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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奶糖糖糖     进击吧老爹曹操txt下载     进击吧老爹曹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洛阳东市,心头涟漪

    有钱了,成大户了。

    哪怕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曹铄都感觉,这充满铜臭气息的曹府很舒爽呀,哎呀,成为有钱人的感觉就是好…就连昨晚在梦中都是被金子给砸醒的。

    哎呀…是不是,变得有那么一丢丢庸俗了?

    曹铄扪心自问,说好的,要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呢!

    哎呀,在金钱的面前,迷失了自我,又堕落了呀!

    说起来,昨夜里。

    曹嵩就吩咐阿才,日后…只要是小孙子曹铄支取的钱币,不论多少,一律准备妥当,无需再禀报…曹铄若是再想囤积什么货物,曹府上下更要大力支持…

    当然,曹嵩也强调,这琅琊郡和谯县的地契务必要藏严实了,那是可是曹家的老底!

    算下来,曹嵩已经足够开明了…

    不论是运气也好,敏锐的嗅觉也罢,这数目庞大的金额的确是曹铄赚到的…他若是要花,曹嵩决计不会拦着。

    嘎吱…推开起居间的大门,呼吸着这最新鲜的空气,曹铄伸了个懒腰。

    呃…什么情况?

    很意外…阁院内,竟然有一整套胡床、胡椅、胡柜、还有几件女子的胡衣…

    这?

    曹铄心里琢磨起来了?胡器?不是都卖完了么?怎么还有漏网之鱼?难道是甄家拉下的?

    询问过仆人才知晓,这是大少爷曹昂特意嘱咐留下来的…

    …曹铄微微有点意外,哥哥曹昂留下胡床、胡椅、胡柜,多少?还能理解!可这几件女子胡衣是几个意思?难道…老实巴交的曹昂好这口儿?

    心念于此,曹铄猛地摇了摇头…这话题不能深思。

    曹操这一家子,很奇葩的。

    印象中,曹操喜欢别人老婆这就不说了;曹丕即位后,还把他爹曹操的小妾给收了不少;曹植喜欢嫂子;曹彰钟情于马,不喜欢女人…额滴神呀!这一家子,曹昂若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曹铄丝毫也不意外。

    正想到此处。

    “小公子。”仆人阿才的声音传了过来。“老爷吩咐了,让我随小公子一起去洛阳东市买些部曲,从中挑取些派给小公子,以保周全…现在,东市就要开张了,咱们何时动身呀?”

    “阿才爷爷,现在就去吧!”曹铄直接回答…倒是有些迫不及待。

    今儿…要去淘宝!

    ……

    ……

    “小公子。”一边走,阿才不忘解析着有关洛阳东市的情景。“洛阳东市是人贩子卖奴隶的场所,可他们手里的奴隶良莠不齐,若是选来当个寻常仆人还不错,真要选部曲,就得去东市的土地庙前。”

    “唔?土地庙?”曹铄疑惑的反问一句。

    “对。在土地庙里的,并不是人贩子手里的奴隶,而是一些自以为有些本事,主动寻找主人家的力士。”阿才接着讲道:“这些人,多半是因为家境贫寒,谁能赏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跟谁…算是忠心耿耿,各大氏族挑选部曲也均会来这土地庙。当然,能否挑到中意的,除了眼光外,运气也很重要。有的看起来皮包骨头,等吃饱饭了,力气惊人!”

    讲到这儿,阿才顿了一下,详细解释。“比如咱们邻居袁家,挑选的部曲中有两人,一人叫颜良,一人叫文丑…原本看似弱不禁风,谁曾想吃饱喝足后,竟然能扛起百斤的巨鼎,功夫也是了得,算是他们袁家捡到宝贝了。”

    我去…

    曹铄一惊,敢情颜良、文丑,日后威震河北的双雄,当年是部曲出身呀?这么早就跟着袁家!怪不得,“凉”的也早呀,看起来…土地庙里还真能淘出人才呢!

    “对了。”阿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小公子,到这洛阳东市…你父亲曹操的名字…”刚刚开口,阿才又止住了话语…摇了摇头。“罢了…没什么。”

    唔?老爹曹操的名字?怎么了?难道…老爹曹操在这洛阳东市很有名吗?

    曹铄有些云里雾里…正想详细问问,一行人已经赶到了洛阳东市。

    ……

    哇…

    好热闹的一番情景。

    比起西市成列的商铺,洛阳东市是一番迥然不同的光景,树下、屋檐下、石狮子旁…只要是能站下脚的地方,到处都有贩卖奴隶的人贩子,在大声的吆喝…而他们的身后,用绳索绑着的是数不清的衣不蔽体的男人。

    “瞧一瞧看一看,我这里的…有力气,能扛起四袋谷物,可查可验,扛不起来不要钱!”

    “来来来,新货新货…皮肤光滑,年龄小,最适合内院服侍,都来瞧瞧…”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都看看我这儿的货,个子高,人精神…有力气,能扛包打杂,能内院伺候,只要三千钱…”

    人贩子的吆喝声,叫嚣声此起彼伏…这些所谓的奴隶,少则一千钱,多则一万钱,像是一些格外强壮、或者是年轻细腻的更是能卖到两万钱的高价。

    似乎,在这里…奴隶就像是寻常货物一样,甚至他们的价格远远比不上一匹马。

    当然…这样的叫嚣声,让曹铄很排斥…自从进入东市以来,眉头始终就紧紧的皱起。

    倒不是说他对这些奴隶很同情…

    曹铄只是感叹,繁荣的洛阳城…奴隶的数量竟然如此的庞大,简直超过了他的认知,从前只是从书本上知晓,大汉奴隶买卖盛行,甚至王莽篡权时…单单他个人的私奴数量就达到了二十多万。

    可真的…当这一幕真的出现在曹铄的眼前…曹铄难免心头生起一丝涟漪?究竟是何种缘由?让这么多百姓甘心为奴…

    是天灾么?东汉末年,正赶上小冰河期的到来,天气寒冷,变幻无常…这造成的后果就是瘟疫、寒食症的盛行…多少人因病致贫,无家可归,唯有变卖了自己为奴为婢,才能换取一条活路。

    至于人祸?桓灵二帝的统治,算不上开明,甚至说这个时间段的统治,十分的荒唐也不过分,卖官鬻爵,大肆敛财…

    这些,统统都是奴隶市场繁兴的缘由。

    说起来,尽管贫贱…这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呀…

    几年后,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揭竿而起,多少这样的贫民奋起反抗?正史中,大魏的扬帆起航,也离不开这些贫民百姓为基础,组建起的青州兵,由此可见,乱世将临…这一股力量,需要正视!更需要拉拢!

    曹铄目光盯着这些奴隶,思绪则是飞到了九霄云外…

    仆人阿才还以为小公子跟他爹曹操一样,也喜欢看人贩子吆喝着卖奴隶…淡淡一笑,开口说道:“小公子先在这边随便看看…土地庙那儿?都是群粗人,别吓到小公子,老仆去先选出一些来,随后再让小公子从中细细挑选。”

    说着话,阿才招呼了两个仆人保护曹铄,他自己则快步的往土地庙方向行去了。

    此时的曹铄…还在寻思着,如何让曹氏、夏侯氏拉拢,或者说利用这些底层的穷苦百姓…壮大自己的实力。

    倒是并没有在意阿才一行人的走远…

    忽的,曹铄的眼眸被面前的一幕迅速的吸引…

    原来,一个女人贩子牵着一根绳子,绑着十几名女奴,吆喝着,叫嚣着…快步的走入这洛阳东市。

    奴隶是不分男女的…只是在曹铄看来,这些面黄肌瘦,脏兮兮的女子让他更觉得同情。

    其实,从曹府仆人的口中,曹铄知晓…

    当年他的母亲刘春,就是因为卖身葬父,才把自己卖给了壮游期间的曹操…老爹曹操对她也着实不错。

    出于感恩,这些年…刘春也算是为曹操,为曹家做牛做马,甚至…丁蕙入门时,不惜以她的丫鬟自居,受尽冷眼!若非曹操洞房花烛之夜醉酒乱性,刘春哪里想过能成为曹家的一房夫人?

    “唉…造化弄人呀!”一声长长的叹息,曹铄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些女奴多愁善感起来,这不符合他的风格呀…既然身处乱世?心也应该变得犹如铁石才对…

    正在感慨。

    忽的…踏踏踏…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旋即…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出现在了曹铄的耳畔。

    ——“看什么看?要给钱的!”

    曹铄猛地回头,正看到一个穿着道家服饰,与他年龄相仿…个子也相差无几的小道童。

    这小道童掐着腰,一副“我是天王老子”的既视感,撇着嘴巴,眉头几乎竖起,嘴中还叼着一根草…

    见曹铄没有说话,他又重复了一次。

    “在这洛阳东市,看女奴,必须给钱…快,拿钱来!”

    呃…曹铄眼珠子一定,面前的这位…俨然一个混世魔王呀!

    关键是,这家伙,似乎也才六、七岁的样子吧?难道?这年头…小孩子都如此的早熟么?

    ……

    ……

第四十七章 愿奉你为最强!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个六、七岁穿着道人服饰的熊孩子,像一个地痞、流氓一样,就因为你看了女奴几眼?然后就…就要收钱?

    这些女奴?吃你家一口大米了?

    “你谁呀?”曹铄扭过头…望着这个熊孩子。

    “我?你都不知道?”这熊孩子吐掉口中的小草,甩了一下头发。“我是这地儿的小魔王!十年之内,这洛阳东市,都是我说了算!”

    呃…小魔王?

    曹铄眼睛一下子瞪大…他甚至怀疑,这熊孩子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吧?还…小魔王?古代的孩子也这么中二么?

    等等?

    什么叫十年之内,那之前呢?之后呢?难道…这洛阳东市的小魔王还是有传承的呀?

    出于好奇,曹铄询问道:“你是洛阳东市这十年的小魔王?”

    “如假包换!”熊孩子拍拍胸脯,一副傲然挺立的模样。

    “那上一个十年的小魔王是谁呀?”曹铄忍不住询问道…

    “你乡下来的吧?这都不知道?”熊孩子又是一甩头发…那原本就蓬松的发髻,变得越发的凌乱。“上一个十年的小魔王,那可是我的前辈…说起他的名字,吓你一跳…”

    “谁呀?”曹铄更好奇了。

    “曹瞒!”熊孩子伸出个大拇指,一副引以为豪的模样。“我前辈乃是曹瞒,后来他改名叫曹操…这洛阳东市,你问问看?谁不知晓…他就是上个十年的‘小魔王’!招狗、斗猫、偷鸟蛋,西郊马圈斗马,捉弄小贩,偷东西,还偷新娘子…他参与的巷战,未尝一败呢。”

    呃…我去!上一任小魔王?竟然是…亲爹曹操?

    曹铄突然有一种…亲爹,你让我很丢人的感觉!

    说起来,你捣蛋、调皮、不靠谱也就算了…还当什么小魔王?还打巷战?还巷战里的常胜将军…

    我滴天哪,少年曹操称霸洛阳东市,十岁以下儿童…奉你为最强,真的很骄傲呀!

    曹铄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见曹铄这边沉默不语…熊孩子跳到了一块石头上,一副自傲的样子。“怎么了?听到我前辈曹瞒的大名?怕了吧?”

    怕你妹呀…丢人罢了。

    当然了,曹铄还是很好奇的,捣蛋的孩子那么多?凭什么…亲爹曹操就能被奉为小魔王?难道仅仅就因为偷鸡摸狗,捕鹰捉鸟?

    曹铄身后的仆人原本要上前支开这个熊孩子,却是被曹铄伸手拦住,毕竟这“小魔王”的称号与他亲爹曹操有关,曹铄还是蛮有兴趣的。

    “喂?你倒是说说看,成为这洛阳东市的小魔王?是不是得具备什么绝活呢?”

    “绝活?必须的必呀…能成为小魔王,自然有绝活。”熊孩子挠挠头,思索了片刻。“比如我前辈曹瞒,他的绝活就是‘两厚’…”

    “两厚?”曹铄反问一句。

    “没错。”熊孩子点了点头。“第一皮厚,第二脸厚,说起曹瞒前辈…那可是我的榜样,你可听说过?洛阳太学惩罚学生,有个二十四式?我这前辈曹瞒,愣是经历了一遍,因为皮厚犹如挠痒痒一般,甚至…让太学的先生不得不去钻研惩戒力度更大的第二十五式,哎呀…若非我是个道士,无法去太学,一定继承他的衣钵,逼洛阳太学的先生去研究第二十六式,如此一来…方不负我这十年的小魔王之名!”

    讲到这里,熊孩子顿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抹神往。“还有,这第二点——脸厚,那就更厉害了,我这前辈曹瞒来洛阳东市帮闲又帮忙,蹭吃蹭喝,从没花过钱…连带着,还成立了一个‘混吃帮’,只是…这混吃帮,到我这一代没落了!唉…也不知道为何,我带着小伙伴们去混吃,总是被棍棒相向,可当初,曹瞒却是让那些人服服帖帖,自认倒霉!”

    唔…

    蹭吃蹭喝?可不就得棍棒相向么?

    亲爹曹操小时候无法无天,那是有靠山的…人家爷爷是曹腾呀!那年头,满朝士人哪个没有受过曹腾的恩惠?所有宦官,哪个不是曹腾提拔上来的?你爷爷是谁呀?能拼得过老爹曹操嘛?

    聊到这儿。

    曹铄都快笑了…亲爹曹操很优秀嘛!果然,传说中“魔兽少年”的称呼不是盖的。

    “小公子,何必跟一个小道士多言语呢?”有仆人开口劝道…

    一边说话,这些仆人一边撸起了袖子,目光瞪向这个熊孩子。…“滚一边儿去,别拦着我家少爷!”

    “你…你们干嘛?你们别过来啊…”这熊孩子连连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大喊。“你们再过来,我喊了啊,我师傅一来你们就完蛋了!”

    “你师傅谁呀?”仆人顺着他的话询问道,曹铄也是微微一笑…倒是有一些好奇。

    “我师傅?说出他的名字吓破你们的胆!”熊孩子故意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双手掐腰,只不过双腿还有点发颤。“我师傅…乃是…乃是…洛阳东街王中王,霸中霸,神道史子眇!是不是很威武?是不是很霸气?你们是不是被吓得腿都软了?”

    软你大爷呀!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熊孩子向仆人走近两步,没曾想被仆人一把推倒。“你这师傅的名字…没听说过!”

    “你…你们敢侮辱我师傅!”这熊孩子倒是一副维护师门的模样,“腾”的一下,又站起身来,与仆人四目对峙!“你们完蛋了,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我师父王中王,霸中霸,神道史子眇的厉害!”

    ……

    史子眇?谁呀?

    曹铄闭上眼睛,微微细想。

    印象中,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一时半会儿愣是想不出来。

    不过,能把徒弟带成这样的,想来不是个流氓,就是个无赖,索性睁开眼睛,不再思索。

    摇了摇头…就准备离开,该去土地庙“淘宝”了…不能因为一个熊孩子耽误了正事。

    却在这时…

    踏踏踏…

    踏踏踏…

    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接踵而起。

    只见一群大汉拿着棍棒,铁器…正追逐着一个道袍破旧,身形消瘦,头发凌乱的道士…口中大呼大喊。“史子眇,你大爷的…今儿个你再不还钱,老子把你剁成七七四十九块!”

    一边狂喊…一边追逐。

    而这些人追逐的目标,那名消瘦的道士,跑的飞快…“第一,老子没钱…第二,老子的肉也剁不成七七四十九块…你们再追老子,老子就死在你们面前,让你们都去吃官司…”

    语气嚣张…俨然一副“我欠钱,我是爷,你讨钱,你是孙子’既视感…关键是,他的话语中,一字一句意思就是,来呀…同归于尽,互相伤害呀!

    “史子眇,来来来,有能耐你别跑,今儿个就让你自己亲眼瞧着,你自己个儿是怎么被剁成七七四十九块的!”

    脚步不减,那些拿着棒子、铁器的大汉,一个个怒气冲冲。

    丝毫,不用怀疑…若是他们逮住那道人,一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哎呀…”

    忽的,曹铄身旁…那熊孩子猛地叫出一声,旋即赶忙捂住嘴巴。

    “你?怎么了?”曹铄询问…

    “他…他就是我师傅!”熊孩子回答一句。

    呃…他就是史子眇?那个熊孩子口中的东街王中王,霸中霸,神道史子眇?

    我去…果然,一听称谓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呀!

    曹铄一下子都愣住了。

    此时此刻,熊孩子的样子有些惊慌,他一边说话,一边飞速的撸起袖子,连带着把小道服也给撕碎,龇牙咧嘴,大有一股…要去救师傅的即时感。

    呼…

    曹铄呼出口气,这熊孩子是不靠谱,是中二…可还算是有情有义呀!这种大难临头…还知道去救师傅!不错…现在看起来,我曹铄愿意奉你为,十岁以下,东街最强!

    “看不出来嘛!”曹铄拍拍他的肩膀。“你还算是有情有义,知道去救师傅呢…”

    “你…你…让开…”

    没曾想,这熊孩子直接用袖子捂住脸,蹑手蹑脚的就打算偷偷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我才不去救师傅呢…师傅上次坑我时是这么说的——师徒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讲到这儿…这熊孩子又念出一句…“我…我先溜了!那个…那个拜托你们一件事儿…千万别让他们知道我在这儿,他们认得我…被抓住,我也会被毒打的!对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后会有期呀!”

    说着话…熊孩子就打算溜了。

    曹铄整个人一怔…我去,洛阳东街王中王,霸中霸教出的徒弟“小魔王”…如此这般的识时务么?

    ……

    ……

第四十八章 道人史子眇?何许人也

    “快看,史子眇的徒弟在那儿呢,抓住他…”

    目光所及之处,这熊孩子还没跑远…就被一众大汉认了出来,旋即,在洛阳东市…上演的就是一出猫抓老鼠的戏码。

    这大、小道人,虽然一个比一个荒唐,可是,很显然…在逃跑这件事上,他们是很有经验的,四通八达的洛阳东市,他们只挑着窄巷跑,任凭身后一众魁梧大汉穷追不舍,一时半会儿,愣是没有被擒住。

    ……

    “小公子,咱们还是去土地庙吧?”曹铄身后的仆人,对这出猫抓老鼠的戏码完全没有兴趣,连连提醒曹铄:“想来,土地庙的酷布,阿才管事已经挑选的差不多了,还需要小公子去做最后的甄选呢!”

    “好。咱们走。”曹铄点了点头,把注意力收回,就往土地庙方向行去。

    没曾想,也不知道是有缘还是老天特地的安排,转过一个街巷…正碰到这一对道人师徒。

    此时的他们,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原来,一阵追逐,实在跑不动了,被身后抄着家伙的一众大汉追了上来,将他俩团团围住。

    “史子眇!跑呀…接着跑呀?你不是属兔子的么?怎么不跑了?还有这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一个面颊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男人鼻孔中喷着白烟,连连喘着大气,他重重的将手中的铁器砸在地上,“哐啷啷”的声响回荡于街巷…那样的森然、可怖。

    ……

    “小少爷,咱们绕道吧!犯不上招惹他们。”仆人靠到曹铄的身旁,小声提醒道。

    “等等!”曹铄却是一摆手…就站在不远处,也不上前,也不退后…

    毕竟这小道士、熊孩子是亲爹曹操“小魔王”称谓的继承者,曹铄索性待在这儿,看看热闹…其实还有一点,那“史子眇”的名字又一次被人提起,回荡在曹铄的脑海,他感觉越发的熟悉。

    一时间,曹铄也变得好奇,这一对道人师徒?到底是何许人也!

    ……

    “欠债还钱,说说吧…”

    那刀疤脸穿着一件紧身的袍子,浑身都是鼓起的肌肉,胳膊有别人的大腿粗…让人望而生畏。这一对道人师徒看到他,原本的嚣张气焰?哪里还剩下半分…就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脸色都变得煞白了…“赌坊有赌坊的规矩,欠钱逾期不还,第一次是左手或者是右脚…来吧,史子眇?跟你徒弟,一人挑一样,留下点什么吧!”

    “你…你…你们不能这样。”史子眇浑身打着颤,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滑落,“我…我要报官的…报官的!你们是要…是要吃官司的!”

    “哈哈哈…”刀疤脸一声咆哮。“报官?你不打听打听?这洛阳东市…有没有人管?还报官,敢情你觉得?今儿个是能活着走出去怎么着?”

    讲到这里,刀疤脸使了个眼神,有几个大汉直接托起了那熊孩子…把他举得老高!一副要从高处将他摔下来的样子。

    “放开我…放开我…”那熊孩子还在不断的挣脱,只不过…他那几分力气哪有什么用。

    终于,他绝望了,他都快哭了。“求求你们了,你们…你们放过我吧?我师傅…他…他是不会因为我还钱的…他的为人,我,我太清楚了!就是我死了,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乌泱泱的哭泣…

    看这熊孩子的语气,俨然…他说的不是谎言。

    “怎么地?史子眇?这赌债?你是打算还呢?还是不还呢?”刀疤脸望着那熊孩子,舔了舔舌头。“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很好奇,你这个无赖道人?会不会在乎自己徒弟的死活呀?”

    ……

    “小少爷…”仆人似乎预感到接下来的一幕会有些血腥…又一次提醒曹铄。“咱们还是绕道吧?这里…”

    “再看看。”曹铄眯着眼…回答一句。

    其实,此时的他正在努力的搜索,记忆中有关“史子眇”这个名字!

    不是名将,不是谋臣…

    可他的名字,一次次的被提起,曹铄内心中的熟悉感,莫名的加重。

    他一定是这个时代,历史古籍中出现过的人物…且绝不是龙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可是?到底是谁呢?十分熟悉这段历史的曹铄,一时间绞尽脑汁,愣是想不到了!

    ……

    “你…你们不要动他!要打就打我…”

    出乎那熊孩子的意料,也出乎刀疤脸和一众大汉的预料…一向以无赖,绝情,不靠谱著称的道人史子眇…竟然,袒护起他的徒弟来了!

    “师…傅…”熊孩子感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以前…都…都错怪你了…”

    “哟哟哟…”刀疤脸却是大笑一声。“看不出来呀?史子眇?一向没心没肺的你…还会在乎徒弟的死活?哈哈哈…新鲜,今儿个真是新鲜呀!”

    “你…你们放他下来。”史子眇双手撑着地,努力的站起来…“我这徒弟…我这徒弟若是有个闪失,不光你们得偿命,我…我也得偿命!你…你们放他下来。”

    …史子眇的话变得铿锵有力…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步一步的挪向那刀疤脸。

    “砰…”

    猛地一拳砸了过来,比大腿还粗的胳膊握成拳头,带着呼啸的劲风,一拳把史子眇打翻在地。

    噗嗤…

    鲜血直流…史子眇感受到的就是浑身肋骨都快要断了!

    口中狂喷着鲜血…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的用手撑起身子,“…我…我求你了,别动我徒弟,会…会出人命的!咱们…咱们都会死!”这话已经不像是哀求,更像是求生欲,爆棚的求生欲。“你…你可知道他是…他是谁?”

    “哟?哈哈哈…还他是谁?”刀疤脸笑了,笑容中饱含嘲讽。“我还真想听听?你徒弟叫啥呢?难不成?叫天王老子…哈哈哈…”

    又是一番嘲讽似的大笑…

    忽的,刀疤脸转过头面向那熊孩子。“来…告诉老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熊孩子支支吾吾半天,总算开口…毕竟命都在人家手里,该怂还是得怂呀。“我叫刘…刘…刘辩…”

    ……

    咻…刘?刘辩?

    这一句话落地,不远处的曹铄心头猛地一颤。

    刘辩?那不是大皇子的名字么!

    噢…想起来了…道人史子眇?他不正是…古籍中记载过的,那位在民间,负责抚养皇子长大的道人师傅嘛?

    这么说…那个熊孩子?就是天子刘宏与何皇后生下的大皇子,未来的汉少帝,弘农王——刘辩?

    顷刻间,记忆中,有关皇长子刘辩被寄养在民间,被道人抚养的故事,尽数的浮现在曹铄的脑海。

    ……

    ……

第四十九章 是皇子,还是熊孩子

    原来。

    当今的这位天子刘宏,在与何皇后生下皇子刘辩之前,还有过几个儿子。只是,这些皇子一个接一个的夭折了。

    天子刘宏自然是十分的难过,难过之后,他甚至有些害怕…生怕自己步了前一任皇帝汉桓帝的后尘——到死的时候,连个亲生儿子都没有。

    六年前…何氏生下皇子刘辩,而且是一个大胖小子,天子刘宏自然是宝贝的不得了,十分珍惜,生怕这个儿子出个什么闪失。

    可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能养大这个孩子呢?为此天子刘宏挠破了头皮。

    他想到了当年的汉和帝,汉和帝刘肇生下的儿子也大多早亡,他的应变方式,就是把后来的孩子统统都放到民间去抚养…奇迹般的养活了不少!

    天子刘宏觉得…必须得效仿汉和帝,说不定民间的水土更适合孩子成长呀。

    于是…他就一拍脑门把皇子刘辩秘密的安置在了一个道人家,这个道人就叫做史子眇…为了给皇子刘辩一个完全脱离宫廷的环境,天子还特地下令,所有人不能去干涉,接触…更不能让刘辩知晓他皇子的身份!

    说起来。

    刘辩的这位道人师傅史子眇…他的“眇”字,在古代有一层含义是指——“瞎了眼”,这似乎也预示着,天子刘宏的这次选人…也有点瞎了眼的味道…

    这道人史子眇根本不靠谱呀…

    说是个道人,其实就是个流氓、地痞、无赖…他本寻思着抚养皇子,一定能从赚到不少好处。没曾想,非但没有赚到一丝一毫,还必须得守口如瓶,跟皇子一起过苦日子,为此,他还倒贴出去不少。再加上,这刘辩从小就不省心!简直比他还要“浑”…简直就是一个活脱的熊孩子。怎么想想,这事儿也是个“坑”呀!

    就这样。

    这一对师徒,混迹在洛阳东市,饱一顿饿一顿,生活,全靠忽悠和厚脸皮!为此,小皇子刘辩还把洛阳东市厚脸皮界的“鼻祖”曹操…当做偶像看待!

    ……

    唔,原来如此。

    长长的呼出口气。

    曹铄把此间的故事详细理了一遍,面前的这熊孩子可是“活生生”的皇子呀,大汉的嫡子,何皇后的儿子,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曹家若是要在这世道上提前崛起,除了借助大宦官曹节的这一股外力外,若是能再添上何皇后和小皇子的助力…那,可想而知,曹家崛起的速度,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可不能无动于衷了。”曹铄口中嘀咕一句,旋即,也不顾仆人的阻拦,快步的向刘辩与史子眇身旁跑去。

    “都等等…等等!”眼瞅着刘辩就要被那大汉给砸下去,曹铄大喊一声。“别砸…”

    “唔,是他?那个与我一般大的小公子?”

    “他是谁?”

    刘辩与史子眇心头同时浮起一句。

    “哟?还有帮手呢?”那刀疤脸摸了摸鼻子,旋即手指握到一起,关节处噼里啪啦作响,一副嬉笑模样的问道:“史子眇?长本事了呀,找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给你出头?哈哈哈…没想到呀?你也是混东市的?竟然混成了这副熊样,还让小娃娃罩着?老子都替你丢人。”

    说着话,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大汉就要继续砸刘辩…似乎完全不把赶来的曹铄放在眼里。

    “别砸,他们欠你多少?我全还了!”

    却在这时,稚气且清脆的话语尤自传出。

    让刀疤脸和一众大汉惊讶的是…面前的这个六、七岁的孩子,竟然…张口就是要帮这道人师徒还钱!

    霍…好大的口气。

    刀疤脸打量着曹铄,旋即伸出手,示意身后的大汉先等等,他自己则朝曹铄大步走去。

    咚,咚…沉重的步伐,刀疤脸似乎刻意的加重了脚步的力量,响彻的脚步声,满渗人的。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曹铄非但没有后退,反倒是迎上两步,稚气的面庞,却是带着一抹坚定,像是毫不畏惧。

    终于,在所有人的焦距下,曹铄出手了,他把手伸到了袖子里。

    刀疤脸还以为他要拿什么武器,脚步一顿,做出一副防御状…可就这一个瞬间,他似乎感觉眼睛一花…旋即,看到的是曹铄快速的从袖口中掏出沉甸甸的一个袋子。

    刀疤脸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这是?

    不等他反应过来,曹铄打开袋子,里面露出来的全部是明晃晃的金子,很亮、很灿…看分量,怕是有五百金以上吧?

    曹铄微微一笑。“这里面是六百金,算下来,也合十万钱左右了,也不知道…他们欠你多少钱?故而先拿出这么多?若是还缺一些,我这就命仆人回家去取!”

    这金子一出,这话一讲。

    不光刀疤脸惊住了,所有的大汉也都惊住了…就连道人史子眇,皇子刘辩都惊住了,一下子,眼睛变得直愣愣的。

    十万钱呀?一出手就是十万钱?不带眨眼的…

    关键,拿出这笔钱的竟然是…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别看刘辩是皇子,身份贵重…可他自己个儿并不知晓这个身份,平日里跟着坑爹的师傅史子眇,风餐露宿混江湖…别说十万钱,就是一千钱也没见过。

    这次,师傅欠下东市赌坊三千五百钱,又是被追债,又是被毒打,眼瞅着都要“凉”了,没想到,一个今早才结实的小朋友,愣是豪掷这么大一笔钱,阔绰无比,刘辩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僵硬了。

    “够…够意思!”刘辩口中喃喃。“下一个十年,洛阳东市的小魔王,我…我一定要传给你!兄弟!这东市,我愿奉你为最强!”

    ……

    见所有人愣住了一般。

    曹铄仰着头,好奇的望向他们。“各位?是他们?欠的太多了?这些不够?没关系,你报个数,只要是这两人欠下的?本公子全都替他们还了。”

    在这群大汉看来,十万钱是个天文数字…

    可在曹铄眼里,十万钱相比与昨日刚刚赚下的三万万三千万钱?毛毛雨啦,伸伸手,洒洒水嘛!

    曹铄的话音刚落…

    框啷啷啷啷,这些大汉手中的木棍,铁器一个个均掉落在地上…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响彻的声响。

    “哎呀,够了,够了…”表情变化最大的,当属那刀疤脸,原本还是一副凶神恶煞,霎时间就变得笑逐颜开,像是那佛像里的弥勒佛,嘴巴根本合不拢。“公子仁义呀!这一对道人师徒,何德何能?能让小公子为他们还钱,哎呀…公子呀,敢问你?出身哪家呀?还缺不缺仆人?部曲呀?”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这些大汉混迹于洛阳东市,做着替人讨债的行当。

    这行当,看起来牛逼轰轰挂闪电,可个中心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说白了,他们就是个臭打工呀,只有讨过来债,人家老板才给那么一丢丢钱…

    可话说回来?钱?哪那么容易讨呢?十单能讨要到两、三单就不错了…

    至于赚的钱,别说十万?就是每月能赚到个几百枚五铢钱,都要烧高香了!为首的这刀疤脸…眼瞅着快三十了,还没娶到婆娘呢…做梦,他都想能攒下些钱来,娶到一个不算很丑的,吹灭蜡烛还能将就用的,就不错了,将来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呀!

    别看他平时凶神恶煞的…那都是生活所迫!

    现在,见到一出手就是十万钱的财神爷了,赶紧舔呀,保不齐…能给人家当个家奴,当个部曲,这可就有了稳当的收益,就能娶媳妇了!就能传宗接代了!

    一想到这里,刀疤脸一脸谄媚的主动靠近曹铄几步…

    口中念念有词。“小公子呀,我瞅着你身边的这几个仆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怎么能行呢?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看看我?样子够凶狠吧!块头够大吧!我身后这群小弟,也个顶个的能打,不瞒你说…我的功夫也是精悍的很!小公子,这样,你就连带着…收了我们吧?让咱们保护你的周全可好?咱们很能打的!”

    刀疤脸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满满的求职欲呀!

    他!或者说他身后的这群兄弟们的要求并不高。

    能遇到个有钱的主儿,当个看家护院,忠实的酷布,娶个臭婆娘,生个白胖小子,将来让白胖小子继续给这位小公子的儿子当部曲。

    能做到这一步,心满意足!喜大普奔了。干嘛,天天过着这朝不保夕的日子呀!

    “呃…”曹铄懵逼了,他没想这么多呀。

    他本意就是救下皇子,巴结一下,混个眼熟,保不齐未来的某一天,能让曹家与何皇后搭上桥,可现在,怎么还遇到个来应聘的呀。

    应聘也就算了…这刀疤脸像个小女人一样,抱着本公子的大腿是什么意思呀?本公子还是一个宝宝呀,本公子的取向是正常的呀!

    这场面,不答应下来,似乎还真不行了,谁让咱有钱呀!阔气呀!用十万钱洒洒水…直接把对手给洒晕了,有点尴尬呀!

    ……

    忽的,曹铄抬眼,想起了皇子刘辨和道人史子眇,却发现,这一对道人师徒已经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呀,还没顾上跟刘辩处好关系呢,人没了…钱岂不是?白花了呀!

    曹铄环视四周,想去寻这一对道人,还没迈出一步,却发现,自己的大腿依旧被刀疤脸死死地抱住。“小公子,你,你就收下咱们吧!咱们…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曹铄有点懵逼了…怎么好像?自己遇到了强买强卖似的?这一群大汉…不收?还不行了?

    唉,无奈呀。

    索性,曹铄把腰杆儿挺直了,反正小皇子已经溜了…留下的这群大汉,得面试呀,宁挑毋滥…曹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里塞得,曹铄琢磨着,考他们些什么好呢?

    想了半天,索性问出一句。

    ——“你们?都有什么绝活?”

    ……

    ……

第五十章 三神将问世

    且说另一头。

    刘辩与史子眇…两人行色匆匆,兔子一样的溜出了洛阳东市。

    在史子眇看来,今日,险些出了大事儿,事关他项上人头的大事儿。

    一来,刘辩的皇子身份若真的揭晓出去,那他定然是难逃一死;二来,刘辩若是有个闪失?他,一样得凉!

    呼,跑出老远,史子眇才喘出口气,多亏了这神秘的小公子仗义相救,否则,且不说他史子眇得凉。大汉天下,怕是又一个皇子要陨落了。

    一想到这里…史子眇额头处的大汗如雨水般滑落而下,脚下湿了一片,裤裆处也被沾湿了不少,倒是有一股被吓尿了的感觉。

    “师傅?”

    刘辩浑然好似没事儿人儿一样,类似于这种被痛扁,被追杀,他早已习惯,当然了,这次比较危险,真要从高处被砸下去,保不齐,肋骨得断几根,不过…刘辩好像很能看得开,断就断呗…摊上史子眇这么个师傅,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呀!

    现在的他…劫后余生,反倒是坦然多了。

    “师傅?那小公子已经帮咱们还了欠债,那刀疤脸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师傅?咱们跑啥呀?”

    “你不能与太多人接触!”史子眇随口回了一句。

    “这是为啥?”刘辩挠了挠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砰…

    哪知道,刘辩的好奇换回的不是答案,而是脑门上重重的一拳,与此同时,史子眇的声音接踵而出。“别问那么多有的没的,过几天,带你去见个大人物,然后…你就啥都知道了,到时候,咱们师徒俩也该一拍两散了!”

    “切!”刘辩揉了下脑门,还有点疼,吧唧了下嘴巴。“那你不早点带我去?咱师徒早点一拍两散得了!省心…”

    “你…”史子眇想怒骂他几句,总算是忍住了!

    原来。

    将皇子刘辩秘密寄养在道人史子眇这边,宫廷内是有规矩的…完全杜绝与宫内的来往,共计六年零六个月,这是取《左传》中,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六事大顺,诸事顺遂之意。

    算起来,距离将刘辩交还给宫里,也差不了几天了。

    “对了师傅?”忽的,刘辩想到了什么,“若是那小公子?没来救我…我真被砸下去?所有人真要偿命吗?”

    唔…

    史子眇微微一愣,沉吟片刻…总归是没有说出口。

    “砰!”又是一拳,砸在刘辩的脑门上。“不该问的少问!”

    “切…”刘辩做了个鬼脸,在路边寻了根草,刁在嘴里…深深手头,旋即跑远了!

    史子眇则是伸出手看了看,“哎呀…”一声低吟。“怕是以后,没机会再揍你这小皇子咯!”说到这儿,摇了摇头…急忙追了过去,倒是多出了一抹黯然神伤。

    ……

    ……

    洛阳东市。

    “轮到你了,你有什么绝活?”

    曹铄倚靠在一处石凳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群大汉,表演他们的绝活儿…这感觉,有点像,某卫视播出的“达人秀”的既视感。

    当然了…这些大汉,大多不会什么绝活,最多不过是胸口碎大石,翻跟头…有个会学狗叫的,倒是学的很逼真。

    不过…这些,曹铄不需要呀!他就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孟尝君…要养三千门客吃干饭,来洛阳东市,他得选几个练家子,保护自己个儿的安全呀。

    终于轮到刀疤脸了…

    他是最后一个表演绝活的,看着小公子曹铄意兴阑珊的样子,刀疤男尴尬的笑了笑,旋即使了一刀刀法!

    刀锋凌厉,关键是力量很足…让曹铄第一次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小公子,俺会使刀,曾经村里有恶霸来袭,俺只用三刀便结果了那恶霸。从此之后,村里人送我一称号——刘三刀!”

    呃…刘三刀?好熟悉的名字呀,甚至,如雷贯耳!

    曹铄微微一愣。

    想起来了,电视剧中,十八路诸侯讨董时,面对战神吕布,陶谦请战…“我部悍将刘三刀,必能在三刀之内,把吕布斩于马下…”

    然后…刘三刀出战,跟吕布皇城PK,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货,简直是个装逼不成反被雷劈的悲剧呀!

    可似乎,正史上,并没有这个人!难道是重名?又或者说…历史上,这哥们是存在的?只是死的太惨,没有被正史记载?

    刚刚想到这里…

    “小公子,小公子…”却见阿才快步的跑来,连带着,他身后还有两名壮汉…步伐厚重有力,胳膊上倒是颇为健硕,显然是练家子。

    “总算找到小公子了。”阿才行至曹铄面前,方才停住脚步,长长的喘了口气,紧接着一伸手介绍到:“方才,我多方打听,这洛阳东市功夫最好的一共有三人,我身后这两位,是其中之二,特地选来给小公子当部曲!至于另外一位,叫做刘三刀,为赌坊做事,是专门讨债的打手,听说善使长刀。”

    讲到这里。

    “哈哈,刘三刀,那就是俺呀!”却见那刀疤脸朝阿才一拱手,“多谢老先生成全俺…俺总算能投奔小公子门下!”

    呃,曹铄懵逼了!阿才是个人才呀…

    他自己个儿还没决定要不要这刘三刀,阿才反倒是给了刘三刀一个梯子,让他爬上来了!我去,他要真是传说中的“刘三刀”…特喵的,那有点坑呀?

    曹铄的内心起初是拒绝的…可是看着刘三刀恳切的眼神,他心软了!

    罢了罢了…

    也未必就是历史上被吕布一刀秒杀的那货…保不齐,重名而已。何况…他刀法还凑合!

    想到这里,曹铄释然了…他转过头,望向阿才带过来的另外两位。“两位伯伯?敢问?高姓大名?”

    “我嘛…”第一个回答的是一个肥嘟嘟的健壮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强健…肚子却有些圆鼓鼓的,让曹铄觉得,他是不是该减肥了。

    不过嘛,他的声音,倒是颇为雄浑有力。“见过小公子,我乃零陵人,善使一柄梨花开山斧,普天之下,还没有谁能挡住我这一斧头!至于我的名字,说出来…怕是要吓小公子一跳,我乃邢道荣是也。”

    …呃…“说出吾名吓汝一跳”的邢道荣?

    曹铄一愣?邢道荣?不就是那个扬言生擒诸葛亮,力敌赵云、张飞…最后被擒,哭的求爷爷告奶奶的三国第一搞笑神将——邢道荣?

    怪不得肚子这么圆,语气这么嚣张…原来是这个坑货呀!

    我去…阿才让他当部曲?是来负责搞笑的么?

    还不等曹铄回过神儿来。

    另一位大汉一抱拳,他的样子有点特别,总而言之就是长得很丑,五官紧凑的堆在一起,帽子很特别有两个牛角…

    “小公子,我乃冀州邺城人潘凤是也,人送外号,无双上将…”

    呃…潘凤?无双上将潘凤?

    一时间,曹铄呆住了…

    说起来,这位倒是声音洪亮,语言简洁明了,不过嘛,他的大名,比刘三刀,邢道荣还要“响彻”…

    懵逼了!

    曹铄陷入了无以名状的懵逼之中,阿才四处打听,精挑细选?还说什么,是这洛阳东市的最强三人组?

    竟然是:

    我部悍将——刘三刀?

    三国第一笑将——邢道荣?

    还有…无双上将——潘凤是也?

    我的乖乖呀!这个部曲三人组的阵容,有点东西呀!论战斗力,估计也就是比渣渣高那么一丢丢,不过,论起自信和搞笑程度,那是难逢敌手呀!

    曹铄抬起头,眼睛徐徐睁开,内心中无比拒绝的看着这三个大汉——每一寸皮肤都透漏出自信光芒的大汉…

    一时间,曹铄竟然无言以对!真要拒绝吧,依着洛阳东市的水准,估摸着…也选不出比他们更强的!可要接受吧,这三人实在有一种…

    有一种买家秀与卖家秀的感觉呀!

    当你幻想着能从洛阳东市淘宝,淘出一吕二赵三典韦的时候,现实总会给你沉痛的一击,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这三货——刘三刀,邢道荣,潘凤,他们才是你的部曲呀!

    好吧,生活就像是那啥…无法反抗时,就接受吧!

    虽然坑…但是,胜在潜力大呀!

    ……

    ……

第五十一章 哎呀,机智如我

    勉为其难,曹铄接受了刘三刀、邢道荣、潘凤这三个部曲。

    接下来,阿才与他们分别在竹简上签字,约定好每月的工钱,算是签了半个卖身契。

    在曹铄的授意下,阿彩还额外发给了他们一批巨款,让他们分别回家,安顿好家中老小。

    东汉虽然没有什么成文的用人合同,总归还是有契约精神的。

    当然,曹铄巴不得他们没有契约精神,得了钱,携款私逃。这样,最起码省心!也能提早的看清楚他们的为人。

    若真是回来了,证明人品还不错,虽然这三个兄弟…是自大了些,自我感觉良好了些,没有自知之明了一些,总归嘛,多少还是可以将就着用一下的。

    毕竟距离黄巾起义,还有那么两、三年,指望着亲爹曹操这个时候就能够统军作战,战无不胜?或者,指望着这个时间点的曹氏、夏侯氏中的一干猛将,提起长枪就能够奋勇杀敌,显然是不靠谱的…他们还需要成长,需要磨练。

    这可不是游戏,更不是数据,历史上一个个名将的成长是需要过程的,是需要千百场战斗磨砺的,比如,如果说陈留起兵时,曹营的第一战将夏侯惇的武力值能达到九十,那么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五、六十的样子。

    当然了,曹铄从古籍的研究中,也是知道一些提高战斗力的方法,比如陌刀对骑兵的克制;比如诸葛连弩的理论;再比如,玄甲战骑的阵型。

    可总归,曹铄不是练家子,也没办法在武艺上给曹氏、夏侯氏的这一群战将指导,别真把他们教歪了,反而得不尝失。

    这么看来。

    刘三刀、邢道荣、潘凤就不一样了…

    曹铄可以拿他们当小白鼠呀,让他们去试验后世各种神兵利器,哪怕是教歪了也不怕。曹铄不需要有丝毫的负罪感,因为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下降的空间的!

    哎呀。机智如我呀!

    ……

    “三位伯伯,早去早回。”曹铄淡淡的笑了一下,旋即很潇洒的转过身当先回曹府去了。

    阿才则不忘补充着嘱咐一句。“这样,你们先去安顿各自的家小…十日之后,来曹府即可,以后要听从小公子的吩咐,保护小公子的周全,听到了没有。”

    “知道…知道…”

    刘三刀、邢道荣、潘凤,这三货一个劲儿的点头。

    心里边琢磨着,曹家不愧是大户,还提前给予安顿家中老小的钱,还这么多,看起来,真的是跟对人了呀!

    三人一个劲儿的感谢,抬起眼眸,充满敬意的望着曹铄离去的背影…

    哎呀,良禽择木呀!

    终于不用在江湖上讨生活了,一想到这里,心里暖洋洋的…

    ……

    ……

    正午的阳光很和煦,照射在曹铄那张清秀、俊气的面颊上,他的眸子显得格外的清澈,犹如平静的湖泊。

    一路无话,很轻松的回到了曹府。

    刚进府邸,曹铄就询问下人:“曹昂哥哥呢?”

    原来,曹铄特地买了几把桃木剑,打算送给曹昂哥哥。

    其实,他想买更珍贵的乌木,或者是红木剑,可那玩意太贵了,没有人能买得起,摊位上自然没人去卖!这就尴尬了,索性先买几把桃木剑,让曹昂哥哥拿着玩…再说了,很快…太学就要开学了,整天舞刀弄枪,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小公子…”仆人蹲下身子,面对曹铄的问话,作出一副无比恭敬的样子。“曹昂公子在丁夫人阁宇那边…要不要小的带小公子过去?”

    “不用?”曹铄随口回答…旋即眼珠子一转。

    丁夫人那儿?大白天?曹昂哥哥往那边干嘛?一时间,曹铄还想不通了?该不会…是要还丁夫人暗阁中的嫁妆吧?

    ……

    ……

    曹府,丁夫人阁院。

    “昂儿?干嘛要跪着呀?”

    昨夜气的半宿没睡,好不容易清晨才进入梦乡的丁蕙被丫鬟叫醒。原来,曹昂跪在他的阁院外,询问仆人才知道,足足跪了半夜。

    “阿娘,我做错事了,所以才跪的。”曹昂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睛偷偷的瞟向丁蕙。

    “你做错什么了?先站起来再说?”丁蕙的眼睛有点红,这是昨夜熬得,不争气泪水掉落后自然形成的,可现在,她依旧睁的雪亮,强忍住困意…耐心的劝导曹昂。

    “阿娘…”曹昂被丁蕙扶起,揉了一把眼睛。“昂儿错了,跟阿娘请罪过后,昂儿就去阿爷那儿请罪,昂儿不该去偷阿娘暗阁里的珠宝,还有地契!尽管现在赚回了这些钱,可是孩儿内心中过不去这个坎儿,这都是大错…还望阿娘责罚,可这统统都不关曹铄弟弟的事儿。”

    唔…珠宝!地契!

    丁蕙一怔。

    珠宝也就罢了,地契?本来就是她偷偷放进去,放任曹昂偷得呀,如今,因为这地契,赚到的钱整整翻了十倍,谁还会去追究?这哪里还是罪呀…这分明就是功劳嘛!

    昨夜,丁蕙难以入眠,整夜哭泣的缘由不就在这儿呢?曹昂…你到底是来请罪的?还是来戳为娘的心窝子呀?

    一下子,丁蕙的心变得很疼,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等等。

    忽然间,丁蕙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心思缜密的她意识到,不能放任曹昂去向曹嵩请罪,若是曹嵩知晓,这些地契是从她这儿偷取的?那?曹嵩会怎么看?

    为什么库房的地契?会出现在丁夫人的寝居?是有意而为?还是别有用心…

    如此一来…

    一下子,丁夫人后背如芒在背,冷汗直流!

    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这是一个多么缜密的打击曹铄的计划,可偏偏,就被曹铄神奇般的变荒唐为财富,化腐朽为神奇…不光如此,现在,细细的查下去,追究下去,这私自调动地契的罪名,怕是要安在她头上了。

    当务之急,她…丁蕙必须撇清干系。

    想到这里,丁蕙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变得舒展了下来。“昂儿,其实这不怪你,一早,阿娘就知道你来这边偷取珠宝…”

    “啊…”曹昂一惊。“阿娘?原来你都知道呀?”

    “是呀!”丁蕙心情无比复杂的点了点头,“阿娘先问问你?你为何要偷呀?”

    “是…是因为曹铄弟弟,他那么聪慧,他说能赚到钱,需要一些本金…昂儿信他,就想到了这个,想用阿娘的钱赚到更多的钱,到时候再给阿娘还回来。”

    “这就对了。”丁蕙内心在滴血,可她表情却是云淡风轻。“你一个小孩子都知道铄儿聪慧?阿娘又怎会不知道呢?你来偷钱…去囤积胡器,阿娘就配合你们,把所有丫鬟、仆人都给调走,让你们偷…让你们去囤积胡器,阿娘这么做?是足够的信任你,信任铄儿,这些可都是为了你们呢!”

    曹昂颔首点头,似懂非懂!

    “所以嘛!”丁蕙拍了下胸口,努力的压抑着内心中呼之欲出的怒火,幽气轻呼,继续说道:“阿娘觉得铄儿一定能赚到更多的钱,你偷我的这些珠宝、地契一定也能还回来,所以…就放任你们去偷…”

    讲到这里,丁蕙顿了一下。“说起来,这个如果让你阿爷知道,是要责罚阿娘的,你千万不能告诉他呀!”

    曹昂依旧点头…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在他看来,阿娘帮助曹铄弟弟,用这笔钱赚到了更多的钱,应该…会受到褒奖才对,怎么会责罚呢?

    不过,向来听话的曹昂也不再问那么多…只是点头。

    “乖,昂儿乖!”丁蕙轻抚着曹昂的头发。“阿娘都这么够意思了,你可不能出卖阿娘呀?”

    “不会出卖的!”曹昂回答道,紧接着又补上一句。“其实,孩儿也很够意思的!”

    唔…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丁蕙一惊。

    却见曹昂快步走到丁蕙的身旁,踮着脚尖儿,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听曹铄弟弟讲,胡器之所以这样畅销,是因为宫内…何皇后用它俘获了陛下的心…让陛下感觉到了久违的新鲜感。”

    讲到这里,曹昂顿了一下,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阿娘…爹爹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更是有好多年没有来寻阿娘…孩儿再想,是不是…他也是缺乏新鲜感了呢?”曹昂的小脑袋连连的点着…“所以呀,孩儿特地留了一整套胡人家具,还有胡衣,阿娘若是精心布置一番,特地的打扮穿上,爹爹一定会充满新鲜感,也一定会回家来找阿娘的!”

    呃…这…

    丁蕙懵了,很难想象…她正在被一个十岁的孩子说教…偏偏说教的内容,是如何留住男人的心?

    天哪,我的天哪!这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长公子曹昂么?他什么时候?这么…这么闷骚了!

    一时间,丁蕙的面颊变得无比的羞红…

    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真的恍惚了…难道?这些年,受到曹操的冷落?就是因为所谓的新鲜感么?不对…一定不对,刘春那个贱人?凭什么就能让曹操一直保持新鲜感呢?难道…她总能别出新格?俘获郎君的心?

    刚刚想到这里。

    曹昂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阿娘,孩儿告退了,这些胡人器具,孩儿会让仆人送来,阿娘一定要好好的装饰这屋子呀,这是事关阿娘以后的幸福呢!”

    呃…幸福!

    说罢…曹昂转过身,就这样离开了,唯独留下丁蕙满脸的疑窦?

    “幸福?新鲜感?这新鲜感…就…就那么重要么?”

    丁蕙喃喃自语…她的人生观、爱情观这一刻崩塌了!

    她甚至觉得,这些年?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呀?

    ……

    ……

第五十二章 坐拥万贯家财

    皇宫,永安宫。

    张让、赵忠连同其它几名十常侍,已经在这儿商量了一宿,哪怕是天已拂晓,依旧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

    这一次,曹节与曹嵩国库之事做的太缜密了,不仅弥补了亏空,还将天子下令修建的东西罼圭苑的钱、边防军的饷银、拖欠太学的俸禄一并妥善安排。

    其实国库的钱根本不够,曹嵩愣是还多花了几百万。不过,在曹铄赚到的三万万钱的映衬下,这几百万?毛毛雨而已。

    满朝好评,天子龙颜大悦,这些东西,都不是钱能衡量的。

    关键是,这事儿还做的滴水不漏。

    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便是想在国库这块,寻到心虚蛛丝马迹进行反攻,也是徒然。

    俨然,宫廷内外,以曹节为首的宦党势力,已经遥遥跃居十常侍之上,牢牢握住天子身前第一把交椅。

    危机感…

    十常侍共计十二人,每个人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赵常事?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张让左右踱步,他已经走了整整一夜,可两条腿却不知道为何,依旧有使不完的劲儿,或者说,有劲儿没处使。

    赵忠则是一边摆弄着一个木雕,一边招手。“容我再想想…”这木雕是小黄门递来的,他很喜欢,是顿丘县豪强供奉上来的,赵忠净身前是一个木匠!一向对这些木制品,情有独钟。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倒是还稳如泰山呀!”张让的话语越发的急切。

    宫廷内就是这样,官高一级压死人,曹节如今身居大长秋、尚官令,又颇得圣心,他们十常侍的日子,怕是要越来越难过了!

    “别慌,这不是在想着呢么?”赵忠又摸了下这木雕,眉头紧锁,忽的,他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睛思索片刻,旋即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有办法了!有办法了,顿丘,曹家的弱点在顿丘这儿呢!”

    唔?顿丘?不就是孝敬这木雕的地方?

    张让和十常侍其他成员均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抢班夺权?搞垮曹节、曹嵩?跟顿丘有什么关系?

    见他们疑惑,赵忠招呼靠近几步,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曹节与曹嵩就是再无懈可击?可有一个人,咱家觉得——他浑身都是破绽!”

    “谁呀?”张让反问。

    “愣头青,曹操!”赵忠笑着说道,紧接着,他把他的计划向十常侍娓娓道来。

    原来,一年多以前,曹操时任顿丘令,在顿丘县颁布“十诛令”,肃清陈冤旧案,为民做主,甚至,一口气罢免了豪强官员几十名,获得了顿丘百姓的爱戴,一时间学生官之名响彻中原!

    可是,要知道,曹操罢免的这些官员,一个个统统是从天子刘宏那儿花重金购买的官,哪能是说罢免就罢免的?

    天子刘宏开设西邸卖官鬻爵,向来是讲究诚信的。

    顿丘豪强从他这儿买下官,又被曹操那愣头青给罢免了?这不是…打天子的脸么?这事儿要做起文章来?那…

    “赵常事?你的意思是?咱们暗中联系那些顿丘豪强?让他们联名告上一告?”张让最先体会了赵忠的意思,嘴角一咧,露出一抹奸诈的笑意。

    “不光要告,还得告的响亮,除了私自罢免天子授予的官位外,再多编纂些罪名,反正这曹操‘愣头青’的名号,谁不知道?他就是干出再匪夷所思的事儿,陛下也不会见怪!”

    讲到这里,赵忠抬起手中的木雕,这顿丘孝敬来的物件儿真是越看越喜欢了。

    嘿嘿…

    终于,他发出一声奸笑。“张常侍呀?这事儿不难办吧?咱们十常侍可得借着曹操这由头,把那曹家,把那曹节给彻底的整垮了!”

    “哈哈…好办,好办着呢!咱的干儿子张奉,就是新一任的顿丘令呢!嘿嘿。联合豪强,还不是易如反掌?”张让大笑出声,一整夜了,他的心情再没有现在这么晴朗了。

    ……

    ……

    洛阳城,金乌巷九号,曹府!

    过了五、六天风平浪静的日子,曹铄有点无聊呀。

    这些天,阿爷曹嵩忙着公务,鸡还没打鸣儿就出去了,月上梢头才能回府,格外的忙碌。

    当然了,与忙碌相伴而来的是尊敬,几乎整个洛阳城,无论是达官贵胄,还是商贾世家,对曹家都变得尊敬有加。

    毕竟,现在的曹家,论起权势,朝廷上有人身居九卿之一的要职,论起家底儿,那是妥妥的洛阳首富呀。

    曹昂这段时间,倒是没像一个跟屁虫一样的来找弟弟曹铄,究其原因,他沉迷于练剑,不能自拔,老实人嘛,总是很轴的,一旦下定决心要练武,那么,不练出个所以然,不会罢休呀!

    至于丁夫人,也不知道她神经什么,听仆人讲,能坐在镜子上一天,有的时候换上胡人装扮,口中偶尔吟出“新鲜感…”这样的生涩词汇,这样子…怕是魔怔了吧?

    反倒是只有曹铄…最无聊!

    坐拥万贯家财,无事可做,这种感觉,就是寂寞、空虚、冷呀!

    “我们要见…曹青天。”

    忽的,路过曹府大门时,曹铄看到一个老头,还有一个士人在与门子对话…好像是,要拜访什么曹青天!

    我去,曹铄只听说过包拯包青天,海瑞海青天,还真没听说过什么曹青天?谁呀?能当得上这样的美誉。

    “你找错地方了,咱们这就不是官府?哪有什么青天大老爷呀?”曹府的门子一口回绝,作势就要关上门,最近拐弯抹角想要跟曹家攀上亲戚的不少,可直接喊着要来拜访曹青天的那还真是第一个…很特别的一个。

    “怎么走错地方了?这不就是洛阳城金乌巷九号的曹府么?”那老头望着门府上的牌匾。“我们要拜见的曹青天就住在这儿…”

    “这儿真没有什么曹青天。”门子连连摆手,就要关门了。

    “别关门,别关门,我们都是顿丘来的,我们的青天大老爷真的住在这儿…”那士人一把扶住曹府的大门。

    唔,顿丘?曹铄微微思索,那不就是亲爹曹操?一年前,担任县令的地方么?

    想通这一节,曹铄接着往下想…

    难道?他们口中的曹青天?是老爹曹操?

    想到这里,曹铄快步跑到大门前,门子见小少爷来了,正想禀报,曹铄却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什么,旋即恭恭敬敬伸出手。“这位阿爷,大伯,请到府里一叙…”

    小小年龄的曹铄倒是搞起接待来了,也没办法呀,阿爷不在,亲爹曹操又远在谯县…总不能真的把顿丘的父老乡亲拒之门外吧?

    何况,他们一口一个曹青天,曹铄,还真有点好奇了?

    从历史的古籍中,他知道老爹曹操在顿丘的政绩不错,受到万民的爱戴。可究竟,他在顿丘做了点啥?能如此这般的得人心?还被冠以“曹青天”的美名,曹铄很有兴趣了解一下。

    果然呀。

    愣头青要是放对了地方,保不齐就变成青天大老爷了!

    ……

    ……

第五十三章 曹青天,瞒爷,曹操的另一面

    原来。

    就是这样一个距离京都洛阳,仅仅三百里,被称作“狼圈”的顿丘县,老爹曹操还真是干出点实事儿的。

    所谓“京城三百里,天高皇帝远。”

    在曹操任顿丘令之前,顿丘县除了富户贵戚修建的豪宅,开设的当铺、米店、布店之外,几乎看不到一家像样的商店。

    豪强们家中的粮食,囤积的犹如一头头肥硕的大象,肆无忌惮的挑衅着这些终年饥饿的顿丘百姓…

    曹操看在眼里,到此地上任,先给老爹曹嵩要了一笔钱,从外地雇了一批打手,紧接着雷厉风行,就颁布了“十诛”令,其中:欺压良善者——诛,私自圈地者——诛,更是一下子搅动了顿丘的风云!

    紧接着,曹操就开始了沉冤旧案,手起刀落,顿丘十七个豪强人头落地,更有甚者,几十名通过花钱买官的豪强,被曹操全部罢免!

    说起来…曹操太学期间不好好学习,倒是把桥玄桥大公子嘱咐的那句“乱世用重典”铭记于心…

    经过了一年多的整治,顿丘县民风肃然,豪强一个个夹着尾巴做人,曹操则是开挖河道、加固黄河大堤,发展农业、手工业、商业、开办教育,让顿丘“大治”!百姓们很喜欢曹操,甚至在“曹青天”之后,还给他起了一个更亲切的称呼——“瞒爷”!

    当朝廷收到顿丘上缴赋税的时候,一共一百一十六艘船,五千斛小麦、五百斛黑豆、五百斛蚕豆、五百斛荞麦,另外还有玩物,地方特产若干!如此之多…满朝都震惊了,要知道,在曹操之前十任的顿丘令,就是合起来,也没有上缴这么多!一时间,整个中原沸腾。曹操愣头青,治贪腐之名更是响彻京都洛阳。

    有那么一段时间,天子还偶尔会与曹节提起?那个曹什么的?做的不错嘛!不过…这位天子,也就是七天的记忆,最后也没记下曹操的名字。

    如今,顿丘来的老伯与年轻士人将曹操在顿丘的故事娓娓道来,曹铄听得是津津有味。几番交谈才知道,这老伯姓孙,是顿丘穷苦农民的代表,那年轻士人则被老爹曹操重用的士人,称作小简子。

    他们二位还穿着单鞋,鞋底和鞋帮子已经脱落,浑身满是是灰尘泥泞,嘴唇干裂,就是脸上也冻出血口子,想来,跋涉三百里到洛阳也是不易。

    曹铄忙唤仆人去采买些衣服,鞋子,也算是帮老爹曹操照顾下这二位。

    当然了,曹铄在与他们交谈的过程中,注意到,他们总是欲言又止,眼神时有闪躲,一定是有事儿…

    “孙爷爷,简伯伯,是不是顿丘出什么事儿呀?”曹铄主动的问道。“阿父虽然不在洛阳,可若是力所能及的,我也是可以帮忙的!”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孙老伯摇了摇头,与小简子对视一眼,旋即细细的讲起曹操离开顿丘后的沧桑。

    “曹青天花费一年多的时间才建起来的学校,孤残院…都…都废弃了!”孙老伯讲到这里,几近泪目。

    小简子则是补充道:“瞒爷走后不到一个月,那些豪强又开始欺压百姓,学校被迫关门,学生重新回家务农,瞒爷建起的孤残院,更是直接被那些豪强强行拆除,老人们都被赶走了,甚至,有…有无家可归的老人活活的饿死。”

    呼…

    长长的一声叹息,尽管没有亲眼所见,可经过孙老伯与小简子的描述,曹铄大概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老爹曹操几年的心血东流水,顿丘百姓受煎熬呀…

    得亏老爹曹操没在洛阳,凭着曹铄对他的了解。

    他要听到这里…保不齐,得提起刀,杀到顿丘去。曹大青天,啊不,是曹大愣头青的性子,可不是给你闹着玩的。

    “还有…”

    小简子继续开口。“若只是我等受苦日子倒是也罢了,可是…可是…”

    欲言又止…

    曹铄的眼眸一下子睁开,前面的都是铺垫,这才到了要陈明来此的目的吧?

    果然,小简子踟蹰了半天,终究是开口了。“我听说,顿丘的豪强联名拟了一道‘十罪疏’,子虚乌有的罗列出瞒爷在顿丘的罪行,要…要呈报天子。”

    讲到这儿,小简子顿了一下,眉头紧锁。“什么滥杀无辜,什么仇视权贵,什么拉帮结派,什么沽名钓誉,还有…还有欺君犯上,目无天子。他们要,要报仇雪恨,小公子,你是瞒爷的儿子,一定要…要告诉他呀!”

    呼,原来是来报信儿的。

    曹铄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孙老伯与小简子远跋三百里也要赶来洛阳…他们是为了给老爹曹操报信儿呀!老爹很得民心哪!

    不过…

    “十罪疏”中滥杀无辜、仇视权贵、拉帮结派、沽名钓誉这些罪名,在曹铄看来,并不致命,曹嵩与曹节多半也能压下来,可偏偏是这欺君犯上,目无天子这一条,有点难办!

    当今这位天子,曹铄太了解了。

    比起做皇帝来,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生意,是闪闪发光的金子…说白了,卖官鬻爵就是这位天子的主营业务,是他的生财之道。

    老爹曹操倒好,直接罢免了几十个皇帝老子卖出的官儿,这不是给天子难堪么?不是断了天子的进项么?这要传出去,向来做生意讲诚信的天子刘宏?他会怎么想,你曹操?敢打朕的脸?

    一想到这里,曹铄的眉头皱起,一抹愁容乍现!

    “孙爷爷,简伯伯,我倒是能提前告诉阿父,可是,阿父的确罢免了天子赐下的官员,这是事实,得好好的想想应对之策…”

    “小公子。”孙老伯忙从怀中拿出一卷布帛,小心翼翼的打开,这是精细纺织的素色蚕丝,很珍贵,曹铄还纳闷,孙老伯怎么会有这个。

    还不及细想,曹铄一惊,只见一大卷布帛上,印着几百个早已变得紫黑的血手印…

    唔?万民书?

    曹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万民书,古时候的百姓呈上万民书,都会咬破手指,用血印上去。

    可是,曹铄一直有个疑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官员?才能让百姓如此这般的爱戴!老爹…你可以呀!

    “小公子,我们也不盼着曹青天能回到顿丘主持正义,唯独期望曹青天能安然无事。”孙老伯将万民书交到了曹铄的手里。

    小简子也连连附和道:“这是我们顿丘百姓的一番心意,我们阻拦不住那些豪强,却必须为瞒爷做些什么。”

    说罢了,两人跪地痛哭。

    “吴爷爷,简伯伯,你们快起来。”曹铄急忙扶起两人,小心翼翼的把万民书藏于怀中,旋即命人温上暖暖的米酒,拿来点心和粟米饭…

    他的心里却是颇为复杂,这万民书,看起来挺渗人的,其实,作用不大!当今天子,最在乎的是钱,然后是做生意的诚信,真要论起来,怕是这百姓的疾苦得放在最末游的位置。

    曹铄吧唧了下嘴巴,继续沉思。

    他这边沉思,吴老伯与小简子显然饿坏了,一边吃着东西,却是尤自不忘嘱咐曹铄,务必要救救曹青天呀!

    呃,曹铄有点眩晕?你们求我?我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呀?还是个宝宝呢?你们这是病急乱投医吧?

    呼,看着他们的模样,曹铄无奈的摇头。

    曹家真是多事之秋呀,帮他们免除宋皇后案的牵连,帮曹嵩官复原职,帮曹家成了大财主,敢情,还得再帮老爹曹操过了这一关,怎么感觉,当曹操的儿子,心这么累呢?活该我欠曹家的吧?

    曹铄摇了摇头,抱怨归抱怨,破解之策…还是要寻觅的。

    怎么过这一关呢?老爹曹操一年前的这番行为,也忒不给当今天子面子了,对于一个皇帝来说,面子那就是不容触碰的龙颜啊!

    可若是细细的论道起来,当今这位陛下,在他的意识里,似乎,还真有一件比面子更重要的东西,没错——就是钱。

    对,当今这位天子年轻的时候穷怕了,现在有权利了,陷入了另一个极端,对“钱”痴狂的极端,他的性格是这样的——面子诚可贵,诚信价更高,若为金子顾,两者皆可抛…

    噢,转来转去,这事儿,还是得化繁为简,绕到钱上…

    ……

    ……

第五十四章 商业奇才,天子侧目

    洛阳城,邙山脚下,一处皇家园林正在紧锣密鼓的修建。

    这是西罼圭苑,是天子给那群心爱的御犬修建的园林,望着这井然有序动工场面,天子刘宏喜笑颜开,有种想开怀畅饮的感觉。

    张让一贯善于揣摩圣意,赶忙命小黄门递上美酒,弯着腰高捧着给天子刘宏递了过去。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亲自酿制的美酒‘美人醉’,都是用最新鲜的小麦、黑豆、蚕豆酿制的…皇后娘娘吩咐,陛下一向最喜欢喝这‘美人醉’就命老奴随时备着。”

    天子刘宏接过美酒,饮上一口,回味无穷。点了点头…“还是何皇后酿制的酒最是美味,让人沉醉呀!”

    夸耀一句。

    天子刘宏的目光又转向那修建的西罼圭苑,对身旁的另一位宦官曹节说道:“曹大长秋,此番你立下大功了。你提议的,让曹嵩官复原职,果然是一步妙棋。”

    讲到这里,天子刘宏一扬手。

    “这不,咱们大汉的国库一下子充足了嘛!太学那群迂腐的老头,也不再来找朕,讨要太学的俸禄了;边防军的军饷也发放了;就连朕要搭的园子,国库里不是也能凑出钱了么!哈哈…皆大欢喜,这曹嵩管理国库真的有一手哪!”

    呃,皆大欢喜。

    曹节的心其实在滴血。这钱,原本是他与曹嵩贪敛的,现在不光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还又补上了一些,天子呀天子,你的快乐是建立在咱的痛苦之上呀!

    好在,曹家出了个商业奇才,曹铄囤积胡器,倒是大大的赚到了一笔,总算是让曹节受伤的心灵还有些安慰,曹嵩也偷偷的补给了他一些,这种失而复得的快感,还是很让人舒爽的。

    “陛下,臣哪里敢居功呢?这都是陛下慧眼识人,英明决断!”曹节一脸堆笑着说道。

    太监嘛,阿谀奉承那是必修课,曹节俨然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天子刘宏又一次点了点头。

    说完了国库,该聊聊卖官鬻爵的生意了。

    这段时间,天子刘宏总感觉赚钱赚得有点慢,要知道,他在西苑设立了一处万金堂,就是用来储存私房钱的,说起来,这万金堂有一段时间没进项了吧?

    至于缘由,他这卖官鬻爵的生意是做的不错,来钱也快,可总归是一锤子买卖,整整三年了,官儿都卖的差不多了,没官位了呀?现如今,天子刘宏就是想卖,也卖不出去呀!

    这个事儿,天子刘宏已经想了整整几夜,夜不能寐,该如何继续赚钱呢?愁…愁的天子都长出几根白头发了。

    咻,因为刚刚提到大司农曹嵩管理国库。

    猛然间,天子刘宏想起来一单生意,一单他曹嵩的孙儿荒诞胡闹,作为生意人,有利可图的生意。

    于是,天子刘宏嘴角一咧,露出一丝笑意,张口说道:“曹大长秋,张常侍呀…说起这大司农曹嵩来,管理起国库的确有一手,可这教授子孙后代,欠些火候呀,朕记得他有个孙子吧?叫…叫曹铄来着?”

    这没来由一句,让曹节一愣,他自然不知晓,早在几日前,天子刘宏夜游后宫时,张让就把曹铄囤积胡器的荒唐事儿娓娓道来了,天子刘宏还寻思着抄底,赚上一笔呢!

    “陛下,曹大司农的幼孙的确是叫曹铄!”曹节解释道。

    “嗯,不错,就是他!”天子刘宏点了点头。“朕听张常侍讲,他前些时日变卖了家产?囤积了一些胡器?曹大长秋?可有此事!”

    “却有此事…”曹节颔首点头,现在…曹铄囤积胡器在宫外传得沸沸扬扬,曹家也成了洛阳首富,一打听都知道,也没必要去刻意隐瞒。

    似乎确定了此时,天子刘宏变得笑逐颜开。“想来这孺子囤积胡器,定然是血本无归,保不齐这些胡器一件也没卖出去,哎呀,这可怎么好呢?”

    讲到这里,天子刘宏把头转向张让,做出一副怜惜的模样。

    “张常侍,这事儿你去办吧,曹大司农管理国库也算是有功,朕于心不忍,你去万金堂取出些朕的金子,以一成…不,还是以两成的价格吧,把这些胡器统统都收回来,也算是帮曹家一把,小孩子嘛,总是会做出一些错事儿的,不过,这么小就敢做生意,勇气可嘉,朕很喜欢,得帮帮他呀!”

    嘴上这么说,其实,天子刘宏就是打算抄底!

    本来寻思着一层价格收过来,后来想想,脸还是得要的。

    一成?会不会,有点欺负小孩儿的味道,何况曹嵩治理国库有功,他天子总不能落一个以大欺小的骂名,两成就两成吧…

    这事儿,天子刘宏精密的计算过,不说以原价售出,最起码以三成、四成的价格把这些胡器售卖到各郡县,还是可以做到的,无外乎就是稍稍借助下天子的权威罢了,这买卖,很划算。

    心念于此,天子刘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哪知道,他这边高兴的打着盘算,张让沉默了。支支吾吾半天,竟然没有回话,再看向他的面孔,在打着颤,面色很难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唔…

    天子刘宏眉头微簇。“张常侍?没有听到朕的话么?这胡器不能收么?”

    “陛…陛下…”张让只觉得双腿一软,啪嗒一声跪倒在地上。“陛下,不是老奴不敢收,是,是咱…咱收不起呀!”

    什么?

    胡器?无人问津的胡器?竟然收不起?怎么就收不起了,不就是几百万,一千万的五铢钱?他万金堂里便是十个一千万也能拿出来。

    “怎么就收不起了?你倒是说说看。”天子刘宏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一分。

    张让无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说…丫的,刘宏,就是因为你个色痞,非要喜欢什么胡服诱惑,搞得整个洛阳的贵妇疯了似的去争抢,市面上的胡器,价格早就翻到天上去了。咱?哪里还能买得起呀!

    张让这边踟蹰,反倒是曹节站出来一步,细细的解释道。

    “陛下,也不知道怎地,洛阳城刮起了一阵‘胡风’,曹铄囤积的这胡器,愣是以十倍的价钱卖给了洛阳城的大商贾们,若是现在再采买,怕是没有十五倍的价钱,根本买不到了,何况…就是有钱,估摸着,现在,这市面上的胡器也不多了。”

    啥?十倍?曹嵩的那个荒唐的败家孙子曹铄,竟然一转手卖了十倍的价钱?

    可能么?

    天子刘宏整个人有点懵,可看着曹节一本正经的表情,又不像是再说谎。可是…就前几天?他夜游后宫的时候,刚刚才问到曹铄囤积胡器这事儿?到现在,这才几天呀?就赚了十倍?

    等等?

    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就能刮起一阵胡风呢?

    天子刘宏的眼睛瞪得浑圆硕大,整个面颊上满是惊诧…

    “陛…陛下…”张让自然能看出天子疑惑什么,思索了半天,他总算是期期艾艾的解读道:“陛下…皇后,皇后那夜…那夜用的服饰、器具,那异域风情,统统都是…都是胡器!”

    噢…原来如此。

    张让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下子,天子刘宏全都懂了。

    没错…

    他对皇后何莲装束出的那一抹异域风情的殿宇、服装,印象深刻,可偏偏,天子并不知道,这就是胡器。他还以为是天竺进贡来的器物呢!原来如此,原来是他的行为,让整个洛阳…整个大汉,刮起一阵“胡风”…

    有点意思。

    天子刘宏左右踱了两步,这事儿,越想,越觉得有味道,很有意思,出人意料。

    紧接着,天子刘宏脚步一顿,他惊异的察觉,比这“胡风”更出人意料的,是曹铄,曹家的这个幼孙,他竟然抢先一步的预测到了,并且将所有的胡器囤积居奇。

    咻,这是如何敏锐的洞察力呀?怕不是一个商业奇才吧?

    天子刘宏自问。

    若是他决计不可能提前预测到胡风将至,毕竟…信息太少,对市场做出准确的分析很冒险,也很大胆。万一“胡风”没来,那必是亏得血本无归!可偏偏,曹家这幼孙,赌赢了,这就意味深长了!

    越想,越是觉得这曹铄不简单,可以说,做生意这么久了…还没有谁的名字像曹铄一样,深深的烙印在天子刘宏心里!

    “奇才,商业奇才呀!”刘宏连连念出曹铄的名字。“曹铄,曹家的幼孙——曹铄…”

    忽的,他转过身面向曹节。“曹大长秋,即刻回宫…朕要在千秋万岁殿,见见这个曹家的商业奇才。”

    好奇,一时间,天子刘宏对曹铄这个小家伙无比的好奇,不光是对他这个人好奇,更是对他的生意经,对他如何能料到“胡风”将至,充满了好奇!

    ……

    ……

第五十五章 化喜为悲,龙颜震怒

    摆驾回宫。

    天子坐在轿子里,曹节与张让则跟在仪仗的后面,他们一个要去曹府把小家伙曹铄,招至千秋万岁殿,一个则要随侍天子左右…照理说,是该分两路,可偏偏…曹节似乎刻意的走慢了一些,像是打算跟张让聊点什么。

    “张常侍呀,之前宋皇后案牵连曹家,就是你主使的吧?此番,秘查国库,寻查亏空,你也没少动歪心思哪。”曹节小声的说道,语调阴阳怪气。“怕是没想到吧?因为曹家的一个幼孙,十常侍如此缜密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哈哈…”

    “曹大长秋,今儿个…你说的话,咱家咋觉得听不懂了呢?”张让摇摇头,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不懂最好。咱家是来提醒你的。”曹节微微一笑。“尚书令、大长秋,只要这位置还是我曹节坐着,你们十常侍就得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我就担心哪,可不要…天晴了,雨停了,你们觉得自己个儿又行了?…哈哈…”

    一抹犹如刀子般锋锐的笑意戛然浮现。

    曹节语气一冷。“若是你们还敢碰曹家,咱家可不客气了,张常侍呀,你是咱带出来的…咱的手段如何?你是知道的?”

    讲到这里,曹节目光一定,那冷冽的眸子猛然瞪向张让…

    咻…张让吓了一跳,急退一步,脚步一个踉跄,若非身旁有小黄门扶住,险些就要跌倒了。

    呼…呼…长长的喘息声,张让像是受到了惊吓!“师傅”曹节什么做派,他最清楚不过…那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偏偏。

    …被曹节这般冷言训斥,他张让没办法…或者说是没资格去反驳,现在,曹节的势力可死死的压着他们十常侍呢,就连他们最倚仗的天子的宠幸,看样子…也有被他剥夺的迹象,这可不妙呀!

    “哼…”冷冷的一个声音,曹节又鄙夷的看了张让一眼,一甩长袖,扬长离去!

    在曹节看来,十常侍…就是狗一样的东西,是白眼儿狼…得经常敲打敲打,让他们知道,大长秋曹节可不是吃素的。

    话说回来…这一次,弥补国库亏空这一劫,倒是多亏了曹铄…这小家伙真的是争气极了!正事儿还得办呢,天子还迫不及待的要见这聪明灵动的小家伙呢!这可耽搁不得!

    心念于此,曹节的步伐加快了不少。

    ……

    “曹节…曹节…”

    遥遥望着曹节走远,张让龇牙咧嘴,胸腔中的愤恨呼之欲出…“咱家,咱家要活剥了你!”

    语气狠辣,却是木有什么卵用…现在的他除了背后放狠话,似乎也无能为力了。

    却在这时。

    “张常侍…”一个小黄门悄悄的跑来,不漏声色的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声调压低,“张奉那儿的事儿,办妥了!”

    唔…

    一下子,原本愤怒不已的张让眼眸眯起,那带着寒芒的目光迅速扫过这竹简。

    竹简的外围刻着“十罪疏”三个字。这正是张让秘密派遣自己的干儿子,新一任的顿丘令张奉联络顿丘豪强…让他们联名状告曹操的文书,哪怕这里面…大多数罪名都是杜撰的,可私自罢免天子授予的官员,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单单这一条,足够曹操,足够曹家…流放边关,甚至…这事儿若是运作得好,张让有一百种方法能牵连到曹节身上!

    “哈哈…”

    张让笑出声来。“曹节呀曹节?曹家死定了,你也死定了…曹铄?这小家伙?再聪慧又如何?谁让他摊上一个愣头青的老爹曹操呢?哈哈哈…”

    ……

    ……

    洛阳,皇宫,千秋万岁殿。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当今这位天子陛下,他很少等人,可偏偏…这一次,他愿意花些时间去等待曹铄这个商业奇才。俗话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生意上…不论年龄,天子刘宏还是颇为虚心的,他更是一早就打好主意,向曹铄取取经。

    “张常侍呀…”

    等待了一会儿,天子刘宏左右踱步,似有所思,紧接着张口道。

    “朕刚刚算了笔账,曹铄这个小家伙囤积胡器,这一单足足赚了将近三万万钱,若是放在西邸,朕得卖出六十个关内侯,或者十五个九卿阶别的高官才能赚到…朕寻思着,就是卖官,找到这么多买家也颇为费事,一定是旷日时久,可偏偏这小家伙…仅仅只用了几天的时间,便赚到了朕几年才能赚到的钱,张常侍呀,你倒是说说?这曹铄是一个怎样的孩童呢?”

    “一定是天纵奇才…”一改以往对曹家的诋毁,出人意料的,张让竟然在夸奖曹铄。

    “嗯!朕觉得也是!”天子刘宏点了点头…似乎对张让的回答很满意。

    “陛下…这曹铄的确是聪慧、灵动,他的阿爷大司农曹嵩也算是勤勉牢靠,可偏偏…曹铄的阿父…他…他就有点…”前半句话还是正常的语气,后半句话…张让故意压低了声调,一副欲言又止,却又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唔?这小家伙曹铄的阿父?

    天子刘宏一下子生出几分好奇,倒是还不知晓,这商业小奇才的阿父?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的阿父是谁呢?”

    提到曹铄的父亲,曹嵩的儿子,天子刘宏有一些印象…感觉有个叫曹什么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不过嘛,印象不算特别深刻。

    “陛下…就是前顿丘令,前议郎曹操!”提到了曹操,张让快速的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原本陛下要见曹铄那孩子…老奴是不该拿出这个扫陛下的兴致,可偏偏…这事儿关乎到陛下的‘生意’,老奴不敢耽搁…故而…”

    话又讲到了一半,张让已经把文书递到了天子刘宏的手中。

    唔…生意?张让这故弄玄虚的话语,一时间激起了天子刘宏的好奇,他缓缓打开竹简…

    这不打开还好…一看之下,眉头顷刻间竖了起来。

    “大胆!曹操!”

    龙颜震怒…

    没错,张让呈给天子刘宏正是顿丘县豪强联合呈上来的“十罪疏”

    …其中第一条,明明白白的写到——臣等自西邸买官,为官不到一载,便被前顿丘令曹操罢免,曹操滥杀无辜,仇视权贵,拉帮结派,沽名钓誉,欺君犯上,私自罢免官员,俨然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其心不轨,其罪当诛九族!

    霍…这么些罪名,还敢罢免朕亲自授予的官员?好大的胆子!

    天子刘宏握拳猛砸向案牍,案牍上的笔墨,溅起三尺有余…似乎尤自愤怒,天子刘宏双眼瞪得浑圆硕大…眼神中满是杀气!

    “陛下…”张让适时添油加醋。“陛下西邸卖官,那向来是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可这曹操,哎呀…愣是私自罢免了西邸出来的这些官员,这要传出去,天下怕是要说陛下做生意不诚信了。”

    讲到这里,张让抬眼偷偷的瞄了下天子的表情——盛怒!

    一下子,张让更有了不少底气,他顿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一副委屈吧唧的样子:“可是?天下谁人知道?这不诚信的哪里是陛下?这个愣头青曹操的锅…不能让陛下背呀!”

    呼…连连的呼气。

    天子刘宏这一次是真的怒了,如果说曹铄倒卖胡器,是这小家伙的生意,那么…开设西邸卖官鬻爵,那就是天子刘宏的生意,曹操说罢免就罢免…那以后?谁还来西邸买官?天子刘宏卖官鬻爵的业务还能不能开展?摆明了…曹操这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绝了天子的生意呀!

    “哼…”

    没有多余的言语…天子刘宏的脸色几乎是昏暗的,原本对商业奇才曹铄的好奇,以及对曹家的好感,顷刻间…因为曹操,尽数的转变成厌恶…

    “胆大包天!曹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朕的生意?也敢搅乱。”盛怒之下,天子刘宏又是猛地一拍案牍。“张常侍,派人把这曹操…给朕擒来!朕要亲眼看看,他有几颗脑袋!敢这么胆大妄为!”

    “喏!”张让点头,忙转过身吩咐侍卫去办。

    转身的档口,他嘴角一咧,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心中自言自语。“曹节,曹嵩,曹铄…你们厉害又如何?嘿嘿,最后…不还得败在这愣头青曹操身上…嘎嘎嘎!”

    一时间,张让的心情畅快无比!

    ……

    ……

第五十六章 救命之恩,没齿难报

    皇宫分南北两宫。

    千秋万岁殿位于北宫正中间的位置,规格仅次于德阳殿,天子刘宏很喜欢在这里召见一些生意人,学学他们的生意经。

    南北宫城均有四座同向同名的阙门,南边的叫朱雀门;东边的叫苍龙门;北边的为宣武门;西边的则是白虎门,由于天子刘宏喜好出入朱雀门,故而此门最为尊贵,建筑也格外的巍峨壮观。

    “霍,这就是朱雀门呀?”行走在朱雀门与玄武门之间的复道,遥遥就看到了朱雀门的门阙。高,真的很高,宛如与天相连。

    曹铄心头一阵悸动,喃喃自语。“不愧是古籍上,记载的——远在四、五十里外的偃师城都能遥望到的宫廷门阙。果然雄伟!”

    忽的,曹铄顿足,摇了摇头。“真可惜,历史上,这么富丽堂皇的宫阙却在几年后…被那该死的李儒一把火给烧了…可惜可惜呀!”

    心念于此,不由得一阵怅然若失。

    “小家伙…”曹铄身旁的曹节连忙催促道。“别发呆了,陛下还在千秋万岁殿等你呢…”

    原来,陛下要见小曹铄,曹节赶忙去曹府把曹铄接来,没曾想…小小年龄的曹铄在这洛阳皇宫里东瞧瞧,西看看,一副好奇宝宝、流连忘返的样子,这倒是急坏曹节了。

    曹铄当然好奇了。

    凡是研究历史的人,谁不想拿书本上的知识与真实的历史去相互应证,比如…历史上记载的,南北宫之间有屋顶覆盖的复道连接,经过验证,这是真的。

    至于所谓的复道,记载中有三条路,中间一条是皇帝专用的御道,两侧则是臣僚、侍者走的侧道。

    这点嘛,就有点不同了。比如,现在的曹节带着曹铄走的,就是正中间皇帝专用的御道,这安曹铄就想不通了,难道是曹节身份尊贵的缘故?

    当然了,曹铄不知道的是,这是天子刘宏特地交代的,这位天子对生意人有着特殊的情怀与好感,故而定了一条规矩,生意人是可以走御道的。谁又能想到?被称为“下九流”,士、农、工、商中,社会地位最末端的商贾,在皇宫中反而地位尊贵无比!

    复道上,每隔十步设一卫士,侧立两厢,十分威武,北宫朱雀门与南宫玄武门两阙相对——所谓,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

    “我的小祖宗,你别看了!”曹节一把抓住曹铄的小手。“天子怕是要等急了…”连忙提醒,生怕耽误了正事。

    曹铄收回心神,还不能当成是游山玩水呢…“曹节爷爷,咱们走吧!去见陛下。”

    “小家伙,你听好了。”曹节表情严肃,蹲下身子,不忘嘱咐一句。“待会儿见陛下,陛下问什么,陛下爱听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跟你那愣头青父亲曹操一样,陛下不爱听啥,偏偏就讲啥!”

    懂!

    少年曹操嘛,空有一腔做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心思,却不懂得官场规则,到处碰壁,三十三岁前失意多于得意,曹铄得引以为戒呀,当今这位天子,哪怕是要劝谏,得讲究方法,直来直去,没一点用。这也是为什么士人集团跟宦官集团斗了这么多年,未尝一胜的缘由,太直,不懂得拐弯与变通!

    想到这里,曹铄点了点头。曹节这才放心,让小黄门引路,过了朱雀门朝千秋万岁殿快步行去。

    ……

    ……

    长秋宫。

    在东汉,这是皇后居住的阁宇,至尊凤位。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长秋宫内端坐的何皇后,这几日很高兴,就连夜间做梦,都是笑着醒来的。

    何莲从婕妤提升为皇后,虽然只是一个阶别,可这一级相隔,此间的差距那是天差地别。

    何况,喜事不断,何皇后的儿子刘辩不需要多久,就在民间待满六年零六个月,可以回宫了,母凭子贵,当今天子刘宏的儿子唯独这一个,想想也知道,她何莲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妹子,妹子…”

    忽的,长秋宫门外传来粗犷的嗓门,厚重的“踏踏”脚步声接踵而起,倒是显得有些乱了规矩。

    “哥哥?”皇后何莲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抬头眺望,遥遥赶来的可不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何进嘛?

    说起这何进,出身屠户,先丧母,其父再娶,生有一子二女,长女便是当今的皇后——何莲。

    早年,父亲去世,年纪轻轻的何进便靠着杀猪养育了连同后娘,弟弟、妹妹在内的一家五口人。随后,何莲被选入宫内,成为贵人,受宠于天子刘宏,何进也平步青云,被拜为郎中,何进又认十常侍之一的赵忠为干爹,一步一个脚印,晋升为虎贲中郎将。

    现在好了,妹妹何莲成为了大汉皇后,何家满门荣耀,一下子成为了手握权柄的外戚。

    人嘛,一旦有了权利,就容易翻脸不认人,原本何进把赵忠当做干爹,现在?哪里还需要依靠十常侍?于是,外戚何进与十常侍的关系闹得并不融洽。

    不过嘛,这也无妨,妹妹争气呀,且不说用了什么异域风情的手段,反正这至尊凤位到手了,十常侍哪里还敢招惹他何进呢?

    “哥哥?如此慌张?可是辩儿那儿?出什么事了?”何皇后将何进迎入大门,急切的问道。

    “妹呀!的确是辩儿的事儿…”何进气喘吁吁,喝了一大口水,顺顺气。

    唔!

    皇后何莲最关心的就是儿子刘辩。

    天杀的,也不知道谁提议?将尚在襁褓中的皇子辩儿,被寄养在民间道人手里,这还不算什么。陛下竟然还下令,六年零六个月,宫廷中人都不能去接触,不能探视,这让何莲几近崩溃。她唯独偷偷的吩咐哥哥何进去偶尔看看辩儿,把消息带回宫中。

    这些年,只要何进进宫,多半都是为了这事儿,此番,如此行色匆匆?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妹呀!”喝了一大口水,何进方才讲道:“就在昨日,辩儿被一个壮汉举起来就要砸到地上去了。”

    “什么?”

    一下子,何皇后的脸变得煞白如纸。“谁?谁这么大胆?哥?你…你就没有救救辩儿么?”

    慌了,何皇后的样子变得十分慌张。

    “哥哥倒是想救,可能救么?陛下可是有口谕的,谁敢私自接触皇子刘辩,那是要掉脑袋的…哥哥,哥哥也无能为力呀。”何进一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

    “那你也不能不管呀?”何莲依旧是责怪。“现在呢?辩儿怎样?是伤到了?还是…还是…”

    她不敢想象后果,生怕这个后果,她无法接受,这是她的亲骨肉呀,这是大汉未来的天子呀!

    “妹子你也别慌,我虽然没救,可…可有个人救了辩儿!”何进忙解释道。

    “谁?”原本,闭着眼睛一副即将泪水直流模样的何皇后,一下子眼眸张开了,“到底是谁?谁救了辩儿?”

    “是曹家的幼孙,叫…叫什么曹铄的,对了,前几日囤积胡器的就是他,听说还大大的赚了一笔呢!”

    “唔…是他?”何皇后面色一顿。

    曹铄,这个名字…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在她的脑海,似乎…贩卖给她胡服、胡器的就是这曹铄;这段时间“胡风”袭来,宫内传言最多的也是这个小家伙的囤积居奇,听闻还赚了一大笔;怎么…就连,昨个儿,救下辩儿的也是他么?

    忽然间,何皇后觉得和这个叫做曹铄的小家伙很有缘…

    “哥,这曹铄是如何救辩儿的,你快与我详细说说。”何皇后的嘴角微微咧开,总算是露出一丝笑意,毕竟是救了亲儿子,感激之情还是有的。

    “这个呀。”何进拍了拍脑门。“其实…那曹铄也没做啥?就是用钱,用一大袋金子救了辩儿。”

    唔?金子!

    是呀,这小家伙曹铄似乎——不差钱儿!

    ……

    ……

第五十七章 这是一道送命题

    一五一十。

    何进将曹铄如何救下皇子刘辩,如何帮他还了钱,如何将那几名大汉收为部曲,详尽的向何皇后娓娓道来。

    当然,多半内容,何皇后并不关心,可曹铄小小的年龄,与刘辩又是萍水相逢,却能拿出这么多金子顶囊相助,这般做法,不由得何皇后吃惊。

    “曹家出个了好孩子呢!”何皇后微微一笑,旋即轻轻的一摆手,吩咐身边的宫人。“本宫要见见这孩子,你们速去安排。”

    何皇后想见曹铄,其实还有一层别的意思。

    六年零六个月的期限未到,陛下有吩咐,宫内之人不能接触皇子刘辩。可这曹铄,并非是宫廷之人,又与刘辩年龄相仿,在皇子刘辨入宫之前,若是能让他与刘辩多接触一下,多少保护下刘辩,这也能让何皇后更宽心一些。

    “皇后娘娘…”

    哪知道,身旁的心腹丫鬟小芳却是一动不动,她瞟了下门窗,何皇后察觉了什么,急忙让其它下人尽数退下,连带着门窗也一并关的严严实实。

    这长秋宫内倒是只剩下了何莲、何进还有小芳三人。

    “怎么了?”何皇后开口问道,这个心腹丫鬟小芳,向来激灵,决计是有要事禀报。

    “奴婢听说,方才曹大长秋已经去曹府请曹铄小公子了。”小芳开口说道:“说是陛下因为囤积胡木之事,要召见他呢。”

    唔…这是好事儿呀!

    何皇后点了点头,这位陛下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但凡遇到生意场上的奇才,一定会喊到千秋万岁殿聊聊天,取取经,最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奖赏?可为何小芳,要紧闭长秋宫的门窗?

    不及细想。

    小芳继续说道:“原本这是好事儿,可是…可是有宫人传来消息,中常侍张让寻隙向陛下告了一状,是…是关乎曹家的!”

    “曹家?”何皇后眉头微簇,脑门上则是布满了问号。“大司农曹嵩兢兢业业管理国库,不说有功,最起码没有什么过错;这小曹铄倒卖胡器,囤积居奇,又是犯了哪条罪名?张让有什么好奏的?”

    “哼…”何进发出一个不屑的声音,“这群阉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被十常侍压制的太久了,内心中早就有诸多的不满,现在,有靠山了,胆儿肥了,自然也就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不是曹嵩,也不是曹铄!”小芳顿了一下,方才开口。“是…是那个愣头青曹操!一年前,他担任顿丘令,大笔一挥罢免了无数顿丘豪强的官位,可是,这些官位都是陛下卖给他们的呀!”

    “啊…”

    何皇后惊呼一声,也不知道为何,她竟然会为曹家担忧。或许与曹铄救下刘辩有关。

    “这曹操!干什么不好?偏偏…偏偏要去罢免陛下售卖的官位?这…这不是打陛下的脸么?”一声叹息…何皇后眉头紧紧的蹙起。

    说到底,何皇后欠他曹家一个人情呢,这当口若是…见死不救,总归觉得心里有些过不去。

    可若是救?怎么救呢?触碰了陛下的生意,那就是触碰了胡须,触碰了逆鳞,依着陛下的性子?哪里会因为她这皇后的求情?而从轻发落呢?

    “妹?你是想帮曹家?”见何莲一副复杂的表情,何进开口问道。

    “罢了,既然是辩儿的恩人,无论如何,还是要救一下!”何莲眼眸眯起。“哎呀,这个曹操,但凡有他爹,或者他儿子一半的省心,哪会有这一遭劫难。”

    提到了曹操的名字,忽的,何皇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唔…这个曹操?去年,似乎陛下还夸过他呢?夸他的缘由…

    忽然间,何皇后眼眸猛地睁开,“哥,你先出宫吧,妹妹得去趟千秋万岁殿了。”

    “妹,可不要…”何进还想开口,却是被何莲拦住。

    “哥哥放心,妹这边自有妙计,一报还一报,曹铄救了本宫的儿子,本宫自然要去救他爹!”

    ……

    ……

    千秋万岁殿。

    冷峻,出乎意料的,整个千秋万岁殿的气氛出奇的冷峻。

    自从迈过那高高的门槛儿,曹铄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阁宇内不少小黄门拱着身子,微弯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味道。

    呃?不是说好了要来探讨生意的么?

    为此,曹铄还特地去回忆了一本书,21世纪,最成功的企业家杰克马的著作《我的世界永不言败》,这里面有关杰克马如何圈钱,啊不,是赚钱的内容,足够忽悠当今的这位天子陛下了!

    可…现在,气氛不对呀?

    转过一个弯,曹铄微微抬头,却正看到全身黄袍的一个男人,样子说不上帅,却很纤瘦,脑门很大,一看就很精明,是做生意的好料子,想来,这位…就是历史上最荒诞的天子——,汉灵帝刘宏。

    “陛下,这就是…”曹节当先介绍到,哪知道,才刚刚开口,天子刘宏就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紧接着,天子刘宏站起身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曹铄。

    “你就是曹铄?你爷爷是曹嵩?你阿父是曹操?”

    咻…

    天子的这个“三连问句”一出,一向精明的曹节就寻思到这其中的不对劲儿,如果说天子招曹铄是来探讨生意经的?那为何要提到曹嵩?提到曹嵩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提到了曹操。

    我去,曹操这愣头青有毒,只要被提到,准没好事儿!

    曹节不漏声色的抬起眼眸偷偷的去瞟向天子刘宏,面色冷冽,语气冰寒,这?是发怒了呀?再去望望一旁的张让,紧绷的神色却是有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呼…曹节呼出口气,他明白了,定然是这张让使得坏。

    刚刚想到这里。

    “曹铄见过陛下。”却见曹铄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铄儿的家父正是曹操,阿爷正是曹嵩!”奶声奶气,倒是没有丝毫的恐惧。

    天子刘宏点了点了头,旋即一步步的走到曹铄的面前,继续问道:“你说说看?你阿父曹操?为人如何?为臣又是如何?”

    完了…

    这是曹节下意识的反应,天子刘宏不问生意?问曹操?那八竿子是张让以曹操为突破口,想要利用这个愣头青,扳倒曹家,扳倒他曹节呢!

    这一问,名义上是询问小家伙曹铄,其实,这是一道送命题呀!

    既然天子询问出来,那曹操一定是惹了圣怒,可即便是曹铄陈明阿父曹操有错,那又是有违孝道,无论怎么看,无论怎么答,这个问题,必死无疑!

    ……

    ……

第五十八章 小孩子的生意经

    老爹曹操?为人如何?为官如何?

    曹铄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意识到,一定是顿丘豪强状告曹操的诏书呈上来了,曹操的这一着劫难,倒是比意料中来的更早了一些呢!

    好在早有准备。

    却见曹铄不慌不忙,露出两颗很可爱的小门牙。

    “回禀陛下,无论是为人还是为臣,铄儿觉得阿父——忠君!重孝!”

    虽然依旧是稚气的言语,可曹铄的语气十分铿锵有力,特别是提到“忠君”、“重孝”这两个词时,目光炯炯,眼神坚毅。

    噗…

    一旁的曹节差点一口口水喷出来,忠君?重孝?亏你这小娃娃曹铄能说出口,就没有一丢丢的心虚么?

    忠君?一年前,曹操当个议郎,天天没事儿找事,陛下不爱听什么就奏报什么?惹得陛下大怒。这就是忠君?

    重孝?曹操他老子,曹嵩,若非生命力顽强,早就被这逆子给的归西去了?重孝个大头鬼。

    完了…这回答?陛下定然要盛怒了,完蛋了!

    曹节方才想到此处,张让疾行一步,手中捧着一卷竹简。“咱家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忠君重孝的呀?”

    却见张让展开竹简,一一将上面的内容大声读出。

    没错,就是那封被罢免的顿丘豪强状告曹操的“十罪疏”,虽然,大多数是污蔑,是子虚乌有,可偏偏有一条最关键的,最无法辩驳的,曹操竟敢罢免了陛下西邸卖出的官位。

    呼…这。

    听到这儿,曹节双拳握紧,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完了,全完了!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没想到呀没想到,张让竟然会联合顿丘豪强,以曹操为突破口,扳倒曹节,扳倒曹家。这狗一样的东西真是阴险呀!

    可偏偏,这次毫无准备,怕是要被张让给彻底的阴了,唉,曹操呀曹操,这个愣头青浑身都是破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呀!

    心念于此,曹节双拳重重的拍下地面,满怀不甘心。

    此时的天子负手而立,曹节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一定知道,他是盛怒的。

    这位陛下的脾气,他最是了解,谁敢坏了他的生意,让他失信于人,那就是他的死敌呀。

    ……

    “哟,曹铄小公子?这就是你口中?你阿父曹操的忠君重孝?”张让不忘落井下石。

    原本以为,这种关头,这样的强压之下,一个六岁的孩子?哪里能顶住?不失声痛哭就不错了,现在的曹铄一定是心如刀绞,心乱如麻,就在崩溃的边缘了。

    哪知道。

    曹铄昂起头,嘴角是咧开的,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惧怕,甚至还在微笑,他的那双眸子清澈中多出了一丝深邃。

    “陛下,阿父罢免顿丘的这些官员,全是为了陛下好呀!”

    小家伙曹铄开口了,而且一开口,语出惊人。

    什么?对朕好?

    天子刘宏想到过曹铄失声痛哭,想到过他苦苦哀求,可偏偏没想到,他竟然打算辩驳,这小家伙,有点胆魄呀?

    他转过身来,面向曹铄,索性听听这六岁的小孩子要怎样诡辩?

    “陛下想想,朝廷开设西邸卖官,这些有钱的富豪花钱买官,这原本没什么。可是有一点?西邸售卖的官位就那么多,全部卖完了怎么办?那陛下的生意就没得做了,钱也没得赚了,这可是关乎到陛下钱财的大事?千万不能马虎的!”

    曹铄一连讲出许多,字字围绕着一个“钱”字,倒是让天子刘宏生出一抹认同感。

    没错呀,小曹铄提出的这点,正是他烦恼的地方呀,这半年西邸几乎没怎么开张,万金堂也没有进项,究其原因,不就是官位都快卖完了,没位置了,为此,天子刘宏正愁着呢。

    心念于此,曹铄的声音继续传出。

    “阿父定然是想到了这点,要为陛下分忧,故而一挥手将顿丘的官员全部罢免,这样西邸就空出了这些官位,陛下可以再卖一次,又能再赚上一笔,这岂不是生财有道了?”

    咻…刘宏面色一怔,他下意识的拍了拍脑门,仔细的回味着曹铄的这番话。

    一官两卖,重复利用,生财有道,曹铄这话说得没毛病呀!

    如此一来,要是多几个曹操这样的愣头青,罢免更多的地方官,西邸捉襟见拙的官位不就又充足起来了么?卖一次也是卖,卖两次也是卖,只要能赚钱,卖啥不是卖呀?

    天子刘宏眼珠子一转,嘿嘿,曹操,为朕分忧呀!

    他的面色变得一喜,可很快,天子刘宏又意识到不对,诚信呢?信誉呢?哪怕是卖官鬻爵,也得讲究信誉不是?否则,朝廷西邸卖官的牌子可就砸了,谁还会来买官?生意人,别的可以不要,信誉一定得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呀。

    心念于此,刘宏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曹铄偷偷的瞄了眼天子刘宏,面色和缓了一些,却依旧并不好看,想来是有别的顾虑。

    “陛下一定是为生意人的诚信烦恼。”

    曹铄奶声奶气的话语继续传出。“信誉问题,陛下根本不用烦忧,阿父已经为陛下想的很周全了。罢免这些顿丘官员的是阿父,可罢免阿父顿丘令的是陛下呀,如此一来,陛下已经惩罚了阿父,向天下做出了表率,维护了信誉,如今空出了官位,能赚上一笔不说,天下人也只会责骂阿父坏了规矩,反倒是要夸陛下讲诚信,是明君呢!”

    讲到这里,曹铄嘻嘻一笑,继续开口。“这个道理,我一个六岁的小孩子都知道,陛下一定原本就知晓了,故意试探我这个小孩子罢了。”

    哟,哟,哟!

    这一番话听在天子刘宏的耳中,那是犹如百灵鸟的鸣叫般沁人心脾。

    最关键的是心头升起一股子暗爽的情绪,就好像是——赚钱朕来,背黑锅曹操去,哎呀…要是大汉朝廷中能多出几个像曹操这样的愣头青…去背黑锅,啊不,是帮朕分忧,那卖官鬻爵这生意,不就是延绵不断了?朕那万金堂里的钱,也会是源源不绝。

    哎呀,舒服呀!

    天子刘宏点了点头,果然是很浅显的道理呀,只要能赚钱,天下人又不说朕没有诚信,就足够了。没想到呀没想到,这层道理,却是被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点破的,有那么点意外,有那么点尴尬!

    不过,这又是情理之中。

    毕竟,这小家伙可是一个囤积胡器,一本万利的商业奇才呀!

    这生意经,今儿个真的是学到了!

    ……

    ……

第五十九章 何皇后送来的神助攻

    张让无语了,他左看看,右看看,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甚至觉得难以置信,觉得你们在逗我。

    曹操罢免天子亲封的官员?这都能强行解释通了?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偷换概念嘛?敢情,你曹操此举,还有理了?还大功一件了?

    可偏偏,天子刘宏,他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张让不住的嘀咕,这天子的脑子被这小家伙忽悠晕了吧?

    心念于此,张让就要开口辩驳几句,对手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这道理,他能掰弯了,张让就能给捋直咯。

    “陛下…”

    张让开口,没曾想,这“陛下”两个字刚刚脱口,却听到千秋万岁殿大门外,有侍卫高声通传。“皇后娘娘到。”

    唔?皇后怎么这当口来了?张让一愣,旋即,就要说出口的话急忙咽了回去。

    ……

    “臣妾见过陛下。”

    传话间,何皇后已经缓缓步入大殿,余光环视一遍殿内的情形,跪倒在地的除了曹节外,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多半应该就是曹家的幼孙曹铄吧!

    她偷偷的看了眼曹铄,很可爱,很清秀,稚气的面庞倒是让她想起儿子刘辩来了?辩儿现在?多半也这么大了吧?

    当然了,何皇后观察着曹铄,曹铄也在用余光观察她!

    端庄大方,妩媚妖娆,怪不得天子刘宏如此宠幸她?这个盈盈细柳般的腰段,是个男人也扛不住吧?

    曹铄闭上了眼睛,非礼勿视!

    心头则是连连嘀咕。

    怪不得,听坊间传闻,模仿何皇后穿胡服的贵妇不少,可效果显著者,并不多。看起来,这核心的问题嘛,不单单是胡服,是腰呀,水蛇腰呀!

    ……

    “皇后来此所谓何事呀?”天子刘宏抬头问道,语气和缓,似乎因为曹铄之前的话语,他的心情也是大好。

    “臣妾是来请罪的,陛下最喜欢喝的美酒‘美人醉’,臣妾没能酿出来,怕是要耽搁陛下的畅饮了。”何皇后缓缓走到天子刘宏面前,欠身行礼。“臣妾今日发现酒窖中,‘美人醉’已经见底,寻思着再酿制几坛,别耽搁了陛下的畅饮,却不想,找不到谷物。”

    唔?提到“美人醉”,天子刘宏竟然舌尖上有一些回味,这的确是他最喜欢喝的美酒,每日都要喝,也唯有何皇后才能酿制出来。

    “谷物呢?”天子刘宏反问一句。“偌大的国库?还拿不出一些五谷杂粮么?”

    “陛下有所不知,臣妾这美酒之所以独一无二,便是因为这谷物。臣妾酿酒所需的谷物,尽数是选自距离京都三百里的顿丘县,那里土壤肥沃,环境适宜,便是种出的谷物也更添了一分香气呢!”

    何皇后将美酒“美人醉”的酿制谷物向天子刘宏娓娓道来,讲完了这些,她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臣妾记得,去年年初这顿丘县供奉来的小麦、黑豆、蚕豆、荞麦,有足足万斛,臣妾用这些谷物酿了整整一个酒窖,可是今年,臣妾去库房,却发现颗粒未见。”

    讲到这里,何皇后露出了满是疑窦的表情。“臣妾觉得有蹊跷,就去查问了下库房,这才知道,顿丘县今年的赋税竟只有去年的一成,那小麦、黑豆、蚕豆、荞麦更是分毫未见,仅仅一年,顿丘县从原本的数万斛谷物的供奉,一下子变成了寥寥一点,臣妾不解,这顿丘县缘何如此?似乎…去年,京都方圆千里并没有什么灾荒呀?臣妾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若是不禀报于陛下,臣妾心里不安。”

    咻…

    天子刘宏微微一愣,依照往常,他才没工夫去库房,查看去年与今年赋税与供奉相差多少,可偏偏,这事儿被何皇后提起,而且越说越玄乎,天子刘宏哪能没有察觉到,这事儿十分的古怪呢?

    会不会是有人私自挪用了库房的谷物?或者是,顿丘县今年压根没有供奉?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天子刘宏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粮库与国库一个道理,普天之下,只有他这个天子可以私自挪用,他哪会允许有其他人如此这般的嚣张。

    “张常侍?怎么回事?”天子刘宏冷冷的问道。

    这…张让要哭了,啪嗒一声,他的腿软了,直挺挺的跪倒在地,嘴巴嗫嚅了一下,却发现喉咙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发不出声音,可是脸却是憋的通红。

    至于缘由…

    天杀的,去年顿丘县之所以能供奉谷物千斛,那是因为,顿丘县令是那个愣头青曹操呀!

    他把顿丘豪强抢占的土地都给收了回去,分发给农户,那供奉与税赋可不就高了么?

    可是今年呢,曹操被罢免了呀,这一任的顿丘令是张让的干儿子张奉,他与顿丘豪强联合在了一起,能缴上一成的供奉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别的?

    可偏偏这事,怎么讲?没法讲呀?

    我滴乖乖!怎么好端端,何皇后也会掺和进来,字字句句,愣是要帮那愣头青曹操呢?

    “陛…陛下…”张让的语气磕磕绊绊,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懵。

    “陛下,还是老奴来讲吧。”沉寂了半刻钟的曹节,总算是开口了…

    其实,今儿个…他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原本必死无疑的局面,竟然被曹铄的一席话给盘活了,这还不算什么,曹铄会诡辩,张让准备许久,自然也会有一套说辞。

    可偏偏,何皇后送来“神助攻”呀!

    摆事实,呈数据,讲道理。

    两年,顿丘县的供奉对比,老顿丘令曹操与新顿丘令张奉的对比,这中间的差距,可就意味深长了。

    “你讲。”天子刘宏伸手示意曹节说下去。

    “陛下,去年顿丘县能供奉谷物万斛,那是因为,顿丘县令是曹操呀!老奴记得,陛下那时候还总是询问老奴,那个曹什么的做的不错呀!”曹节将此间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道来,更是试图唤起天子的记忆。

    “唔?那个曹什么的!”被这么一提醒,天子刘宏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有点印象,那个曹什么,就是曹操呀!”

    “陛下。”曹节接着讲道:“这学生官曹操,尽管朝堂上送他绰号愣头青,可别说,他还真有一手!帮陛下腾出西邸的官位不说,这治理顿丘,向朝廷缴纳赋税牵连,供奉谷物,倒是有一套呢!竟能凑出万斛谷物,赋税也高于今年十倍。”

    讲到这里,“哎呀…”曹节话锋一转。“想想看,曹操被罢免了这顿丘令,似乎接任的是张常侍的干儿子张奉吧?哎呦,比起那愣头青曹操来,张奉这钱粮、赋税可差得远咯!”

    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传出来,张让都快尿了…

    这?什么情况!

    顿丘豪强状告曹操的十罪疏在手,打压曹操,牵连曹嵩、曹节,这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可偏偏,怎么就…就被曹铄这小孩子的一番说辞,还有…还有何皇后的不知所谓的一番言语给扭转乾坤了呢?

    现在,别说诬告曹操了,他这边,反倒是要受到这干儿子张奉的牵连了。

    特娘的,都是当儿子的,那愣头青曹操的儿子就帮他爹置之死地而后生,咱家这龟孙王八蛋儿子,怎么就…就能把一盘好棋,给下的满盘皆输呢!

    去特娘的!什么玩意!

    ……

    ……

第六十章 咱俩,谁是谁爹

    噢,恍然大悟。

    天子刘宏点了点头,“怪不得张常侍踟蹰不语呢,原来接任顿丘令的是张常侍的养子呀?”讲到这里,天子刘宏意味深长的望向张让。“张常侍?朕该说你什么好呢?是教子无方呢?还是胆大包天?”

    “陛…陛下,老奴有罪,有罪!”

    只听见“咚”的一声,张让的脑门迅速的磕在这千秋万岁殿的地板上,是那样响彻,直听得曹节浑身都酥麻了,这就是所谓的恨之切呀!

    “陛下,臣妾原本还疑惑呢!”何皇后适时的补充道:“原来这顿丘令是换人了呀?这么说来,那曹操倒是陛下的肱股之臣呢!”

    “皇后所言极是。”天子刘宏又一次点头,余光望向曹铄,这一次似乎是对他父亲的嘉奖。“想不到呀,满朝文武,能体会朕的心思,帮朕赚钱的竟然是曹家的曹操!看来,朕去年把他的官给罢免了,是做错了呀!”

    讲到这里,天子刘宏摇了摇头,幽幽的望向何皇后。“可惜了,今年喝不到皇后酿制的‘美人醉’了。”

    天子刘宏其实很喜欢喝酒,在他众多的爱好当中,饮酒这一项,估计也仅仅次于做生意与美人,能排到第三位,可偏偏今年喝不到,想想,舌尖都感觉到一阵索然无味。

    “曹大长秋。”

    “老奴在。”

    天子刘宏吩咐曹节。“顿丘县那个,张常侍的养子你来查,你得替张常侍好好管教下他这个干儿子了!”

    “喏!老奴必定不辱使命!”曹节很欣然,这下抓到张让的软肋了。

    张让则是瞪大了眼睛,疯了嘛?养子张奉落到曹节手里?那还有命么?

    他是无根之身,一生的梦想除了权倾朝野,富贵荣华外,就是一条,留下个根,百年之后有人供奉呀!张奉是他唯一的一个养子,从小养大的,还指着他给自己烧纸、祭拜呢!现在倒好,曹节一定会掐死他的,他…他一定会的!

    此时的张让,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他当然知道,这是陛下对他的惩罚,而且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

    呼…曹铄长长的呼出口气,原本还寻思着跟张让舌战一番呢!

    想当年,玩游戏的时候,总是控制谋士舌战,很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可惜了,因为何皇后的神助攻,直接跳过了这个步骤?

    可是?为何何皇后要帮曹家呢?

    难道?是因为皇子刘辩?

    曹铄轻轻的拍了下脑门,这么想想,倒是有可能。毕竟嘛,虽然说把皇子寄养在民间,天子下令不能接触,可舐犊情深哪,保不齐何皇后派人秘密关注着呢,只是不敢出头罢了。

    这么说,倒是因为自己的见义勇为,帮曹家搭上了何皇后这一艘豪华巨轮哪?哎呀…果然,那一袋金子没白花呀!

    当然了,舌战张让这个步骤跳过去了,第三个步骤,还得继续进行,得帮老爹曹操官复原职呀,顿丘令虽然官位不大,好歹能也是个官儿不是?

    总不能本宝宝整日里忙前忙后,为曹家的崛起殚精竭虑,你曹操悠哉悠哉的在老家吃饭、睡觉、读书…

    敢问一句?咱俩到底谁是谁爹呀?

    ……

    哈哈哈!

    天子刘宏笑出声来,回望一眼曹铄,小小年龄的他跪的笔挺,很有规矩,想来书没少读,曹操也算是教子有方了。

    “小家伙,起来吧!别跪着了。”天子刘宏笑着吩咐道。

    “谢谢皇帝伯伯。”曹铄随口回了一句,就站起身来。

    曹节眉头一挑,急忙小声呵斥道。“怎么说话呢?该称呼陛下。”

    “无妨!”哪知道曹节话音还未落下,天子刘宏一摆手。“这小家伙,朕很喜欢,称呼朕为皇帝伯伯也无不可,何况他爹帮朕的西邸赚钱,他爷爷帮朕的国库赚钱,他又精通商贾之术,朕还打算好好的学学他的生意经呢,叫声伯伯!又有何妨?”

    咻…

    这可是天子呀!即便是对一个人有好感,也会特地的遣词造句,毕竟他的身份过于珍贵,一言一行,甚至一个轻微的举止,都能让一个家族振兴或者覆灭。

    可一张口就答应,让曹铄直接喊他皇帝伯伯。

    伯伯…这个称呼,那还了得,意味深长呀!

    当然了,天子刘宏这么做,也有一成别的意思,你们曹家是替朕赚钱的嘛,亲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何况曹铄小小年龄,做起生意来有一套,从囤积胡器,到西邸重复卖官,单单这两条,就能看出,他一定是个百年不遇的商业奇才…总而言之,跟钱有关,跟生意有关,天子刘宏下意识的变得很亲切。

    “谢谢皇帝伯伯。”说话的功夫,曹铄站起身来,他那小小的袖口,却是有一封帛锦飘然而落。帛锦很轻,正巧落到张让的脚下。

    啊…曹铄故作大惊失色,就像是这帛锦事关重大一般,其实,他是故意掉落下来的。

    张让目视秋毫,哪里会寻觅不到这个细节。“陛下,快看。”张让主动提醒道,旋即蹲下甚至捡起棉帛。

    哎呦,血淋淋的…脏死了!

    张让一副嫌弃的模样,他不知道这棉帛的内容,却是在猜测,保不齐,记载的是曹铄、曹节、曹嵩、曹操暗地里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今儿个这败局,倒是有转圜的余地了。

    唔?天子刘宏接过张让递来的棉帛,是血书?这是他的第一印象…旋即他眉头微微的弯起,细细的读了起来。

    何皇后有些担忧,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鲜红的血迹,一个个血红、血红的指印,这哪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呀?这是顿丘百姓上呈的一封万民书。

    沉默…

    整个千秋万岁殿,沉默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天子刘宏一字一顿的看完了这封万民书,终于他的眉头紧紧的蹙起,眼眸中带着凶光。

    紧接着,那冰冷中带着寒芒的瞳孔,猛地瞪向张让。“张常侍,你这干儿子,好大的胆子!朕倒是小觑他了!”

    俨然,这个时候,天子盛怒了!

    原来,这封万民书乃是顿丘县所有的穷苦百姓共同完成,其上有数千枚血手印,将一张薄薄的棉帛印的血红。

    当然,百姓嘛,天子刘宏并不那么关切,他关切的是另外的几条内容。

    几条触目惊心的内容。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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