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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右边幸福     明耀四方txt下载     明耀四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节 田口

    翌日中午。

    一艘不显眼的小渔船在前山水道中段,位于张新的船厂岸靠。

    船上是郭春秧送来的五百斤火药,送货人是曾经被张新一掌巴打倒的倭国人。

    想不通,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生的矮壮矮壮的家伙凭什么被郭春秧信任。

    “怎么称呼?”张新拱拱手问。

    “田口。”

    田口说着标准的大明话,看上去已经在大明生活很久的样子。

    手里翻出一小块约五两银子递过去,张新感谢道,“辛苦。”

    田口没有拒绝银子,又道:“主人让我留在这里帮你训练一些打手。”

    “不用。”张新拒绝,“替我谢谢岳丈。”

    田口没有多劝,跳上渔船离开。

    这时郭文静的助手王杏走过来,“东家,昨天晚上你离开后,备倭司的官船过来查看‘巨响’原因。”

    “没事,这是他们的职责。”张新不在意道。

    和张新聊天时,王杏心里总有很多很多问题,比如备倭司来上门,正常人不是应该害怕吗?

    好歹也得紧张一下吧?

    张新则就像呼吸一般轻松,根本不把备倭司看中眼里,这是什么超级心态?

    难不成东家心里住着一个老妖怪?

    心里许多问题没有答案,王杏问出心里最最关心的问题,她已经憋了很久。

    “东家,你给我的‘船长酒’秘方价值不菲,为什么轻易给我?”

    “嗯?”

    失神一秒,张新微微一笑,‘船长酒’是他给朗姆酒取的名字,这东西一百年前美洲土著就会用土法酿造,根本不是秘密。

    而且他酿酒靠的是金手指BUG增幅,拿走‘秘方’也没用啊。

    “下一次你跟着‘小鸟号’一起出海,便会明白我会为什么把酿酒秘方给你。”

    王杏不明原由,身体微微一个万福应是。

    “酿酒怎么样?”张新关心问。

    “送回来的甘蔗七成已经完成压榨,进入沉淀过滤阶阶;有一部分已经提练成糖蜜,即将进入发酵流程。”

    “做的好,”张新赞美一句,“好好做事,我看好你的未来。”

    “....”

    被可以当自己儿子的少年一本正经夸讲,王杏心里活动丰富。

    没其他事情,张新原本打算去赵进那里,继续改进煤气罐,给它加上平衡翼试试。

    这时视线忽地看到,离开五天的‘小鸟号’正在从水道南边缓缓划过来。

    小鸟号是半货半客式帆船,因为要进内江,船上配有巨大船浆,左右两边加起来足足四十副之多。

    其船身长42米,宽8米,整船有五根桅杆,主杆高约十六米,犹如一只行走在水面上的海洋怪兽。

    如果视线可以从天上看下来,会发现,它看上去短胖短胖的,和千篇一律的官船不太一样。

    这是因为海商的海船皆由私营船厂建造,所造海船更加追求质量,原因不难理解,因船主、财产都在船上。

    故对造船要求更高,所用木材、材料、设备也更好,往往不惜花费。

    等待过程中,小鸟号越来越近,这时张新才发现,它后面还拖着一艘约二十多米长的小帆船,风帆已经落下,看上去像是战利品。

    船厂在水道岸边挖有船坞,小鸟号可直接贴岸停靠,这个过程需要畜力和人力,把大船横向拖近。

    最后将海船前后两端紧紧系在岸边的锚桩上。

    皮肤小麦色,体等中等的二丫带头走下船梯,来到张新跟前微微一个万福道,“师傅好。”

    李魁奇紧随其后,躬身抱拳道,“师傅好。”

    见他们情绪不太高,张新好奇问:“怎么样?”

    “在找到火鸦之前,”二丫道,“我们遇到另外一伙海盗,昨天下午,对方不由分说直接进攻我们。”

    “结果呢?”

    “对方两艘船,逃跑一艘,被我们俘虏一艘,毙敌二十七人,自损.....”二丫停顿一秒,垂首道:“自损三十人。”

    张新笑笑,“不错,至少打赢了,还掳来一艘海船。”

    二丫把头垂的更低,张新骂她一顿还好,表扬让她感到脸红和羞愧,已方是大船,对方是小船,居然死的人更多,这得有多菜?

    “师傅您不生气吗?”李魁奇也是一副做错事模样。

    “失败不可怕。”张新开始向他们灌输名将三四年级学习内容。

    “可怕的是失去理智和信念,这次失败是你们的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总结这次出海经验,分析得失,下次改正。”

    这次出海看似失败,其实不算,至少活着的人得到锻炼,十次这种战斗之后,依然活着的人,则可以从二年级毕业,这些人都是名为名将的种子。

    “是!”

    “是!”

    两人齐齐应声。

    这时一艘悬挂日月旗,属于备倭司的官船划过来。

    得说明的是,明朝没有正规并写入法律的国旗,海船上悬挂日月旗,是商人看外国商船挂旗,跟着学的。

    本以为只是普通检查,没想到来的是备倭司正使李存水。

    李存水今年38岁,皮肤偏黄,体型中等,鼻子下面有多撇八字胡,身着绸缎质地官服。

    不知道大明朝官服到处有多少种,李存水身着暗红色搭配蓝色宽腰带官服,看上去很帅!

    “李大人好。”张新笑着迎上去。

    李存水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伸手指向那艘俘虏来的小船问,“什么情况?”

    “最近粮食难买,”张新解释道,“我们去海上打鱼,结果遇上海盗,这艘船是海盗丢下的。”

    “根据大明律,私人举报走私、击退海盗,可得船上所有货物,船只归官。”

    张新把头点点,他知道有这么一条律法,就是感觉有点亏。

    李存水目光从张新身上移开,看向李魁奇、二丫,和七十多名刚刚下船的船员,评论道:“海上危险,如果遇到荷兰人或者倭寇,尽全力逃命,否则会很难活命。”

    张新再抱拳,“多谢大人提醒。”

    李存水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命人将二丫俘虏的小船划走,他自己登上官船离开。

    “师傅,我不甘心。”二丫看着离开的两艘船,目光愤怒,“那是我们用命换来的。”

    张新伸手敲在二丫头上,“控制你的脾气和情绪,你这样会在海上害死很多同伴和兄弟。”

    “是。”二丫垂首。

    “该干什么干什么。”张新吩咐道,“明天晚课之前,你和李魁奇分别给我一份出海情况报告,另外给我两份名单,死的和活的。”

    两人应是。

    张新离开后,船工们开始围着小鸟号忙碌,这次出海虽然只有五天,但是也需要检查和维护,为下一次航行做准备。

    ‘任务:夺船;奖励:荷兰语入门。’

    ‘任务期限:荷兰籍商船克拉克号,将于阴历1617年11月25号傍晚6点,经过东沙岛以北一公里海域。’

    傍晚,张新和赵进正在给煤气罐装‘翅膀’,金手指突然派来一条任务。

第62节 一万次

    现在是1617年,阴历11月5号,距离任务还有20天。

    东沙岛位于濠镜澳正南偏东方向,距离约三百公里,‘小鸟号’六天足够到达,考虑到意外,可以提前十天出发。

    荷兰人出现在东沙岛并不奇怪。

    这个时期已经有荷兰人澎湖非法落脚,以这里作为东亚贸易的转口基地,并与厦门和福建一带的走私商做生意。

    1622年,荷属东印度公司正式占领澎湖。

    两年后,明朝军队击败荷兰人。

    荷兰人撤退到湾湾,同年,也就是1624年在台南市安平区一带建立热兰遮城,也叫安平城。

    后来,郑一龙父子先后都在湾湾击败荷兰人,并驱逐。

    荷兰人能够殖民世界很多地方,证明它很强大。

    但这个时期的大明朝依然可以击败它,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大明看似千疮百孔,但它的战斗力依然很强,对它保持忠城的人依然很多。

    比如,年长的童守义,年幼的陈明遇,等等成千上万。

    荷兰想像在南洋那般跑船圈地,以为大明像南洋土著一样柔弱可欺,从开始就打错算盘。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加紧制造煤气罐炸弹,不比普通海盗,这个年代的远洋商船都装有铳炮,因此这次夺船任务离不开‘煤气罐’。

    晚上八点多,气温大概只有十度的样子,有点小冷,教习武艺结束后,张新和郭文静正打算回家,郑一龙从身后追上来。

    恭敬弯腰抱拳道,“师傅好,师娘好。”

    “有事吗?”张新问他。

    “师傅,”郑一龙解释,“徒弟也想为师傅出海。”

    “....”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郑一龙是黄家人,张新还等着黄程把他送去倭国搞定李旦,迎娶倭国贵女,生下国姓爷呢。

    “一龙,”张新提醒他,“我是你师傅,不是你东家,你明白区别吗?”

    “徒弟明白,”郑一龙坚定道,“我愿意离开黄家,投到师傅门下。”

    张新再愣,如果这样,历史岂不是乱套?

    见张新为难,郑一龙解释道:“我舅舅不会反对的。”

    郑一龙大舅是黄程,他的小舅黄征是个武艺高手;黄家做药材进出口生意,和葡夷人走的比较近。

    “这事容我想想。”张新没有立即答应,看上去很纠结。

    “是。”

    郑一龙躬身离开。

    目送郑一龙消失在黑夜里,郭文静不解问,“夫君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郑一龙生不出儿子。”。

    这是真话,郑一龙一年后得去倭国,按历史进程,迎娶倭国贵女,生下郑成功。

    郭文静表情精彩,口气幽怨道,“夫君担心别人生不出儿子,自己为什么不担心呢?”

    张新懒的解释,直接把她背到背上,一路小跑回家,同时锻炼身体。

    尴尬的事情再次发生,形象和诗仙酷似的童守义,一身儒袍,双手背负,正站在自家大门口。

    放下媳妇,张新朝童守义抱抱拳,“千户大人好。”

    郭文静跟着一个万福,识趣道:“你们聊。”

    目送郭文静从里面关上院门,童守微微一笑,语气不快不慢道:“你好像并不担心。”

    “如果担心可以解决问题,我可以表现的很担心。”

    童守义不理会张新调皮,直言道:“我已经收到调令。”

    “给我留点火药。”

    “一千斤,”童守义道,“明天中午送到船厂。”

    “谢谢。”

    “小心阴沟里翻船,”童守义提醒道,“别忘记你给我的承诺,两年内,五十门铳炮,五百支遂发火枪。”

    “是。”张新应道,“在下没忘。”

    “如果你食言而肥,”童守义语气威胁意味明显,“你从严氏父子那里拿走的钱财,我会连本带利取回来。”

    张新能说啥?

    唯有躬身抱拳,等他再抬头,童守义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次日上午,张新在水道岸边实验加装平衡翼后的煤气桶,战斗部没有填加火药和铁珠,而是用十斤小石头代替,避免制造太大动静。

    助燃舱里加注糖粉、铁屑、微量火药。

    考虑到第一次实战应用会落在二丫身上,张新让她点火,

    和胆小的常松不同,二丫比较彪,直接点燃引信,一点不含糊,也不害怕。

    引信烧完后,煤气桶嗖地一声离开发射架,五六秒后落水,因为战斗部装的是石头,没有发生爆炸。

    “师傅,约两百丈。”李魁奇提醒道。

    张新目测约1600~1800米,足够用!

    “准备一下,九天后出海,船员还是一百人,具体任务到时告诉你们。”

    “是。”

    “是。”

    二丫和李魁奇齐齐应声。

    中午,童守义给的一千斤火药送到,也是暗罗罗的使用普通渔船送过来。

    加上郭春秧给的五百斤,可以制造一百五十枚煤气罐炸弹,这让张新变的底气充足。

    接下去七天时间,张新每天都在船厂待到凌晨,这期间童守义带着他的全部人马撤走。

    童守义刚走,巴掌大的濠镜澳气氛立马变的微妙。

    第一微妙,郭春秧给张新送来三百柄刀剑,并要求把郭文静接回郭家暂住。

    第二微妙,黄家拒绝让外甥郑一龙改投到张新名下。

    第三微妙,王大友告诉张新,小圈子里传言,费尔南多要弄死他。

    船厂。

    王小林找到张新,表情急切道,“大哥,要么我求干爹出面,去找夷人说说情,我还有些钱财可以使。”

    按计划,王小林昨天应该乘船出发去京城,结果因为外面传闻费尔南多要弄死张新的流言满天飞,硬是不肯走,因为这事还被他干爹王纯悟狠抽一顿。

    这让张新佩服,谁说没卵没种?

    “不用。”张新揽着王小林肩膀,对守在一旁边的王杏吩咐道,“去摆个香案,随便弄两样贡品,请关二爷像,我要和王小林结拜成兄弟。”

    王小林懵,“我们现在不是兄弟吗?”

    张新把头摇摇,“你说过,从小进宫,无父无母,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爹娘就是你爹娘;

    你老以后,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死了进我们老张家祠堂,住我隔壁墓穴。”

    “....”

    “....”

    “....”

    王小林瞬间全身僵硬,腿像灌铅一样迈不开,人最看重什么?

    就是自己老以后怎么办?

    自己死以后怎么办?

    后世五六十岁的人就开始考虑这些,中世纪古人忧患思想更甚,太监更加如此。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王小林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咽泣问。

    “没有原因,”张新不在意地挥挥手,“你要是同意,现在就拜关公,然后咱们兄弟去找费尔南多摊牌。”

    “我同意,我同意!”王小林心里已经被感动填满,“如果有选择,我愿意同意一万次,我王小林以后也是有根有家的人了!”

第63节 约架

    原本,张新存在利用王小林的心思。

    老话说的好,犯难见真情,当别人恨不难离张新越远越好的时候,王小林却没有。

    如此,干脆结拜,彻底捆绑。

    结拜没有什么隆重场面,一座关二爷像,两柱清香,礼成。

    “大哥好,受弟弟一拜。”王小林行九十度弯腰抱拳礼。

    张新托起对方手臂,“敢不敢跟我去见费尔南多?”

    “自然。”王小林拍拍瘦弱胸脯,“刀山火海也去得。”

    费氏庄园。

    费尔南坐在客厅上首,多手里晃着葡萄酒,脸上挂着淡淡微笑。

    左右两边沙发坐的是陆家家主陆佑、周明,以及几名地位不低的葡夷人。

    这些人坐在一起,不是聊生意,而是互相倾述过去一段时间受到委屈,现在童守义调走,他们感到轻松,感到舒服。

    “张新怎么处理?”陆佑突然问。

    陆佑很难忘记张新,仅仅只是因为他儿子绑架张新一个船工而已,结果童守义不分清红皂白把他四弟抓走,还砍死四十六人。

    费尔南多也没有忘记张新,他的前保镖罗狄斯被张新杀死,因为不能立即报复,这件事情让他这个大首领显的很无能。

    其他夷人也嚷嚷着,要吊死张新,以此祭奠第一批被童守义杀死的七十八名夷人。

    周明没有说话,不知心里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没有睡成张新,心里觉的有点可惜?

    不知什么的原因,这个年代喜欢阳阳的富人挺多,总不会是因为娱乐活动太少的原故吧?

    这时一个护卫小跑进来,“大首领,张新来了。”

    费尔南多的两撇上翘牛角胡跳跳,在他认为,这让他感到意外,张新不该夹起尾巴做人吗?

    心里这样想,片刻后费尔南多在会客厅见到张新和跟张新一起来的王小林。

    打量头油明亮,形象一丝不乱的老费,还有会客厅在座的众多宾客,张新脸上表情轻松,并没有因为身在敌营而紧张。

    王小林心里有些打鼓,却也表现出毫不畏惧的勇气。

    “老费,”张新看着费尔南多的眼睛,微微一笑道:“我一直觉的,你的胡子挺骚气。”

    海商们皆一副错愕表情,不明白张新怎么敢如此?

    走掉童守义,虽说濠镜澳还是大明的天下,但是濠镜澳被葡夷人上上下下渗透彻底,几乎等于完成‘窃据’。

    负责翻译的火者陶青云思考两秒,把‘骚气’两个字翻译成‘漂亮好过头’。

    费尔南尔气死,他想不通,张新怎么敢如此上门叫板???

    吃错药了吗?

    不待费尔南多发飙,张新又道,“我知道谈判是不可能的,咱们在海上一对一打一场如何?”

    闻言,费尔南多眼睛睁大几分,其他人表情也是一样。

    第一想法是张新拿鸡蛋磕石头,嫌命长。

    第二想法是张新那来的依仗?

    总不会是郭春秧的一百米铳炮吧?

    更多人猜测,张新知道必死,想搏一搏气运。

    心里这样想,费尔南多并没有自大,谨慎道:“我明明有更多船,凭什么跟你一对一?”

    “你没得选,”张新摊牌道,“半岛就这么大一点地方,那怕我没有很多枪,两千多人拿刀也能磕死你几百人。”

    “....”

    费尔南多心里一息,张新个人武力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如果在陆地上发生火拼,免不了会死许多人。

    而且,童守义刚走,如果濠镜澳发生大乱,大明朝也不会袖手旁观。

    思考七八秒,费尔南多点头道,“我答应你,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我要外港的经营权;如果我输,船厂是你的。”

    费尔南多心里直摇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拿码头做赌注,这是葡夷人的命根子,但他又很想要张新船厂。

    心里这样想,费尔南多道,“你的船厂价值不如外港,重新换一个对等条件。”

    故作思考,张新道出真实目的,“我要九龙山,包括九龙山周边五百米土地。”

    “这....”

    费尔南多懵,张新的条件跨度太大,大到他弄不清张新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氹仔岛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何况只是一个九龙山,更重要的是费尔南多有信心打赢。

    “两天后,外港三海里处。”费尔南多定下时间和地点。

    张新点头,带着王小林离开。

    目送张新大摇大摆离开,一直充当看客的几名葡夷不解,“大首领,为什么不直接杀死张新,省掉烦麻。”

    陆铭提醒一句,“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少年是王纯悟的干儿子,王纯悟的干爹是王安,王安是万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不能动。”

    费尔南多耸耸肩,“我没考虑那么多,主要是担心,我们这么多人加一起不够人家打。”

    船厂。

    张新立即招来二丫和李魁奇,郑一龙意外也在。

    “晚课时间没到,你先回去。”张新对郑一龙吩咐。

    “师傅,”郑一龙刷地跪地上,“我已经离开黄家,无处可去。”

    郑一龙年少气盛,对于舅舅慑于葡夷人势力,吓的不敢和师傅走近,感到羞耻,这才一气之下炒掉在舅舅那里的生计。

    “你自己想清楚,”张新提醒道,“在我这里,行令禁止是最基础要求。”

    “弟子已经想清楚。”郑一龙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张新,“以后弟子唯命是从,如果违背,不得好死。”

    “起来,这次你跟二丫一起出海。”

    郑一龙激动应是。

    接着张新把与葡夷人约架的事情描述一遍,最后要求道,“我要赢!”

    二丫、李魁奇肾上腺飙升,这是一场面对面的硬刚战,对方不是普通小海盗,而是武装到牙齿的外夷商船。

    怀揣着激动心情,两人齐齐躬身应是。

    与此同时,张新与费尔南多在海上约架的事情,短短半个时辰,已经传遍濠镜澳半岛每个角落。

    听到消息的人表情都很精彩,第一想法是张新会输,而且会输的很惨。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火炮不是谁都拥有的,即使有钱也买不到。

    如果没有火炮,难到拿刀砍吗?

    提调司衙门。

    吴思坐在后衙书房里,听手下汇报张新的事情。

    听完直摇头,评价道:“没有童守义,张新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可惜他的船厂,已经渐成规模,便宜鬼佬。”

    “大人。”手下表情疑惑道,“张新也不傻,会不会另有什么蹊跷呢?”

    “能有什么蹊跷?”吴思反问,“又不是五十年前,没有铳炮,必败无疑。”

    “大人,张新会不会也有铳炮呢?”

    吴思笑笑,指着书桌对面的椅子让军师坐下,自己端起茶杯喝一口香茶,“我跟你说,这是可能的,但于事无补。

    张新不知用什么手段把郭家小姐娶到手,居然还是侧室,这事我佩服。

    但张新想靠郭春秧从倭国淘来的那几门二手炮,就想打败葡夷人,纯粹是痴心妄想。”

    军师点点头,“大人,道理我们都知道,张新没道理不知道吧?总有什么原因,让他有底气和夷人硬碰硬。”

    “你想说什么?”吴恩问。

    “张新会不会已经造出不比夷铳差的火炮?”军师脑洞大开问。

    “呵呵。”吴思笑笑,“你真敢想,目前而言大明朝也做不到,同样威力的火炮,工部造的火炮比夷人的重三倍,射距却更近。”

    最后,两人都没有说服对方,吴思认为张新必败,没有获胜可能。

    军师认为张新不是傻子,必有所依仗。

    同一时间,隔壁倭备司正使李存水和助手也正在谈论张新。

    和吴思的军师想法一样,李存水认为张新必有所依仗,试想能把船厂从无到有,一点点攒起来,这人他能是傻子吗?

    虽然不敢相信,但李存水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张新必胜。

    原因?没有任何原因,只有感觉。

    另一边郭春秧也听到张新和费尔南多约架的消息,之前童守义撤走时,他就有想法把女儿接回家,这次一定要把郭文静接回去。

    以郭春秧对费尔南多的了解,一担张新在海上输掉,后面的打击会犹如海浪,一环连一环,直接把张新弄死为止。

    可怜他女儿,嫁给张新两个月,肚子一直没动静,没能为老郭家留后,亏大发了!

    不过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郭文静拒绝跟他回娘家。

    加上张家养的属性加强版狗狗已经身高体壮,几个仆人没办法将郭文静强行带走。

    老郭气的吐血,吼道:“我已经能对的起张新,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无论如何都得跟我回去。”

    “爹,女儿已经嫁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我回去,岂不是被人戳脊梁骨?”

    “少跟我扯这些。”郭春秧气骂道,“你是爹从小养到大的崽,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的嘛,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看法?”

    郭文静心里叹气,跟老爹吵架她还真没赢过,语气平静劝道,“爹,你回去吧,我哪都不去。”

    郭春秧气死,就要去船厂找张新理论,转身却看见张新就在他身后。

    不待郭春秧说什么,张新开口劝道,“文静,你跟岳丈回去住两天,两天后我把会把你接回来。”

    郭文静叹息一声,走出狗群保护,站到老爹身边。

    她心里很清楚,男人根本不会输,有‘没气罐’存在,费尔南多必败无疑,可是这事保密,不能说。

    按张新的说法,这次他要坑死费尔南多!

第64节 小试牛刀

    两天时间转瞬就到。

    张新的小鸟号,和费尔南多一艘武装到牙齿,浑身漆黑的‘卡瑞克帆船’,同时停在外港码头外面。

    卡瑞克帆船特点比较明显,一,浑身漆黑。

    二,这种帆船尾部是圆形的,用厚木板弯成,使得船的侧面到舵轴成为一个弧线,前船楼直接位于船首上方,船首斜桅位于其上。

    和电影加勒比海盗里的‘黑珍珠’号属同一类型。

    特点是成熟,它在海上航行已经有一百年历史,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使用这种帆船进行远洋探险,在非亚各地开展商贸和劫掠活动。

    一切准备好,两艘帆船同时扬帆起航,前往外海进行决斗。

    小鸟号上的指挥是二丫,此刻她一身束身衣,长发随意束在身后,脸部线条明朗,小麦色皮肤显的干练有精神。

    就像郑一龙天生拥有语言天赋,一生流畅会用七种语言。

    二丫指挥帆船作战,也好像天生有一种通灵感,表现的非常流畅且具有相当不错的直觉。

    “立个契约吧?”

    张新目光远眺大海走神时,费尔南多笑着走过来提醒。

    其实契约没啥用,从法理上来说,费尔南多没有权利处置濠镜澳土地,因为他们没有从大明朝手里拿到正式租用契约。

    奈何葡夷人占着濠镜澳已经六十四年,随着时间流失,好像他们就是濠镜澳的主人一般,并成立一些相关管理部门。

    随着童守义离开,这种‘主人’身份变的更加凝实。

    不管如何这种契约对张新来说有利,像是为了增加契约的合法性,费尔南多还请来提调司正使吴思、备倭司正使李存水。

    甚至是市舶司的王纯悟也给请过来的,同为见证人。

    并且见证人也在契约上留下名字,这等于是挖大明墙脚,变相承认夷人在濠镜澳的合法性。

    不过,张新人微言轻,暂时一点办法没有,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端起契约仔细打量,担心里面有猫腻或语言陷阱。

    契约内容为大明字,一行一行看完,没有问题,张新在纸上落下名字。

    九龙山在氹仔岛南边及东南方向,加周边五百米这一条,赌约面积相当于整岛的一半面积。

    而张新的赌约更大,船厂面积虽小,但它从一片荒地到今天,可以开始造船,这需要数百人同时努力工作,还有不记成本砸下去的成果。

    “哈哈。”

    契约一式三份,费尔南多拿到他那一份后开心大笑,形象也不要了,兴奋道,“张新,谢谢你为我筹备船厂,好人呐。”

    这话如果较真能气死人,好在张新虽不是名将,但也有相当的理智和判断力,不会跟条畜牲生气。

    等他拿到九龙山、九龙山水库,及周边土地,他便着手建造自己的码头,在山脚下扩建酿酒作坊,在山里修建训练营,大步大步往前走。

    “对了。”费尔南多想到什么,气愤道:“小鸟号是郭春秧的船吧,这是个白眼狼,未来我会慢慢收拾他。”

    以前张新觉的费尔南多还不错,能隐忍,是个阴人。

    没想到童守义刚走没几天,这货尾巴已经翘上天。

    难到是被童守义压太久,憋的慌,不吐不快?

    另一边。

    二丫正在海上,这里已经远离外港码头,海面上也没有其它船只,时机差不多,距离隔着三四***船开始主动向小鸟号靠拢,看上去来势凶凶。

    “各自守好自己的位置,保持航向不变。”二丫喊道。

    这么做没有原因,二丫认为,敌人想要的战场,一定不是她需要的,继续往前走走不会错。

    接着二丫的话被李魁奇、郑一龙、王杏和小小年纪的陈明遇....等人重复,传遍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船上只有一个声音,二丫怎么说,大家怎么做。

    和陆地上不同,大家同在一条船上,没有人敢整妖蛾子。

    一刻钟后,或许是驾驶技术不如人,同一个方向航行,敌船速度却比小鸟号快。

    现在两船位置,就像处在两条车道上的汽车,存在错位,斜线距离约两公里,当两船平行后距离约在一千二百米左右,那时便是夷船的开炮时间。

    二丫手里举着上一次缴获来的单筒低倍望远镜,一直在观察外表漆黑的敌船,高喊道,“一层甲板左侧,一发试射准备!”

    “一层甲板左侧,一发试射准备!”

    “一层甲板左侧,一发试射准备!”

    “....”

    二丫的话被一层层传递下去。

    最上层甲板上提前已经安装好发射架,发射架结构并不复杂,相当于一个托举架,可以调整上下角度,和左右角度。

    炮手立即把一枚煤气罐放到发射架上,手里准备好点火。

    约三四分钟,二丫再次发出命令,“左转向三个刻度,保持航向稳定!”

    这个命令需要十来个人一起执行,除变舵,还要改变三副风帆角度,保证接受到最多风力。

    转弯时船身会有一些倾斜,待船身平稳后,二丫命令第一枚煤气罐炸弹发射。

    通过单筒望远镜发现,这枚煤气罐炸弹落在敌船右前方二十多米处。

    心里大致有了判断,二丫放下望远镜,“五台发射架,五轮射击!”

    没有准度,只能用数量覆盖,不过,二丫格局还是小了些,舍不得投入更多。

    换成张新,说不定会让十台发射架同时发射,直到打完弹药为止。

    与时同时漆黑帆船上的夷人船长也正在观察小鸟号,见对方突然改变航向,便有点摸不着头脑,正常情况,两艘应该处在两条平行线上,然后用实心弹互怼。

    小鸟号忽然斜插到自己前面航道上是什么意思?

    难到就像首领说的,对方没有火炮,考虑直接拼刀剑吗?

    不待夷人船长想更多,看见小鸟号一枚炮弹打过来,落在自己前进方向的右前方发生爆炸,这让他心里一惊。

    有火炮没什么,目测小鸟号上的火炮比自己的射程远两百到三百米,这简直太哇塞!

    许多想法一闪而过,船长高呼道,“左转向25度,二层甲板右侧火炮准备,稳住!”

    同样都是左转,夷人船转向度数比小鸟号略小。

    夷人船长的做法比较清晰,一是想和小鸟号保持相对平行,二是想离小鸟号近一点。

    待近距够近,相互平行时,便能火力全开。

    这时,他猛地一愣,对方更多炮弹打过来,而且像扫地似的,第一次落在离船有三十米外,第二次二十米,第三次十米....像撒豆子似的。

    “左满舵!左满舵!”船长扯破喉咙急呼。

    费尔南多这艘武装到牙齿的大帆船长五十五米左右,宽是八点六米,这么笨重的大家伙想快速调头是不可能的。

    四五秒后第一枚长着双翼的煤气罐落在前首三分之一处,直接把轮舵炸飞。

    一起飞走的还有许多破碎肢体。

    接着又是一枚落在船体右边水下,爆炸把船头抬起两米,并从外面炸开船体。

    这个时候船长终于反应过来,特么的怎么都是爆炸弹!!!

    而且威力远比四磅弹大许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怪夷人船长在心里发出这样的呐喊,受限于冶炼技术,为方便运输,虽然第一炮可以打爆炸弹,但实战中并不实用,因此全部改用实心弹。

    再说口径,还是受限冶炼技术的原因,制造四磅炮成功率只有三成,制造十磅炮的成功率更低,可能只有百分之一。

    因此,除守城炮,大家船炮口径差不多,也都是实心弹。

    小鸟号上,二丫叫停射击,通过望远镜,她已经看见夷船船首已经进水,不出一刻钟便会彻底沉没。

    就在她刚刚松口气时,攀在主桅上的瞭望手突然大喊,“右后方有敌船!”

第65节 九千九百岁

    费尔南多在码头狂怼张新,不是因为他自大,而是因为做了万全准备。

    他有信心、有决心认为自己会赢。

    突然出现的第二艘卡瑞克帆船,便是费尔南多的后招之一。

    不过,出了点意外,原计划由第一艘卡瑞克帆船,牵制住小鸟号,由第二艘卡瑞克帆船从另一个方向夹击偷袭。

    没想到小鸟号不按常理出牌,在海上飙船一刻钟后,让埋伏的卡瑞克帆船扑空。

    等第二艘卡瑞克帆船气喘吁吁追上来时,第一艘兄弟船已经咕噜咕噜正在沉海。

    二丫跑到甲板另一边,拿起望远镜打量来船,命令道:“保持航向不变,降下前副帆,稳住别乱!”

    和陆地上行军一样,军令如山,船上更是如此,虽然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主动降速,但二丫说什么就是什么。

    命令通过大声口口相传,通知到船上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第二艘卡瑞克帆船的船长正在思考是先救人还是先毙敌,经过一秒思考,他决定先救人。

    船长判断,小鸟号估计是受了重伤,正在逃跑,没有威胁。

    敌人没有追过来,这出乎二丫的意料之外,她故意降低船速,就是在佯装逃跑,然后故计重施击沉第二个敌人。

    万万没想到对方是个圣母。

    确定周边没有第三艘敌船,她命令小鸟号调头,并降下所有风帆。

    小鸟号第三层甲板左右两侧配有四十副浆,可以短时间内保持一个不错的速度,但因为是人力,不能持久。

    第二艘卡瑞克帆船已经停在海面上,也处在落帆状态。

    见小鸟号重新驶回来,第二艘卡瑞克帆船又连忙升起风帆,准备迎战。

    二丫思考一秒,平静道:“左转45个刻度,五台发射架准备。”

    完成45度转身,小鸟号侧面朝向敌船,攻击准备就位。

    空气凝固,二丫再次发布命令,“第一发找落点。”

    命令发出,李魁奇充当炮手,调整发射架角度,打出第一发。

    三四秒后炮弹落在敌船后面四十米处。

    “五轮自由射击。”二丫紧随其后命令。

    接着一枚枚煤气罐嗖地嗖地飞出去,打到第三轮第十四发,一枚炸弹正中第二艘敌船。

    而这时第二艘敌船正在调转船身,想和小鸟号互欧,结果并没有如意。

    不久后海面上只剩下小鸟号,水里扑腾着许多幸存下来的夷人。

    这些人被捞上来后捆住双手双脚,在甲板上跪成一排,足足有四十多人。

    今天经历是很多人的第一次,特别是王杏,她足足长了好几千米见识,心里对二丫的崇拜简直没法形容。

    这时李魁奇给她递过来一柄短刀,约两寸长,四寸宽。

    王杏下意识接过刀,显的有些茫然。

    “师傅命令,每个手上没有沾血的人都需要亲手杀死一个夷人。”

    “....”

    王杏呆一秒,“如果我拒绝呢?”

    “你肯定不会拒绝。”李魁奇微微一笑,只是笑的有点冷。

    王杏打冷颤。

    这时年纪最小的陈明遇也拿到一把刀,走到一个棕发、大眼夷人跟前,一刀刺进对方脖颈。

    不知道陈遇明被拐卖期间经历过什么,手法干脆又利落,甚至没有皱眉头。

    郑一龙也很利索,一刀刺进敌人心脏。

    王杏迟疑,俘虏祈求的眼神让她不忍心,但最终还是挥刀切断敌人气管。

    “不要有心理负担。”二丫像个老成持重的长者安慰王杏道,“不提这些夷人烧杀虐夺、走私人口,坏事做尽;一担放他们离开,船厂会有很大麻烦。”

    王杏点点头。

    与此同时,其他俘虏也成船员的练胆对象,但因为俘虏太少,只有一部人分到练手机会,还有一些人只能等下次。

    接着李魁奇和众人将尸体投入大海,鲜血留在甲板上,并主动对小鸟号进行破坏,甚至主桅也给放倒,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接着是用副帆缓缓返航,返程途中李魁奇讲解船厂保密条例,并宣扬五次战斗后可获得公司烙印,也就是三爪船锚形状烙印。

    身上有烙印意味着由外门弟子变成内门弟,对应待遇也会获得提升。

    外港码头。

    大佬们自然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吹海风,留有小弟、仆人、雇员在这里守着,等待胜者归来。

    而一群大佬们正在码头外围的一间酒楼里享受暖炉、美食和美酒,其间谈笑风声,好不快活。

    唯有张新独享一桌,他也不怕寂寞,对着黄酒独饮。

    酒楼老板估计是江苏人,黄酒里面煲姜片;厨子估计是广州人,白切鸡配蘸料,特色十分鲜明。

    还别说,黄酒配姜片也挺好喝;白切鸡也是,皮爽肉嫩,清甜鲜美,蘸上酱料,让人欲罢不能。

    注意到张新寂寞一人,本与吴思、李存水同桌的大太监王纯悟跺步到张新对面坐下。

    王纯悟三十岁,身高约1.6米,体瘦,脸型柔和。

    “原来是义父。”

    张新正在走神,反应过来,提起小酒壶,给王纯悟跟前的酒杯倒上黄灿灿的佳酿。

    义父也就是干爹的意思,张新已经和王小林拜过关公,结拜成兄弟,这种称呼不算错。

    王纯悟也知道自己干儿子和张新结拜的事情。

    话说,王纯悟心里还是挺羡慕王小林的,不比其它,这种正式结拜,等于从此在宫外有了根,死了还能进祠堂,享受后代香火祭拜。

    不知能羡慕死多少人。

    端起酒杯,王纯悟语重心长聊道,“如果你输掉这次比斗,输掉船厂,就到我的市舶司衙门来当差,我会保你一条命。”

    这个年代人平均寿命只有40~45岁,有产阶层活的久一点,无产阶层活的短一点。

    也因此,王纯悟明明才三十岁,说话就有一种‘迟幕’的味道。

    “多谢义父,”张新隔着桌子朝对方抱抱拳,“我会赢,并得到九龙山及周边土地。”

    “氹仔岛有什么好?九龙山有什么用?”王纯悟直叹气,“如果你喜欢山,可以在秦岭买下大片大片山地。”

    “不不...”张新打断王纯悟,“义父可以仔细看九龙山地图,它外形酷似西游记里的黑熊精,爬卧在海边。”

    “有吗?”王纯悟懵,“就算它形像黑熊精,又有什么用?”

    真实计划用它搞码头,搞大规模生产,但对外人得有一个明面上的说法,于是掰扯道。

    “黑熊精、南海,这么好的地方,如果建一座巨大观音像,建一座观音庙,再在旁边修一间我张家祠堂,岂不是美哉?”

    “.....”

    瞬间心动的感觉,王纯悟来濠镜澳已经半年有余,比较了解当地风俗。

    他所认识的广福人,普遍重视祠堂建设,有的人家祖坟和祠堂能倒追到唐末时期,北方也重祖,但南方人有种变态似的追求。

    举例,谁家儿子出海赚大钱归来,第一件事就是修善祖坟和祠堂,第二件事给自己盖房子。

    所以在王纯悟看来,张新的所做所为,非常合情合理。

    他之所以心动,是考虑到自己死后,如果也有这这样的地方住,早点死也开心啊。

    不过,王纯悟和王小林一样,都是小时候即将饿死,没有活路,自己走进‘善房’,换句话说,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后代。

    心里许多想法一闪而过,王纯悟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将杯里酒水一饮而尽。

    “张新,你和小林是兄弟,也叫我义父,”王纯悟道,“做为父亲,我绝对不会让儿子输掉船厂!”

    “....”

    张新心里有股不好预感,大眼朦朦看着王纯悟,不知他是闹那样?

    “你别担心,”王纯悟又道,“我去找费尔南多,终止这场比赛!”

    说话时,王纯悟已经站起来,就要去找坐在酒楼另一边的费尔南多。

    张新傻眼,反应半秒连忙拉住王纯悟衣袍!

    “义父,”张新把他重新按在椅子上坐下,劝道:“不要为我求人。”

    “好孩子,”王纯悟肉麻夸赞一句,“夷人不敢不卖我面子,否则我天天给干爹写信,让他在圣上身边吹耳旁风。”

    王纯悟干爹是王安,王安是万历皇帝的禀笔大太监,不过,王安可不止只有王纯悟一个干儿子,地位不知何。

    何况三年后王安会被魏忠贤和客氏合谋杀死。

    以老魏的手段,王纯悟即使不被王安看重,大概率也不会有好下场。

    换句话说,张新虽然和魏忠贤没关系,也不认识,但已经成为敌人,还是你死我活那种。

    九千九百岁可不是白叫的。

    心里叹息一声,不知道现在拍魏忠贤马屁是否来的及?

    不过,历史有个经验,那就是墙头草儿一时爽,从未有过好下场。

    万般念头从心里闪过,张新劝道:“义父,稍安,我不一定会输。”

    恰在这时,一个小厮跑进来扯开嗓子喊,“有船回来了!”

第66节 迈上正轨

    像是八十岁老太太,小鸟号由一个小黑点,到可以清晰辩认,足足走了三刻钟。

    这个结果让码头上翘首以盼的众人为之一静,目光若有若无都往张新身上瞄。

    心里滋味各种都有,有人气骂,有人惊讶,还有人幸灾乐祸。

    张新走到费尔南多跟前抱抱拳,客气道:“承让。”

    没有嘲笑,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小鸟号在离岸四十米外稍做停留,故意卖惨后,划向前山水道船厂进行修整,三天后还要出下一次任务。

    “小鸟号看上去受伤很重。”提调司正司吴思旁若无人喃喃道,“费尔南多先生的船员已经尽力了。”

    “是啊。”备倭司正使李存水也念道,“小鸟号没有靠岸,估计船上有很多伤员急着回去救治,能打成这般,说明对手也很强大。”

    看字面意思,吴思和李存水说话还是比较公允的。

    但老费脸色已经黑成锅底,特麻的,他明明派出去两艘炮船啊,这样也能打输,厉害个鬼!

    这时有夷人手下提醒道,“大首领,怎么没有俘虏?”

    “....”

    空气又是一静。

    “派船出海救人!”反应一秒,费尔南多大喊。

    其实老费心里清楚,其他人心里也清楚,这个时候派船出海救人,希望极低。

    不是他们猜到俘虏被杀,而是因为落海后如果没有漂浮物,正常人活不过三十分钟,就会力竭沉海。

    如果有漂浮物可以依靠,这么长时间过去,茫茫大海到处飘,找到概率同样极低。

    但是样子要做,不能让人寒心。

    张新和费尔南多的赌斗结果仅仅只用半个时辰,便在巴掌大的半岛传开。

    普通吃瓜群众着着实实大吃一惊,热烈讨论张新是怎么赢的?

    陆家。

    陆佑身着华丽绸缎,坐在会客厅宽大太师椅上,正在听取手下汇报。

    “是不是弄错了?”听闻是张新打赢,陆佑第一反应是不信和惊讶,“张新他也没有火炮啊。”

    “老爷,不会错。”管家汇报道,“夷人船和大明船不一样,我看的清清楚楚,但小鸟号受伤也很重,连主桅都断了。”

    陆佑还是摇头,“你不理解夷人火炮的威力,非人力可挡。”

    想到最后,陆佑也不明白明其原由,总不会是费尔南多故意放水吧?太扯蛋!

    难不成张新手里拥有更大威力铳炮?

    陆佑想的脑仁疼,他认为这更不可能,大明朝做不到的事情,普通人怎么可能做的到?

    郭家。

    “老爷,”管家郭衡把在码头上看到的盛况向东家汇报一遍,“您是没看到,所有人惊掉下巴,小鸟号虽然受伤很重,终究是打赢,姑爷实在是了不起啊。”

    “....”

    郭春秧久久合不上嘴巴,然后把视线移到保镖田口身上,不解问:“你之前说张新一定会赢,原因是什么?”

    田口留着标致的月代头,身着粗布袍裙,腰插两柄长刀,嗨依一声,躬身道:“小人从姑爷眼里看到自信。”

    郭春秧摇头,做为一家之主,为防止手下人心不稳,他也总是一副‘我很自信’模样,用于稳定人心。

    这只是一种手段,不是打败强敌的实力。

    心里这样想,片刻后郭春秧在二进院东绣房里找到正端坐着刺绣的女儿。

    和一般多进宅院相同,郭家也是一样,一进院住下人,二三进院住主人和享有特殊待遇的婢女。

    “女儿,张新赢了。”郭春秧直奔主题,“你快回去吧,跟张新说说,不要怪我把你接回家,爹也是为你安全着想。”

    郭文静从绣椅上站起来,先是整理坐乱衣裙,然后才看向郭春秧,“放心吧爹,夫君没那么小气,如果真有危险,他会把我送的更远。”

    郭春秧心里酸酸的,这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严重往外拐啊。

    忍不住好奇,郭春秧问,“张新为什么能赢?”

    “爹不要问我,女儿不想对你撒谎。”郭文静拒绝回答。

    这时郭秀进来通传,“老爷、小姐,姑爷来了。”

    郭文静脸上露出欢喜表情,跟张新离开郭家,随后一起前往船厂。

    送走张新和女儿,郭春秧陷入沉思,简单几句对话,郭文静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说了’很多。

    可以从对话中推断出两点。

    一,张新知道会赢。

    二,这次胜利不是运气。

    想通这两点,郭春秧有种撞大运的感觉。

    另一边张新见到刚刚靠岸的二丫,和第一次出海损失惨重不同,这次二丫超常发挥,以零伤亡为代价,击沉两艘卡瑞克帆船。

    当然也和装备有关,第一次出海时没有装备煤气罐,跟别人拼刀剑,损失较大,是能理解的事情。

    “11月25号傍晚,你带船在东沙岛以北一公里处海域,夺取一艘荷兰船。”

    “还有十天时间,”二丫确实一句。

    “是的,你有三天时间修船,六天时间赶路,一天处理变故。”

    后知后觉,二丫不确定问,“师傅,是夺船吗?”

    “对,把船和俘虏带回来,那里离品宋岛已经不远,可能有海盗活动,小心一点。”

    “是。”

    二丫留下一个万福离开,张新没说情报来源,她也没有主动问。

    目送二丫离开,张新目光远跳,四周打量自己的船厂。

    水道中段两岸皆是船厂,西岸一百亩,东岸五十亩。

    到处都在加工木板、缆索、铜铁、油料、漆料等等,心心念念的盖伦帆船在赌徒李杜斯主持下已经开始铺设龙骨。

    经历被陆铭绑架后,张新对李杜斯施加严厉处罚,之后没有再出妖蛾子。

    不过,李杜斯的心并不在船厂。

    他利用晚上时间写下盖伦帆船的制造标准和流程,并加快教授学徒学习过程,想着尽早为张新培养三名成熟大船工,然后获得自由之身。

    如此张新也不为难他,只有能培养出三名合格大船工,还他自由也无妨。

    除看上去乱糟糟的露天工地,还有三十多间大小作坊和仓库。

    包括铁工作坊、木工作坊、漆工作坊、索匠作坊、橹工作坊、艌工作坊、帆篷作坊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土坯房宿舍,十五平方一间,六人挤一间,一间挨一间,沿着土地边界密密麻麻。

    把地图缩小,视线从高空往下看,会发现,整个半岛,就数船厂最拥挤。

    现在好了,以后三百船工安安心心造船;其它产业和人员全部搬到氹仔岛。

    这次赢的地盘虽然偏,虽然山多,但面积相当于整个半岛,加上之前购买的土地一起,占氹仔岛大半面积。

    有人有地,除造船、机械制造、酿酒、制糖四大基础之外,张新要把训练营弄出来。

    工匠是工匠,学徒是学徒,士兵是士兵,越早分开越好,迈步走上正轨。

第67节 军队等级

    造船,李杜斯。

    机械工具,赵进。

    枪炮制造,科恩。

    酿酒,王杏。

    制糖技术负责人是一名叫韩康壮的中年人,招聘而来,祖籍福州。

    和广东一样,福州也有大片甘蔗产地,且当地制糖业发达,因为糖属于奢侈品,利润高。

    因此往往会发生‘其地稻利薄,蔗利厚,往往有改稻田种蔗者。’

    官府不是傻子,知道全国缺粮,规定私自变更土地用途违法,但这中间差着利润,禁之不绝。

    更牛的是,除红、白、冰、黑砂糖,福州民间更是领先世界制造出其它糖果,如牛皮糖、酸莓糖等。

    除此之外,民间也发现‘酿蔗浆为酒’的生产技术。

    关于糖,张新会深耕到底,原因并不复杂,后世三大合法成瘾品,糖、酒、烟。

    在没有娱乐的年代,把这三种东西做好,钱财跑不了。

    关于烟,还得等等,这东西门槛低,想从烟身上赚钱,条件还没成熟。

    当下,重点是造船,侧重点是枪炮,糖和酒再次之。

    虽说现在已经产出白糖,但只是土法制糖,生产作坊脏的像猪圈,产量低不说,效率也很低,之后要做的是在各个环节慢慢应用机械,把效率提上来,然后开发各种糖果。

    未来势力扩展到南洋,垄断可可豆,制造更多美味糖果,销往西方及全世界。

    酿酒也是,广东甘蔗、福州甘蔗虽多,但南洋才是甘蔗的最佳产地。

    提到南洋,张新的心一片火热,普遍认为山西产煤,鞍山产铁,但山西煤、鞍山铁送到广州和奢侈品差不多。

    少有人知道,南洋也产煤和铁,且是露天煤铁矿,靠着海运便利,送来濠镜澳成本极低。

    且运输时间很短,快一点十五天往返,慢一点二十天往返。

    现在船厂现有两台实验型低功率蒸汽机,烧的是木材,这没什么,如果换成船用大功率蒸汽机呢?

    煤是刚需!

    铁自然也不用说,刚需中的刚需。

    煤铁就在那里,但想要拿到手里,单凭有船还不行,还得有——兵。

    虽说二丫和李魁奇也能拎刀片,但让宝贵船员拎刀片上岸砍人显然是愚蠢行为,换句话说,张新需要‘海军陆战队’。

    成立训练营目地也是如此,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张新缺一名,当然也可以缺很多名——陆地猛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便是这个道理。

    猛将重要,小兵同样也重要,战争胜利是将领和士兵共同努力的成果。

    比如,陈友谅。

    这个人武力值高,起点比朱重八高,实力也比朱重八强,但他却败了。

    一个很重要的是原因是他没有军心,或者说他的军队跟他不是一条心。

    但凡陈友谅不是那么自私和卑鄙。

    ‘我有情有义’‘我爱兵如子’‘我体恤下属’‘我与兵同吃同住’

    哪怕装装样子,表现虚伪一点,喊喊号子,他也不会失败。

    鉴于这样的例子太多,张新显的相当小心谨慎,在核心兵源问题上,他采用‘自养’模式。

    上个月捡来两千多名乞儿,这些人年龄大多在八九岁到十三四岁之间。

    更小的没法乞讨,路上捡不到;更大的可以自立更生,不愿被捡。

    从中抽出十一岁以上少年进行训练,两三年后即可以支撑小规模掠夺行动...不对,是小规模交易行为。

    经过十次‘交易’行为之后,这些人即可以成为军队基层骨干,衍生出更多优良军队。

    关于军队,张新也进行了等级划分。

    跟穿越前的工作经历和生活习惯有关,张新习惯把所有东西分等级,制定规则和要求。

    比如A类客户天天关心,B类客户少许沟通,C类客户一年联系一次,D类客户放任自流。

    和名将、工匠分为六等不同,军队只有四个等级。

    一等军队,乌合之众。

    这样的军队没有军纪,四处抢劫,没有纪律,这样的军队只要受到有组织的军队打击,就会一哄而散,属于垃圾级别。

    比如李自成的军队。

    二等军队,靡靡之众。

    这样的军队有完整组织结构,能够做到军容整齐,步伐一致,但斗志不高,士气不盛,他们虽比乌合之众要强,但遇到更加有战斗力的敌人,同样也会很快崩溃。

    比如陈友谅的军队。

    三等军队,精良之众。

    这样的军队不仅有完整组织结构,且装备优良、士气高涨,还时不时喊几句口号,士兵们都急于表现自己的英勇。

    三等军队基本定义,有冲劲,有气势,有斗志,不畏惧,可以称得上强大军队。

    但三等还不是最好,四等才是张新想要的。

    四等军队,万众之众。

    相比三等军队,四等军队只多一种素质,那就是——沉默。

    大概是这么一种场景。

    指挥官站在高地,对着他的数万大军训话,数万军队漫山遍野,黑压压地占满山谷和高地。

    他们不同面貌、不同种族、不同祖籍、不同习好,却挤在同一块同地,听着同一个声音,看着同一个方向。

    同时保持绝对安静,鸦雀无声。

    这样的军队有挺多,比如秦军,比如霍去病的军队,还比如蓝玉北征捕鱼儿海(贝加尔湖)的军队。

    攀过高山、渡过大河、经过沙漠,在不毛之地上、在烈日下,在风雪中,士兵忍着饥饿、口渴、疲劳、病痛,连续半年行军,依然顽强,依然坚定信念。

    这就是万众之众,远不是另外三个等级可比。

    想要这样的军队注定很难,但张新一定要弄出来,并围绕如何训练出第四等军队,撰写规则、制度、办法。

    比如,士兵等级和竞升制度。

    简单一点,从低到高划分,新兵、一等兵、二等兵、三等兵,共四个等级。

    不敢搬大明朝的制度,等同谋逆;也不敢抄后世的。

    竞升制度比较简单,和销售一样,主要看业绩,砍死多少敌人、打多少场仗。

    再比如俸禄制定。

    和学徒、工匠不一样,士兵训练辛苦,打仗有伤亡,如此看需要定的高一点。

    但又担心定的太高,会让小兵不思进取。

    思考想去,参考当下卖身长工3~5两银子的年俸禄,张新给新兵年俸3两银子,一等兵年俸5两,二等9两,三等15两。

    和六级名将和六级工匠一样,三等兵一定是那种身经百战的老兵,换句话说,钱不好赚。

    除此之外,还有军属照顾办法,洗脑教育方案,训练办法、军规军纪...等等,张新统统变成文案和制度。

    这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张新每天只睡六小时,其它时间都在思考和书写,想破脑袋、搜肠括肚,用尽他的全部能力,想要编写覆盖全面,公平又公正的办法。

    直到三天后小鸟号再次出海,张新在船厂给二丫和众人送行。

    这次出海,张新依然压重宝,二丫、李魁奇、郑一龙、赵进、枪炮学徒科恩、白糖技术负责人韩康壮。

    这其中赵进、科恩、韩康壮,是第一次登上小鸟号。

    张新相信,炮火洗涤、生死历练会让人更快成长,兼顾练胆和开眼界。

    经历生死,更容易成功,这其中的心理变化比较特殊,举例:某某杀人犯逃亡二十年,被抓时身价已经千万。

    当然,不排除全部战死,或战死一两个,张新相信那是老天爷的选择,非人力可以对抗。

    总之,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第68节 失踪的人口

    目送小鸟号越行越远,直到看不见,张新把视线看向站在自己身边,身着白底红边厚披风的郭文静。

    被张新看的脸色绯色,郭文静害羞问,“夫君看什么?”

    “认识娘子是我的幸运,管理船厂是辛苦差事,谢谢。”

    这就是相敬如宾吧?

    开心之余,郭文静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心里纠结两秒道,“夫君,有件事情文静一直想跟你说,你千万别生气啊。”

    “什么?”张新好奇。

    “其实,你在街上遇见我不是运气,是我让郭秀跟踪你,刻意制造的结果。”

    接着郭文静把制造偶遇经过详细介绍一遍。

    “....”

    张新结舌,因为是后世灵魂,他能接受这种‘心机’,但这是大明朝啊,郭文静这么超前,换个正常人,不一定能接受她的另类行为。

    见张新发呆,郭文静一副担心模样问,“夫君,你会不会介意?我发誓,我不是有心机的女人,只是终生大事...”

    张新压下女人要立誓的右手,“我喜欢你。”

    郭文静再秀,那能挡住张新的甜言蜜言,心已经融化,脸和脖子已经红成一片。

    不在意旁人眼光,张新轻轻替女人陇陇头发,关心道:“注意休息,不要太辛苦,很多事情可以放心交给赵进的人去做。”

    “是。”

    郭文静软软地一个万福。

    没其它事情,张新要去氹仔岛看看,那边正在进行大开发。

    目送张新挺拔的背影走远,一直候在旁边的婢女郭秀走到郭文静身边,赞美道:“小姐和姑爷感情真好。”

    那知郭文静像变脸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郭秀,“夫君去过你房间几次?”

    “四次。”

    郭秀吓的垂首,心里多少有些担心主人把她卖掉,如果表现的太出风头,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郭文静微微点头,只有她身体不方便的时候,郭秀才有机会,四次和她记的次数相附合。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郭文静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夫君有没有让你怀孕的行为?”

    “没...”郭秀立马摇头,“从未有过,都是体外。”

    这个回答不出郭文静意料,因为她也是同样情况,只是她想不通其中原因?

    难不成是为了让陈晴儿先生子?

    这个想法刚刚产生郭文静又立马摇头,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相信她的夫君不会厚此薄彼。

    其实郭文静想歪,张新不让她们怀孕的理由很简单,这个年代医疗水平很低,年纪如此小,第一次生孩子犹如走一次鬼门关。

    另一边费尔南多正在视查位于南湾湖西岸的铸炮车间。

    至从三天前被张新打败,费尔南多和他的人商量很久,一条一条分析失败原因,排除所有不可能,最后得出结论。

    张新手里握着某种‘先进’武器,否则小鸟号没有任何可能同时击败两艘卡瑞克炮船。

    这让费尔南多即惊又恐,一方面着手调查张新船厂的秘密,一方面发奋图强增加内力。

    这时翻译兼军师陶青云走过来,“大首领,刚刚张新的小鸟号离开前山水道,一路向南驶向大海深处。”

    提到小鸟号费尔南多牙根痒,但他又奈何不了。

    两个月前,从老家过来八船商队,其中五艘是商船,商品是玻璃制品、羊毛制品、香料、染料、奇珍等等。

    另外三艘是护航炮船。

    得说明的是,这些都是葡夷皇室财产,费尔南多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

    现在沉掉两艘,等停在港口的商船装满大明商品回程时,只有一艘炮船护航,风险极大,特别是过柔佛海峡时,真怕遇到荷兰人。

    两家仇很深,费尔南多杀过荷兰人,荷兰人也捉过他们的商船。

    回程风险暂且不提,沉掉两艘炮船,费尔南多还十分头疼述职报告怎么写?

    思来想去,只能把张新描写成大明的代理人,实力非常强大,虽然损失两艘炮船,但击沉张坏蛋炮船五艘...

    不然咋办?

    如实写,还要不要恰饭?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两撇上翘牛角胡,看上去喜感满满的费尔南多把头摇摇,‘小鸟号’爱去哪去哪,他想管管不了,想报复没实力。

    心思灵活的陶青云看出费尔南多的无奈,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张新乘坐小船在氹仔岛东南方向,一处靠位于九龙山山脚下的小渔港上岸。

    此刻鱼港码头,有二十多人集在一起,王杏和几个学徒也在其中,正围观着什么。

    后知后觉注意到张新上岸,王杏带着三个学徒快步过来,女人微微一个万福,学徒躬身抱拳,齐声道,“东家好。”

    “看什么呢?”张新问。

    “海浪冲来一具尸体。”

    “哦。”张新不在意,这个年代海上死的人多到数不清,十分正常。

    王杏眉头轻皱又道,“死状很惨,不像正常抢劫杀害。”

    本来张新不想看,担心影响胃口,王杏这样说,好奇心作崇下,往前几步拨开人群。

    这是一具已经被海水泡到发白浮肿的尸体,像充气了似的,看年纪估计不超过二十岁。

    不用仔细打量,这具尸体头盖骨被打开,眼睛被割掉,鼠蹊部两侧有几道切口,右腿膝盖以下部分被切掉,左手关节以下被切掉,胸腔和腹腔被打开。

    旁人看不懂,张新一眼看明白,这个人是被活体解剖了,目地应该是医学实验,或者——外科医生教学。

    张新上岛原计划和王杏讨论如何开发九龙山,因为这具尸体他又折返回去,重新返新半岛,在外港码头上岸。

    半岛就那么一点大,张新在望海轩酒楼一直坐到傍晚,终于等到‘火者’陶青云。

    陶青云约二十五六岁,面白无须,体型中等,身高中等,身着素色绸缎,看上去低调又富贵。

    其少年时期是福建某大海商家的阉割男奴,后替主人出海,不知中间发生什么,投到葡夷人门下。

    见张新对自己招手,陶青云挺意外,迟疑一秒走到张新跟前拱拱手,“张老板有什么指教?”

    张新站起来,伸手指向方桌对面,“请坐吧。”

    陶青云满眼疑惑表情,不明白一向盛气凌人的张某人,为什么突然变的温雅和睦,心里这样想,荡开衣袍坐下。

    张新用一种闲聊的口气道,“陶先生以为我如何?”

    陶青云懵,他对张新可没啥好印象,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行为乖张。

    总之,私下大家没人喜欢这个张新,并将他排斥在圈子外面。

    甚至,张新娶了郭文静之后,连郭家也被排挤。

    看出陶青云心中所想,张新长长叹息一声,“郭先生有没有想过,你在我的位置,该如何自处?”

    “既然是在濠镜澳做生意,自然要与同行友好相处。”陶青云道,“而不是锦衣卫似的行事风格。”

    张新把头摇摇,“你明白,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没有选择。”

    思考一秒陶青云把头点点头,“那你这次找我所为何事?”

    “我有意想和费尔南多大首领化干戈为玉帛,”张新解释道,“并通过他,从西方进口特殊商品。”

    陶青云好奇,“进口什么?”

    “我需要玻璃制作工匠、大学老师、内外科医生等等。”

    “这....”陶青云惊呆,“绑架+走私人口?”

    “叫邀请更合适,”张新解释道,“我可以给出每人五千两银子的买断价格。”

    陶青云倒吸一口凉气,五千两银子买一人,多几个人,就能换一船丝绸。

    把丝绸送到西方,又是十倍,利润简直嗨翻天!

    “这事我跟会费尔南多先生转述,没有其它事情,我先走了。”

    张新笑笑,“还真有其它事情。”

    陶青云正欲离开,又重新坐回去,“何事?”

    “我想知道失踪的人口去哪了?”说话时张新通过桌子中间递过去一张千两宝钞,“又是谁在背后贩卖大明百姓?”

    陶青云看着张新的眼睛,足足思考七八秒后,把手按在宝钞上面,将其收进怀里,用极低的声音道。

    “澎湖修要塞,吴思。”

第69节 加钱

    二丫之前已经调查过,拐卖人口的是火鸦海盗团成员,提调司正使吴思可能是保护伞。

    现在听陶青云的意思,吴思不仅是保护伞,还是主使?

    张新还记得初见吴思时,颇有好感,四十岁,身高约1.6米,体重80公斤左右,胖圆脸,面善,万万没想到是‘岳不群’。

    至于被拐者送到澎湖,和张新之前猜测送到南洋伐木挖矿有出入,却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荷兰人本想占领濠镜澳,抢夺葡萄夷人的海贸生意,结果被备倭司和葡夷人双重打击。

    后来在倭国也吃过亏,最后在澎湖落脚,和大明走私商做着暴利的海贸生意。

    得说明的是,张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彻底得罪费尔南多,要不然,以他不被欺负的性格,弄死费尔南多不比杀只鸡难。

    但是,弄死费尔南多之后呢?

    有三种可能。

    一:大明朝进来;二:西班牙人进来;三:荷兰人进来。

    先说结果,无论哪一种,对于张新来说,都比现在的结果更坏。

    首先是大明朝,张新不是政治家,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玩心计,只会拖累发展速度。

    第二西班牙,1586年西班牙曾拟定侵略大明朝,但因与荷兰冲突不断,后又因为第二年,无往不胜的无敌舰队被阴国人催毁而作罢。

    但就目前而前,西班牙仍然很强,占着南美洲大片殖民地和吕宋(马尼拉),惹不起。

    第三荷兰,这是一个新成立不到38年的新国家,之前叫尼德兰(荷兰+比利时+卢森堡),1506年因王室联姻关系,尼德兰成为西班牙属地。

    1566年尼德兰民间爆发反统治斗争,1581年北部七省宣布独立,成立荷兰共和国。

    民间力量自然打不过西班牙王室,这其间十分善长玩阴谋、玩离间、玩削弱的阴国人给枪给炮给援助。

    1587年更是突然袭击西班牙的主要军港,摧毁大部分正在备战的西班牙‘无敌舰队’。

    万历皇帝做梦想不到,当他正在从事某种娱乐活动的时候,发生在西方的一场袭击战,让他避免一场亡国之危。

    西班牙人做梦也想不到,随着它的无敌舰队被阴国人催毁,接下去是数百年的衰落,直到二战前,还是农奴制国家。

    八十年前,也是因为联姻关系,西班牙国王同样合理合法继承尼德兰(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国王。

    这让张某人隐隐发现某条快速走上小康之路的捷径。

    本来,张新穿越之初也想娶大明某公主,走个捷径。

    奈何十六岁已经属于大龄剩男,加上陈晴儿十五岁也已经是老姑娘,不能再等。

    至于郭文静,纯粹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破产,多一个无所谓。

    ‘走捷径’的设想灰飞烟灭。

    扯远,说荷兰。

    这是后起之秀,是有强烈危患意识的新玩家。

    虽说有七省,面积却只有4.15万平方公里,国土狭小,地窄人稠。

    但他们发扬顽强拼搏精和敢于创新精神,与大海争地,与水患抗争,修坝筑堤,围湖垦荒,因地制宜摸索出一套适合本国国情的农业和发展模式,一跃成为欧洲最先进地区。

    同时大兴海贸,这个时候隐隐已经有超越阴国的势头。

    就像历学家说的,‘如果说英格兰是被大海所吸引的话,荷兰却是被赶向大海的。

    没有大海存在,阴国或许一蹶不振,而荷兰则会败亡。’

    ‘土地的贫瘠与海岸无险可守的本质驱使荷兰人着先从事了渔业;随后,加工保存鱼类方式的发现给予的发现让他们除进行国内消费以外还能用以出口,并由此奠定了他们的财富根基。’

    总之这个时候的荷兰比西班牙更强大,他们的商船和炮船不仅在地中海、黑海活跃,在东印度、南洋、大明周边同样活跃,也惹不起。

    得出结论:大明、西班牙、荷兰,都很强,就数费尔南多看上去最好相处,但夷人这东西都是属畜口的。

    历史证明,只有打败他们,打狠他们,才有合作可能。

    这也是小鸟号在海上不留俘虏的原因,如果圣母不杀俘,夷人不仅不会念你好,反而会嘲笑你又傻又蠢。

    站在上帝视角看,过去张新盛气凌人,嚣张跋扈、杀罗狄斯,杀俘虏,这些都是大棒。

    还是那句话,夷人都是属畜口的,张新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找费尔南多合作,直到下午在氹仔岛看见那具被活体解剖的尸体,才发现荷兰人离他如此近。

    没错!

    看到尸体时,张新就知道是荷兰人干的,这个时期荷兰各种技术创新颇多,其中包括医学。

    考虑到费尔南多代表的势力和荷兰人是死敌,张新主动‘求’合作,从建立生意关系开始,一步一步深化。

    未来,张新和费尔南多成为关系要好的兄弟,也说不定。

    到时张新一定会问问老费,一个人的胡子怎么才能像牛角一样往上翘?

    难不成这个时候西方已经有了发胶?

    就在张新胡思乱想走回家时,陶青云在费氏庄园见到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一米八高,但只有70公斤的样子,体瘦,脸骨突出,大圆眼,牛角胡向上,整个人跟麻杆似的。

    濠镜澳有很多夷人,就身高来看,费尔南多算是比较高的,更多夷人平无身高都在160~172之间,如果长胖一点,有种洞穴人的感觉。

    听完陶青云的转述,费尔南多第一反应是想打劫张新,不怪老费有这种想法,在海上可以是商,也可以是匪,抢习惯了。

    反应一秒费尔南多放弃这个诱人想法,张新已经证明不是软柿子,抢他估记能崩掉一口牙。

    不过老费也是有骨气的,三天前张新刚刚弄死他两百人,死人也就算了,还弄沉他两条船,肉疼到没地方述苦。

    如此深仇大恨,五千两就想买一个大学老师?大工匠?想都别想,必须得加钱!!

第70节 女版岳不群?

    晚饭。

    张新总是第一个吃完,两个女人还在漫条斯理,好像在比赛,比谁吃的更慢,犹动慢镜头回放似的。

    而且家里吃饭规矩挺多,比如狗不能进餐厅。

    张新来到内厅,六条属性增强版斗犬都在这里,它们如今已经长成大小伙、大姑娘,见主人出来,围在脚下打转转。

    轻轻抚摸它们的厚密毛发,张新心里一片火热。

    金手指给的数据是,成年体重范围:45~65公斤,身高范围:65~75厘米。

    以成年藏獒犬为基础:智力+10%,嗅觉+15%,速度+20%,力量+25%,忠诚度+30%。

    这些BUG增幅看似很牛,其实也很牛逼,成年藏獒强壮、魁梧、勇猛,再加25%力量属性加成,打败老虎有点夸张,打败一只野狼肯定没问题。

    智力+10%,嗅觉+15%,速度+20%,这注定它们是很好的猎犬、工作犬、救援犬、陪护犬。

    所以这些属性加在一起,它还可以是非常优秀的——军犬!

    张新早早想好狗狗用处,它就是军犬。

    计划是人手一条,保守估记可以整体提升20%~30%战斗力。

    在特殊境中,比如最冷的北方,或南方雨林中,可以提升100%,甚至200%战斗力。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列阵战,它可以影响战局,还能减少30%以上伤亡率。

    这已经不是赚翻,而是嗨翻天。

    其实,张新有时也会想,如果金手指奖励的不是新品斗犬,而是优良战马,会不会更好呢?

    答案是否定的,马虽然很帅,善于奔跑,但至从出现火绳枪后,原先勇猛的游牧民族已经歇菜,再也不可能掀起大风大浪。

    还有,马的繁衍速度是个大问题,怀孕八个月,一胎一只。

    狗则相当于优势,五六个月大小开始发情,怀孕两个月临产,理论上一年可以怀五次。

    第一次大多会生1~2只,之后每胎5~10只,这个繁衍速度,会形成一种爆发式裂变。

    举例,一公一母两只狗,在人工干预的情况下,18个月时间,繁育速度是这样的:1-3-9-27-108-540-3100.

    这只是一公和一母,如果是三对狗狗,系数再乘三,就这速度,后期如果不搞计划生育,张新能破产。

    考虑到这种新品的优良性能,张新肯定会把公狗握在手里,绝不外传。

    不过,一人搭一狗的缺点也很明显,成年45~65公斤大型犬,一天吃的食物和成年人类相似,补给负担成倍增加。

    心里想着事情,手里给狗狗挠头皮,这时住在一进院的仆人,常松的老婆阿兰走过来道,“公子,今晚有些冷,要不要把地火龙烧起来。”

    “烧吧。”

    和北方地火龙不一样,南方是迷你版的,简单描述卧室地下有一条‘下水道’,下水道两端都在室外。

    把煤或木柴填进去点燃,通过加热地面,达到取暖效果,热量利用率不高,奈何是大户人家。

    “也把我的烧起来。”

    看上去冷冷的郭文静沿着西厢廊道走过来吩咐。

    “....”

    阿兰表情为难,解释道:“二夫人,您的院子没有地火龙,我给您加个炉子吧。”

    郭文静脸色本就是冷的,看不出多余变化,张新猜到她心里肯定不爽,没嫁人之前,她住郭家内厅东厢房,在她老爹隔壁,地位尊贵。

    嫁人之后,地位反而变低,住进东侧耳院,也就是妾室住的地方。

    而张家的东厢,只有张新和陈晴儿住的主人套间,没有多余套房可以给郭文静住。

    手心手背都是肉,张新道,“明天让人挖一条地龙出来,尽量明晚可以使用。”

    “是公子。”

    阿兰恭敬应是,随后离开。

    郭文静也没说什么,在郭秀的陪护下返回自己居住的小院。

    目送主仆离开,陈晴儿目光谦卑,神情恬静地看向张新,提议道:“新哥,要么我也住到东边挑个院子住下。”

    二进院东侧共有三个小院,郭文静住一套,还有两套空着。

    这时天色已黑,桔黄色的烛光下,张新微微一笑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样会不会更公平一些呢?”

    这句话张新听着很舒服,看着陈晴儿明亮又萌又可爱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张新爱发散思维的脑子突然想到万历皇帝。

    陈晴儿和万历有什么关系?

    万历皇帝酷爱某种娱乐活动,喜欢在全国捞钱,还有三十年不上朝的壮举,妥妥的昏君一枚。

    但是啊,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万历在位时间最久,长达48年!

    如果,假如,万历是猪、是大昏君,这种情况能当48年皇帝吗?

    有没有‘世人皆醉、我独醉’的可能?

    或许人家是政治高手,根本不用上班,娱乐的时候就把工作给处理了呢?

    别说,这种可能性极大!

    再看陈晴儿。

    张新为什么娶陈晴儿?

    因为他顶替的这具身体和陈晴儿是亲梅竹马?

    不是!

    是因为陈晴儿长的漂亮吗?

    也不是!

    张新之所以娶陈晴儿,是因为对方‘软’,十足的软妹子一枚。

    陈晴儿性格温软,平易近人,给张新和所有人一种,乖巧、懂事、孝顺、体贴的感觉。

    再加上同村,婚配对象窄的原故,好像默认了,张新一定要娶她似的。

    后面也证明,张新果真陈晴儿娶进门。

    但是!这里有一个容易被忽略的重要前提。

    张新穿越之初,他的目标是大明某公主,或达官贵人的女儿,致少对他搞事情有帮助的贵女。

    做为一个有信念的人,张新一般不太会动摇自己的想法,可却不知不觉一步一步走向陈晴儿。

    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陈晴儿设计的呢?

    张新发誓,他之前没有怀疑陈晴儿,直到这次,她愿意主动提出搬到东侧耳院居住。

    听表面,感觉陈晴儿很懂事,如果多想想,会不会是一种以退为进的小手段?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差点崩,自己好歹也是半个心理学家,半个社会学家,不会马失前蹄吧?

    古人都这么智力如此高吗?

    见张新发呆,陈晴儿不确定问,“新哥,你没事吧?”

    “晴儿,”张新担心问:“你不是心机女吧?”

第71节 莽夫?(修改过)

    事实是张新脑细胞太多,太活跃,有点像某皇某帝,看谁都怀疑。

    还像实习警察,看人都像嫌疑犯。

    陈晴儿还是那个善良、可爱,为人着想,恨不能为她的新哥付出所有的少女,不是心机婊。

    午夜,正当张新在暖温的房间里,舒适的大床上,抱着香香的陈晴儿睡觉时,小鸟号因为值班舵手失误,不知不觉在海上偏离航向。

    直到黎明时,另一名舵手换班时才发现问题,按理说半个晚上偏航跑不了多远,调整风帆继续走便是。

    但,倒霉时候喝凉水能塞牙,发现方向不对同时,伴随着黎明第一缕曙光,主桅上的瞭望手发现,小鸟号出现在两艘未知船队中间,两边都隔着一点五公里的样子。

    下一秒,刺耳的铜铃声响彻船上每个角落,所有值班船员打起十二分警惕,所有轮休船员翻身跳起各就各位。

    这些人个个单衣,眼睛睁的滚圆,耳朵高支,齐齐看向二丫,等她下命令。

    二丫使用单筒低倍望远镜观察两边不明身份商船,它们隔着小鸟号正在用信号旗沟通。

    ‘不怀好意!’

    这是二丫第一的想法,有了判断,也立即有了决定,“右转四十五个刻度!”

    二丫只负责指挥,转向需要水手调整风帆角度,上上下下的水手,犹如攀越的灵猴。

    这些熟练水手由郭春秧培训,现在他们也负责教习其他新水手。

    同时,两艘不明身份商船也动起来,打算‘捉住’小鸟号。

    二丫很过发现不对劲,这两艘商船一个劲想接近小鸟号,好像打算——跳帮?

    因为所受教育不同,二丫认为‘超视距战’才是王道,也是潮流。

    但不能否认,这个年代还有相当多的人仍然依赖船上兵力,恪守‘钩船、接舷、跳帮和白刃战’,人对人的传统战术,把大炮看成第二武器。

    相当彪悍!

    相当莽!

    二丫本打算远距离使用‘没气罐’,但看敌人一副二愣子模样,临时决定等到近距离再发射。

    注:张新叫煤气罐,包括二丫,所有人都理解成‘没气罐’,并认为这个名字很应景。

    发射架底座可以左右120度转,上下可以60度调整,也就是说,它可以抛射,也可以平射。

    之前打的都是抛射,准头很差,比较浪费,这次二丫想试试直射的感觉,同时也准备好白刃战,万一一股妖风吹过来,两艘船猛地撞在一起,如果没有近战准备,风险很大。

    然,事实证明二丫太嫩,吃了经验不足的亏。

    敌人‘莽’是装的,临到距离只有两三百米,敌船侧面二层甲板齐齐打开,露出一尊尊火炮!

    接着惨烈的轰击战开始,一枚枚实心弹重重砸在小鸟号身上,木屑纷飞,血肉齐舞。

    心里瞬间慌乱,-这时二丫想到张新在晚课上说的话,遇事冷静三个深吸吸。

    果然有用,冷静后的二丫一条条命令发布下去,船员们拼命执行,最终击沉两艘敌船,俘虏一百多名夷人。

    自身伤四十人,亡三十人,小鸟号本身需要进行一场大修补。

    风帆破,前后副桅断,船体大洞小洞二十多处,看上去十分糟糕。

    观音菩萨保佑,不幸中的万幸,船体水面以下部位没破洞,暂时没有沉船风险。

    按理说,眼下应该返航回家,避免船损进一步扩大,但二丫却下令继续前往任务地点,同时修修补补。

    中世纪没有无线电,这一切张新不知道。

    他昨晚虽然上床早,但睡的迟,具体在床上忙什么,这是个秘密。

    因此张新早上起的有些迟,穿衣时注意到陈晴儿给他准备的棉袄放在床边。

    感觉屋里暖暖的,加上体质还行,张新就没穿,全身米色棉布内衬一套,灰色厚质地绸缎外衣一套。

    等他推开卧房门,走到外面的廊道上,气温陡然一降,体感约六七度,也有可能更低。

    活动一下身体,张新依然感觉还行,不需要加衣服。

    内厅。

    陈晴儿和郭文静已经吃过早饭,正在喝早茶。

    张新注意到,两女人今天皆在漂亮的外套下面穿上厚棉袄,看上圆润可爱许多。

    “新哥。”陈晴儿好奇问,“棉袄我放在床边,为什么没穿?”

    “我感觉还行,不需要棉袄,”话锋一转,张新聊天问,“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商量,是否买几个男童和女童回来,留家当仆人用。”

    犹豫两秒,张新把头点点,又把头摇摇。

    拿老郭举例。

    婢女叫郭秀,管家叫郭衡,甚至厨房里的厨子也姓郭,皆是郭家从小买来养大的仆人。

    不过,老郭是心狠手辣的主,婢女没办法,所有童子都是经过阉割的。

    然后再对这些童子加以培养。

    平庸的留在家里扫地、干杂活;优秀的培养成伙计;非常优秀的则认做干儿子当掌柜。

    不管是平庸、优秀,还是非常秀优,皆为家主卖力工作。

    可是,阉割多疼啊,这是张新摇头原因。

    “夫君为何反对?”郭文静问。

    “你是不是打算阉割买回来的男童?”张新直接问她。

    郭文静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会很疼吧?”张新提醒她。

    “不会的。”郭文静神情自然道,“阉割之前会打一顿,然后用盐水擦伤痕,这个时候动刀是不疼的。”

    “....”

    听前半句,张新以为喂麻药,没想到是用分散注意力的办法,古人脑子是好用的。

    “要么不买,要么不阉割。”张新以一家之主身份,做出终级决定。

    郭文静端坐在那里,不为所动,又道:“买是一定要买的,阉也是一定要做的事情。”

    见张新又要反对,郭文静抢先道,“请夫君听我说完。”

    张新坐到女人对面,中间隔着四米左右。

    “大概一百多年前,那个时候买童子是不阉的,直到发生一件较为轰动的事情,”郭文静缓缓道来,“福州有一王姓海商,和其他商人一样,购买童子抚养长大,替自己打理生意。

    其中一名养子长像颇为俊美,长大后和海商妾室钩在一起,并暗结胎珠。

    两人狼子野心,想要谋求海商财产,于是设计杀死海商亲生幼子。

    待自己肚子里的婴儿七八个月大时,又设计杀死王姓海商,最后两人因为分脏不均而事发。”

    说到这里郭文静叹息一声,“虽说这对男女后来都被斩首,可海商何其无辜?亲儿子被害,本人被害,家产被分。

    而且这不是个例,只是最为轰动,传播较远,后来民间开始出现‘火者’。”

    张新无语。

    从概率上来说,这种事情发生是必然的,虽然大部分是好人,但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汤。

    见张新无话可说,郭文静又道,“买童子也是必须要做的,我们现在年轻,很多事情可以亲力亲为,但随着岁数增长,随着生意扩大,很多事情需要有人打理。”

    “我们可以自己生儿子。”张新无力抗辩一句。

    郭文静再点头,“这是个好办法,但你能保证咱们儿子一定是龙吗?就算他是龙,龙不需要帮手吗?”

    “....”

    看着智珠在握、微微扬着下巴、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的郭文静,不知为什么,张新特别希望现在晚上,然后抽她!

    又聊几句,争不过女人,张新借口离开家里,留下郭文静和陈晴儿面面相觑。

    目送张新离开,陈晴儿提醒道,“文静,夫君喜欢温柔的女子。”

    那知郭文静却摇摇头,“姐姐错了,如果我和你一样温柔,绝无可能嫁进来。”

    “为何?”陈晴儿诧异问。

    “就像郭秀做午饭,她不会做两盘同样的菜,那样会乏味。”郭文静一本正经回答。

    陈晴儿愣神一秒,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另一边,张新来到水尾街,他的当铺还在开着,做堂的是个中年人,五十六名流民之一,属于铁匠赵进的下属。

    中年人自然没有李聪聪的见识,主要只收一些生产资料,比如纱线、生丝、木材、铁、土地、宅子、大船等等,没有太大难度。

    张新是为找王大友而来,像过去许多次一样,他坐在书店里,一边捧书、一边嗑爪子,脚边是座小火炉。

    那悠闲模样,看上去比‘葛优躺’还服适。

    “大友。”

    张新抬脚迈进书店,打断他专注看小黄书。

    “张新。”王大友笑着站起来,指着对面的椅子,“坐下烤烤火,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新依言坐到他对面,将火炉围在中间,道明来意:“我想弄几匹好马,你有没有办法?”

    问出这个问题,张新已经想到答案,王小林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果不其然,王小林摇摇,“这个真没办法,北方马匹路程太远,中间还有层层关卡,送不到南方来;

    倭国马属于禁止出口商品,找周明或许有办法,但他有龙阳之好,你要小心点。”

    周明三十,五官阴柔,肤白体瘦,行为女性化,喜欢捏兰花指,提到他,张新情不自禁打个冷颤。

    这里声明一下,张新不歧视龙阳,前提是不要骚扰他本人,否则三条腿全部打断!

    抛开马的事情,张新又问,“我需要一名或多名训狗师,你有没有人推荐?”

    “这个有。”王大友爽快道,“你什么时候要,送到那里?”

    “不需要跟训狗师本人商量吗?”张新试着问。

    “不用。”王大友摆摆手道:“他们是奴隶,不需要商量。”

    “他们?”

    “对,”王大友伸出五指,“五个人,正在一起斗狗,被我哥哥一锅端,漂洋过海送到大明;

    本以为这些都是手艺人,能卖上好价格,结果想差了,人们皆挖空心思想着赚钱,没时间斗狗,也就卖不出去,天天养着浪费粮食,原本打算这几天悄悄处理掉,刚好送给你。”

    张新仰头四十五度看天,王大友说别人挖空心思赚钱,却没看到他大哥更甚,隔着大海,连斗狗的土著都抓回来卖钱,八两对一斤,有过之而无不及。

    估记土著心里更崩溃,斗个狗而已,没想到被人捉上船,麻卖批!

    之后张新直接去了船厂,并没有去找周明买马,娘炮接触一次都嫌多。

    时间一晃来到11月25号。

    过去五天时间张新天天待在船厂里,准确说是待在蒸汽机改进作坊里,同时也在等待25号这天到来,等待二丫带来好消息。

    ‘任务:夺船;奖励:荷兰语入门。’

    ‘任务期限:荷兰籍商船克拉克号,将于阴历1617年11月25号傍晚6点,经过东沙岛以西海域一公里处。’

    任务难处主要在‘夺船’两字上,这等于是要求跳帮白刃战。

    这天没心情去船厂,上午从家里出来后,张新直接来到望海轩,要来一斤黄酒,几样小菜,打算在这里坐等时间走到傍晚六点。

    顺带,张新还想见见陶青云,五天时间过去,关于购买大工匠、大学老师的事情,一点回音没有。

    拒绝?不拒绝?好歹给个痛快话。

    意外,没有等来火者陶青云,临近午饭时间,居然等来达旦商行的东家——周明。

    我勒个去!

    这哥们穿的比陈晴儿还漂亮,大红色披风,花色厚实绸缎,头发梳的居然是少女式双环式发型,脸上还涂了粉底和腮红。

    身后跟着两个姿色上成的丫鬟。

    别犟,如果不知道他是男人,这一套还是很唬人的,以为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出门呢。

    店小二正在替周明找位置,同时周明也在四处打量,张新连忙低头,用手挡脸,真怕被他看见!

    虽是如此,周明还是一眼认出张新。

    没办法,张新虽然低调,衣着虽然朴素,但那股若隐若现的霸王气,对周明有强烈吸引力。

    一切还要从几个月前买木头说起,周明见张新眉清目秀,身端体正,很有美感。

    于是心生欢喜,要求他留下三天,结果被张某人用椅腿暴打一顿。

    正常情况,被人按在地上暴打一顿,应该很生气吧?应该报复回去吧?

    但周明之所以和别人不一样,主要是心理不一样。

    他被张新打的很爽、很爽,每每回忆被张新打的样子,便有一种上瘾暗爽感。

    总结八个字: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第72节 玉娘

    没穿越之前,张新是一个苦逼卖酒业务员。

    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发不了财,也饿不死,眼看一脸青春豆印即将消失,媳妇却还没着落。

    万万没想到穿越后魅力属性大涨,大到男女通杀的地步。

    这不,千娇百媚的周明,妖娆地站到张某人面前,愣是没能躲过去。

    “张老板好啊。”

    周明以他最温柔的方式打招呼。

    张新放下手掌,换上见客户的微笑,后知后觉道:“原来是周先...老板。”

    ‘周先生’差点脱口而出,在张新认识中,还是要适当尊重人家一下的性别自由,话到一半,换成‘周老板’。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周明指向方桌对面的空长凳,看上去比淑女还有礼貌。

    张新心里那个无奈啊,他想坐在这里是为安静等任务消息,顺便等等陶青云,没想遇到怀疑自己性别的周明。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周明坐下后又站起来,微微一个万福道,“小女子大名周明,小名‘玉娘’,字‘如是’”

    “....”

    还是那句话,张新对怀疑自己性别的人并不歧视。

    对方郑重自我介绍,出于礼貌,张新朝‘如是’拱拱手,“在下张新,乳名也叫张新,小时候没读过书,没有先生赐字。”

    ‘如是’掩嘴轻笑,替张新解释道,“没关系,除官老爷和几个读书人,濠镜澳没有几个人有‘字’,我的字也是自己取的。”

    张新把头点点,社会环境不一样,对于商人或一般家庭来说,孩子能认字就行,功名什么的都是浮云。

    所以没有‘名’不是丢人的事情。

    但对于京城的那些大官来说,这个年代广州府不是流放之地,却等同于流失之处,一般皇帝不喜欢什么人,都往南边贬。

    话锋一转‘如是’好奇问:“张老板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不是喝闷酒。”说话时张新把一只酒杯摆到周明面前,并为他添上一杯黄灿灿的女儿红,“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而已。”

    “是家里的老虎太凶嘛?”说到里周明‘娇媚’地笑起来,“郭家小姐可不是好相处的主,我比她更温柔。”

    本打算和周明碰一杯,闻言张新收回举起的酒杯。

    郭文静虽然‘冷’,但身子暖啊,而且她和陈晴儿是两种不同味道,表面虽然偶有伴嘴,但张新打心底里喜欢她。

    可是周明是什么?连自己性别都怀疑的人,有什么资格质疑自己明媒正娶的郭文静?

    见张新表情有点冷,周明自知说错话,转移话题道:“我听闻有人在市场帮你找好马,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不用。”

    张新不是傻子,他拿不出周明想要的东西。

    周明只是怀疑自己性别,智力没问题,秒懂张新的顾虑,提出条件道:“你还记得上次用椅腿打我吗?”

    张新疑惑,难不成这假男人今天是来报仇的?

    不待张新想更多,周明又道,“你只要像上次那般,再打我一次,我就能从倭国给你带来上等好马。”

    “....”

    张新懵,听错了吗,有人求打?

    见张新迟疑,周明又道,“你需要几匹?”

    “几匹?”张新把头摇摇,“大概一千匹。”

    “???”

    “你是打算经营马场吗?”周明惊掉下巴,劝道:“这是错误决定,官方从民间收购马匹约10~15两一匹,最好的蒙古马不过五十两一匹,你在南方养马,毫无优势可言。”

    “不是马场。”张新介绍道,“喜欢马而已,就像你喜欢男人,没有特殊理由。”

    后世某王、某储、某家族,能有劳斯近千辆,跑车数百辆,张新养一千匹马算什么?

    何况,现在不比明代中期以前,民间允许大规模养马。

    而且张新是真的很喜欢马,原因是他曾经去某景区,骑马不到五十米,收费一百!

    那个时候,张新心里像是着了魔,特别想在家里养一匹,奈何条件不允许,买的起,没法养。

    现在,他当然要实现这个过去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

    “数量太多,”周明为难道,“你知道倭国禁止战马出口。”

    战马是好马的代名词。

    “你帮我想想办法,”张新好言相劝道,“如果你能帮忙,我可以每十天上门打你一次。”

    闻言,周明心动,许多证据表明,张新能松口很不容易。

    思考半响周明咬咬牙道,“我帮你想办法,价格是成本价的两倍,没问题吧?”

    “没问题。”

    张新爽快答应,达旦商行在大明朝收购红糖每百斤0.5两银,卖到倭国每百斤五两银,中间有十倍利润。

    不比红糖,倭国不允许战马出口,加两倍价格,简直是良心!

    心里这样想,张新给周明倒满酒,碰杯,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

    京城正在大雪纷飞。

    地面积雪三尺厚,冰厚一尺半,冷到没朋友,山东、山西、河南、江西及大江南北相继告灾,但是这些地方的救灾文书送上去,却无人理会。

    原因?

    老子曾经说过,最好的国家,是老百姓不知道统治者是谁,从某些角度来说,老万做到了。

    老老朱在世时取消多达两千多历史的‘丞相制’,集权力于一身,这是因为他是个劳模。

    老万也是,一把岁数,天天还在女人身上勤耕不辍,也是相当辛苦的。

    这么做的后果是,大量学子辛苦考上进士,却无官可做;地方大量空缺,却无官来补。

    比如,和都指挥司、地方军区、吏部、户部同级的‘都察院’。

    都察院属于国家级监察机构,按惯性认知,这么一个打老虎兼职打苍蝇的重要衙门,怎么得也要有数百人吧?

    实际这个时候都察院只有六个人,要巡察全国十三个省,其中一个老哥足足在外面巡查六年没回家,辞职递交上去三年,三年没有人给他批。

    其他五个情况也不好,在外面跑断腿,到头发现,递上去的举报文案,根本没人看。

    因为这个六个都是基层御史,高层左右都御史更是经常空缺,一担空缺,短则半年,长则四五年没人。

    这还不是最惨的,核心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正副部长加起来不到八人,有的机构没有部长,有的机构没有副部长。

    有的甚至即没有正部,也没副部,全靠郎中小吏,小腿打着颤硬顶着。

    这种情况不仅针对中高层官员,连首辅也是,走马灯似的首辅中就有那么一位七十三岁高龄的首辅。

    这老爷爷刚干一个月就被言官骂的心脏受不了。

    于是辞官,结果辞不掉,老板见不到,最后自己回家,三年后病故时依然还是首辅。

    这些事情张新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便会明白濠镜澳巡捕司正使长久空缺的真正原因。

    张新还不知道,老万百忙之中其实批了数百个补缺,其中正有濠镜澳巡捕司正使的补,但因为吏部缺人严重,无人发证,这些批红几个月一直放在吏部吃灰。

    这只是一个缩影,同样情况也在大明其它地方上演,有的地方没典吏、有的地方没县令,还有的没知府,各种缺。

    再比如刑部大牢。

    这里关着上千犯人,有些小偷小摸,正常也就是个治安处罚,但因为刑部长官没人,这些人就一直关着,一关就是好几年。

    不过,犯人们还是应该感到庆幸,至少牢房管饭的还在,要不然可就惨喽,几年能成化白骨。

    依此判断,在大明当小偷是个十分危险的行业,以为关几天,实则可能会关好几年。

    总体而言,老万的这个政府,中后期基本属于无政府。

    如果重八哥还活着,他或许会这样骂重孙子,‘斗争、斗争、再斗争!你是属斗犬的吧!’

    总结,先斗张居正,再斗国本(争太子),梃击,言官,大臣、首辅,轮番上阵,一天斗到晚,加上重孙几十年不上朝,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就像秦始皇,有人骂他,自然也有人夸他。

    张新为什么能活的这么滋润?王大友为什么能卖小黄书?这都得感谢老万同志。

    万历在位时期,恰恰是大明朝经济最发达时期,东方大陆第一次触摸到资本主义的门槛。

    对于有些老百姓来说,这是个想干嘛就干嘛的年代,万历之前出个村子要开介绍信,未经许可瞎晃悠,抓住就是充军。

    而万历时期大部分地区,别说介绍信,连黄册(户口本)都不需要,只要你有本事,去南美、去北美、去欧洲都没人管你。

    到万历中后期更自由。

    正常来说朝代晚期,总会出现大量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摊派剥削,万历时期也有同样情况。

    但是,牛逼的来了,万历中后期这个问题是所有末代王朝里最轻的。

    比如巡捕司正使,换个人上位肯定继续贪,可如果这个位置没人呢?

    同样情况放大看,造成一种‘超凡脱俗’的效果,因为地里没有食物,许多农民涌进沿海城市打工,成为明代农民工。

    人口流动增加,思想变的活跃,涌现出一大批受普通人喜欢的读物,比如:金某梅,三言等等,都可以在王大友的书店里找到。

    放在重八哥时期,这种读物都是乱码或星号,封书更是常见的事情。

    像王大友这种传播污秽的人,估记要坐牢,甚至杀头,但这个时期因为没人管,所以可以大范围传播。

    后世人能看到金某梅,这事得感谢老万的无为而治,使其能够广为流传。

    人们的思想无限突破禁固,除小黄书,还有穿衣服。

    明初穿衣是件极为讲究的事情,甚至写进是明律当中,衣服的面料、颜色,都有规定,身份不到不能穿。

    而今天已经不拘束于穿什么,男人穿女装才是弄潮儿,龙阳是雅事。

    什么孔孟,三纲五常,看看郭文静,思想和后世女人区别已经不大。

    综合分析。

    不问原因,万历超越后人,率先尝试自由市场经济,是值得肯定的事情。

    效果也挺好,当中原腹地、西北、东北一片狼藉时,这个时期还能吊着气儿,便是有力证明。

    只是可惜那些灾民,基层官员送上来的文案,因为各个部门都缺人,在市里能压几个月,在省里能压两三年,在皇帝那里能压五六年。

    等皇帝发现时,他会这样感叹一句,‘啊原来是十年前的事情,拿去烧火吧。’

    地图放大。

    位于京城东南方向的一座小院里,失明的李聪聪身披一件蓝色厚披风,笔直地站在堂屋门口,抬头打量正南方,不知在想什么。

    她身后是两名身宽体壮的农妇,正是张新派给李聪聪的随从兼职保镖。

    地图缩小,往右看。

    视线从京城移到沈阳东南方向七十公里处,这里叫清河城,也就是后世的辽宁本溪县北清河城。

    城内原本有有明军官兵6400多人及500多户居民。

    四个月前新增1100人,忽地增加许多人口,不出所料,还是冷冷清清,外面冻耳朵,无人出门。

    不知童守义走的什么关系,张新的老爹张四九升为千户后,便被调来这里。

    张四九皮躁肉厚还算抗冻,李海棠缩在炕上,身上裹着儿子买的皮草,看上去可怜兮兮。

    “我后悔了。”李海棠吸吸鼻涕,“这个时候狮子村一定很暖和吧?”

    像是碎碎念,李海棠表情担心又道,“晴儿也应该怀孕了吧,万一新儿不会照顾她怎么办?”

    “那你就回去吧。”

    张四九也坐在炕上,一口一个正在吃饺子,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听着张四九夹枪带棒的语调,李海棠气不打一处来,“儿子迎娶晴儿也是你同意的,怎么听着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是我的错。”张四九看上已经无敌,“你回去吧。”

    “....”

    李海棠气死,她早前跟张新说,担心张四九在东北找给他小娘,其实只是借口。

    她真正担心的是被人打上门。

    打上门不怕,关健是还理亏,这才来东北,享受冰雪大世界。

第73节 米姐

    雪还在下,白茫茫一片。

    吃饱饭张四九正打算下炕活动一下,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能来敲门的人,肯定是自己的兵,外人到不了跟前。

    “什么事情?”张四九问小兵。

    “千户大人,营地门口有一个叫三十七的人找,说是您认识他。”

    片刻后张四九见到三十七,这就是五十六名流民之一,普普通通一个庄稼汉,因为有百分百忠诚度,张新也把他们当信使用。

    “这是公子的信。”

    三十七割破衣袍,露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的信封。

    确认封漆完整,张四九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然后从身上取出一惯铜钱打赏给三十七,“你怎么来的?”

    “锦茂源的商船。”

    张四九点点头,锦茂源是郭家产业,生意便是沿近海北上、南下,来来回回。

    “不用回信,”张四九道,“你回去吧。”

    “是。”

    次日,身高肩阔的张四九带着八名随从,骑马来到五十公里外的抚顺。

    抚顺总兵叫张承荫,陕西总兵官张臣之子,陕西榆林卫人。

    万历三十七年(1609)由延绥副总兵升为总兵官,积功晋都督同知,移镇辽东,为总兵官。

    今年42岁,其有勇谋兼备,尤精骑射,有过多次胜仗经历。

    不过,这哥们也就是名将二年级水平,勇是有的,忠也是忠的,谋还有待商枕,历史上他随抚顺城沦陷一起阵亡。

    总兵只是将,没有品佚。

    但张承荫身兼都督同知,这是正五品,和张四九同佚,却又身处两个系统。

    张四九朝张承荫抱抱拳,爽快道:“老天冷的很,跑过抚顺找哥哥讨杯酒喝。”

    都姓张,张承荫比张四九大七岁,叫声哥哥没有错。

    看上去很比际年龄大七八岁的张承荫热情接待张四九,准备好酒菜,两人坐在暖烘烘的后衙内,对饮起来。

    “老弟这是打算去哪?”三四杯小酒下肚,张承荫好奇问,反应过来,又道:“如果不方便说,也没事,我也是军人,能理解。”

    “路过是说给别人听的。”张四九语出惊人道,“哥哥或许还不知,你已经命不久矣。”

    “....”

    张承荫一愣,放下手里高举的酒杯,不解问:“何意?”

    “你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吧?”

    张承荫点头,心里有点虚,他虽然没有贪墨军资吃空响,万一他的手下这么做了呢?

    “经过数月调查,已经确定,”张四九字字清析道,“赫图阿拉的努尔哈赤将于开春后偷袭抚顺城,而且你手下已经有人投敌。”

    “....”

    张承荫震惊,因为话是从张四九口中说出来的,他没有怀疑真伪,锦衣卫打听消息的本领名声在外。

    时间倒推一天。

    也就是1617年,阴历11月25号傍晚约七八钟的样子,张新收到金手指任务完成的提示,并获得荷兰语入门级奖励。

    和后世不同,这个年代西班牙语和荷兰语适用范围最广,所以这个奖励还是挺实用的。

    次日,也就是张四九和张承荫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张新来到船厂大门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船厂入口成为集市,许多小商小贩在这里讨生活,一些小商品还算齐全,其间还有暗娼坐等生意上门。

    穿过小集市,经过大门,张新步入船厂内部。

    距离除夕还有四天时间,船厂内部许多作坊已经停工,却变的更加热闹,犹如村落,人们正在打扫道路、清理尘土、保洁房屋外立面等等,为明天正式放假做准备。

    船厂有一百多招聘过来的船工和技工,他们来源复杂,有西洋人,比如大船工李杜斯。

    更多细分工匠来自广东、浙江、福州三省,这些人一般是拖家带口。

    另有约两百名学徒和杂工,这些皆是流民外出寻找船工时捡回来乞儿,张新给他们事情做,给他们饭吃,晚上还教他们识字。

    最最重要的是,张新没有阉割他们,只是在他们胸前留下三爪船锚烙印。

    三爪船锚是张新为明耀西印度公司设计的标识。

    对于这些乞儿来说,身上留下三爪船锚印,便等于是张新的私产,不允许背叛、不允许跳槽。

    当然,张新也不能过份苛待他们。

    总的来说,这些乞儿是幸运的,更多人死在看不见的地方,所以他们工作起来格外卖力和认真,学识字也是,效率超高!

    这让张新常觉的自己也很幸运,收买他们不需要千银万金,只要一天两顿米粥即可。

    如果一天是两顿干饭,便会发自内心感到快乐;如果一个月能吃两块肉,那简直比神仙还美。

    再加上张新教他们识字,灌输正能量思想,这些人和张新虽然不是主仆关系,却超越主仆关系,有点父与子的意思。

    片刻后张新来到船厂靠西侧的枪炮制造作坊。

    科恩正趴在一张案桌前,在纸上写写画画,或许是太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张新已经在他身后站立良久。

    张新也不觉的无聊,看科恩依造倭国炮设计的铁铸炮,还挺有意思。

    科恩只是学徒枪炮师,肚子里有墨水,只是比较浅,正是因为如此,脑洞也比较大。

    其人十九岁,有着一头棕发,略带自然卷。

    张新在旁边看到,他居然考虑炮弹从后堂塞进去,这个想法放在后世是常识,放在这个年代叫‘异想天开’或‘痴人说梦’。

    大家都是从炮口把炮弹塞进去,海战的时候,打完一发就得把大炮拉回来,装弹再推出去,射击。

    站立许久张新夸赞道,“你的想法很好。”

    科恩吓一惊,反应过来尴尬道,“是我异想天开,想着节约射击时间,可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炸膛,后果严重。”

    “炸膛种情况分很多,一是炮弹质量不过关;二是冶铁技术不成熟;三是炮身本体结构不合理。”张新笑着解释道,“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是的,”科恩争的直抓头发,“我太没用了。”

    “这事不怪你。”张新拍拍科恩的肩膀,“一门火炮背后涉及到的行业是很多人一辈子的追求,我们才半年而已。”

    科恩点点头,提醒道:“老板,费尔南多手下有厉害的枪炮制造师,如果能绑过来,一年内肯定能造出火炮。”

    “不行。”张新义正严词道,“濠镜澳濠这么一点大,比村子还小,抬头不见低头见,先等等看,如果实在没办法,我再去绑。”

    科恩:“....”

    没有其它事情,张新拿走科恩手里的炭笔,在纸上刷刷一通画。

    “这是什么?”科恩看着图纸一脸懵,“口径怎么如此大?”

    张新画的不是旁物,正是生化米姐使用的硬币喷子。

    这东西以张新的现有技术可以生产出来,特点是子弹不是铅弹,而是硬币。

    电影里米姐用报纸卷十几枚硬币,封口,然后在金属弹底中倒入发射药,最后将包着硬币的纸卷插在金属弹底中。

    用纸卷霰弹的操作没问题,即便是没有弹托也可以发射出去。

    金属弹底霰弹确实都是纸包的,发射铅弹的底火也是用纸包的。

    问题来了,万历铜钱直径是26mm,这口径是不是太嗨了呢?

    又如果,二十枚铜钱一弹,需要的黑火药肯定是发射普通铅的好几倍,甚至十倍,那么后座力会让人骨折吧?

    骨折不骨折再说,先把这东西弄出来给老爹保命。

    试想,张四九遇到一个猛将,打不过,逃不掉的时候,近距离突然给敌人一枪是什么效果?

    至于短筒遂发火枪,这东西有用是有用的,就是力道太弱,一枪打在身上,如果不是心脏,肯定不会立即死。

    一枪打在头上,如果不是眼睛,还能回光反照好几秒。

    如果敌人穿着铠甲,三四枪不一定能打死。

    而且射程很近,有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意思。

    硬币喷子射程更近,只有约五到十米有效距离,但威力还是可以保证的。

    冷不叮来一枪,吕布转世也得跪吧?

第74节 王直海

    儿行千里母担忧。

    换到张新这里变成‘父行千里儿担忧’,简直是操碎心。

    张新历史不好,但也知道1618年4月会发生抚顺战役,然后是清河战役,这两场都是大明血亏。

    因为老爹被调去清河,他被迫要把还给历史老师的知识一点点拿回来。

    这个过程注定是痛苦的、难受的,回忆不仅需要顿顿虎骨人参汤补脑,偶尔还需要美美的、香香的陈晴儿捏捏肩,哎!

    吃了许多苦,回忆到脑子疼,张新终于想起很多,然后给老爹一封密信,希望能先手一步,不至让他自己在大明变成孤儿。

    有人说父母祭天法力无边,张新是不信的。

    还有人说,父母在,自己永远是小孩,这是张新要造硬币喷子的原因。

    不过,张新还是感觉不放心,1616年努尔哈赤已经在赫图阿拉(辽宁抚顺市新宾满族自治县永陵镇老城村)建立政权,年号天命,史称后金。

    这说明努尔哈赤不仅强大,而且是个名将,张新估计,老努至少是四级,甚至五级名将。

    这是十分可怕的事情,自己老爹勇猛也聪明,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和老努一较高下的牛人。

    不要高估自己,不要小看敌人。

    但是就目前而言,张新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首先确保自己爹娘平安,有余力的情况下再做其它打算。

    就在张新走神时,一个十三四岁,身着麻灰色长裙的女学徒走过来微微一个万福道,“先生,门口有个叫陶青云的人找您。”

    张新很快见到陶青云,至从上次找他向费尔南多传话,已经过去七天时间,这其间一直没有动静。

    “费先生愿意为我进口商品吗?”张新直奔主题问。

    商品指的是各行各业的大工匠和大学老师。

    “是的,”话锋一转陶青云又道,“但五千两不够,一万成交,而且要先交十万两定金,从此以后冰释前嫌,一起赚钱。”

    “不。”张新直言道,“五千两一个人,多一个子都没有;十万定金没问题,可以提前支付。”

    “张先生,你没有还价余地,”陶云青道,“除费尔南多先生,你没有其他合作对象。”

    这是大实话,正规渠道大明朝只跟葡夷人进行海贸,张新别无选择。

    张新也不怂,怼回去道:“那就再打一场。”

    “....”

    陶青云不知作何感想,思考两秒又道,“张先生,这是生意,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张新摇头,费尔南多威胁别人是家常便饭,现在转身又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妥妥的驰名双标。

    见张新坚持不让,陶青云无奈离开,两头转话,他也是累的。

    半个时辰后,陶青云向费尔南转述张新的态度。

    听完,费尔南多下意识抚摸自己的牛角胡,心里并不甘愿退让,五千两和一万两,中间差一倍利润,值得用一些手段争取。

    苦苦思考十多秒,费尔南多大眼忽地更明亮。

    两日后的中午。

    张新因为昨晚睡的太迟,起床时午饭已经结束,郭秀替他重热一遍饭菜。

    端菜上桌时,郭秀上身前倾,屁股后翘,刚好呈现S型,或许是神鬼附身,张新伸出咸猪手在她屁股上拍一巴掌。

    郭秀像是被定身,吓的一动不敢动,同时小脸瞬间通红,心脏嘭嘭有力跳动,同想在心里想:‘刚才是错觉吗?应该是吧?好像是吧?’

    这时陈晴儿走进来,温声软语道:“新哥,王大友找你,好像挺着急。”

    张新快速趴几口饭,片刻后在一进院会客厅见到王大友。

    一改往日‘没有追求’模样,此刻王大友看上去好像天塌了似的。

    “新哥,早上巡捕司和提调司的人突然冲进下水街,抓走我哥和他的四十多手下,刚刚到岸的一船木头也被收缴。”

    上水街围着南湾湖一圈,富人区。

    水尾街连着半岛东西两边,商业区。

    下水街则是半岛东北方向的,平民区。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抓?”

    很突然的事情,王大友哥哥走私有六七年时间,虽说刀口舔血,但鼠有鼠道,过去一直平安无事,这次怎么会栽跟头?

    “不知道原因,”王大友哭道,“新哥,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救救我哥,走私过堂基本就是杀头。”

    张新肯定要去打听一下,否则谁帮他从南洋弄木头?

    三司衙门并排建在南湾湖北岸,张新首先经过巡捕司门口。

    巡捕司职责类似法庭、大牢、逮捕的揉合体,洪九祥死后,直到现在还没有正式上任。

    往前几步,居中的是提调司。

    提调司正使吴思已经被证明是岳不群,笑里藏的人贩子。

    提调司副使被张新气死后,职位也一直空着。

    本来张新也想弄死吴思,可又担心把他弄死后,让葡夷人在濠镜澳根扎更深。

    套用一句话,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面粉的心,衰的不行。

    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等张新造出第一艘大船,便是送吴思去见荷兰人的好日子,或者把他用于实验也不错。

    心里想着解剖吴思,但当张新看到他时,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吴思,四十岁,身高一米六,体重八十公斤左右,这个体形用于医学实验十分合适,可以看看肥胖对器官是否有什么不利影响。

    吴思不知道张新打算拿他做实验,双手前拱,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道:“张老板找我有何事。”

    按理说,吴思一个正五品大官没必要对失势的张新客气,但他好像天生就是这般谦卑有礼貌,因此他在民间风评很好。

    “大人叫我张新就行。”张新客气一句,接着直奔主题道:“吴大人,请问你们为什么突然抓走王直海?”

    王直海是王大友的哥哥,今年24岁,年纪很小,却有十年出海经历。

    “巡捕司收到走私举报,提调司协助,两司一起抓人,”吴思反问:“你认识王直海?”

    “有过一面之缘,”张新朝吴思抱抱拳,“能否放他?”

    吴思摇头,“王直海从外面走私大量木材进入濠镜澳,这已经触犯明律,他会受到公正审判。”

    打量胖胖的吴思,只能从他脸上看到微笑,他一定知道什么,却一点信息不透,可恶之极!

    忽地张新又想通,自己气死他的副使,两人本就存在不可调和矛盾,人家能够全程微笑服务已经算是合格公务员。

    走出提调司,一直守在门口的王大友关心问,“张大哥,怎么样?”

    张新四十五度抬头看天,站在人来人往的衙门口足足思考一分多钟,最后带着王大友来到费氏庄园外。

    牛角胡才是濠镜澳真正的地头蛇,黑白两道统吃。

第75节 劈波斩浪

    费尔南多正值男人的黄金年龄,人虽然像麻竿,但精神气不错。

    热情招待上门来访的张新和王大友。

    看着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的侍者,再看看脸上挂着真心笑容的费尔南多,喜欢发散思维的张新瞬间想到很多。

    巡捕司早已形同虚设,被费尔南多渗透干净。

    吴思估记也拿过他不少好外。

    加上自己和他的‘人才引进’生意谈不拢,综合分析,王直海不会是这狗东西假借官府之手抓走的吧?

    本来,张新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见到费尔南多前,完全没有怀疑他,这些是临时想通的。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朝牛角胡抱抱拳,试探道:“老费,我们之间的恩怨,没必要扯到王直海吧?”

    站在旁边,负责翻译的陶青云眉头跳跳,‘老费’这两个字怎么翻译?

    思考百分之一秒,陶青云选择如实翻译。

    费尔南多没有在称呼上纠结,也不否认,爽朗笑道:“王直海那狗东西,多年在我的地盘做生意,却没有上缴过一分利润,我早就想收拾他,跟你没关系。”

    “他现在在替我做事情。”张新明确要求,“请放掉王直海和他的那些手下。”

    费尔南多当然知道王直海在为张新拉木头,否则也不会自降身份搞一个小小走私贩。

    心里这样想,费尔南答非所问,“乘此机会,我们聊了聊生意的事情吧。”

    “你说。”

    “主要还是进口商品单价的问题。”费尔南多开始述苦,“远洋航行,除遇到风暴,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敌人,其中风险巨大,更有可能血本无归。”

    张新点头认可,没有天气预报的年代,除船长经验,剩下只能靠运气。

    而且现在海上强人颇多,除荷兰人,还有阴国人,如果遇到,他们都愿意临时客串一下海盗。

    费尔南多又道,“大明朝丝绸送到西方有300%利润,瓷器有500%利润,我为你从西方送过来价值更高的大学老师、大工匠,收你一万两一个人,不贵吧?”

    “....”

    站在张新身后的王大友眼睛瞪的滚圆,他哥从南洋抓过来一个男奴卖二两银,一个女奴也才三两银。

    什么时候工匠变的这么值钱了?

    老费说的有道理,可本质错了,张新反驳道。

    “任何商品都有价值,大学老师和大工匠就在那里,把人掳过来就行,成本很低,算上运输风险,五千两一人,你的利润超过1000%。”

    费尔南多当然知道这些,而且他有很多可掳对象,但他做的是垄断生意,再加上手里握着人质,这意味着他有高度定价权。

    面对费尔南多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张新其实能理解,换成他,估计会要三万两一人,不仅仅是因为垄断,还因为人才无价。

    不过,张新不愿意立即妥协,确定王直海暂时没有危险,决定先回去,之后再作打算。

    这时费尔南多一名手下小跑进来。

    “什么事情?”费尔南多懒洋洋问。

    “大首领,前山水道外出现一艘荷兰炮船...”

    嘭地一声,不待手下说完,费尔南多从沙发上跳起来,“鸣锣,通知护卫队集合!”

    备倭司有保护濠镜澳的责任,费尔南多也有,而且是自发行为。

    “大首领,”来人解释道,“这是一艘被俘虏荷兰炮船,没有危险。”

    “....”

    费尔南多懵一秒,用葡语脱口而出道,“倭备司没有炮船出海啊。”

    张新准确捕捉到这句话,原来倭备司也被老费污染了。

    “大首领,”来人又道,“荷兰炮船被小鸟号押送。”

    “....”

    费尔南多继续懵。

    陶青云眼睛大睁几分,不着痕迹看向张新。

    张新在旁边假装听不懂,心里已经心花怒放,二丫奥给力!

    张新本准备离开,装模作样道,“费先生,下次再聊。”

    看着张新,费尔南多喃喃无语,半响道:“五千两就五千两吧,王直海很快就会回去。”

    陶青云同声翻译。

    张新没有多余表情,王大友欣喜若狂。

    口如莲花,不如拳头硬。

    这句话张新信,一切都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否则他连费尔南多的面都见不着。

    费尔南多也信,才会如此痛快妥协,十分干脆。

    “多谢。”张新抱拳道,“十万两定金天黑前送来。”

    费尔南多挥挥手,示意张新赶紧滚,他现在心塞的要命,知道张新手下厉害,这次又刷新三观,连他都害怕的荷兰炮船都能俘虏,这简直哗了狗!

    离开像花园一般的费氏庄园,王大友朝张新躬身九十度抱拳,“张大哥,救命大恩,万谢!”

    “没事,”张新将他扶起,“说到底这事因我而起,救你哥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是这样说的,”王大友再抱拳,“你救我哥是情份,不救是本份,我们王氏兄弟,一定感恩图报。”

    “行,”张新也不矫情,“给我准备一百个女人。”

    “这....”王大友懵,小心翼翼提醒道,“这事让二嫂知道,她会不会烧掉我的书店?”

    “....”

    张新气不打一处来,说的好知恩图报呢???

    .....

    和王大友分开,张新快步来到船厂,除看守大门的几名学徒,船厂内部空荡荡,所有人都集中在水道旁边围观小鸟号和俘虏船靠岸。

    还没到跟前,张新远远就听见大家正在歌唱张新编写的《明耀天下》

    只愿拥护你。

    永远为了你。

    我们走在英雄的身旁。

    在蓝天下,在大海上。

    北极星指方向,带我们去一个又一个地方。

    日出东方,明耀天下!

    只愿拥护你。

    永远为了你。

    我们走在英雄的身旁。

    在狂浪中,在异土上。

    坚定信念指方向,带我们去一个又一个地方。

    日出东方,明耀天下!

    这绝对是一首言简意明、激励人心的司歌,大海和异土是英雄的向望,也是张新的向望!

    他虽然不是水手,但他可以雇佣水手替他出海,劈波斩浪驶向远方。

    他虽然不会打仗,但他可以有计划、有目标地培养武将,替他远征四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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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耀四方介绍:

1600年,英国东印度公司成立。
160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
1616年,丹麦东印度公司成立。
....
1617年,明耀西印度公司成立。明耀四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耀四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耀四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