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赚钱我来,背黑锅你去
整整两个时辰,千秋万岁殿大门紧闭!
天子刘宏与曹铄在此间详细的商谈了两个时辰。
有关这单生意的每一个细节,他们均反复的去推敲,直到确保万无一失。
“小家伙,就依你说的,朕从万金堂抽出两万万钱,曹家也拿出两万万钱,由你来做一单生意,事成之后,朕与你们曹家五五分账。”
天子刘宏笑着说道,现在的他心情大好,都开始琢磨起分账的事宜来了,显然成竹在胸。“曹大长秋,你就做个见证人,朕虽是天子,却也不能短了这小家伙一分一毫!”
“喏,喏,老奴记下了!”曹节连连称是…他哪敢当天子的见证人呀?好在,这位天子在生意上向来讲诚信,这是世人皆知的,曹家一定不会吃亏。
“皇帝伯伯,实施的步骤咱们已经敲定了,可还有一事儿。”
曹铄提出一个新的问题。“铄儿毕竟是个小孩子,哪怕是囤积胡器赚了一笔,可也未必在商贾中间就有很强的号召力,何况氏族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会打压。”
“铄儿觉得,皇帝伯伯得派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辅助铄儿…如此才能保证,那些商贾、氏族不敢欺负铄儿!”
说白了,就是得连唬带吓,得帮曹铄能镇得住场子。
天子刘宏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毕竟,曹铄才六岁呀。
他这次要做的是联合商贾、打压氏族,偏偏计划中,天子刘宏又必须得不露声色,退居幕后,那么,选一个狠角色辅助曹铄,就势在必行!
至于人选嘛?
如果是曹节的话,当然也可以,但是地位太高、目标太大,保不齐会走漏风声,可除了曹节外?又从哪里找一个不显眼,却心思狠辣的家伙呢?
“陛下!”
曹节一拱手,他脑海中还真想到了一个人选。“张常侍,再合适不过了。”
曹节口中的张常侍就是十常侍之首的张让。
几天前,他刚刚被干儿子犯下的罪行牵连,被陛下狠狠的责罚了一番,如今嘛,风头正弱,并不显眼!可不显眼不代表他心不狠!
能在后宫做到十常侍之首这个位份儿上,心狠手辣,这都是常规操作!心思歹毒,不过是犹如喝盏茶那么简单!这么想来,让张让去辅助曹铄最好不过!
除此之外,曹节还有一层别的思虑!
这一单生意若成,那必定是大大的得罪了这些联合起来囤积马匹的氏家门阀,他们会有怒气,会有怨气,定然也需要一个发火的对象。
曹铄?六岁?跟一个小孩子发火,显然不可能!而且,他们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败在了一个小孩子手里!
那么?天子?借他们俩胆试试?敢跟天子发火?不要命了?
如此的话,张让一出马,反倒是能把氏族的怒气统统的转嫁到张让身上,拉得一把好仇恨,反倒是曹节坐山观虎斗,妙哉,妙哉!
张让?
曹铄也在琢磨…这货论起业务能力肯定是出类拔萃。
可跟他在一起,总是有一点心里发虚,可是也无所谓。
曹节的意思,他明白…找个背锅侠嘛!
曹铄与张让都是千年的狐狸,谁阴谁还不一定呢!当然了,皇帝是站在曹铄这边,曹铄稳操胜券!
“张常侍倒是不错!也算是让他戴罪立功。”天子刘宏点了点头,继而询问道:“张常侍现在在何处?咱们三个一起去瞅瞅他,朕也得提前敲打一下他!”
“在永和宫那边呢!”曹节提醒道…
“走!去永和宫。”天子刘宏微微一笑,转身招呼曹铄。“铄儿你也一起来,朕给你找个能镇得住场子的!”
……
……
紧挨永和宫的地方,有一处阁院。
这里是身份贵重的宦官休息的地方,此时,十常侍共计十二人,均聚集在这边。
“哎呦,哎呦…疼,疼!”
痛苦的叫声从阁院内传出,喊叫的可不就是这位十常侍之首的张让么。
此时的张让很痛苦,满身都是汗,主要是疼呀!
曹节那一套刑法下来,不是闹着玩的。张让觉得自己的七魂丢掉了三魂半,哪怕是剩下三魂半也是叫苦不迭。
哪怕是这样,每隔一会儿,张让总是会大声喊出一句。“曹节,你这个狗娘养的!打死咱家了,打死咱家了!咱家,等咱家站起来,咱家跟你没完!”
声嘶力竭,越是疼越是喊叫…张让像是要喊出他的委屈与不公,凭什么,这几次跟曹节的争锋总是铩羽,凭什么?老天就不能开开眼么?
“张常侍,稳住,我们能赢!先治好伤,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赵忠连连劝解。“谁能想到,曹操这愣头青在顿丘的所作所为,竟能让顿丘百姓呈上万民书…偏偏,这万民书呈上的时机恰到好处,还有何皇后的支持,这都是始料未及的呀!”
赵忠也无奈了,这事儿是他提议的,原本琢磨着,不说稳操胜券吧,最起码,有胜无败…大不了就是没有告倒曹操,十常侍这儿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可现在,不单单张让被打成了熊样儿,十常侍在宫内里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关键是,根据张让的解释,他们好像败给了一个六岁的小孩儿!
这尼玛?谁信呀?他们十二个人加起来,都快四百多岁了,怎么可能在机关算计上输给一个六岁的孩子呢?这么多年的米都白吃了?
“张常侍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赵忠看着张让哀嚎的样子,感同身受呀,有开口劝道。“咱们跟那曹节,跟那曹家没完…没完!”
张让重重的点头,忍着剧痛,呲牙咧嘴的说道:“没完,咱家跟曹节,跟曹家没完!这事儿没完!”
话音刚落。
“谁要跟曹大长秋?要跟曹家没完呢?”
声震瓦砾,余音绕梁!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阁院外传来。
在皇宫敢这么跟十常侍说话的没有几个!而发出此言者,正是这寥寥数人中的佼佼者——天子刘宏!
“张常侍?你还是不长记性呀!”
伴随着踏踏的声响,天子刘宏带着曹节、曹铄迈入了此间阁院!
而此时的天子刘宏,面色并不好看!
……
……
第七十七章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陛…陛下!”
啪嗒一声,阁屋内,十二个宦官齐刷刷的跪倒在地,这其中还包括原本卧在床上的张让!
天子一来,他腰不酸了,背不疼了,腿上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只一瞬间,便从床上跌了下来,跌落的样子,正好就是跪拜的模样。
当然,察觉到天子的怒意,张让的脑门似乎也变得抗物理撞击了一般,“砰砰砰”的直磕向地面。
“老奴该死,该死…老奴是…是开玩笑的!”
求生欲爆棚呀,张让求饶的时候,余光瞟到了曹铄,他也是醉了,怎么这段时间,凡是跟这小家伙扯上关系,自己的脑门就得开花!
“张常侍,你该不该死朕不关心,可若是铄儿伤了一根汗毛,朕诛了你!”天子刘宏款款坐下,语气不紧不慢,却是异常的冷冽。
咻…张让浑身一颤,他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天子对曹铄的称呼,竟然是铄儿…
这是长辈对晚辈极为亲昵的称呼呀,可这个长辈不是别人而是天子,这就意味深长了!再结合天子话语的意思,岂不是若是曹铄伤了一根毫毛…得他张让去陪葬!
特喵的,咋就跟这小兔崽子捆绑在一起咯?敢情,还得护着他的周全,你妹呀!
心里一万个不同意,张让的脑门却是很诚实的磕向地板。“明白,老奴明白…老奴,定然…定然保着曹铄公子的周全!”
哎呦,曹铄眼珠子一转,这就好办了,现在很有安全感了。
“张常侍呀,朕之前命曹大长秋罚你,是因为你教子无方,你可服气呀?”天子刘宏继续问,语气依旧冷冽。
“服气,服气…陛下能饶老奴一条性命,就是莫大的仁慈,老奴哪里敢不服气呢?”
昔日里,威风凛凛的十常侍之首张让,今儿个跪在地上,活脱像一个鹌鹑。曹节很欣慰,这就是跟咱家作对的下场!
“服气就好!”天子刘宏点了点头,怒意消了半分。“朕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这差事若是能办好,朕既往不咎,若是办不好,那么两罪并罚!”
“只要是陛下的吩咐,老奴必定肝脑涂地!”张让拜道。
其实现在,跪了一段时间后,他感觉浑身很疼,特别是被曹节折磨的那几处,犹如针扎!
强忍着剧痛,他浑然好似没事儿人一样,他已经涨了记性,可不敢再惹天子发怒了!
天子刘宏示意张让站起身来,自然有十常侍其它几人将他扶起,天子却一挥手,十常侍其它几人纷纷拜退!
整个阁宇内便只剩下天子、曹节、曹铄还有张让四人!
确保大门紧闭之后,天子刘宏的声音方才继续传出。“张常侍你可听好了,朕要跟铄儿合伙做笔生意,他在幕前,朕在幕后,朕怕他年龄小,商贾们、世家大族会欺负他,便由你去助他一臂之力。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不就是给曹铄这小孩儿当跟班,当打手嘛,适当的时候镇镇场子,保护他的周全!张让清楚着呢。
他点了点头。“明白,明白…只是老奴不知道?有关生意的事儿?老奴具体该…该做点什么?”
“这还用问?”天子刘宏一摆手。“铄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可记住了,千万不能走漏风声,做得好,朕既往不咎,做的不好,朕可不会饶恕你!”
“喏,喏…”张让点头如捣蒜,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差事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怕是要被天子,被曹节给生吞活剥了!
讲完这些,天子刘宏起身,“别让朕失望!”一句话说罢,又深深的望了一眼张让,旋即转过身徐徐离去了。
曹节则是凑到张让的耳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张常侍呀,这次你若又生出耗子捣猫蛋,没事儿找事儿干的心思,咱家和陛下都不会饶了你!今儿个天可不晴,可别觉得自己个儿又行了呀!嘿嘿…”
讲到这里,曹节“咯咯”一笑,也徐徐离去了。
张让一副有气没地撒的感觉,整个人憋屈极了。
面前倒是还剩下那六岁的小家伙曹铄,难道?他也要来落井下石?数落一番么?
刚刚想到此处。
曹铄眼珠子一转,嘴巴吧唧了一下,语气倒是显得有些急促。“张让伯伯,这事儿事关皇命,铄儿不敢耽搁,明日一早你可要在曹府门前等我哟!咱们卯时就要出发呢!”
讲完这些,曹铄微微一笑,这笑容,人畜无害…
呃…卯时。
张让很想哭,他的身子骨被曹节摧残,哪里能行动自如?
还卯时,鸡还没叫呢?咱家是病人呀,要多睡觉,养身体呀!怎么敢情觉得,曹铄这小孩子是在欺负他呢?
委屈巴巴的抬起头,看着曹铄徐徐离去的背影,浑身的痛感接踵袭来…
“哎呦,咱家疼死了!”张让忍不住叫出声来…
可一想想明日里,要托着这身子,指不定得走多远呢,他觉得现在的疼痛都不算什么,明儿个只怕会更疼!
……
……
“哎哟,哎哟…”
晨光熹微,天色方才拂晓。
张让就带着几名小黄门赶至曹府大门外!连带着,还有一干便衣侍卫,这是天子特地嘱咐的,要确保曹铄的安全。
张让是坐着轿子来了,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浑身很疼。轿子一颠一颠的,搞得他的骨头快要散架了一般。
也没等太久…曹铄在阿才的护送下,从曹府中走了出来。
“张伯伯,早上好呀!”
曹铄朝他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很有精神,今儿要干大事儿,昨晚睡得很早,也很香!
反观张让,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郁闷呀,他憋屈呀,他无措呀,他彷徨呀,可偏偏他无法抗拒,他得心甘情愿的来给这个六岁的小家伙做跟班!
当然了,张让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倔强,咱家可以给陛下当一条狗,这狗链子可以交给别人,张让却得表明态度。
“小家伙儿,咱家可跟你说好了。”
张让忍着剧痛从马车的车厢走下来,一手扶着马车,一手拍拍胸脯,似乎这样,可以显得霸气一点。“咱家是奉陛下的命令协助你的,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不用你开口,咱家自然会出手,可若是你敢对咱家吆五喝六的,可别怪咱家给你甩脸子!”
声音冷冽…
张让这话像是把胸腔中的怒气尽数的道出。
没曾想,面前的曹铄一言不发,只是朝他“嘻嘻”一笑…然后,就…就走远了!就这样?走了!
顿时间,张让有一种用尽全力的一拳挥到棉花上的感觉,绵软无力呀。
这小家伙?什么情况?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
……
第七十八章 棒打出头鸟
京都洛阳,甄府。
“哥哥?一连十几日,总算在府邸中见到哥哥了。”
说话的是甄家的小妹甄洛,而她面前面朝太阳,春暖花开的则是他的三哥甄尧。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甄尧似乎将这些时日的疲倦一扫而空,转过身来,淡淡一笑。
“洛儿妹妹,你哥哥也想闲暇下来,喝盏茶,吃点美味,跟你一起读读书…可哪里有这个功夫,这不,一连忙碌了十余日才把胡器全都售卖完毕!总算是能休息片刻了。”
甄尧嘴上叫苦,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商人嘛,赚钱使他快乐。
这一单倒卖胡器,虽然没有预想中赚到的多,可大几千万的五铢钱还是有的。
这个收益,足足抵得上甄家近三年来生意场上的进项了。
“哥哥,阿父与大哥都来信了,说你这一单生意做得漂亮,咱们甄家在整个大汉的商贾中特有面子!阿父与大哥都连连夸你呢。”
“你就别抬举哥哥了,他们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
甄尧摆了摆手。“哥哥跟你算笔账,曹家的那小公子曹铄,人家转眼的功夫用三千多万的成本,赚到了三万万!哥哥呢?却是用了他十倍的成本,忙前忙后这么十几天,最后赚的还没有人家两成多?洛儿妹妹,你现在想想?夸我是抬举我?还是埋汰我呢?”
人就是这样,不能去攀比,其实甄家这一单赚的也挺多了,可甄尧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平衡!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搬砖的,人家曹铄才是躺赚好嘛!
当然了,人家曹铄是有躺赚的资本的。
拥有那不可思议的洞悉能力,活该人家躺着成为首富!
“是嘛!”甄洛的大眼睛眨了眨,“妹妹也没想到,十几天前见到的曹铄公子,竟然这么厉害!那时候,还只觉得他荒唐呢!”
这些天,甄洛对曹铄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改观,甚至,对曹铄这个人也变得无比好奇,有一阵子,她变得很想去了解他!了解他的想法,他的行为!
“唉,洞察力这种东西,还真是说不准呢。”
甄尧又是发出一声感叹。“谁也不会料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一个足以倾家荡产的举动,竟然化腐朽为神奇,让曹家一跃成为了洛阳首富,还真是讽刺呀!”
他这话有些自嘲的意思,更是满满的悔意,毕竟,帮曹家倒卖家产,帮曹铄囤积的胡器的正是他甄尧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甄尧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几个“小目标”!
“哥哥,你听说了么?”说完曹铄,甄洛又问起最近市场上热火朝天的一个问题。“何家、袁家联合一些亲近氏族囤积马匹,将马匹抄到了五百万的天价。这事儿,哥哥知晓么?”
“听说了!”甄尧点了点头。“这些氏族可不单单是把目标放在了马上。要知道,外戚和氏族联合起来能量巨大,若是这一单囤积马匹的生意做成了,那他们定然会把手伸到生意场上的各个领域,到时候咱们这些纯粹的商贾就难受了!”
甄尧对此事持悲观态度,商人是下九流没错,可无法否定一个问题,那就是经商来钱快。
氏族或许看不起商人,可绝对不会跟钱作对…
用他们的力量一步步的渗透入生意场,垄断各个行业,大发横财!想来是这些氏族联合起来的目标。
“哥哥?他们氏族可以联合起来控制市场?为什么我们商贾不可以呢?”甄洛问道,大眼睛不住的眨着,满怀好奇。
“唉!”
听到这里,甄尧又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
“妹妹呀,氏族之所以能够联合,是因为有当朝的新贵,外戚何进,以及四世三公的袁家少主袁术牵头,他们的权势与威望足够让其它氏族信服!反而我们商贾,有的有官宦背景,有的出身寒门,联合在一起,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这世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谁又敢去对抗豪门氏族呢?”
讲到这里,甄尧眉宇间闪过一抹感伤,活该商人是下九流呀,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这辈子都别想跟权贵掰掰手腕了!
“若是…若是有一个人?能联合起咱们所有的商贾就好了。”甄洛发出一声感慨。
“谁敢呢?”甄尧把手背到身后,摇了摇头。“妹妹你记住,棒打出头鸟呀!”
听到这儿,甄洛的心头还真浮现起一个人来,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那曹家的小公子曹铄?保不齐,他就敢呢?
刚刚想到这里。
“三少爷,三少爷…”却见门子快步跑来,一副急冲冲的模样,隔着老远就大喊道:“曹家…曹家幼孙曹铄…登…登门拜访来了!”
什么?
闻言,甄尧一惊,甄洛也微微有些惊讶,刚刚想到他,他就来了?
旋即,甄洛生出一抹好奇,上一次,他来甄府是卖地契,囤胡器,让曹家一跃成了首富,这一次?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快,快请入正堂呀!”甄尧急忙吩咐,做生意的人都精明的很,保不齐这个小家伙的一句话,他甄家又能赚上一大笔呢!
“不…还是我亲自去迎,你们…你们速速备些茶、酒,错了…错了,是备些瓜果点心,总之,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统统备上!”
……
……
甄家,正堂!
瓜果点心一应俱全,因为听说曹铄身后还有几个不男不女的,甄尧还特地备上了些茶酒。
迎曹铄入内后,甄尧坐在主位上,曹铄则规规矩矩的坐在宾位。
让甄尧有点惊异的是,竟然有个皮肤白皙,没有喉结和胡子的男人…啊不,不能称作是男人,应该称作是人,他竟是被几个人搀扶着,一颠一颠的坐到了曹铄身边的座位上!看起来地位不低!
凭甄尧的眼力,他能看出来,这是个宦官…
可?一来,这宦官干嘛一瘸一拐的?不会是刚刚被咔嚓了吧?
二来,曹铄来拜府?为何会带一个宦官呢?一时间,甄尧倒是生起了好奇。
小妹甄洛亲自倒上茶水,路过曹铄身旁时,不忘偷偷的瞟了他一眼,想要细细的观察一番,总归觉得不好意思,蜻蜓点水的一望,眼瞳便收了回去,倒是与她平日里落落大方的性子截然不同。
“谢谢!”曹铄却主动朝甄洛说了句谢谢。
甄洛眼珠子眨动,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对与她同龄,又异常礼貌的曹铄更添了一分好感。
……
该落座的都落座了,接下来是该谈正事儿的时候了。
“曹铄小公子能来这里,甄府是蓬荜生辉。”
恭维的话不用说太多,甄尧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一次,曹铄小公子?又打算囤积什么物件呢?但凡有能用到甄家的地方,我甄尧一定竭尽所能!”
……
……
第七十九章 我不是针对某个人,在坐的各位…
无事不登三宝殿。
曹铄来甄府的目的,甄尧心里是有数的,一定是与生意有关。
至于是什么生意?他很好奇,毕竟,这可是个拥有逆天洞悉力的小孩子,他做的买卖,或许又能帮甄家赚到一大笔呢!
“甄尧哥哥猜的没错,这次铄儿还真是有一单大生意,打算跟甄尧哥哥,跟甄家一起做!”曹铄直接陈明来意。
“哈哈哈!”甄尧大笑一声。“既是小公子看重的生意,定是有利可图,小公子能看得起甄家,愿意拉甄家一把。甄家这儿感激不尽哪!”
讲到这里,甄尧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朝曹铄行了个礼,一个礼换一单很靠谱的生意,很划算!“就是不知道?曹铄小公子这次打算囤积什么?”
“驴!”
曹铄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呃…驴?这话一传出,不单单甄尧面色一顿,甄洛也是一惊,眉头一紧,就连曹铄身旁的张让亦是浑身一颤。
驴?就那个看起来笨笨的,一辈子都在磨麦子,叫起来声音贼难听的黑哟哟的小动物?
有点错愕,甄尧有点惊诧,张让更直接,他有点晕。
囤积什么玩意不好?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驴呢?
诚然,现在的市面上,在氏族的囤积居奇下,马匹已经被抄到了五百万的高价?
这时候?很多人是眼红的,也想要跟风,模仿。
可再怎么模仿?那也是马呀!囤积个驴是几个意思?想要把驴子的价格也哄抬上去?这…这想法不靠谱呀!
张让挠了挠头,他很晕,他现在意识到…他跟曹铄是有代沟的,小孩子的世界,他根本无法理解呀!
可偏偏,张让无法理解?这囤积驴的馊主意?竟让一向小气的天子又是拿钱,又是派人,如此这般的支持,这根本就是匪夷所思呀,不可置信哪!到底是这小家伙曹铄的脑门被驴踢了?还是咱陛下的脑袋被驴踢了呀?他张让咋还有点傻傻的分不清楚了呢?
张让这边一脸的懵逼像!
反观另一边。
甄尧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他从无数的角度去分析短时间内抬高驴价的可行性。
可是,无论怎么分析,他得出的结论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没有丝毫可能。
要知道,马和驴虽然都有四个蹄子,可马长的帅呀,马的运动细胞强呀,马能装逼呀。
这就好像,都是男人…
凭什么,小的时候,篮球打的好、或者长的帅的,就很受女孩子喜欢,很容易找到女朋友,究其原因,是因为可以满足女孩子的虚荣心…
女孩子嘛,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互相之间都是有攀比的嘛!谁不愿意听到“你男朋友好帅呀”这样的话?当然了,等出了校园,外貌与运动细胞就不重要了,“钞”能力可以战胜一切。
不过嘛!
这个所谓的“钞”能力,转换在马的身上,一样适用!
需知马除了装逼耍帅,还能打仗,还能驾车,还能骑着浪迹天涯。所以呀,就是马的价格再高,土豪该买还是会买,打仗该用还是得用!
可是驴呢?驴能干嘛?磨麦子?这作用也太单一了!
骑出去,长得丑,没有运动细胞,跑的慢,耽误事儿呀。
俗话说的好——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偶尔骑在它的身上,我感觉很着急!
所以嘛,阻碍驴价飙升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长的又不帅,叫声还难听…
关键是它还没有自知之明,动不动就发情,一发情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嗷嗷的大叫,想想这画风都很梦幻呀!
想到这里,甄尧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想不通了,曹铄囤驴?若不是疯了?一定是跟自己家的钱有仇!
他可是甄家的三公子,要冷静,要镇定,要符合市场规律的去思考,不能脑袋一热,犯下冲动的错误呀!
……
“甄尧哥哥?你到底做不做呀?”曹铄微微一笑,眼珠子打着转儿,十分好奇的望向表情复杂的甄尧!
“囤驴?这个嘛,甄家还是不…”甄尧脱口,他本意是讲,甄家还是不参与了!
毕竟,现在行情不好,有卖胡器的进项,勉强还能支持十几、二十年,可不能统统赔了去…这是要吃土的节奏呀!
“哥哥…”却在这时,甄洛悄悄的在他的耳边提醒道。“哥哥可是忘了?当初曹铄公子囤积胡器时,也没有一个人看好呢!”
咻…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甄尧…
是呀,甄洛小妹说的没错,当初囤积胡器时,整个洛阳,包括他们甄家,谁没有把曹铄,把曹家当成一个笑话!可现在呢…曹家成了洛阳首富,这铁一样的事实俨然就是打了所有人的脸嘛!
小曹铄现在走在大街上,就算是不说话…那也是自带着一股商业奇才的气场与霸气,就好像在告诉所有人,呃…我不是针对某个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吃一堑长一智,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呀。
话锋一转,甄尧的语气变得笃定。
“曹铄公子,我甄家跟你一起干了!”
甄尧表态了,毕竟珠玉在前,他决定陪这小家伙赌一把。
何况…敏锐的甄尧意识到,曹铄身边带着的几个宦官也有些意味深长。
宦官,宫里,陛下?或许这一次,囤积驴?是宫里的意思?是陛下的意思?想到这里,甄尧浑身打了个寒颤,如果是这样…那就大有可为了。
“洛阳和司隶地区的驴,甄家可以联系到,冀州那边,我也可以书信一封,让我阿父从中斡旋,多多少少也能收下一批!至于这个钱上…”
“钱的事儿,甄尧哥哥不用担心。”曹铄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很自信,像是胸有成竹。“只是这驴,仅仅是司隶和冀州地区远远不够,我要囤下整个中原和北方所有的驴!”
这…
所有的驴?
甄尧一惊,若诚如曹铄的意思,这买卖可就大了去了!虽然说,驴的售价不高,比起马来,更是云泥之别,哪怕是最健硕的驴也就三千多钱一头。
可即便如此,把整个中原和北方的驴全部屯下来,这个数字依旧是太庞大了。何况,这不单单是钱的事儿,司隶与冀州地区甄家可以去谈,可以去收购。那幽州呢?并州呢?青州呢?徐州呢?
哪个州郡都有声名显赫的大商贾,要收下所有的驴,没有他们的帮助与支持,那是万难做到!他甄家愿意陪曹铄赌这一把,可其他这些商贾未必就有这个胆魄!
何况,要把整个中原、北方地区一盘散沙的商贾尽数联合起来,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一次,曹铄小公子的步子迈的忒大了,容易扯着那啥呀…
“曹铄小公子,此事怕是万难做到!”甄尧也不绕弯子,直抒胸臆。“且不说需要的钱币是何其的庞大,单单各州各郡的商贾各自为战,也绝不会联合在一起,此事万难呀!”
见甄尧打退堂鼓,曹铄转过身,嘴角咧开朝张让眨了眨眼睛。
意思再明白不过——
——张常侍,你是来镇场子的呀,别愣着了,该上工了,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
……
第八十章 大汉商贾的祭日
咳咳…
沉默了半天的张让清了清嗓门,伸出胳膊,自有小黄门扶着他站起身来。
嘎吱,感觉骨骼又响了一下,还是疼,心头不由得抱怨一句,曹节那狗娘养的!打死咱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得显得霸气一些,凶狠一些,当下强忍住疼痛。
“咳咳…”又咳出一声。
张让伸出手指指向甄尧。
“咱家知道,你们这些个奸商在京都都有宅子,也都有当家的在!咱家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写出他们的地址、名字,咱家派人去请他们!”
讲到这里,张让眼眸一冷。“囤驴,这是当今陛下…”
他本想讲,这是当今陛下的意思。
可一琢磨,不对呀,这事儿陛下交代过,不能走漏了风声!
话锋急忙一转…“这是当今陛下最喜欢的小公子曹铄的意思,咱家告诉你们这**商,你们囤也得囤,不囤还得囤,咱家也不瞒着你们,咱家的名号你们都可以打听打听——十常侍,张让!”
呃…十常侍?张让!
人的名,树的影!
当今洛阳,如果提到曹铄的名字,那大家的印象一定是商业奇才或者是走了狗屎运!
可若是提到十常侍的名号,那俨然,会与凶狠、残暴、吃人不吐骨头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这可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招惹的对象呀!
而面前这位?竟然是此间最凶狠、最残暴、吃人把骨头都能嚼碎了的十常侍之首张让?
咯噔,甄尧的心头咯噔一下,凉了半截,竟莫名的生起一股子寒意。
“见…见过张常侍!”
怂了,甄尧一下子怂了…连忙朝张让行礼。谁能想到,甄府里来了这样一樽大神!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樽大神,竟然乖乖的听从曹铄吩咐,这…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敏锐的甄尧一下子捕捉到了此间问题的关键…
这一单生意,若是说并非宫里安排,那绝无可能!何况,能使唤动这位张让张常侍的,当今天下,唯有天子!
噢…恍然大悟!
顷刻间,甄尧全明白了,如果说之前还带着些许赌博和猜测的成分,那现在,他料定这一单生意的幕后主使实际上是当今天子!
如此说来,联合所有商贾囤驴,倒是变成了一个商机,更是一个契机,一个诚如小妹甄洛提到的契机——商贾要联合起来对抗氏族了。
这么想想,这一单生意,能做呀。
就在这时。
“还愣着干嘛?咱家的话不好使了么?”张让那尖锐的声音再次浮起。“写,把中原和北方的商贾都写上,若是敢漏了一个,咱家弄死你们!”
“好…好…洛儿妹妹速速帮我磨墨!”甄尧连连答应,他自不敢违拗十常侍的意思。
何况…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同了囤驴这个行为!
甄洛大眼睛眨了下,此间的内容,她也算是读懂七七八八…不知为何,她始终认为,这一招曹铄又会大赚一笔。
……
“甄尧哥哥,你也别怕…”曹铄生怕甄尧被吓傻了,连忙安慰道:“张让伯伯外冷内热,是个热心肠呢!他只是吓吓你罢了!”
“外冷内热?还热心肠?切!”张让不屑的说道:“咱家内冷外也冷,咱家压根就没心…别磨蹭,快写!”
说话的功夫,甄尧已经在锦缎上书写出了几个氏族的名字——徐州糜家,陈留卫家,幽州张家,并州苏家…零零总总,一连二十多个大商贾…
这些商贾的生意虽然遍布在中原与北方的各个州郡,可无有例外,他们均会派一个重要人物坐镇京都,一是不放过司隶地区的生意,二是打听近来的风向!
不多时…锦缎上密密麻麻一整张,张让草草看了一眼,随手递给身旁的一个小黄门。“知道?该怎么做么?”
“知道,知道,张常侍传唤?谁敢不来!”小黄门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了句。
“得了,快去吧!咱家只等他们两个时辰,若是还不到,他们的名字咱家的心头可就记上了!”张让说的是云淡风轻,甄尧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他算是明白了,张让这哪是请人哪!说不好听点,这就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不来,“咔嚓”就是一刀,完全没商量!
曹铄倒是乐呵起来了,拿起来一个大苹果,啃了一口…真甜!
果然,有张让帮忙,这事儿就容易多了!原本,还寻思着挨家挨户的去登门游说呢…现在倒好,两个时辰,谁敢不来?
……
小黄门徐徐离去…张让环视左右又坐了回去,没曾想,这屁股与木凳接触的一瞬间…“哎哟”惊叫一声…
原来说话的功夫,忘了自己一身是伤了!坐下来的瞬间没有收力,疼死个球了!
顷刻间,张让只觉得,掉价儿了,掉价儿了…立起来的威严,瞬间垮台了!
“张…张常侍,你…你没事儿吧?”甄尧赶忙询问。
“还不…还不给咱家准备…准备一桌酒席?”张让强忍着痛意,尤自嘴硬。“你就让咱家在这儿干等着?”
“好,好!”甄尧连连答应,急忙安排酒席。
“等等!”张让一挥手。“再给咱家拿个垫子,软一点的!”
呃…甄尧有点懵?这是啥情况?宦官下面是少个玩意?这不是什么秘密,可他又不是母的…要垫子干嘛?
一瞬间,他似乎对宦官这个职业有了全新的理解!宦官坐凳子——添个垫子!
……
这一日,京都洛阳的商贾有点惨!
一个个小黄门带着侍卫挨个去府邸上“请”他们,配合的,大家高高兴兴的一起走,不配合的,脖子上直接架了一把刀。
据说,恰巧,糜家的二当家糜芳就在洛阳,他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可很快,面对十数柄大刀,他裤子都湿了!
老老实实的被绑起来,抬往甄府。
坊间甚至传出,这统统都是那些联合起来的氏家大族捣的鬼,妄图清理商贾,全盘接手商业…
这一日,更是被命名为大汉商贾的祭日!
……
……
第八十一章 咱家的人情就这么大!
洛阳,甄府。
宦官办事儿的效率很高,两个时辰,二十多个商贾尽数赶至甄府。
虽然大多心头有股子怨气,可当听说面前的这位,乃是十常侍之首的张让,一个个把委屈统统的咽到了肚子里。
“张常侍,你叫我等来?到底所为何事?”徐州首富糜家的糜芳初来洛阳,搞不清楚形势,尤自大大咧咧。“我们各家都有要紧的生意,哪能在这边耽搁许久!”
这话一脱口…
所有商贾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糜芳,敬他是条汉子!
“咳咳…”张让却是抿了口茶,目光一瞪。“扇他!”
短短的两个字脱口…
啪啪,自有侍卫架住糜芳的胳膊,紧接着,一个满脸笑意的小黄门快步走到的他的面前,毫无征兆的就是几个大耳刮子!
曹铄看的眼睛都直了,张让表现的超出预期的出色呀,果然,是个狠人!
静谧了…
整个甄府正厅霎时间静谧了…除了糜芳被扇耳刮子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咳咳…”
过了有约莫十息的时间,张让咳嗽一声,小黄门才收起了手掌,红通通的…再看看糜芳,嘴唇四周都是血!哪里还能说出半句话来!
哼…
张让冷冷的瞪了众人一样。
“咱家叫你们来,是抬举你们,要跟你们合伙做一笔生意!”张让抿了一口茶。
“不知?张常侍要做什么生意…”陈留卫家的族长卫兹询问道。
“囤驴!”不等卫兹问完,张让干净利落的说道。“囤整个中原与北方所有的驴!”
卫兹一惊,所有的商贾均是一惊。
“什么?囤驴?当真是囤驴?”
“驴就抄不上价格…囤驴干嘛?”
“这…这不是跟钱有仇嘛!”一下子,整个甄府内,所有的商贾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一个个经商多年,精明得很,对市场风向的判断很敏锐。
现在大环境下,马匹抄上了天价,若是他们商贾联合起来,想办法找到供给马匹的地方,保不齐还有些利润,可囤驴…绝没盈利的可能!
“咳咳!”
又是一声咳嗽,张让一咳嗽,整个甄府瞬间安静了。“你们以为?咱家是在说笑么?”
卫兹不禁道:“张常侍说的话,咱们自然不敢当成说笑,只是囤驴这生意…太匪夷所思,若是要去做,不光要动用大量的财力,人力,可最后的收益…并不稳妥。要不,张常侍,咱们去做个别的生意也好呀!咱们出钱、出力,你只管分红可好?”
商人嘛,都是很圆滑的…
下意识的,他们就感觉,张让囤驴是假,变着花样的讨要孝敬金子才是真的。
他都亲自出马了,索性,认了吧,就当是孝敬孝敬,花钱消灾!
“嘿嘿!”张让乐了,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是曹家小公子曹铄的意思,咱家欠他个人情,就得帮他这个忙!”
这句话两层意思…一是遮掩住陛下参与此事,二是这事儿多半不靠谱,等最后赔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大可以去找曹家,去跟曹嵩闹腾,咱家只是还个人情而已!
卫兹心头一凛。“这人情?未免也太大了?”
张让的语气抬高,话语中有些怒意。“咱家的人情,就这么大!”
卫兹和一众商贾的脸色变幻不定。
“这生意太大了,中原和北方,司隶、青、幽、徐、并、冀、豫,一共七个州,所有的驴…全部囤积,数量怕是有大几万头!所需的钱币,怕是要几万万都不止…全部都屯下来,仅仅为了还一个人情么?”有胆子大一些的商贾询问道。
有钱人嘛,往往是很扣门的,像是貔貅一样,只能进不能出,这样冒然囤驴,想来各大商贾需要拿出的钱币不少呀!这涉及到他们的根本利益,马虎不得!
张让冷笑着说道:“你们的难处,咱家不管,咱家要做的事儿必须得做。何况囤驴这事儿,咱家和曹家公子已经各拿出了两万万钱。你们不用多,一家凑出几千万钱,就够了,不过,话说到前头!最少一千万钱,一个字儿也能不少!”
讲到这里,张让顿了一下。
“当然了,最后囤驴赚到的,咱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至于囤驴的具体事宜,半月之内你们必须秘密的把中原与北方各州郡的驴尽数囤在手里,若是少了一头,咱家就灭了你们!若是闹出的动静太大,让世人都知晓了,咱家一样灭了你们!”
“……”
一众商贾懵了,你说这是强买强卖吧,人家张常侍与这个小家伙已经投了四万万,你说这是好好做生意吧?谁信哪!囤驴?囤几十万头驴?有的赚么?
卫兹吧唧了下嘴巴。“张常侍,有话好说,要不?咱再商量商量?”
张让冷眼瞪向卫兹,眼中带着几分不屑。“没得商量!咱家要做的事儿,从来没得商量!实话告诉你,囤驴这事儿,你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谁若是差事办砸了,咱家就把他记在心里了,你们可以打听打听,以往被咱家记在心里的人,那就是袖里的钱,拆迁的庙,怎么也得死翘翘!”
完了…
卫兹就觉得自己是癞蛤蟆照镜子——自找难堪!
张让?十常侍之首?他是什么人物…他会跟你商量?他吩咐的事儿,那向来两个后果,要么做?要么死!这一着,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得了,咱家该说的也都说了!曹铄公子,你提出的这生意,要不?你讲两句?”
一言蔽,张让缓缓的坐回椅子上,哎呦…有软绵绵的垫子就是舒服多了,再看向四周这群犹如受惊的鹌鹑一样的商贾,心头升腾起一股满足感!
那句熟悉的话语,又在脑海中回荡——睁开眼睛看看,这天下?谁说了算!
……
“各位伯伯,各位爷爷!你们好呀!”曹铄开口,很礼貌的向大家问了个好!
好嘛?
一点也不好呀!一众商贾叫苦不迭。
当然了…他们的心情多少还是和缓了一点。
区别于张让的凶神恶煞,小曹铄的语气很和蔼,很稚气,却又十分的清脆。
“曹铄小公子,这…”
卫兹欲言又止…所有的商贾与他的心情如出一辙。
“各位伯伯,各位爷爷,你们不用怕,这一次囤驴咱们包赚的,你们就准备好金库,有大把的金子,怕是到时候金库里都盛不下了!”小曹铄一挺胸…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给众人画了一张甜甜的大饼。
不过,一众商贾们就呵呵了,就连张让也呵呵了。
赚?赚个锤子!囤驴能赚钱?怕不是脑瓜子被驴踢了吧!
整个甄府,气氛一下子尴尬了下来,似乎,没有人相信这个小孩子!
“这样吧,我先表个态!”
甄尧与小妹甄洛对视一眼,索性站出一步。“我甄家拿出五千万钱!做这一单…算是支持曹铄公子!”
呃…疯了!
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疯了?也就罢了!你甄家也疯了么?
“贤侄,你可要想好了!”卫兹提醒道。“要不,还是拿一千万吧…可不要…”
不等他把话讲完,甄尧一摊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初,曹铄公子囤积胡器,那时候我的心情和在座的各位如出一辙,这一次,我甄家就是赌输了,也再不去后悔了!”
唔…似乎被这么一提醒!
所有商贾均意识到一个问题,没错,刚刚张常侍提到过,这小家伙是曹家的…原来,他就是那个,无比荒唐去囤积胡器,最后,让曹家一跃成为洛阳首富的曹家幼孙么?
如此说来…这一次…
莫名的,所有商贾心头升起一丢丢的信心!当然,也只是一丢丢而已!
……
……
第八十二章 洛阳首富花落谁家
大几万万的钱币迅速的涌入了市场,整个中原与北方所有的驴子莫名的开始畅销。
在二十余商贾的运作下,市面上的驴子,竟在短短的十天内采买一空。
快,太快了!除了快之外,又做的足够的隐秘。
各地的养驴人至今都不知晓,到底是谁?连驴带驴圈一并收购,甚至还额外拿出一笔工钱,委托这些养驴人继续饲养。
表面上云淡风轻,驴还在圈里,养驴人还在养驴,可实际上,这些驴早已易主,至于主人是谁?无人知晓!
囤驴这事儿,事关得罪十常侍,各大商贾做的足够迅捷,也足够隐秘…
可偏偏,纸是包不住火的,风声还是传入了几个大氏族的耳中。
霍,囤驴,囤天下的驴?
这是足以惊动京都的大事儿了。
好在…这些氏族一贯看不起下九流的商贾。
下九流就是下九流,还寻思着他们会如何应对马价飞涨?没曾想,就琢磨出个囤驴?
看起来,一群乌合之众联合起来也做不成什么大事儿!
索性讥笑一番,引为茶闲饭余后的谈资罢了!
……
京都洛阳,何府。
这是何进的府邸,何莲从婕妤晋升为皇后,何家变成了香窝窝。
一些大氏族纷纷来巴结这个崛起的新贵。
所谓情随事迁,连带着水涨船高的有两人,皇后何莲的哥哥,以杀猪营生的何进,另一个则是皇后何莲的弟弟败家子何苗。
最近,袁术与何苗走的很近。
联合各大氏族,囤积马匹,哄抬马价就是袁术的主意。
眼瞅着这一单,袁家和何家就要发迹了,洛阳首富怕是很快就要异主,可偏偏,听到了商贾联合起来囤驴的消息!
这下,何苗有点紧张了…
“糟了,糟了…咱们用那曹家幼孙囤积胡器的方法囤积马匹,这下倒好…这些下九流的商贾竟然效仿咱们,囤积起驴来了!若是他们联合起来抬高驴价,跟咱们的马价打起擂台?这可如何是好?哎呀,糟了,糟了!”
何苗左右踱步,败家他是一顶一的好手,可做生意赚钱,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遇到了一些波澜,难免沉不住气。
“苗弟,淡定,淡定!”
袁术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被何苗转晕了,他急忙拉何苗坐下,拍拍他的后背。“苗弟,你听说过?什么叫东施效颦么?”
“听说过呀,不就是有个丑女人学人家美女西施的姿态,却丑的可怕,沦为笑谈么?”何苗回答一番,大哥卖猪肉供他读过几年书,一些有趣的典故还是记下了的。
“那邯郸学步呢?”袁术接着问。
“这个也知道…不就是一个燕国人学人家邯郸人走路,不仅没学会,还把自己原本的步伐也给忘记了,只能爬着回去!”
何苗又回答了一番,敲了敲脑门,“公路兄,我是问你…人家商贾联合起来囤驴…你给我讲什么东施效颦?邯郸学步?这是考我的功课呢?”
语气傲慢,倒是有一抹责怪袁术的意思!
呵呵…
有那么一瞬间,袁术就呵呵了,这何苗很死板嘛,还算是读过书?简直读了个寂寞!
不过,袁术就喜欢跟比他智商低一些人待在一起,这样大家可以快乐的玩耍…也能彰显出他袁术是多么的睿智。
“苗弟,商贾囤驴不过是效仿咱们囤马,这不就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么?”
袁术一脸堆笑的提醒道。“商贾嘛,下九流的东西,脑子里都是缺根弦的。咱们囤马,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囤个狗,我袁术也算是佩服他们,毕竟咱们陛下也喜欢狗呀!虽然困难一些,狗总归还是有哄抬起来的空间的,可是驴?嘎嘎嘎…”
一提到驴,袁术忍不住捧腹大笑。
“驴要能涨价?要么我袁术的脑袋被驴给踢了,要么全天下人的脑袋都被驴给踢了!苗弟呀,这对咱们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呀!”
讲到最后,袁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讲出一些传闻中没有提到的事儿。“有细作来报,这群商贾囤驴都是曹家那幼孙曹铄主导的,听说…这一遭,一共花去了大几万万钱,伤筋动骨呀!”
讲到这里,袁术喜上眉梢…
“等这一单他们亏得倾家荡产了,咱们就把马全部抛售出去,用赚到的钱迅速的抢占整个生意场,到时候,这天下的物价,就是你、我兄弟说了算呀!”
敢情,袁术要下一盘大棋!
看着何苗如梦初醒的样子,袁术拍拍他的后背。“苗弟,你品,你细细的品!等咱俩富可敌国了,咱俩可能干大事的!”
霍…
被袁术这么一提醒,何苗还真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公路,还是你睿智呀!看问题总是看的很透彻,一针见血!”
何苗双手揣着下巴,一下子对袁术又添了几分佩服。
不过…总是心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索性询问道:“公路?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就无动于衷…任凭他们去囤驴?啥也不做?”
“嘿嘿…”袁术眉头一挑,一副奸诈的模样。“咱们把马价再抬高五十万钱,这就是咱们的应对之策…”
“抬…抬高?”何苗的智商根本无法体会,为嘛要抬价呀?降价比较合理嘛!
“对,就是抬价!”袁术一缕那一撮淫邪的小胡子。“我要让这群下三滥的商贾知道,天下人…宁可千金购马,也绝不廉价买驴!嘎嘎嘎…”
讲到这里,袁术止不住的大笑…
他觉得,这一次洛阳首富花落袁家,稳如狗!
……
……
洛阳,太学,藏书阁!
眼瞅着太学就要开学了,这段时间蔡邕很忙碌,叫上几个学生,教员开始整理藏书阁。
说是藏书阁,其实就是一处书斋。
里面有藏书三千多卷,却大多是蔡邕的私藏,为了让太学的学生能学到更多圣贤教诲,蔡邕也算是豁出去老本了。
整理藏书是枯燥的…索性好在,书斋的一角,有琴声在不断的响彻。
琴声忽快忽慢,忽高忽低,恰是人的心情一般…变幻无常。
听说弹琴者是蔡邕的女儿,很多教员、学生很好奇,却也不敢乱了规矩去私自窥探。只能让心情沉浸于琴声中,忘我,陶醉!
“老蔡,老蔡…”
却在这时,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巨大的嗓门打破了书斋中律动的音符。
“砰…”的一声,书斋的大门推开,一个高大儒雅,看似文质彬彬,行为却如同莽夫的大汉闯了进来…
所有人寻声望去,其实不用看也知道…
整个洛阳,有这么大嗓门的?除了匈奴中郎将卢植?还能有谁?
“老蔡,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卢植那如洪钟般的声音再次响彻…“今儿个,你要么把曹铄给劝退咯,要么,我把你给打瘸咯!”
怒了…
俨然,这位匈奴中郎将今儿个是真怒了!
……
……
第八十三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还寻思是谁呢?原来是卢植老兄。”
从书架后,蔡邕缓缓走了出来,他缕着长须,似乎对卢植的怒意全然不顾。
这也难怪。
他俩关系十分要好,再加上对儒学,对经学都有着独特的见解,年少时便总是在一起探讨、抬杠,有那么几次,两人能因为儒学、经学吵上了三天三夜。
蔡邕担任太学的教学总长期间,卢植还来客串过教员,给学生们讲解有关儒学的知识。
当然了。
他讲述的儒学,不是董仲舒调教过的版本,是从儒家经典中自我的感悟。执拗的卢植坚持认为,现在大汉奉行的儒学是经过魔化的,就是孔子在世,他本人都未必同意…
“别说那有的没的!”卢植眉头竖起。“今儿个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交代?”蔡邕一头雾水,“是有关曹铄的交代?”
“没错!”卢植索性坐在一沓竹简上,“我都打听过了,你亲自挑选,让那曹家的幼孙入太学,还是大学部!”
“这又如何?”蔡邕反问。“论学识,他足够入大学部!”
“学识是学识,人品是人品!”卢植一摆手,听蔡邕狡辩…他有一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你可知道,你挑选出来的这个大学生,他做了什么?”
“他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做什么?”蔡邕反问,今儿个倒是奇怪了,卢植的性子是暴躁,是执拗不假,可断然没必要跟一个六岁的孩子一般计较吧?至于么?
话音落地…
锵,锵,锵。
宫、商、角、徵、羽的音符奏起。
沉寂片刻的琴声再次的奏响,这一首琴曲,慷慨激昂,磅礴大气,俨然是卢植与蔡邕争辩的前奏!
卢植似乎也被音律感染,尤自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口中厉声询问:
“老蔡,你可知道,现在边防与胡人的战事,缺什么?”
这问题脱口,蔡邕哑口,他没法回答呀。
卢植与他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能打,一个不能打!真要论起边防要务,他蔡邕就是一个战斗力为五的渣渣?哪晓得战事的短缺。
“猜你也不知道!”卢植自问自答,见到蔡邕,他不折损两句,心里不敞亮…“边防缺钱,缺一大笔钱!”
卢植详细的解释道,“你一心太学,却不知道当今的边境,但凡能组建一支装备精良的万人骑兵突袭而出,一战可定鲜卑!这是利国利民,大汉雄关千秋万代的大事儿,你说说重要不重要!”
“重要呀!”蔡邕缕着胡须…“很重要!”
他不懂了,这边境战事跟曹铄有什么关系。
你卢植组建不起来兵马,就把气撒在小孩子身上?这也忒为老不尊了吧?
“老蔡,蔡大总长!我刚刚从宫里打听出来了,就是你选的这个太学生,竟然唆使陛下与商贾联合,去…去…去…”
卢植激怒交加,伴随着激情澎湃琴曲的韵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拍了拍胸脯,深吸一口气,方才说道。“他竟去囤驴!”
什么?囤驴!
曹铄?唆使陛下?大商贾?一起囤驴?
蔡邕对此事一无所知,一时间,他的眉头挑起,有点懵?这孩子,怎么想起来去囤驴了?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不等蔡邕细想…卢植那狂风暴雨的嗓门接踵喊出。“为了囤驴,曹家拿出两万万钱,各大商贾均拿出数千万钱,就连…就连一向小气的陛下,竟然也从万金堂提出了两万万钱,边防要务没钱,囤驴却有钱!这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讲到这里,卢植的怒气迸发到了极点,一拳砸在书架上。
书架很结实,没碎,反而他的手有点疼,一阵酥麻感传来…偏偏这个姿势摆出来了,还不能收回去,突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呢!
果然,自己装的逼,含泪咬牙也得演下去呀!
噢…
另一边的蔡邕一缕胡须,恍然大悟了一般,他总算是知道了,为何卢植如此的勃然大怒!
曹家两万万钱,商贾联合起来也有几万万钱,就连天子的万金堂也拿出了两万万钱…
这么算下来,大几万万钱,勉强都足够凑一支部队了,虽然说不上装备精良,总归是有一战之力,保不齐,鲜卑可破呀!
不过…
掏钱这事儿?是曹铄唆使的?他一个六岁的小孩?唆使二十多岁,嗜钱如命的天子?唆使一群精明的商贾?这也可以?
蔡邕实在琢磨不透,怎么可能呀,谁有能耐可以劝天子掏钱呀?那得需要多么逆天的诡辩能力?有这口才?怕不是…都可以直接从太学毕业了吧?
“蔡大总长!老蔡!”卢植收回拳头,揉了揉,龇牙咧嘴的继续说道:“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你现在就把他剔出太学名额,让那曹铄来求你,然后让老夫好好的教训他一番,劝他悬崖勒马!”
卢植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反正你这么多钱囤驴也是打水漂,压根没有赚钱的可能。
还不如,劝他善良,把这笔钱省下来,直接给卢植,让卢植去操持购买军械、兵器、铠甲、马匹…
健硕的马匹自然是买不起的,年迈的也能凑合着用;
兵器、铠甲嘛,可以重新打磨一下;
至于器械,也可以翻新一下,将就将就,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嘛。
不说一定能组建一支精锐装备的突袭部队,最起码…一支部队是有的,这是卢植心里的底线!
这一次从雁门关回来,他定然要带走点什么,否则,无颜面对雁门父老乡亲呀。
……
顷刻间,整个书斋内的气氛变得冷峻。
不少学生、教员都把目光集中在蔡邕身上…劝退?还是力保?现在蔡大总长的一句话,或许能决定小曹铄的未来。
“你,你倒是说句话呀!”卢植是急性子,他受不了这气氛,还不如抬杠呢!
书斋中,琴声的旋律渐弱,蔡邕也在飞速的思考!
终于…配合着琴声的收尾。
“不行!”
低沉而内敛的声音响彻…蔡邕挺起胸抬起头,双目炯炯望向卢植,口中重复着那两个字:“不行!”
“你…”卢植还想说什么。
蔡邕却抢先一步开口。
“太学的名誉总长是当今天子,老夫虽然是教学总长,却也只能决定选入太学的学生,若要剔除,必须得陛下首肯!”
这一番话,几乎是绝了卢植的念想…
曹铄能唆使天子从万金堂里拿钱,这逆天的诡辩能力,怎么可能让天子答应剔除他太学生的名额呢?
想到这里,卢植眉头皱的更紧了。
蔡邕的话还在继续。“何况,凡是都有两面,若非亲眼所见,我蔡邕绝不会相信一个六岁的孩童会饱读诗书,更不会信他囤积胡器,大赚一笔!保不齐,这一次囤驴,他也能绝处逢生?”
“你,你…”卢植指着蔡邕的鼻子大喝道:“天真,愚蠢!”
似乎尤自不解恨,卢植眉头一锁…继续喊道:“老蔡,你的意思是?若是不见到这曹铄把这大几万万赔的精光,你是决计不肯信我的话了?你…你这…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哈哈…”
面对气愤到了极点的卢植,蔡邕不紧不慢,浅浅的笑了笑,回答道“对!退一万步讲,陛下万金堂里的钱,就是不拿去囤驴?能到你手里?能成为军饷么?咱俩,到底是谁天真?谁愚蠢?”
抬起杠来了!
这下…卢植被气的欲仙欲死!
他也是醉了,没被天子气死,没被满朝不作为的文臣武将气死,愣是被这六岁的小孩气了个半死!
“哼…”一声冷哼,卢植拂袖离去!
“卢兄?你去哪?”蔡邕忙问道。
“你不是说太学的名誉总长是天子嘛?”卢植的声音几乎整个太学都能听到。“我这就去找陛下,理论理论!”
……
……
第八十四章 信心胜黄金
书斋中,所有人已然没有整理藏书的兴致。
蔡邕索性招呼大家伙儿回家…
等所有人散去,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方才从书斋一角的珠帘后,缓缓走了出来。
她手中抱着古琴,古琴很重,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可她依旧不舍得放开,碧绿的翠烟衫,素雅的百褶裙,整个人显露出的就是端庄、娴静。
似乎是因为见到了父亲,她嘴角微弯,静谧中偶然生出的一颦一笑,让人沉醉。
“昭姬,刚刚那首破虏令弹得不错。
见到了女儿,蔡邕的心情清朗了不少,却依旧不忘指出琴曲中的错误,“只是中间转折处,有几个音弦拿捏得算不得精准,应该是分神了吧?”
蔡邕是个严厉的父亲,在他面前的这个六岁的小女孩,正是他的女儿蔡琰,蔡昭姬。
(后世古籍中称为:蔡文姬,是避讳司马昭的“昭”字,当时应称蔡昭姬。)
“看起来,什么都瞒不过阿父呢!”蔡昭姬微微一笑,“女儿是有一些分神了,是因为…因为…”
“因为曹铄?”蔡邕反问,知女莫若父,蔡邕岂会看不出女儿的心思。
蔡昭姬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曹铄的名字总是被阿父提起,六岁就能博览群书,就能对诸子百家有独特的见解,甚至,这个年龄都有胆魄去生意场上闯一闯,独辟蹊径,简直就是一个神奇的少年嘛!
蔡琰自问,她也算是读书读的蛮多的,可比起曹铄来,还是差了一些胆气。
蔡邕一缕胡须。“昭姬呀?你可是疑惑他联合商贾?囤积驴子的事儿?”
“女儿不懂生意,却也知道市面上的商贾一个个精明的很,若是没有把握?他们断然不会跟着曹铄公子去胡闹!”
蔡昭姬眼睛转了转,缓缓的讲道:“再加上曹铄公子囤积胡器之事的朱玉在前,这么看来,女儿反倒觉得,或许曹铄公子原本就不是胡闹呢。别人笑他荒诞,是因为不懂,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洞悉力,多半曹铄公子一早就胸有成竹了呢!”
唔…
听到这儿,蔡邕笑了,大笑…
所见略同。
他也是足够老怀慰藉了,这么大的年龄了,能遇到这样一个聪慧灵动的学生曹铄,还能生出这样一个举一反三,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的女儿,老怀慰藉呀!
“哈哈哈…”
大笑过后,蔡邕轻抚了下蔡昭姬的发丝,缓缓接过那沉重的古琴,口中喃喃。
“昭姬呀,咱们父女就拭目以待吧,他这一单是荒唐?还是另辟蹊径?为父这儿说不准,可为父料定,未来在朝堂上,他定然会比他爹曹操惹出的争议更大,更剧烈!”
蔡昭姬点了点头,父亲的话,她深以为然。
眼眸眨动,反倒是很期待,这一次曹铄公子的行为,会激荡起如何绚丽的浪花?
……
……
洛阳东街,甄府。
这几日甄府特别热闹,这里俨然成为了整个中原与北方商贾聚集的场所…每日辰时一到,很准时,所有商贾俱皆赶来。
他们可不是来蹭饭的…
他们急呀,这驴也囤了,钱也花了,十几万头驴,每日的饲料、佣工的费用都是个庞大数字,下一步该咋整呀?就这么按兵不动,等待灭亡?
张让倒是每日都会赶来甄府,主要是询问进度…
陛下交代的事儿,马虎不得,赚不赚钱那无所谓,驴一头也不能拉下!
终于,有胆儿肥的大商贾鼓起勇气询问张让。
“张常侍呀,你也给出出主意呀,当初咱们囤驴,都是奉张常侍的命令,你老…你老不能甩手不管了呀!”
“别…”哪知道,张让一摆手,一推二五六…“你们是跟曹铄那孩子合伙做生意,跟咱家有什么关系?别尽往咱家头上扣帽子,咱家只负责囤到驴,怎么售卖?问曹家去!问曹铄去!”
讲到这里…
“张常侍…张常侍…”
“你行行好,给条活路呀…”
“这就是几千万钱呀…”
……
一下子群情激奋呀,一大堆商贾朝张让聚拢了过来。
张让倒是推的干净?找曹铄?曹铄在哪呢?一连十几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大有一种跑路了的感觉呀。
“回去!”张让丝毫不慌,举起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到地板上…
噼里啪啦,茶盏碎了一地。
张让的大喝声接踵响起。“不要命了?都给咱家坐回去。”
怒了…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效果很好,整个正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张让招呼小黄门扶着他站起身来,揉了揉屁股,这些天伤势总算是恢复一些了,连带着腰杆也更直了。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
“咱家再说一遍,咱家只管囤驴,至于怎么卖,咱家不管?何况,咱家交代了,囤驴这事儿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走漏了风声,哼…现在倒好,整个世家大族里都传开了,咱家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什么东西…”
呃…
张让这话让所有人很绝望,这分明就是甩锅呀,现在这驴砸他们手里了,敢情全怪他们没做好保密工作?
你特喵的囤十几万只驴,一点风声不传出去?可能么?
果然呀,没毛的玩意,没一个好东西!
……
甄府的一角。
“哥哥?这一连十余日,曹铄公子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何故呀?”甄洛大眼睛眨巴了下,满怀好奇。“多少,他出现下,也让大家伙儿多一些信心不是嘛!”
“哈哈…”
甄尧浅笑一声,倒是显得颇为淡定,目光望向小妹甄洛,宽慰道:“他不在甄府,哥哥的信心反而更足呢!”
“这?又是为何?”甄洛又好奇了…
“洛儿妹妹,你靠近些…”甄尧伸手招呼甄洛靠近一分,悄悄的在她耳边问道。“你可知道?这几天那小家伙曹铄去哪了?”
“哪?”
“皇宫!”甄尧把声音压的很低…“千秋万岁殿,陛下每日都会召见他,只是做的很隐秘罢了!”
“啊…”甄洛一惊,双手捂住嘴巴,眼睛也瞪得更大了一些,她怎么会不知道,千秋万岁殿向来是陛下召见有“才”或者有“财”的商贾的地方。
“嘘…”甄尧伸出食指比了个手势,紧接着小声说道。“不要声张,我也是花重金打听到的,这单生意既然陛下参与了,那八九不离十…咱们要大赚一笔了!”
“怪不得这几日哥哥腾出了好多个空房间…说要做库房用!”
甄洛恍然大悟。
“哈哈…”
甄尧一笑。“就怕咱甄家原本的库房盛不下这许多的钱币呢!”
……
……
第八十五章 皇上太会玩了
皇宫,西苑。
卢植来了,他就跪在西苑的入口!
这一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联合了三十个士大夫,二十个将门,五十余人就跪在这儿,一动不动!
“臣,卢植,死谏!”
声震云霄…整个西苑尽数是这群士大夫,这群将门的声音。
这一次,群臣激愤。
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
陛下若是铁了心不拿钱出来资助军队,他们也就忍了,常规操作而已,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偏偏,陛下竟然拿出两万万钱囤驴,这就好像是示威呀,在告诫群臣——朕的钱就是囤驴,就是全部都打了水漂,也不会拨给军队一丢丢!
这个性质就很恶劣了,边关将士若是听到,怕是会彻底的寒心了吧?
故而…卢植振臂一呼,儒生、将门纷纷响应,这一次,必须谏,谏到底!
——“臣等死谏!”
……
当然了,回应群臣的是“汪汪汪”的叫声。
西苑的狗崽子们除了会拆家,还是要捍卫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的!
西苑重地?岂能有人,比它们汪汪一族喊得更响亮?
一时间,群臣的声音,狗叫的声音,甚至“鸡鸣堂”里的公鸡都被感染了,“喔喔喔”的叫了起来,整个西苑好不热闹。
终于…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子刘宏出现了。
令人意外的,他并没有在西苑,而是从千秋万岁殿方向赶来的…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大好!
“别跪着了,都随朕进来吧…”
天子刘宏招呼众人起身,当先朝西苑深处走了过去。
这…
一众大臣互相看看,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卢植的身上。
“走!去看看!”卢植一拂长袖,迈起厚重的步伐,当先跟了过去。
……
西苑深处,天子刘宏躺在一处龙椅上,一众臣子就站在他面前。
等喝了一壶小酒,吃了些点心后,天子刘宏方才开口。“众位臣工呀,朕知道你们因何事而来!”
“陛下…”卢植就打算劝谏。
哪知道,天子刘宏一摆手拦住了他。“卢中郎将你先等等,朕先给你们算笔账!”
算账?卢植一懵,所有臣子均是一懵!
这个套路很熟悉呀…天子刘宏一定会算算囤驴亏了多少?然后哭穷,最后把他们给打发了。
这招,天子常用呀。
不等一干臣子回过神儿来…天子刘宏继续讲道:“朕给你们算算,现在市面上一匹马五百万钱,朕从万金堂抽出了两万万钱?能买多少匹马?”
讲到这儿,天子刘宏掰着手指头比划一下。“四十匹!两万万钱只能买四十匹马?够你们组建骑兵么?够你们上战场杀敌么?显然不够嘛…”
呃…
卢植和所有臣子均有一种被套路的感觉,关键是他们无言以对呀。
“那陛下也不能囤驴呀!”
啪嗒一声…卢植跪倒在地。
“钱再少也是钱,上好的良驹买不到,就买劣质的马匹,有一匹算一匹,陛下若是不收回这两万万钱,臣请辞去这匈奴中郎将的官位!”
说着话,卢植把脑门磕向地面…把官帽一柄摘了!
“你辞去也没用!”天子刘宏一摆手,不以为意。“你一个匈奴中郎将的官位,朕西邸卖出去也不过一千万钱,又多了两匹马而已,够打仗了?还是够组建骑兵了?”
讲到这里,天子刘宏站起身来。
“你们也别埋怨朕,世道乱呀,人心不古呀,你瞅瞅那些氏家大族说哄抬马价就哄抬,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们讨马?找朕?是不是因为朕好欺负呀!”
呃…
卢植和一众官员又懵逼了!
他们感觉自己辩不过这位天子了…
诚然,天子刘宏的智商不算很高,可他很善于把这群大臣的智商降低到和他一样的高度,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他们!
天子是个怪才呀…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卢植面色为难,他也想过去找大氏族讨要一些马,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什么叫大氏族?大门阀?
…那就是始终会把自己家族的利益放在首位,边境?呵呵,重要么?只要鲜卑人打不到司隶,管他呢!
这下子,卢植彻底为难了,天子这儿又讨不到钱,氏族那边也是碰壁…
好不容易在边境营造出的大优局面,就这样浪费了么?
“好了!”
天子刘宏一扬手。“既然众位官卿都来了,朕准备了个新鲜玩意,大家伙儿高兴高兴一起玩玩吧!”
新…新鲜玩意?
卢植一干人哪有玩耍的心情呀…都特喵的想哭了!
却在这时…
“嗷嗷”…“嗷嗷…”很奇特,很魔幻的声音在西苑响起。
卢植与一众官员寻声望去,却见十数架马车…啊不,不是马,是驴车被小黄门驾驶着快速驶来…
我去?驴车?天子说的新鲜玩意就是这个?
懵了,卢植彻底的懵了,咋这位天子,愣是就跟驴杠上了呢?囤驴还不够?还要驾驴车?成何体统?斯文扫地呀!
就在卢植发愣的时候,天子刘宏已经坐到了一驾驴车上。
嗷嗷…嗷嗷…
驴子似乎是因为受宠若惊,叫的声音更大了,不过…有点刺耳!不怎么好听。
“哎呀,诸位爱卿哪!”天子刘宏一边拉住捆着驴的绳子,一边朝卢植他们说道:“别说军费,朕自己个儿也买不起马,这不,凡是朕需要驾车的一律都改成驴车了,朕与诸位公卿共苦呀!”
讲到这里,天子刘宏摸了摸驴屁股。“朕突然觉得马有什么好的?还是驴好呀,价格低廉,可以驾车,可以磨麦子,叫声还是如此的梦幻…诸位爱卿?不坐上来体验一把?”
呃…
若不是碍于面前的这位是天子,卢植真想怼过去一句——体验你妹…
一干大臣都傻了…直愣愣的立在原地。
“你们要不体验,就先走了啊!”天子刘宏一挥鞭子,驴车驶动,别说…这两头驴行驶起来,步子虽然不大,步伐还挺稳健的。
“对了。”天子刘宏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吩咐身旁的小黄门。“让妃嫔们都准备好了。今儿晚上,这驴停到哪宫,朕就去哪宫就寝,从今往后,就寝之事,朕听驴的!”
这话一出,三观尽碎。
卢植瞪大了眼睛,一众官僚瞪大了眼睛,他们觉得自己老了,这年轻的陛下…太会玩了!
城会玩呀!
……
……
第八十六章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天子的行为是万民表率,哪怕是他荒唐的行为,第一时间,也会在整个大汉传得沸沸扬扬。
比如,驾驴车!
荒唐嘛?足够的荒唐。
可事实上,宫里的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很多达官显贵已经蠢蠢欲动,悄悄的派人去购驴。
管他荒不荒唐!
在“站位”这个层面上,他们还是要与天子保持高度的一致…
轻轻的,“胡风”走了,正如“驴风”,它悄悄的来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
甄府,热闹非凡!
今儿个,各大商贾都是提着酒肉来的,在甄府蹭吃蹭喝了这么许久,破天荒的,他们也舍得花钱了!
原来,市场上的行情,这些商贾第一时间掌握。
昨天,一头驴的价格已经跌到了两千钱,他们悲痛欲死,觉得自己的钱又缩水了,很想哭!
可今儿个,已经有人托几重关系,熏到他们,让他们卖一些驴,价格竟然开到了六千钱!这可是他们收驴价格的两倍…
钱?非但没有缩水,反而一夜之间膨胀了?这是要…大赚一笔了?
顿时间,所有的商贾止不住的笑出声来,眉开眼笑!
今儿个,甄府的桌子上摆满了酒水,二十年窖藏的古井贡酒,足足有十坛。
这是徐州糜家拿出来的。
高兴呀,照市场上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一经抛售,他徐家拿出的两千万钱,就要变成四千万钱了!
关键是没费什么功夫呀,钱来的很容易嘛…
十常侍之首的张让也乐了。
他不懂生意,可依然震惊于生意场上那瞬息万变的神奇。
昨儿,大家伙儿还是愁眉不展,一个个像是夫人跟隔壁老王搞在一起了一般!今儿个,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跟生了大胖小子似的。
这种感觉,缺点什么的张让自然无法体会…不过显而易见,今儿个甄府的气氛很融洽!
……
“各位伯伯,各位爷爷,大家好呀!”
千呼万唤始出来,曹铄总算出现了,有那么十几日没有寻到他了。
当然,这中间,大家伙儿没少抱怨,可今天看到曹铄,一个个变得殷勤无比!
这就是古时候的商人。
谁帮他们赚钱,他们认谁当爹都行。
“小公子,你可算来了!”
“想死我们了!”
“哎呀,我一直寻思着,我家有一块上好的宝玉,正准备雕出一个如意,送给小公子呀!”
这群大商贾们你一言,我一语,众星捧月一般,围着曹铄,现在的曹铄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了,简直就是财神爷呀!
“曹铄小公子。”
甄尧与甄洛也凑到曹铄的身旁…
“如今行情大好,驴的价格几乎翻了个倍,若是现在出手…咱们可就能大赚一笔了!”甄尧忙不迭的提醒道。
“是呀,是呀…”
“对,咱抛了吧!”
“这可是大几万万的钱币呀!曹铄小公子,你快吩咐吧!”
因为张让在此的缘故…
哪怕这些驴,现在均掌握在大商贾们的手里,可没有曹铄的点头同意,谁也不敢私自去售卖,哪怕是行情大好。
甄洛大眼睛眨了眨,她没有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曹铄。
她很像知道…面对这个必胜的局面,聪慧灵动,眼光敏锐的曹铄?他又会如何呢?
“咳咳…”
被这么多人围着,曹铄小身板还有点受不了,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众人均懂规矩的退后几步…
反倒是张让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曹铄的身旁,悄声问道。
“想不到呀,你这小家伙还真有一手?咱家不懂生意,却也知道,追跌杀涨的道理,趁着现在的大好行情该抛了吧?”
讲到这里,张让的声音压得更低。“这样,对你,还有对陛下都有个交代,贪多嚼不烂呀!”
面对张让的提醒,曹铄“嘻嘻”一笑,眼珠子一转,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方才说道。
“各位伯伯爷爷,从今天起,咱们驴子开始售卖,定价的话——三万钱!”
曹铄又强调道。“不管驴子在哪,今日出售决计不能低于这个价钱,两日之后,驴子的售价增为六万钱,再过两日,增为十二万钱,以此类推…每两日的价格均翻一翻!”
这…
语出惊人!
一众商贾都懵逼了?曹铄的这行为有点飘呀…
要知道,市场这东西瞬息万变,今儿个行情好,未必明儿的行情也好。
每日驴价一翻,这太疯狂了?买驴的人会怎么想?奸商呀…丫的,不买了!可不能便宜了这**商!
这简直就是逼着行情往下走的节奏呀!
顿时间,一众商贾很想哭,曹铄小公子这是要把一手天胡的牌打成稀碎的节奏呀。
“小公子…”陈留卫家的族长卫兹询问道:“老夫觉得有点冒险了!这是豪赌呀,万一行情被逼落了,到时候,怕是这驴也要无人问津了!小公子,还望你好好想想呀!”
现在的卫兹绝没有把曹铄看做一个六岁的小孩子。
无论是囤积胡器,迎来胡风;还是囤驴,迎来市场上的一手行情,无不证明,这小家伙的洞悉能力,这小家伙对市场的嗅觉是何等敏锐,何等恐怖…
可即便如此。
也不能膨胀呀,不能飘呀,该“上岸”还是要优先上岸的,不能拿这么大一笔钱去豪赌那未知且变幻莫测的市场行情呀!
哪知道…
卫兹这番苦口婆心的提醒,曹铄全然没当一回事儿…
在曹铄看来,这行情,他想要多久,就有多久,所谓市场,他想怎么控制,就能怎么控制。
毕竟,主导这行情与市场的不是别人,是曹铄的合作伙伴——天子刘宏呀。
天子只要喜欢驴,行情与市场就不会降温!
至于扩大宣传,投放广告的什么的,只要市场需要,曹铄分分钟可以整出一出,天子骑驴游洛阳的好戏!
反正咱这天子荒唐惯了,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大家都会很坦然的接受!然后嘛,根据真香定律,一定会争相效仿!
想到这里,
曹铄一摊手,面向张让。“张让伯伯,下一步的计划我都吩咐了,接下来靠你了!”
呃…
张让一懵,所有的商贾也是一懵!
这不是熟悉的味道么?
曹铄小公子定下荒唐的计划,张让用狠辣的手段威逼…
他们一群商贾,就像是圈里的羔羊,啊不…是圈里的驴,任人宰割呀!
“咳咳…”张让咳嗽了一声。“得了,曹铄小公子的话,都听明白了吧?咱还是那句话,差事办好了,啥都好说,差事若是办砸了,嘿嘿,你的名字可就埋进咱家的心里了!”
果然…
众商贾骇然,现在到这份上,哪怕是大赚的局面,他们也只能舍钱陪小公子…陪他胡闹这一遭了!
卖驴?涨着卖?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呀?
……
……
第八十七章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从中山国通往涿郡的大道上。
有两个商人骑着小毛驴在前面走着…后面是庞大的车队。
这两个人一个叫张世平,一个叫苏双,他们来往于中山国于涿县之间,原本是做贩卖马匹的生意。
中山国在冀州,涿县在幽州,两地相隔两百多里,漫长的路上,只能靠聊天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张世平开口了。“还是有钱好呀,有了钱就叫男子汉,没钱就叫汉子难。”
苏双在旁边听着,点点头。
“说的是呀,不过今年,生意场上有点奇怪呀,你说说咱们前脚刚把马给卖了,后脚这马价就嗖嗖的往上涨…咱俩跟风囤个驴,这驴价就刷刷的往下降…哎呀,看来,钱跟咱兄弟俩是有仇呀!眼瞅着咱俩就要‘汉子难’咯。”
“这世道本来就乱,囤马的有,囤驴的也有…马价一直涨,驴价一直跌,嘿嘿,咱兄弟也该庆幸,把这驴子提前抛出去咯,否则只会亏得更多呀。”
商人嘛,都是很敏锐的。
马匹价格短时间的暴涨,让他兄弟俩眼红不已,回过神儿来,偏偏市场上已经无马可买,感觉错了几千万!
继而,张世平与苏双寻思着做点别的生意,不能饿肚子呀,他俩就跟风幽州的大商贾,囤了一些驴。
可囤归囤了,总归是扛不住驴价每日的暴跌,就在几天前,一股脑的把驴抛给了大商贾,只留下两匹坐骑!
如今,这一趟来回,钱没多,反而少了不少。
贩马亏了一笔,这一单囤驴的生意又亏一笔,时运不济呀!
“哎呀…世道乱呀!生意没法做呀!”
张世平连连抱怨…
“你说说,现在的这些大商贾是真的奇怪…马价走俏,不跟风囤马,驴价都要跌到底,愣是坚持囤驴,我是彻底的搞不懂他们咯!”
“搞不懂就对咯,别说这群大商贾了,就是现在的官老爷,哪个不是奇怪的很呢?鱼肉不吃吃野菜,豪宅不住住野外,怀里搂着下一代,嘴里还唱着迟来的爱…总而言之,咱兄弟是摸不清行情咯。”
……
两人说着话,车队已经进入了涿县,两匹小毛驴,以及若干拉车的骡子倒是格外显眼。
却在涿县大门处,正看到一个个子贼高,耳朵贼大,手臂贼长,一个面善男人正在卖草席、草鞋。
“草鞋,五十钱一双,草席,一百钱一张!做工细,结实,都来看看,来买一双(张)吧!”
声音不大,其中却包含沧桑,偏偏这沧桑中还带着一丢丢内敛,内敛中还有那么一丢丢对命运的叛逆与倔强。
这卖草鞋的,涿县人都认识他,他叫刘备,字玄德,皇室后裔。
不过在涿县,这个皇室后裔的头衔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呀!
大街上随便一个棍子砸下来,都能砸死三、五个皇室后裔…
究其原因嘛,是因为一段三百年前的历史。
汉景帝有个儿子,中山靖王刘胜。
说起来,这个刘胜是个宅男,平时有事没事儿就喜欢喝点小酒,除此之外,他人生最大的兴趣就是成群的妻妾。而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成绩,就是不断的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最后愣是生出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
其中,有二十个被封了侯,有一个叫做刘贞…被封为陆城侯,至于陆城这个地方?就在涿县!
于是刘贞就在涿县定居下来了,在生儿子这个方面,他继承了老爹刘胜的优良传统,一辈子也是不断的生呀生呀生…
就这样,三百年过去了。
刘贞的香火在涿县一直延续了下去,而且越延续越强大,滚雪球似的,滚到现在的这个阶段,雪球中出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雪片,这个人就是刘备,刘玄德。
……
“瞧瞧人家。”张世平眼光颇为羡慕的望向刘备。“人家这织席贩履,是赚的手艺钱,最起码不会亏,哪像咱们,又出钱,又出力,最后赔的精光。”
苏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贩驴的比不上贩马的,贩马的比不上卖草鞋的呀…”
讲到这里,两人翻身下驴…
“来,买一双草鞋!”张世平说道。
“好。”刘备看看张世平的脚,旋即从身后的行囊中取出一双,吹了一口气,将上面的尘灰与泥土吹散,方才谨慎的把草鞋递了过去。
张世平则是取出几枚五铢钱递给了他,作势就打算穿上草鞋试一试…
“兄台,现在是早上,试草鞋的大小不准的,需要买大一号的。”刘备提醒一句,倒是显得很实诚。
“哦?”张世平一愣,有点不懂了。“怎么?”
“人哪,早上脚小,晚上脚大!”刘备解释道…
哈哈哈…张世平与苏双互视一眼,均笑出声来,还真是隔行如隔山呀!织席贩履还有这么多讲究…
却在这时…
“玄德,驴,玄德,驴…”一个声音遥遥传了过来。
张世平与苏双都懵逼了?到底是叫玄德呢?还是叫驴呢?他俩还有点傻傻分不清楚了。
……
“德然兄?你怎么来了?”刘备询问道…
匆匆跑来的叫刘德然,是刘备的同宗,十五岁时,刘备与同宗刘德然、辽西公孙瓒均去卢植开设的学堂求学,刘备的学费还是刘德然家交的呢…
呼…呼…
长长的喘气,刘德然一路疾奔而来…鼻孔中冒着白烟,像是累的半死的小牛。
“驴…驴…”
即便如此,刘德然口中依旧忙不得的喊着“驴”这个字!
眼眸则是死死的盯着,张卫平与苏双身后的两头驴子…
张卫平与苏双浑身一哆嗦,这特喵的什么情况?他就是来买双草鞋的?新来的这位…叫什么德然的兄弟,你难道对驴子有想法?这么重口味的嘛?
“德然兄?到底怎么了?你慢点说…别慌!”
刘备拍打着刘德然的后背,试图让他的气息平复一些…
呼…呼…
又是两口长长的喘息,“嗖”的一下,刘德然挺直了背,面向张世平与苏双。
“两位兄台,这两头驴子,我买了…这样,我出二十万钱!咱们现在,一手交钱,一手交驴!”
呃…啥?
二十万钱?买两头驴?
张世平与苏双面色一惊,如果不是看面前的这位德然老弟眼神诚恳。
他们怕是就要以为…他一定是个神经病。
要知道,他俩之前变卖的一百头驴,一共也没卖到二十万!
难道?这是遇到傻子了?
张世平与苏双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这个档口…
涿县大门处,一个黑乎乎的男人一脸不屑的大喊道:“你坑谁呢?二十万就想买两头驴?你说的是昨天的价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来来来,俺出四十万!”
啊…二十万?昨天的价?
今儿?四十万!什么情况。
一瞬间,张世平与苏双陷入了无以名状的懵逼之中!
……
……
第八十八章 疼吗?不算疼,就是窒息的厉害
原来,七日前。
幽州的大商贾接到京都洛阳的消息。
总算是可以售卖囤积的驴子了…
可价格,却是定为高于市价五倍的三万钱。而且,每隔两日这个价格还要翻倍…
呼…不可置信,哪有这么荒唐的卖法?
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曹府的幼孙,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曹铄定下的方略。
虽然心头疑窦丛生。
可总归,幽州的大商贾不敢违拗心黑手辣的张让张常侍的意思,只能依这个价钱去售卖。
起初的一天,这驴子无人问津。
可到了第二日傍晚,数不清的地方豪强、富豪大户纷纷前来购买驴子…一下子,三万一头的驴子变得畅销了起来。
整整一夜,购买驴子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
…到了第三日,驴子的价格翻到了六万钱。
原本以为,大家伙儿购买驴子的热情会消减一分。
可谁知道,十里八乡,当大家伙儿打听到他这边有驴子的时候,纷纷赶来,排起了长龙!
价格涨了,购买驴子的热情非但没减,反而更增添了一分。
这是神马情况?
幽州的大商贾有点搞不明白了!
到了第四日,几乎驴子都要被哄抢…
一些大的家族甚至不惜喊上家丁大打出手!
争先恐后,所有购置驴子的人,脑门上写满了“刻不容缓”四个大字…似乎,如果没有购到驴子,就被被人鄙视一般?
等到第五日,驴子的售价整整飙到了十二万钱…
可购买驴子的人俨然还有成百上千…甚至这个数量还在集聚的扩增。
越来越多的家族加入了驴子的争抢,似乎,生怕它再涨价一般!又似乎,驴子已经变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只小动物!
直到今日,第七日…单只驴子的售价已经飙到了二十四万钱,依然是供不应求,买家求爷爷告奶奶的将整箱的金子摆在驴子的面前。
卖家反而迟疑了…
幽州的大商贾彻底懵逼了。
这架势,他都不敢卖了…
他哪里会想到,洛阳城发来的,那个传说中曹铄小公子的售驴方略,非但没有把行情给砸下去,反而让驴价直冲云霄了。
照着这个涨势…怕是要能与马的售价相匹敌了!
……
一驴难求。
不光是幽州…冀州、并州、徐州、豫州、青州、司隶,只要是中原和北方,市场上驴子的现状,就是供不应求。
似乎,谁要能拥有驴子,谁的身份就高人一等…
现在有钱人见面都不问你家几套房,几亩地了,而是问…你家几头驴呀!
若是有人敢说,我昨晚杀了一头驴,炖肉吃了,那绝对是装逼界的王者…震惊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至于缘由…
这些天,天子刘宏像是唱大戏一般,荒唐的举动一出接一出…
驾驶驴车,平平无奇!骑驴游洛阳,平平无奇!
驴子选后妃,平平无奇!从驴身上摔下来,平平无奇!就差亲吻驴子了…
所谓驴唇不对马嘴。
可偏偏,驴子十分对大汉天子的口味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传入各州、各郡、各县,驴子一夜之间成为了这片土地尊贵无比的象征…成为了装逼的利器,毕竟,这可是天子的御驾呀!
甚至,坊间孩子们也愉快的唱着驴之歌——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
拿金子装逼,俗气!拿驴装逼,既时尚,还保值!
甚至,有大量的小商贾动起了倒卖驴子的心思,大肆高价购驴,马匹价格飞涨的时候他们没有把握住机会,现在…上天给了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们要对驴说三个字——我全买!
有价无市…
这就是整个中原与北方…驴子的现状!
……
便是为此。
涿县的刘德然看到驴,比看到刘备,啊不…是比看到女人还兴奋。
他总算是能装逼了,总算是不会被隔壁另一个皇室宗亲给鄙视,给按在地上摩擦了!
事关脸面,事关同为皇室宗亲的脸面,这驴他刘德然势在必得。
故而,他一开口就是二十万,没想到,一个黑脸鬼直接开出了四十万!
“你…”
刘德然胡子都气歪了,他伸手指向那浑身黑黝黝的壮汉,原本想要怒骂几句,可见他膀大腰圆,燕颔虎须,豹头环眼登时怂了…
呼…却又不甘心。
刘德然拍拍胸脯,像是做了一番复杂的心里斗争。“四十八万!”
这是今天的行情价…按照驴价飙升的规律,再过两天,就不是两只驴四十八万了,一头驴就能值这个价钱…
啥…
四十八万?
张世平与苏双还没从无以名状的懵逼中惊醒,这下子,又陷入更深一层的震撼之中!
两头驴都能卖四十八万了?
高兴嘛?有一点,可却又不高兴!
…张世平的眼眶有些发红,忽然间,他哭了…他捶胸顿足的恨自己为什么提前把囤积的驴子都给卖了。
关键是一头才卖了两千钱,一共才卖了二十万钱…还比不上现在一头驴的价格呢!
惊怒交加之下,张世平与苏双抱在了一起…身子一歪,两人均跪了!
这样子就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当然…这样子在那黑黝黝的大汉看来,怂出了新境界!
“你们两个笨蛋!”黑脸大汉嚷嚷道:“四十八万?两头驴?那是有价无市…私下里,一头驴都已经卖到了这个价钱!来,俺啥也不说了,一百万钱!答应了,去俺张飞的桃源里取钱!”
没错,这黑脸大汉就是张飞…
在涿县是个土豪…
可是土豪也是有烦恼的,比如,攀比!
其它的土豪都买到了驴,天天骑着小毛驴在他面前晃呀晃,就好像在说,张翼德?没驴?你嚣张个锤子呀?呸,低人一等!
为此,张飞都快烦死了。
偏偏驴市上有价无市,想买还买不到…
于是乎,张飞特地蹲在大门处,就守着,看能不能捡个漏,买到一头驴,哪怕是再高的价,也在所不惜!
……
一百万?
刘备与刘德然均是一惊…
高么?应该不算,毕竟再有两日,估摸着行情也会涨到这个价格!
可?有必要往上再加价么?
刘备摇了摇头,他深知生活的艰辛,一双草鞋才卖五十钱,一百万…这得老娘编多少双草鞋呀?
若是有人提前囤积了一批驴子…那…刘备根本不敢往下想!
刘德然也是摇了摇头…
他家虽然有些底蕴,可拿一百万去买驴,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他觉得自己做不出来!
当然了,他不知道的是!
攀比的心里一旦生起…根本无法泯灭!
等过了几天,他还真拿出一百万去买驴了,只不过,这次只买了一头!
当然,这都是后话。
……
尘埃落定!
按理说,张世平与苏双把囤驴亏得钱,一单给赚回来了,该是高兴才对呀!
可现在…
他们俩哪有半分的欣喜?
甚至已经不单单是抱头痛哭了…
张世平感觉突然有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头…疼?不算疼!就是窒息的厉害!
苏双更直接,他感觉自己就快尿了,双目无神…
这驴?他原本有一百头呀,这尼玛,价格转眼间就翻了两百倍…他感觉有人在挖他的心,疼…疼的刺骨!
……
……
第八十九章 气氛很销魂呀
钱是王八蛋,花了咱还赚。
这段时间,小曹铄看钱都快看吐了…五铢钱,金子,绫罗,翡翠,布匹,总之…各地值钱的玩意统统往洛阳甄府送来。
再有那么几天…
就可以和天子伯伯,和这群大商贾愉快的分赃了。
一连十几日,各大商贾也是笑的合不拢嘴,他们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若不是跟精明的小曹铄合伙儿,他们怕是就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当然,高兴过后…
他们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不是当初两千万钱?投的有点少了?
毕竟现在,每头驴的售价都快突破天际了!他们要是当初再坚决一些,像甄家一样,拿出五千万钱,那岂不是这一单,要彻底的发迹了?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呀?哎呀…
……
……
各州郡,驴子卖的异常火爆。
甚至到最后,都炒到了马巅峰时期的价格,一匹五百万。
为此,曹铄倒是很淡定。
对这段历史无比熟悉的他,自然知晓…
《后汉书》就有记载,181年,氏族联合囤马,将马价炒到五百万的高价,后天子驾驴车,引领潮流,导致驴子走俏,短时间内,涨到与马一般的价格。
也就是说,有没有曹铄,这事儿都会发生!
小曹铄的行为,无外乎就是联合商贾,推了市场一把,借助这股一定会来的“驴风”,大大的捞了一笔!
当然了…
曹铄还是用到了一些现代的营销技巧。
比如,就像是售楼处卖楼盘,行情来了,你每隔几日一涨价…
造成紧迫感的同时,营造出房价还会上涨的趋势,最后的后果,必然是老百姓趋之若鹜…楼盘火爆,房源供不应求!
这就是所谓的从众心里…
曹铄前世虽然没卖过楼盘,可吃过亏呀…
特喵的,本来三千一平可以买的,犹豫过后,愣是一个月涨到六千,甚至还有上涨的趋势,一咬牙,最后还是买了,想想都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
收驴、售驴的事儿由甄尧全权负责,每一笔账目都会交由张让每日呈报给陛下…
这倒是让曹铄宽心了不少,想来,这些商贾也不敢行出什么猫腻!
至于带来的连锁反应,那就是马!
马,一下子冷了下来,从五百万的高价,狂跌而下,就快要跌回原本两万一匹的市场价了。
毕竟,现在的大汉,驴几乎已经完全替代了马,它履行着马的一切功能,甚至还多出一个装逼的属性!
大家伙儿又不傻?天子都喜欢驴?你还去买马?这不是耗子捣猫蛋,没事儿找事儿干么?
对此,何苗、袁术有点懵…
幸福来得很突然,绝望也来得如此的突然!
曹铄回家的路上,正路过袁府。
遥遥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断…
碗、茶盏、瓷器,袁术一件接一件将它们狂砸落地,似乎要以此宣泄心头的不满。
他手上可是有几万匹马的,原本售卖出去,那就是一个无法衡量的数字,可现在呢?缩水了…眼睁睁的看着缩水百倍…
而且,原本的畅销变成了如今的无人问津,眼瞅着就要砸手里了!
关键是,每天饲养这些马匹,雇佣养马人,支付租聘马厩的费用,俨然是一个天文数字,难受呀。
何苗也在袁府…
他坐在椅子上,鼻孔中不断的呼出白气,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跃然于脸上。
这段时间,袁逢带着袁基、袁绍回汝南老家了,倒是给了袁术放飞自我的舞台…
整个袁府,都快被他和何苗给拆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袁术的咆哮还在继续…
不过听在曹铄耳中,很悦耳!
“哎哟喂…”曹铄摇了摇头…嘴角一咧,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跟风这种东西,你得跟到精髓…胡乱跟风,会死的很惨的!嘿嘿…”
……
……
回到曹府!
今儿个,刘三刀回来了…很突然,很意外…
不过,他好像带着一大堆打铁的玩意,特别是一柄巨大的打铁锤,看的怪渗人的,这点很诡异!
曹铄琢磨着,他该不会是寻思着,把曹府给砸了吧?
“你?你要干嘛?”
曹铄躲在阿才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
“小公子,你别怕。”刘三刀指了指打铁锤,“俺除了会使刀以外,也没啥别的本事,就会一手打铁的技艺…这不寻思着,把家伙事儿带来,给小公子打一柄称心如意的兵器嘛!”
“你?你以前怎么没讲?”曹铄询问道。
“是老太爷问到的…”刘三刀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其实俺昨个就来了,跟老太爷见了一面,老太爷听说俺会打铁,很高兴,特地…为俺准备了一个打铁炉,说是让俺给小主人们,家丁们,都打造一柄趁手的兵器…”
呃…老太爷?那不就是阿爷曹嵩么?
他让刘三刀去打铁?这…
呵呵…
曹铄就呵呵了,这刘三刀果然很傻很天真呀…被阿爷给套路了都浑然不知。
曹嵩的心思?那用想么?这个管理国库,一辈子精打细算的主儿…他哪会不知道,榨干每一个劳动力最大的劳动价值!
你会打铁,那敢情好,不就省了一大笔锻造兵器的费用么,不就省了去打铁铺往返奔波么,
阿爷还真是省钱有道呀!
刚刚想到这里。
踏踏踏…
曹嵩缓缓的从阁屋内走出,颇为欢喜的说道:“铄儿,来来来,今儿个阿爷休息一天,专程给你买了一个礼物,你快来,阿爷带你去看。”
一连十几天,曹嵩连个人影都没有…
倒也不怪他,管理国库从不是一件省心的事儿,何况这段时间,卢植有事儿没事儿总是去找他要钱…曹嵩都快烦死了!
当然了,今儿个,曹嵩还是很高兴的,除了白捡了个便宜的打铁匠外,他还办了一件定会让曹铄很高兴的事儿!
“阿爷?什么礼物呀?”曹铄很好奇…
说实话,这个阿爷很扣,哪怕是曹家成了洛阳首富,他依旧是鱼肉不吃吃野菜,就差豪宅不住住野外了,总之就是很省!
“咳咳…”
提到礼物,曹嵩脚步一顿,招呼刘三刀。“刘三刀呀,你也过来听听…今儿个我送给铄儿礼物之前,我先多说几句。”
讲到这儿,曹嵩顿了一下,继而信誓旦旦。
“铄儿呀,或许你不爱听,不过…阿爷必须跟你好好讲讲,可不想你重蹈曹操那逆子的覆辙呀!”
呃…覆辙?
曹铄一懵?啥事呀,搞得这气氛很销魂呀!
……
……
第九十章 老爹,你冤枉呀!
曹铄看着阿爷曹嵩。
刘三刀也看着曹嵩…
曹嵩面色却是变得严肃了起来,一本正经的坐下身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铄儿,我近来被你爹气的半死!至于缘由…”
似乎因为提到了曹操,曹嵩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的愤怒。
“你可知道,这段时间这个逆子花了多少钱?”
“多少?”曹铄反问!
“超过两万万钱,这也就罢了,偏偏…他…他是借着你的名字,支取的这笔钱!”提起这事儿来,曹嵩就气不打一处来!
曹铄反倒是乐了!
呃…等等,这不对呀。
还了国库的钱币,曹家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万万钱,老爹曹操若是提了超过两万万钱?那自己呢?自己囤驴的这两万万钱,又是从哪来的?
这,曹嵩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么?
不等曹铄开口,曹嵩的话接着传来。“我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家中,之前也的确吩咐过,只要是铄儿用的钱,可以任意支取!可…可…若不是我心血来潮,查了下账目,险些就被你爹给骗了!一个月前,他以你的名义先支取了五千万钱,过了两天,竟又以你的名义支取了两万万钱…阿爷一打听才知道,他把这笔钱运到了顿丘县!”
讲到这里,曹嵩实在忍不住了。
“砰”的一声,重重的拳头砸向案牍…
曹铄听得一哆嗦。
这锅咋让老爹曹操给背了。
第一笔钱,五千万?他并知晓,或许真是曹操用的,不过谁让摊上这么个亲爹呢,用也就用了。
可第二笔两万万钱,按照时间,是他曹铄自己支取的呀!
敢情,这笔账也算到曹操头上了,老爹你冤枉呀!
“阿爷,其实…”
“你别帮他解释!”曹嵩眉头一紧。“阿爷也不是说就惦记这笔钱…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呢?别人当个县令都是往家捞钱,你爹倒好,愣是往里面贴钱…铄儿,你囤积胡器赚到的钱,再让他这么折腾,怕是就全要用完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曹嵩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铄儿啦,你阿爷对你爹真没抱太大的期盼,就寻思着他别给咱家添乱就行,现在…咱曹家的库房见底了,阿爷这儿…决定以身作则,铄儿你也要委屈一点,咱们节俭一些,总归家底还能撑个十几,二十年!”
讲到这儿,曹嵩目光望向刘三刀…“当然了,该花的地方还是要花的,比如铄儿挑选的这个部曲嘛,就很好,会打铁…能为咱曹家省上一笔…啊不,是做出一份贡献!”
似乎是发现口误…
哈哈哈…
曹嵩尴尬的笑了笑。“对了,所谓的节俭,只是相对来说的,该买的东西,咱曹家一样不能少…”
曹嵩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来,把我给铄儿准备的礼物带上来!”
曹铄都快傻了,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的爷爷,他内心动摇了。这老头到底是真抠门呀?还是接着曹操的由头,可以抠门呢?
话说回来,多少也能够理解。
有曹操这么个儿子,可不就得省着点嘛!保不齐哪天,自己家的宅子都被他给卖了!
刚刚想到此处…
“嗷嗷嗷…”的叫声浮起,由远及近,很熟悉!
却见一个仆人牵着一头小毛驴缓缓走了过来。
呃…驴?
曹铄又是一惊,阿爷今儿个到底是演哪出呀?
“铄儿可知道?这是什么?”曹嵩询问
曹铄脱口而出。“驴?”
“嗯。”曹嵩点了点头。“没错,孙儿竟然还认得驴!不错,这就是驴!如今驴子在市面上走俏的很哪,就连咱的陛下也经常骑驴游洛阳。俨然,驴子已经成为了各家族身份的象征。不瞒孙儿,这几日去库房办公,我手下几个主薄各个都骑着驴,举手投足都变得更有气场了不少!所以呀,现今的驴,已经是各大家族必不可少的,甚至每隔两日价格就翻一番,即便如此也是有价无市。”
微微一顿,曹嵩继续讲道。
“看,这只小毛驴,就是阿爷特地给铄儿买的,足足花了一百多万钱,就这?还是前几天托了几层关系方才抢到的…很庆幸呀,今儿个,一头驴的价格直飙到了五百万了!就是想买也买不起了!阿爷就寻思着,太学不是马上开学了么?阿爷生怕,在坐骑上铄儿低人一等,故而就是倾家荡产也得给铄儿买这一条小毛驴!”
曹嵩露出痛心的样子,可随即又笑了笑。
“这就是阿爷给你讲的道理,该买的东西,必须买的东西,再贵,咱们也要买!面子上,曹家不能让任何人看不起咯。可不该花钱的地方…比如你爹,拿那么多钱,发展什么顿丘,陛下就看不到,满朝文武也看不到,就一群穷老百姓看得到?有什么用?”
曹嵩手一指,指向这头嗷嗷叫的小毛驴。
“孙儿你说说?阿爷是不是很睿智?你阿爹是不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曹铄憋红了脸,欲言又止。
曹嵩颇为满意的笑了笑,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言传身教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甚至,就连一向极善言辞的孙儿都哑口无言了。
“哈哈哈…”
一缕胡须,笑出声来。
“三刀啊?你说说看?老夫讲的有没有道理呀!”
“有,有!”刘三刀连连点头。“现在市面上驴如此走俏,坊间都有传闻,若是一个儿郎舍得拿出一头驴当聘礼,那一定是天下一顶一的好男人,点着灯笼也难找呀,赶快嫁了吧…”
讲到这里,刘三刀突然很羡慕曹铄。“老爷子能舍得为小公子买一头驴子,足见对小公子的疼爱呀,说实话,我刘三刀很羡慕,很羡慕…”
“哪里,哪里呀,该花的钱,我曹嵩还是很大方的…”曹嵩登时嘚瑟起来了。
曹铄实在憋不住了…再憋就憋出内伤来了。
摇了摇头。
“阿爷,你这驴不该买呀?”
“什么?”曹嵩一愣…有些凌乱?如今的驴是尊贵的象征,装逼属性十足?怎么就不该买呀?
曹铄漫不经心的解释道。“阿爷,其实账房那两万万钱,是孙儿自己提的…不过嘛,我统统用它们来囤驴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