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半天河东 半天河西
得到承诺张新乐呵呵回家去了。
黄鸿钊在望洋山上找到正在练兵的童守义,并把张新的事情转述一遍。
随后童守义叫来张四九,给他下达一条任务。
半个时辰后,张四九带着整队百户所106名锦衣卫,手持火绳枪,腰挎秀春刀,身着秀美飞鱼服离开望洋山。
话说,老朱在位时搞出来的飞鱼服,应该是古代所有战袍里最帅的吧?
飞鱼服上的飞鱼纹,是一种龙首鱼身动物,好像是老朱幻想出来的生物。
据说飞鱼服由三种以上云锦织成,制作工艺复杂,选材讲究,花纹奇特,抛开衣服陈旧不论,总体看上去颇为秀美。
上一次望洋山锦衣卫下山,一天砍死三百多人,洋人也杀死七八十。
外族人只占濠镜澳九分之一,从比例看,杀的洋人最多,这回锦衣卫再次大规模下山,吓的许多人心肝颤抖,自然包括费尔南多。
紧张地派人盯着下山锦衣卫的一举一动。
更多小老百姓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胆的者更是跟在队伍后面,想看看谁倒霉,吃瓜不嫌事多。
张四九并不拒绝旁人跟随围观,直奔目标,居然是位于南湾胡东北方向一栋名叫‘望海轩’的高档酒楼。
生活在濠镜澳的老人大都知道,在望海轩吃一顿饭不低于五两银子,换家饭店,同样一顿丰盛宴请只要一两银子就够。
非富即贵不敢在里面消费。
此刻,大街上落针可闻声,张四九静静矗立在酒楼门口,看着手下将之包围。
这时酒楼里跑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主事人,一脸惊恐表情,“各位大人,这是什么情况啊。”
张四九没有正眼看他,右手挥出绣春刀往前下劈,声间冰冷命令道:“杀死所有反抗的人!”
话音落下,张四九一马当先,率领负责主攻的一队总旗兵从四面冲进酒楼。
刚冲到酒楼大门口,六个体格强壮,面目狰狞的非裔拿着长刀从里面冲出来,张四九虎入羊群,刚接触便砍死一个、砍伤一个。
其他四个被手下捅成马蜂窝。
之后酒楼里继续发生反抗,还有人破窗逃出来,被守在外面的锦衣卫射杀、砍杀。
一刻钟后战斗结束。
吃瓜群众以为酒楼里有什么犯罪份子,没想到这居然藏着一个微型角斗场,比赛选手大半是国际人士。
比如:非裔、南洋人、西洋人、倭人,大明人也有。
更多人正在这里进行赌博,挥舞着银子、银票为押注选手进行呐喊助威。
没成想被一锅端。
除反抗当场被杀的,片刻后,四十七人被双手反绑押到酒楼门口的大街上跪成一排。
仔细看这些人,有人身着普通苎布衣,就是那种最低档的粗布麻衣,这些是人个个身强体壮,明显是打手或选手。
也有人身着高档轻薄质地云锦,这些人明显是参于赌博的有钱人和庄家。
这些人跪在地上,目光主要集中在衣襟染血的张四九身上,这一幕有人想到两月前锦衣卫制造的那场屠杀,看似不分清红皂白,当场格杀,弃尸大街。
念及于此,一些胆小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还有人哭着祈求放过,嘴里喊着只是普通食客,冤枉等等话述。
这时陈左带人把一堆从酒楼里搜出来的兵器丢到众人面前。
刀剑锤,这些属于正常,但是怎么会有皮甲和锁子甲???
所有人脸色当场一变,求饶的人更是吓到嘴唇哆嗦,持刀剑无罪,持甲等于谋逆。
情况类似后世的漂亮国,有枪可以,有防弹衣不行,制定这条法律的人大概率看过或听过大明律。
身宽体阔的张四九向前一步,“尔等暴力袭击锦衣卫、私藏军甲,涉嫌谋逆.....带回去审查!”
张四九没有下命当场杀人,这让吃瓜群众意外,也让跪在地上的四十七人心里长松一口气,不用立即死,总是好事情。
濠镜澳很小,最初只有几个渔民居住,后来发展成村,现在发展成镇。
但土地面积还是‘村’的规模,发生什么事情,不到一个时辰便能传遍半岛每个角落。
听完手下汇报,费尔南多紧绷着的心放松,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微笑。
“望海轩陆家控制的产业,和我们没关系,”说到这里费尔南多又补充一句,“童守义还是挺公正的。”
一副幸灾乐祸表情,叮嘱道:“告诉所有人,老实做生意,不要犯奸做恶,免得惹来大规模报复。”
有人欢喜有人愁,住在南湖湾西边的陆家大院里,现任家主,今年四十五岁的陆佑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消息。
陆佑身高约1.7米左右,体型中等偏胖,特点是鼻子下面有两撇八字胡。
“东家,”管家提醒道,“锦衣卫从望海轩里搜出盔甲,四爷也被带走。”
管家口中的四爷是陆佑今年三十岁的幼弟陆铭,他本人是陆家长子,五年前刚刚从死去的老爹手里继承陆家产业。
幼弟被抓走,这对陆佑来说绝对是一个坏消息,不管是因为维护亲情,还是维护陆家尊严,都要救人。
至于搜出盔甲,陆佑并不奇怪,他这个幼弟不参于管理家族事物,喜欢享受人生,随心生活,还用别人名义开办酒楼,也就是望海轩。
望海轩开张没多久,又在酒楼里买来黑奴表演,后来发展成打生打死的比赛,并设立赌盘供客人消遣。
所以望海轩内有武器、军甲,他并不奇怪。
这些行为看似危险,但对于有钱人来说只是常规操作,但现在变味道,命令夷人反抗并袭击锦衣卫,加上搜出军甲。
这事往大的说,夷三族;往小的说,替死鬼要费不少。
心里这样想,陆佑纳闷,锦衣卫除刚到濠镜澳那几天杀一批人,已经有数月未动,大家私下也有默契,相安无事,现在童守义突然端掉望海轩,抓走他的亲弟弟,没道理啊。
像是专程为他解惑,这时一个伙计走进来,躬身行礼道,“老爷,门口有人递过来一封信,说是让您亲启。”
陆佑劈手接过信封并拆开,入眼只有一排字。
‘退掉与郭家的婚事,李杜斯三天后平安回归。’
第47节 鱼之乐
陆辰树脑袋瓜子翁翁的,看着手里上午才派人送回去的信,下午又回到他手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爹,”陆辰树看向陆佑,“这封信怎么在您手里?”
“啪!”
陆佑气的抬手一巴掌打在三儿子脸上,“绑架就绑架,居然能干出送信这种自暴身份的蠢事,你是怕别人抓不到把柄吗!”
管家在旁边垂首,不看主人教训儿子,心里把两人看成一丘之貉。
“爹,”陆辰树还不知道老爹的亲弟弟因他被捕,“这有什么关系,绑就绑了,您犯不着为这事打儿子吧。”
陆佑气的直吹胡子,对管家吩咐,“你给他解释一遍。”
管家应声,将望海轩刚刚发生的事情向陆辰树介绍一遍,最后道:“四爷已经被锦衣卫抓走。”
“....”
陆辰树傻眼,这说明什么?
自己上午刚刚送出去的威胁信,中午四叔被抓,下午威胁信被人送回来威胁自己老爹。
细细思考,这说明张新背后是童守义,童守义后背是谁?
对于大人物来说,正五品千户也是棋子,他能进入夷人盘聚的濠镜澳,至少说明总督张同鸣许可。
陆家背后虽然是雍靖王府,但只是听上去牛哗,其实权力没有总督大。
打个比方,崇贞在京城被围的时候,六十多个亲王,十一名封疆大吏,唯有唐王带着八千人前往解救,但根据祖训,亲王在没有接到圣旨的情况下,被禁止离开封地范围。
于是崇贞下旨把唐王贬成庶人。
除不允许离开封地,还不被允许和官员有来往,等等诸多限制。
用一句概括,老朱同志希望子孙后代有饭吃,但不希望蕃王尾大不掉,更不希望蕃王有造反可能。
见儿子想通,陆佑怒其不争道,“我将你从小送到雍靖王世子身边陪读,希望你将来能有出息,没想到你会干出如此鲁莽的事情。”
陆辰树已经意到犯错,却不甘心道:“爹,就这样看着郭家旁落他人吗?”
“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们做的是海外生意,郭家以近海为主,利润没有我高,现在比我们不如,以后距离只会越来越大,目光看的远一点。”
得称赞,做为家主陆佑有大格局,认知十分正确,只是三观不怎么方正。
“您的是意思是放人?”
陆辰树纠结,他心里不光惦记郭家产业,还惦记永远一副智珠在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又漂亮的郭家小姐,特别想把她压在身下进行体罚,真不甘心啊。
“放人吧。”陆佑也不甘心,可如果不这样做,他的四弟百分百会死。
另一边达旦商行的东家周明,此刻也已经知道锦衣卫在望海轩酒楼的所做所为。
他只是捏着兰花指笑笑,关于上次被打,报复张新?
周明表示从未想过,被张新暴揍过一顿后,或许有人觉的不可思异,自己一定会报复等等。
其实只有周明清楚,他一点也不想报复张新,心底甚至喜欢张新对他施暴的感觉。
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脑补被张新揍的样子,多么威武霸气的男人,便发自内心感到‘暗爽淫秀’。
总之,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郭家。
郭春秧将女儿叫到跟前,“上午张新找你有什么事情?”
“没有,”郭文静摇摇头,“没有任何具体的事情。”
看女儿一副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的态度,郭春秧直摇头,“我敢肯定张新找你有事,结果因为你的态度,才放弃不说。”
“女儿从小就这样,”郭文静不觉的有什么,“他爱说不说。”
郭春秧头大,他太了解女儿,聪明是聪明的,优秀也是优秀的,就是太心高气傲了些。
老郭在心里同情张新一秒。
郭春秧对候在一旁边的管家吩咐,“你把望海轩发生的事情跟小姐说一遍。”
“是。”
管家躬躬身,将发生在望海轩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郭文静眉头轻皱,喃喃一语中地道:“难道这事与我有关?”
经女儿提醒,郭春秧眼睛一亮,“这次锦衣卫抓的人当中,属陆佑的四弟陆铭地位高,陆家对我们郭家一直心怀恶意,传闻张新背后站着童守义,说不定还真和你有关。”
说到这里,郭春秧努其不争道,“你啊,明天都要嫁人了,以后能不能改改你的态度,对别人就算了,对自己夫婿能不能温柔一点?”
郭文静撇头不答,脾气倔的很。
傍晚,李杜斯凭空出现,返回造船厂。
张新在这里已经等他半天,见他虽然精神萎靡不振,好在人没有受伤。
张新上前一步,挥手一个大耳刮子抽在李杜斯的白脸上。
三成力量左右,李杜斯弱鸡一般的身体如遭猛烈撞击,身体凌空抽飞,向侧面倒地。
李杜斯大脑轰轰响,眼睛阵阵发黑,十多秒才找到平衡,从地上站起来。
他愤怒地看着张新,喝道:“浑蛋!你凭什么打老子!”
“你被抓走五天,现在能平安回来,不会以为是上帝保佑吧?”
说话时张新挥手又是一个耳光,再次将其抽倒在地。
“为把你救出来,你知道我付出多大代价吗?”张新看上去也很愤怒。
说到这里,张新对候在旁边的二丫招招手,“把他吊起来,放在太阳下面暴晒三天,然后放在水里泡三十天。”
“是。”二丫恭敬应声。
李杜斯:“....”
望洋山,百户所。
身宽肩阔的张四九站在会客厅中间,保持着躬身抱拳状态。
“我打算把望海轩的功劳给你。”童守义坐在主位上悠悠道,“并向上面保举你升为千户。”
保举,有连保连坐的意思,往往需要三个千户保举一个新千户,如果出事,保人连坐。
‘千户?’
张四九感觉大脑翁翁的,如果没有铁杆关系,如果没有巨大功劳,正常人一辈子升不到百户,更升不到千户。
“多谢大人提携!”
张四九激动伏身跪地拜谢。
“你别高兴太早,”童守义又道,“这里有个前提,我会找关系,把你调往辽东。”
“....”
第48节 沉船
“....”
张四九陷入巨大纠结中。
他虽身处大陆最南方,因为有官职在身,对北方情况也颇为了解。
兵祸、匪患、天灾、瘟疫、外敌,民不聊生,饥荒遍野。
得说明的是,张四九不怕打仗,也不怕吃苦,他怕的是老婆、儿子,下一代吃苦。
在这乱世的情况下,狮子村安静、舒适、不缺吃、不缺穿、不挨冻,相比北方正在经历的事情,犹如世外桃园。
无数个夜晚,张四九暗自庆幸祖坟不是冒青烟,而是冒大火,自己才有这样的福泽。
他这一辈子最大心愿,便是让儿子继承自己的百户位,儿子传给孙子,这样的日子,他愿意子子孙孙过一万年。
但升职机会同样千载难得,千户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张四九偶尔做梦也想当千户。
足足思考有十多息时间,张四九忍不住好奇问,“千户大人,为什么是调往辽东,而不是其它地方?”
童守义笑笑,“难不成你想顶替我的位子。”
“....”
张四九微愣,忙呼不敢。
童守义只是逗逗张四九,旋即解释道:“这是你儿子提议,黄鸿钊赞同,我同意的。”
“他怎么敢!”
张四九吓死,他从来不敢跟童守义提什么要求,没想到儿子居然如此胆大。
“我很好奇。”童守义用闲聊口气道,“你是怎么养育张新的,如此优秀。”
张四九懵,他想说是从小打到大的,经常切磋。
儿子不听话的时候,切磋下手重一点。
儿子听话的时候,切磋下手轻一点。
“算了。”见张四九回答不出,童守义摆摆手,“这事不管你拒绝与否,都不影响结果,准备一下,最快七天后你就会离开濠镜澳。”
张四九:“....”
目送张四九懵懵懂懂离开,一直坐在旁边门房兼军师黄鸿钊不解道,“我也很好奇,他这个莽汉是怎么培养出张新这么一个机灵又聪明的儿子?”
“估记和他妻子李氏有关,”童守义聊天道,“听说是某落迫大户人家的女儿,估记张新受她影响多一些。”
第二天是张新迎娶侧室的大喜日子,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两边都没有大办。
郭家没有大办是因为独女为侧,有点抬不起头的意思。
张新没有大办是因为客人不多。
但除规模小,其它都不缺,该有的流程都有,郭文静也算是风风光光嫁进张家。
入夜,烛光闪烁中,张新挑起郭文静的红盖头。
珠光宝钗、红霞披身,配上她柔中带强的精致面孔,张新心脏不争气地跳跳。
第二次,张新觉的,这个时代的大明朝没有那么糟,有它吸引人的地方。
“好看吗?”郭文静问。
“好看!”张新不装了,说话时开始脱衣服。
拜过堂、成过亲,以后郭文静是龙得盘着,是凤得趴着,催促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快点睡觉吧。”
“我身体不舒服。”郭文静语速不急不缓道,“可能要等五六天时间。”
“....”
张新懵,裤子都脱了。
后半夜,大概凌晨一点,张新正抱着不能‘碰’的郭文静睡觉。
同一时间,二丫、赵进带着十几个水性好的船工,划两艘小船来到外港向外两公里处的海面上。
只见他们不时往水里下网,以为在打鱼,其实是在找东西。
张新要造火炮是认真的,他本人不懂火炮制造,科恩也只是学徒级别枪炮制造师。
因此需要一尊火炮当参考。
于是想到之前荷兰人入侵濠镜澳时被击沉的炮船,打算捞一门火炮上来借鉴一下。
这才有眼下这一幕,十几个人,两条小艘,不停往海里下网,想找到沉船位置。
不过,大海太大,他们已经连续出来三天,三天皆空手而归。
这时一名船工学徒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想要收回撒进海里的鱼网,拉着拉着突然卡住,这让他顿时一喜。
“找到了!”
这里海深约三四十米,海床较为平缓,如果鱼网被卡住,大半是因为海底沉船。
找到只是第一步,还要打捞,这事只能白天做,而且需要一艘大船,小船浮力不够,且容易翻船。
于是二丫一大清早来到张府,并见到陈晴儿,微微一个万福打招道,“早上好夫人。”
陈晴儿每天起的都很早,今天也不例外,微笑道,“新哥还没起床,早饭吃了吗?”
小麦色的二丫摇摇头。
“那就一起吧,”陈晴儿牵着二丫的手腕,“新哥跟我说,船厂里的事情很多,你辛苦了。”
二丫心里感动,有这样的平易近人的主母,真是幸运。
换一个泼辣善妒的主母,自己女人身份,不知会被穿多少小鞋。
不过,主母虽好,主人好像不太靠谱,一顿早饭吃掉半个时辰,张新还没起床。
陈晴儿也意识到不对劲,两人结婚当天,虽然也折腾到很晚,第二天也没像这般起迟啊。
‘难不成新哥和郭文静一夜没睡?’
如果张新知道陈晴儿的想法一定大乎冤枉,他昨晚抱着美人却不能那啥,心痒难以入眠,一直到深夜才不知不觉睡着。
正常五六点起,今天早上八点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时郭文静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接受婢女郭秀梳头发。
郭秀四点起床,洗漱后做早饭,然后是打扫杂活,接着替主人梳洗,比较辛苦。
见张新起床,郭文静脸上挂着狡黠微笑,“夫君早上好,昨晚辛苦。”
“姑爷早上好。”
郭秀微微一个万福,看上去比她主人乖巧一万倍。
张新气到说不出话,怪自己脸皮薄,毕竟是新婚夜,昨晚不好意思走,今晚郭文静下跪求他,张某人也不会再来这个小院。
像是猜到张新所想,郭文静又道,“我身体不方便,夫君今晚再来可以到郭秀房间过夜。”
侍女一般是卖身到主人家,没有自由可言。
而陪嫁侍女到夫家,除要做一些杂活,也会被主人用于陪寝。
只不过,这些卖身侍女的下场一般都不怎么好,如果过于受宠,不听话,或想要上位,会受到主人的严厉处罚。
年老色衰时,一般会被主人用还以自由同借口,赶出家中。
闻言,张新本想硬气一句,看向微微垂着,脸色绯红,长睫毛闪闪,长相可以打七分的郭秀,话到嘴边变成,“再说!”
第49节 王杏
离开郭文静居住的东侧小院,张新在内院客厅见到二丫。
二丫等的已经很着急,把凌晨找到沉船的事情汇报一遍,并提出需要大船要求。
大船别人不会借的啊,张新不想去求郭文静,扒几口早饭,出门去找她老爹郭春秧。
刚出家门口,便看见人流正在往一个方向聚集,张新随便拉住一个人问,“你们去哪?”
“千户所衙门,今天午时三刻要处斩望海轩里抓到的谋逆。”
午时指的是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之间,一刻等于14.4分钟,大概是11:45分。
张新也想去凑热闹,不过时间还早,他先一步找到郭春秧。
“岳丈,”张新抱抱拳,“小婿想借一艘五百料以上大船使用三天。”
郭春秧犹豫两秒,解释道,“费尔南多之前说过,所有做他生意的人,皆不允许和你做生意,也不允许提供船。”
张新知道这件事情,这条禁令杀伤力还是很强的。
在濠镜澳,目前只有费尔南多和葡夷人的商船可以到达西方,大家需要把货物卖给费尔南多带到西方。
虽说还有荷兰和西班牙,但它们目前还没有把触手伸进大明朝。
郭春秧与和南尔南多也有很多生意往来。
他的船队北上,沿岸收购生丝、云锦、丝绸,带来濠镜澳,其中成品大半卖给费尔南多。
郭春秧还从费尔南多手里购买一些西洋的奇珍异宝,然后卖到北方。
其他人,即使和费尔南多没有生意来往,也不愿意得罪他,怕在海上遇到,突突挨两炮。
见张新沉默,郭春秧心里不好意思不帮忙,提意道:“你先回去,今明两天,我派人去的你当铺,以他人名义抵押一艘五百料船给你。”
联姻还是有好处的,张新再次躬身抱拳,“多谢岳丈,我会尽快归还。”
“不用还了。”郭春秧摆摆手,“你拿着用吧。”
老郭财大气粗,张新说不出反驳的话。
离开郭家,张新寻思着如何才能与费尔南多化干戈为玉帛,否则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束手束脚感。
不过张新也明白,和平不是求来的,他现在和费尔南多的和解之路只有一条。
不比后世,葡夷远渡重洋来一次的大明朝,单程几乎需要一年,一来一回最少一年半。
途中有无数沉船、遇袭可能发生,冒生命危险他图什么?
就是一个字——钱!
‘啪!’
张新正在走神时,一只酒坛突然飞过来,在他脚下打碎。
这要运气差一点,直接砸到脚,张新看向酒坛飞过来的方向,一个皮肤黝黑便棕色的男人凶恨地看着他。
那意思就像在说,‘你瞅啥!不服咋地!’
看样子像是南洋人,具体地方不得而知,毕竟南洋那一块地方太大,大小岛屿三万多个。
张新看向和南洋人纠缠在一起的中年妇人,对方表情无辜,无奈道:“报歉这位公子,我卖的是江阴黄酒,这位蕃夷坚持认为我卖他假酒。”
张新深吸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纯正的黄酒味,至少经历五年陈酿,才有这么纯的香气儿。
以他的两世经验认识,刚刚打碎的,是难得好酒。
正宗黄酒需要使用江阴地方水源,不知这位妇人是在当地酿造的,还是从江阴倒卖的。
不过,酒是怎么酿的和张新没关系,特麻的敢吓老子绝对有罪!
张新上前一步,抬脚揣在蕃夷肚子上,直到他撞到身后店门口的台阶才停下。
这一脚算不上势大力沉,却足够上人产生肠绞痛。
“下次丢东西前眼睛擦亮点,”张新上前又是一脚将他踢到街中间,喝骂道:“麻溜地滚蛋!”
卖酒老板惊呆,眨眼间难颤客户被路人甲打倒在地,现在路人甲都这么暴躁吗?
同时张新打人还引起围观,有好事的替蕃人鸣不平道,“练过武艺也不能随便打人,这里是濠镜澳,不是内地。”
张新看向说话的微胖中年人,约四十来岁,身着华丽轻薄型云锦,看上去人模狗样。
见张新盯着自己看,中年人一点也不怂,又喝道,“不服气是嘛,等官府来,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张新气笑,两米距离,一个瞬移冲到中年人跟前,眨眼左右两个巴掌赏过去。
中年人大脑翁翁的,下意识往地上吐血,其中包裹四五颗牙齿。
吃瓜群众彻底惊呆,什么人如此生猛?
张新目光环视一圈,不惧与任何人对视,声音洪亮,吐字清晰道。
“濠镜澳是大明朝的濠镜澳,我站在这里,是大明朝的土地,身子硬,腰板直,内地来的怎么样?往上数两代,那一个爷爷辈不是从内地来的?”
“还有。”张新话锋一转又道,“你们只看见我打人,却不问原由,是非不分,明暗不纠,脑子是摆设吗?”
这打击范围有点宽,把所有人都骂了。
“各位。”卖酒妇人上前一步,“这事不怪这位公子,是这个蕃人随手乱丢酒坛,差点砸到人,才有此争执。”
尴尬!
围观路人散去,被打掉牙的中年人和蕃人临走时则扬言要去报官。
“我是不是让你惹上麻烦?”张新问卖酒妇人。
“不会。”妇人摇摇头,表情苦涩道:“这个店就要关掉,麻不麻烦都无所谓了。”
“你的黄酒质量挺好,生意应该不错吧?”张新好奇问。
“我们的酒是自酿自卖,现在已经很难买到小麦和糯米。”妇人介绍道,“对客户价格又很难卖上去,不得不停下来。”
张新了解,稻米不够吃,谁还会去种糯米呢?
小麦也难,北方和西北方现在什么情况,人尽皆知。
没有这两种关健原料,酿黄酒无从谈起。
心里同情妇人,张新也无可奈何,这是老天爷不赏饭吃,非人力可以改变。
张新已经转身,就在他打算离开时,沉默许久的系统突然发来任务。
‘叮!’
‘任务:收下王杏为雇员,开启酿造酒产品任务;奖励:综合酒品质+1.’
‘任务期限:半个时辰内。’
第50节 九龙山水库
王杏是江阴人,今年三十二岁,头后面梳着一条长长的大马尾,身着麻灰色衣裙,看上去普普通通一个女人。
其小时候随父亲移居濠镜澳,祖辈往上数三代都已酿酿黄酒为生,算是酿酒世家。
她站在石板路街道上,目送众人散去,正打算返回店里,刚刚离开的少年忽地又回来,还自我介绍道。
“我叫张新,香山县人。”
王杏回头看向张新,脸上露出牵强微笑,“我叫王杏,江阴上虞人。”
“我想雇佣你,”张新直奔主题,担心女人想法太多,又补充道,“包括你的一家人为我工作。”
“.....”
这个转折有点大,王杏不确定问:“酿酒吗?”
“对,”张新肯定道,“还是酿酒,做你们最拿手的事情。”
“这...”王杏有点犹豫,“我们打算关店,计划返回江阴老家。”
任务时限只有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张新需要在一个小时内说服王杏。
想到这里张新又道,“你们离开江阴已经多年,留在濠镜澳,继续酿酒,岂不是更好?”
“您别介意,”王杏不确定问,“这不仅需要金钱,还需要有粮食来源,你有吗?”
“就在昨天,我刚刚迎娶‘锦茂源’东家的独女。”张新答非所问。
“我答应你,”王杏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颇为坚定道,“我会试着去劝我爹和我兄嫂留下来,如果他们坚持回江阴老家,我也会留下来为你工作。”
‘任务完成,奖励宿主名下所有酿酒产品综合品质+1.’
张新脸上浮上微笑,奖励到手!
随后张新随王杏去见她的老父亲和哥嫂,希望他们一起留下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王氏一家人的酿酒作坊不在半岛,而在南边2公里外时氹(dang)仔岛上。
就在张新刚刚登上氹仔岛时,千户所衙门外已经被围水泄不通,这些都是吃瓜群众。
谋逆犯人已经就位,五花大绑一排跪在地上,背插名牌已验明正身。
得说明的是,张四九从望海轩共抓走四十七个活人,但这里只有四十六人。
那个不在刑场的幸运儿正是陆佑的弟弟——陆铭。
陆铭今年三十岁,身高约1.7米左右,体重约85公斤,有点小胖,脸圆圆,看上去细皮嫩肉。
一刻钟前,他刚刚返回陆家,衣服、发冠有些凌乱,看上去有些狼狈,人没有被上刑具,也没有受伤。
“大哥你一定要替我主啊。”陆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模样,悲泣道:“我在牢里面呆一天,他们不给我饭吃,也不给我水喝。”
看着被宠坏的弟弟,陆佑有种想砍死对方的冲动,提醒道:“和你一起被抓的其他人此刻正在被砍头,你是唯一一个活着的。”
闻言陆铭缩缩头,呐呐道:“我去吃饭。”
目送弟弟离开,陆佑直接摇头,和老二、老三带着家族船队,在大海上叱咤风云不同,老四不仅贪图享乐,还十分怕死。
不过,陆佑心里明白,这次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儿子陆辰树,如果不是他绑架张新的船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时会客厅侧面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两个人,正是他的儿子陆辰树和雍靖王世子朱四。
“第一次见张新,他当时赶着一辆牛车,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背景。”朱四感叹一句。
原来朱四还想着,如果张新是没有背影的小人物,等他的船厂完工时,想办法勒索过来,现在这个想法落空。
陆佑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朱四躬身抱拳,“回世子殿下话,童守义撑张新,以前只是猜测,这次算是坐实。”
朱四又道,“现在他和郭家联姻,未来成就想必不会太低。”
‘成就’是指捞钱,不是功名。
陆佑聊道:“这是有可能的,只是难度很大,濠镜澳很小,现有无论是海贸生意,还是往内地走货渠道,皆相对固定,新人想进来难,老人想扩大也难。”
朱四不认同,缓缓摇头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张新未来会是所有人的掘墓人?”
“....”
陆佑懵。
陆辰树懵。
这个评价是捧杀,还是看重?
“多留意张新,”朱四吩咐道,“他如果有什么的新动作,记得写信告诉给我。”
“是。”陆佑恭敬应声。
张新不知道老陆和小朱正在背后诽谤自己,他在氹仔岛西南方向的一座微型村庄的民宅中,见到王杏的父亲和哥嫂,并成功说服他们和王杏一起加入船厂。
然后才知道,王杏本人今年三十二岁,和李海棠同龄,却已经守寡!!
员工守寡这事张新管不到,不过大家都知道,寡妇有两个极端。
一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二是沉浸在工作里的寡妇战斗力特别强,王杏就属于后者。
“东家,”事情办完,张新打算返回半岛,前往渡船码头的路上,王杏提醒道,“因为水源,未来酿酒最好还是留在氹仔岛进行。”
“好的。”张新爽快同意。
濠镜澳主体由‘氹仔岛’和‘半岛’组成。
绝大多数人口生活在半岛、南湾湖周边,但这里淡水水源较少,需要从外面补充进来。
氹仔岛目前生活的人口比很少,除少量渔民,还有少量家庭手工作坊;优点是淡水资源相对丰富,不需要从外面输入。
张新笑笑,“或许你会觉的不可思异,早在两个月前我已经让人在氹仔岛屯买不少土地。”
王杏眼睛明亮,心里赞叹不愧是大海商郭家的女婿,有钱!
心里这样想,女人又是一个建议,“现在氹仔岛水源充足,考虑到未来人口增加,淡水有可能会不够用,如果可以,最好买下九龙山水库,包括水库周边山地,及下游周边土地。”
担心不能说服张新,话锋一转王杏又道,“九龙山水质优良,是酿酒的上好水源。”
“....”
张新大吃一惊,因为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原因是思维灯下黑。
放在后世,你是上帝,也买不走天朝的水库啊。
但,这里是大明朝,一切皆有可能的中世纪!!!
第51节 捕鱼儿海
天黑之前张新返回新宅。
晚饭是李海棠带着两个儿媳妇,也就是陈晴儿和郭文静,三人一起做的。
陈晴儿还好,郭文静厨房里一顿饭做下来,头发上挂着茅草,脸上还有炭灰,凭空增加几分喜感。
“新儿,你刚和晴儿、文静成亲,”李海棠叮嘱道,“如果有时间,在家多陪陪她们。”
李海棠心是糖心做的,又甜又暖,张新把头点点,“知道了娘,我今天遇到一家江阴人,酿酒世家,我打算在造船、制糖之外,同时进行酿酒,所以事情有点多。”
“儿子。”李海棠停下手中筷子,“你告诉娘,你的钱从何而来?”
“....”
空气变的安静。
陈晴儿心里一惊,在千户所,她从童守义和张新的对话中,已经知道,她的新哥杀死香山县令,及县令儿子,并取得钱财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郭文静侧头看向张新,心里特别好奇,男人的那来的创业资金?
“娘...”张新拖着长长的尾音道:“儿子不想对你撒谎,以后会告诉你。”
“也好,”李海棠没有追问,岔开话题道,“刚刚我去望洋山见到你父亲,他要被调往辽东,我想跟他一起去。”
张四九要调往辽东的事情张新知道,就是他给童守义出的主意。
按张新的想法,父子两都在濠镜澳等于浪费人力,老爹年轻、勇猛,理应到北方闯一闯。
心里,张新也有想将张四九练成名将的想法。
张四九青年时期入职锦衣卫,以前读过几本兵书,也有功夫榜身,现在段位大致处在二年级即将毕业的位置。
名将二年级学习内容是——实战。
三年级学习内容是——冷酷。
去北方,三年后如果张四九能活着回来,基本可以完成这两个年级学习内容。
心里有这个想法,张新立即就去找到童守义,和他促膝长谈整整一个时辰,其间说到嗓子发干,终于说服老童给自己老爹一个机会。
许多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张新劝道,“娘,儿子不能离开你,晴儿和文静如果怀孕,如果同时怀孕,你让儿子如何是好?”
话锋一转张新又道,“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离开过你,如果你去北方,儿子心理落差巨大,说不定会相思成疾,一病不起。”
“....”
“臭小子,”李海棠愣神,反应过来气骂道,“我终于明白晴儿和文静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会嫁给你,什么时候学的花言巧语?”
张新冤枉,无论是娶陈晴儿,还是郭文静,靠的都是人品!
接着,李海棠把头摇摇,“在濠镜澳有晴儿和文静看着你,我放心;但你爹一个人在北方,如果我不去看着,万一他给你找个姨娘该如何是好?”
“....”
张新呆。
得说明的是,这种情况概率是有的,而且比较大。
拿名将蓝玉举例,这哥们没有封神之前,一直比较谨慎;但当他代表大明朝远征捕鱼儿海(贝加尔湖)灭掉元朝后,出现重大失误。
在那个没有后勤的年代,他带着十五万大军过沙漠、越草地、顶风雪,吃很多苦、死很多人,在茫茫无边际的地方寻找元朝最后主力。
在没有地图、没有卫星的年代,蓝玉凭着名将四、五年级的本领,理智、判断力,成功坚持到最后,并找到元朝最后主力,一举灭之。
战后,他俘虏大量元朝大臣和士兵,还有近百女眷,其中包括最后一任元帝王后。
或许是前期吃苦太多,也可能是太久不近女色,蓝玉老哥在回程途中把元帝王后给霍霍了。
王后不堪受辱自杀。
不仅如此,他的手下还把其他元朝大臣的妻妾女眷也霍霍了。
看似好像没什么,毕竟元人也是这样的做的,但当时老朱的军纪是不许祸害妇女。
老朱原来准备封蓝玉为梁国公,为警告蓝玉,他把‘梁’字改成‘凉’。
这算是个起始,后来才有大名顶顶的蓝玉案,牵连杀死两万多人。
由此可证:女人是多么重要。
蓝玉有四五年级名将实力,尚且会犯错;老爹二年级还没毕业,犯错概率大到百分之百。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放弃挽留母亲。
晚饭结束后,李海棠早早回房间睡觉。
剩下张新、陈晴儿、郭文静,气氛陡然变的微妙,早上郭文静让张新今晚到她的婢女郭秀房间过夜。
张新心里表示愿意,但他又不忍心冷落乖巧可爱又懂事的陈晴儿。
心里这样想,张新道,“你们都早点睡,我今晚要写文案,可能会很晚。”
酿酒张新也是认真的,越穿前他是酒厂业务员,懂一些酿酒知识,打算整理整理。
“新哥。”陈晴儿提议道,“你和文静姐姐新婚,文案可以白天写,要么晚上早点睡?”
果然还是陈晴儿最贴心。
郭文静没意见,张新顺水推舟答应。
在旁边收拾餐桌的郭秀脸色已经红成熟苹果。
不过,这个年代的婢女地位显然没有那么高,在郭文静的‘明示’下,张新在郭秀房间停留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回到郭文静的床上。
不是张新‘拔’那啥无情,而是规则如此。
陪嫁婢女作用只是在主人身体不方便的时候,临时让男人使用一下,如果怀有孩子,叫生母姨娘,叫主人母亲。
看似很惨,其实郭秀已经是幸运的。
有些严厉主人每个月会定期抽打下人一顿,而且是脱光抽,只为让他们保持时刻‘小心谨慎’,记住自己的下人身份,踩踏他们自尊心和反抗心理。
这在一些官员和巨富家里是常见操作,方便管理大量奴婢。
凡事怕对比,如此看郭文静就显的很善良,至少张新没有在郭秀光滑的身体上看到伤痕。
但如果,男主人表现出对婢女特别宠爱或者关心保护,遇到泼辣的女主人,说不定会将婢女卖进娼馆或卖与他人。
床上。
张新主动将仅仅只有一块肚兜裹身的郭文静揽在怀里。
和后世不同,这个年代离婚很难。
张新和郭文静没有多少感情,为将来日子好过,心里也想和她好好经营生活,老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嘛。
午夜外面开始刮台风,听着疾风和劲雨,张新与郭文静相拥而眠。
第52节 翁婿
台风肆虐,大雨磅礴。
下雨天也要生活,天明后张新吩咐仆人买回来可以长期保存的鱿鱼干和其它鱼干。
除食物,还有一些可以直接穿在身上的动物皮毛。
对于亲生老爹老娘,张新还是很上心的,担心他们在辽东吃不饱、穿不暖,还担心他们生病。
一些常用药材也给他们备上。
自己每天晚上的讲课备件也一起打包给老爹研读。
两天后,风停、雨停,张四九和李海棠乘坐官船,沿近海北上,前往辽东上任。
张新带着陈晴儿和郭文静到码头与父母送别。
分别过程自然是不好受的,李海棠十分舍不得儿子,但就像张四九说的,儿子已经长大,邹鸟需要自己飞翔,要学会放手。
目送帆船越行越远,张新在心里为父母祈祷,这个时间北方基本每天都在打仗或准备打仗,希望他们平安。
“新哥,”陈晴儿落后张新半步,提醒道,“二丫来了。”
回过头,二丫带着三个随从走过来。
张新和她单独走到旁边,二丫悄声道:“公子,倭备司也在那片海上找沉船,我们没法打捞。”
昨天郭春秧用他人名义抵押一艘五百料船给张新,拿到船今天准备打捞,没想到出这档子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荷兰炮船是备倭司、葡夷人合作击沉的,人家打捞无可厚非。
不过,张新并不打算放弃,打捞不成,那就花钱买吧,总之火炮一定要有,这就好比婴儿学步,得先会爬,才能学会跑。
心里这样想,张新对二丫道,“我去备倭司一趟,你先回去。”
“是。”
二丫微微一个万福离开。
顺路把陈晴儿和郭文静送回家,张新步行来到位于南湾湖正北面的三司衙门驻地。
说话,巡捕司五品正使洪九祥死后,数月过去这个位置一直空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张新,‘巡捕司永远不会再有正使入职’。
如果是这样,这绝对是个坏消息,历史上葡夷完成对濠镜澳实质窃取,就是在总督张同鸣任期内完成的。
心里乱糟糟想着事情,张新在备倭司衙门见到正使李存水。
李存水军职为‘小都统’,下辖五百军人。
其地位类似三国志游戏中那些叫不出名字,送人头的杂号将军。
不过张新显然是小瞧了李存水,当得知他为购买正在打捞的火炮而来,脸色当场由晴转阴。
“张公子,”李存水警告道,“念你年幼,我可以当作没有听见刚才的话,如有下次,某必定将你当成谋逆抓起来!”
张新呐呐无语,他愿意花一千两买火炮,再花一千两行贿,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离开备倭司,张新感叹人生不容易,正当他打算去船厂看看赌徒大船工李杜斯有没有晒成人干时,与迎面走过来的郭春秧四目相对。
看到他,张新第一感觉是——幸运。
幸运郭文静不像老郭,个子一米六,体重却有八十公斤左右,比较胖。
第二感觉是——恍然大悟。
郭春秧名下有大船小船四十多艘,有七艘五百料大船,其中三艘装有火炮,虽说是射程只有一百米的烂铁炮,但在这个年代,妥妥的巨富象征。
扯远,张新是想把老郭的火炮拆一台过来,也可以参考借鉴一下。
心里想法丰富,表面张新老老实实朝老郭行躬身抱拳礼,“岳丈好。”
老郭出行前呼后拥,包括那名曾经被张某人一巴掌打倒的倭人保镖,随从有十三四个之多。
“你这是去哪?”郭春秧好奇问。
“小婿正打算去船厂看看。”张新恭敬回答。
“我也要去前山水道,一起走。”
郭春秧看着比较胖,做事风格颇为爽利,说走就走。
途中郭春秧聊天道,“台风天气,每次都会有一些损失,不知这次会损失多少船和物。”
“岳丈。”张新好奇问,“您本人不出海,如何控制船队和手下?”
郭春秧笑笑,聊天道:“或许文静没有跟你说过,我还有三个义子,他们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孤儿;另外还有三个忠心耿耿大掌柜,他们都是我的手脚和眼睛。”
“原来如此。”张新了解。
“如果生意想要做大、做强,”郭春秧教导张新道:“最好是多生儿子,如果觉的小孩长大需要太久时间,还可以买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培养,七八年后就能替你出海挣钱;
但是,也要防范义子叛变风险,否则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张新受教,郭春秧聊的都是干货,换个人不会说些。
一边聊天,一边走路,不知不觉来到船厂围墙外面,郭春秧在这里停下脚步,挥手示意随从和保镖退后。
没有旁人,郭春秧对张新又道,“大明官场变化比天气还快,现在虽然有童守义护着你,但如果他突然被调走呢?”
“岳丈的意思是?”张新不确定问。
“你才刚刚起步,内功差点没办法,但至少要让自己看上去很强壮,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惹。”
张新眼睛转转,大概猜到郭春秧想说什么。
毕竟是自己女婿,郭春秧也不藏私,直言道,“你需要自己的力量,然后在海上打败一个比你强大的势力,比如某海盗或某海商,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尊重和安全,如此,没有童守义,你在濠镜澳也有一席之地。”
张新了解,躬身抱拳。
郭春秧不在意地摆摆手,“你的要火炮三天内我会送过来。”
目送身着华丽丝绸,体型胖胖的老郭带着一队随从走远,张新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和郭文静刚刚成亲才五天,先是找郭春秧借船,一艘五百料大船直接送,要知道郭家总共也才七艘五百料大船。
然后是借火炮,刚才路上张新只是提一嘴,郭春秧也是一秒答应。
这个世界上有那种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但张新还没遇到,目前只有亲爹亲娘、郭春秧,不计成本、不计得失为他提供帮助。
第52节 缩小地图
事实证明郭春秧是对的。
以费尔南多为代表的葡夷人一直没有放弃往各个衙门里送钱。
湖广总督张同鸣那里,更是想着法子送。
张同鸣的亲近也没忘记,包括龙涎香在内、西洋美酒、美女在内的各种奇珍异宝。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同鸣给葡夷的回馈是巡捕司正使迟迟无人上任。
这直接导致使大明朝对濠镜澳的控制又松动一分,加上夷人拥有自制火器和内部自治等等权力因素,大厦已经倾斜。
如果不是因为张新乱入,如果没有张新伪造那两封痛骂明皇和明臣的葡文书信,张同鸣不会派遣童守义进驻濠镜澳,情况估记会更加糟糕。
把地图缩小看,一片狼藉的大明暂且不提,此刻美洲大陆每天也正在上演血与火之歌。
与此同时,法国在加拿大东南方向与后世漂亮国东北方交界处建立殖民地。
阴国在后世加拿大的纽芬兰岛部分地区,和后世的纽约州部分地区建立殖民地。
西班牙占着后世米国南部、佛罗里达州和墨西哥全境、南美,等广袤殖民地。
‘西印度’泛指后世的佛罗里达、古巴、巴哈马、海地及附近群,此时也是西班牙的殖民地。
还有丹麦挪威联盟,也在美洲大陆东海岸设有一处殖民地点。
这五个殖民者皇室之间皆存在相互联姻,表面是亲戚,私下扮演海盗相互洗劫对方商船,慢慢有向战争方向发展的趋势。
总的来说,如果把此刻的美洲陆比喻成‘手’,那么它的大姆指位置和手腕位置已经被殖民,除土著,其它地方还都是大块大块的白地。
另外沙俄在东边与法国也是矛盾不断,常常拔剑相向。
许多事情正在同时发生和发酵,张新大概知道这些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十分清楚谁的拳头大,谁才是大地主。
所以,他在大明享受快乐生活同时,一刻没有放弃培养拳头、锻炼拳头,甚至连老爹也没放过,必须要成为名将!
心里这样想中,张新本打算先看看正在接受处罚的赌徒李杜斯,脚下步子一转,找到正在工地上挥汗如雨刨木头的八岁小孩——陈明遇。
陈明遇是张新在水尾街上捡到的小乞丐,和王杏一样也是江阴上虞人,留下千古名言‘头可断,发决不可递!’的千古名言。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发现,张新发现他是属‘路人甲’的,平平无奇,身上没有明显优点,也没有明显缺点。
唯一特点,就是对张新这个老师特别爱戴,发自内心喜欢、崇拜、拥护。
这让张新动了心思,本打算过年前把他还回去,现在看看,舍不得啊。
好好培养陈明遇,能够成为名将最好,如果不能,将来外派出去镇守一方也是极好的,忠诚比什么都重要。
“明遇。”张新站在陈明遇身后唤道。
陈明遇回过头微微一愣,连忙放下手中工具,正式躬身抱拳道,“师傅好。”
“从今晚开始,你不用再来听晚课,按约定,我明天托船送你回老家。”
扑痛一声,陈明遇一秒跪在地上,眼泪鼻涕齐下道:“师傅,弟子不想离开您,求您千万不要送我走!”
“那你的父母家人怎么办?他们一定很担心你。”张新假装正经问。
陈明遇脑子快速思考道,“如果师傅方便,请帮我带封信回去说明一切,父母便会安心。”
“好,”张新脸上面无表情点点头,“你把信交给刘掌柜,我会让她托人送给你父母。”
陈明遇再次抱拳,躬身应是。
之后张新在船坞水道里找到被浸泡笼子里的大船工李杜斯。
烈日当空,李杜斯身体在水里,头在水面上,一头自然卷棕发披散着,脸被晒的冒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蔫枯的花朵。
“把他弄上来。”张新守在旁边的看守吩咐。
看守是两个半大小孩,估计是流民从外面寻找船工时带回来的小乞丐。
两少年应是,拿起旁边绳锁,将笼子拉上岸。
这时李杜斯也已经清醒一些,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张新目露祈求。
“放过我吧,”李杜斯有气无力哀求道,“我对你有用。”
张新提醒李杜斯,“如果你仍不能改正过往陋习,我现在可以让人替你结束痛苦,早点去见上帝。”
“不,”李杜斯精神一震,“我会好好工作,不会再离开船厂,不会再参于赌博。”
“好。”张新爽快答应,“我也给你一个承诺,帮我培养三个可以独立主持制造千料船的大船工,我可以还你自由,而且会支付你一笔不菲佣金,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李杜斯是飘洋过海出来发财的冒险家,如果卡死他的希望,结果可能会起反作用。
“谢谢...”李杜斯虚脱道,“我会在最快时间内做到。”
张新直起身体,看向看守少年,“送他去休息,吃东西。”
搞定李杜斯,之后张新找到学徒级枪炮制造师,今年十九岁,已经有三个女人的科恩。
科恩是罗狄斯的儿子,被张新带人击毙,并在他的尸体上藏进两封葡文信件,信里把明皇和明臣大骂一遍。
“东家,”科恩说着不太标准的大明话。
张新笑笑,科恩还不错,善于学习,善于接受新环境,目前来说,他在船厂里做的不错,已经教出十个学徒,可以手工制造出粗糙版的遂发火枪。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一个人一个月,每天不停忙碌,却只能弄一把枪出来。
张新拿起操作台上正在加工的一把火枪,放在眼前打量。
和后世保存下来的那些古董遂发火枪相比,它不算精美,没有象牙、没有花纹,也非出自名家之手,纯粹一支武器。
这些都没会什么,打量黑洞洞的枪口,里面没有膛线,威力可想而知。
没有其它事情,接下去一天时间张新都留在作坊里,跟科恩和学徒讲解自己知道的那点可怜枪械知识。
希望能给他们启发,碰撞出新的灵感。
第53节 生死只在一瞬间
从九月初开始,晚课已经不再讲兵法和战例,改教武艺,也就是张四九教张新的古代版自由搏击。
除此之外,还包括耐力训练、灵敏反应训练。
耐力训练是早上游泳,即可以活动全身筋骨,又可以有效消耗体力。
灵敏反应训练也简单,游泳同时躲避岸上砸下来的石头,石头不大,砸中很疼。
学员包括二丫、郑一龙、李魁奇、赵进、陈明遇,二十多个青少年流民,还有三十多个表现优异的乞儿。
这其中,郑一龙只在傍晚时间过来学习半个时辰,其它时间都在帮他舅舅打理生意。
黄家做的是比较小众的药材进出口生意,比如进口:丁皮、血竭、芦荟、肉豆蔻、紫梗等等。
出口:三七、麻黄、升麻、葛根、桂枝、黄连、金银花等等。
郑一龙也颇为聪慧和机灵,在生意上帮到黄程、黄征兄弟很多忙,并且在极短时间内学会葡语。
不过,可能是因为做生意和葡夷人接触太多,这小子最近有点飘,说是打算信奉‘填’主教。
晚课后张新把郑一龙留下来。
打量年仅十四岁,身高一米六,已经出落英俊的小男生,很难想像,他将来会和大海盗李旦搞特殊关系。
并且还颇受李旦喜欢,扶着他混迹倭国上层社会,并迎嫁倭国贵女为妻,生下国姓爷。
不仅如此,李旦死后,还指定郑一龙为继承人,得到庞大产业。
“一龙,你打算信奉填主教?”张新表情不满问。
张新不满出乎郑一龙的意料之外,“师傅,就像信奉佛教或道教,信外国人的宗教不可以吗?”
“你已经听我讲课两个月,虽然主要讲兵法,其中我也讲解许多做人道理,”话到这里张新停顿一秒,“你可以学习他们的语言,可以和他们做生意,但唯独不能变成他们的人。”
“师傅,”郑一龙解释道,“不会的,只是一个信仰,不会改变我的本心。”
张新把头摇摇,郑一龙还是太年轻,宗教就是控制人心的工具,如果某些人有需要,可以看心情随时变更教义。
“断掉这个念想,”张新解释道,“将来你会明白原由。”
见张新不肯松口,郑一龙叹息一声,躬身抱拳道,“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张新还是不放心他,又叮嘱道:“你今天答应我的事情终身有效,如有违背,我会收回教进你脑子里的东西。”
郑一龙心头一颤,张新杀死罗狄斯他全程目睹,对于背叛者,是真手黑。
心里这样想,郑一龙再次躬身应是。
目送郑一龙离开,二丫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公子,郑一龙代表黄家,和葡夷人走的很近,有没有背叛可能?”
“不会,”张新把头摇摇,“郑一龙是黄家人,不会为我所用,也就不存在背叛可能。”
二丫心里松口气,她把郑一龙当师弟看的,如果出什么妖蛾子,打,还是打,还是往死打?
看着走神的二丫,张新微笑问:“王杏有没有来找过你?”
“是的,”二丫不确定问:“您真的打算酿酒吗?”
“这是我们唯数不多的选择。”张新脸上挂着淡淡微笑,“以后我们出海,总不能只抢劫,不搞贸易吧?
如果要搞贸易,你想想,目前大明朝对外出口的商品,有那些我们能插手?”
闻言二丫陷入思考,明朝对外贸易可出口商品不多,且每样商品从头到尾都由稳定利益团体把持。
出口最多的是瓷器,成千上万件瓷器装在木箱里被装上船。
1602年一艘葡夷商船,在柔佛海峡被荷兰东印度公司捕获,船上装有十万件青花瓷,可见明朝瓷器对外销量之巨。
这个年代,东方瓷器和丝绸对于西方人来说,相当于后世的香奈尔、古驰,有钱人用的东西,需要彻夜排队。
出口第二多的是丝绸,这个不用说,无与伦比的精美,是人都喜欢,不分黄白黑棕,如果有人不喜欢,那肯定是特殊存在。
有些地方甚至把丝绸当坚挺货币使用。
不过,因为丝绸引发命岸也不少,丝绸出口除官方认定的,走私出去的数量更多。
第三是茶叶,第四是棉布,第五是蔗糖。
第六是铜钱,因为贸易,外国人需要明朝铜钱。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精明商人囤积铜钱,因为大明王朝皇帝喜欢发行成本极低的纸钞,又控制不住欲望滥发。
导致铜钱购买力很坚挺。
第七是铁器。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二丫理解张新的难处,以上七种出口商品,从生产、中间商、运输、销售,每个环节都有稳固利益团体。
如果硬上,估计能打出狗脑子。
不过,大明粮食每年都不够吃,糯米那里来?小麦那里买?
而且,夷人和蕃人好像不喜欢喝黄酒吧?
“公子,”二丫喃喃,“我怎么感觉不靠谱?”
张新猜到二丫想法,也知道糯米和小麦难找,但他压根没想过酿黄酒,也就不需要糯米和小麦。
心里这样想,张新安慰道,“明天我会给你一份酿酒计划书,粮食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
原本张新设想,白糖为商品、海船为工具、名将为打手,再加上枪和炮,这样的组合去南洋。
从当地人手里收购水稻、甘蔗、可可豆、胶橡、木材、煤矿等资源型产品。
然后利用这些资源实现再壮大,组成远洋船队去西印度,和西班牙人、法国人、阴国人,还有丹麦挪威联盟一起争霸美洲南北大陆。
这些是他的远景设想,没想到突然天降一个‘王杏’,金手指奖励酒产品综合品质+1。
如果品质+1和属性点+1效果一样牛逼,那张新敢保证,这个世界以后没有人酿的酒,比他的更好喝。
最美的是,张新要酿的酒不用一粒粮食,且取材方便。
以美酒为商品,以坚船和名将为拳头,只要这些设想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实现,张新后半辈子想穷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过程注定艰难,而且很多事情需要同时做,比如造船、制糖、造枪、造炮、名将培养。
还要防着被降维打击,没有一件容易事,表面看,张新白天很嚣张,晚上浪里浪。
但是,他的处境用可以用一句话形容——生死只在一瞬间。
第55节 放飞自我
生死只在一瞬间。
这不是张新杞人忧天,费尔南多、海商陆家、海商周明、三司衙门,这些都可以送他回去重新穿越。
再举个例子,假如童守义突然被调走,对于张新来说也是晴天霹雳。
弱小是原罪。
翌日清晨,晴空万里。
张新此刻还在床上打呼噜。
陈晴儿和郭文静正在厨房隔壁的餐厅吃早饭,一份鱼干、一份咸菜、两笼包子、两碗米粥。
不比张新吃饭声音又响又爱说话,两个女人吃饭声音极小,也不说话,就这样慢条斯理,慢慢进餐。
直到双方都放下筷子。
郭文静在别人面前,包括张新跟前,总有一股淡淡的高冷、我是天下第一的感觉,但在陈晴儿面前,脸上则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显的平易近人。
“姐姐,今天妈祖庙有庙会,我们出去透透气如何?”
郭文静比陈晴儿大两岁,叫姐姐是因为进门时间不一样。
“如无必要,尽量不要出门。”陈晴儿把头摇摇,“濠镜澳鱼龙混乱,新哥昨天晚上在书房待到凌晨才睡,不要给他添麻烦。”
郭文静听懂,红颜祸水。
话说,自己是很漂亮哈,陈晴儿也很漂亮,只是比自己差一点点。
心里这样想郭文静没有坚持,聊天道:“姐姐,你去过夫君的船厂吗?”
“没有。”
“那你了解二丫吗?”郭文静追问。
陈晴儿点点头,“她是新哥刚到濠镜澳时买来的婢女,今年和你同龄,也是十七岁,占城人。”
郭文静心里想法丰富,表情看不出什么,“原来是婢女,夫君对她是不是太好了呢?”
“什么意思?”陈晴儿反问。
“你不担心夫君将她娶进门吗?”
“我不担心,”陈晴儿聊天道,“就像你嫁进张家一样,只要新哥喜欢就可以。”
郭文静摇头,表情抗拒道:“只要有我在,夫君以后休想再纳妾,无论是他喜欢,还是别人喜欢他!”
陈晴儿微微一笑,并不争辩。
这时郭秀走进来微微一个万福,“夫人,一进院的阿兰说他男人常松失踪一天找不到,问公子能不能帮忙找找。”
阿兰是前院生活的三个穷苦家庭的女主人之一,之前张新从码头找回来打扫的,个个拖家带口。
“常松又不是小孩,怎么会丢呢?”陈晴儿奇怪。
“姐姐,”郭文静介绍道,“这是有可能的,五六年前,张同鸣总督没有上任时,丢失的人口更多。”
“是谁在贩卖人口?”
“以前是葡夷人。”郭文静把头摇摇,“现在不知。”
陈晴儿随后到东厢卧室里,将还在睡觉的男人叫醒。
听闻家里的仆人丢了,张新反应好几秒。
穿越到1617已经有半年时间,对于人口流动,人口失踪,他已经习以为常。
自家船厂里有三百多名青少年乞儿,他们父母大多不在世,可能还有几个还活着。
这些还活着的父母大概率永远再也找不到丢失的儿女。
不比后世,靠网络还有一丝找回希望,这个年代很多人一辈子走不出周围一百里,天下如此大,到那去找?
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张新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有一天也会丢人。
揉着发涨的额头,张新忽地注意到眼睛如月,明眉皓齿,皮肤吹弹可破的陈晴儿离自己太近,淡淡的体香味入鼻,荷尔蒙瞬间爆涨。
“啊~”
陈晴儿一声尖叫同时,被张某人拉上床。
半个时辰后,张新打算去提调司见见吴思,在会客厅遇到郭文静,她正端坐在太师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喝着香茶。
“早上好啊文静。”张新主动打招呼。
郭文静慢悠悠瞄了眼门外,又用慢悠悠的口吻道:“夫君,现在可不算早,已经快响午了呢,你再晚一点,刚好可以直接吃午饭。”
“....”
一股酸味充斥着内厅每处角落。
张新笑笑,走到少女跟前,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带着等在院子里的阿兰一起来到提调司,并见到吴思。
张新之所找吴思帮助,是因为对方是地头蛇,道道精通。
后衙会客厅,张新朝身着便服的吴思拱拱手,“吴大人好,我的家人昨天出门买菜,到现在已经失踪整整十二个时辰,烦请你派人帮忙找找。”
吴思今年四十岁,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体型微胖,看上去显嫩,实际是个实打实的武将。
有多少战斗力则是未知数,这个时期武将有一大半都是文人担任。
“他叫什么名字,几岁,有什么面貌特征?”
“常松,十九岁,一米七高,体瘦,大眼,皮肤有点黑,请大人尽快,时间久了怕人出事。”
“行。”吴思淡淡道,“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
见他不上心,张新又道,“如果大人找不到人,傍晚酉时结束前,我会另外想法办。”
吴思秒懂,张新的意思是,如果他找不到人,就去找童守义帮忙。
目送张新离开,吴思返回厢房,换身朴素衣服,不久后踩着张新的后脚跟离开提调司衙门。
张新不知道吴思怎么帮忙,之后他来到船厂,在蒸汽机改进作坊里找到赵进。
蒸汽机已经没跑,就是耐久性差点,这是材料问题,需要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改进。
另一件事情也很重要,找‘精度’,这需要整一台功率输出稳定的水力机床。
之后再应到蒸汽机身上,也让它功率输出稳定。
找到稳定精度,量产蒸汽机、量产枪炮、量产工具、量产包括木材加工在内的简单机械,等等好东西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但是,说说容易做到难,张新只懂概念,具体需要赵进组织人一点点摸索。
而赵进等人在认识张新之前,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有那么几个会写自己名字也没啥用,都是脑子一根筋的嘴炮,张新要的是动手能力强的理科生。
研发过程注定痛苦且缓慢,但只要成功,三四年后,张新就可以跑船圈地,放飞自我。
第56节 甘蔗可以两头甜
傍晚,阿兰和他的男人常松来到船厂。
正是晚饭时间,大家正在食堂里吃饭,看到常松平安归来张新表情一愣,没想到吴思真有办法。
“你去哪了?”张新好奇问。
阿兰和常松跪在张新跟前,“谢公子救命大恩,我被人蒙着眼睛掳到一处仓库里,那里有几十个和我同样的人。”
“抓你的人是谁?”
常松摇头表示不知。
“不出意料你应该会被卖到海外当矿工或伐木工,这次是个警醒,以后你就留在船厂当学徒,好好干活,我看好你的未来。”
“是。”
常松和阿兰激动磕头。
晚课后,张新把二丫留下来。
“公子。”
二丫微微一个万福,等待张新吩咐。
“现在有两个选择,”张新道,“一是拿刀拿枪跟别人血拼,将来有机会成长为英姿飒爽,傲视海洋的女将军,当然也有可能会在某场战斗中一命无乎,从此世界上没有二丫;
二是继续现在的管理工作,未来成就也不会差,相对安全一些,你选择那条?”
今年十七岁,皮肤小麦色的二丫看着张新,大眼睛眨眨,这时她心里已经意识到这个选择可能会影响她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甚至公子刚娶的两个女人也不知道,唯有二丫本人心里清楚,张新打算做什么。
思考四五秒,二丫开口道,“如果公子需要,二丫愿意从事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如果可以选择,二丫愿意拿刀去海上和敌人进行战斗,宁愿死的悄无声息,也无怨无悔。”
张新欣赏二丫的野性和无畏无惧,“你以后跟郑一龙、李魁奇一样叫我师傅,另外我会找人来当你的助手,之后你会有机会去海上。”
二丫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谢师傅成全。”
“起来吧,你让李魁奇悄悄查查,是谁在贩卖人口。”
二丫站起来微微一个万福应是。
回家路上,张新苦苦思考让谁接二丫班,管理几百人这种事,看似简单,实际一般人干不了,即要保证船厂正常运转,还要管着几百雇员吃喝接撒。
另外还要管钱,管理采购,还要应付老板等等。
也就是二丫出身特殊,小城公主,见过世面,经历过苦难,心智手段一样不缺。
换张新亲自上,肯定也没二丫干的好。
头疼!
到家又是晚上九点左右,没有去打扰郭文静和陈晴儿睡觉,张新继续在书桌前奋战到凌晨,这一次终于写完关于酿酒的内容。
‘老天爷赏饭吃!’
张新在心里感叹一句,他要酿的酒不仅不用粮食,且原材料有现成渠道。
这就是——甘蔗。
糖是大明对外出口的第五大商品,两广地区,沿着珠江两岸往东,有不少甘蔗田。
张新要酿的是‘船长酒’,也就是中世纪西方海盗最爱的朗姆酒。
1617年往前推100~200年。
在古巴生活处于原始状态的土著人、印弟安人,已经用甘蔗汁制作一种刺激性的烈性饮料。
喝后能使人兴奋并能消除疲劳,这种饮料经发酵后,便是最原始的朗姆酒。
对于张新来说,没有比酿造朗姆酒更好的选择了。
一是不用粮食;二是取材方便;三是与制糖流程有部分重合,两者皆需要把甘蔗榨汁,提炼为蜜糖。
酿酒流程张新已经写在纸上,具体操作过程并不难,王杏一家人有丰富酿酒经验,相信很快就能上手。
缺点是这种酒需要在橡木桶或松木桶里陈放三年、五年、或十年才能饮用,否则烧口,且口感发涩。
希望金手指的BUG技能,能忽略橡木桶陈酿这个过程。
心情不错,张新情不自禁双手高举,一个舒服的懒腰,忽地注意到身后有人,差点把他吓死。
昏暗空间,烛光跳动,复古家具,古装女人....
“晴儿,文静,你们什么情况?”张新拍拍小心脏。
“夫君,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晚?”郭文静扬着小脸道,“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我和晴姐姐是悍妇呢。”
张新一头黑线。
陈晴解释道,“新哥,文静给你煲了鱼翅羹,喝完睡觉吧。”
这时张新才注意到,两人身后的黑暗处还站着一个郭秀,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有一座带盖瓷碗。
确实有点饿,张新接过瓷碗,不烫手,也不烫口,三口干完。
将瓷碗放回托盘,张新道:“好了,你们回去早点睡觉。”
郭秀悄悄打量自家小姐一眼,然后随着郭文静齐齐微微一个万福离开。
目送郭文静和郭秀离开,陈晴儿提醒道,“新哥,你对文静姐姐是不是应该温柔一点。”
“她总是扬着脸,我想温柔,可温柔不起来啊。”张新诉苦。
“文静姐姐只是表面有些冷,心地善良,且才华横益。”
‘才华...’
一道光亮照进张新脑海。
次日张新再次来到船厂,和过去不同,今天他把郭文静带来了。
这是郭文静第一次来船厂,打量竖立在河道旁边,规模巨大、百人同时工作的露天造船厂,心里震惊不已。
难怪男人每天都在船厂,难怪每天晚上文案写不完。
“夫君,什么时候可以造出第一艘船?”郭文静落后半步问。
张新微笑着聊道,“还早着呢,造船涉及到三十五种工匠,近两百种材料,多达十二种木材,其中一半大明朝已经砍伐殆尽,得从南洋进口。”
“船厂现在有什么困难吗?”
“缺工匠,还缺木材。”张新介绍道,“有二十个雇员在外面专门寻找各类工匠;木材已经委托走私。”
“这里如此繁忙,我以为船厂已经具备造船能力了呢。”郭文静评价一句。
张新摇摇头,“现在你看到的,他们正在处理的木材多为船舱内部和桅杆木材,像甲板木、龙骨木、船体木都还没有。”
“既然如此麻烦,为什么不直接订购,广州、福州、舟山,皆有官营和私营造船厂,质量不会差,价格也合理,郭家商船也买来的。”
郭文静的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都想不通张新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你以后会知道。”
说话时张新看向前方,二丫带着王杏迎上来。
“师傅好,师娘好。”
“东家好,大掌柜好。”
两人先后朝张新和郭文静行礼。
二丫不认识郭文静,喊师娘是蒙的。
王杏也不认识郭文静,她是跟着二丫喊的,大掌柜也有东家老婆的意思。
张新看向郭文静,“文静,这是二丫,你暂时跟在她身边学习管理船厂。”
“好的。”
这是出门前商量好的事情,郭文静坦然接受。
二丫表情不太自然,提醒道:“师傅,这是一份需要常常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差事,师娘会不会不方便呢?”
这种担心有道理的,这个年代的女人虽然不用戴头巾,但也有从夫之后不轻易抛头露面的传统。
不过,张新已经有万全之策,聊道:“我给你师娘也配有助手,就是王杏。”
三十二岁的王杏垂首立在旁边,闻言抬起头,一脸茫然表情。
“东家,我比较笨,只会酿酒。”
“主持酿酒的事情交给你父亲与哥嫂,”
说话时张新把写好的酿酒计划和技术流程递给王杏,“你看看,很容易。”
王杏接过张新递过来的小册子,翻开阅览。
仅仅只是一眼,王杏眼睛变的滚圆,不可思异地重新看向张新,“东家,甘蔗可以酿酒???”
“自然是可以的,流程我已经写的很详细。”
王杏有一种重新认识世界的感觉,虽然张新已经写的很详细,可怎么那么不真实呢?
见王杏一副大惊小怪表情,二丫在旁边提醒道。
“师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兵法,解民生,会酿酒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第57节 不敢相信
烈日当空,张新忽地感觉背后一凉,发现郭文静虽然在笑,只是笑的有点冷。
“二丫,”张新打断二丫继续说真话,岔开话题问:“我还有多少钱?”
“除去应支付货款,您还有十七万现银可用。”
张新从严韦超那里拿走三十八万两银票,因为银票滥发严重,真实购买力只有现银的一半,为防止它继续贬值,二丫把银票换成白银实物堆在船厂库房里。
提到银子,不得不提到西班牙,他们把从殖民地南美秘鲁挖出来的银子转运到马尼拉。
再经海盗、海商把大明的瓷器和丝绸送至马尼拉与他们交换白银。
至于,为什么西班牙人不直接与大明朝交易,为什么西班牙人不来占领濠镜澳,为什么葡夷人能够垄断大明与西方贸易?
张新穿越已经半年,到现在都没有准确答案。
难不成是被荷兰的悲惨结局给吓的?
估计这是原因之一,用后世眼光看,大明海军很弱,但对于当前世界来说其实还是挺强的。
得说明的是,西班牙之所以能够殖民南美大片土地,不是西班牙强大到无可匹敌,而是因为南美土著文明发展甚至不如中国的商朝时期。
换句说话,美洲大陆比大明朝晚发育晚2600~3200年。
牛马还没训服,车轮还不是圆的,铁器、水车更不用提,那怕殖民者没有枪炮,仅凭刀剑,也能征服大片土地,大量土著。
另外,葡夷人上岸之前的一多百年时间里,多次被大明海军狠揍,后来如果不是通过行贿,也没有上岸可能。
很多原因综合在一起,导致葡夷人或者说葡夷皇室,一直垄断大明朝与西方的贸易。
濠镜澳也成为大明朝对外贸易的唯一官方地点。
加上海盗和走私贸易繁荣,濠镜澳、香山(中山市)、广州就像黑夜里一支闪光的玫瑰花。
虽说都是狼,葡夷人从西方运来羊毛织物、葡萄酒、宝石、玻璃、药材等实物与大明交换商品。
西班牙人纯粹靠挖白银,换走大明朝无数织工、工匠制造出来的心血。
而且很少有人知道,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分别于1604年屠杀2万多华人,1639年屠杀约2.4万华人。
当然,葡夷人也不是好东西,没有上岸前的一百多年时间里,一直在大明外海转悠,烧杀抢夺掳走人口,无恶不作。
因此,在张新心里,他的主要敌人都在大海上。
至于后金和已经无力回天的大明朝,只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情。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强调道,“我们要走的快一点,最好能够在明年入夏之前花光十七万两现银。”
“....”
二丫惊呆。
“夫君,现在已经十月,你很难在五个月内花掉十七万两银子,如果短时间内大量购买某种商品,还会造成涨价。”
郭文静不仅惊讶,还十分不解,“着急花钱是何道理?”
张新把头摇摇,直接布置任务,“再养两千青少年乞儿为学徒;现有船厂规模扩大两倍;酿酒步子小一点,第一年产量两百万斤,第二年一千万斤。”
两百万斤是张新写在计划书里的数字,是经过考虑后的决定。
达旦商量在濠镜澳只做一种生意,收购内地红糖,转运到倭国。
西方人把白糖当成奢侈品,倭人却偏爱喝红糖,去年仅仅只是达旦商行,往倭国出口一百五十万斤。
收购百斤0.5两银,送到倭国百斤5两银,利润有点低,只有10倍。
这只是一家商行的出口量,市舶司(海关)的资料,去年糖出口总量是六百万斤,位列商品出口总贸易额的第五位。
如此许多,张新从中分走一部分甘蔗,酿造两百万斤酒,犹如洒洒水一般轻松。
“师傅,船厂周边没有土地出售。”二丫道。
“到对面去买,”张新提醒她,“这里150两1亩,对面150两可以买15亩。”
二丫了解,前山水道东边是濠镜澳,水道对岸是广州府的土地,150两可以轻松买下15~20亩。
至于两千名少年乞儿,二丫没提意见,只要有口饭吃,一万也有。
“东家,收购甘蔗现在正当时,需要快。”王杏提醒,“拖太久会过季节。”
“二丫,你组织人,坐船沿珠江东进,收购五百万斤,每百斤价格贵一个铜子也无所谓。”
甘蔗从地里收购价是每百斤仅7~10文铜钱。
按10文计算,一万斤一千文铜钱,五万斤五两白银,五百万斤也才五百两白银。
按每亩平均六千斤计算,也就是830亩地甘蔗,收购任务并不算很难,也不会侵占谁的份额,引发矛盾概率比较小。
因为是榨汁提糖蜜,甘蔗买回来后,堆放两个月会丢失一些水份,并不会丢失糖份,不影响使用。
三个任务,按理说二丫会很忙,实际她并不慌乱,一件一件很快安排下去,有条不紊。
郭文静现在扮演实习生角色。
王杏按计划书里的要求,提前准备酿酒工具和场,好在她需要的工具在船厂里都能自行制造,比如——压榨机。
如果说加工机械,制作工具,制造枪械零部件需要‘精度’,那么用蒸汽机带动两只铁碾(压榨机)、带动铁杵、带动铡刀、水车,则不需要什么精度,只要注意不要伤到人,莽起来完事。
新工作内容开始执行,船厂花钱的速度猛增,但依然只是——毛毛雨。
拿吃饭举例。
按每人每天2斤大米计算,算上老员工五百人,新人两千人,一天需要5000斤大米。
一两白银可购买普通糙米现2石,换算下来,一两银子可买745斤米。
一天花费6.7两白银,一个月201两,这是完美计算方法,实际生活中往往需要220~250两白银才能满足需求,大米价格在变动,供需不稳定。
还有鱼肉和蔬菜,每月也有150两支出。
总计,2500人,吃饭一个月,需白银400两。
这些钱花出去,船厂员工的伙食堪比后世大公司的伙食,换来雇员干活卖力、积极。
其它衍生花费,如购买木材、生铁、土地等等花费也不算高。
具体如土地,前山水道西边属于广州府的土地,10两银子一亩,一百亩1000两白银。
盖房子用的木材没有特别高的要求,一般杂木就行。
直接三十公分成年木,100文一根,用船送货上门,一千根总价100两白银。
明末冶铁技术世界名列前茅,产量也是,在略有限制的情况下,铁器出口贸易总额为出口商品第七。
以广州府当地铁价计算,一斤生铁价16文铜钱,一两银子可买63斤生铁,一吨生铁只要32两实物白银。
买三吨存着,也只需要100两白银。
10~11月,包括工匠薪资支出,增加酿酒产业,增加两千新人,总共才花出去不到2300两白银。
结结实实增加了实力,钱也花出去很多,但距离五个月之内花出十七万两白银还有巨大差距。
对于普通人来说,十七万两白银是巨额财富,但对于海商、功勋和某些官员来说,并不算什么。
问题来了。
张新想把钱花出去难,那么他们的钱和银子都是怎么花出去的?
总不会藏在地窖里吃灰吧?
第58节 ‘高手’
时间进入十一月份。
当铺隔壁卖小黄书的王大友,他在海上走私的哥哥,已经送回来七十多根铁木、二十多根楠木。
现在回头看,除价格比较贵,质量和信誉还是有保证的。
而且王大友和他哥哥也是爽快人,就像拉业务送礼,又送给张新二十个腰细腿长、长像标致的外族女人。
张新本想在外面养两个,因为郭文静看的比较紧,没能成功,最终全部奖励给贡献杰出的工匠。
学徒和工匠们吃的好、晚上睡的好,白天干活有力气,肯动脑子,船厂过去一个月攻克二十多项技术难关。
造船、冶铁、酿酒、制糖、蒸气机、工具制造等等,迈着步子往前走。
张新也没闲着,利用他后世的见识,白天在各个作坊里为工匠们引导正确方向。
工匠们也争气,根据张新给的模糊概念,进行开发和创造。
傍晚教一些资质优良的学徒学习武艺。
晚上也没得闲,懂的都懂。
总的来说,张新过的比较充实,发展也很快,也没人给他捣乱。
不过,张新依然感到不安。
时间刚进入历阴十一月份,居然需要穿两件,还得是厚一点衣服,体感好像只有13~15度。
北方这个时候正值寒冬,如果张新没记错,大陆最南方阴历十一月份白天气温一般在17~21度之间,按大明人的穿衣风格,比T恤略厚一点的长袖长裤,一套衣服足够。
那么,现在这种天气,是受极端气候影响的结果吗?
这个年代也没人破坏大气环境啊,想不通原因。
气温降低后对张新的直接影响是大米越来越难买,一天消耗5000斤,一个月75吨,都不是小数字。
张新站在前山水道岸边,眼睛看着水面上船来船往,脑子里却在频频走神,这时二丫和李魁奇走过来。
“师傅。”
“师傅。”
张新回头看两名弟子一眼,“何事?”
李魁奇躬身抱拳,“有一个叫外号叫火鸦的海盗首领,手里有两条海船,聚齐有近百名海盗,专做贩卖人口生意,常松大概率是他们掳走的;
停顿一秒李魁奇又道,“有证据表明,提调司正使吴思和几个低阶官员,可能是这伙海盗的保护伞。”
仆人常松失踪被找回后,当时张新吩咐李魁奇悄悄查找幕后主使。
时间过去一个月,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和吴思有关,完全看不出来,老吴四十岁,身高一米六,微胖,看上去看显嫩,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打破脑袋也想不到。
果然,坏人都不像坏人。
不管其它,这对张新来说是好事情,而且是他一直在等的机会,名将是怎么练成的,二年级学习内容——实战!
张新手里有一条500料海船,长42米宽8米,有枪无炮,拿火鸦海盗团练手刚好。
“吴思的事情先放放,”张新做出决定道,“先把叫火鸦的海盗首领和他的船队缴灭掉。”
二丫眼睛明亮。
“师傅,是杀人吗?”李魁奇面无表情问。
“是杀人,”张新解释道,“但我们不是恶人,为避免更多无辜的人被贩卖,是在做好事。”
“是。”
“是。”
二丫、李魁奇齐齐应声。
“你们挑一百人,配上刀剑火枪,佯装出海打鱼,遇到火鸦海盗团,把船抢过来,把人丢海里。”
“对了。”张新想到什么,“这事不要让郑一龙知道。”
两人再次齐声应是,兴致勃勃离开。
目送两人走远,张新没有打算亲自参于,他也想扬帆大海,也喜欢快意恩仇,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和定位,他的分工就是好好活着。
一阵北风吹过来,空气中带着阵阵冷意,打量着水道上来来往往的的大船小船,张新的心已经飞越千山和万水。
另一边二丫和李魁奇已经在选人,帆船操作手、水手、战斗主力。
不要问操作手怎么来的,某高冷女家里总共七艘五百料大船,随手送张某人一艘,委托对方培训几十个船员不叫事。
只是不能明说,费尔南多那个狗东西动不动搞制裁。
人员提前有准备,生活物资搬上船。
次日黎明‘小鸟’号沿着前山水道缓缓驶进大海。
小鸟号是张新在备倭司给大船注册的名字,张新希望它像一只小小鸟,飞越千山万水,飞越险阻。
同一时间张新还在床上睡觉,直到一阵狗吠声叫他叫醒,这时天已微亮。
打量怀里还在熟睡的陈晴儿,张新没能忍住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同时心里感叹自己上辈子怕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因为单单拯救地球的功劳不足,换不来温柔又体贴的陈晴儿。
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早饭时郭文静明显心情不好。
原因不复杂。
三天前,王大友和走私的他哥哥送来二十个外族女人,其中有两个张新看着还行,本打算留下来。
结果...一言难尽,郭文静坚决不同意,如果张新留下两个外族女人,她就要离婚。
离婚是不可能的,郭文静本身也是很香,明人不说暗话,张新馋她的身子。
经过一秒的深思熟虑,最后全部赏给手下工匠。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夹起一块鱼干放到陈晴儿碗里,然后又夹起一块放进郭文静碗里。
陈晴儿甜甜一笑,同样夹起一块鱼干给张新。
郭文静也把一块鱼干夹给张新,不过正是刚刚张新给她的那块,还回来了。
“三天前的事是为夫错了,”张新主动道歉,“多谢娘子斧正,没有让我犯下荒唐错误。”
“.....”
郭文静停下筷子,她没想到张新会道歉,毕竟是男权社会,男人道歉还是挺稀罕的。
心里这样想,郭文静见好就收,温声软语道,“夫君见谅,文静不是妒妇,更不是悍妇,只是外夷女人如何能配的上夫君?”
话锋一转郭文静又道,“将来如果有那种书香门第,又与夫君真心相爱的女子,妾不会阻拦。”
张新心里叹气,这女人怕不是成精了,短短一句话里设有两道坎。
一道坎,书香门第。
不提濠镜澳,甚至香山县也没有书香门第,大家都掉钱眼里,广州府或许有两三家,但人家的闺女凭什么嫁给你当妾啊。
二道坎,真心相爱。
断掉威逼、利诱和强抢途径。
张新心里酸楚的不行,怪自己当时手贱,主动和她搭讪,弄成今天这般境地,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
早饭后郭文静带着郭秀和前院两个仆人去船厂开始一天工作。
目送郭文静离开,陈晴儿聊天道,“不知道聪聪姐在京城如何?”
“好好的,你怎么会想到李聪聪?”张新奇怪问。
陈晴儿解释道,“聪聪姐出身书香名第啊。”
张新:“....”
陈晴儿果真是最贴心的那个,不知道郭文静知道会做何感想?
这时住在前院的仆人阿兰找过来,微微一个万福道,“公子,王小林公公找您。”
片刻后张新在一进院会客厅见到有些日子不见的王小林。
或许是太监抵抗力弱,瘦小的王小林已经穿上棉袄。
“大哥,”
张新比王小林大三天,加上那句‘佛说前世界五百次回眸,换今生一次擦肩而过。’及救命之恩,王小林真把张新当成亲大哥。
王小林直奔主题道,“干爹帮我找的关系,调回宫里当差,半个月后我会离开濠镜澳。”
“一定要回去吗?”张新问。
“大哥,你也说了,圣上已经在位多年,换位在即,我这个时候回去正好,万一机遇就来了呢?”
张新点点头,目光坚定,表情认真问他:“你相信我吗?”
“自然。”王小林肯定回答。
随后张新带王小林来到水尾街,找到卖小黄书的王大友。
王大友正坐在书店里磕瓜子,旁边小火炉上煮着茶,一副人生已经没有追求模样,见张新走进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招呼道,“张大哥早上好。”
张新懒的废话,直接一包真金白银丢过去,大概一千两,指着王小林道,“十五天内,我要让他变成高手,对食高手,手上功夫高手,你明白吗?能做到吗?”
王大友当然明白,他是卖小黄书的,拍着胸脯保证道,“不用十五天,十天就行,保证让这位小哥练成人伦圣手,让对食对象不能自拔。”
第59节 ‘难受’
王大友很靠谱。
收下钱,锁上店门,随后带着张新和王小林来到半岛东北方向,位于平民窟里的一处暗娼小院。
几个壮汉守在小院门里门外,纷纷朝王大友躬身抱拳,嘴里喊着‘爷’。
“有客人吗?”王大友问。
“有三个正在里面开心。”
“停止营业,把客人遣走,钱退给他们。”
王大友是大老板亲弟弟,他有权决定,壮汉照做。
客人被遣走,房里走出来一个类似妈妈桑的中年女子,“二爷来了,这是有贵客要包场吗?”
王大友翻翻白眼,“就这些货色,有什么可包场的。”
说到话里,王大友指向王小林,“把这位兄弟训练成圣手。”
王大友威胁道,“必须要有效果,而且效果要好,你亲自当实验对象,教的好重重有赏,教不好直接沉海。”
“....”
妈妈桑脸上挂着职业夸张微笑,“您放心,十天时间,一定没问题的,这是我擅长的事情。”
王小林大脑是懵的,如提线木偶,被张新的一顿生猛操作惊呆。
张新的想法很简单,玩大的!
现在的皇帝是朱翊钧,这老哥历史上1620年8月崩。
然后由儿子朱常洛继位,这哥们上班第29天崩。
之后是由父异母的朱由校上位,从这里开始魏忠贤与客氏专权。
客氏是朱由校的奶娘,十分被朱由校看重,她与魏朝对食,魏朝和王纯悟一样,都是现任秉笔太监王安的下属。
这个时候还叫李进忠的魏忠贤是魏朝的一名下属,和王小林同一个级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进忠和客氏搞在一起,朱由校当皇帝后,两人得道升天,并设计杀死魏朝和王安,从此走向专权。
不过,放在今天看,三年后的朱由校没有一丝当皇帝可能,张新的设想是让王小林劫李进忠的胡,和客氏成为对食。
最好弄死李进忠,然后弄死魏朝和王安,从此走向专权。
但是这里有个难题,如何才能避免发生,大恩=大仇的尴尬境地。
如果直接把王小林的路明明白白设计好,估计王小林当权后,第一个要弄死的人就是他张新。
思来想去,只能侧面提醒,不能直接挑明。
且只能隐晦提醒一步或一步半,决对不能提醒更多,后面全看王小林自己照化。
心里装着事,后面张新没心情管船厂,他要趁最后十五时间内把和王小林的兄弟关系夯实。
进入娼馆学习的第三天,张新和王小林来到望海轩喝闲酒。
酒是西洋进口的葡萄酒,菜是山珍和海味,不过无论是张新和王小林并不看重这些,这次主要为聊天。
“大哥,”王小林一脸不解表情,“你为什么让我学习对食?”
“你为什么叫我大哥?”张新答非所问。
王小林捏着酒杯道,“我们前世是亲兄弟,这一世你比我大三天,你为兄,我为弟。”
张新举起酒杯和王小林碰在一起,语重心长道:““你把我当兄长,我把你当弟弟,对于我来说,你活着、活的开心、不被人欺负比什么都重要。”
王小林依然不懂,“这和对食有什么关系?”
“在宫里找个离权利中心隔一代,又有地位的宫女对食,大树底下好乘凉,既安逸又安全,何乐而不为?”
条件一,在宫里。
条件二,离权利中心隔一代。
条件三,有地位的宫女。
概率这东西很能忽悠人,哪怕你是博士也能骗住。
比如一个女博士找招婚。
学历要985,身份证要3100开头,身高181cm,年龄要34~39,不近视,年薪五十万起。
仔细看这六个条件,比如年薪五十万,虽然超出正常人收入很多,但总有人能做到。
但如果又要同时满足其它五个条件,放眼全球八十亿人,概率不到0.01。
还像买二手船,张新提的三个条件看似都没什么,实际同时满足的只有客氏。
王小林摇头,强调道:“大哥,我回宫里不是为享福,而是想更进一步。”
“嘭!”张新一掌击桌子上,吓的王小林一惊,训斥道,“命没有,更进一步有什么用?”
说完,张新佯装后悔道:“报歉。”
王小林心里感动,擦擦眼角,“大哥待我如家人,才会这般关心和激动,小弟一定会照大哥说的做。”
张新点到为止,这样差不多,提醒更多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
“你见过李聪聪,她眼睛看不见,人现在在京城,如果有余力帮我照顾一下,不要让别人欺负她,不出意外她也会是你的嫂子之一。”
“....”
“大哥,”王小林苦笑,“这事二嫂能同意吗?她会不会剥了我的皮。”
二嫂指的是郭文静,她不允许张新放飞自我的态度,不少人已经知道。
濠镜澳就巴掌大的地,张新也成了有名的气管严。
后面两人聊一些无足轻重的家常,午后王小林还要去娼馆学习如何成为圣手,张新正打算离开,一个中年人带着两人随从在望海轩门口拦下他。
来人朝张新抱抱拳,脸上挂着上位者微笑,自我介绍道:“鄙人陆铭,望海轩东家。”
这是张新第一次见陆铭,之前只是听说过,差点死在童守义刀下,其人三十岁左右,身高约1.7米,体重85公斤左右,有点小胖,圆脸,面白无须。
张新也朝对方抱抱拳,不明白陆铭葫芦卖的什么药,自我介绍道:“张新。”
“你的船厂还没造出一艘船,挺不容易呢。”
陆铭看上去像二愣子,这话有什么意思,难到是同情?
没有更多交流,陆铭转身进入望海轩。
看着小胖子的背影,张新心里忽地咯噔一下,一层阴影蒙上心头。
做为半个社会学家,半个心理学家,张新从陆铭身上看到——‘难受’。
憋的难受,好像是那种想踩张新几句,让嘴快活快活,又时机不到,不能说的‘难受’。
感觉事情要糟,张新匆匆来到望洋山下的千户所,见到看门的师爷黄鸿钊。
第60节 煤气罐
黄鸿钊正在晒太阳,年纪大了有点怕冷,手里抱着一只陶泥小水壶,看上去很安逸。
见张新急匆匆过来,黄鸿微微一愣,笑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慌慌张张,发生了什么?”
张新直接问他,“童千户是不是要撤出濠镜澳?”
“嗯?”黄鸿钊停下摩擦手里的暖壶,“千户没有接到调令,为什么这么问?”
张新把刚才和黄铭见面过程描述一遍,最后补充道,“春江水暖鸭先知,所以我怀疑你们会被调走,然后殃及我这条池鱼。”
黄鸿钊道,“夷人一直在广州府各个衙门游说,要求将千户所调离濠镜澳,印证你说的情况,估计就要成真。”
张新心思百转千回,劝道:“黄先生,夷人对濠镜澳心怀不轨,妄图分裂大明朝,其心可诛啊。”
“这事我会和千户大人商量。”话到最后黄鸿钊道,“你也早做打算,先回去吧。”
“是。”张新拱拱手,悲情道:“如果事不可违,请千户大人给我一万斤火药,我要留下来和夷人同归于尽,为大明尽一份绵薄之力。”
“....”
黄鸿钊傻眼,不敢相信反问:“一万斤?你怎么不去抢?”
“抢不到那么多啊。”张新一本正经回答。
六十岁的黄鸿钊差点被气死,捡起凳子就要打人。
另一边,住在南湾湖西北方向的费尔南多正在会客厅里哈哈大笑。
经过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金钱、美女、美酒、奇珍异宝攻关,张同鸣终于答应,适时从濠镜澳撤走千户所驻军。
开心之余,把昨天把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之一,陆家家主陆佑叫来分享这个好消息。
陆佑也很开心,上午跟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并让他们保密。
然后才有他弟弟陆铭今天中午在张新面前暴露的事情。
在费尔南多认为,他要感谢张新,过去游说一直不温不火,最近张新猛招两千人,这让他内心深感不安。
于是加大游说力度,从南美挖出,由马尼拉转运过来的白银,整车整车送。
行贿对象不限总督张同鸣,还有他的儿子、管家、军师等等,大量行贿。
还有广州府三司大佬也没放过,喂的是满脑肥肠。
之所以如此拼,对于费尔南多和他代表的葡夷皇室来说,濠镜澳是他们在大明的唯一据点。
也是大明和西方贸易的唯一官方口岸,每年商贸产生的利润是天文数字,绝对不能失去的地方。
张新不知道锅在自己身上,但他不会坐以待毙,来到船厂,找到赵进。
船厂现在还生产不了火炮,主要受制于冶铁技术还不到家,缺那种四五级的浇铸工匠。
但没关系,张新已经能生产煤气罐。
别小看煤气罐,后世天朝大量废弃煤气罐可是十分抢手的出口物资。
应用的好,吊打科技强国。
把煤气罐改装一下,糖粉、铁屑粉、火药是助燃剂,位于上半部。
火药、铁珠、铁钉是战斗部,放在木架、铁架上都能发射。
威力比这个年代的火炮有过之而无不及,得说明的是,这个年代的火炮大量还是实心弹。
爆炸弹也有,但只能第一炮或第二炮使用,因为不能解决炮管发热迅速冷却的问题,如果第三炮还用爆炸弹,百分百炸膛。
煤气罐也有缺点,一是飞的慢,二是没有‘精度’可言,三是射程短,四是易仿制。
飞的慢问题不大,时速过百,总不会被弓箭或威力软弱的火铳射下来吧?
精度不足,数量来凑。
射程短是相对的,这个年代的火炮射程也就是100~2000米,煤气罐可以打1500米,不算差。
易仿制,这个没办法,只能尽量保守秘密。
相比缺点,优点要多一些,易制造,易发射,易运输,成本低,威力大。
只要打中,两三个煤气罐可以击沉这个年代最大的海船,六七十米的样子。
“东家有什么吩咐?”赵进躬身抱拳问。
“赶制一千只煤气罐。”
“是。”
第一只煤气罐是赵进烧用铁水浇出来的,质量肯定没有后世那么好,放在张新手里刚好够用。
随后张新找来自家生产的白糖、铁屑,又到科恩的作坊里找来火药和铁钉。
亲手配制第一枚煤气罐炸弹。
煤气罐内部被分成两个舱室,一是助燃舱室,二是战斗舱室。
白糖粉沫、铁屑粉沫混合在一起,再来一点点火药,由上端小口倒进去,这里也是点燃引信的地方,也是喷射口。
底部发射时向上,这里填加火药、铁钉、火石,撞击引爆。
本没打算让这个大杀器早早面世,想着低调发展,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张新想要的,但如果真打起来,他也不怕事。
左手拎着百斤左右的生铁煤气罐,右手拎着铁制三角发射架。
离开赵进的工作车间,张新在门口碰巧遇到仆人常松,他手里拿着铁锹,不知要去忙什么。
“公子好。”常松朝张新躬身抱拳。
“带着铁锹跟我来。”
“是。”
常松恭敬跟在张新身后,两人来到前山水道岸边。
吩咐常松用土将发射架固定,张新把煤气罐放在发射架上,喷口朝下,屁股四十五度朝天。
傍晚水道上还有大船小船来来往往,张新一直等到晚上才进行发射实验。
并把赵进、科恩、王杏,及其他七八个工匠叫来参观。
郭文静也在,她嫁给张某人已经有五十天,自从接触船厂后,对男人越来越好奇,也慢慢发现不对劲。
张新带大家躲在离发射地点二十米外的一堆木头后面,把火折子递给常松道,“你去点火。”
常松今年十九岁,瘦瘦的、黑黑的,大眼睛,接过火折子心里有些忐忑问,“公子,点着之后我该怎么做?”
“第一次成功概率比较低,点着之后跑回来。”
常松深吸一口空气,用一种赴死心态走出掩体,他担心自己没有爆炸跑的快。
事实常松想多,张新使用的引信有一米长,足够他跑远。
引信由浸过火药的细麻绳制成,由它引燃喷射口的微量火药,再由火药引燃糖粉和铁屑粉,启动热气流,推动煤气罐往前飞。
当然,张新也怕它原地自爆,所以躲在这里。
常松捏着火折子走到发射架跟前,蹲下身体,哆哆嗦嗦吹出火焰点燃引信,点着之后吓的撒腿就跑。
那速度简直比飞人还快。
大概过去十五秒,发射架忽地传来动静,一股青蓝色火焰喷出,推动煤气罐四十度五往上,飞离发射架。
只见它拖着尾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弧度,两三秒后一头扎进海水里,接着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让地面颤抖的巨大爆炸发生,同时掀起三十多米高水柱。
众人懵,傻眼,震惊,失神,反应三四秒后,哗啦哗啦大家开始鼓掌。
赵进感慨道:“公子学富五车,聪明决顶,赵进佩服,五体投地。”
科恩合上惊讶大张的嘴巴,颓废道,“我以为自己是船厂最懂枪炮的,没想到东家才是,我为过去的自大感到惭愧。”
每个人皆发自内心尊重张新,甚至是郭文静。
早前二丫当着她的面,把自己男人吹棒一番,当时二丫以为拍马屁。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真的!
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兵法,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还懂造火炮???
老天爷,自己运气也太好吧,随便嫁个男人捡到宝。
所有人都满意,唯独张新不满意,特瞄的说好1500米呢,怎么才30多米就落水?
仔细回想前世在网上看到的图片,难道是因为没有‘翼翅’?还是煤气罐形状不对?
想到这里张新挥挥手,“今天的事保密。”
众人躬身应是,随后离开。
黑夜里,郭文静落后张新半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从侧面打量男人一会紧皱,一会松开的眉头,温声软语关心问,“夫君是累了吗?”
张新看向女人,把头摇摇,“如果你累的话,我可以背你回去。”
“这...”郭文静呆,旋即心动又道:“这样会不会不好?”
张新笑笑,主动蹲下身体。
郭文静在迟疑中趴到男人背后,然后感觉自己被轻轻托起。
从船厂回家,几乎要沿着南湾湖东岸走到底,也经过郭文静家门口,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和郭春秧碰个正着。
见到老爹,郭文静一秒跳到地上,昏暗光线遮住她绯红双颊,打招呼道:“爹,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有事刚回来,你们下次也早点回家,这般在街上背来背去成何体统?”
郭文静尴尬,悄悄后退一步,躲到张新身后。
“岳丈,”张新朝对方抱抱拳,“能否卖我一些火药?”
火药船厂能生产,主要靠科恩‘手搓’,产量极低,目前存货只够制造四五枚煤气桶。
“遇到麻烦了?”郭春秧试着问。
“现在还没有,”张新解释道,“有备无患。”
“行,”郭文秧挥挥手,“早点回去,晚上不安全。”
张新恭敬抱拳应是,这老丈人结婚之前事事算的清清楚楚,看上去颇为小气,结婚之后对他又是真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