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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吧老爹曹操全文阅读

作者:牛奶糖糖糖     进击吧老爹曹操txt下载     进击吧老爹曹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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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东汉末年,洛阳城,金乌巷九号。

    “是穿越了么?这里是哪?我是谁?”

    灵魂三问过后,睁开眼睛时,出现在曹铄眼前的是一番别样的光景。

    木窗砖墙,雕花门楼,古色古香的陈列。一个穿着汉朝儒服中年医者正将一碗药茶,灌入曹铄的口中,而他的一旁,站着一个身着华贵襦裙的女子,嘴角露出一抹隐晦的怨恨。

    很快,女子的脸色回归了往常的模样,善良、慈祥。

    “铄儿,你又在说胡话了?”女子扶起曹铄,“你是我的铄儿呀,连娘都不认识了么?你阿父远在谯县,你却病成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呀?”

    唔…

    铄儿?娘?阿父?谯县…

    顷刻间,一连串的记忆接踵传入曹铄的脑海。

    这是光和四年?我是曹铄?我阿父是曹操,我亲娘是刘夫人,六年前生我时,亲娘雪崩难产而死,而面前的女子是曹操的一房妾室,养母万夫人。

    等等?

    历史上曹操众多的夫人中没这号人物呀?

    估摸着,要么是早死,要么是做出了什么丧心病狂之事,被家族抹去名字了吧?

    联想到这里。

    曹铄的眼睛徒然睁大,他意识到,他真的穿越了。

    愣了一下,他很快接受了穿越的这个事实。原本的焦躁与不安,渐渐地化为了亢奋与狂喜?想不到…做历史研究这么多年?真的有机会可以一窥古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曹铄面颊上的变化,女子微微摇摇头,长叹一声,“铄儿,你这病是越发的重了,要多休息,听赵神医的话按时进药,可不要再说胡话了。”

    女子话音一落,那被称作是赵神医的中年医者点了点头。

    “咳咳…万夫人说的对,要按时进药,二公子休息片刻,老夫先去煎下个时辰的药。”

    赵神医与女子互相望望,似乎眼神中交流着什么,旋即,女子给曹铄添上一床被子,两人徐徐离去。

    呼…曹铄呼出口气,养母万夫人与赵神医似乎有些过于殷切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曹铄索性不去想他,幽幽的闭上眼睛…

    ……

    光和四年,也就是公元181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曹嵩、曹操被罢官,曹家没落就发生在前一年;汉献帝刘协、还有诸葛孔明是这年出生的;黄巾起义是两年后…

    一想到这里,曹铄的眸子徒然瞪大,区别于此前的亢奋,心中隐隐升腾起一股危机感。

    “竟穿越到了东汉末年,人命如草芥的东汉末年?还…还成为了曹操的儿子曹铄?”

    一想到曹操的儿子,脑海中最先浮起的是仁孝善良的长公子曹昂,是心机深沉的曹丕,是勇武无双的曹彰,是风流倜傥的曹植…

    曹铄这个名字?似乎很少出现在历史中。

    得亏穿越前,作为一名专攻“后汉”“三国”这段历史的大学生…努力的在记忆中搜索,有关曹铄的历史记载,还真有一条,两个字——早薨。

    也就是说,曹铄还没长大,就先凉了!

    咻…倒吸一口凉气。

    特喵的,穿越成谁不好?偏偏要穿越成眼瞅着就要“凉凉”的曹铄…

    一想到这里,曹铄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

    悲催呀!彷徨呀!绝望呀!这尼玛,噩梦级别的穿越吧!

    一番感叹,出于对命运的抗争…

    曹铄努力的撑起身子,现在可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先渡过“早薨”的这一劫。

    砰,咚…一声响动,身子骨传来剧烈的疼痛。

    想要站起身来的曹铄,整个身子反馈回的就是四个字——绵软无力。

    胸口处剧烈难忍的疼痛,直逼得他又一次躺了下去。

    “呃…就这个病恹恹的身子?历史上的曹铄…不嗝屁早夭才怪呢?”

    曹铄不由得自暴自弃,说起来…也奇怪,这身子的亲爹是正直壮年的曹操,亲娘刘夫人野史中,曾有陪曹操状游千里壮举,想来身子骨也是足够强健。

    怎么她们俩的儿子曹铄?身体竟如此的羸弱?曹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等等。

    历史上记载的,亲娘刘夫人在生曹铄时,难产雪崩而死…

    难产?

    要知道,亲娘刘夫人此前都生两个崽儿了,偏偏生曹铄的时候,突然雪崩难产…

    以曹铄前世看完《甄嬛传》、《如懿传》、《延禧攻略》的经验,好浓厚的一股宅斗的味道呀,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细思极恐!

    联想到曹铄亲娘的早死,抚养他的是养母万夫人;姓“万”的女人历史上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再加上生母,同为妾室的刘夫人几年生下三个崽儿,定是受尽曹操的恩宠;那么…这位不受待见的万夫人?

    呃…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了曹铄的心头。

    连带着,回忆起刚刚万夫人授意赵神医灌他药茶时的情景,还有两人劝药时的殷切,以及那一抹嘴角微弯,隐晦的愤恨与幽怨。

    该不会,曹铄这身子是中毒了吧?慢性毒药,循序渐进的毒害子嗣…这不就是宅斗中?惯用的手段么?

    “呼,原来历史上曹铄的死,并不简单呢!”

    顷刻间,一本野史中,有关阿父曹操与亲娘刘夫人的故事出现在曹铄的脑门。

    当年曹操太学毕业,状游期间捡回来一个婢女刘春,而此时的曹操已经与表姐丁蕙定亲…

    等等,估摸着就是那时候,还娶了这个万氏做妾…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曹操宠爱刘春,对正室的丁蕙,以及这位姓万的妾室无比的冷落…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几个月后,婢女刘春便出现了怀孕征兆…

    作为正房的丁夫人历史上风评极佳,或许不会生出什么怨恨,可是这位万夫人,尼玛,她姓“万”哪…

    搞历史研究的人都会有个通病,只要提到姓“万”的女人,往往会联想到明宪宗时期恶名昭著,残害子嗣的万贵妃,曹铄显然也往这个方向去想了。

    这下倒好,正房丁夫人没怀孕,捡来的小妾刘氏先怀孕…还生下长子曹昂,紧接着又生下长女曹雨…继而,又过了两年,曹铄诞生了…

    偏偏这几年,正房夫人丁蕙与这位万夫人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呃…这…

    想到这里,曹铄都能感受到,自己诞生时,正房夫人丁蕙与万夫人的心理阴影面积…一定是憋屈,蓝瘦,香菇,甚至…

    “丁夫人断然做不出毒害子嗣的事儿,可这位没有记载过的万夫人,多半已经彻底黑化了吧?或许智商不在线,一冲动把我给整死了,然后被曹家查出来,抹去了她在族谱中的名字!”

    曹铄重重的点了点头…

    继而将历史上一桩桩,一件件的故事串联起来。

    生母刘夫人难产逝世,大公子曹昂寄养在丁夫人处安然无事,二公子曹铄却是不明所以的早夭…越是细想,越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有巧合了。

    联想到丁夫人的性格与地位,他不会去毒害曹昂,万夫人也不会有机会在他手上毒害曹昂。

    那么…目标就是倒霉孩子曹铄咯。

    霎时间,曹铄感受到满满的一股即将被迫害的既视感…

    果然。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呼…

    长长的喘出口气,还好,作为一个专精“后汉”“三国”这段历史的穿越人士,曹铄是有机会改变不幸早夭的命运。

    “有毒无毒,我且试他一试。”为了避免冤枉好人,为了避免自己换上被迫害妄想症。

    曹铄闭上了眼睛,细细的将一个计划在心间模拟了一遍。

    却在这时。

    踏踏踏…

    屋外传来徐徐的脚步声,步伐沉稳,遥遥便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二公子该进药了。”这声音,可不就是那个赵神医发出的么?

    唔?曹铄浑身打了个激灵…这才不过一个时辰,又要喝药?这是把药当水喝吗?

    “二公子,该进药了。”

    不多时,赵神医将药茶端到屋内,递到曹铄的嘴边…按照以往,乖巧听话的曹铄一定会一饮而尽…可偏偏这一次,曹铄的嘴巴紧闭,牙齿紧咬,十分的不配合…

    曹铄试探下这位赵神医!

    “二公子…你身子骨本就弱,这药是老夫亲自熬制,你…你快喝呀…”赵神医的声音再次浮起,药茶也递到了曹铄的嘴边,整个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却在这时,只听得“啪嗒”一声…

    曹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推翻了茶盏。茶盏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药茶也洒了满地,再看曹铄,似乎因为用力过猛,又因为身体虚弱,整个人绵软无力的栽倒在地面上,

    “咚…咚…”

    痛,剧痛!

    跌落在地板上,一阵阵痛感袭来,曹铄紧紧的咬着牙,这份痛算什么?穿越到这混乱不堪,人命如草莽,处处机关算计的东汉末年,这点痛都承受不住?如何活下去?

    踏踏踏…

    似乎因为阁屋内的响动,不少曹府中人围了过来。

    “你这孺子…啊不…二公子?你…你怎么能不喝药呢?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这身子可耽搁不得。”

    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赵神医刻意的压住他内心中的愤怒。

    当然,赵神医是不解的,他来曹府担任医官已经有六年的光景。曹铄?他再熟悉不过。寄养在万夫人膝下,一向胆小怯弱的他?怎么会?怎么敢做出这样叛逆的行为?

    “快,再去取药茶来。”围观者越来越多,赵神医却是连连招呼下人。“…二公子的病一刻也耽搁不得!”

    诚然。

    药,的确是好药,可是受到万夫人的秘密吩咐,煎药的过程中,赵神医悄悄的加入了些许“寒食散”,无色无味…却足以让一个孩童的身子骨不漏声色的崩坏。

    ……

    “张嘴,喝药!”

    赵神医一改往日慈祥的模样,一张面孔变得狰狞可怖。慌乱之下、紧张之下,哪里还有半分对二公子曹铄的敬意,眼神中透漏出的唯有迫切…

    当然,这个恶意满满的眼神,让曹铄更加笃定了他的判断,这药茶一定有古怪!

    双唇紧闭,牙齿紧咬,眼神坚毅,今天的曹铄,一改往日的怯弱,显得异常的倔强!

    “二公子…”冷冽的言语,赵神医像是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你这病耽搁不得…快,快张嘴,喝药…”赵神医眼瞅着就要用强!

    经过之前的试探,曹铄已经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这丫的赵神医是真的想要干掉自己。

    张嘴?喝药?你特喵的,把我当憨憨吧?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真要喝下这一盏慢性毒药,那就是黄泉路上走一遭!不行…得闹出更大的动静,得把曹家当家的那位给吸引过来…

    “啪嗒!”

    又是一声剧烈的脆响,曹铄用肩部将床头的青花瓷器撞翻,砸了个粉碎…剧烈的声音,吸引到了曹府更多的人。

    “你这孺子,怎么这么倔…”赵神医话锋一转,语气冷冽,他一挥手,吩咐周遭。“二公子身子骨弱,这药不能耽搁,掰开他嘴灌药…”。

    语气决然…

    这药茶中,寒食散的伎俩…他是经过精准的计算,万夫人已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曹铄必须在这月夭亡,而且要不漏声色。

    …要知道,万夫人手里还握着他赵神医的把柄呢!六年前,因为疏忽,临产时用药有误,害死了曹铄的亲娘!

    “都愣着干嘛?还不去掰开二公子的嘴巴?”赵神医眉头紧紧的皱起,连连招呼围观的仆人。

    此前,万夫人就吩咐过,二公子服药必须紧依赵神医的嘱咐,仆人们不敢违拗她的意思…一哄而上,就要掰开曹铄紧闭的嘴唇。

    此时此刻的曹铄,哪里还有力气抵抗?真的是想死的心的都有了

    …难道…哪怕是穿越?依旧无法改变早夭的命运么?话说回来,都…都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曹家当家的?还没有被吸引过来么?

    刚刚念及此处。

    “住手…”沙哑却内敛的声音尤自传来。霎时间,所有仆人均愣住不动了…

    一个个目光充满敬畏的望向屋门处,这是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苍老的面孔,眉宇间自带着一股威严!

    看到他,赵神医浑身一个哆嗦…隐隐一股不详的预感传来。

    二公子曹铄引起的动静太大了,竟然…竟然惊动了曹府中的主宰者,宦海风云多年,曾担任过九卿高位,曹操的父亲,曹嵩!

    ——曹嵩,被引来了!

    ……

    ……

第二章 凤凰涅槃,劫后重生

    “怎么回事?”

    看到委屈巴巴的孙儿曹铄,曹嵩快步迈到床榻一旁,无比关切的扶起曹铄,眼神冷冽的环视周遭,似是责怪。

    呼…

    曹铄总算是喘出口气,穿越前,精通这段历史的他,对曹操一家子有着深入的研究。

    曹家有一个传统,那就是“隔辈亲”,曹操他爷爷曹腾如此,到曹铄他爷爷曹嵩这儿,也不例外…

    刚刚想到这里。

    “混账,你们在干什么?”曹嵩一句话喊出,中气十足。很显然,这位曹家的族长生气了,孙儿就是他的心头肉,他哪能容许下人对曹铄动手动脚?

    “老爷息。”赵神医俨然怂了,一副恭敬的模样,“是二公子不喝药,还打翻了瓷器、茶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老爷。”

    唔,这样么?

    曹嵩的怒气消减了一分,一想到这些年孙儿曹铄的身子总是病病殃殃的,他朝政繁忙无暇顾及,不免眉宇间露出一抹神伤…

    照顾铄儿,倒是多亏了贤惠儿媳丁蕙以及赵神医呢。

    “铄儿。”

    曹嵩转过身,语重心长。“病了就要吃药,你阿父不在洛阳,要听你娘和赵神医的话。”

    一边说话,他一边接过赵神医递来的药茶,转而递到了曹铄的嘴边。

    “赵神医的医术远近闻名,这世上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来,铄儿,阿爷喂你喝药,喝过药身子就好了,阿爷带你去郊外玩。”

    语气和缓,一双眸子更是无比的慈祥,曹家的“隔辈亲”与其他的家族还不一样,这是祖训,是先人遗言。

    当年,曹操的爷爷曹腾弥留之际,留下的四条遗言中便有这么一条——多生子嗣,旺曹家香火,曹嵩奉若神明。

    当然,因为他的水平不高,能力有限,多生子嗣,旺曹家香火的这个重任就落到了曹操的身上,甚至,未来曹昂、曹铄身上的担子也很重!

    曹嵩的话语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曹铄的身上,大家伙儿寻思着,老爷都这样开口了,曹铄就算再不懂事,也该喝药了吧?

    没曾想,摇头,曹铄连连摇头。

    “阿爷,这药被灌入口中实在太苦了,比以往都要苦。”曹铄的声音颤巍巍的,之前推翻茶盏、瓷器几乎用尽了他仅存的力气,现在的他面色苍白,声音细若游丝,却还拼命的眨着眼睛,像是对曹嵩示意着什么。

    “哪有太苦?”赵神医连忙解释。“跟往常的药一样,都是一般苦涩,良药苦口嘛。”语气连贯,心里却有些虚,这一盏药茶多加了些许“寒食散”的计量,但“寒食散”作为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哪里会苦呢?这孺子分明就是骗人。

    “这样呀。”曹嵩对孙儿很有耐心,语气和缓,徐徐劝导。“生病了就要治病,治病哪有不吃药的?药哪有不苦的呢?”

    “阿爷,真的好苦,孙儿不想喝。”曹铄嘟囔着小嘴,话语中带着几分稚气、任性,六岁,正是使性子的年纪呢!

    唔…曹嵩一缕胡须,脸又凑近了孙儿曹铄几分,一副耐心询问的样子。“这样吧,阿爷先尝尝,要是不苦,铄儿再喝?”他这番话,本就是哄孩子的语气,当年,曹腾也是这么哄曹操喝药的。

    没曾想,刚刚脱口,赵神医的声音立时传出。“不,不行。”语气变得磕绊,万夫人授意的是毒死曹铄,可,真的让老爷子喝下这药茶?万一有个闪失,他可担待不起呀!

    “这,这,这药是给二公子治病的,怎么能,能让老爷喝呢?”

    言语间,磕绊了几次,显得有些心虚…

    “无妨!”曹嵩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赵神医不需多说什么。“就依铄儿,阿爷先喝一口,铄儿再喝一口!”孩子嘛,就是要哄的,对于这位“隔辈儿亲”的曹嵩而言,只要能让孙儿喝药,什么规矩、礼仪的统统可以放下。

    “好,我听阿爷的。”曹铄总算是点了点头,小嘴咧开,一排洁白的牙齿露出,算是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是琢磨着总算等到你这句话了。

    之所以,要让曹嵩去试茶,是因为熟悉这段历史的曹铄清楚,汉朝凡是权贵者,均有银针试毒的习惯呢!

    曹嵩,曾任九卿之一的“大鸿胪”“大司农”决然不例外!

    此时的曹嵩又是一笑,孙儿曹铄的任性倒是让他想到了儿子曹操。

    六岁的曹操,在他爷爷曹腾面前,可不也是这般任性么?此时此刻,先父曹腾的心情,曹嵩似乎能体会到了几分。

    提起茶盏,凑到嘴边,曹嵩作势就要饮上一口。

    “老爷。”却在这时,身边的老仆急忙拉住曹嵩的胳膊,这老仆心思缜密,他注意到曹铄刚刚提到了一个“灌”字,一个医官敢灌一个公子茶,这个行为很反常。再加上赵神医解释时慌张的神情,老仆寻觅出了什么。

    “怎么?”曹嵩回望老仆,这老仆跟随他多年,办事向来牢靠谨慎?他为何要喊停呢?

    却见老仆拱着身子,从怀中取出一支银针,一番沙哑的话语,接踵传出。“虽然老爷不再是大司农,可总归还是曹氏、夏侯氏一族的族长,食用的茶要用银针试一下的。”

    诚如老仆所言,也诚如曹铄预料到的那般…

    汉朝几百年间,被毒死的皇帝、公卿可不少。

    在世家门阀中,特别是身份贵重者中间,潜移默化,都形成了银针试毒的习惯。前大司农,曹氏、夏侯氏一族的族长曹嵩,自然不例外。

    “那就银针试一下吧。”曹嵩点了点头。“快一些,别耽搁了我孙儿喝药。”

    这一句话脱口…“唰”的一下,赵神医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他在药茶中添加入的“寒食散”,虽说无色无味,总归也是慢性毒物的一种,哪怕毒性不强,成分中却也有能被银针试出的砒霜含量。何况,这一盏还特地加了剂量。

    可是,现在,他…他无能为力,若是强行阻拦,不就有些不打自招的味道了么?

    刚刚想到这里。

    “老爷…”一声厉喝,沙哑却急促的声音尤自响起。

    声音是老仆发出的,他的手在打着颤,捏住银针的两个指头抖动的最是剧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银针的针头处俨然变成了紫黑色,不是最浓郁的黑,却也能说明这杯药茶中有毒。

    “什么?”

    顷刻间,整个阁屋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冷峻。

    曹嵩端起茶盏的双手都在颤抖,药茶不住的往外溢,天哪,竟然有人敢在曹府?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谋害他放在心肝儿上的孙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曹嵩一双眸子瞪得浑圆硕大,刚想开口。

    曹铄那细若游丝的声音再次传来。“阿爷,你怎么不喝呀?是不是嫌苦呢?赵神医总说良药苦口,可孙儿喝这苦药已经许久了,却发现越来越没有力气呢,是不是赵神医说的良药苦口,这句话不对呀?”

    呼,这,赵神医!

    曹嵩眼眸中的怒火几乎就要迸发。

    没错,煎药的是赵神医,这些年负责曹铄病情的也是赵神医,孙儿身子的每况愈下,竟是这般缘由,疏忽了、大意了,险些念酿成大错了。

    一时间,曹嵩竟觉得对不起孙儿曹铄。是啊,这些年,他把精力都放在了大司农的官位上,放在给儿子曹操仕途的关系打点上,放在了教育长孙曹昂身上,却,却忽视了六岁的铄儿,甚至,让铄儿一连病倒了几年,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是曹府聘来的医官,妙手回春,闻名京都的——赵神医?

    果然,内防,外防,家贼难防!

    内疚,自责,惭愧…这种种情绪,化成了对曹铄的愧疚以及对幕后黑手赵神医的无比痛恨。

    “铄儿说的对,良药未必苦口,以后咱不喝这苦药了。”

    曹嵩无比愧疚的拍了拍曹铄的后背,宽慰了一番。

    却在这时,曹铄像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浑然晕倒了过去,又是打翻茶盏,又是推翻瓷器,本就中毒的他,全凭着一股子毅力在支撑着身子。现在,转机出现了,早夭的这一劫渡过了,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了不少,竟直接晕倒了过去。

    “孙儿,孙儿…”曹嵩眉头一紧。

    赵神医下意识的靠近过去几步,似乎是要诊脉…

    “滚!”,没曾想,曹嵩竟不顾形象的一脚踢向了赵神医的胸口,与此同时,他的眼眸变得冷冽。

    他先是大声吩咐:“快去请郎中,不,去请太医!我与张太医有旧,去请张太医为我孙儿看病!”

    话音一落,有几个仆人急忙就去!

    曹嵩这才长长的喘出口气,紧紧的抱着曹铄,眼神中满是愧疚,一息,两息…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他的眼眸猛地抬起,一抹森然肃杀的味道,在眼眸中闪现…

    “阿才。”

    阿才就是那名曹嵩的心腹老仆,他一拱手。“老爷…”

    旋即眼神瞟向了赵神医…跟随曹嵩多年,他岂会不知道老爷的意思,这是要让他一查到底。

    “秘密的进行下去。”曹嵩轻轻的吐出了这几个字,曾经担任过司隶校尉,掌管皇城治安的曹嵩,他的心思无比缜密,当即想到的,最有作案动机的便是丁夫人还有万夫人。

    若是万夫人还好说,区区一个妾室,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抹杀她,就像是她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一样,若是正妻丁夫人,那可就麻烦了,这中间有太多的牵连。

    “老奴明白。”阿才答应一声,一个眼神,有心腹仆从就把赵神医架起,拉了下去。

    “老爷,老爷,不是我,不是我…”阁屋内响起了苦苦的哀求声。

    阿才也主动退了下去,在赵神医消失之前,还得详细盘问一番呢!他与曹铄无仇无怨?到底受何人指示的呢?

    呼…呼…

    一边长长的呼气,一边抱着孙儿曹铄,曹嵩的眸子一刻不停的盯着孙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终于,他开口了。语气,变得平缓了不少。“铄儿身边的仆从全部更换一遍,以后,铄儿跟昂儿一样,尽由老夫亲自照拂!”

    半昏半醒,恍惚之间,曹铄似乎听到了这番话语…

    苍白的面颊上,嘴角微微咧开,历史上早夭的曹铄总算是渡过了他的第一个劫难…

    俗话说,凤凰涅槃,劫后重生?曹家,又一颗新星,冉冉升起了。

    ……

    ……

第三章 路还很长,步步惊心

    “呼,总算醒过来了。”

    醒转过来的曹铄意识到,他换了一处阁院。

    询问下人才知道,以后他会由老爷曹嵩亲自照拂。同时,他还听说,那位加害他的赵神医失踪了,不露痕迹的失踪了。

    在东汉末年,这或许就意味着他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其它的一如既往…

    “呼,赵神医到底招了没呀?招了些什么呢?”曹铄很好奇。

    赵神医跟他无冤无仇,这背后一定是万夫人授意,可为何赵神医会对万夫人言听计从?

    联想到,亲娘有可能拉过的仇恨,黑化后的万夫人愤怒之下谋害子嗣的降智举动,还有她与赵神医眼神的交流,这其中一定有着肮脏、不可告人的秘密!

    “总归,危险因素暂时解除,不论如何能活下去了。”

    曹铄浅浅的露出一抹笑容,由曹嵩亲自照拂,想来会变得很安全,万夫人就算是躲过此劫,再想下手也会变得十分困难。

    看起来,早夭的劫难?这就算是渡过了吧?

    ……

    “铄儿,你总算是醒了。”

    急冲冲的脚步,听闻曹铄转醒的曹嵩,急急忙忙的赶来…

    他刚刚送走张太医,依着张太医的说法,还好曹铄每次服用的仅仅是少量的“寒食散”,不是剧毒之物,开些解毒的药物,好好调养十天、半月,身子骨也就渐渐的痊愈了。

    听到这个消息,曹嵩将满满一袋五铢钱塞入了张太医的袖口里,连连感激。

    “阿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胸口疼疼的。”曹铄捂着胸口,稚嫩的语气却是饱含疑惑。

    “没事儿,这次张太医开的药都不苦,孙儿只需服用几天,胸口就不疼了。”

    曹嵩的一番话极尽关怀。

    “阿爷,我听说是那位姓赵的医者害我,可是,可是孙儿从不曾得罪他!”

    曹铄打算引导曹嵩,往万夫人的方向去想,毕竟这个女人不除掉,自己就不算安全!

    “会不会,会不会有人…”曹铄的话刚刚讲到这里。

    “铄儿,是你的养母!”曹嵩开口了,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是万氏授意的,不过,铄儿你知道就好,这事儿事关曹家名声不能声张,万氏会像是没有出现在曹家一样,之后,就由阿爷亲自来照顾你。”

    呼,曹铄喘出口气。

    喜大普奔哪!

    总归,曹嵩还是有些手段的,罪魁祸首找到,万夫人伏诛,对此,曹铄也算是喜闻乐见。

    就是不知道,这事儿作为曹操正妻的丁夫人,是否知晓?

    毕竟,是她在管理后宅,曹铄决计不信,一连六年,万夫人与赵神医就没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丁夫人会全然不知?

    或许有这么一种可能,丁夫人知道,可是她膝下已经有长子曹昂。

    次子曹铄的死活,她没必要去牵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却在这时。

    “老爷,丁夫人来了。”有仆人喊出一句,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丁蕙连同几个婢女,一同快步走了进来。

    “噗通…”刚刚进门,丁蕙当先跪倒在曹嵩的面前。

    曹嵩一愣…“你?这是?”

    “阿公,儿媳有罪…”说着话,丁蕙就拿脑袋磕向地面。

    砰砰砰…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动,丁蕙的脑门都变得暗红了不少。

    呃,至于么?曹铄一愣…

    “你,你这是何故?有什么话?不能起来说么?”曹嵩询问道。

    “儿媳领了管家的重任,却,却让曹家府邸中生出这种事儿,六年,整整六年,曹家竟,竟养了一个昧了良心的医官,还有一房心如蛇蝎的女人,这,这都是儿媳管家无方。”一边说话,丁蕙的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流…

    原本,曹嵩是打算追究丁蕙管家的失职,可见她这般认错,反倒是不好责怪了。

    见曹嵩沉默不语,丁蕙擦拭了一把眼泪,饱含深情的望向曹铄。

    “铄儿,都怪娘,都怪娘…”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这副模样,却让曹铄笃定。

    丁夫人一定知道这事儿。

    果然,在次子曹铄的问题上,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底,就不是她膝下的养子,没必要救。

    何况,估摸着,她对自己亲娘也没啥好感吧?养育长子曹昂长大,足够她稳固地位,其它的,比如曹铄的命,她才不会关心呢!

    不过现在嘛…

    丁蕙还是得演上一出的。

    毕竟她得撇清与万夫人的关系,甚至撇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实。

    哭了有几息的时间,丁蕙才呜咽的开口。

    “阿公,我刚刚特地去查过了。当年妹妹刘春并不是难产雪崩,而是产下铄儿后,虚弱致死。恰恰就是因为这可恶至极的赵姓医官的疏忽,他…他…他竟将补气血的药物‘党参’开成了阴气十足的‘参茸’,直接害死了妹妹,若非方才他被诛杀,怕是这事儿还要深埋土底,无人揭发!更有甚者,万氏她一早就知道这事儿,却,却选择以此要挟赵姓医官,谋害铄儿…”

    咬牙切齿,一提到赵神医、万夫人,丁蕙的眉宇间都充斥着愤恨与狂怒。

    “我已经知道了一些,把你知道的也说说看吧。”

    曹嵩点了点头,阿才已经查到了不少。

    当然,现在曹府中,越来越多知道真相的人,纷纷站了出来向丁夫人陈述,几乎作证了赵神医、万夫人的勾当!

    “阿公,不少人就在门外,还有六年前刘春妹妹雪崩难产时的稳婆,我也找来了,她们…她们均可以证明!”丁蕙牙齿咬住嘴唇。

    呼…呼…

    重重的喘气声。

    陈年旧事翻起,压的曹嵩有些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对曹铄的疏忽,让他有些愧对曹铄的母亲,亡故的刘春…

    诚然,当年的曹嵩并不喜欢刘春,觉得她不过是儿子状游过程中,随便捡来的一个奴婢。

    可一连几年,刘春为曹家开枝散叶,生下曹昂、曹雨、曹铄,两男一女,可谓功勋卓著。

    就当他对刘春彻底的改观,打算正视她的时候,不幸发生了,刚刚生下曹铄的刘春,死掉了…而这一切,竟…竟是因为这个赵神医所为!

    “赵!赵…这个畜生!”砰的一拳,曹嵩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案牍上。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仅仅让赵神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简直太便宜他了。

    还有万氏,竟然以此要挟,毒害曹铄,更是罪大恶极!

    “阿公息怒。”丁蕙依旧是跪倒在地。“尽管,这些罪责都是那赵姓医者和万氏犯下的,可总归儿媳管家有所疏漏,儿媳自请去祠堂罚跪!”

    沉默…气头上的曹嵩,连连喘着大气…一言不发。

    “儿媳这就去了。”丁蕙又是磕了一个响头,旋即站起身来,在婢女的搀扶下摇摇欲坠一般的离去…

    看样子,饱含神伤。

    ……

    踏踏踏…

    厚重的步子,沉甸甸的,丁夫人走远。

    咻…

    曹铄不住的摇着小脑袋瓜。

    没曾想,因为他的缘故,还撤出了六年前亲娘亡故的真相,特喵的,赵姓医官和这万氏真的是死有余辜了。

    曹铄愤怒的同时,隐隐有些佩服丁夫人。

    丁夫人这一步棋妙呀,她虽然没有毒害子嗣,却难免不被人怀疑与此事有牵连,再不济,被怀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于她名声有损。

    反倒是她寻得证据、证人,把赵神医与万夫人的罪责陈述个干干净净,自请责罚,一下子堵住了曹府中人的悠悠众口。

    让她的威信反倒是更胜从前。

    俨然,她的智商比万夫人高多了!

    我去,她是曹昂的养母,自然是要大力扶持曹昂的,看起来,自己日后在曹府的日子,不好过呀。

    就算是躲过早夭的一劫,也是个万年老二!前途得自己争取了。

    第一次经历,并且体会到“宅斗”中存在危与机的曹铄,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当然了,为了自己的安全。

    曹铄必须紧紧的抱住曹嵩这颗大树,连带着,还有亲兄长,那个仁孝善良的憨憨曹昂,都是必须团结的力量。

    不光如此。

    …曹铄得尽快的向曹家、向族人证明自己,让曹嵩、曹操…甚至整个家族,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越是重要,越是安全!特别是这乱世!

    无用之人,估摸着,都死绝了!

    一想到这里,曹铄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人命如草芥的东汉,曹府中不受待见的自己,想想,曹铄要走的路还很长…而且,步步惊心!

    ……

    ……

第四章 风波又起,曹家蒙难

    风波又起,曹家蒙难。

    曹府大宅,坐落于洛阳城,金乌巷九号。

    这个宅子很有故事,东汉的第八位皇帝刘保,生前为废太子时隐居的宅院就是这里,那段艰苦岁月,陪伴这位“废太子”的,正是曹铄的祖爷爷,曹操的爷爷,曹嵩的父亲,大宦官曹腾。

    那时候,随着先帝刘保的得势,曹家也一时间风头无虞…这些年,曹嵩凭借着先父曹腾打下的关系,成为了大司农。没曾想,所有的努力,因为一桩宋皇后案的牵连付之东流,曹家又一次没落。

    金乌巷九号的环境极其一般,房间数也不多,可建造的级别却很高。这是先帝刘保亲自指导、设计、施工、用料极具皇家风范,大小十八间,三个院落,青瓦溜檐,木窗砖墙,雕花门楼,回廊轩窗室室相连。

    其中,东北角的一处起居间最是讲究,图纸是先帝刘保亲自绘制,卧室、藏书阁、阅读室、会客室一应俱全,无处不彰显着此间主人尊贵的身份,没错,这一间正是曹府主人家曹嵩的寝居。

    此时此刻,正直晌午…曹铄正在这间寝居中熟睡。

    一连两个月的调养,曹嵩亲自照拂,曹铄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出去了七七八八…这段时间,曹铄总是缠着曹嵩陪他读书…

    说起来,曹铄的悟性很高,天资聪慧,单单个把月的时间,诗、书、礼、仪、春秋,均能通晓其中蕴含的道理,曹嵩为此老怀大慰…六岁的年纪,如此敏而好学,比起六岁的曹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时的曹嵩静静的守在曹铄身旁,他越发的喜欢这个聪明好学的孙儿了。低下眼眸,又看了眼熟睡的曹铄,清秀,可爱极了…

    “呼…唉…”紧接着,不知为何,曹嵩隔着窗子,幽幽的叹出口气。

    一旁一个妇人,拿着纺锤正在纺麻线,她是邹夫人,曹操的继母…曹铄应该称呼她一声阿婆,俗话说后娘难当,对于出身平平的她,能够嫁到曹家当补房已经烧了高香,平日里贤惠、忍让,对老爷视若珍宝的孙儿曹昂、曹铄,自然也是百般疼惜。

    “老爷,毒害铄儿的事儿,尘埃落定,可是老爷真的相信,管理后宅六年的丁氏一无所知么?”邹夫人提出了疑惑,像是刻意的把矛头指向某个人。“虽然说,铄儿的生母是被赵姓医官害死的,可…接生时,丁氏那时候也在场…似乎,是她去取的药。”

    噢…不等邹夫人把话讲完,曹嵩一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

    他的目光微微的张开,眼眸中藏匿着一抹复杂的情绪,宦海风云多年,曹嵩岂会察觉不出此间的蛛丝马迹。

    ——丁蕙的确有嫌疑!有知情不报的嫌疑,也有参与谋害刘氏,夺下长子曹昂抚养权的嫌疑,可是…

    曹嵩目光幽幽的又望了眼熟睡的曹铄,口中喃喃:“这事儿不能深究。”

    叹出口气,旋即摇摇头。

    “被宋皇后一案牵连,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曹家呢?吾儿孟德的顿丘令被罢免,就连我这大司农的官位也无法保全…这个档口,若把此事再闹大,保不齐有人会大做文章,曹家可经历不起风波了,何况…”

    讲到这里,曹嵩顿了一下,继续开口。“何况无凭无据,咱们与丁家又是亲戚,孟德的亲娘还是出自丁家,真要查下去,无论结果怎样,不好看哪!”

    曹嵩一句一顿,缓缓的讲出他的顾虑。

    邹夫人登时哑口,说到底老爷曹嵩内心中,还是愧对丁家…她知道,当年曹嵩的原配夫人丁佩生下曹操时,难产殒命,从这儿起,曹家始终亏欠丁家。

    “老爷,你也真的是为难呢。”邹夫人一声宽慰,见曹嵩不住的叹息,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提醒道。“对了,老爷…今早收到拜帖,曹节大人说要来府上拜会…”

    邹夫人提到的曹节,官居大长秋,尚官令…是当今陛下看重的一个宦官,其地位远在十常侍之上,他与曹嵩一家倒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唔。”曹嵩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叹息。“宋皇后一案,也多亏了曹节的斡旋,才让咱们曹家没有遭逢大难…可是…”

    “老爷是想说…”邹夫人补充一句。“最近传闻的,宋皇后一案再次翻起,陛下龙颜大怒…要株连宋皇后案的漏网之鱼,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么?”

    “唉…咱们曹家怎么就过不去‘宋皇后案’的这一劫呢?”曹嵩眼眸眯起,双拳紧握。“祸根哪,祸根哪…怪我,都怪我!”

    不住的摇头,他决计想不到,十年前,曹操与丁蕙大婚时,曹操只是入错了洞房,他曹嵩却是有眼无珠,不知情的错点鸳鸯谱,埋下了如今的祸根。

    ……

    “唔…宋皇后案。”并未睡熟的曹铄心中喃喃。

    眼珠子微微张开了下,不过很快,又闭的紧紧的。精通这段历史的他,对宋皇后一案并不陌生…对此案牵扯到的“党锢之祸”也很熟悉。

    当然,他更清楚的,是这个案子带给曹家巨大的灾祸,一连数年的没落!

    “曹家若是要崛起,这个案子,必须得撇清干系!”曹铄眉头紧紧的皱起…“怎么办呢?如何撇清干系呢?”

    曹铄闭着眼睛,陷入了深思。

    ……

    ……

    曹府的西南角有两间一厢一门的阁宇。

    遥遥可见,房间中藏有成百上千的竹简书籍。当年曹腾与废太子刘保贬谪居住的房间,就是这里。平日里,这里是曹府的禁地,除了曹嵩不定期的会拿着一块白布与佛尘,打扫擦拭一番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不过,曹铄是个例外,他爱读书,曹府藏书最多的就是这间阁宇,对曹铄越发看重的曹嵩特许孙儿可以到这边查阅古籍。

    今儿个,遥遥可见,一大清早,曹铄独自一人步入其中。

    原来。

    经过苦思冥想,曹家被“宋皇后一案”牵连,破局的关键在哪呢?一时半会儿,曹铄没有头绪。

    索性,就跑到这藏书间,这个习惯是前世养成的…毕竟是研究历史的大学生嘛,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在读书馆泡上一天,多半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当然了。

    …曹府西南角的这间藏书间,很特别…里面除了数不清的书籍外,还供奉着先帝刘保的画像,还有祖爷爷曹腾的灵位…

    灵位上,八个篆体小字显得异常的夺目、显眼——帝之辅弼,国之栋梁。

    “曹腾…”

    曹铄喃喃吟出他这位祖爷爷的名字,有关他的事迹,更是从记忆中提取,一桩桩一件件的浮现在脑海。

    “我这祖爷爷也算是宦官里的奇葩了。”

    “别的宦官,都是大肆敛财,祸害帝国,偏偏我这位祖爷爷,愣是做成了帝之辅弼,国之栋梁…”

    “怎么觉得有点不务正业的味道呀!似乎很对不起他这份儿职业操守!”

    曹铄琢磨起…有关曹腾那些“不务正业”的光辉事迹。

    帝之辅弼,国之栋梁,也不怪曹铄说他“不务正业”…

    这位祖爷爷曹腾的一生,正的是有着传奇色彩。

    一生辅佐五代君王,曾与废太子刘保在金乌巷九号藏身,也曾联合其他太监和朝中士大夫,成功帮助刘保夺回皇位…不惧权势,挺身保护百官,为朝廷举荐贤能。

    曹操性格的形成,未来的成就根本离不开这位宦官曹腾的谆谆教导。甚至,曹操年轻时候的梦想,就是能成为像曹腾一样的帝之辅弼,国之栋梁…

    只可惜…在这个时代,想要成为一个能臣,一个好人,必须比恶者,比奸雄更熟知大恶大毒,三十三岁前的曹操仕途失意,就是没能领悟这一点…

    “祖爷爷呀祖爷爷,你一定不会想到,你这才离开几十年…曹家就要遭逢大难了吧?”

    曹铄看着曹腾的灵位,“也怪你儿子…攀龙附凤没有得惩,反倒是惹上这无穷的祸患!”

    想到这里,曹铄又一次摇了摇头。

    光和四年,曹嵩、曹操均被罢官,这是曹家最落魄的一年,究其缘由…还要追溯到曹操与丁蕙大婚时…曹嵩无意间的一句话,错点鸳鸯谱,让侄女儿曹莹与宋皇后的弟弟喜结连理…

    那时候看,倒是帮助曹家攀上了宋皇后这个高枝,怎奈,攀的越高摔得越惨…

    因为“莫须有”的巫蛊之术,宋皇后连同她的家族被连根拔起…此一案,牵连甚广,宋皇后的弟弟与曹嵩的侄女儿曹莹均被处决…

    这祸事也牵连到了曹家,为此曹操丢了顿丘令的官位,曹嵩的大司农官位也一去不复返…时隔一年,宋皇后一案又被有心之人翻出,这一次,天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牵连到的任何一个家族,自然也包括曹家。

    呼…

    曹铄长长的呼出口气,“这一年的曹家还真不让人省心呢!”

    眉头紧蹙,曹铄又一次细细的回忆有关宋皇后一案的所有细节,现在需要做的…不单单是保全曹家,还必须撇清曹家与宋皇后一案的关系…甚至,帮助曹嵩、曹操官复原职…如若不然,曹家很有可能一蹶不振!

    “怎么办呢?”曹铄吧唧着小嘴巴…他已经细细思虑了一晚上,都没有想到破局之策!

    索性坐在这书丛中,寻找一丢丢灵感。

    一息,两息…

    半盏茶,一盏茶…

    忽的,“砰”的一声,一本竹简砸到了曹铄的肩膀上。

    疼…有些怨恨的拾起竹简,这是一本名为《春秋谷梁传》古籍…前世研究历史的曹铄,对这本书并不陌生。

    等等…《春秋谷梁传》!

    曹铄的眸子猛地瞪大,他想到了《春秋谷梁传》中一句对古代妻妾制度影响深远的话语——毋以妾为妻。

    “…就是这一句,毋以妾为妻!”

    翻开竹简,曹铄念出这么一句。

    继而嘴角一弯,露出一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破局的关键,宋皇后一案破局的关键,原来在这儿呢!”

    念及此处,曹铄的眼眸望回曹腾的灵位。“祖爷爷,你不光是个‘不务正业’的太监,还是个爱读书的太监呢!”

    微微一笑,曹铄朝灵牌恭敬的行了个礼。“此番,曹家若是能免遭一劫,可多亏你这本藏书《春秋谷梁传》呢。”

    言及此处,曹铄笑出声来。

    临出门时,环视周遭数不清的竹简、古籍,“果然,读书使人进步呀!”,曹铄不单想到了“宋皇后案”破局的关键,更是因为这些竹简,意识到了曹家,或者说是他曹铄,在这个时代扬名的方略。

    又看看曹腾的灵牌。

    “祖爷爷,托你的恩泽…咱们曹家,一定能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重拾辉煌。乱世将至,曹家提早一步崛起,抢占先机,说不定…未来又是一番别样的光景呢。”

    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尤自传出,曹铄的眼眸坚毅中,透漏着自信!

    ……

    ……

第五章 幽愁暗恨生,无声胜有声

    曹府,偏僻的角落里,一座祠堂显得格外的静谧,除了祭祀的节气外,这边鲜有人烟。

    祠堂内,摆放了几个先人的灵牌,最中间的是曹腾。最边角处,一处不起眼的牌位上,“丁氏”两个篆体小字,格外的显眼。

    这是曹操的生母,曹嵩的亡妻丁佩的灵牌,曹嵩对丁家一直很愧疚。

    此时此刻,丁蕙正跪在姨娘“丁氏”的灵位前,银牙狠狠的咬住嘴唇,溢出滴滴血迹,口中则是小声的喃喃:

    “姨娘,蕙儿觉得自己做错了。六年前,刘春妹妹生产时,蕙儿不该故意拿错药物,让那赵姓医官因为疏忽害死妹妹。”

    声音很低,几乎只有丁蕙自己能听到。

    “可是,侄女儿有苦衷呀!当年姨娘嫁入曹府,六年没有子嗣,便受尽冷落,嘲笑。可现在呢?整整十年了,侄女儿这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在向来注重子嗣传承的大汉,没有孩子,那就意味着没有地位。而这一切,都是拜曹昂、曹铄的生母刘春所赐…

    “那刘春,一个妾室,却令郎君宠爱有加,竟…竟先后生下了三个孩子,侄女儿这肚子又不争气。她…她若是不死!我哪里会有养子?曹昂是个懂事的孩子,自从亲娘死后,一直对我孝顺有加,侄女也很是疼惜他,侄女儿在他娘身上犯的错,就在他身上补偿吧!”

    丁蕙小声的呢喃,像是祷告,也像是赎罪。

    其实,丁蕙心头有恨,恨曹操疼惜刘春,疏远自己;也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更恨自己为了获得子嗣用出卑鄙的伎俩,还必须在人前做出一副慈悲的模样。

    她时常也会后悔,后悔自己的恨,害了刘夫人,害了赵姓医官,害了曹铄,她想补偿,将这一切统统的补偿到曹昂的身上。

    至于曹铄,他不是自己的养子,也算不得嫡子。

    随他去吧?

    只要他不威胁到曹昂在曹家的地位,丁蕙不会将他放在心上。

    说起这丁夫人也算是命苦,不光她命苦,嫁入曹家的丁家女子都很命苦。

    二十多年前,身为太监养子的曹嵩迎娶到了远近闻名,才貌俱佳的丁家嫡女丁佩,这让期待着抱孙子的曹腾无比的兴奋。

    怎奈,曹嵩学富五车,却偏偏在传宗接代这件事儿上出了问题。这也让坊间传出丁家女子无德,连累夫家子嗣的传言…

    而这件事儿的源头却是出在曹嵩身上…

    这哥们,圣贤之书读了八车,可对于生儿育女这样的人伦之事,竟然一窍不通,在他看来,男女只要睡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用动,自然而然的就会怀孕…

    为此,六年后知道真相的曹腾眼泪差点掉下来了。

    还是拜托宫内的王太医亲口授意,才让这个笨儿子曹嵩惊异到满面涨红,大张嘴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成亲第七年,这才生下了曹操,也堵住了坊间对于丁家女子的恶言恶语。

    没曾想。

    到丁蕙这儿,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次不单单是十年肚皮没有动静的问题了。

    隔壁的刘春一下子生了三崽儿,两男一女,曹昂、曹铄、曹雨,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下,丁家几乎蒙羞,丁蕙更是抬不起头来。

    六年前,怨恨已经悄悄的压垮了这位称梅之年的女子…

    她,内心中,满是恨意,对刘春的恨,她做梦都想有一天,能让刘春彻底的消失在她的眼前!

    刘夫人雪崩难产,就是她一手铸造。

    这点,曹昂不知道,曹烁也不知道,当然,曹烁唯独能感受到的是,丁夫人似乎并不喜欢他…

    ……

    ……

    这一日的曹府很特别,一大清早,所有的仆人都被告知,决计不能进入西南的阁院…

    这个消息也传到刚刚睡醒的曹铄耳中,曹铄猛地打了个激灵…赶忙穿好衣服,口中低声吟出一句,“曹节要来了!”

    当今世上,唯有曹节、曹嵩两人,会对那间曹腾与先帝刘保的故居——西南阁院,如此的执着!

    说起缘由,就不得不提到这位大宦官曹节与曹嵩错综复杂的关系。

    …曹嵩是曹腾的养子,曹节则是曹腾一手栽培的得意门生,说是干儿子也不过分…曹节若是拜府,第一件事儿,必须是祭拜“干爹”曹腾!

    要知道,这一对“干亲兄弟”在宦海生涯中,可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与共识,一方面宫内宫外互相扶持,一方面库里库外共同敛财…建立起了他们的小金库。

    现如今,曹嵩从掌管大汉财权的大司农位置上被罢免,最紧张的反而是曹节…

    这…几乎断了他的财路。

    为此,曹节不仅要保曹家,还得扶持曹嵩重新坐回大司农的官位…

    否则,国库中一笔笔贪污的款项,一笔笔糊涂账,保不齐就得被昭告天下…

    当然,如何保全曹家?如何帮助曹嵩官复原职?曹节,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出来。这个关头,曹铄有必要…去提醒下他了。

    想通这一节,曹铄偷偷地溜进西南的阁院,溜进那间,曹腾与废太子刘保贬谪的故居…那间万卷藏书之所。

    那里还好端端的摆放着一本《春秋谷梁传》呢。

    ……

    ……

    洛阳城,金乌巷九号…曹节的到来,显得十分的隆重,前呼后拥。曹嵩亦是十分重视,遥遥赶至巷口处,亲自相迎。

    “曹侯到。”

    有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曹嵩微微楞了一下,哪怕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可每次见到曹节…他总是不自禁的有点紧张。

    毕竟…这位可是当今炙手可热,权倾朝野的人物,他曹嵩能一步一步的从一个经学院博士做到大鸿胪,大司农,全仰赖他的提携。

    更有甚者,如今敏感时期,宋皇后案又被翻起,曹节几乎已经成为了曹家能握紧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唔…”曹节,整个人看起来精明持重。

    …他缓缓走到曹嵩面前,先是打量了曹嵩一番,不免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失望。

    曹嵩被免官不过一年,可灰尘已经沾满了布衣,手指中的老茧隐隐可见,头发也变得花白了不少…昔日那个圆滑世俗、八面玲珑的大司农,一下子变成个糟老头子。

    曹节心头不由得一声叹息。“逆境如刀,刀刀催人老呀!”。

    念及此处,他挥手示意其它人在此等候,口中大声吩咐道:“先去拜会干爹吧!”拜会干爹,就是拜会曹腾…也是借个由头,曹节要与曹嵩私下聊聊…讨论如今的困局。

    “曹侯,请跟我来…”曹嵩独自一人领着曹节向西南阁院方向走去…心中则是有些忐忑。

    ……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子曰…子曰…子曰,我记不住了…”

    沿途,有阁屋中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那是曹嵩的长孙曹昂在背书,十岁的曹昂背的并不熟练。

    “曹司农,咱俩也许久不见了,上次见面…你这孙儿曹昂似乎也背不出《论语》吧?”曹节一边走,一边闲谈。

    “惭愧…”曹嵩摆摆手。“也怪我,不是个好先生呀…倒是枉费了昂儿的刻苦、用功。”

    曹嵩这话是在为曹昂的愚钝找借口…他曾经身为太学经学院博士,他都教不好?谁还能教好呢?

    曹节自然能洞悉这一层…微微摇头。“若论起聪慧,你儿子曹操倒是不错,只可惜为人太执拗,不知变通…现在这世道,单凭一股子蛮横劲儿?能办成什么事儿?”

    曹节三句话,离不开对曹操的诋毁。他跟曹操的关系并不好,曹操与士人的代表桥玄、蔡邕走的很近,处处给他们宦官集团使绊子,添堵…便是为此,曹节对曹操很有看法…连带着,曹嵩与曹操这一对父子的关系也出奇的紧张。

    “唉,吾儿孟德…罢了,不提他了。”曹嵩摆摆手…

    这一番话脱口,两人已经行至西南院落,见四处无人,忽的,曹节停住了脚步…

    一下子,曹嵩也变得紧张了起来。“曹大人?这是?”

    “我在想呀!”曹节眼眸一眯。“若这一遭曹家真的受到牵连…你的仕途算是彻底完了,你儿子曹操…哼,不通人情世故,也撑不起曹家崛起的希望,至于你孙儿…”

    提到了曹嵩的孙儿,曹节难免想到并不算聪慧的曹昂…又一次摇了摇头。“罢了,想不到干爹的后人…竟会落到这般凄零的地步,唉…”

    曹节这一番感慨…吓得曹嵩一个哆嗦,曹嵩赶忙靠到他身边,灿若寒蝉的问道:“宋皇后一案?难道真的没有转机么?”

    ……

    ……

第六章 葵秋之约,毋以妾为妻

    “你侄女儿嫁给宋皇后的内弟做妾,如今宋皇后案又被提起,陛下的意思是株连九族?哪里还有什么转机?”曹节语气严厉,又是一番不住的叹息…

    转机?他比谁都想要看到转机…

    曹嵩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宫内宫外相互勾结,赚的是盆满钵满。失去了曹嵩这个外力?哪里再去找这样一个人?便是为此,言语中,曹节大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老兄啊…”

    曹节依旧眉头蹙起,倒是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我来此,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儿…若真到了大祸临头的那一天,我会竭力保全你的孙儿曹昂…也不枉咱们这些年的情义…”

    声音很低…权倾朝野的曹节都这么说,可见事态的发展远远要比传闻的更严重。

    此时此刻,曹嵩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滴滴滑落…整个人也变得悚然惊慌,真的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偷鸡不成蚀把米,攀龙附凤?最终却是自作自受!

    也罢…懊恼了片刻,曹嵩喘出口气,心情也变得平静了一分…最起码,曹家的香火还在!昂儿还在…

    呃…。

    忽的,曹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等等。”

    曹节微微一愣,旋即一摊手,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曹嵩的目光却是变得坚定,口中的话语接踵传来。“曹大人,曹侯,曹大长秋…若是真到了抄家、流放的那一步,还希望除了我孙儿曹昂外,你能再保全一人…”

    “你儿子曹操,可是咱家的死对头…”曹节一摆手,似乎预料到了曹嵩的话语…“咱家可不去保全他!”

    “不,不是吾儿孟德!”

    “唔?那是谁?”曹嵩的话,让曹节微微有些意外…在曹嵩的心里?竟有人?比曹操的位置还重?当下,曹节还有些好奇了。

    “我还有一个孙儿,名唤曹铄…他只有六岁。”曹嵩无比坚定的念出曹铄的名字。“先父有遗言,要让曹家香火延续…曹昂、曹铄,这两个孙儿就是曹家的香火,曹大人,曹侯…看在先父的面儿上,求你务必要保全他们。若真的有一天…陛下查出库府的账目有什么纰漏,我曹嵩一力承担!”

    宦海风云多年的曹嵩很清楚…一味的祈求是没有什么用的,他要做的就是置换,用揽下一切罪责的方式…换取两个孙儿的安危。

    当然,作为父亲,他也想保全儿子曹操,可是现在…曹家面临抄家、流放甚至是灭门之祸…他真的无能为力。

    “你呀…你呀…”曹节指着曹嵩的脑袋。“好端端的,你干嘛要把你侄女嫁给宋家为妾呢?攀龙附凤!聪明反被聪明误!愚蠢!愚蠢!”

    曹嵩一个错误的举动,给曹家埋下祸根,也让曹节苦心的布局付诸东流…在他看来,这可是金灿灿的钱币呀!

    一想到这里,曹节就忍不住想要再张口再骂曹嵩几句…却在此时,先帝的起居间内竟传出清脆、稚气的读书声。

    “这…”

    一下子,曹嵩整个人变得警觉了起来…他明明招呼所有人不得进入这个庭院,可…声音的确是从阁屋内传出的。

    屋内有人?那…他与曹节的这番对话…岂不是尽数被人听去了。

    曹嵩眉头一蹙,原本就苍白的脸上,顷刻间变得煞白如纸…这番对话,可是干系重大呀!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等等…这个声音?

    忽的,曹嵩意识到,这个声音很熟悉…稚气,清脆,似乎是…是孙儿曹铄的声音!这一…他日日陪伴在曹铄身旁,决计不会认错。

    可是?

    曹铄为何会在这里?他又在读些什么呢?

    一想到这里,曹嵩的脑门上接连浮起了无数个问号。

    “曹节大人…”曹嵩转向曹节,想要请罪…没曾想,曹节忙伸出食指,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别说话,安静的听!”曹节耳朵竖起,压低了声音,正在仔细的去听屋内传出的声响。在曹嵩记忆中,趾高气昂的曹节,如此这般耐心倾听?还是第一次。

    郎朗的读书声,犹如涓涓细流…悠悠的传入曹嵩、曹节的耳畔。

    ——“毋雍泉,毋讫籴,毋易树子,毋以妾为妻,毋使妇人于国事……”

    生僻的字眼组成朗朗上口的话语,一句句传出,似乎是古文?

    唔…古文?

    曹嵩与曹节均对文学有着极高的造诣,一个曾是经学院的博士,一个则是“文章”太监曹腾的得意门生…这番生僻的古文,他俩岂会认不出?

    这一道道稚气的童声吟出的是《春秋谷梁传》,乃是春秋时期,葵丘会盟中,管仲订立的《葵丘之约》,以周天子的名义宣布了五个条款——诸侯国不能截流、筑坝;不能将粮食囤积居奇;不能随便更换太子;不能将妾扶正为妻;不能让女子参与国事。

    要知道,《葵丘之约》的条款,维护的是王权,哪怕在东汉…均有所继承与沿用,更是被儒家奉为经典。

    曹嵩拍了下脑门…

    他虽然惊异于,六岁的孙儿曹铄竟能够去读《春秋谷梁传》这种的颇难的儒家著作…

    可是…为何一向趾高气昂的曹节竟是听得如痴如醉呢?这就有点诡异了呀?

    气氛登时间变得沉寂…整个阁院,朗朗回荡的唯有孙儿曹铄的声音…

    一息,两息…十息…

    整整十息的时间,曹节的思绪似乎才从九霄云外收回…他惊呼道:“毋以妾为妻…好一个毋以妾为妻!”曹节朗声吟出了这么一句…整个人显得颇为兴奋。

    他向来精明,脑袋更是活络,从这么一句中,他寻觅到了破局的关键!

    哈哈哈…

    顷刻间,曹节笑出声来,他把肩膀搭在曹嵩的身上,急忙询问。“这房间中到底是谁?”

    “乃是…乃是孟德的二子,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另一个孙儿——曹铄…”曹嵩回答。

    “哈哈哈!”曹节大笑出声,“这个愣头青曹操…为官、为人不怎么样,倒是蛮会生儿子的…哈哈…他生了个好儿子呀!”说罢,曹节又是一番大笑…

    这下,曹嵩懵了…怎么感觉,气氛有点奇怪呢?刚刚还愁眉不展,恨不得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的曹节?怎么一下子变了?就…就因为一篇《春秋谷梁传》?

    疑惑?不解?曹嵩脑门上的问号越来越多…曹节则是不住的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见曹嵩一脸懵逼状,于是再一次的提醒道:“曹大司农…毋以妾为妻,毋以妾为妻呀!”

    呃…这?

    曹嵩也开始琢磨起,孙儿曹铄朗声读出的这句话…

    毋以妾为妻?不就是,不能将妾扶正为妻么?长幼尊卑?贵贱有序?这有什么好笑的?又跟孟德会生儿子有什么关系?

    咻…毋以妾为妻?

    等等…

    恍然间曹嵩琢磨出一丝味道,妾?妻?…长幼尊卑,贵贱有序…妾!妻!一时间,曹嵩原本紧皱的眉头,霎时间舒缓了下来,浑身的紧张感与惊慌感一下子变成了释然与洒脱。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心中悬起的石头,总算是能安然落地。

    哈哈…爽然,爽然大笑,曹嵩竟不顾形象的爽然大笑出声。曹节见他笑,又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彼此看看,长笑不止。

    原来,曹嵩与曹节均从曹铄吟出的这一句“毋以妾为妻”中,寻到了转机…寻找到了“宋皇后一案”破局的关键。

    在古代,妻就是妻,是一家的主人;妾就是妾,是奴婢,是仆人…古人讲究不能将妾室扶正为妻,除了严格定义了妾的卑微身份外…还有另一层意思,妾并不是真正属于这家的人。

    曹嵩的侄女儿曹莹嫁给了宋皇后的弟弟为妾…对,为妾!

    自古以来,每朝每代,妾室的家人,从不在九族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宋皇后一案,哪怕是株连九族…曹家完全能够撇清干系,而且堂堂正正,不会留下一丝把柄。

    想通这一节,也不怪曹节与曹嵩爽然大笑。

    “哈哈哈…”

    曹节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曹嵩保住了,他在宫外的助力就保住了…等风头过去了,总有办法,让曹嵩官复原职。

    一想到这里,曹节幽幽的望向面前这间…干爹曹腾与先帝刘保的故居,脑海中想起的却是曹铄的名字。“老兄…”连带着,他对曹嵩的语气也变得客气了不少。“快让我见见,你这个宝贝孙儿曹铄!”

    ……

    ……

第七章 曹操那愣头青?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铄儿,先不要读书了,你曹节阿爷来看你了。”

    推开起居间的大门,曹嵩面前的曹铄,小脑袋依旧是摇来摇去,一双稚气的眸子正仔细的盯着竹简上的字迹,口中不住的吟出古籍的内容,看起来颇有兴趣。

    听到爷爷曹嵩招呼,曹铄才合上古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孙儿曹铄见过阿爷,见过曹节爷爷。”这是晚辈对长辈的敬礼,整个过程,六岁的曹铄,显得很有礼貌。

    呼…倒是个爱读书,懂规矩的孺子呢。

    曹节不由得啧啧称奇,在他看来,比起曹铄老爹,那个让人憎恶的愣头青曹操…曹铄不知道可爱了多少倍!

    当然了。

    至于曹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何时出现在这里?是否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这些细节?都不重要了,也没人会追究…甚至说,曹铄不光无过,甚至有功,他为曹家,为他曹节立下大功了。

    “铄儿?”曹节蹲下身子,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看的是什么书?哪里寻来的呢?”这番话,前半句是明知故问,后半句…则是曹节的疑惑。

    “呃…”曹嵩一缕胡子,生怕曹铄认生,毕竟…以往孙儿曹铄给他的感觉,总是有些怯弱。“铄儿不怕,你曹节爷爷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答得好,阿爷带你去郊外玩!”

    “好!”…曹铄反馈回的是大大方方的微笑。

    …果然,曹嵩的担忧是多余的。

    曹铄丝毫没有害怕、怯弱的样子,他昂起头来望向曹节,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阿爷,我看的这是《春秋谷梁传》,是从这个起居间的书架上取下来的。”奶声奶气,曹铄的声音很柔、很缓,每一个字却又异常的清晰…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指向屋内一处角落的书架。

    曹节环视书架,这间故居,几乎满满的摆放着书籍,门边、屋角、过道,到处堆满了竹简…且每一卷竹简上都捆绑着一个小木牌,小木牌上记载着书名、作者和主要内容…

    曹节知道,这些书籍是…干爹曹腾与先帝刘保被贬谪的十年,寂寥无事的日子里,唯一的消遣…那是段艰苦卓绝的岁月,便是这些古籍,开导着先帝与干爹…让他们从先人的事迹中领悟出了什么,等待转机,厚积薄发…

    “呼…难道这是天意?是干爹在天有灵?帮扶曹家?”曹节自言自语…他的眉头抬起,继续去环望这周遭的书籍。

    曹铄指向的书架,中间只有一个很狭窄的过道,过道中放着一个小竹凳,很显然…六岁的曹铄身子不够高,必须站在竹凳上,才能摸到他想看的竹简。

    望着这两边高高的书架,曹节竟然感觉到一丝心疼,一丝担忧,想想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站这么高去取书,何其的危险?要是跌在地上怎么办?要是两边的书落下来,砸到他了怎么办?

    第一次,这位权倾朝野,杀人不眨眼的大宦官…竟…竟会为一个孩童担忧…

    “这么多书?为何你要挑选这本《春秋谷梁传》去读呢?”曹节继续问话。

    “其他的书我都读过,背过了,只差这本了…”曹铄一摊手…指指周围陈列的数以百计的竹简…。

    没曾想,这句话一脱口,曹嵩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童言无忌,曹侯,童言无忌呀…”在曹嵩看来…曹铄病好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屋子里的藏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怎么可能?一个月内读完…还?还背完?

    “哈哈…”曹节一摆手,让曹嵩松开了曹铄的嘴巴,耐心的继续问:“你是说?这些书?你都读过?背过了?”

    反馈给曹节的,是曹铄的点头…

    似乎因为刚刚被曹嵩捂住嘴巴,曹铄学乖了,不说话了,只是点头。

    “来来来,阿爷且问你。”曹节一时间来了兴致,毕竟“宋皇后案”这么烦恼的事儿都解决了…陪这个有功的孩童玩玩,也无妨…

    只见曹节随手取来一卷竹简,看看小木牌上的名字《孙子兵法》,微微一笑,继而问道:“这本你也看过?”

    “记下来了。”曹铄还是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这下,曹嵩都懵逼了…自己这孙儿?虽说是短时间内背下来了诗、书、礼、仪、春秋,可…《孙子兵法》何等的高深莫测?如果无法理解?哪里那么容易背下来呢?孙儿曹铄…似乎有些迷之自信了。

    “背背看。若是你真能背下来,你曹节阿爷这儿有天大的赏赐。”曹节一边笑,一边问,似乎他很享受…如此这般,与一个孩子的对话。

    “铄儿不要赏赐。”

    呃…曹嵩一愣,这个孙儿曹铄,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你?能背下来么?就不要赏赐?怎么如此这般的不谦虚?想到此处,刚想要责怪一句,却见曹节“哈哈”一笑。

    “你说你想要什么?”曹节蹲着身子,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其实…一个六岁的孩童,能否背出《孙子兵法》?这并不重要,关键是,宋皇后一案的困局因他而解,单凭这点就该赏…只要曹铄提出的是不过分的要求,曹节就打算统统答应了!

    “我想读书,想去太学读书!”曹铄的声音再次传来。

    霍,太学?好大的口气…

    这个请求一出,曹嵩又是一愣…曾经身为太学经学院博士的他,最清楚不过…太学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汉王朝培养顶尖人才的学府,想要入学不单单需要家世、地位,更得名士推荐,还需经过严苛的入学考试…要知道,一个州郡,每年能参加入学考试的名额仅仅只有一个…

    且不说远的,近些年来,太学毕业的学生有曹操、袁绍、袁术、张邈、荀攸、刘表、胡母班、司马朗、蔡瑁。

    这些毕业生,除了曹操这个“魔兽少年”外,哪一个的家世、才学,单拎出来,不显赫,不卓绝?需知,当年曹操能入太学,还是多亏了桥玄“桥大公子”的大力斡旋。为此,时任司隶校尉的曹嵩,几乎把嘴皮子磨干,把腿都跑断了。

    当然了,入太学,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可是对大权在握,掌管着人事调动的尚书令,大宦官曹节来说,易如反掌。

    “好。你若是能背出《孙子兵法》,我就破例许你,现在就去上太学。”曹节答应下来。

    “嗯。”曹铄点了点头,“咳咳”,清了清嗓子,继而大声背到。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曹铄背的是《孙子兵法》的始计篇…其中的核心,取胜的五个要素,道、天、地、将、法,倒是背的一字不差…

    始计篇过后,曹铄也不停歇,继续背作战篇、谋攻篇、军形篇、兵势篇…甚至就连生僻字颇多的用间篇,曹铄背的也是无比轻松…

    当然,曹铄的表情是轻松…可这一句句背诵而出的字眼,却犹如一道道惊雷,从苍穹呼啸而下,劈落在曹嵩与曹节的额头上。

    曹嵩惊了…

    曹节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天哪?这是《孙子兵法》呀?春秋时期,大军事家孙武撰写的兵家经典,哪怕在太学内,也属于最高级别、最难背、最难啃的教材。

    可…现在,一个…一个区区六岁的孩童?就…就能够通篇背下来?而且…表情轻松,像是烂熟于心。

    这…这是…曹嵩的孙儿?是那个愣头青曹操的儿子?曹操一个“魔兽少年”还有这能耐?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曹节内心深处产生了深深的震撼。

    “背完了…”,终于,最后一个字落地,曹铄背着小手,露出一排稚嫩的牙齿,“铄儿是不是?可以去太学读书了呢?”

    呃…这?

    天哪。

    我的天哪…《孙子兵法》共计十三篇,六千余字,很难想象?一个六岁的孩童真的背出来了?这…究竟是如何逆天的记忆力?

    曹节:“……”

    曹嵩:“……”

    一时间,曹节与曹嵩互相看看,竟然语塞,他俩的样子,就像一个成语——呆若木鸡。

    ……

    ……

第八章 以正合,以奇胜,神童现世,曹家当兴

    一息,两息,足足十息的时间。

    曹嵩、曹节才从惊诧的状态中醒转。曹嵩生怕曹节难堪,当先解释。“曹大人,小孩子胡乱说的,不要当真…”

    他这句话,自然是指代曹铄上太学之事。也是,哪有六岁孺子能上太学的?

    要知道,当年的曹嵩把九岁的曹操送往太学,还是几番打点…最后愣是先在太学幼学院待了一年,才成功进入太学小学部。可哪怕是这幼学院,也从未有过六岁孩童入学的先例。

    “曹侯。”见曹节不语,曹嵩又补上一句。“只期盼三、四年后,我这孙儿长大些了,考取太学幼学院时,你能从中帮忙斡旋。如此,感激不尽。”

    曹节点了点头,毕竟是个不错的苗子,跟他爹曹操一样天资聪慧,却更懂礼仪、知规矩,大力的栽培下,保不齐未来是帝国的栋梁之才…最重要的,可以为我所用,不像他老子曹操一样,是个拎不清轻重,站不清队伍的愣头青。

    一想到这里,曹节就打算答应下来。

    没曾想…曹铄的话语紧接着传出。“曹节爷爷不是答应了?只要背出《孙子兵法》?就破例许我现在去太学读书么?怎么…又要再等三、四年呢?”

    呃…依旧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铄儿…”曹嵩的额头上都是汗,普天之下,除了当今陛下,还没有人敢这样跟大宦官曹节说话,铄儿这是…要触碰虎须么?“不能胡闹。”曹嵩连连责怪道。

    “阿爷?孙儿没有胡闹,这是曹节爷爷答应铄儿的…”

    呼…曹嵩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语塞,第一次他发现…他并不了解这个孙儿,曹铄哪里怯弱了?非但没有怯弱…性子里有一股跟他爹曹操一样的执拗…

    沉默…森然的沉默!

    登时间,整个老宅的气氛变得冷峻起来…曹节的眼珠子不停的在转,余光不住的瞟向曹铄…

    许久,如此气氛持续了许久…

    忽的,“哈哈哈哈”…怅然的大笑声响起,曹节把手搭在曹铄的肩膀上。“铄儿,你当真把这屋子的古籍都背下来了?”

    “曹节爷爷可以随便考问。”

    曹铄回答道,他站的笔直,语气中显得很自信。

    其实,他哪里能背下全部的,只不过…目光所及之处的这些书籍,都是他刻意摆放的…是前世早已背下过的,至于那些生僻的,早就藏了起来。

    曹节再一次环视周遭…乍一听起来,他觉得一个六岁孩童,能背下所有古籍是一件很扯蛋的事儿,可偏偏…就连生僻字颇多,极难背诵的《孙子兵法》,曹铄都一字不落的背了出来…他意识到,或许曹家真的出现了一个…记忆力震古烁今,逆天卓绝的绝世神童。

    “小家伙…”曹节已经不称呼他为孺子,而是改成了小家伙,言语中关系拉近了不少。“古籍不单单只是用作背诵的,还需要理解,比如…这《孙子兵法》,你能背下来?却又能读懂几分呢?”

    曹节的目光幽幽的望着曹铄,面颊中带着几分质疑。

    “七、八分吧!”曹铄的小脑袋一摇一晃,仿似私塾里的弟子。“有的篇幅,也能理解到九分…”

    呃…曹嵩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你…你…你?不过垂髻之年的孙儿?竟敢大言不惭的言道…可以理解把《孙子兵法》理解到七、八分…还…还有的篇幅能理解到九分?九?九分!

    曹嵩自问…当今天下,就是名声在外的将军皇埔嵩、朱儁、卢植也未必敢如此夸下海口吧?

    ……

    唔…有趣。

    曹铄的自信,反而让曹节对他越发的好奇…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真的信了。

    晃了下神儿,曹节双手展开《孙子兵法》的竹简,粗略扫过一遍,遥记得,当年“干爹”曹腾教他《孙子兵法》时,着重解析的其中一句…

    心念于此,曹节指向竹简上的一段,开口询问。

    “小家伙,你且看看这句——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这一段讲述的是两军交战胜利的五个维度,道、天、地、将、法,此间?你能明白几成?”

    “九成。”曹铄那稚气的声音又起,整个人自信满满,当下直接开始解析:“曹节爷爷可听说过?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

    唔…退?退避三舍?

    曹节点了点头,有些惊讶,难道,一个六岁的孩童?就…就懂得引经据典?想到这里,他望向曹嵩…现在的曹嵩,整个人是懵的,孙儿曹铄今天的表现,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现在竟又要用春秋时期的战事?来详细讲解、诠释么?晋…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

    心中越是这么想,眼珠子越是盯着曹铄…这时候了,倒是很期待他会如何论述呢?

    就在此时,曹铄稚气的童声接踵而起。“春秋时期,晋楚交战,晋文公信守承诺,为报楚国昔日恩情,战前退兵九十里,赢得了其余诸国的舆论支持,得到了天下的同情,这就是‘道天、地、将、法’中的道。”

    “晋文公退兵九十里,到城濮这个位置,距离本国的领土很近,距离敌国的领土很远,这样一来,己方补给线缩短了,敌方补给线拉长了,占据了地形的优势,这就是《孙子兵法》,‘道、天、地、将、法’中的‘地’。”

    咻…

    曹节与曹嵩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曹铄的讲解,已经足够让他们震撼…哪知道,曹铄的话还没讲完呢?

    “晋楚交锋,尽管楚国士卒多于晋国,可楚国的将领都是有勇无谋的家伙,反而晋国的将领,是智勇无双,算无遗策的先轸、狐偃等人…楚国只晓得‘以正合’,哪里比得上晋文公‘以奇胜’,这不就是‘道、天、地、将、法’中的‘将’和‘法’么?”

    “还有…”

    曹铄还要讲…六岁的他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无比伶俐?关键是,一句句,一段段让人信服。

    “够了。”

    曹节忙伸手打断…倒不是他不想听,他怕自己再听下去,小心肝儿有点受不了了…

    《孙子兵法》中的“道、天、地、将、法”,当年,干爹曹腾细细的给他讲述了一个月,曹节才算是初窥门径…没曾想,短短的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六岁的孩童,竟将《孙子兵法》的精髓,通过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娓娓道来…声情并茂!关键是,论述的观点一字不差。

    惊骇,惊诧,震惊…

    甚至…他…六岁的曹铄…还懂得“以正合?以奇胜?”错愕,曹节整个人都错愕了…

    似乎,顷刻间…他脑海中对六岁孩童的认知,在这一刻尽数的颠覆!

    当然,错愕、懵逼的不止是曹节一个,曹嵩也呆呆的愣在原地。

    这些年,鲜卑寇边,他也曾写出过一卷《防务论》,在朝堂上赢得了喝彩…可似乎,比起孙儿曹铄的这一番《孙子兵法》的解读,他竟感觉到…有些自愧不如。

    果然!曹铄那一句…对《孙子兵法》七、八、九成领悟的回答,绝非一句妄语…

    天哪?吾儿曹操究竟生出了怎样一个旷世神童?曹家这一代?难道要…要兴旺了!

    ……

    ……

第九章 孺子入太学,天子游西苑

    “曹节爷爷,我还没有讲完呢!”曹铄小手背在身后,似乎…嘴巴里,还有滔滔不绝的话语…

    “不…不用再讲了。”一时间,曹节的话语竟磕绊了起来。“入太学读书之事,我亲自去找太学的教学总长蔡邕…”

    曹节的这一番话脱口,曹铄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嘴角一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稚齿。“谢谢曹节爷爷。”依旧是很懂礼貌…很守规矩。

    曹铄清楚,在东汉,去太学读书,是通往仕途至关重要的一步。

    拥有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对历史古籍倒背如流,听过无数大师解读的曹铄,倒不指望在太学能学到什么…最主要的,太学是一个平台,一个能让他名扬天下,一个能让他真正接触到“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平台!

    要知道,当今洛阳太学的名誉总长可是大汉的天子刘宏呀!

    ……

    “噢…”曹嵩似乎也回过神儿来,赶忙行礼拜谢。“多谢曹侯…多谢曹侯让我这孙儿提前进入太学幼学院…多…多谢了。”

    “不…”曹节眼珠子一转,却是一摆手…“还不能进入太学幼学院。”

    曹嵩一愣?难道…有顾虑?曹节这是怕士大夫的弹劾么?

    需知,东汉末年…交替上演的悲欢离合中,极大的部分便是宦官与士大夫的争斗,所谓“党锢之祸”…单单在当今陛下登基的这几年,已经出现过无数次…宦官虽然稳居上风,可他们的一言一行,可有不少“党人”盯着呢?因为一个曹铄入太学幼学院?受到“党人”的联袂弹劾,似乎并不明智。

    “曹侯,要不…还…还是再等几年?”想通这一节的曹嵩连忙改口。

    “不是这个!”曹节微微一笑,用手拍拍曹铄的后背。目光却是转向曹嵩。“你这孙儿如此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就饱读古籍,去什么幼学院?直接去太学小学部…”

    这番话一脱口,曹嵩整个人愣住了,六岁?太学小学部?

    要知道…洛阳太学是分幼学、小学和大学三个阶段,小学需从十岁入学,十五岁毕业,大学则是从十六岁开始,二十岁毕业,这就是古人口中的“十年寒窗”…可是,大汉从开国到现在…小学部?还从未有过,未满十岁的孩童进入?难道…铄儿要开太学院的先河了么?

    “这…”曹嵩想说点什么…却是不知如何说起。

    “老兄啊。”曹节两眼一眯,目光幽幽的望向曹铄。“小学部又如何?若是你这孙儿表现卓绝,我以尚书令的名义直接施压,让蔡邕批准他进入大学部,到时候神童毕业,咱们曹家可不就是名震天下了?”

    讲到这里,曹节声音刻意的压低了一分,细细的说道:“你我‘干亲兄弟’需要后继有人呀…‘干爹’不也希望看到咱们曹家兴盛么?”

    这一番话,意味深长…

    照理来说,已经太学毕业的曹操,是曹家最合适的后继人选。可偏偏他与士人交好,处处跟曹节作对…曹节对他的评价只有六个字——愣头青,拎不清。

    不过还好,曹铄的出现,让曹节又燃起了扶持后继之人的希望,至少在现在看来,六岁的曹铄更懂礼貌、懂规矩,或许未来,也能更通晓人情世故。

    “那…那就多谢曹侯了。”曹嵩连连行礼。“铄儿,快…快拜过曹节爷爷。”

    “铄儿谢过曹节爷爷。”曹铄又是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敬礼,稚气的言语,和缓的语气,让曹节喜欢的不得了。

    ……

    ……

    洛阳城,与皇宫连接的西苑。

    这是一座皇家园林,游乐设施相当齐全,除了十几间裸游馆外,天子刘宏还在这儿,建立了一条商业街…宫女和太监打扮成小贩与百姓,叫嚣售卖,天子刘宏则喜欢坐在酒楼里,算账…没错,就是算账!

    这位天子简直把当皇帝做成了兼职,他的主业嘛,是做生意。说起来,也算是古今皇帝中一朵闪亮的奇葩了。

    商业街的每个店铺…他都要亲自收取房租,只要收上来,乐呵的不能自已…简直比收上各州郡的赋税还要高兴。

    “阿父,去年的租金为何只收上来五成?剩下的五成呢?”天子刘宏一边打着算盘,一边撇着嘴,似乎因为租金收的少了,懊恼不已。“做生意要讲究诚信,这些可恶的商贾?租了朕的房子,不给朕钱?不要命了?”言语间,天子刘宏似乎微微有些嗔怒。

    站在他身旁,被称为阿父的,则是十常侍之首,宦官张让…说起来,这张让也算是曹节一手提携上来的。

    作为少年天子刘宏的玩伴,张让将天子照顾的无微不至,颇得圣心…

    更是被刘宏感慨——张常侍是我父啊!

    只不过…这位张常侍…可不安于现状,与宫外同宗的官员张温相勾结,无时无刻不想着抢班夺权,灭了曹节,做上宦官的第一把交椅!

    而打压曹节的第一步,就是除掉他宫外的助力——曹家!

    “陛下…”上扬的声调,有点尖锐,张让拱着身子,口中连连解释道:“去年这西苑还是前皇后宋氏管理,生意不好做,这些商户…赔的是倾家荡产,能交上一半的租金已经实属不易了,还希望陛下…”

    “不行!”对于张让的提议,天子刘宏当即拒绝。“别的事儿都能商量,这租金一个字儿不能少!你告诉他们,交不上来,朕…朕就把他们发配边关。”

    假公济私,天子刘宏很有一套…利用皇帝的权威,强收租金…似乎很爽呀!

    “可…商户们都有怨言!”张让故意落处为难之色…“他们都对前皇后…很有怨言呢。”

    原来…前皇后宋氏一直很排斥天子不务正业,醉心于商贾…对这处连接皇宫的商业街也是接连打击…如今,宋皇后因为“莫须有”的巫蛊罪名被诛杀,张让正想借此打击与宋皇后有所关联的曹家。”

    “宋皇后一案不是尘埃落定了么?朕前些时日还下令株连九族。”天子刘宏皱着眉头。“这些商贾还不满意?哼,依朕看,就是想拖延交租金!”

    “陛下…消消气。”见天子刘宏有些生气,张让忙递上茶,眼珠子转了又转,似乎颇为纠结…最终才支支吾吾的言出。“陛下,有一个宋皇后案牵连的家族没有惩处,让坊间的商贾们有些怨言…下官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唔?”天子刘宏微微一愣,都已经下令诛九族了。难道?还有漏网之鱼?若是这样,岂不是挑衅他做皇帝的权威?要知道…虽然,他把皇帝当做兼职,可哪怕是兼职…皇权神授不容置疑!

    “说,朕倒想听听还有哪一家漏网之鱼?”刘宏重重的把茶盏置放在桌案上,眉头不自觉的竖了起来。

    “就是…就是…”张让故作磕绊,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就是…前大司农,曹…曹嵩家…几年前,曹嵩的侄女儿嫁给了前皇后宋氏的内弟呢!原本是要珠链的…却…却被曹节大长秋拦了下来。”

    “唔?曹家?”天子刘宏眼眸一眯,眼神中一抹森然肃杀之气接踵而起!

    ……

    ……

第十章 抢班夺权,阴沟翻船

    “大长秋真的是越发的不像话了!”天子刘宏放下算盘…表情有些变化。

    说起来,当初…能够登上帝位,从外戚手中夺回权利,还多亏了这位大长秋曹节,便是为此,天子刘宏赋予了他极大的权利,他的一些行为,只要不逾越,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倒好,宋皇后一案,天子的逆鳞,他都敢包庇?

    这是越发的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

    “是呀…”张让拱着身子,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要说起来…曹嵩的养父曹腾,正是大长秋曹节的干爹呢?说到底,他们姓曹的都是一家子,哪怕是包庇…也…也情有可原。”

    张让这番话…看似说情,实则是陈明曹节的罪状,更是借着“宋皇后案”,把曹节也拉下水。“话说回来,曹节大人和前大司农曹嵩…一个掌管朝廷人事的调动,一个掌管大汉的钱财,…这中间,会不会有…”

    又是一句提醒…张让故意把话只说了一半儿!

    咻…人事调动,大汉财钱!

    一提到钱,天子刘宏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在他看来,大汉的国库,只有他可以私自挪用,别人敢做出如此行为,那就是触碰他的虎须,在“钱”这件事儿上,这位天子一向很精明。

    “传大长秋曹节!”冷冰冰的几个字…尤自传出,张让使了个眼色,就有几名小黄门低着头小碎步离去…

    哪知道,他们刚刚出门…正看到曹节快步的赶来。

    …微微一愣,“天子正寻曹大长秋呢!”小黄门说道。

    旋即,转过身齐声吆喝道:“大长秋曹节觐见…”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天子与张让的对话,这一番喊叫,小黄门均刻意的提高的声调,变得有些尖锐,倒是有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味道。

    曹节也没工夫跟他们计较,快步走到天子的面前。“参见陛下…”

    “大长秋免礼。”刘宏回了一句,语气冷冽,连目光都没有转向他…

    曹节微微一愣,余光瞟向偷偷窃笑的张让,心里明白了几分,正打算主动解释点什么,天子刘宏开口了。

    “没曾想曹大长秋与前大司农曹嵩…还是一门兄弟呢?”挖苦,刘宏的话语极尽挖苦的味道。

    “回禀陛下,曹嵩的养父曹腾…正是老奴的恩师,情同父子…”曹节解释道。

    一旁的张让嘴角一勾,止不住的笑意,他寻思着,曹节主动承认,这就好办了。现在,任凭他再是诡辩,可包庇曹家的罪名?根本无从洗清!

    看起来,这位大长秋曹节权倾朝野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他张让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这就是你包庇曹家的缘由么?”只听得“砰”的一声,天子刘宏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桌案上的茶盏飞溅。“宋皇后案,朕要株连九族,九族…曹大长秋?你没有听懂么?”

    天子刘宏的思维逻辑其实很简单…

    西苑这么大一条商业街,收不上来租金的缘由是商贾对宋皇后的憎恶,不惩处这些与宋皇后案相关联的宗族,大臣?他还怎么安心的做一个收租大佬?去年,剩下一半的租金?谁来交?在做生意这件“主业”上,天子刘宏可以说是丝毫不马虎。

    “陛下,老奴…老奴不曾包庇曹家呀!”曹节脱口而出…

    “哼。”张让冷笑一声,“曹大长秋…宋皇后案相关联的世家门阀,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凭什么曹家依旧稳居在那金乌巷九号?难不成,曹嵩的侄女儿嫁给的不是宋皇后的内弟?”

    讲到这里,张让顿了一下。“或者说?曹大长秋是要否认,包庇曹家的事实?”

    眼神冰冷,语气冷冽,张让装孙子许久了,一出手,就绝不留余地…既然如今已经与曹节撕破脸皮,那么…曹节、曹家就必须一起扳倒!

    咻…曹节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呀没想到,他一手提携起来的张让,城府如此之深…抢班夺权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曹节不由的感到一丝庆幸,若非几天前去了趟曹家,若非曹铄那小家伙的提醒…今儿这一遭不慎,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呼…多亏曹铄那小家伙,多亏《春秋谷梁传》中的那一句——毋以妾为妻…

    一想到这里,曹节的眸子抬了起来…没有恐惧,没有怯弱,甚至整个人无比的坦然…

    就连张让都是一愣…

    他?曹节疯了么?大祸临头?还…还这般坦然?装的…一定是装的!你就继续装你的大尾巴狼。且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陛下…他…”张让不忘落井下石…

    没曾想,他的话音刚起,曹节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老奴正想向陛下禀报此事?张常侍接连插口意欲何为?是不打算让老奴开口?还是打算替陛下开口呢?”

    呃…一顶高帽子扣了下来,厉声呵斥,这一句话…不怒自威,让张让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有那么一刻,竟然心中升腾起一抹“怂”意。

    毕竟做宦官头子这么多年?曹节也不是吃干饭的!唬人的手段,那是手到擒来。

    “装?接着装!咱家倒想听听你如何诡辩?”

    张让一句话吞进肚子里,眼神无比愤恨的望向曹节。

    “曹大长秋看起来有话要讲?”天子刘宏又提起了算盘,一边开口,一边去盘算账目…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所谓先入为主,张让的话已经让他的内心中形成了曹节包庇曹家的“既定事实”,任凭曹节如何解释?似乎也撇不清他包庇曹家的罪名!

    “陛下,老奴哪敢包庇曹家…老奴是依律行事。”

    曹节跪在地上,“古人有云,毋以妾为妻,大汉律令中,株连的九族,并不包括妾室。

    曹嵩侄女儿曹莹是嫁给宋皇后内弟不假,可经过老奴走访、调查才知道,曹莹是嫁作妾室…所谓妾,是奴婢…是下人,哪怕株连九族,如何又珠帘到一个奴婢的家人身上呢?”

    唔…妾?一个“妾”字,传入天子刘宏与中常侍张让的耳畔…

    竟是妾?

    刘宏微微有些意外,张让却是下巴都快惊下来了…

    怎么?怎么是妾呢?

    一时间,张让有点懵…读过书的他,自然知晓,所谓“九族”是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这妾…压根就没在…或者说,就没资格在九族之列…这,这就有点“天坑”的味道呀。

    张让的牙齿摩擦在一起,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滴滴滑落。

    …这就有点尴尬了,因为一桩莫须有的罪名,与顶头上司曹节撕破了脸皮…还在天子刘宏面前告了一个冤枉状…

    这尼玛,谁递来的情报!坑呀!

    ……

    ……

第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让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以后…曹节会如何待他?会处处提防他?再想要寻到这么好的机会,推翻曹节?难如登天呀!

    张让这边一副懵逼、懊恼、惭愧状…

    刘宏却是眼眸睁开,他算盘也不打了,转过头望向曹节。

    “毋以妾为妻。嗯,不错,曹家理应不受株连。”刘宏吟出一句,点了点头。“小时候母后总是跟朕讲,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想不到,因为张常侍的一派胡言,险些让朕冤枉了曹大长秋…曹大长秋秉公办理,依律办案,果然是朕的肱骨。”

    一番话说罢,刘宏心头生出一抹愧疚。

    说实话,这些年…曹节帮了他不少,外戚不听话,曹节就做掉外戚,士人捣乱,曹节就干掉士人…若是没有这位大长秋,他刘宏哪能这么悠哉悠哉的在西苑游玩…还建起了裸游馆和商业街!

    想到这里,刘宏目光瞪向张让。“张常侍,你可知错呀?”此时,刘宏已经不称呼张让为“阿父!”,单从称呼上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错…错…罪人张让知错。”张让急忙跪了下来,小鸡啄米似的,脑袋不住的磕向地面。

    “自己去领杖责吧。”刘宏小声吩咐道,旋即目光又望回了算盘处…

    “喏…喏…”张让唯唯诺诺,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开。

    却在这时,“陛下。”曹节一拱手,他余光先是瞟了一眼张让,旋即开口。“听闻陛下西苑市集收不上租金…依老奴愚见,倒是与张常侍的管理方略有关。”

    “…所谓‘毋以妾为妻’…妾室不能逾越妻子的位份儿,恰恰这就相当于…这些租户与陛下的关系。他们是租户,陛下是主人…试问,哪有租户敢用租金要挟主人的道理,这不就是乱了做生意的规矩么?”

    愣住了…

    张让一愣,这一番话,犹如一枚枚毒刺一般,刺入他的心里,不疼…却是窒息的厉害。

    天子刘宏也是一愣…似乎在思索曹节的这番话。

    短暂的静谧之后。

    “好!”一个好字,从天子刘宏的口中传出。“曹大长秋说的对呀,妻是妻,妾是妾,租户是租户,主人是主人,他们不交房租…朕作为主人?为何要迁就他们呢?”

    哈哈哈…

    大笑出声,似乎从曹节的那一句“毋以妾为妻”中,天子刘宏感悟到了新的生意经。凡是跟生意有关的事儿,都能让这位天子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好呀,好呀!…满朝文武,也只有曹大长秋能为朕分忧了。”刘宏微微一笑,旋即一指西苑。“这西苑以后就交给曹大长秋管理…记住,朕的租金一个子儿也不能少收!”

    “老奴明白!”曹节微微一笑…

    他心中怅然…天子刘宏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西苑,谁掌管西苑…谁就能经常陪在天子身边,获得天子的青睐…

    之前负责这儿的是宋皇后,然后是张让…现在,总算是轮到他曹节了!

    要知道,比起对张让的惩罚…夺了他西苑的管辖之权,对他的打击更大!更剧烈!

    哈哈…

    想不到呀想不到,那小家伙儿曹铄吟出的《春秋谷梁传》…不单单是免除了曹家的祸患,更帮助他曹节…转危为安,重重的打击了张让这个有野心的宦官,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顷刻间,曹铄那小家伙儿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曹节的脑海…他对这个小家伙,似乎更喜欢了。

    ……

    “这…”张让眉头紧紧的皱起…双拳不住的握住。

    曹家、曹节没有扳倒…反倒,就是因为一句“毋以妾为妻”,让他受到天子的责罚,还让他丢了西苑的管辖之权…

    呼…呼…

    连连喘着大气。张让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恶…”,他的眸子徒然变紧…“曹节,曹家!这梁子,咱家记下了!”嘴唇嚅动,心头自言自语。

    却在这时…

    “陛下…”遥遥的一声呼喊。“边关告急!”

    ……

    ……

    洛阳,皇宫,德阳殿。

    这座殿宇是东汉整个皇宫中最大的殿宇,高大雄伟,据称离洛阳四十三里的偃师城,都可以遥遥望见德阳殿的顶檐与天相连…

    一般寻常朝会,天子会选择在南宫的崇德殿进行,除非…出现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儿,才会喊上无数官员在北宫的德阳殿议事。

    恰恰…边关告急,鲜卑寇边…这在大汉已经能称得上是举足轻重的大事儿。

    “呼…”

    长长的一声喘气…天子刘宏的表情很不好看。

    倒也不怪他…兹他登基以来,盘踞北地的鲜卑人为表欢迎…先后组织了十二次冬季南下集体打劫活动…几乎每年一次…从未中断。

    关键是凉州、并州、幽州的边防军,早已不复“明帝朝”北伐匈奴,恢复西域的风采,甚至…就在三年前,几十万大军出击,大败而归!

    今年…天子刘宏鼓起勇气,又一次派兵侵入鲜卑地界。

    “陛下,鲜卑胡骑来势汹汹…边防军深入敌境,胜少败多…”时任匈奴中郎将的张温眉头紧皱…“现在,整个边防将士依旧驻扎在鲜卑地界,士气低落,所有将领均翘首以盼朝廷的命令与支援呢…”

    支援?支援你妹呀!

    天子刘宏不由得一声抱怨…支援?支援不得花钱招兵?不得花钱打造兵器、铠甲?不得花钱犒赏三军?说白了,求支援…求得是钱,是闪闪发光的金子…

    虽说早已经开始卖爵鬻官…刘宏的私房钱也攒下来不少。

    可一向在“钱”这件事儿上,异常小气的天子刘宏,可不舍得把自己的“小金库”统统拿出来…哪怕是打仗。

    这造成的后果就是…边防军很憋屈,没有支援,补给也少的可怜…

    前线将军们一个个怨声载道,为了不背锅,索性把所有的军务统统报给朝廷,让朝廷决策,朝廷说怎么打?他们就怎么打?赢了是他们的功劳,输了,那是朝廷的锅。

    在这些边防将领看来,明哲保身,能苟延残喘,守住性命,就已经很满足了。

    前段时期边防军的主动出击…以攻为守,深入鲜卑境地…就是朝廷的决策,只可惜…铩羽而归!

    现在…

    摆在天子刘宏面前的是,必须要做出新的决策…当然,这个决策还必须得是既经济又实惠的。不能花钱…还得稳住前线局势,怎么办呢?

    “诸位爱卿,可有好的提议?”天子刘宏环视所有大臣…只不过,这些大臣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儿里…他们倒是有不少好的建议,只可惜…这些建议都是有成本的,得花大价钱…俨然,在这位天子面前提“钱”的事儿,并不明智。

    嘶…满朝文武,哑口无言…静谧的气氛,倒是让天子刘宏额头上冷汗直流。

    “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能为朕分忧么?”又是一句话,刘宏的语气变得冷厉…继而有些愤怒。

    曹节站在刘宏的一旁…身为尚书令的他,是有资格参加朝会的…看到这一抹冷峻的气氛,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这都是一群什么玩意?

    盘剥百姓,领俸禄的时候,比特喵的兔子都跑的快,真到关键时候,一个屁都放不出来…说他们连宦官都不如,正是抬举他们了。

    “陛下…边防战士还等着回信。”

    匈奴中郎将张温又一次拱手拜道:“现在边防军刚刚遭逢大败,还在鲜卑境内驻扎…没有朝廷的吩咐,不敢撤离…是战是退?陛下…早做决断呀!”

    是得早做决断…洛阳距离边境,最快的马,也得跑十天才能到…若是朝会上再拖上几天,保不齐前线…边防战士就得被鲜卑胡骑一锅端了。

    刘宏自然知晓此间的干系重大…可偏偏,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办?满朝大臣闭口不言…边防军的下一步方略,倒是变成了一个无解的局面。

    ……

    咦…

    猛然,曹节想到了一番对话…一番他考问那小家伙曹铄时的对话。

    遥记得,那时候,他询问曹铄,《孙子兵法》中的道、天、地、将、法…而小家伙是用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详细的解读…

    仔细一琢磨…大汉与鲜卑的这一次战事,倒是有几分晋楚交锋的味道…

    咻…曹节把小家伙曹铄的回答仔细的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嘿,曹铄的这番道理…保不齐,还真能用在如今的边防战场上。

    对,没错,越是细想,曹节越觉得靠谱…竟然不禁笑出声来。

    唔…天子刘宏自然注意到了曹节的笑,他目光望向曹节,带着疑惑。“曹大长秋,可是有破敌之策了?”

    所有人文武官员一愣…心里捉摸着,哪怕你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可你会懂军事?还…还破敌之策?

    没曾想?曹节一拱手。“陛下,老奴这儿有一策。”

    ……

    ……

第十二章 借得兵法,献陛下

    曹节献策?

    说起来,今儿个,曹节还真的带给天子刘宏不少惊喜…一句“毋以妾为妻”,不单单救了曹家,还让天子领悟到了新的生意经…

    现在?又来献策了?

    “想不到,满朝文武,唯有曹大长秋能替朕分忧。”一句嘉奖…天子刘宏不忘瞪了一眼德阳殿内的众臣,一挥手。“大长秋,讲!”

    “陛下。”曹节恭敬的行了一礼,继而开口。“《孙子兵法》有云,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这里面提到的道、天、地、将、法,就是两军交战,获胜的五个维度。”

    呃…满座群臣均是一愣,曹节?一个宦官?还…还懂得《孙子兵法》?还两军交战的五个维度?

    一时间,满座群臣眼珠子瞪得硕大…不少武将竟窃窃笑出声来,《孙子兵法》中的道、天、地、将、法那是理论…实际操作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光背书谁不会呀?有能耐?你来真格的呀?他们倒是想看看…你一个大太监,如何不花一分钱,又能退敌。

    想到这儿,所有文臣武将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曹节…倒是很好奇,他接下来要怎么忽悠?

    “现如今,大汉的边防军与鲜卑胡骑的交战…倒是让老奴想到了春秋时期的晋、楚交战…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诸位都听说过吧!”

    曹节的话接踵传出。“依老奴愚见,大汉兵马深入鲜卑地界,进不能攻,退不能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效仿晋文公退兵百里…退回边关!”

    咻…退兵百里?

    文臣武将均是一懵…有道是出弓没有回头箭,此番边防军主动出击就是要让鲜卑胡骑尝到大汉兵马的厉害?现在,单凭几场败仗?就退兵?这…不是太怂了么?

    念及此处,一个个臣子皱着眉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反观天子刘宏也是如此…他是真的受不了鲜卑人的扰乱了,哪一年都不消停,不厌其烦。

    这才下定决心,孤注一掷…主动出击,现在虽然被动…可也远没有到退兵的地步,保不齐再坚持下,会有转机呢?

    “陛下。”

    曹节的声音又起。“若是鲜卑胡骑寇我边境,那么理亏的是他们鲜卑,我汉人必定同仇敌忾,勠力同心…可若是我汉军远赴鲜卑地界,那味道就变了。”

    曹节一扬手。“这就变成了我大汉侵略他胡人地境,鲜卑各族必定会联合起来…同力抗敌!如此看来,与其把战场放在鲜卑地界,不如退兵百里,放在我边关!这样一来,赢得天下汉民的舆论支持,二来,也可以一定程度的瓦解鲜卑胡人的同心协力…这便是《孙子兵法》‘道天地将法’中的‘道’。”

    这一番话,几乎是曹铄“晋文公退避三舍”解析的翻版,稍作更改…曹节几乎照搬了他的话语。

    呃…这下,原本对曹节还抱有小觑的官员,一下子变得沉默了。

    天哪…不愧是文章太监曹腾的得意门生,单单对“道天地将法”中“道”这一项的解读,就足够的精彩…更…更让人信服。

    唔…天子刘宏不由得眯起眼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觉得,曹节这番话有理,靠谱。

    此时,曹节的话语继续传出。

    “陛下,诸位大臣…若是退兵百里,我大汉的补给线就会缩短,他们鲜卑胡骑的补给线就会拉长,战场又是大汉边防军熟悉的场所…如此?胜率又可再添上三成!这就是‘道天地将法’中的‘地’”

    看的满座群臣,因为他的话语,惊的一愣一愣的…

    曹节是越说越有自信…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小家伙儿曹铄真的是太牛掰了…

    他对《孙子兵法》的解读,简直恐怖如斯呀…甚至,他曹节根本都不用更改,换几个词,将曹铄的话照搬喊出…就足够唬人了。

    “还有第三点,鲜卑胡骑的首领大多勇猛,却缺乏智谋…以往大汉边防军面对鲜卑,只知道硬碰硬,这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大胜鲜卑,必须得出奇制胜。”

    曹节一挥手。“陛下,依老奴所见,不用援军,不用增加补给,也不用额外耗费钱财…只需要朝廷选派出一员智勇卓绝之辈,以正合以奇胜,出其不意,必定能大克鲜卑胡骑!守我大汉边境!”

    曹节的嗓音原本尖锐,可这一番话喊出…却是有一抹的雄浑的味道…最起码,满座群臣内心中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一个太监?如此博学?…简直有些魔幻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满座群臣均是沉默了,你说要支持吧…他是太监,这个时代,太监与士大夫那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你说反驳吧,愣是无从下口…曹节说的这一番话,偏偏很有道理,似乎…也是唯一的不用花钱,就能实现的破局之策!

    纠结了…

    一时间,所有人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了。

    天子刘宏倒是不住的点头,他不通军事…云里雾里的听了一大堆,从逻辑上思索,似乎很有道理…最起码,无需动用他的小金库?

    可为何?满座群臣?没有一个表态的呢?

    难道?不好么?或者说?有什么纰漏么?

    刚刚产生这个疑惑…

    “陛下。”一个声音传来。说话者是一位将军皇埔嵩…他一拱手。“臣以为,曹大长秋说的对!”

    皇埔嵩这个人比较耿直,他虽然也痛恨太监,却是更痛恨那些劫掠边境子民的异族…两害相权取其轻,此时此刻,为了边境的稳定,他宁可支持曹节。

    唔…天子刘宏抬头。

    “陛下。”

    “陛下!”

    又是两个身影接踵而起。

    “臣也以为,曹大长秋说的好!”几乎是异口同声,这次喊话的乃是议郎卢植,谏议大夫朱儁…说起来,连同刚刚的皇埔嵩,这三位均平定过大汉境内的叛乱…论起两军交战,德阳殿内,没有人比他们三个的话,更有分量。

    “退兵百里,据守城关,以正合以奇胜。”卢植重复了一番曹节的话语,旋即一拱手。“此乃破鲜卑胡骑的不二法门!臣请陛下,即刻下诏…撤回鲜卑境内的边防军。”

    “臣…也…也附议!”匈奴中郎将张温也拱手一拜。

    诚然,他跟张让是一伙儿的,可…这档口,无论如何,他必须站在曹节这边。

    这下…德阳殿内热闹了,一个个官员均是附议。

    “陛下,臣以为如此定可破鲜卑胡骑!”

    “陛下,臣附议!”

    “陛下,请即刻下诏…”

    沸腾了…原本站在宦官对立面的满座群臣,一下子…全成为了曹节的支持者…更有甚者,一些士大夫觉得自惭形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特喵的?《孙子兵法》谁没读过?为什么这谋略?他们士人一派就想不出来呢?难道…太监身上少了点什么玩意?智商就高出一截了么?

    无奈…窘迫,这一回合,宦官与士人的争斗,士人甘拜下风!

    “好啊!”天子刘宏重重的点了下头。“都说宦官曹腾是先帝时期的‘帝之辅弼,国之栋梁’,依朕看,曹腾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呀!曹大长秋,是朕的…肱骨之臣呢!”

    呃…这顶高帽子扣下来,曹节受之有愧呀…

    不过,哪怕是说出真相来?谁信呀?这方略…可是曹家…一个六岁孩童曹铄提出来的!

    偏偏…曹铄那稚气的言语,愣是成了鲜卑寇边的破局之策了!

    不说别人…他曹节都有点懵,觉得这一切,来的不真实。

    ……

    ……

第十三章 天资聪慧,敏而好学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一封七百里加急的诏书,从洛阳皇宫出发…风驰电掣的行往边关重地。

    依着大宦官曹节的前两条提议,朝廷下令,征讨鲜卑的边防军退兵百里,退回大汉地界,固守边关…等待时机。

    至于曹节提出的第三条,挑选智勇卓绝之辈,赶赴边关,以正合、以奇胜…

    一时间,这个人选还没有敲定。

    ……

    ……

    而在此时,曹铄、曹昂正在准备去太学读书的事宜。

    曹铄六岁,得到了尚书令,大宦官曹节的首肯,想来入太学读书之事十拿九稳…

    曹昂则是年满十岁,凭着曹家的关系…也获得了太学小学部的一席之位。

    子曰“学者,禄在其中。”这句话,在太学表现的淋漓尽致,在东汉,只要踏入太学就等于拿到了做官通行证。

    这等万一难求的机会,牢牢把握在宦官集团的手中,令曹铄、曹昂这样的曹氏公子生来可得!

    曹嵩也算是老怀慰藉,两个孙儿竟能同时入太学读书…一想到这里,就笑的合不拢嘴…

    恍然间,他回忆起当年…送曹操去太学读书时的情景,还有那一番能把他气到吐血的对话。

    遥记得,当年的曹嵩颠着右手食指,指对着曹操。

    “孽障,你给我听好了,前十年的光阴都被你招猫斗狗虚度了,老子这回可是废了天大的劲儿,才把你弄进太学,你要是不好好学…”

    曹嵩那时候本想说,“你要是不好好学,最起码对不起太学的荣誉总长当今天子。”没曾想,曹操直接嬉皮笑脸的打断。“儿子就负责把父亲交的学费要回来…”

    这句话,差点让当年的曹嵩一口老血喷出来。

    现在好了…比起儿子曹操,这两个孙儿都是省心的孩子,一个仁孝、善良,一个聪明伶俐,最重要的,他们不像曹操一样整日游手好闲,整日里,不是逃学,就是在逃学的路上。

    …俗话说隔辈儿亲,隔辈儿像,在曹嵩看来,保不齐…孙儿曹昂…啊不,曹昂就算了…还是曹铄吧…

    保不齐曹铄,会像他曹嵩小时候一样,能成为太学的学霸呢?

    “昂儿,铄儿。”曹嵩很耐心的在给两个孙儿预习功课…

    太学小学部一年级的课程内容主要有《诗经》、《小雅》、《孔子》、《孟子》等教材的故事版,另外还有历法、算术、基本手工编织、写字、刻简。

    当然了,这些内容,小时候的曹操是嗤之以鼻的…他更喜欢骑马、射箭、投壶、戏狗猎兔、鹞鹰捉鼠…

    为了从源头上杜绝孙儿会像儿子曹操一样不学无术,曹嵩决定…开学前,就先一步的给他们预习一番…最重要的是培养两个孙儿的兴趣。

    今儿个讲到的就是“作赋”!

    曹铄饶有兴致的听着…

    古人亲口授教,这些内容,可不是《百家讲坛》上可以听到的,搞学术研究这么多年的曹铄,听得是津津有味,受益匪浅…

    因为两世为人,他的理解能力,远远要超过这个年纪的其它人,很多东西,一学就会…

    可偏偏就是这个“赋”…很难学,毕竟前世这么多年的义务教育,接触更多的是唐诗宋词元曲…大汉流行的这个“赋”,用词太过精简,对他而言,有些生僻了…

    若是只单纯的背背“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这还成…真要原创,曹铄就觉得有点头大。

    “等你们俩到太学就知道,教课先生几乎每节课上,都会要求你们作赋…名为‘每日一赋’,当今天子也很喜欢作赋,朝廷开办的鸿都文学馆…就是让饱学之士‘做赋’的场所,可以说…只要学好‘作赋’,太学的课程,就算是毕业一半儿了!”

    曹嵩耐心的讲解…从起源,直接讲到当今文学圈子的喜好…没错,作赋…就是这个年代,文学造诣高低的重要考核依据。

    为此,曹铄倒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大汉时期,蔡伦虽然改良了造纸术,可这时候的纸张并不适用于书写。

    竹简依旧是大汉流通文学的重要载体,很费时间,也很沉重,运输、保存也很不方便…便是为此,学生或者说文人…必须要学会不讲废话,不写长文。

    “赋”一般以四字为主,高度凝练…很适合大汉这个时代的需求。换句话说,穿越前,那些动不动就水文的网络作家,在大汉一定混不下去…

    曹嵩又细细讲了讲作赋的方法…最重要的是大量的练习,熟能生巧…

    曹昂试着做了一联,马马虎虎,漏洞百出。

    …曹铄则是随口背了几句,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让曹嵩直呼孺子可教…连带着,曹昂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充满了敬畏。

    也就个把时辰…曹嵩不再讲了,满怀欣慰的离开…让两个孙儿休息休息,毕竟他们的年龄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适当的学习,还是需要更多休息的。

    “曹铄弟弟…你学什么都快…”爷爷曹嵩离开后,曹昂眼巴巴的望着曹铄…一副羡慕的模样。“不像我,笨笨的,一个《论语》,三年都没有背下来…做的赋也难听极了。”

    呃…这…

    听到这儿,曹铄苦笑一声…心里嘀咕着,我会告诉你,当年大学时…被教授支配的恐怖么?不背下来这些古籍内容,考试挂科怎么办?毕不了业怎么办?毕不了业挣不到钞票怎么办?挣不到钞票木有女朋友怎么办?呃…想想都是一本血泪史!

    虽然说,穿越前…曹铄依旧木有女朋友,可是最起码…依照教授的说法,背下来,就有找到女朋友的希望!呃…教授的这一碗毒鸡汤,干了!

    “曹昂哥哥,没事儿的!”曹铄嘻嘻一笑。“所谓读书嘛,就是为了净化一个人的心灵,提升一个人的品质…你的品质和心灵已经不用净化和提升了,你已经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所以嘛,随便背背书,做做赋就好,看开点,不用那么认真。”

    讲完这些,曹铄又是微微一笑,旋即…给曹昂告了个别,又去西南阁院读书去了。

    在他看来…曹昂是个憨憨,未来的曹家还得他曹铄撑起呢!读书使人进步嘛!

    唔…

    曹昂闻言一愣。

    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积极趣味的人…这一番话,一字不落的传入曹昂的小脑袋瓜。

    他有点懵…

    心思单纯的他,似乎还领悟不了曹铄的用意…

    只是觉得,这个弟弟越发的高深莫测了…

    曹昂不由得下定决心。

    以后,一定要紧跟在他身后,好好的向弟弟学习…做一个像弟弟一样出色的学子!

    ……

    ……

    曹嵩这边在耐心的为两个孙儿进行学前教育。

    反观,洛阳太学…此间一场唇枪舌剑,正在进行。

    “荒唐,荒唐…”太学的总长蔡邕眉头紧紧的皱起。“曹大长秋,你这是荒唐至极…六岁?一个六岁的孺子,便是太学幼学院都进不去?你却要他…要他入小学部?荒唐,十足的荒唐!”

    文人嘛…都是有脾气的,更是守规矩的…

    蔡邕的倔脾气远近闻名…比起他的前辈,那位与洛阳太学齐名的乔大公子桥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的桥玄,火爆脾气上来,力排众议,不惜辞去“大鸿胪”九卿的高位也要力荐曹嵩之子曹操入太学读书…

    如今,倒是截然相反了…

    今儿个,倔脾气的蔡邕就算是拼着丢掉太学总长的名头,也要阻止曹嵩的孙子…六岁的曹铄入太学小学部。

    哪怕…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曹节一再施压,他也要一意孤行!坚持原则!

    ……

    ……

第十四章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蔡大总长…”

    曹节的表情已经变得冷冽…“曹铄这小家伙,太学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这是威胁,更是利用“尚书令”的官职对蔡邕施压!

    反观蔡邕,连连摆手,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不收,不收…哪怕是曹侯罢了我这太学总长的职务,太学也决不可能收下一个六岁的稚童!太学的规矩是‘桥大公子’定的,一连十数载,从未有人逾越…也只有他‘桥大公子’才能改!”

    蔡邕口中提到的桥大公子,正是桥玄…

    桥玄,曾任三公之一的太尉,权利很大,同时也是上一任太学的总长,因为党锢之祸…被曹节罢免,改任太中大夫,是个闲职,如今在家中养病,算是士人集团的领袖,与曹节情同水火。

    需知,太学的规矩…便是由这位脾气暴躁的“桥大公子”亲自制定,特别是在年龄上,很是严格。

    九岁入幼学院,十岁入小学,十六岁入大学…一连几十年,从未有人逾越。

    作为桥玄思想的继承者,蔡邕要维护的便是这一则太学的规定…为此,不惜与曹节撕破脸皮。

    “你…”曹节真想大手一挥,免了蔡邕的太学总长职位…

    可偏偏,整个大汉,除了桥玄、蔡邕外…再也找不出一个能担起教书育人重任的太学总长!一时间,胸中呼之欲出的怒气…根本没法发泄,连连的呼出几口大气…整个样子,像一只愤怒的小牛。

    硬的不行…得来软的!

    “蔡大总长消消气,本侯也是来商量的嘛…”

    曹节的语气变得和缓了不少…“想当年,曹操那小子入太学,‘桥大公子’不也是坏了规矩,破格让他进来了?这不?还是曹家的子孙,怎么到蔡总长这儿?就不能商量了呢?”

    “没得商量!”蔡邕还是一摆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依照往常,他甚至都不愿意搭理宦官曹节…

    可偏偏,几日前德阳殿…有关鲜卑战事的朝会历历在目。

    蔡邕也位列其中,眼睁睁的看着满朝文武束手无策,愣是这位他一向看不起的大太监…献出了破敌方略,偏偏这方略,还很靠谱!

    便是为此…蔡邕对宦官曹节的看法有些改观,觉得他也不是那么的罪大恶极。论起来,今儿的态度已经算是不错了…搁在以往,凭着他蔡邕的古怪脾气,非得把曹节晾在门外头。

    “曹大长秋呀。”

    蔡邕又一次摇了摇头。“曹大长秋?你慌什么呀?曹家的长孙曹昂年满十岁…符合规定,不也让他入太学读书了?这一个曹铄?方才六岁?就不能再等几年?何必要坏了太学的规矩呢?”

    讲到这里,蔡邕顿了一下。“曹大长秋…前几日鲜卑寇边,殿前献策,满朝文武对你是刮目相看…如今?何必要自毁名声?就不怕因为此事,被满朝文武弹劾么?”

    呵呵…曹节就“呵呵”了。

    不愧是太学的教学总长,满腹经纶…大道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嘛,既然提到了殿前献策…今儿个,他曹节倒真想与蔡邕好好的论道论道。

    ……

    “蔡大总长。殿前献策…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曹节刻意的压低了语气,“你可知?这与鲜卑胡骑作战的方略…是何人教授我的。”

    唔…蔡邕猛地抬头,他就琢磨着这其中有点诡异呢?

    …一个太监?没事儿瞎琢磨《孙子兵法》干嘛呢?有这功夫?曹节还不如去多收敛些钱财呢?这才符合,大家对太监的一贯看法。

    “曹大长秋?却是谁教授你的呢?”蔡邕主动问道…身子不由得靠近了曹节一分,他也很好奇…能提出这个方略的,到底是哪位鸿学大儒,或者是奇人异士?

    “嘿嘿。”曹节笑了笑…“说出来,蔡大总长怕是不信…教授我《孙子兵法》,提出前线战事破局之策的,就是…就是六岁的曹铄!”

    呃…蔡邕一愣,俨然不相信耳中听到的话…

    当然,他的这个反应,曹节意料之中。为此曹节还刻意的又强调了一次。“就是我向你蔡大总长,力保入太学读书的六岁小家伙——曹铄!”

    呼?曹铄?

    今儿个,这名字已经出现在蔡邕脑门中无数次了,可偏偏…就是这一次,最是震撼…那十分靠谱的战略决策…竟…竟是一个六岁孩童提出来的?

    等等。

    蔡邕摇了摇头…他一双眸子变得凛然,一副恍然大悟的味道。“曹大长秋?为了力保一个孩童入学?你竟这般煞费苦心?不惜把这天大的功劳让出去?”

    这一番话传出…蔡邕又觉得不对,太监?这个职业?有这么高的情操么?揽别人的功劳还来不起?会为了一个孩子?让出去自己的功劳…不对,还是哪里不对!

    一时间,博学的蔡邕纠结了!

    倒是不怪他。

    文人嘛,就是容易陷入自己的死胡同,更容易去钻牛角尖…现在的蔡邕,表情古怪,一张脸像是一个大苦瓜…额头上数不清的问号。

    哈哈哈…

    谁知,曹节爽然的笑出声来。“蔡大总长,别纠结了…本侯说的话,是真是假,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曹铄这小家伙,能解读《孙子兵法》?能通晓破敌之策?他会不通四书五经?会不晓得儒家经典?”

    讲到这里,曹节把手搭在蔡邕的肩膀上。“是真是假,蔡大总长去试试…若是这曹铄答不上来你的问题,哈哈哈…”

    又是一声大笑,曹节一摊手,一副坦然的模样。“本侯登门向你请罪,此外…朝廷没有拨付下来的教学经费,本侯亲自为太学斡旋?如何?”

    呃…去试试?

    蔡邕抬起头…说实话他是不相信一个六岁的孩童能理解孙子兵法、四书五经…

    可偏偏,曹节这一番话信誓旦旦,哪里有半点心虚的模样…甚至,还敢拿太学的教学经费对赌,这个嘛…诱惑很大,就是为了这笔经费,蔡邕也得试上一试。

    需知…自从曹嵩大司农的官位被罢免,整个帝国财政就是一本糊涂账,连带着帝国…所有的支出都捉襟见拙,太学可是有几个月没有开薪水了。

    “曹大长秋此言当真?”蔡邕眼眸眯起…郑重的询问。

    “当真,当真,你若不信,我亲自立下字据。”曹节作势就要拿笔。

    “这倒不用。”蔡邕连忙拦住。这位曹节虽说借着职权,大肆敛财,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

    可总归在信誉这一栏没有什么污点…说是“一诺千金”也不为过…曹节能说出这番话,就不怕他赖账。

    “也罢。”蔡邕一拱手。“曹大长秋既然如此赞誉一个六岁稚童,老夫且去考他一考…不过,咱可说好了,想过老夫这关并不容易。”蔡邕说着话,余光不住的望向曹节,想从他的面颊上看出些许变化。

    哪知道,曹节整个一张脸都洋溢着笑意。

    “哈哈哈…”曹节一摆手。“蔡大总长,你且去考…不过,本侯话说在前头,想要出题考倒这个小家伙,可并不容易,哈哈哈…”

    一番话说吧,曹节满饮了一盏茶,扬长离去,只留下蔡邕呆呆的立在原地?

    此时的蔡邕,眼眸闪动,心中喃喃。

    “一个六岁的孩童?能让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曹节这般重视?这般有信心?看起来…此子不简单呢!”想到这里,蔡邕口中喃喃念出了他的名字。“曹铄!曹操之子。唔…有这么点意思了。”

    蔡邕不住的摇了摇头,他也很好奇,这位敢说真话,敢干真事儿,不怕得罪人,被满朝群臣誉为“愣头青”的曹操?他的六岁儿子?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模样呢?

    哈哈…

    一下子,蔡邕变得很期待与这位六岁曹铄的相遇。

    原本气氛冷峻,唇枪舌剑的太学官邸,倒是笼罩在一番满满的笑意之下。

    ……

    ……

第十五章 读法家学说,考儒家经典

    金乌巷九号,曹府。

    洛阳太学教学总长,名满天下的大儒蔡邕来了,连带着…还有不少太学的教员一起来了。他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一个孩童进行入学考试。

    当然,这件事儿,在坊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至于缘由,无他…被考核的这个孩童,乃是曹家的次孙,年仅六岁的曹铄。

    曹家、次孙、六岁…这个消息足够的劲爆。

    一个六岁的孩童?就打算考太学?还是小学部?这个消息,足以引人侧目,更何况…太学一众教员亲自登门考试,这个排场…并不多见。

    说起来…曹家与太学,有着不小的渊源。

    两朝之前,曹一代曹腾对太学的发展拨钱、出力,做出过极大的贡献;

    曹二代曹嵩进入太学,那简直是“文曲星”下凡,霸占太学第一名的宝座足足有十年之久,俨然一个学霸…甚至毕业后还成为了太学经学院博士;

    到了曹三代,也就是曹操这一代…就有点大喘气的味道了,进入太学的曹操,整个一个魔兽少年,调皮捣蛋…聚众斗殴。更有甚者,霸占太学倒数第一的位置足足六年,几乎贯穿了小学部…要不是看在他祖、父对太学做出的杰出贡献,估摸着,曹操早就被劝退了。

    现在…有趣了,曹家的第四代…六岁的曹铄,也想要入太学读书?他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呢?是破了曹操“吊车尾”九年的记录?还是像曹嵩一样…以“学霸”之姿,傲然挺立?

    想到这儿,一众太学的鸿儒倒是变得饶有兴致。

    不过很快,他们开始摇头…

    似乎,想多了…这小娃娃?怎么可能通过他们的考核?

    六岁?入太学小学部?呵呵…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个十足的笑话…一想到这里,一众教员窃窃私语起来。

    “考核一个稚童?蔡大总长何必如此的兴师动众?”

    “这你就不懂了吧?听闻,这次…可是蔡大总长跟那大宦官曹节的一次对赌…”

    “唔?对赌?”

    “哈哈,若是这曹铄无法通过太学的入学考试,朝廷拖欠咱们的月俸就有着落咯。”

    一番对话,一些教员脸上止不住的欣喜与兴奋,家里都快掀不起锅了…能不能拿到月俸,就看怎么刁难这位小稚童了!

    “你们俩,手下留情些…”一个年长的教员小声提醒道。“毕竟是昔日的同僚曹嵩的孙子,难倒就好,不要落井下石…曹嵩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曹嵩在儒生、士人圈子里的名声不错,大汉频频上演的党锢之祸中。这些儒生、世子,曹嵩是能帮就帮…能包庇就包庇,再加上…他此前任太学经学院博士…算是自己人,便是为此,曹嵩在士人、儒士的圈子里也很吃的开。

    “各位同僚。”

    忽的,一个低沉、内敛的声音传出…众人一下子都闭紧了嘴巴,蔡邕开口了…“咱们来此,是为考核学子,大家需本着公正的态度,不要埋没了学子,也不能放低了入学的资格,你们都明白么?”

    “蔡总长所言极是…”几乎是异口同声…

    尽管有着万般缘由,可事关教书育人,蔡邕很是慎重,当然,他也很好奇…让上一届太学总长桥玄大力看好的曹操?他的儿子曹铄?又会是一番什么模样?

    ……

    ……

    遥遥可见,金乌巷巷口聚集了很多人。

    听说太学总长蔡邕连同数位教员登门曹府…曹嵩很是郑重一早就在此相迎。

    “蔡大总长,没想到…考核我这孙儿,竟劳烦你亲自登门。”曹嵩姿态摆的很低…

    “曹大人…咱们就开门见山吧!”蔡邕目光如炬,似乎不打算停留片刻,“那六岁的曹铄?在哪里呢?”

    曹嵩一伸手。“蔡大总长请,诸位大儒请。”

    曹嵩带着蔡邕快步朝正厅走去,连带着,一位位教员紧随其后。

    曹铄一早就被安排在这边…他们进门时…曹铄还拿着本书,一字一句的品读…一副敏而好学的模样。

    蔡邕扫视了一遍曹铄,清秀俊气…比他爹曹操长的帅气多了,却不像其它贵族子弟那般穿着华贵。甚至可以说,曹铄的穿着并不光鲜,衣着上还打着一处小补丁。

    一双稚气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竹简,读的津津有味,还偶尔点点头…像是有所顿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一伙儿的到来…

    看到这儿,蔡邕…不由得点了点头,怪不得曹节极力向他推荐这个稚童。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个年纪,单单这份定力,就能称得上“孺子可教”!

    “铄儿,别看书了…快过来,见过太学的总长蔡邕大人,还有诸位太学的鸿儒…”

    唔…

    听到了爷爷曹嵩的话语,曹铄转过头来…一张稚气面颊是哪个,大眼睛眨了眨,满怀好奇的看向诸人,旋即一拱手。“学生曹铄见过蔡邕大人,见过各位先生。”

    呼…不怯场。

    六岁?面对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蔡邕与一众教员对曹铄的印象又多了一分——有胆魄。

    “哈哈哈…”蔡邕一缕胡须,笑了笑,好奇的问道。“小家伙?你读的是什么书呢?”他注意到曹铄手中那卷竹简,很厚…遥遥可见,字体是先秦时期的小篆…很有年代感。

    “这是《韩非子》!”稚气的言语,有些嗲的语气…

    可“韩非子”三个字一传出,蔡邕整个人一愣…连带着他身后的诸位博学鸿儒均是一愣。

    要知道,《韩非子》可是战国时期的法家领袖…韩非的著作总集,其核心强调以法治国,以利用人…

    这等高深莫测的思想,别说是这一干博学鸿儒,就是蔡邕也不能完全领会…

    可是现在…面前六岁的曹铄?竟然…津津有味的在品读?关键…他的样子不像是装出的,呃…这…

    “为何要选读法家的《韩非子》呢?品读儒家的经典不好么?”蔡邕提出疑问。

    也不怪蔡邕这么问。

    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已经成为了大汉标准的官方教材…六岁的孩童不读儒家思想,却去学法家学说…这对他的未来,未必有利。

    听到这儿,曹嵩冷汗都快留下来了…他生怕曹铄语出惊人…再说出什么,儒家经典已经全部读完?背完了!只剩下法家经典了!

    真要如此不谦虚…

    怕是要让在场的一众鸿儒笑掉大牙了。

    曹嵩的右手不住的捂着心脏…祈祷,祷告…心里琢磨着,孙儿啦,面前的都是博学之士,低调…千万低调一点!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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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父,路已经铺好了,去奋斗吧,去栽树吧!你若不成王,成皇?孩儿又如何继承大统呢?进击吧,老爹曹操!进击吧老爹曹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进击吧老爹曹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进击吧老爹曹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