说咱们明天?能再卖出去一些么?”曹昂询问,比起以往…他多出了一点点信心。

    毕竟…十倍的价格!这胡衣、胡床、胡柜真的卖出去了…

    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保不齐,真的能统统卖出去呢!

    当然了…在曹铄看来…曹昂的这个想法,还是很傻很天真的。

    说实话,曹铄自己都不知道…这阵“胡风”啥时候能来?

    为此…他几乎把脑海中所有古籍全都回忆了一遍,有关这阵“胡风”的描述,只有一条——“181年,天子酷爱胡器,胡器走俏,官员富户们争相购买。”

    至于?天子为何酷爱胡骑?胡风具体是哪个月来的?这点…纵观古籍,没有任何记载…

    曹铄自己都犯嘀咕了…现在是春天,别真的到岁末…“胡风”才来。

    到时候,曹家怕是都凉透了…他曹铄岂不也是一首“凉凉”!

    “曹铄弟弟…你怎么不说话呀!”曹昂继续询问道…十岁的他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再加上老实人总是很固执的,有问题,必须要知道答案的…

    见曹铄不语,他再次询问。“弟弟?你倒是说说看?明日咱们还能卖出去么?”

    “呃…”曹铄哑口,继而浅浅点了下头。“应该…能吧…”

    回答时…他想到了今日购买胡器的那个女子?继而联想到…“天子酷爱胡器”这个历史事件…

    等等!

    曹铄翻然醒悟…“难道…今早购买胡人器具的?是来自皇宫里的?”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曹铄点了点头,似乎颇为笃定…

    见曹铄表情大变,曹昂把脑袋凑到曹铄面前。“曹铄弟弟?又?又怎么了?想到了什么么?”

    “嘿嘿…”却见曹铄嘴角一扬,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乍然浮现。“估摸着…胡风,就要来了!”说罢…曹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变得亢奋了不少,他笑着对曹昂讲道:

    “哥哥,钱会有的,桃木剑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

    ……

    那啥,下一章题目:《异域风情,俘获圣心》

    《进击吧老爹曹操》,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希望大家支持正版,支持牛奶糖…等上架后,我的手速会让你们跟不上的。

第三十六章 异域风情,俘获圣心

    诺大的皇宫,这一夜倒是灯火通明。

    张让提前传出了消息…各宫娘娘均把各自门前的宫灯点的明晃晃的…

    一来,方便天子夜游后宫,二来,也期望天子能够驻足进入她们的宫阙。

    连带着…还有静谧的夜空下,各宫十八般技艺,争奇斗艳。

    “陛下…这已经游了半个时辰了,前面就是何婕妤的宫阙…要不,咱们就…”张让气喘吁吁的询问…他是太监哪,身体是有残缺的,天子刘宏倒是坐着轿子…他可是一路小跑,累呀…不光累,还困,太监这个行业,白日里机关算计、窝里斗,晚上…必须得保证睡眠质量。

    “继续,接着夜游!”

    似乎…天子刘宏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对夜游后宫燃起了更浓厚的兴趣…

    毕竟…各宫阙中的娘娘一个没闲着,有唱曲的,有拨动声乐器具的,还有吟诗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都在于吸引天子,渴望天子的垂怜呢。

    对此,天子刘宏当然是心如明镜…他很享受这种被众美人争抢的快乐,感觉很新鲜…很好玩,有趣极了…

    “喏…”尽管累得是气喘吁吁,张让也只能答应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张常侍呀!跟朕说说话…”一边夜游,一边听着各宫娘娘“争奇斗艳”的声音…天子刘宏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困意,却又不舍得进入哪个宫阙,索性提起精神,跟张让聊聊天。“张常侍,这些日子…宫外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唔…有趣的事儿?

    听到这话,张让一愣?

    他哪里知道,宫外会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呀?这段时间,他忙着和赵忠合谋,偷偷的清点国库,借机扳倒曹节、曹嵩呢。

    忙的团团转,一个脑袋恨不得掰成两瓣儿用…哪有时间?去关注宫外的事儿…

    等等…

    猛然间,张让还真想起一件事儿来…

    因为对曹节、曹嵩的格外关注…市集上,曹嵩幼孙曹铄倒卖胡器的事儿,他也是所谓耳闻。说起来,这件事儿可是十分的“有趣”呢。

    “陛下…坊间,市集上还真有一件有趣的事儿呢?”张让一脸堆笑。

    “市集?”听到市集两个字,天子刘宏一下子就提起了兴致…市集嘛,那就是做生意,这位天子一向可是把做生意当成主业的,天子?皇位?这不过是兼职!

    “说说看?”天子刘宏刻意的把脑袋凑近了张让不少…

    “陛下…”张让开口了。“最近,市集里…有一个六岁的小公子做起了生意,倒是让整个市集瞠目结舌呢!”

    “六岁?哪家的公子呀?这么小的年纪就喜欢做生意么?倒是有趣。”刘宏更有兴趣了,他甚至都想表扬一番,生意场上代有才人出,六岁就开始做生意…孺子可教呀…

    “是大司农曹嵩最小的孙子,名叫曹铄…”张让念出了曹铄的名字,嘴角上扬,带着一抹呼之欲出的嘲笑。“这小公子倒是颇为大胆,直接变卖了曹家的房产、地契,大肆的囤积了胡人的器具…并以十倍的价钱在西市售卖…截止昨日,还未开张呢?”

    唔…变卖产业?囤积胡器?十倍售卖?

    这一系列的关键词传入天子刘宏耳中…刘宏细细琢磨了片刻,摇了摇头。“胡闹,这哪是做生意呀,这分明就是胡闹…”

    刘宏皱眉,露出严肃的表情。“做生意,理应囤积硬通货,居奇售卖…这胡人器具?从未畅销过?也不是生活必须?囤积又有何用?”

    一番感叹,天子刘宏再次摇了摇头,略带不喜。“看起来,这六岁孩童不是孺子可教,是荒唐的败家子呀…”

    天子刘宏长身而起,继续感慨。“倒是没想到,曹嵩管理国库,从未出过什么差池,他这孙儿做生意…如此这般的荒诞,可笑,还是太年轻呀…怕是大司农也疏于管教了吧?”

    天子刘宏很喜欢品评生意人…毕竟嘛,都是同行…互相能取长补短,他也曾从中学到过不少生意经,可六岁的曹铄这一出囤积胡器…没搞懂,很迷…这到底是做生意?还是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败光家财呀?

    经过一个很漫长的脑回路,“哈哈…”天子刘宏竟笑出声来。“果然…天下也不是人人都像朕一样,精通这商贾之术呀。”

    嘚瑟起来了…

    很罕见的,天子刘宏找到了生意场上久违的优越感,自豪感…

    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变得更加舒爽了不少,哎呀,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呀!

    “陛下明鉴…”张让目的达到了,堆笑着附和道:“曹府一个六岁的孩童?懂什么叫生意嘛?这一番…赔的精光,怕是曹府以后就要紧巴巴的过日子咯。”

    “哈哈…”天子刘宏笑出声来。“毕竟勇气可嘉,真是赔的叮当响了…朕自掏腰包,以一成的价钱,收回来这些无人问津的胡器…也算是可怜可怜这个六岁的小家伙吧。”

    “陛下圣明。”张让笑着说道…

    其实他明白着呢,天子刘宏这哪是可怜这小家伙呀。

    他一成的价格回收过来,转手再以两成、三成的价格卖出去…坐地赚的盆满钵满哪。

    说起来,这位天子生意做起来,真是越发的英明了…

    “陛下,真该让那曹家的小娃娃跟陛下多学着点…”张让不忘继续阿谀奉承。“做生意嘛,还得像陛下这样才行…”

    “哈哈哈…”天子刘宏有些飘飘然了,也不坐轿子了,大笑着朝前走了几步…

    忽的,他的脚步一顿…眼眸一闪。

    原来,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颇具异域风情的阁宇。

    揉揉眼睛,定睛细看…没错,宫阙阁宇上摆放着很罕见的物件,有骨牙,有骷髅手势,有厚厚的动物皮毛织成的步毯,还有很多很奇怪的,叫不上名字的装束。

    总而言之,这是一抹很陌生的“异域风情”,关键是,它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这古朴的大汉皇宫之内。

    …那是与传统的大汉宫阙截然不同的装饰,没有华丽的雕塑,没有精细的纹理…可宫门上每一个器物,看起来都很厚重…很古朴,很有时代感…最令人惊异的,是其中蕴含着的滚滚大漠,漫漫黄沙,游骑放牧的情怀与格调。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这耳目一新,眼前一亮的阁宇,让天子刘宏生出一抹巨大的新鲜与好奇。

    抬眸望去…

    宫门上,硕大的牌匾大书三字——披香宫!

    这?这不就是何婕妤的寝居宫殿么?为何…这装束焕然一新?迥然不同了呢?

    这…

    懵了,惊了…天子刘宏的眼光很高,这是宫内人尽皆知的,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直愣愣的站在宫阙前…久久不动,久久不语,像是痴了。

    “陛下…”却在这时,轻柔细慢的声音,自宫阙内悠悠传出…“妾身,恭候陛下多时了。”

    这声音,这响动,可不就是何婕妤的呼喊么?

    霍…比起这焕然一新的宫阙阁宇,天子刘宏的眼眸迅速的被穿着异域服饰的何莲吸引…

    这装束,这装扮,这模样…带来的感觉就是八个字——别具一格,耳目一新。

    天子刘宏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绝妙的身姿,轻柔的语气,别具一格的穿衣打扮…这些,统统让这位也曾纵横于百花丛中的天子…变得如痴如醉。

    “张常侍…”天子刘宏缓缓的招呼张让…“告诉各宫阙,朕不再夜游了,今夜就留在这披香宫。”

    “喏…喏…”张让总算是长长的喘出口气…这老腿,终于可以歇歇了。

    望着天子刘宏缓缓步入披香宫殿…张让一声感叹,“还是何婕妤厉害呀,这一番异域风情…俘获圣心哪!”

    他转过身,也打算回去休息一下…忽的,眼珠子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急忙询问身旁的宦官。“你们?可知道…这异域装束?是从哪买来的?”

    “这些都是…”一名在此处当差的小宦官低着头站出一步。“这都是娘娘一早吩咐…在洛阳西市上采购的胡人器具,装束一番…废了好大功夫…不过,倒是值得的,娘娘借此胡器揽获了圣心呢!”

    这一番话脱口…

    张让整个一怔,继而,双腿不自禁的后退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啥?你说…这…这是?”

    一时间,张让的嗓子好像是哽咽住了一般…一抹不详的预感接踵传来。

    “张大人,这异域风情都是胡人器具装束的,还有何婕妤的那身衣着…也是胡服呢!”小宦官补充道…

    “这…胡服?胡人器具?”张让急忙捂住胸口,他觉得心口疼…疼的厉害。

    他妹呀…果然是不详的预感。

    等明日,何婕妤用胡服、胡器俘获圣心的消息传出宫去…那…曹家那败家孙子?洛阳西市…售卖的胡人器具…别说是十倍价格,便是二十倍,三十倍…也要销售一空呀!

    毕竟…天子,才是整个洛阳,整个官宦贵族的风向标呀!

    越想,越是心痛…你妹呀!这原本要倾家荡产的曹家?怎么就…就要发迹了呢?

    ……

    ……

第三十七章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而下…

    天子刘宏醒转过来,环视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披香宫殿,良久不语…

    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找到过这种久违的激情…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总是食用饕餮盛宴,早已食之无味的他,猛然间,食用到一些从没有吃过的食材,哪怕并不昂贵,可是,这些食材,给味蕾带来的冲击,足够让人荡漾其中,回味无穷。

    与昨夜的耳目一新、身心陶醉截然不同。

    白日里的披香宫殿,这新奇的摆设,陈列,这些来自异域的桌子、柜子、床榻…显得格外的静谧且特别。

    每一处器具,都给天子刘宏的内心深处带来了无穷的陌生感,当然,这一抹陌生感很快的就会变成新鲜,猎奇…

    再加上,每一处陈列,包含着布置者巧妙的心思,天子刘宏不由得啧啧称奇。

    “何婕妤有心了。”

    一声感叹,似乎因为提到了何婕妤…天子刘宏环视左右,却哪里有她的人影?

    何莲?她人呢?

    昨夜里…何莲身着奇特的衣物,身姿倩美…蔓妙绝伦的舞姿依稀又浮现在他的眼前…端的是朕心甚悦…我见犹怜。

    “陛下…你醒了。”胡帘拨动,那棕黄色的帘后…一个绝美的佳人缓缓的、悄悄的走来…不是何婕妤?还能有谁?

    她似乎起的格外的早…此时的她,已经又换了另一套服饰,另一幅打扮,依旧是异域风情…依旧让天子刘宏沉醉。

    呼…天子刘宏长长的喘出口气…哪怕是纵横花丛,可这番装束,让他再一次看的痴了,如痴如醉。

    这就是男人…视觉传来的冲击,永远是男人冲动的源泉…何况视觉冲击与猎奇的心思完美的结合…内心中压抑的亢奋与激动,哪里还能压抑得住!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对老夫老妻,原本平平无奇,突然间…某个夜晚,妻子拿出一套定制的制服,这种冲击?只要是个男人,谁也扛不住!

    最少,在刘宏看来…后宫佳丽成百上千,真正能带给他如此新鲜感,奇特感的,唯有这位色艺俱佳,品味独到的何婕妤呢…

    “嗯。”天子刘宏点了点头。“想来购置这些桌子?柜子?还有装束、首饰、服饰…何婕妤一定是废了一番心思吧!”

    “这本就是臣妾该做的,只要能让陛下欢喜,让陛下解了白日里的烦忧…臣妾就算是再添上更多的心思,也在所不辞。”何莲轻柔细慢的话语依稀传出…“陛下,臣妾还有不少新奇服饰呢。”

    “嗯,很好!”刘宏微微一笑,旋即负手而立,眼眸一眯…思索了片刻。

    他这个皇帝,在钱上是很小气,可对待女人,向来很大方…

    却见他微微的张开眼眸,一番感叹。“后宫这么多佳丽,能取悦朕心,让朕放松放松心情的,也唯独只有你何婕妤呀…”

    讲到这里,天子刘宏转过身正视何莲。“宋皇后涉案后,后宫主位一直空缺…何婕妤,你位份最高,又生下朕的长子刘辨,如今又费尽心思让朕能放松放松心情…看起来,继宋皇后之后,大汉是该再推举出一个皇后了…”

    “陛下…”何莲慌忙跪地,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臣妾…臣妾怎么…怎么能…”

    见何莲惶恐…天子刘宏却是伸手,一一碰触过阁屋内的胡床、胡柜、胡椅,似乎内心中依旧对何莲的这番心思暗自称奇。“哈哈,这大汉的皇后?舍你其谁呢?朕今日便告知大长秋曹节,登皇后之位的礼仪,由他一手操持。”

    “陛…陛下…”何莲的眼眸中几乎都是泪花…

    这是喜极而泣,是她这么些年…经历了多少辛酸苦辣,一步一步换来的这个凤仪天下的宝座。

    “何皇后,无需行礼。”天子刘宏伸出双手扶起何莲,此时,他对何莲的称呼已经改成了何皇后。“对了,朕西苑商铺那边还有事…就不多陪你了。”

    讲到这里,天子刘宏环视这披香宫殿,摆摆手。“何皇后,记得搬去长秋宫…这些装束也一并搬过去,朕今晚还会来陪你!”

    唔…长秋宫?东汉的长秋宫,那向来是皇后的住所,珍贵无比…是南宫中,第二大的殿宇。

    见何莲还在惊讶。

    刘宏拍拍她的肩膀…浅浅一笑,旋即徐徐而去。

    “臣妾,恭送陛下…”何莲跪的笔直,她的银牙紧紧的咬住嘴唇,这一切是意料之中,可真的发生了,她却感觉有些不真实。

    拼命的压抑着内心中的兴奋与狂喜…

    终于,她终于成为大汉皇后,从一个杀猪妹,成长到这至尊的凤位…鬼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值得的。

    “娘娘…娘娘…”那名唤作小芳的丫鬟显得颇为兴奋,连蹦带跳的…“娘娘…终于…终于成了皇后了…皇后娘娘。”

    “嗯!”何皇后罕见的在下人面前露出笑意…她环视着这阁宇中的胡人器物…胡床、胡桌、胡柜,还有身上的装束与胡服…口中笑着说道。“小芳,倒是也有几分你的功劳呢…采买胡人器物,这差事办的好。”

    提到胡人器物,何皇后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在西市囤积胡器,十倍售卖的曹家公子,曹铄…

    “呵呵。”似乎是回忆起,这些胡人器具愣是花费了十倍的价钱,何皇后嘴角微微扬起,芊芊细手轻轻的拨动珠帘,一席话尤自传出。“古人说的没错,一分价钱,一分货!这皇后之位,可不就得用十倍的价格?去博取么?”

    讲到这里,何皇后眼眸微转…

    此时此刻,她愿意花费一些时间,去享受…享受这至尊凤位赋予她的一切。

    ……

    ……

    洛阳,西市。

    依旧是晴朗的一天,依旧是熟悉的配方,曹府出动了几乎所有的仆人…赶赴西市。

    还是熟悉的味道,摆摊卖胡器。

    说起来…今儿个,大家伙的积极性提高了不少,毕竟嘛…守得云开见月明,昨天…这胡器开张了,卖了三万多钱…

    这证明什么?证明…还是有智商“捉急”的土豪…会购买的!虽然不多…只要是有,就有希望。

    一时间,曹府的这些仆人,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眼睛里都是希望的光芒…一个个更是寻思着,这样发展下去,保不齐这个月的月钱还能正常发放呢…

    曹铄则是懒洋洋的躺在竹椅上…口中念叨着…“胡风”“胡风”

    “铄儿…”却在这时,一个人出现了…他的出现,直接让所有曹府中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原来是——曹嵩回来了!

    自从听到曹铄变卖家产,购置胡器的消息,他把转运谯县资产之事委托给夏侯家…自己则是一刻不停的往回赶…

    这一路上,跑死了七匹快马…这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此时的曹嵩…头发都是蓬松的,在得知到曹铄、曹昂在西市卖胡器的消息,脸都来不及洗一把…就往这边赶。

    要知道,这都是救曹家性命的钱财呀…

    所谓,亡羊补牢,晚?还是不晚?

    ……

    ……

第三十八章 落井下石袁公路

    曹嵩,苍老了十倍不止。

    原本就年迈的他,此时变得越发的两鬓斑白,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看到阿爷曹嵩的样子…曹铄下意识的浑身打了个颤。

    穿越前,不少“公众号”里提到过,两鬓对应的是肝脏…两鬓迅速的斑白,这是因为…肝胆火偏盛,或者是怒火中烧。

    想来…阿爷曹嵩一定气的不轻…保不齐,得大发雷霆吧?

    意料之外呀,“胡风”没来,阿爷曹嵩倒是先赶回来了…这就有点尴尬了呀!

    曹铄抖了抖肩…呃,面对疾风吧!

    果然。

    此时的曹嵩…满脸充斥着四个大字——“怒不可遏”。

    …环视这连成一排却无人问津的曹家摊位,他的眼眸中饱含着愤恨之气…

    可是,当他真的看到了曹铄,这个令他骄傲,让曹家燃起希望的孙儿…这一抹怒气,这一抹愤恨…顷刻间消融殆尽,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曹铄。

    “铄儿,阿爷在谯县…听说你倒卖胡器,心急如焚…生怕你被那些无良商人诓骗,这才马不停蹄赶了回来…阿爷这就带你去找那无良商人…阿爷要替你…讨回公道。”

    因为围观的吃瓜百姓不少,曹嵩刻意注意了措辞…

    一席话,更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那些“无良商人”

    需知,曹铄入太学后,已经是天子门生,是曹家未来的希望。

    不论曹家如今面临着如何的困境,终究不能因为这件事儿,污了孙儿的名声,让他落下个荒唐胡闹的称号,可不能步了曹操的后尘哪?

    呼…曹铄呼出口气,难为阿爷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到。

    曹铄顿时间感受到一股浓厚的“隔辈亲情”…心都快要融化了。

    可…这事儿就是自己办的呀,宫里已经有人采买胡器,保不齐“胡风”的刮起,就是这两天…真要让阿爷仗着大司农的官位去找甄家理论,那最终的后果,不过是折价售卖回去…如果这样,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曹铄摇了摇头…凑头凑脑的站到曹嵩的面前,一本正经的大声说道:“阿爷,囤积胡器是我一人所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关那些商人的事儿…阿爷相信孙儿吧!”

    呃…这…

    曹嵩心里“咯噔”一响。

    囤积胡器?是不是你个人所为?重要嘛?最关键的是挽回损失,挽回名声…

    可曹铄这一番话…根本把他铺设的台阶给全部拆除了。

    想想也知道,今儿个,曹铄的这番话话,经由坊间传出去…那孙儿可就真的做实了这荒唐之子,荒诞之子的骂名了。

    肿么了?

    曹铄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他不是蛮聪明的嘛?为何…这般的执拗与固执呢?这不是活脱脱,曹操小时候的样子么?

    …果然,曹操这儿子有毒!隔着千里,还能传染哪!

    曹嵩凝眉,整个面颊上乌云密布…他颇为无奈的说道:“好了,先回府吧…等我清点过后,再去好好计量!”

    无奈呀…曹嵩彻底的无奈了,诺大的火气他憋在心里,垂头叹气,脚步已经有些踉跄。

    事已至此…在这洛阳西市摆摊?还有什么意义?

    一旁的阿才急忙扶住曹嵩…

    曹嵩长长的叹了口气,怒气冲冲的责问道:“铄儿变卖地契?你为何不阻拦?竟还是这般纵容他来西市售卖?”

    阿才委屈极了。“老太爷去了谯县…管家的是丁夫人,丁夫人听闻小公子如此胡闹,气的几近昏厥,终日以泪洗面…至今都未能下了床榻。阿才是仆人,如何敢拦着曹铄公子?何况,昨日曹铄公子还以十倍的价钱卖出三万钱…保不齐,再卖几天…”

    似乎是因为听到这,卖出三万钱的消息,曹嵩示意阿才不要再继续讲话…

    唔…胡人器具?十倍价钱?还卖出了三万钱?

    曹嵩一怔…洛阳城的土豪大户尽数的浮现他的脑海,似乎没有哪家是脑瘫吧?也没哪家脑袋被驴踢了的?

    可…十倍价钱?偏偏真的卖了出去,曹嵩整个人都有些错愕。

    “对对对…没错。”却在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华贵公子,招着手就朝曹嵩这边走来。“曹伯父好,侄儿袁术给曹伯父请安了。”

    似乎…因为曹嵩官复原职,袁术对他恭敬了一些,竟还行了个礼。

    “原来是公路贤侄!”曹嵩转过头望向他,心里琢磨着,这个向来看不起别人的袁家世家子?来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伯父呀,你这仆人说的没错,昨个儿曹家的商铺还真开张了。”

    行过礼后,袁术额头又抬得很高,只不过说话时,嘴角上扬,止不住的嘲笑,像是有意为之。“曹伯父呀,昨个曹铄小公子的这些胡器,卖了三万三千钱…小侄就好奇了,来钱这么快,好营生呀,于是就跟府里账房的伙计一起算了算…”

    ……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曹铄眼眸一眯,他大概能判断出袁术来此的用意…

    特喵的,这货就是要来诋毁自己名声的呀!

    果然,袁术提高了声量,从袖口中取出一卷竹简,紧接着,照着竹简一一念道。

    “曹家在琅琊郡、谯县的祖宅、田亩、商铺…共计卖出了三千三百万钱,在洛阳西市摆摊每日耗钱五千钱…若是依着曹铄小公子每日卖出三万钱的进度,也就是四年…曹家就能赎回这些祖宅、田亩、商铺…可惜呀,曹家摆摊了十日,就卖出了一笔三万钱,这么算下来,亏本呀,就是一百年,曹家也回不了本儿呀?”

    讲到这里,袁术连连吧唧着嘴巴,旋即一本正经的说道:“看起来,曹家还真的是会做生意呀!这一手囤积胡器,够曹家三代去填补亏空了!哈哈…哈哈…”

    他这番话一句句传出,整个洛阳西市,所有的吃瓜百姓均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曹嵩是官复原职不假…俸禄自然也不少,可似乎也填不上孙儿这样败家的呀?

    赚一个大子,花三个,果然,曹家教孙有方…

    或者说,太监家的孙子…呵呵,智商嘛,总是很“捉急”的!

    想到这里,所有人竟然很羡慕跟曹家做生意的甄家…这一次,一定是赚的盆满钵满…关键是,这钱也忒好赚了吧?

    “咳咳…”

    连续的咳嗽声,曹嵩有点难为情…袁术这不光是揭他曹家的伤疤呀!更是要堵死孙儿的曹铄的前程哪!

    说起来,因为与曹操有嫌隙的缘故,袁术极度的讨厌曹家。

    本来,曹家受“宋皇后案”的牵连,白身一个…袁术自然而然的有一些优越感。

    可是,现在不同了…曹嵩官复原职,一下子成了九卿之一的大司农…掌管大汉的财权,就连袁术他爹袁逢,官位都在他之下?曹操也成了大司农之子?俨然要骑在他袁术脖子上?这能忍?

    原本被狮子视作猎物的兔子,突然发起狠来,直接骑在狮子的头上?

    袁术可受不了这股子气,此番他就是刻意诋毁曹家,让曹家的名声彻底的败坏…更是绝了他曹家未来的希望!

    “曹大伯呀…”袁术继续落井下石,嗓门刻意的抬得更高了。“没事儿,等啥时候…曹府的钱败光了,咱袁家有钱哪…总会接济一下老邻居的…再加上,曹铄这小家伙,很会败家,我很喜欢…赶明儿,也教我下这败家的方法,防微杜渐嘛,我教训我儿子用。嘿嘿…”

    呼…呼…

    曹嵩面色变得冷漠,一双眼眸看不出丝毫神采,这些落井下石的话语,几十年的仕途…他早就经历过无数次,甚至麻木了,可是…偏偏,他不希望有人诋毁自己的孙儿!更不能允许,有人堵住了孙儿的前程…

    拳头紧紧的握起,曹嵩的眼眸变得冷冽,他甚至有一种要跟袁术拼命的冲动。

    却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接踵响起…由远及近,抬眸眺望,原来是甄家的三公子甄尧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穿过厚厚的人群,见到了曹嵩,甄尧急忙行了个礼。

    “原来,曹伯父也在呀…”他的脑门上大汗淋漓,快速的扫过曹家的摊位,总算是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曹铄…整个面颊上露出一抹钦佩不已的情绪。

    照理说,甄尧是个商人,见惯了大风大浪…不论面对谁,都养成了从容淡定的习惯,可是这一次…他气喘吁吁,神情紧张,眼眸中更带着一丝钦佩,这是何故呢?所有人疑惑不解。

    却见甄尧长长的喘了口气,站定后,一句话猛地喊出。

    “曹伯父…前段时间,我把整个洛阳城的‘胡器’都卖给贵府的曹铄公子,现在,两倍的价钱…我全部…全部收回来,一个不落…曹伯父,这是定金!”

    也不等曹嵩回答,甄尧就将一大袋金子推倒了曹嵩的怀里,眼神也变得极为恳切。

    沉默了。

    曹嵩:“……”

    袁术:“……”

    所有的曹府仆人,吃瓜群众:“……”

    霎时间,整个洛阳西市沉默了…所有人,都因为甄尧的话语…大惊失色。

    ……

    ……

第三十九章 哎呀妈呀!脑瓜疼

    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的脑门上浮起的就是大大的问号?这胡器,不是无人问津么?不是…因为汉胡边境战事,被士人所不耻么?曹家的这小公子囤积胡器,不是定然会赔的倾家荡产么?

    怎么?甄家的三公子?会…会以两倍的价钱回购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袁术的眼珠子直转溜…他下意识的升起一抹不详不详的预感。

    说起来,他决计不相信,这一眨眼的功夫,胡器就从无人问津的大冷门变成异常火爆的畅销品了?可甄家…又是官、又是商,甄家三公子甄尧一向又以精明著称,何必给曹家当“托儿”呢?

    疑惑了!不解了!一向脑瓜子活络的袁术,算不清这本子帐了。

    此时的甄尧,双眼通红…眼眸一刻不停的盯着这市集上的胡器,生怕这些胡器,被人抢走似的。

    只有他知道…这些玩意,现如今,那就是赤果果的金子呀!

    原来…就在今早,宫内传出消息,何婕妤晋升为何皇后了。

    照理说,这后宫之事跟生意场上的走向…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的。

    可偏偏…甄家在宫中有耳朵,其实也不需要耳朵,宫中的太监、宫女们昨夜就传开了。

    何婕妤上位皇后…她的秘籍竟是这“胡器”。

    没错,胡衣、胡人家具、胡人装束还有胡人首饰…昨夜里,披香宫殿,异域风情,俘获圣心,借此上位,这一番神级操作…秀的整个宫中所有嫔妃头皮发麻!

    甄尧敏锐的察觉到,洛阳城必定会刮起一阵“胡风”。

    至于缘由…

    何婕妤,啊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何皇后,她都借此上位。那其他的妃嫔呢?没有创新能力,跟风还是很容易的…陛下既然喜欢这口…她们一定会争相效仿。

    用不了几日,各宫妃嫔会大肆的派遣宫人去采买胡人器具…

    事关争宠,事关俘获圣心,事关后宫中的地位,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别说是十倍的价钱,就是再抬高十倍…一定也能卖出去。

    这是其一…

    至于其二…还有洛阳城其它的贵胄家眷呢?

    后宫中的行为,一向是她们的风向标…

    此番,何皇后又给她们上了一节生动的“争宠课”——要想俘获男人的心,先得俘获他们的胃?啊呸,是得先俘获他们的眼珠子…男人,都特喵的是视觉动物!

    在俘获眼球的这个层面上,新鲜感就尤为宝贵。

    趁着“胡器”正流行,还不赶快采买,布置,效仿出一个异域风情里的绕指柔…对于男人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比起胡衣、胡器的新鲜?传统的汉服?在激荡起男人们的兴致方面,简直弱爆了。

    在甄尧看来…少则一、两日,多则三、四日,“胡风”将会席卷而来…这些胡人器具,是要炸裂到供不应求的节奏呀!

    到时候…各家的娘子为了防止“小三儿”上位,一定会大肆购买;

    各方的小妾为了宅斗争宠也要购买…

    这关乎到她们的未来,关乎到子嗣的未来…价钱?根本不重要,就是再贵也得砸!女人的购买力…无论是哪个时代,都堪称“恐怖如斯!”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成…

    汉胡边境的战事愈演愈烈,造成的另外一个后果,就是边境贸易暂时搁浅。

    也就是说…曹铄囤积的这一批胡人器具,是唯一的一批…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补充。

    便是为此,听到消息后的甄尧,一刻不停的就洛阳西市寻曹铄…曹铄这儿囤积的,可以说是整个洛阳,甚至整个大汉,唯一的货源了。

    若是再耽搁片刻,其它的大商贾纷纷介入,怕是…就要瓜分这则情报带来的红利。

    对于甄尧而言…当务之急,必须要拿下这些胡器!不惜一切代价!

    ……

    见曹嵩沉默…见曹府一众仆人目瞪口呆。

    甄尧还以为是开的价钱低了,赶忙加价:“曹大伯…当初是我不懂事儿,收了你这孙儿,曹铄小公子的这些地契,现在…这些地契我原封不动,全部送回…此外,我会再额外付出两倍的价钱?你看?这?可行么?”

    呃…

    曹嵩就想马上答应下来,可他突然发现…他的喉咙处,似乎是沙哑的。

    也不怪他…

    原本两倍的价钱,就已经让他震惊到喉头哽咽了…现在,这才过了几息的时间,甄家竟然又添了一倍…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曹嵩有点懵,他揉揉眼睛…拍拍脑袋,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难道?孙儿曹铄…囤积胡器的这荒唐行为?竟然会…会…大赚一笔么?

    努力的平静下来心情,曹嵩就要开口…

    没曾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曹铄凑头凑脑的立在了甄尧的面前…抢先一步,清脆、稚嫩却又异常洪亮的声音,接踵浮起,两个字——“不卖!”

    呃…不卖?

    这下,不光曹嵩懵逼了,袁术急拍了下胸脯…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这尼玛?什么情况?转转手?两倍的价钱?还…还能收回曹家的田产、商铺、地契…这…这曹铄…竟然不卖?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

    平日里,袁术自以为脑瓜子挺活络的,怎么今儿个?这洛阳西市上发生的事儿,这么…灵异呢?

    “曹铄小公子…不用一口回绝,价格嘛,咱们还能再商量。”

    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甄尧…他非但没有生气、怪罪的模样,反而整个人无比的恳切,看样子,就差给曹铄跪下来了。“曹铄小公子…你开个价?你说…多少能卖?我…我全要!”

    这时候的曹铄,心头狂喜…哎呀,“胡风”总算是来了,来的恰到好处。

    可他尽量的压抑住这种喜悦的心情,努力的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直指摊位前的牌匾,回答道:“甄尧哥哥,你看,我挂着牌子呢,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微笑…

    曹铄露出的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甄尧则急退两步…眼珠子盯着那书写价格的牌子,看了半天…

    心里咯噔一下,哇凉哇凉的…

    这…这…十倍?

    我去?坊间传闻的难道是真的?这小家伙,一早就摆出了十倍的价钱?

    可是?他…他怎么就能判断出?这胡器会暴涨呢?难道,他一早就知道,何皇后会借此陈宫上位?

    难道…曹家和何家是亲戚?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甄尧连连摇头…曹家,宦官之后;何家,杀猪出身…这尼玛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呀?怎么会是亲戚呢?

    可特喵的…怎么就?怎么就让这小家伙,囤积居奇了呢?

    哎呀妈呀,越想越觉得——脑瓜疼!

    ……

    ……

第四十章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爱买不买

    望着这十倍价格的牌匾,望着这小家伙曹铄坚定的眼神。

    哭了。

    甄尧的内心深处,大有一种想嚎啕大哭的感觉。

    想想,这是个悲剧呀。

    曹铄卖地契,他甄尧几乎把甄家能拿出的金子全都垫上了;还有,他亲自出马,帮曹铄联系整个洛阳、乃至整个大汉的胡商,几乎一件不拉的把胡器全都收购了过来,这几乎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光摆宴席就花了几百金…

    原本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心善,可怜可怜曹家的这位小公子,毕竟他甄家赚的盆满钵满的快乐,是建立在曹家倾家荡产的痛苦之上…

    未来,这些地契,不论是倒手卖出去?还是曹家赎回?那就是坐地生财…作底赚个三成、五成都不是问题,曾几何时,甄尧还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诓骗小家伙,很爽呀!

    可是现在呢?

    呵呵…甄尧就呵呵了,“胡风”将起,算算,自己赚的这三瓜俩枣,还不如人家一个零头呢。

    为此,甄尧急的是垂头丧气直跺脚,原本精明的面庞…都快愁成一个“囧”字了。

    即便如此,他的大脑依旧在飞速的运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整个洛阳,乃至整个大汉的胡器全都囤积在曹家。

    十倍的价格?虽然高…可对于那些女人,特别是有野心,渴望俘获男人心,渴望在宅院中当家做主的女人而言,十倍的价格算什么?钱算什么?钱就是王八蛋…

    为了在宅斗中,技高一筹,这些女人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到时候,保不齐为了这数量有限的胡器,还得竞拍…十倍不行就二十倍,二十倍不行,三十倍也不是不能商量…甄家的生意经中有那么一条。

    ——甄家子弟需铭记,女人狠起来,买东西是不过脑子的。

    “这…这…这…”甄尧吧唧着嘴巴,额头上似乎因为紧张的情绪而青筋暴起…嘴中除了一个“这”字…再无其它的言语,他还在计算,计算…这胡器,利润的空间有多大?值不值得孤注一掷。

    可是…甄尧不说话。

    曹嵩坐不住了…这眼瞅着就是两倍的净利润?这等好事儿,孙儿曹铄干嘛不答应呀?结合到甄尧的踟蹰…曹嵩生怕这煮熟的鸭子飞了,急忙开口。“甄尧贤侄…”

    他的话音刚起,甄尧打了个激灵,一句话抢先而出。

    “五倍,最多五倍的价格…再多甄家就拿不出来了,不过…曹家必须答应,这些胡器一件不落全部卖给甄家…虽然说甄家现在一时半会儿还凑不出这些钱,可是,我能先付三倍的定金,其它的钱用商铺,用宅子去抵扣…曹伯父,曹铄小公子…这是我甄家的诚意,也是底线!”

    一席话传出…甄尧一气呵成,胸脯不断的起伏,这一番话,他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说起来,甄尧也算是诚信,能拿出多少就是多少,绝不隐瞒。

    的确,甄家有钱,因为有官宦背景,说是河北最富裕的大商贾一点不为过,可即便如此…一时间凑出五倍的价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可甄尧能确定,他那从仕的父亲,他的二哥一定会支持他…甚至他的妹妹甄洛也会支持他,只要这些胡人器具囤积在他甄家的手里,“胡风”一起,垄断胡器的家族就拥有定价的话语权…毕竟,整个大汉售卖胡器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爱买不买!

    ……

    五倍?

    曹嵩原本呼之欲出的话语,一下子噎了回去…这什么情况?甄家今儿个是傻了?这一眨眼的功夫,就从三倍又翻到了五倍了?

    曹嵩懵逼了…可即便是再懵逼,往常那丰富的懵逼经验也告诉他…此时此刻,得闭上嘴巴,保不齐,这价格还能往上涨!

    一旁,十岁的曹昂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五倍价格?全部卖出去,那…能买多少桃木剑哪…呸,要什么桃木剑…有点追求好不好,可以买十倍于桃木剑价格的乌木剑了,数不清的乌木剑!

    “咕咚…”

    是口水咽肚里的声音,此时此刻,最震惊的当数袁术…此情此景,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特喵的,他是来嘲讽曹家的呀?怎么感觉…这啪啪的被狂扇耳光的是他袁公路呢?五倍?你确定是五倍?

    袁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以抬高五成的价格收购这些破烂胡器都是恩赐,都是善举?别说是五倍了…

    灵异,啊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灵异了,简直就是…幻觉!玄幻!

    就在所有吃瓜百姓目瞪口呆之际…

    “不卖!”

    依旧是熟悉的声响,依旧是奶声奶气,依旧是格外的嘹亮且清脆的声音!

    曹铄开口了,不带犹豫的开口了。“说是十倍就是十倍,概不还价,童叟无欺。”

    …微笑,曹铄又露出了那迷人且人畜无害的微笑…

    只不过,现在的这一股子微笑,在所有人看来,有点渗人…今儿个?不对呀…无人问津的胡器,飚出了天价!这就已经够难理解了。可是…曹府,曹嵩老爷子都回来了,可掌握话语权的?似乎…依旧是这个六岁的小孩子…

    诡异,整个洛阳西市透漏着诡异。

    ……

    崩溃。

    甄尧彻底的崩溃了…这小家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大赚一笔呀!

    十天前,甄尧还觉得这小家伙荒诞,可笑,败家…现在看起来,真正荒诞、可笑、败家的是他甄尧自己吧?

    怎么当初…帮这小家伙囤积胡器的时候,自己就没有留下一丢丢呢?哪怕留下几箱子,或者一箱子也行呀…他甄尧干嘛跟钱就愣是过不去了呢?

    甄尧恨不得穿越回十天前…更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十二岁接手家族生意,几年来,这一单是做的最憋屈,最崩溃,最无语的…

    此时此刻…甄尧眼巴巴的看着曹铄,一副谢绝还价模样的曹铄…甄尧的眼眸中满是盈盈泪珠,他是真想哭呀…

    十倍?到底收不收?

    呸…想什么呢?当然得收了,等再过两天,别说是十倍,怕是十五倍也能卖出去…如果再经过他甄家的炒作,保不齐真能拍出二十倍的高价!

    心念于此,甄尧也不管曹嵩,一把拉住曹铄…眼神变得无比恳切,就差给他跪下来了。“小公子…曹铄小公子,这样吧,八倍…真的就八倍,十天前…小公子贩卖地契,购置胡器,我甄尧不敢居功,却也有一丢丢的苦劳…小公子就可怜下我,八倍卖给我吧!”

    呃…打起感情牌来了?

    忽然间,曹铄变得很讨厌商人,磨磨唧唧的…这么不干脆呢?还…谈感情?

    想当年,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亲眼目睹了不少穷小子娶媳妇的时候…丈母娘开口必须有车、有房,彩礼二十万…穷小子敢说一个“不”字嘛?敢谈感情有多深厚么?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怎么着?他曹铄…就比“丈母娘”好说话了是么?

    “咳咳…”

    心念于此,曹铄咳出一声。“甄尧哥哥,要不算了吧…看你这么为难,别买了!反正是没人要的胡器,你买来也没啥用呀!”

    “九倍…九倍!”甄尧继续加价…他觉得差不多了,炒作也要花钱的,最主要这其中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风险的…只不过情报来源准确,这风险很低罢了!“曹铄小公子,这样…你九倍卖给我,你永远是我甄家的朋友…你若是到了北方,无论是哪?我甄家必定车马相迎,布置好沿途的餐宿…小侯爷,就…就当是交个朋友?怎么样!你绝不会吃亏的…”

    唉…

    曹铄依旧摇头…口中还是喊出了熟悉的那两个字。

    ——“十倍!”

    ……

    ……

第四十一章 越看越可爱,可爱极了

    十倍…

    什么概念?

    甄尧很清楚,曹家的地契一共售卖了三千多万钱…如果是十倍的话,那就是三万万多枚五铢钱…

    要知道,当今天子开设西邸卖官,两千石的太守,也才卖两千万钱,三万万…足够把,司空、司徒、太尉…这天子之下,百官之上的“三公”之位…打包一块儿买走了。

    想到这儿,甄尧的身子变得瑟瑟发抖,可即便如此…

    只要能凑出这笔钱,他的利润空间一样很大…虽说不至于像曹铄一样能赚到十倍…可是,只要运作得当,三、四成的利润还是唾手可得的,关键是基数大呀!

    “好,十倍就十倍…”甄尧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的。“只不过…这些胡器,一件不落,必须全都卖给我…一件不落。”

    甄尧一再强调,必须,一件不落…这关系到定价权、话语权,可不能马虎。

    曹铄闻言点了点头…

    甄尧才算是喘出一口大气。“当然了,曹铄小公子是知道的…这么庞大的钱币,一时半会儿,甄家决计是凑不出来的…可是你放心,咱们甄家做生意是讲信誉的,两倍的价钱,再加上归还曹家的地契,权且当做定金…其它的,三日之内,甄家一定凑齐,送到府上,我可以立下字据,请有名望的见证人!”

    这话一脱口…

    肉眼可见,整个洛阳西市所有的百姓,均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乖乖呀,十倍?曹家这是要发呀!

    “甄尧哥哥别急。”曹铄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一摆手,“如此重要之事,我还是要问过阿爷的…”这当口,曹铄倒是讲起礼貌来了。

    “阿爷…十倍,也就是三万万钱,阿爷同意把这些胡器转卖给甄家么?”曹铄缓缓走到曹嵩面前,抬起头,好奇的望向曹嵩…

    呃…三万万!

    咕咚…

    曹嵩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呀?就是国库敛财,曹节和他私吞的绑在一块儿,也没有这么多呀…关键是?这钱来的…似乎忒容易了点吧?

    俨然,曹嵩整个人还处于震惊当中,久久没回过神儿来…

    甄尧却是焦急坏了,好不容易搞定了小的,可不要…这老的再狮子大开口,他甄家是有钱,可家里没“矿”呀!

    “曹老爷子…这…”甄尧急忙开口。“不瞒你说…别说三万万,就是两万万?我甄家也拿不出来,吞下这么大一批‘胡器’,我定是需要和各大商户联合…这中间少不了利润的分配,所以…曹老爷子开恩,就…就这十倍,咱…咱说定了吧!您吃肉,也让甄家喝口汤吧!”

    甄尧的腿都在发抖,头埋得很低,腰都快弯曲成一座拱桥了…游历生意场多年,他知道,现在得尽量的让自己的样子更凄惨一些,得卖惨…要不然,这煮熟的鸭子就真得飞了。

    曹嵩想答应呀…关键是喉咙处沙哑的很,说不出话来呀。

    “阿爷…”曹铄却是一副同情的样子,赶忙劝道:“要不…阿爷,咱们就答应了甄家吧!毕竟变卖地契,购置胡器,甄家也没少出力,虽然说…再等上这么几天,或许还能卖出更高的价格,可是…圣贤书上讲的,做人要厚道!厚德载物嘛…阿爷,咱就吃点亏,卖给甄家吧!”

    ……

    呃…十倍卖?还吃点亏?还做人要厚道?

    曹嵩一脸震惊的模样,仿佛自己就要窒息了…到底是谁吃亏呀?他咋还有点傻傻分不清楚了呢?

    沉默…短暂的沉默。

    咳咳…

    有那么十息的时间,总算,曹嵩咳出一声,把嗓子咳的响亮些…震惊过后,日子该过还是得过的,没吓死他这个老头…他还是要表个态的,刚刚不是还有个人来这儿诋毁曹家?诋毁孙儿曹铄来着?

    咳咳…

    又是咳出一声,曹嵩转过头,面向身后那一位尤自懵逼到无法呼吸的袁术…“公路贤侄,你刚刚怎么算来着?我孙儿把曹家地契变卖了多少来着?这洛阳西市每天收多少钱的租金来着?”

    呃…

    袁术一愣,原本他就打算当个小透明…老老实实的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现在倒好,曹嵩主动询问他…这就有一种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了。

    沉默…

    袁术整个脸一阵红一阵白…红的是羞愧,白的是懵逼与震惊…总而言之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爷…”阿才记性不错,大声喊道。“袁术公子刚刚算了笔帐,说是咱们的地契一共卖了三千三百万钱…这洛阳西市的商铺每日需要交纳五千钱的租金…”

    “噢!”曹嵩点了点头,背过手去,脑袋朝向虚空,最里边嘀咕着什么,似乎是在算账…“这每日五千钱租金,一共十日,就是五万钱…再加上成本的三千三百万钱,也就是三千三百零五万钱…现在孙儿卖出了三万万钱?这似乎…赚了有两万万外加七千万钱吧?”

    撕…

    讲到这里,曹嵩顿了一下,继而目光转向袁术。“我记得公路贤侄的父亲,我的同僚袁逢老弟,一年的俸禄是两千石,折合成五铢钱的话,就是二十万钱,再加上其它的营生,每年最多也就赚个一百万钱吧?”

    曹嵩算的只多不少…算是给足了袁家面子。

    他左右踱了一步,掰起手指头…“哎呀,我粗略一算,这两万万外加七千万钱,袁家不吃不喝,得二百七十年才能赚到…若是再抛去日常开销,抛去公路贤侄纳的这几房小妾,喝的这几樽花酒,怕是袁家五百年也赚不到吧?”

    呃…听到这儿,袁术一惊…

    尼玛,不带这样埋汰人的呀…曹嵩这死老头骂人不吐脏字呀!

    “这…这…”袁术拼命的想解释点什么,可偏偏…他哑口了,他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曹嵩这死老头,简直是把他的脸,把袁家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摩擦…都快摩擦出魔鬼的步伐了!

    溜了…袁术挪动起那犹如灌铅的双腿,像是只断了腿的兔子,踉踉跄跄,灰头土脸的溜回去了…今儿个,这面子丢大了,他袁术认栽了!

    “哈哈哈哈…”

    总算曹嵩大笑出声,从谯县到洛阳城,数百里,长途奔袭三、四日…饭都没好好吃上一口,一颗悬而未决的心,此刻总算能落下了。

    不光是赚钱的事儿…国库亏空的这块心病,总算是填补上了!

    一时间,曹嵩的心情变得无比的怅然。

    他转过身,面向甄尧。“甄尧贤侄呀,就依你的价格吧…甄家的信誉,老夫还是信得过的,也别太急,十天之内只要能凑齐钱,都可以…哈哈哈…贤侄呀,说句题外话,你可比那袁公路可爱多了!”

    当然…

    曹嵩嘴上说甄尧可爱,其实在他的内心中,谁都没有他的宝贝孙儿曹铄可爱…

    这孙儿,越看越可爱…可爱极了!

    ……

    ……

第四十二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洛阳,金乌巷七号,袁家府邸。

    “三弟?怎么气冲冲的回来了!”

    遥遥看到袁术怒气冲冲的迈过门槛,脸色一阵红,一阵紫,鼻孔中不断的冒着白烟…像一只愤怒的公牛,身为大哥的袁基知道,一定是有谁又惹到他这位高傲的弟弟了。

    按理说…

    他这位弟弟虽然脾气不好,心胸也很狭隘。

    可一向,都是他仗着袁家四世三公的权位,找别人麻烦的?往往被气的半死的应该是别人哪?怎么今儿个…他被气成这副模样。

    “哼…”冷冷的哼出口气,袁术瞪了袁基一眼,“跟你说多少次了,叫我二弟!”

    “唉…”袁基无奈的叹出口气。“本初听到会不高兴的…”

    “呸!”袁术胸腔中的怒火本就无处发泄,此时,借着这个由头,愤怒握拳捶向墙壁。“袁绍?他就是个卑贱的下人…就不能算是袁家的种!”

    袁术…简直就是袁绍命中的克星。

    仗着他娘亲是大汉公主…袁术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下贱的婢女生下的袁绍!

    “好了,术弟…你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气?”袁基颇有大哥的风范,见袁术愤怒到快要跌倒,一把扶住他。“上一次你这么大的气性,还是小时候,跟曹瞒打斗呢!”

    呃…袁术微微一愣。

    这是一段,他不愿意回首的往事…太学幼学院时,袁术嘲讽曹操是太监养孙,扬言要扒下曹操的裤子,看看有木有小乌龟!

    哪知道,带着谯县方言的乡巴佬曹操,伸出手就是一拳…袁术的一颗牙都被打掉了。然后…就是袁家三兄弟群殴曹操一个…没曾想,袁基的战斗力不行,袁绍才不想帮这个克星弟弟,于是乎,曹操逮到个机会,用牙齿狠狠的咬住袁术的手指…血淋淋的。

    “哼…”想到这里,袁术不由得伸出手指望望,那个伤痕至今还在…逢阴天下雨,还会隐隐作痛…都是这个天杀的太监养孙!

    今儿倒好…有其父必有其子,曹操是用锋利的牙齿让袁术记忆深刻;这…曹铄,愣是用荒唐的举动,用金灿灿的钱币…狠狠的痛击着他袁术的心口,这种被钱砸出来的伤害,类似于精神伤害…比物理暴击伤害,要严重一百倍。

    疼么?袁术捂住伤口…不算很疼,就是窒息的厉害。

    “术弟?你到底怎么了?”袁基继续询问…“那曹操远在谯县?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让你这般生气?”

    “唉…”袁术却是重重的一甩手,一把甩开了大哥袁基…“是…是…是那个天杀的曹操…他…他那…”

    一句话到了嘴边,突然,袁术发现,他没脸说出口呀。

    尴尬呀…总不能喊出,把我气成这副模样的,是曹操六岁的儿子——曹铄…一个稚童?

    这要让袁绍知道了?岂不是…要被他笑掉大牙?

    哎呀…憋屈死了!

    ……

    ……

    这些日子,中常侍赵忠十分忙碌。

    忙里忙外的收集着有关曹节与曹嵩敛财的证据,好在他在宫内、宫外都有耳目…甚至在曹嵩谯县的老宅中也埋伏着眼睛。

    一封封竹简陈列在永安宫的案牍上,赵忠一件不落,每一个卷都从头读到尾,嘴角则渐渐的咧开,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这是曹节与曹嵩挪用国库钱财,上下打点的明细…

    宫人打点了多少,地方官打点了,国库内的主薄打点了多少…还有一些相关的权贵,打点的金额一一在册,总计有五千多万钱。

    最重要的,是谯县的耳目传来消息…曹府谯县祖宅中运回国库的钱财,缺口正好是这五千多万钱…

    哈哈哈…

    赵忠忍不住大笑出声,两边的账本对得上…这次,纵然曹嵩与曹节再有能耐?又去哪变出这五千多万千钱弥补了国库的亏空。

    “奏禀天子的文书?都写好了吧?”赵忠的脸色大喜,急忙招呼道。

    一旁自然有小黄门把文书呈上,让赵忠审阅…

    这是一封,借某位士大夫之名声讨曹节、曹嵩的文书,国库亏空的五千多万钱就摆在那儿,证据确凿…容不得曹节、曹嵩丝毫狡辩!

    再加上,当今这位陛下,他的脾气嘛…但凡是跟钱挂钩的,一向是锱铢必较。

    若是让他知道,当今朝廷,除了他自己个儿外,还有人敢私自挪用国库的钱…嘿嘿,那后果一定是诛灭九族!

    “写的不错。”赵忠审阅完呈送给天子的文书,旋即点了点头,面颊上的喜悦呼之欲出…“快去呈送给陛下吧…”

    “喏…”小黄门低头答应一声,转过头去,就打算去寻陛下。

    “等等。”赵忠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这封文书一定要亲自交给陛下,万不能让其他的宦官代呈…保不齐,会落到曹节的手里!”

    小黄门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如今宫内的宦官分两派,一派是以张让、赵忠等“十常侍”为首的新贵,一派是以曹节为首的老牌劲旅…

    整个宫内的局势很微妙…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宦官,保不齐…暗地里都是下绊子,使刀子呢!

    若是百官想呈送天子文书,则必须通过这两股宦官派系之一。

    否则…纵然文书十万火急,也一定会扔到伙房里当柴火,一把火烧掉。

    “小的知道该怎么做。”小黄门回答一声,旋即转身…迈着小碎步,徐徐离去…

    呼…赵忠总算是喘出口气。

    这一封揭发曹节罪名的文书一旦呈给陛下…那未来,这大汉宫廷内,就只有一种声音了!

    嘻嘻…

    赵忠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忽然想起了好搭档张让说过的一句话,很有先见之明的一句话——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天下?谁说了算!

    很装逼,不过…赵忠很喜欢!

    “哈哈…今儿过后,这天下…就是咱们十常侍说了算了!”赵忠再次大笑…一扫这几日忙碌的阴霾,面颊上的喜悦呼之欲出。

    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踏踏踏…

    永安宫外,急促的脚步声接连响起…

    砰…的一声,永安宫的大门被一把推开,赵忠一愣…心里寻思着?谁敢在他们十常侍的地盘上撒野?

    定睛一看…推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十常侍之首,他那亲密无间的搭档——张让。

    只是…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十常侍之首的模样?蓬头垢面,灰头土脸…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同时出现的,还有那气喘吁吁的言语。

    “糟了…曹家出大事儿了!”

    ……

    ……

第四十三章 三万万

    曹家?出大事儿了?

    张让这一番信誓旦旦的话…

    让赵忠先是一愣?旋即又一想,这话…没毛病呀。

    如今,证据确凿,揭发曹节与曹嵩勾结敛财的文书,已经在呈报给陛下的路上…曹家不出大事儿才怪呢!

    想到这里,赵忠倒是坦然,他缓缓走到张让面前,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

    “哎呀,张常侍呀?你知道了呀?嘿嘿…”赵忠忍不住笑道:“‘双曹’勾结敛财,这份文书,我已派人去呈报给天子了,曹家可不就得出大事儿么?还是掉脑袋的的大事儿!”

    一边说话,赵忠一边“咯咯”笑个不停,太监那尖锐的笑声往往伴随着一抹诡异与邪魅。

    “你说?什么?”

    张让闻言一惊…整个眉头几乎竖了起来,一副焦急的模样。

    赵忠被他这忽如其来的表情吓了一跳…“这不挺好的么?曹节、曹嵩被扳倒,以后…这朝廷不就是咱们‘十常侍’说了算?老弟呀?你为何如此慌张呢?”

    “算个锤子呀!”张让一甩手…“哎呀”一声感叹,旋即扶住额头,他觉得有点头晕…晕倒天旋地转。

    到底怎么回事呀?

    赵忠彻底的懵逼了?今儿个张让是戏精附体了吧?这么多肢体语言?到底想表达什么?

    刚刚想到这里,张让的声音接踵传来。

    “赵常事…赵老兄呀…你可知道?曹家那个六岁的孩童曹铄…他…他变卖房产,囤积胡物!这档子事儿?”

    说这番话的档口,张让刻意的压低了声量,可字句中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嗓音在颤抖。

    “唔…”赵忠微微一思索,点了点头。

    曹铄屯胡器…

    这事儿闹得很大,整个坊间都在传闻,自然有耳目将消息传入他的耳中。

    何况…听闻天子都过问了,还扬言…要可怜可怜这个六岁的小娃娃,等到最后,用一成的价格全部收回来。

    难道?这就是曹家的大事儿?曹家出了一个荒诞的败家子?这不挺好的么?于大局有利呀…

    越想,越是琢磨不通…

    特别是,张让那无比懊恼,几近便秘的神情,赵忠是越发的看不透他了。

    诚然。

    起初…听说曹家幼孙曹铄变卖家产,赵忠还是有一丢丢担忧的。

    毕竟…曹节与曹嵩国库的亏空就五千多万,若是孤注一掷…曹家把这家产一卖,凑齐了弥补上去,双曹?岂不躲过了这一劫?

    可偏偏…这曹家的幼孙,荒诞的败家子儿…愣是把变卖的家产全部购置了胡器…

    嘿嘿,无人问津的胡器…

    这下子,别说是填补国库亏空了,曹家不倾家荡产就算是不错了…

    看起来,是老天开眼,要助他们“十常侍”抢班夺权呀…曹节呀曹节,没想到你聪明一世,最后愣是败在了一个六岁的娃娃手上,真是天选之子,比曹操还要“魔兽”的少年郎!

    想到这里…赵忠的表情变得很嘚瑟,得意洋洋…

    “赵常侍…赵老兄!”张让加重了语气…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你可知道?曹家用变卖的家产,三千三百万钱囤积的胡器…那…那六岁的小兔崽子曹铄…倒卖了多少么?”

    “多少?一千万钱?”

    “五百万钱?”

    “三百三十万钱?”

    赵忠连着答出了三个答案…他琢磨着,既然能全盘卖出,那想必是有大商贾兜底…胡器,不是什么主流的货物,商贾们又不傻,一成、两成,也就大差不差了吧…

    哪知道,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张让的话语接踵而来。“这…这小子,愣是…愣是卖了三万万钱!”

    三?三万万?

    啥…三万万?就…就这无人问津的“胡器”?

    赵忠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听到的是幻音,他的双眼一个大一个小,双眉中间竖起了无数大大的问号。“啥?你再说一遍?三万万?”

    “没错!就是三万万!”张让无比懊恼的念出了这句话。

    旋即…将昨晚天子刘宏宠幸何婕妤…啊不,是何皇后的事儿全盘道出,此间,自然少不了…胡衣、胡床、胡人装束带来的异域风情…那简直是匠心独运,别具一格,魅惑君王哪!也难怪,只一夜…何婕妤都能升为何皇后了!

    “此…此话当真?”赵忠的询问变得磕磕绊绊。

    “咱家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张让不住的摇头,“想来,定是有风声传了出去,有大商贾料定‘胡风’将至,故而…哪怕是十倍的价格,也把曹家这批胡器统统收了过去!这是…这是要刮起一阵猛烈的‘胡风’呀!”

    闻言!

    赵忠倒吸一口凉气…“若如此,若如此…岂不是…岂不是…”

    他的身子在发颤,整个人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收集了这么多的证据,几乎几个日夜都没闭眼,机关算尽…自以为,能一鼓作气扳倒曹节、曹嵩这两个掣肘,没曾想…偏偏曹节、曹嵩…被这么个荒诞的小公子用胡闹的行为给救了?不光救了…而且,这一笔,曹家要赚出天际呀!

    霎时间!

    永安宫内一片死寂…

    所有张让、赵忠阵营的小黄门、小宦官,不由得都变的紧张了起来…甚至,不少人额头上已经浮起豆大的汗珠。

    这一回合…似乎?又败了!

    我去!

    曹家出了一个荒诞的败家子,做出一个荒诞可笑的囤积胡器的行为…

    可偏偏,这个败家子,这个行为,救了曹家不说…还让曹家发迹了呀!三万万呀?我去,这得多少个‘小目标’呀?

    ……

    忽的,赵忠猛然想到了什么,厉声问道:“来呀…来呀…刚刚那封状告的文书递给陛下了么?”

    有小黄门急忙站了出来。“想来…想来已经呈送到德阳殿了,也不知道陛下是否从西苑归来,是否看过了呢!”

    “立即…立即收回那封文书!快…一定要抢在陛下审阅之前!”

    赵忠整个人都变得悚然惊慌了起来,国库的亏空不过是五千万…这下,曹家一下赚出了三个万万…随便拿出点就能完全填补上!

    精明的曹节、曹嵩不会不知道这点…

    换句话说…若真是他的这封状…啊不,是诬告的文书,被陛下看到了…

    少不了一番精细的查阅,可是,所有的证据,无论是认证还是物证…只要国库的账目完全能对上,那统统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到时候,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阵营受到斥责,还是小事儿,陛下…定然…定然会对曹嵩、曹节更加的放心百倍…日后?圣宠怕是就要彻底的偏向那边了!

    真到那时候…十常侍怕是彻底的就“凉”了!

    赵忠深吸了一口气…用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低吟道:

    “天杀的!曹家怎么就能生出这样一个肆意胡闹、随意捣蛋的小兔崽子…到底是谁生的?怎么就…就…这么会生呢?”

    ……

    ……

第四十四章 学好政史地,穿越古今不用怕

    转卖胡器,这是一单涉及三万万多枚五铢钱的大生意。

    甄家三公子甄尧特地请了两位有名望的保人,太傅袁魁、尚书令右丞全柔做见证人,确保交易的过程,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他更是一刻不停,亲自将几十箱金子作为定金送往曹府,直到将这洛阳西市堆积如山的“胡器”收入囊中,才总算是长长的喘出口气。

    这单生意太大了,说是甄家祖上至今为止,最大的一笔生意也不过分。

    这段时间…他甄尧一定是脚不离地,有得忙碌了,不单单需要联合其它几家商贾,筹出这尾款…还要精打细算,把胡器包装、炒作一番…“胡风”的到来,就这两三天…这阵风,他甄家能赚到多少?就看这几天的运作了…

    忽的,有那么一瞬间…

    甄尧的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平衡,自己这忙里忙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次收购胡器,腿都累的快走不动了,可似乎…全是为人家曹家做嫁衣的!

    仔细算算,他甄家就算是赚得再多…怕是也比不上那六岁的小公子曹铄利润的三成!关键是,这小公子曹铄干了点啥?动动嘴皮子?或者说动动脑子?

    哎呀…果然…人哪,运气来了,种地都能种出金子来!

    想到这里,甄尧摇了摇头…人家那是富贵命,他这是劳苦命…

    一时间,除了对这个拥有逆天运气的六岁孩童无限的倾羡外,该干嘛,还是得干嘛去呀…赚的虽然没人家多,也不少呀!

    ……

    ……

    忙活了一下午。

    曹嵩打道回府。

    望着眼前这么多金灿灿的箱子,眼睛都要花了…视力咋觉得还有点下降的迹象呢?

    曹铄的心情很舒爽…单单这几十箱金子的定金,就足够弥补国库的亏空了,甚至还能富裕不少。

    关键是,曹铄寻觅到了一个发家致富的方法…他对这段历史的熟悉,简直就是一个宝藏呀…

    这段汉末通往三国的历史进程中,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儿?洛阳会流行什么?颍川又有什么能人出现了?他通通都知道…这尼玛,简直像是开了外挂一样,妥妥的上帝视角呀!

    哎呦…

    曹铄整个人变得更加自信,果然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啊呸,应该是学好政史地,穿越古今不用怕呀!

    前世,身为文科生,在就业的选择上,总是被理科生秒杀成渣渣的日子,要过去了…这是要咸鱼翻身的“赶脚”呀!

    ……

    等等…

    曹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对这段历史的熟悉,他深深的知晓,这时代,这年头,千万不能嘚瑟…

    东汉末年,吃人不吐骨头的东汉末年,就是再有钱?没啥用呀!

    保不齐哪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盗匪就把你家府邸给一锅端了…这可不是法治社会…世道上,劫匪横行…宫廷内,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更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都能干出来…

    后汉!三国!这个时代…

    就是麦子,那也是颗颗锋利如刃;江河,那是流淌着血红的岩浆;鲜红的牡丹一碰就炸;满怀痛饮的美酒很有可能滴滴是鸩,这个时代…所有的人都是生活在极限里,一个疏忽,很有可能就是一首凉凉呀。

    想到这里,曹铄浑身升腾起一股危机感。

    “阿爷…”他猛地喊住曹嵩…

    “铄儿…怎么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曹嵩吓了一跳…铄儿一路上很淡定呀,怎么突然这么大声?难道是哪里不对?

    “阿爷…我觉得咱们曹府中得添些部曲。”曹铄眼珠子一转提醒道…“整个洛阳城都知晓,这么多金子放置在咱们曹府…难免有人会起歹意,或者是来偷,或者是来抢…若是没有一定数量的部曲,怕是咱们曹府要疲于应付了。”

    所谓,部曲…原来是指军事编制或者是私兵,发展到东汉…演变成了家仆,有战斗能力的家仆。

    像是东汉的豪门大户,都会豢养不少部曲…《三国志·魏志·邓艾传》中就有一句——名宗大族,皆有部曲。

    要知道,严格意义上,这些部曲并不效忠于天子,他们唯一效忠的人就是他们的主人。其实…曹家原本也有部曲,只是曹嵩任文官,部曲的数量并不多,够看家护院就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整个洛阳都知道你曹家有金子…原本的看护能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增加部曲,势在必行!

    “铄儿说的有道理。”曹嵩点了点头,对曹铄的话深以为然…“我明日便让阿才去东市上再买些部曲…对…还有…”

    忽的,曹嵩想到了什么…略微思索一下,方才继续开口。“铄儿,也该派些人保护你的周全…咱们曹家现在不缺钱了,该花钱的地方不能省。”

    言外之意,曹嵩打算为曹铄配些私人部曲…

    毕竟嘛…钱不钱的都不重要。此番,孙儿曹铄立下大功,不仅将威胁到曹家满门的国库亏空尽数弥补,还让曹家一下子富得流油,虽然过程是有那么些荒诞…可因为有逆天的运气成分,结果是好的…

    何况,孙儿曹铄还是“天子门生”,下个月就该入太学学艺…他可是曹家未来的希望呀,考虑到这么几点,在曹嵩看来,孙儿曹铄的安危是当务之急,是重中之重。

    唔…曹铄抬起头望向曹嵩…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曹嵩的话接踵传来。

    “这样吧…明日阿才去东市购买部曲,孙儿也一道去,选些中意的。有他们时刻保护着你的安全,阿爷这儿也安心不少。”

    曹嵩一边说着话,一边抚着曹铄的小脑袋…“对了,今天听甄家三公子讲,洛阳东市新来了几个很能打的,铄儿可以留意一下。”

    呃?很能打的?谁呀?

    曹铄浮想联翩,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到底是?谁呀?

    曹铄细细的思虑了一番,照理说,这个时间点…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将要么在家务农,要么看家护院,幸运点的能从军,混个伍长、什长什么的…就算是不错了。

    这么一番分析,保不齐…这洛阳东市?还真能淘到宝呢?

    “唔…洛阳东市,部曲!”

    曹铄吧唧了一下嘴巴,心中喃喃自语…一时间倒是多了一抹小期待呢。

    ……

    ……

    洛阳城,与曹家所在的金乌巷隔着两条街道,有一处宅府。

    大门的牌匾上书写着三个字——夏侯府。

    这里是夏侯家的府邸,主人是夏侯渊的父亲夏侯宏,说起来…曹氏与夏侯氏有着复杂的血缘关系,曹操的父亲曹嵩,本姓夏侯…

    这座府邸,是曹嵩赠给夏侯宏、夏侯渊这一对父子的…至于缘由,就要追溯到曹操小时候,因为意气用事,犯了罪,是夏侯渊顶替曹操入狱…好在曹家积极营救,最终救出了夏侯渊…

    为表感谢,曹嵩将夏侯渊收为义子,更是亲自说媒。

    让曹操的小姨子,丁蕙的妹妹丁香,嫁给了夏侯渊为妻…说起来,夏侯渊不仅是曹操的跟班、挚友,两人更有一层连襟关系。

    由此可见,曹家与夏侯家几乎亲密无间。

    ……

    “呜呜呜…”遥遥可听到哭泣声…

    在夏侯府哭泣的可不就是曹操的正妻丁蕙么。

    今儿个一早,她就去邙山道教祈福、忏悔,说是要替养子曹铄赎下这荒诞、胡闹的罪责…倒是做出一副慈母多败儿的样子。

    等到了黄昏之后,方才回洛阳…却是先到了夏侯府,要见自己的妹妹丁香…

    她的早已打好了算盘,要借着自责的泪水,把曹铄囤积胡木,荒诞败家之事,在整个族内扩散。

    到时候,身为曹家、夏侯家族长的曹嵩…就算是有保护孙儿曹铄的心思,可迫于族内的压力,也一定再不会对曹铄疼爱有加…更不会把他看做是曹家、夏侯家的希望!

    丁蕙思虑的周祥,似乎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谋划在发展。

    …打从内心深处,她决计不允许刘春的儿子好过!

    没曾想…

    到了夏侯府,她的妹妹丁香不在家…便是为此,丁蕙特意的在此等待,一边等,一边垂泪哭泣,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教子无方的样子。

    呜呜呜…

    嘤嘤嘤…

    ……

    ……

第四十五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妹妹这儿正有事儿要寻你呢?”

    遥遥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伴随着徐徐的步伐,一个笑颜可人的女子,快步走进阁宇。她正是丁蕙的亲妹妹丁香。

    说起丁家这两个千金,姐姐丁蕙的性子如清风冷月般幽静,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憋在心里;妹妹丁香却是截然不同,像是四月里的丁香花一般,芬芳馥郁,好动活泼…

    当年,少年曹操看到这一对丁氏姐妹花,心里就琢磨着,要是给他定亲的是妹妹丁香就好了…

    姐姐丁蕙那张冰冷的脸,轻易不启动的双唇,绝不是曹操心仪的女子。

    可偏偏…令曹操暗生情愫的丁香,要嫁给他的好兄弟夏侯渊…所谓朋友之妻不可欺!偶尔骑骑…啊呸!

    少年曹操这点原则还是有的…

    当然了,这也成为了他中年后无法弥补的遗憾。

    毕竟嘛,好兄弟夏侯渊的女人,他自然是不能有什么想法的,可…别人的夫人,哎呀,多少也是能弥补些许少年时懵懂的情愫,曹操好别人老婆这口…源头在这儿呢。

    ……

    “呜呜呜…”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丁蕙却还是止不住的哭腔。

    “姐姐你怎么了?”丁香关切的问道。

    一旁有丫鬟提醒道:“丁夫人来到这儿后,就一直在哭泣,奴婢劝了几次…也劝不住。”

    唔…

    丁香急忙走到丁蕙的身旁,拉住她的手,半蹲了下去。“姐姐?到底怎么了?是…是谁欺负你了么?”

    “唉…”总算,丁蕙抹了把眼泪…“妹妹呀,姐姐是教子无方无颜面对曹家、夏侯家的族人了…你可听说了,我家铄儿…他…他把曹家的地契尽数偷了去,变卖的钱财竟然…竟然囤积胡器去了!”

    委屈巴巴的语气,可丁蕙还是这件事儿详细的道来…她得借妹妹的口,让夏侯家知道此事的原委呀!

    “噢…”闻言丁香一愣,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样,旋即开口…“这个呀…妹妹要告诉姐姐的…就是…”

    丁香想讲些什么,哪知道…丁蕙痛苦的声音变得更响彻了,一下子就压住了她的声音,垂泪哭泣道:“都怪姐姐,姐姐没用…这么些年来,愣是没有给曹家生出一个孩子,便是家也管的一塌糊涂…呜呜呜…这个烁儿,姐姐原本以为,只要对他好,骄纵些,任着他使性子一些也没什么…却不想,不想…酿成了今日的大祸,曹家的家产,都要被…被铄儿败光了!姐姐…哪里,哪里还有脸面回曹家呀?”

    声泪俱下,丁蕙的模样可怜极了。

    当然了,她得把这事闹大呀,闹得整个曹氏、夏侯氏人尽皆知。

    这样,风头正盛的曹烁才会让所有人失望…曹昂上位才会有机会。

    要实现这个目的,她必须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要这事儿快速的发酵,传入族内…

    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曹氏、夏侯氏的族人责怪起来,又哪里会责怪她一个当家主母,一个妇道人家呢?

    “姐姐…你别…”丁香又想开口。

    哪知道,话音刚刚脱口…丁蕙又一次打断了她。“妹妹,姐姐知道你要劝我…劝我不要这样难过?可是…可是我一想到,谯县、琅琊郡的宅院、商铺、田产…尽数的被铄儿给变卖了,还…还购置了那无人问津的‘胡器’,我就伤心…我这眼泪就止不住的要往下流,妹妹也不用开导我…这次曹家遭逢此难,都是姐姐的罪责…我只盼族人把所有的恨意都怨到我头上,不要去…去责怪铄儿,他…他毕竟还小,他才六岁呀!”

    一番话言罢…动情动理。

    丁蕙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眼角,只是,这时候,该流的泪都流的差不多了,眼角有点干涸…于是,她努力的眯着眼,试图再多挤出一丢丢泪水,可是…真的干了!演员的泪水储备是有限的呀!

    …丁香自然没有刻意的留意她的双眼,反而“噗嗤”一声,笑了。

    “铄儿?哦…我倒是忘了,他只有六岁呢?”与丁蕙意料的截然不同…丁香不光噗嗤笑了,竟然还是笑着在跟他说话。

    丁蕙一下子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哪里的演技出了问题么?如今…妹妹不应该感同身受的安慰她才对么?怎么…反而笑了?这…不按套路出牌呀?

    丁蕙还在发愣,丁香的话语接踵而出…依旧是笑靥如花。“想不到呀想不到,铄儿只有六岁?就如此敏锐…”

    啊?敏锐?丁蕙更惊异了,她有一种…完全没有跟妹妹丁香在一个频道上的感觉。

    “姐姐…”丁香接着说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铄儿呀,今日把这收来的胡器全部都变卖出去了?姐姐…你猜猜卖了多少?”

    什么?卖?卖出去了?

    丁蕙懵逼了…难道这个洛阳城?还有比曹铄更加荒诞,更加胡闹的败家子?接盘了?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吧?还是说…底价卖出去的?是为了止损?

    越想,反而疑窦越多…

    “是底价?底价卖出去的么?”丁蕙试探着询问…

    “噗嗤”丁香实在忍不住又一次笑出声来。“姐姐真会说笑,铄儿这么聪慧的孩子?怎么会用底价卖出去呢?他足足把这批胡器卖了十倍的价钱,整整三万万三千钱,听说…今日下午,单单定金,就足足装了二十几箱金子,每一箱金子都是被四个大汉挑进曹府的,就连地契,足足有一沓厚,手都抓不满,曹家在琅琊郡、谯县的地契,自然也在里面。”

    丁香越讲越带劲儿。“我本来也想挤过去瞅瞅呢,结果…曹府门前人山人海的,根本挤不过去…有人说,曹家的幼孙曹铄,拿着五铢钱向外洒,就像是洒水一样…也有说他衣服都是金子镶嵌的,头发都是金丝…总之什么传闻都有,甚至…不少人都在议论,说曹府所在的金乌巷九号,风水极佳,布局极其讲究…就连对门的袁家,都打算把自己宅子拆了,说是要按着曹府的布局重新建造呢!”

    讲到这里,丁香依旧是有一份意犹未尽的样子…

    她抬起头看看姐姐丁蕙,见她依旧是一脸的惊慌错愕之相…还以为她尤自没有回过神儿来,丁香急忙又拉住丁蕙的双手。

    “姐姐?坊间也有传闻,说是当今宫内的何皇后上位,就是靠着铄儿囤积的这些胡器呢?其它各大家族的女眷,正想纷纷效仿…有不少托关系询问我,这胡器…曹府是不是还留有一些?他们出十二倍的价格要购买呢?想来,铄儿一定是提前预测到了这股‘胡风’的来临,他实在是太机敏,太聪慧了!这是姐姐身为当家主母,教子有方呀!”

    呃…教子有方!

    丁蕙很想哭…她的妹妹丁香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刀子再刮她的心,疼嘛?倒是不疼,就是堵得很…

    她的嘴巴嗫嚅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已经哽咽…发不出声音,只是脸部通红,憋得厉害。

    “姐姐这是高兴坏了吧?”丁香笑着拉起丁蕙。“教出这么一个聪慧、灵动、机敏的孩子?姐姐…你倒是说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

    呵呵…丁蕙就呵呵了,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惊喜,唯独感受到的是惊吓,巨大的惊吓!

    有道是,石头上栽葱,劳而无功…

    乖乖,她机关算尽,又是搭上自己的私房钱,又是故意把曹府的地契一并拿出来?说是孤注一掷也不过分,最后…曹家非但没有亏得倾家荡产,反而…在曹铄的歪打正着下?曹家发迹了…

    三万万三千万呀?这是什么概念…丁家从商这么多年,所有的利润,总计算下来,也未必有这么多…现在倒好?曹铄这么一胡闹…曹家一个官宦之家,愣是比商贾都富足了…

    关键是?日后呢?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在曹氏、夏侯氏一族中,曹铄…会拥有何等的地位,会被高捧到九霄云端!

    怕…怕是再没有机会,让…让那贱人刘春的孩子,失去宠幸了!唉…一想到这里,丁蕙眼角竟然有滚烫的热泪流了下来,这次不是演技,是真的泪水…她发现,眼角确还能挤出泪水,只不过…这泪水书写着她的悲哀罢了!

    “姐姐?这么高兴的事儿?你怎么…不说话呀?”丁香的话接着传来,不过…在丁蕙看来,感觉就像是在补刀一样!

    曹烁又立功了,疼…心口疼!

    “姐姐…高…高兴。”

    丁蕙总算是喃喃念出了几个字,表情很复杂…想装,也装不出来呀!“姐姐…就…就不多留了…这么高兴的事儿,我得先…先回府了!”

    是啊…可不得回府么?现在的丁蕙…留在这儿还有什么用呢?

    搬石砸脚…

    丁蕙第一次体会到搬石砸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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