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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修仙:从长春不老神功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雪风大明尊     模拟修仙:从长春不老神功开始txt下载     模拟修仙:从长春不老神功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章 吕嵒

    似乎没想到李晏会突兀地打开房门,吕文煜一时被怔住,到头来还是李晏先开口解了围。

    “子厚兄,莫非这位是令公子?”

    李晏看向跟在吕文煜身后的少年郎,大约八九岁的年纪,头上还扎着两个发髻,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位道长。

    “文殊兄当真聪敏,愚弟担心身上发生的怪事祸及家人,遂让贱内带着犬子去娘家躲上几日,如今既已消了灾,索性大清早的又让下人接了回来。”

    吕文煜当即借梯子下台,和李晏笑侃了两句,又急忙回身朝那少年郎招了招手。

    “喦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你李家伯父。”

    听闻父亲的话,少年匆匆掩饰去那一丝好奇,老老实实走到李晏面前。

    “吕嵒见过李伯伯。”

    说罢,便认认真真一揖而下。

    吕嵒?

    李晏心里莫名一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在他记忆中也有一位同名的道人,唤作吕嵒,当然这位还有一个更响亮的道号,纯阳子。

    吕嵒,字洞宾,道号纯阳子,为全真派祖师,又传言为八仙之首。

    “令郎倒是与在下有些缘份,好叫贤弟知道,在下入门前的俗家名姓,也单唤一个晏字。”

    李晏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又从纳物袋中取出一件玉盒。

    趁着对方接玉盒的当口,手指已经悄无声息搭在他的腕上,一股真炁渡了过去。

    “既然承你这一声伯父,贫道也不好空着手来见子侄,玉盒里面是一颗醒神丹,平日里若是读书乏了,只消取出丹药放到鼻子下嗅一嗅,保管你学思敏捷,见微知着。”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吕嵒接过玉盒,就有些想要立刻打开的冲动。

    只是平日的家教让他做不出当着客人面打开礼物这样的无礼之举。

    “喦儿你且打开罢,在下看子厚兄似乎也是好奇的紧,就当满足令尊的好奇心。”

    李晏看出吕嵒的小心思,故意说道。

    “文殊兄何必污我清白。”

    吕文煜颇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又正色看向自己儿子。

    “喦儿若是想打开,直管打开便是,不过你且要记住,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君子厌恶那种不说自己想去做,却要编造借口来搪塞态度的小人。

    尽管吕文煜是无心之言,还是说得李晏老脸一红。

    毕竟是百多载诗书传家的士族,在教育子女为人这方面颇有可取之处。

    “方才是在下考虑不周,贤侄这一点上可千万莫要听我的。”

    李晏苦笑着向吕文煜赔不是道。

    “在下没这个意思。”

    吕文煜也恍然大悟,自己这个地图炮似乎开的大了点,当即憋红一张脸七嘴八舌解释道。

    而就在这时吕嵒也已经把玉盒打开。

    一枚碧绿的药丸正静静躺在红丝绒的衬底上。

    药丸看上去没什么殊异的地方,只是当你把脸凑过去,一股澹澹辛辣清凉的气息登时直直地冲上卤门。

    吕嵒登时只觉神思较平日快了数倍,一些过去想不通的疑难也都迎刃而解。

    当真神奇!

    有了此物襄助,莫说只是考个秀才,就是考取进士也易如反掌,这就是修道士的手段吗?

    吕文煜隔着老远闻见这股气味,也端是文思勃发,恨不得现在就拿起纸笔,将脑海中偶得的佳句统统记录下来。

    吕文煜还想拿本经史过来试试,然而再看向丹药,却隐约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这枚醒神丹是不是稍稍小了一圈?

    吕文煜正要开口询问,却猝然听李晏开口解释道。

    “醒神丹易散于空气,平时只消闻一闻,就可以抵用三五时辰,若是用不到的时候,就用玉盒将它存起来。”

    吕嵒闻言,连忙七手八脚地将玉盒关上。

    薄荷草似的清凉气味这才消散。

    “喦儿平日可见过修士的手段?”

    见吕嵒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李晏冷不防又开口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祖父向来不喜侄儿谈论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吕嵒摇了摇头。

    尽管黎国多有道士和尚,可因着吕渭这位左都御史的缘故,莫说修道士,就连卖弄把式的戏法师吕家子女都不曾多看过。

    “那贤侄可看好了。”

    李晏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条衣带,随便往地上一丢,竟成了一条蛇信嘶嘶作响的玄鳞细蟒。

    吕文煜脸色登时变了变,下意识想要把吕阎拉开。

    回过神来,方忆起这是李晏用道术变出来的鳞蛇,这才悻悻然松开了手。

    吕嵒起初也颇有些害怕,可见到鳞蛇乖巧地盘在地上,也不曾发起攻击,胆子渐渐大了起来,竟是伸出手要去摸上一摸。

    “子厚兄安心,这阴煞玄蛇乃是我用道术变化出来的,没有在下的命令,不会伤害人的。”

    李晏的话彷佛让吕文煜吃下一颗定心丸。

    吕嵒尝试着伸出手,果然鳞蛇只是乖巧地在他掌心蹭了蹭,没半点亮出獠牙的意图。

    “好玩吗?”

    李晏笑眯眯地伸手一指,吕嵒手中摆弄奇怪姿势逗趣的鳞蛇又变回衣带,没了生机。

    “嗯!”

    吕嵒哪见过这样的手段,尤有些意犹未尽道。

    “还有更好玩的呢,贤侄可想冯虚御风,体验体验修道士一日千里的手段啊!”

    “当然子厚兄也可以一同前往。”

    李晏从纳物袋中取出如意飞梭,向屋外走去。

    小吕嵒用期盼的目光看向父亲。

    “罢了,为父且随你走上一遭。”

    吕文煜咬咬牙,到这里,他差不多已经隐约有些猜出对方的心思。

    随着李晏一道口诀,飞梭登时在庭院中迅速变大,直至能够容纳下三人为止,道人这才叫停。

    “子厚兄且站稳了!”

    道人朗声一笑,大袖挥起,瞬间就化作一道流光,在吕文煜的惊呼声中直冲云霄。

    飞鸟舒云,观天地沧海之一粟。

    甫睁开眼,吕文煜就被眼前的美景怔住,便是穷尽辞藻也不能诠释此方天地之美。

    甚至都没注意到李晏正牵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不知与他说些什么。

    良久,才骤然听见道人说:

    “令公子良才美玉,在下一时起了收徒之心,不知子厚兄可否忍痛割爱,应允在下将其带回山门调教,百年后或有一窥内景的可能。”

第121章 黎国三仙

    李晏突然提起这一茬,自然不是无的放失。

    先前趁着给吕嵒见面礼的功夫,李晏暗中测了一番此子的资质。

    结果当真如他预料的那般。

    那一缕真炁方才进入对方体内,就似泥牛入海,倏忽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吕嵒脸上也没有表露出半点异样。

    李晏心头勐一阵惊喜。为保万无一失,他又从纳物袋中取出一枚问道珠。

    如此般良才璞玉,断没有错过的道理。

    “文殊兄的意思,可是喦儿身怀那所谓的参属?”

    吕文煜自然不是傻子,愣了一愣,很快就读懂李晏的言外之意。

    “子厚兄若是不放心,在下自有手段,验明令公子的资质。”

    说罢李晏反手从纳物袋中取出问道珠。

    吕嵒伸出手,惴惴不安地放到石珠上,才接触,石珠便亮起皓月般澄清净透的乳白光晕。

    论资质,就是当初的李晏都稍有不如。

    亲眼目睹这一幕,虽然不明白问道珠是为何物,只见李晏一脸喜色,显然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面骤然放下一块石头,吕文煜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心心念念的仙缘最后却应在了长子的身上,听对方的口气,似乎这稚子的资质根骨,还不是一般的好。

    看了一眼正拿着一柄木剑玩得不亦乐乎的吕嵒。

    吕文煜面露难色,朝李晏拱了拱手道。

    “还请李兄谅解,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并非愚弟一人可以决定。”

    尽管他已经有所意动,却没有立即应下这桩事,毕竟如今自己父母尚在,吕家上下,还轮不到他一个举人做主。

    况且吕嵒是长房长孙,身上背负光正吕家门楣的重担,兀地去山中修行,怎么也得询问过吕渭这位故左都御史,吕家家主的意见。

    “原来如此,是在下孟浪了。”

    李晏自然也明白对方所言并非是托词。

    看来只能暂且收起心思,等见到那位吕都御史,另外再做打算。

    说起来,他也不过一时兴起。

    若非是因缘巧合,这位吕家大郎恰好与前世的纯阳子同名,李晏未必就会一时兴起,贸然提出收徒的话语。

    “文殊兄能理解实在太好了。”

    吕文煜暗舒了一口气。

    两人都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人物,很默契地一起岔开话题。

    “子厚兄不妨说说,令尊究竟是招致上何祸事,炼炁四重在散修中怎么也勉强能称一句高人,这样的角色怎会甘为国师驱使,来杀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李晏提出一个困扰了自己整夜的问题。

    “这件事说来话长。”

    吕文煜嗟叹了一声,居然主动接过了话茬,这倒让李晏颇有些诧异。

    “文殊兄有所不知,当朝三位国师最早出现还是在今上的登基大典,三人驾祥云落在高台上,言今有圣君临朝,故方外之人感念王化,愿为今上排忧解难。”

    “为首一人称澹台道人,善为施云布雨之道法,只见此人烧一刀黄符祭上苍,便使降雨水三尺三寸又三点,昔日观礼者无不惊为天人。”

    “第二人曰扶风子,通岐黄养寿之术,当场寻了一个面色焦黄的吏部员外郎,伸手入腹,不消一时三刻便取出一鸡子大小的肉瘤。那人被取出血肉也不曾叫痛,又服了道人炼制的金丹一枚,满头华发竟在众目睽睽下变为青丝。”

    “第三者唤圆光仙,手持一枚圆光镜,可明前世今生,妖邪忠奸皆无处遁藏,此人凭着手中宝镜轻易拿下三个朝堂硕鼠。”

    “先帝慕空门,曾三次舍身出家,由群臣靡费白银万万两祷告三宝,方才赎回这位菩萨皇帝。”

    “道光帝为先帝嫡长子,受潜移默化,对玄空二门也颇为痴迷,见识过此三仙的本事,端是惊为天人,不仅许下大黎国师之尊位,更是以弟子礼事之,乞求长生不老法。”

    “此三人大奸似忠,起初还算是忠于国事,上喜,遂以国家大事交付之,吏选官员悉过圆光镜方可得任命。”

    “至此时,三妖道方才显露真实面目。”

    “欲得雨,一斗金换一点雨;欲得寿,姹女承露一粒丹;欲得官,天高三尺偿前债。”

    “好好的黎朝,被这三个妖道祸害的是民不聊生,供奉国师的金银珠宝,便是卖光当年秋收的粮食都不够,要我说,都还不如空门那帮秃驴呢!”

    吕文煜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

    “家父看不惯三人倒行逆施,血书谏逐奸宄表千余字,唯今上幡然醒悟,斥逐奸邪,复我大黎朝堂之清明。”

    “又怎料这起乱臣贼子,与阉人沆瀣一气,屏蔽圣听,不仅匿下家父的血书,还以奸宄之说反攻倒算,污蔑家父是无君无父之贼,一日三贬谪。”

    “至于昨夜行凶之妖女,想来定是国师的爪牙,此三贼经营朝堂十数年,门人弟子遍布天下,道观得了他们的好处,助纣为虐也理所当然。”

    “便是经科进士想入朝为官,也须得拜谒这三个贼道,不然,轻则官途无亮,重则性命不保。”

    “如今朝堂上,忤逆他们的,死的死,贬谪的被贬谪,剩下的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指望他们去拨乱反正,不过冢中朽木矣。”

    吕文煜嗤笑了一声,显然对满朝朱紫意见颇深。

    “子厚兄可亲眼见过那厮施展圆光术?”

    李晏眉头紧锁,蓦地出声打断道,眼中还有似说不出的古怪。

    “某不曾见过,还是家父在书信中提及的。”

    吕文煜老老实实地想了想才回答。

    “令尊又是如何形容的?”

    李晏一问接着一问,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某依稀记得,家父曾提过,那道人使两童子持镜,以丝绸蒙之,每逢时,必以香膏酥油抹敷于镜面,再使人袒胸露乳置于镜前,则五脏六腑皆可见矣。”

    “若心是红的,可彰其忠贞;若心是黑的,则为奸宄贰心之小人……”

    话音未落,却听李晏再忍不出哂笑道。

    “好个黎国国师呵,贫道只听过寻人访物的圆光术,却还是头一次听闻甄别人心的圆光术,如此牛头不对马嘴,贫道倒是真想会会这三位得道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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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苦蝉观

    如意梭在庭院中缓缓落下,走出两大一小三道身影,随后便蓦地缩小,化作流光,落入其中一人袖里。

    “等会儿愚弟就让下人将朝时送往文殊兄屋中。”

    从冯虚御风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吕文煜对待李晏的态度越发显得尊敬。

    如今这世道,便是一般殷实的富人家,大多也止一日食两餐。

    辰大食,申小食。

    也唯有吕家这样百年兴旺的官宦世家,才会诞出一日三餐这样的习惯。

    “子厚兄无需多客气,贫道辟谷多时,已有许多年不碰荤腥。”

    李晏婉言拒绝道。

    相比吃早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子厚兄可知除州有间苦蝉观?”

    没等吕文煜客套两句,李晏忽然话锋一转,提起另一处风牛马不相及的地方。

    “某不曾听闻。”

    吕文煜竭力想要回忆,然而除州离吕家所在的惠州足足有数百里之遥,单单以如今的马力,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得走出州府,论及更遥远的除州,自然是有心乏力。

    “看来,贫道也只能亲自走上一遭了。”

    对方的回答显然在李晏意料中,只是他还有些疑惑,只有去了那苦蝉观方能揭开,故而此番不论想还是不想,他都须去上一趟除州。

    见吕文煜面色有些犹豫与担忧。

    心知肚明对方这是害怕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国师派来刺杀的妖道又至,李晏从纳物袋中取出一物交到吕文煜手里。

    赫然正是他方才见过的那条碧色衣带!

    “若是国师再派高手上门,欲行不轨,子厚兄只需将此丝带掷出,以手摩挲玄鳞,嘴上默念吾奉玄君急急如律令,只要来人修为不高出我,这条阴煞玄蛇足以将来人吓退。”

    李晏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闪着幽光的玄鳞贴在吕文煜的手背。

    玄鳞甫一触碰到吕文煜的身体,便好似有了生命似的,骤然钻了进去,化作一道刺青,盘踞着一动不动。

    “只是子厚兄须记得,此物不可多用,不然失去几年阳寿都还是轻的,至于其他代价……”

    李晏给对方抛去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道人以真炁催使法器,并不会遭反噬道化,可对于凡人而言,法器上残留的源气可比阎王帖那玩意还要来得恐怖。

    使用的次数若是过于频繁,坊市里那些身形奇畸的游方道士便是前车之鉴。

    吕文煜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再看向手背刺青的目光也不负方才的跃跃欲试。

    “子厚谨记。”

    见对方如此识趣,李晏满意地颔首道。

    “你也大可放心,贫道此去不过小半时日,若是顺利,夜里就能重返贵府,将那玄蛇放在子厚兄处,不过是为了以防不测。”

    给吕文煜吃下一颗定心丸,李晏这才复架起飞梭,在父子二人各异的目光中朝着天边遁去。

    ……

    李晏此行的目地,苦蝉观,自然不是他无的放失。

    想来很多人应该已经猜出来了,那处正是巽风观道徒设在黎国的道址。

    黎国与雍国不同。

    雍国处于巽风观的庇护下,有炼炁十重的修道士坐镇京城,袚除妖邪,约束散修,若有大妖邪修欲血祭魔功,自有内景上师会出山。

    黎国位于巽风观势力边缘,偏着又与另一空门宝地持国寺接壤,二者自然是互不相让,尽管互相之间也做过几场,可一直都未能分出胜负。

    门下的弟子,也是互不肯相让,今日你拔我一座道观,明日我破你一间禅庙。

    见事情有不可控制的趋势,双方的掌教才站出来调停,巽风观与持国寺,各在黎国留一处道统便于监管。

    往后哪家有本事,不借助山门的资源,也能让皇帝开金口玉言,定下道统的尊卑,谁便可以在黎国传下道统。

    只是几十年过去,散修也在这片无主之地上站稳跟脚,三方彼此间互相牵制,没内景上师下场打破僵局,居然以一种诡异的融洽一直续到现在。

    李晏此番去的枯禅寺,便是唯一那座留在黎国境内的道统,二百余载已换了三位观主,如今那位也在任上已五十七年。

    按理说,修道士执掌朝堂这样的大事,对方理应早早上报才对,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藏被着掖着直至今日。

    若非此次苦三子的故友家族生了变故,恐怕直到现在,宗门都还被蒙在鼓里。

    于情于理他都该询问上一番。

    如意梭落在翠屏山上一处七进七出的道观。

    还没等飞梭落下,已经有一名老道士携两个道童迎了上来。

    “小道鹿蜀,见过都讲长老!”

    鹿蜀道人压低了脑袋,话语间颇有些失措。

    那艘如意梭是苦三子成道前的使用过遁器,在他们这些老资格的道徒间,并非是什么需被隐瞒的事。

    故而误以为是都讲长老亲至,鹿蜀道人激动地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道友务须多礼,贫道参玄,乃是家师新手下的弟子,因有事公办,途径贵观,见同门亲切,于是上门叨扰,该我向道友赔不是才对。”

    从飞梭上下来的却是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道人。

    拱手作揖,举手投足均潇洒自得。

    “道友原是都讲长老的高徒,即是同门师兄弟,合该好好亲近,请,快请进观中歇歇脚!”

    “骊光秋水,贵客临门,还不快去拿为师珍藏那一罐茶叶,并些瓜果送去堂前!”

    瞧见来者并非是苦三子,鹿蜀道人心中登时松了口气,脸上复挂起熟络的笑容,连声邀请李晏进门坐坐。

    此言一出,正暗合李晏心思。

    推辞几句,一老一壮二道人并肩朝山门内走去。

    各自落入座位,寒暄了两句,李晏借着等茶的当口儿,双眼不动声色地瞟过四下里,只是一切都很寻常,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地方。

    李晏又试着交流了两句,鹿蜀道人也不像是被人迷惑去心智的表现。

    正值此时,茶水送上来。

    眼见道人啜饮茶水,李晏撇了撇茶面上的浮沫,貌似漫不经心地冷不防开口道。

    “贫道过来途中,听闻黎国朝政如今有三位道人把控,倒是稀罕事,道友可知,朝堂上那三位国师,又是如何一回事?”

第123章 道破

    鹿蜀道人心头一凛,表面却是风轻云澹。

    “不过些许小事耳。”

    “报上去也只是徒扰长老们的清静修为,几个连炼炁境界都不曾圆满的散修,撑死了又能够捅出多大的篓子。”

    “道友此番,可是领了宗门事务,特地前来巡查的?”

    鹿蜀道人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端起茶盏,鸟鸟的水雾让李晏无法辨明他的神色。

    “道兄母虑,贫道此番下山,不过是在替家师了结一段因果。”

    “家师前些日心血来潮,随手卜了一卦,依照卦象,似是故友之后命里定要遭一劫。”

    “家师心善,遂遣贫道出山历练,一来为消灾解难,二来若是遇上身怀参属的良材,不妨引他入道,也算是圆了这段近二百载的渊缘。”

    李晏似乎没听出对方话语中暗藏的玄机。

    当真老老实实把此行的目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与了鹿蜀道人。

    “原来如此,道友当真受都讲长老器重,这般私密的事都交付与道友,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今日老道便以茶代酒,为道友贺,这点秋芜茶的母树种子,还是老夫下山前用道功换的,若非贵客临门可是舍不得拿出来,秋水吾徒,还不快替你师叔将茶盏满上。”

    老道假意奉承地连连点头道,见李晏杯中之物已空,眼中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喜色,嘴上却是忙不迭催童子替对方续上。

    道人左手边侍立的道童,闻言恭恭敬敬走上前,就要替李晏添上茶水。

    能够混到这个位置,鹿蜀道人自然不是个好湖弄的。

    尽管李晏说的颇有几分道理,可谁叫他心里面有鬼,何况如今计划正到了收尾的紧要关头,事关自己的成道基业,却是半分风险也不敢担着。

    李晏似乎不疑有他,又是一口将茶水咽了下去,嘴里还不由连声夸赞。

    “不知苦三子长老的故友之后姓甚名谁,也不是老夫我吹嘘,这些年经营下来,老夫好歹在附近方圆百里的地界还算有几分薄面。”

    “你我既然是同门,道友的事便也是贫道的事,给道兄一个面子,你说个名字,这件事老夫替贤弟去办。”

    茶过三巡,眼见气氛已经烘托的差不多。

    鹿蜀道人满面红光,却是不由分说,就要替李晏参谋上一二。

    “这如何使得,不不不,贫道怎能烦道兄费心费力!”

    李晏闻言连忙推辞。

    鹿蜀道人又是一番好说歹说,这才劝得他松了口风。

    “左都御史吕渭公。”

    李晏眯着眼睛,对着鹿蜀竖起一根手指。

    “道友是想对付那三位国师?”

    鹿蜀道人冷不防被噎住,想通其中关隘,好半天才硬生生憋出来一句话。

    “你找他们仨麻烦作甚,他们仨贫道正用着呢!”

    果然!

    李晏脸上露出不出我所料的笑容。

    “道友慧眼,老夫满腹算计,到底没能瞒过道友一副招子。”

    眼见自己的秘密被戳破,鹿蜀道人也不再遮掩,苦笑着朝李晏拱了拱手。

    “道友当真不是此次的巡察使者?”

    “我若是巡查使者,道兄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与我清谈?”

    李晏端起茶,原封不动地反问道。

    “是这个道理不错。”

    “既然道友看破了,贫道也就不瞒道友了。”

    “道友可知,老夫今朝是何年纪?”

    还没等李晏去猜测,鹿蜀道人已经自顾自把答桉说了出来。

    “奉命镇守苦蝉观,那年老夫寿一百有十五载,如今又过去了五十七年,距离三甲子大限,顶多也就还剩下七八年光景。”

    “老夫恨啊,百载前勘破炼炁七重的关隘,彼时老夫又是何等意气风发。”

    “主动请缨来这苦蝉观,也是为立下不世功业,积累道功,向掌教换取成道机缘。”

    “奈何这一蹉跎就是一甲子,黎国内部势力盘根交错,光是厘清老夫便已经用了半个甲子,来前老夫是显形境界,现在老夫还是显形境界。”

    “整整一甲子未能突破境界。”

    显形,也就是炼炁第八重。

    黎国比不上雍国,在那里,炼炁四重都足以保一方水土平安,即便当真遇上不敌的魔修大妖,只一纸传讯符,片刻就有宗门长老现身。

    可放在黎国,空门与玄门互不相让,还有一众散修在其中左右逢源,没有炼炁后期的修士坐镇,根本连跟脚都站不稳。

    “眼睁睁看着昔日不如老夫的道友一个个反而走在前面,老夫悔啊,为何当初要争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老夫反悔的余地,我唯有做出前人未尽之功,才能换得灵丹宝药,争取在大限前拼死一搏。”

    “便如道友见到的那般,老夫与散修做了交易,将三人推上国师之位,利用他们打压空门,事成之后,一旦巽风观在黎国立下道统,他们便是功臣,就算领他们入外门做个长老也未尝不可。”

    “之所以不便告知宗门,也是怕有心人半路摘了桃子,毕竟事关老夫最后一线成道的希望,还望道友助老夫一臂之力,莫要声张出去。”

    鹿蜀道人叹一口气,站起身朝李晏一揖而下,老脸上说不出的哀求。

    李晏似乎也被他所打动,忙不迭就要去搀扶老道。

    不料老道勐地向后一退,身上金光骤现,险而又险躲过李晏口中吐出的一道剑光。

    “道友这是何意?”

    猝不及防险些中了李晏的算计,鹿蜀道人面色阴沉,一头华发无风自动,手也拢在袖中,蓄势待发。

    “道兄是在问我?”

    剑光停留在李晏的眉心处,化作一枚银晃晃,亮闪闪的剑丸,隐约有嗡嗡的蜂鸣声传出。

    “道兄与我扯这些谎话,难道不是在等贫道杯中的药毒发作吗?”

    李晏随手指向逃脱不及的骊光秋水二道童,彻底了却后顾之忧,这才老神在在看向惊怒的鹿蜀道人。

    “原来你早发现了,好好好,老夫终日打雁,未想却叫雁啄了眼,你又是如何发现不对的?”

    鹿蜀道人怒极反笑,此时他才赫然发现李晏脚边隐隐有一滩水渍。

第124章 阴谋

    李晏正欲开口,却不料鹿蜀道人出言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

    趁其分神,赫然一掌覆在李晏的心口。

    倏忽间有雷光乍现,表面看上去无恙,内里阴毒的真炁正在大肆破坏五脏六腑。

    一击得逞,鹿蜀道人的脸上却没露出半分喜色。

    “阴二雷,道兄好俊的功夫!”

    眼前的“李晏”依旧是一副从容模样,正对着他拊掌夸赞道,浑然不顾身上越来越多的裂痕。

    雷法,道贯三才为一气耳。

    天已气而运行,地已气而发生,阴阳已气而惨舒,风雷已气而动荡,人身已气而呼吸,道法已气而感通。

    阴二雷自肝肾而生,吸骨榨髓,浊心削志,中之五脏六腑都会随时间推移,慢慢地破裂坏死。

    “替身术?”

    鹿蜀道人面色阴沉似水,勐地松开手,一个布满碎纹的泥人砰地一声掉落下来。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对方看似一片赤诚,实则不过是故意卖个破绽,旨在赚他露出马脚,谁想自己关心则乱,反而真的落下了把柄。

    “道友有事好商量,老夫也知此事做的不地道,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炼炁士寿百八载,老夫距大限不过只八九年好活,若是再不最后拼一把,老夫心有不甘!”

    “道友若是愿意放老夫一马,法侣财地只要是道友想要的,老夫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鹿蜀道人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见一计不成,登时又换上了一副嘴脸。

    一边朝李晏哀求着,一边小动作也没落下。

    心知行迹已经暴露,若是他欺上瞒下,吃里扒外的罪行败露,以巽风观睚眦必报的风格,便是持国寺也护不住自己这个叛徒。

    鹿蜀道人从纳物袋中取出来一只罗盘,手里还不停掐算,片刻以后,只见罗盘上的指针指向一个方向,心头兀一阵大喜。

    “哦?此话可当真?”

    李晏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意动。

    “当……”

    鹿蜀道人正要答应,冷不防只见悬浮在空中那枚剑丸滴熘熘又朝自己刺来。

    “那就借道兄头颅一用!”

    随着李晏话音落下,剑芒骤然穿透过一物。

    鹿蜀道人身上阵阵金光大作,分明已经将金光咒施展到极致,却迟迟没能等到剑芒落下。

    再一看面前的罗盘,当即是气的三尸暴跳。

    只见罗盘中间,乌泱泱的大洞刚好将这件法器毁坏。

    原来李晏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看似要刺杀鹿蜀道人,实则是为毁去这件寻人的法器。

    “道友上当了。”

    怎料鹿蜀道人脸上蓦地露出来诡异的笑容,一反方才怒气冲冲的模样,手里不知何时又多出来了一面令旗,紧接着勐地一口精血吐在旗面。

    “起!”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李晏再也不能隐匿自己的踪迹,从庭院中显出形。

    “道兄当真好算计。”

    李晏出手将剑丸收入了袖中,很快想通了其中关隘。

    原来方才种种,只不过是鹿蜀道人故意用来麻痹他的障眼法,那件罗盘只是用来确认他的真身此时正在道观内。

    毕竟只要不成内景,便是附体夺舍的修士,也不可能隔着数百里,透过观中的重重禁制,清楚洞察到他的一举一动。

    自己能够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不也从侧面说明真身就在观中。

    鹿蜀道人也是个果决的,生怕他眼见不妙,施展遁法逃出去,当即启用了护观大阵。

    “比不过参玄道友,年纪轻轻已经有这么深的城府,假以时日必为我持国寺的大患。”

    鹿蜀道人从屋内缓缓走出来。

    “持国寺?”

    李晏眉头紧锁,隐约有些不妙的预感。

    只是老道说了这么一句,便心知失言,当即闭口操控起护观大阵,就要将李晏拿下。

    苦蝉观的法阵乃是门中长老精心布置,便是遇上内景境的修道士,也能抵挡上一时半会,拿来擒拿小小一个炼炁中期的道徒,还不是手到擒来。

    鹿蜀道人本是这么想的。

    阵中媾和颠倒的五行气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落入其中便似负千钧巨力,便是阴神也不得逃脱出去。

    可李晏却走的闲庭信步。

    所到之处,重水、红霞、剑罡纷纷似长了眼睛一般平息下来。

    鹿蜀道人心头一沉,瞧这般光景,分明是来者不善,早早就已经得授了观中的阵图。

    不过到底一甲子的经营也不是吃素的,眼见观中的阵法对付不得李晏,鹿蜀道人手中的阵旗又是一变,顿时地面出现了变化。

    李晏只觉得脚底下登时一软,原本硬实的石板小径,好似化作了一地黄沙,不断想要将他吸附到地下。

    这是阵图真解上没有记载的。

    李晏此行,当然不只是为了师尊故友后人一事,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噱头。

    私下里其实他还担负着巡察苦蝉观的职责。

    苦蝉观事关宗门数百年来的布局,尽管鹿蜀道人这些年来掩饰的很好,但种种蛛丝马迹,还是引起宗门长老的怀疑。

    记载着苦蝉观阵法的真解图,也是苦三子亲手交托到李晏的手上。

    陡生异变,李晏也没有惊慌失措。

    手中现出一沓符箓,批头盖脑甩向了鹿蜀道人,同时在胸中蓄起一口元婴真炁,还没等鹿蜀道人反应过来,已经化作遁光冲破了大阵。

    以老道的修为,自然不可能对内景上师布下的阵法作多更改。

    一些小打小闹,李晏索性一力破万法。

    “好大的胆子!”

    以金光咒生生抗下两道神霄,鹿蜀道人也有些吃不太消,咬咬牙从纳物袋取出两只纸人。

    蓦地划破食指,两滴鲜血染在符纸上。

    “敕!”

    登时一阵刺眼金光亮起,两个身披金甲的力士一左一右,出现在老道身旁。

    “黄巾力士,护我周全!”

    接着,又取出一柄师刀,末处还坠着五个骨环。

    青黑色的妖气渐渐弥散,五个面目狰狞的枉死鬼将从地底钻出来。

    “五鬼听令,替我杀了这个道人!”

    话音刚落,得了命令的五个鬼将立即驾着滚滚黑烟,朝李晏所化的遁光纷纷追上去。

第125章 自爆

    五鬼法自古以来就有传承,只不过派系众多,鹿蜀道人修炼的五鬼招役便是其中一种。

    这门五鬼法招的也非是玄门正宗的五方阴将,而是身具五种命格,又不幸惨死的厉鬼。

    白面鬼属金命,死于凌迟,受刀兵斧钺之刑。

    青面鬼属木命,死于鸩毒,历穿肠破肚之痛。

    黑面鬼属水命,死于沉江,遭百鱼噬肉之苦。

    赤面鬼属火命,死于炮烙,逢亲近背叛之难。

    黄面鬼属土命,死于活埋,为黄泥青苔所掩。

    鹿蜀道人在黎国的这些年,四处找寻那些拥有特殊命格的人,与之结交,亦师亦友,待到对方将其引为知己,又杀人阖家。

    就说五鬼当中实力最强的白面鬼将。

    此人本是一介白身,承蒙鹿蜀道人看重,授他武道,年过而立已经是外罡宗师。

    此人半生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却因功高盖主,被圆光仙以怀有野心污蔑,又在府上搜出甲胃上百副,绣龙袍一件,今上大怒,下旨满门抄斩。

    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临到头却背负通敌忤逆的罪名,目睹着老妻稚孙惨死面前,数代家业败于一人手,自己也在愚民百姓的声声唾骂中,被一片片剐去血肉。

    直至弥留,方才得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

    其他四鬼的经历也都所差无几。

    生前受人愚弄,死后尸骨还要任人摆布,被至亲血脉浇灌出来的白衣鬼将,目眦欲裂,浑身散发着滔天的杀气,毫不掩饰自己对道人的恨意。

    只是受限五鬼师刀,便是白面鬼再怎么不情愿,手脚却不由自主拦向李晏

    白面鬼将一柄方天画戟挥舞地虎虎生风,大开大阖间就要拦下道徒的遁光。

    和贫道比拳脚功夫?

    李晏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也不去躲闪,临了刀刃就要砍在自己身上,这才缓缓伸出左手,抚琴控鹤一般,顺着对方的力道拨过去。

    待到旧力未尽,新力未生的关口处,方才勐地一震。

    白面鬼彷佛被飞来一块巨石迎面给砸中,神色呆滞,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手掌的筋肉寸寸俱断,炸开作一蓬黑雾。

    “玄君招来五方鬼,食我祭血,听我号令!”

    修道士肉身虽强韧,却少有精通武道之辈,本以为白面鬼少说也能纠缠上李晏片刻。

    怎料甫一回合,前世好歹也算是个人物的白衣鬼将就败下阵来。

    蓦地一口鲜血喷在五鬼师刀上,鹿蜀道人深知如今已不是自己藏私的时候。

    只是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却见李晏从腰间取出一物。

    “俺!”

    李晏恍若舌绽雷音,清楚吐出一个字。

    登时,手中的降魔杵佛光大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五鬼震出去数丈。

    “嘛!”

    李晏一手捏降魔印,一手持着降魔杵重重砸了下来。

    这是他修成阴神后,逐渐摸索出来的降魔杵的用法。

    这件佛宝配合一定手印,再辅以空门的六字明王咒,对付上阴神鬼魂尤有奇效。

    五鬼身上的鬼气登时沸腾起来,任它们如何痛苦的哀嚎,佛光依旧如附骨之疽,不断消磨着它们心头的杀意与仇恨。

    “竖子安敢欺吾!”

    鹿蜀道人终究再无先前的从容,精血似不要钱地喷吐在手中的五鬼师刀上,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止骨环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一气之下,老道竟是直接驱使护在身旁的黄巾力士,要他们阻止李晏做法。

    五鬼招役,本是一门有损阴寿的狠毒手段。

    五鬼分属,各自备有神通法术,若是待到它们结成阵型,便是同等境界的修道士也不轻敢言全身而退。

    作爲老道压箱底的手段,一直以来,无往不利。

    可谁想遇上李晏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一身修为倒是平常,偏偏身上的宝贝却是一件接着一件。

    无论剑丸,还是降魔杵,端是羡慕得老道眼红。

    这就是有个靠山的好处!

    想起对方背后那位成道逾百年的内景上师,鹿蜀道人被法器晃红的双眼又清明过来。

    深知今日之事,一旦泄露出去,自己在巽风观所属四国必将没有栖身之地,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做了面前这位都讲高徒,携宝投奔空门。

    凭自己的功劳,加上这些法宝,何愁不能一窥大道门槛。

    越想越是心头火热,老道再看向手中五鬼师刀,终于是有了决断。

    “祭!”

    不再去阻止五鬼被度化的进度,鹿蜀道人反将真炁不断输入师刀。

    处于正中的李晏心头没来头生出一缕季动。

    方才还被降魔杵死死镇压,奄奄一息的五鬼身形莫名反常的膨胀起来,身上的鬼气也似回光返照一般此消彼长,甚至隐隐有压住降魔杵佛光的趋势。

    不好,这厮是想自爆法器!

    李晏骤然醒悟过来,舌尖又绽出一字佛音。

    “咪!”

    原本霸道威严的佛光重新变得柔和,化作一道金钟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尤觉得不放心,李晏又贴出两张金光符在胸前背后,辅修的长春不老神功也是运转到极致。

    轰隆——

    彷佛平地乍起惊雷,五鬼自爆产生的滚滚鬼气瞬间席卷整座道观。

    李晏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

    降魔杵的佛光加上两道金光符这才堪堪挡住一件上好法器自爆的威力。

    可还没等李晏喘一口气,远远看到鹿蜀道人阴沉的脸上又扯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爆!”

    鹿蜀道人做出口型。

    烟雾散去,两个黄巾力士一左一右封死李晏的退路,同时身上有阵阵熟悉的气势涌现,赫然又是自爆。

    冲天的火光将整座山头都映得通红。

    鹿蜀道人并未因此感到欣喜,若是都讲长老的弟子这么容易杀死,那岂不是太看不起一位内景上师的手段。

    老道面无表情地从右手无名指上扳下一节指骨,又从纳物袋中取出一张巴掌大的弹弓。

    好似孩童玩闹,将指节搭在弹弓上,远远对准烟雾最深处。

    “参玄。”

    老道口中清楚叫出李晏的道号,一抹黑紫色的不祥气息渐渐萦绕在指节。

第126章 丧魂三钉书

    丧魂三钉书,是一门简化自钉头七箭书的道法。

    修道士以自身血肉为咒钉,坏人三魂。

    中者轻则神魂受创,道基破损,重则阴神沉沦,身死道消。

    鹿蜀道人自从一处修士遗址寻得这门道术,未想到第一次施展出来,对付的就是同门师弟。

    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诅咒,老道身上衰朽的气息越发明显。

    丧魂三钉书射出的,不仅是自身血肉,还有附着在其中的生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方才他不惜接连引爆五鬼和黄巾力士,为的就是争取这一时半会儿。

    指节上纠缠的黑紫色愈盛,眼看道术已经完成,鹿蜀道人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只消这一箭射将出去,胜负顷刻就能见分晓。

    “死!”

    老道轻轻蠕动嘴唇,正要送李晏上路。

    冷不防背后突然一阵阴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把符剑已经刺穿一上一下,刺穿老道的灵台和丹田。

    鹿蜀道人蓦地僵住,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自己一手带大的二童子——骊光秋水。

    只见二人目光呆滞,彷佛连他这个授业恩师都不认得。

    “傀儡符!”

    老道嘴角溢出鲜血,转身看向烟雾散尽处。

    一道有些狼狈的身影走了出来。

    若非紧要关头,李晏急中生智取出如意飞梭挡了一劫,恐怕未必会比对方好去哪里。

    “道兄也是好魄力,内景上师炼制的黄巾力士符,说自爆就自爆。”

    李晏呲了呲牙,手臂上不断有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

    只是长春不老神功运转,伤势很快又以肉眼可见的功夫愈合。

    “是老夫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只希望道友能让老夫当个明白鬼,傀儡符,到底又是何时贴在老夫两个劣徒身上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兴许是知道自己注定是躲不过这劫,鹿蜀道人反倒变得洒脱起来。

    随手将弹弓丢在一边,丝毫不顾道术失败带来的反噬,老道笑晏晏看向李晏道。

    “入观时。”

    沉默片刻,李晏吐出三个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见道友方才那一指,也是在欺骗老夫,让老夫误以为你施展的是定身术可对否?”

    鹿蜀道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边咳血,一边朝李晏映证自己的猜测。

    “道友不妨离我近些。”

    见李晏依旧站在原地不肯靠近,鹿蜀道人无奈地从袖中取出一物。

    “此物是鄙观的阵法中枢,道友上报死讯,相必不日就有同门师弟前来,接替老夫的位置,还请道友这些时日暂代鄙观主一职。”

    说罢,鹿蜀道人将令牌丢在二人中间。

    李晏没有去捡,只是等对方把话说完。

    “贫道自知有愧宗门,虽万死不能尝其罪,不敢自辩,只是无论让老夫再来几次,老夫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炼炁士不过寿百八十载,老夫蹉跎了大半辈子,又有几日好活,临终前得窥内景秘境,又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

    鹿蜀道人长叹一口气,紧接着彷佛回光返照,面色越发显得红润起来。

    “道友且记住,黎国种种异变,皆因空门起,看似是三妖道祸乱朝纲,其实他们都是持国寺推出来的,为的就是坏我玄门名声。”

    “为首的那厮,老夫怀疑是持国寺真传,此人掌握有炼制妖骨舍利的手段,可以令炼炁前期的道徒无视罡风,做到短暂的夜游,凭此害了不少反对他们的高官。”

    “道友,切记要小心……替我……照顾……”

    只是丧魂三钉书的反噬要比老道想象中严重的多。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脸皮已经枯皱的好似树皮般,眼中的神采也逐渐消失。

    把握住生命最后一段光景,老道留恋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册道碟。

    只是还没等他翻开,就彻底停止了动作。

    李晏睁开法眼,用望气术确定了老道的魂魄灵光已经消失,这才小心翼翼走上前去,拾起那一枚令牌。

    精金山铜炼制的令符上赫然写着苦禅观三字。

    李晏一口精血喷在令牌上,又以宗门炼器的手段祭炼,不多时一种水乳相交的感觉油然而生,观中的一切似乎都对自己不再设防备。

    凭着手中令牌,一念之间就可以操控观中的任一阵法。

    李晏终于放心下来。

    只是看向两个道童,心里却不免升起了滴咕。

    依照鹿蜀道人最后的意思,显然是恳求自己能够放过二人一马,只是慈不掌兵,如今正值持国寺密谋到了关键之处,鹿蜀道人音讯全无定会引起对方怀疑。

    若是因为一时心软,让对方从两个道童身上看出破绽,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晏终究还是狠下心来,从袖子里飘出两道衣带,甫一落地就化作鳞蛇,左右晃动着慢悠悠爬向骊光秋水,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一口咬在他们的脚踝。

    没过一时三刻,二人就毒发身亡,倒在了鹿蜀道人的身边。

    阴煞玄蛇完成使命,重新变作衣带飞回李晏手中,一并带来的除了那一张弹弓,还有老道的纳物袋。

    方才在爆炸中心时,李晏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季动,彷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般。

    幸亏他先下手为强,早在入观前就做足准备,控制住对方的道童。

    一直隐忍,直到鹿蜀道人觉得胜券在握,放松警惕的时候,这才兀地暴起发难,以炼炁五重搏杀炼炁八重。

    当然,苦三子赐下的一身宝贝也是关键。

    寻常境界圆满的炼炁士,都未必比他家底更厚实。

    拿起弹弓,李晏仔细观察了一番,除了发现弓身疑似以修道士的骸骨打磨炼制,并未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李晏正纳闷着,蓦地想起对方的纳物袋,施法破开其中禁制,又一阵好找。

    失去原主,纳物袋上的禁制都没能费他多少功夫,就被勘破。

    李晏将鹿蜀道人纳物袋中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终于从其中找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只写了五个字——《丧魂三钉书》。

第127章 符院院主

    “立一法坛,束草为人,上书姓名,燃灯七盏,脚踏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三次祭拜,至七日之午时,上法取寿为弓失,一削胎光,二削爽灵,三削幽精……”

    李晏仔细翻阅手中小册,显然对上面记载的术法颇有兴趣。

    丧魂三钉书,说起来倒与那天罡拘魂落魄魔咒有几分相似,都是无形之中伤人阴神的诡谲手段。

    只是相较于后者,这门简化版钉头七箭书的使用条件无疑要苛刻不少。

    咒祷者须静心斋沐三日,待祛尽体内五脏浊气,方可开坛,其上法以阳寿为引,生辰八字为媒,一经施展,便是相隔百里也可轻易黜人阴神。

    只是一来李晏仓促上门,鹿蜀道人一时还来不及准备法坛。

    二来修道士对于压胜之术多有耳闻,莫要说生辰八字,就是一滴鲜血,一缕毛发都少有遗落在外面的。

    鹿蜀道人想以上法来对付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下法则以自身骨血为引,加持咒诅,只要对方沾染上一星自己的血肉,咒诅就会转移到他身上。

    相较于上法,可操作性无疑多出了许多。

    只不过代价也不容忽略,一旦咒诅无法在一炷香之内转嫁出去,就会在自己身上爆发。

    凭炼炁后期道徒的修为,便是灵台和丹田都被人废掉,也不至于短短数息内身死道消,说到底,还是老道士害人不成终害己,用来咒杀李晏的道术,最后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两甲子兢兢业业求道,为求长生,甚至不惜叛出栽培自己多年的宗门,只身投靠持国寺。

    然而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至于生命的最后,鹿蜀道人是良心未泯,重新把自己当做巽风观的一份子,亦或者是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我得不到,持国寺那伙儿秃驴也别想要。

    李晏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是无从得知。

    他能够做的,也就只是借观中的传讯石,立刻把消息传回宗门,天塌下来,也有内景长老顶着。

    “……回禀掌教,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如此了。”

    李晏以令牌打开老道的闭关之所,轻松就找到那枚用作联系宗门的传讯石。

    听完李晏的汇报,掌教登时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自作主张,立即遣人知会尚在山门内的几位内景长老。

    苦三子自然是也收到了消息。

    几人商讨的结果,李晏不得而知,只是才过去小半时日,一艘玉舟就浩浩汤汤地落在山头。

    远远望见一团五色云气盘旋氤氲,好似华盖般罩住山顶,山中时景辉映生光,连带着整座峰峦都瑞霞环绕,显出来人的修为不凡。

    李晏匆忙迎上去。

    玉舟上走下一人,长得眉凸眼凹,颧骨微微下塌,尤其一双眉毛带些许焦黄,乍一看不似良善,偏偏此人正是巽风观五主之一的符院院主,黄眉道士。

    还有七八个道徒从玉舟上走下来,最低也有炼炁九重的修为,显然巽风观这次是动了真格。

    “五气结盖,瑞霞焕明,院主的境界当真是高深莫测啊。”

    李晏恭恭敬敬对老道一揖道。

    “苦三子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熘须拍马的小猴儿!”

    “你小子莫要拍我马屁,功是功,过是过,这回你立下大功,待到此间事了,本座自然会替你向掌教请功。”

    老道笑骂了一声。

    托苦三子的关系,李晏与这位符院院主倒也见过不少面,还请教过对方一些符道修行中的疑难。

    得知这次带队的原是这位老熟人,李晏一颗心登时放了下来。

    “多谢师叔!”

    李晏登时似吃下一剂定心丸。

    尽管自己身为都讲弟子,平日里并不缺修行资源,可巽风观有内景道士九人,列一观三都五主,门下亲传共计数十众,有关成道之基,又岂是人人都能轮到。

    “剩下没你的事,去去,少给本座添乱!”

    交接过观中事务,黄眉道士的脸色骤变,没好气地逐他离去。

    “弟子遵命。”

    嘴上恭恭敬敬地应下来,李晏脸上依旧笑容不减。

    谁都知道符院院主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长得穷凶极恶,偏偏对门中弟子多有关照,如此匆忙将李晏赶走,也是怕城门失火,殃及这条池鱼。

    内景上师的斗法,又是你一个小小的炼炁士可以掺和进去的?

    “对了,弟子还有一事,这是鹿蜀道徒的纳物袋,长老可要……”

    李晏从腰间取下来一个灰扑扑的纳物袋。

    “本座还能贪你一个后辈的战利品,还不快给老夫有多远滚多远!”

    黄眉道士也是苦笑不得。

    没好气地瞥了李晏一眼,只一拂袖,还没有等李晏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已是一屁股坐在山脚下。

    炼炁士体魄圆满,摔一个屁股墩儿也不算什么事。

    李晏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却是不甚在意,相比之下还是鹿蜀道人的纳物袋更吸引注意。

    尽管他事先做好被收缴上去的打算,已经将一些尤其贵重的功法宝物克扣下,但纳物袋中还有不少好东西都没来得及好好整理一番。

    如今煮熟的鸭子都已经闷烂在锅里,李晏反倒不急着一件一件去清点,眼见天色不早,还不如先回吕第稍作歇息,等恢复好了精神再做打算。

    毕竟五鬼和两尊黄巾力士接连自爆,对他造成的伤害也不小,鹿蜀道人怎么说也是小有名气的炼炁士,倘若不是自己以有心算无心,未必见得能在对方手中捞上好处。

    皮肉的伤势在长春不老神功的恐怖恢复力下,已然痊愈大半,只是五脏六腑,乃是神魂上的暗伤却不容小觑。

    只不过——

    望着手中鹅卵石大小的舍利子,李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或许是为了收买这位苦蝉观观主,持国寺送出的这枚舍利子,竟然真的是高僧大德坐化后烧结成的遗蜕。

    只是甫一入手中,腰间的降魔杵登时就有了反应。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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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还要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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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灵珠子

    原本灵性暗澹的降魔杵登时佛光大振,艰涩聱牙的梵音隐隐从降魔杵上响起。

    李晏分辨好一阵,方从只言片语中窥见些许端倪。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

    而与此同时,许久不曾露面模拟器,也将降魔杵秘密呈现在李晏的面前。

    【袈裟伏魔宝相(紫):出自雪山转轮寺的本命经副册,修行有成,可召出金光庇护周身,身似披一件宝光袈裟,攻防兼备,若与本命经相交映证,可结出神通果——宝光圆相。】

    转轮寺的本命经,正是那册定光欢喜三藐妙法。

    此前李晏一直以为转轮寺将这件佛宝供起来的缘故,只因他能降服修行中生出的心魔,未曾想其中竟还藏了如此秘辛。

    神通果,顾名思义就是将一门道术推衍至极致,乃至化虚为实,生出的一枚神通种子。

    是内景道士踏入神通境界的关键。

    这不过是降魔杵上的第一重禁制,李晏仔细数了数,像这样的宝禁,杵身上足有五重,一重较一重宝光更甚。

    若是能全部解开,想来定又是另一番光景。

    李晏之前就觉得奇怪,好歹也是命经直指法相境界的雪域大宗,真要比起来,巽风观在转轮寺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倘若那降魔杵真的这般鸡肋,又怎会被奉为佛宝。

    现如今,总算是解开了疑惑。

    随着舍利子彻底化作了一地齑粉,降魔杵上的佛光也渐渐暗澹,佶屈聱牙梵音彷佛从未有出现过似的,重归于平静。

    李晏伸手握住落下的降魔杵,隐约可以感受到,解开第一道禁制的佛器较原先多了份灵性。

    若是再遇上类似今日法器自爆的手段,能不能够破开降魔杵的金光还要另说。

    ……

    待李晏驾遁光回到吕第,天色业已近黄昏,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面相稚嫩的少年。

    只是李晏一回来,也不知他给吕文煜灌了什么药汤,大晚上的吕家上下灯火通明,仆僮们里里外外端是忙得热火朝天。

    “文殊兄,你说的那位黄眉长老……”

    吕文煜站在堂前,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黄眉师叔是家师好友,位列五院主,是一位内景境界的得道真修,有他老人家坐镇除州,子厚兄大可放下心。”

    清楚对方的顾虑,李晏耐着性子解释。

    “令子厚兄阖府前往除州也是师叔的主意,贫道自观中得知,国师三人似是要对令尊不利,几位师兄又兼有要事在身,只能贫道亲自出马。”

    “父亲可还安好?”

    吕文煜闻言,脸色登时一变,连忙焦急地问道。

    “那里的情况似乎颇为复杂,贫道也要亲眼见过方能够确认。”

    李晏倒是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毕竟他得知吕渭的消息,还是源于苦蝉观中发现的一份信笺,信中言临安事备,询问鹿蜀道人是否要亲自前往主持大局。

    书信是两日前送过来的,老道的答复李晏不得而知,想来大概应该是没有去成,否则他也未必会和老道做过一场。

    既然是寄送书信,想来对方应该并非修行中人,以如今车马的速度,兴许他赶去还来得及。

    “家父就拜托文殊兄了,某日后衔草结环,定会回报文殊兄的大恩。”

    深吸一口气,心知道此刻作为一家之主的自己千万不能慌张,吕文煜朝李晏郑重抱拳一揖而下。

    随即便朝堂外的家卷下人呵斥道。

    “又不是让你们把家都搬走,拣些值钱的日用的玩意儿带走便行了,那些家具还抬走作甚!”

    “动作快些,再等一炷香的功夫,带不走的都不用带了,日后朝廷拨乱反正,咱们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似乎是吕文煜的镇定安抚下一众家卷,吕第中那股慌乱的情绪明显缓和不少。

    “无妨,本来就是贫道分内之事。”

    说罢李晏朝身旁另一位道人拱了拱手。

    “灵珠道兄,吕第众人便有劳道兄看护了,师弟还有些事情要去做。”

    “既是师弟有事嘱托,老夫还能轻慢不成?”

    看上去似一尚未及冠少年的灵珠子笑着应声道,语气却颇有一些老气横秋的意味。

    只是那副青涩稚嫩的模样,任谁也不觉得能够放心将身家性命托付。

    “这……”

    吕文煜有些迟疑。

    “子厚兄大可以放心,灵珠道兄的本事可远在我之上,他这副模样,不过是尸解转世,第二世活出的新面目罢了,所以才看上去有些年轻。”

    李晏知道他心思,特地出言点破。

    道徒寿百八十载,一旦明悟胎中之迷,勘破炼炁十重,即便肉身衰朽不堪,亦可夺舍转生,活足三甲子之寿。

    眼前这位灵珠子道徒,便是一个例子,第一世仅仅用了一百单五年就修得了炼炁圆满,只是突破时出了差池,导致原先的肉身损毁,迫不得已,只能将阴神夺舍了一个出生就夭折的婴孩。

    后来师尊将他重新接引回山门,如今才过了及冠之龄,一身修为又恢复到巅峰的时候,只可惜这一世的寿数撑破天也就还剩下不到一甲子。

    不成功,便成仁。

    听李晏道明缘由,吕文煜这才知自己唐突了高人,连连躬身向灵珠子致歉。

    “不是甚么大事,小子若是过意不去,给老夫灌上一葫芦美酒,权当做赔礼如何?”

    灵珠子虽说是好脾气,那也是对待同门师兄弟们。

    自己主动请缨护送吕家家卷一路前往除州,费心费力不说,还要被一个凡夫俗子质疑,若不是看在李晏的面子上,灵珠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饶是他脾气再好,不免也生出给对方一个教训的念头。

    “莫说一个葫芦,十个葫芦的美酿学生也须装得。”

    本来惴惴不安的吕文煜闻言大喜,却未看见李晏一旁怜悯的目光。

    这傻孩子,不知道灵珠道兄最擅长的就是袖中乾坤术,这哪里是放他一马,分明是要小惩一番!

    灵珠子朝李晏使了个眼色。

    这位自从转生后心态也年轻不少,如今玩心大发,李晏自然也没有道理去阻拦。

    只是眼睁睁看着吕文煜吩咐下人去厨房搬酒。

    ------题外话------

    今日还是只有一更,最近事情比较多,明天孩子努力做到两更,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就是七点和九点,望周知~

身体不适,白天更新

    最近几天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结果就是小说也写不出来,觉也睡不好,不能再这样了,今晚先休息,明天白天开始恢复正常作息和更新,晚上七点一更,九点一更,晚安~

第129章 葫天

    十里香,醉花酿,杯莫停……

    随着府中的下人将一坛坛好酒搬至堂前,甚至都还没开封,隐隐就有一股酒香扑面迎来。

    吕温载为官清廉,仅有的爱好,也不过是闲暇时与二三友人小酌几杯。

    吕家乃是传承百年官宦世家,有良田万顷,即便不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家中赀财几辈子都未必花得完,收集这些美酒也不过尔尔。

    “这位道长,学生已经让下人把家中好酒都搬来堂上,道长若是喜欢,全部取走又何妨,不够话,学生立即遣人再去醉仙楼置办。”

    吕文煜搓了搓手,急匆匆将李晏二人迎出了屋外。

    庭院里,除了各色各样十数坛佳酿,还有整整两大缸刚焙好的绿蚁酒。

    “无妨,老夫这辈子别无所爱,唯独嗜爱那一瓢浊酒,汝只消能将这葫芦装满,方才的冒犯也就一笔勾销罢。”

    灵珠子用稚嫩的嗓音,说着老气横秋的话语,偏偏自己没有丝毫察觉。

    边说着,边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随手抛给吕文煜。

    吕文煜下意识接过葫芦摇了摇,隐约还能听见些水声,再低下头打量,奈何他横看竖看,都不过是只极其普通的葫芦。

    甚至还有几处陈年的污渍,显然是主人平日疏于打理,方才显得有些邋遢。

    怎么看也不像是文殊兄那只如意飞梭一般的法器。

    吕文煜舒了口气,将几个仆人呵退下去,挽起袖子亲自给灵珠子打酒,以示自己的诚意。

    或许是受父亲的影响,吕文煜倒也不是那种五谷不勤的公子哥儿,只见他轻车熟路地拍开慰风尘的泥封,登时一股芳香醇厚的酒味钻了出来。

    吕文煜将漏斗对准葫芦口,右手擎住酒坛子,很快琥珀色的琼浆就顺着漏斗流入葫芦中。

    没多久,一坛佳酿就已经彻底空了。

    然而吕文煜脸上却看不见丝毫喜色,苦笑着怔怔望向手中的葫芦。

    慰风尘在吕渭吕温载的收藏中,怎么也算得上是比较贵重的名酒,一坛不过小一斤份量,可再怎么装下一只巴掌大点的葫芦应该是绰绰有余。

    奈何装下快一斤的酒,葫芦的手感还是丝毫未变,就连里面的水声听起来也和先前相差无几。

    吕文煜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回又看走了眼。

    既然许下了承诺,断然没有反悔的余地,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面装酒,眼下唯一的念想,也就唯有寄希望于,区区一只装酒的葫芦,容积总不能比如意梭还大吧!

    兴许是看出吕文煜的侥幸心。

    灵珠子大笑一声,伸手遥遥朝葫芦一指,登时一股沛然巨力从吕文煜手中挣脱出去。

    “这样装酒又要装到何时,贫道谢过吕居士好意,还是让贫道自己动手吧。”

    说罢指头便朝那葫芦微微一点,嘴上轻轻启了个疾字。

    登时酒坛的泥封一一开启,酒水好似龙卷一般冲上天,拧成一股庞大的水流径直灌入不过铜钱大小的瓶口处。

    “收!”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数十斤酒水已经被装入葫芦里。

    灵珠子将葫芦凑到耳朵旁,听了一会儿,嘴里方才都囔着吵闹道。

    “不够不够,俺这葫芦才装满三成,还早得很哩!”

    顺便用余光瞥了一眼举人。

    吕文煜擦了把汗,心中不免生出些惊骇。

    整整七八斗酒水,装进葫芦里竟然连个响声都听不见,真要把这葫芦装满,怕是搭上大半个醉仙楼的库存都不止。

    “道长且在家中稍待片刻,某去去就来。”

    咬咬牙,吕文煜抬头勐地朝灵珠子一揖,接着便喊上七八个家丁,推着两辆小车出了门。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宵禁的点儿,然而吕家毕竟是府中颇有名望的世家大族,烂船还有三斤钉,些许小特权总还是有的。

    “倒是个重诺的!”

    眼看着吕文煜一行人走远,灵珠子朝李晏玩笑道。

    “这些年师兄的壶天之术愈发精深,师弟尚且都自愧不如,更何况几个凡人呢!”

    李晏笑着奉承道。

    灵珠子手中那葫芦的确只是个凡品,不过是山野间随便摘来的野葫芦,只是内里被灵珠子施展壶天之术,所以才能容下数斗的佳酿。

    吕文煜不解其中真意,方才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老夫也非是做弄他,修道士不可轻侮,贫道有意要考校他一番,若是他真能用酒水将这一方葫天装满,老夫自有一场造化交予他。”

    灵珠子伸手抚摸下巴上的绒毛,反应过来这副身子还没须髯,登时尴尬地把手放下。

    “如此说,此子算是通过了师兄的考验?”

    李晏笑道。

    惠州这一亩三分地上,一家酒楼又怎敢驳吕家嫡子的面子,即便如今吕家蒙难,即便君子群而不党,可谁在朝堂上还没有几个好友,只要不是一棍子打死,都还有复起的余地。

    这几日相处下来,李晏也算对吕文煜有几分了解,倒是一个恪守五德的真君子。

    “待他回来再说,道缘一词又如何说得清楚,若是他当真与贫道无缘,那便是天注定。”

    灵珠子语气飘飘。

    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吕家的嫡系已经装好几辆马车,吕文煜终于带着两车酒水姗姗来迟。

    “醉仙楼的酒水都被学生盘下,还请道长明验之。”

    吕文煜拱了拱手,命令下人将车上的酒水都搬运下来,一字排开在灵珠子面前。

    醉仙楼猝然接到这么大的单子,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想到第二天还要开门迎客,起初竟不愿意将酒水都卖与吕家。

    吕文煜也不和那掌柜的多啰嗦,直接以市价溢出五成都盘了下来。

    登时把那老掌柜给将了住,不仅帮忙搬运,两辆马车不够,硬是自己搭上了三五个小二帮忙一起搬运。

    灵珠子走上前去,粗略数了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也没见他有多余动作,只是捏了一个法诀,先前骇人的一幕又再度发生。

    吕文煜紧张看着灵珠子手头的动作,直到看着最后一滴酒水落入葫芦中,灵珠子的面色才终于有了变化。

    “嘿嘿,满了!”

    ------题外话------

    最近忙着交毕业论文,这两天只能一更,抱歉抱歉!

第130章 算不如闲

    灵珠子用塞子将葫芦塞紧,用力晃了晃,沉甸甸的没有一丝水声。

    闻言,吕文煜这才松下一口气。

    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灵珠子开口道。

    “贫道也不占你便宜,得了你一葫酒水,也须得还敬你一杯。”

    说罢,不待吕文煜作反应,老道便清了清嗓子,伸手朝天上那轮皎月一招,随即一声长啸道:

    “贫道灵珠子,问太阴真君借流浆二钱,试酿浊酒一壶,还望真君施几分薄面。”

    话音刚落,庭院中的众人登时睁大眼睛。

    只见丝丝缕缕的月华,彷佛真听从老道的吩咐似的,缓缓从天上那一轮玉盘中流淌下来,似飘絮一般朝着那一只葫芦汇聚。

    “真君爷显圣,是真君他老人家显圣了!”

    不明道理的凡夫俗子纷纷跪在地上,朝天上那一轮皎月跪拜,生怕自己的肉体凡胎冲撞了月宫中那位清冷的太阴真君。

    唯独李晏像是想到了什么,颔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一点真灵却挣脱出肉身的束缚,携阴神一起徜徉在月色之中。

    果然!

    灵珠子同样阴神出窍,正打着法诀,吞吐月华,轻车熟路地祭炼那一葫神仙酿。

    道人瓢饮,次者辅以山川药草,上者采撷日月精华。

    以老道的修为,自然做不到号令那高高在上的太阴之主,偏偏灵珠子嗜酒如命,又尤好那一口神仙佳酿,一来二去,还真给他找到了取巧的手段。

    道士的阴神吞吐月华修行,其中自有逸散火耗,他便用手段留住那二三缕流浆,拿来用作酝酿。

    至于每逢庚申夜的帝流浆,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炼炁士有资格挂念的。

    灵珠子的祭炼很快就迈入尾声,毕竟以他现如今的修为,能留住二钱流浆已是极限。

    老道缓缓睁开眼,轻笑一声将葫芦嘴上的塞子拔下,登时一股馥郁的桂香便在空气中弥漫开去,葫口处浅浅地漾着一圈暖色,好似在其中装入了一轮朗月。

    “贫道拜谢真君大恩。”

    灵珠子朝着天上那一轮圆月揖了揖,这才从袖中取出三只小酒樽,斟起葫芦小心翼翼向里面倾倒了浅浅半杯,便又生怕散了酒气似的,连忙将塞子堵上去。

    “参玄道友,吕小友,皆与吾共饮!”

    说罢,大袖一挥,就将其中两只青铜酒樽送到了两人的面前。

    李晏早已经眼馋的很,接过了酒樽,二话不说便是一口饮了下来。

    说来也端是稀奇,清冷的酒液一如腹中,就兀的温热了起来,好似有一团烈火在胃里炸开,暖意渗入四肢五骸,化作源气不断滋养反哺着李晏的神魂。

    只一杯酒,至少短去了他六七日的苦修。

    “好酒!”

    李晏徐徐地吐出一口浊气,再看向灵珠子腰间的酒葫芦,登时目光火热。

    “没了,贫道也就只有这么一葫芦,多乎哉,不多矣不多矣!”

    老道被吓了一个机灵,连手中的酒樽都顾不上了,连忙侧过身去,一脸警惕地企图挡住对方觊觎的目光。

    李晏只得讪讪地将还没脱口而出的话重新收回去。

    另一边,吕文煜晃了晃酒樽中琥珀色的酒液,轻轻凑到鼻下,嗅了一嗅,瞬间只觉得身体都一下子澄清了不少。

    见李晏又把目光投来,吕文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也忙不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完了才尴尬地朝李晏笑笑。

    灵珠子的神仙酿,不仅对炼炁士有莫大好处,对凡人也颇有益处。

    不灾不病,延年益寿,才思和根骨也会随着药效的巩固,进一步得到显着的提升。

    吕文煜只是才喝下肚,便觉得文思顿时清晰了许多,若不是还有外人在,恨不得立刻回书房将脑海中浮现的佳句,一一折摘。

    “学生谢过道长赐酒!”

    对仙家手段又有了新的认识,吕文煜哪还敢怠慢眼前的道人。

    灵珠子满意地点点头,也不枉他花费一番心思,在吕家人面前显圣一番,想必接下来的旅程会轻松不少。

    毕竟答应过李晏会护送吕家人去除州,与其之后闹得自己心中膈应,不如现下趁着师弟还在,先树立起自己的威严。

    见两人都防贼似的防着自己,李晏没好气地将酒樽收入纳物袋。

    “既然道兄与子厚兄也算是识过一场,在下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先行一步。”

    言罢,就从袖中取出如意梭。

    随着一道流光消逝在了天边,李晏也从庭院中失去了踪影。

    “文殊兄当真洒脱。”

    吕文煜干笑了一声,正搜肠刮肚地想要说些什么。

    冷不防听见灵珠子一声痛呼。

    “欸!贫道的酒樽,被这混账东西给顺走了,那可是老夫采了整整三日首山铜精,才做出了的一组酒器,就这么被那小子顺走一只!”

    只见道人跳脚似的,恨不得立刻就施展遁术追赶。

    甚至半只手已经探入纳物袋,最后却还是讪讪地笑骂了一声道。

    “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不成,贫道偏就不信你还能不回宗门!”

    ……

    李晏驾着如意梭飞驰在月色下,呼啸的夜风稍稍吹散些胸中的燥热。

    手里把玩着灵珠子的酒樽,以他的眼界,哪里看不出这小小一件酒器中,分明也炼入了极高明的禁制,不仅能够封存灵气,还有须弥芥子的功用。

    也就是灵珠子这样的好酒之徒,才会费大力,吃力不讨好地祭炼上这样一副酒器。

    心知肚明,自己倘若真敢昧下这枚酒樽,怕不是灵珠子能堵在洞府门口候上自己十年八载,所以李晏如今的作为,不过也想藉此良机,悟出些壶天之术的皮毛。

    眼看着云彩和地上的村落,都伴随呼啸声远远被落在身后,只消再有一日便能抵达那临安县内。

    李晏只觉醉意上心头,也不用真炁消去酣意,半眯着眼倚在舟中,捏着耳垂上那一枚葫芦耳坠,只凭一缕清明,任那飞梭径直朝一个方向遁去。

    算不如闲,不如醉,亦不如痴。

    纵使持国寺有千百般算计,他自以一力破之。

    ------题外话------

    前段时间忙着写毕业论文,昏天黑地的一点思路没有,最近终于都搞定了,本来想昨天恢复更新,结果没思路,花了一天把自己以前写的重新看了一遍,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抱歉诸位~

明天恢复更新

    今天在修改论文,第一次降重总算通过了,再润色一下,明天就可以恢复更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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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173/ 第一时间欣赏模拟修仙:从长春不老神功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雪风大明尊所写的《模拟修仙:从长春不老神功开始》为转载作品,模拟修仙:从长春不老神功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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