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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右边幸福     明耀四方txt下载     明耀四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节 功不抵过

    将三千二百两银子买马钱交付给周明。

    张新雇来大而平稳的渡船,将四十匹‘宝马’送到氹仔岛。

    今天之前,张新甚至分不清公马和母马,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马和人一样,也会生病,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换句话说,他需要一个或多个有经验的养马人。

    然,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这说明懂马的人很少,又因为南北不同,南方懂马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为此,张新专门写信给老爹张四九,请他从东北给找几个专业养马人过来。

    就在张新写信时,李魁奇正在加紧训练第一队五百名队员,计划三月份送去东北,参加四月的抚顺之战,进行试练。

    试练预计淘汰其中五分之四,以余下一百人为骨干,把第一队发展到一千人。

    一千人再进行试练,淘汰五分之四,再以两百人为骨干把第一队发展到两千人。

    两千人再进行试练,还是淘汰五分之四,再以四百人为骨干,把第一队发展到四千人。

    周而复始。

    这里有一个比较复杂的概率公式,坚持刻意这样去做,可以最快筛选出六级名将。

    当然,包括二丫、郑芝龙、李魁奇也都将参加试练,只有经历过十次、二十次战场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从二年级毕业。

    就在张新一边赚钱,一边练兵同时,远在东北,过年后六十虚岁的努尔哈赤也在为心中目标努力。

    之前张新把努尔哈赤形容为一个穿越者,原因是他的行为。

    比如发明‘牛录’这种三百人基屈编制。

    牛录下分:精兵,轻骑兵,步兵,包衣(奴录),有点类似后世多兵种协同作战的意思,属于先进思想。

    还比如,能动脑绝不动手,能动刀绝不哗哗。

    他在1593年统一建州女真后,又打败其它三个女真部落和蒙古人组成的联军。

    今天,他彻底统一北方所有女真,拥有了挑战大明朝的实力。

    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女真四大部落及其它大小上百部落被明军欺负的很惨。

    惨到女真首领娶个小妾都得偷偷摸摸,不敢放鞭炮,不敢敲锣打鼓,原因是担心害怕被到当时辽东总兵注意到。

    这个让所有落部害怕的猛人叫——李成梁。

    猛人生于1526年,世袭铁岭卫指挥佥事,算是高级军官,可到他这辈,混的相当差劲,家里能卖的都卖了,非常穷,穷到连进京继承官职的路费都没有。

    老爹混的差,他本人混的更不好,直到四十岁才考上秀才,找人借钱,好歹是凑了点钱。

    继承官职要行贿,和电影‘锦衣卫’里的大哥情况相似,这才把官职捞到手里,这个人怎么看都非常凄惨。

    但是,有句古话在他身上得到验证:一遇风雨便化龙。

    官职到手是风雨,李成梁就是龙。

    一百年前辽东很乱,乱的一塌糊涂,以致某些年之内,大明朝竟然有三位大将战死在辽东。

    乱是因为势力复杂,巅峰的时候有上百个不事生产,专业闹事的部落。

    如蒙古人,俺答部落,插汉部落,泰宁部落,朵颜部落,王八部落等等。

    女真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叶赫部,哈达部,孟格部等等。

    这些名字不用认真看,也不用费脑子记,因为其中99%很快都会被猛人干掉。

    1570年李成梁到辽东接任总兵,却没有人给他办交接手续,因为前任总王首道,是蒙古人干掉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梁成决定第一把火烧在跳的最欢的家伙身上。

    也就是土蛮,这个部落最大,人最多,有十几万人,比较团结,具体表现是抢劫时大家一起出去,每次抢都是漫天尘地,铺天盖地,当时明军一看这么多人,压根没法抵挡,于是撒腿就跑。

    好,现在猛人来了。

    1573年,大战小战共打三十余次,基本是从年头打到年尾,月月打,白天打,晚上打,天气热打,天气冷也打。

    打仗不奇怪,奇怪的是每次都是猛人赢,一次都不输,就是这么秀。

    其实李成梁兵力很少,也就是一两万人,之所以每次必胜大致有三个的原因。

    一,李成梁上任即进行一系列大刀阔斧般的内部改革,重整军规军纪,重治军队内部腐败。

    二,腐败去掉,他的手下是辽东铁骑,每人配发三眼火铳,部落用刀,明军用枪,明明白白欺负人。

    三,猛人不但骁勇善战,还喜欢玩阴招。

    比如,对手来袭时,李成梁把大量金银摆在外面,等落部人下马抢财物时,他就发动攻击。

    此外,他还不守合同,经常偷袭击对手;还搞纵横联合,和小部落联合,打大部落,打掉大部落,转身把合作的小部落也灭掉。

    什么埋伏、离间、策反、许诺、杀俘、灭族、灭部落...等等阴险手段,不良行为更是他的拿手好戏,犹如佛手贴花,拿来就用。

    打到最后,部落不愿再打,也不再抢劫,愿做良民。

    李成梁表示不行。

    有一次两个比较老实的中等部落要联姻,李成梁想,‘你们是不是打算合并?’,‘是不是想学勾践卧心尝胆?’

    怀疑定罪,揍你丫的,大军立马就到!

    打到最后,就像打地鼠,谁冒头就打谁,谁动静响就打谁,包括前面说到的某首领纳妾,担心被李梁成借口攻击,只能偷偷摸摸进行。

    就这三个大招反复用,李成梁在辽东二十年间,真把当地变成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

    而部落是真的很惨,越打越穷,有的穷到吃泥巴,没有马,也没有铁器,彻底失去造反工具。

    但是这里有一个例外,毕竟只是99%,漏掉那1%,就是建州女真。

    为什么是建州女真?

    初到辽东,所有强大的落部都是李成梁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自然包括建州女真,当时它的头领叫王杲。

    这个人用后世话叫‘贱人’,他原本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地主,后来势力壮大,明朝封他当建州卫指挥使。

    官位不低,这个人不满意,自封当都督。

    王杲的地盘靠近抚顺,明朝允许他跟抚顺做生意,收入很高,但这人不满意,诱杀抚顺守将,非要去抢一把。

    因为他经常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于是李成梁对他也不满意。

    1573年李成梁上任的第三年,跟这个总是对生活不满意的王杲打了一仗。

    结果可想而知,跟不会输的人打仗,那不是找死吗?

    王杲拼命逃跑,李成梁也是执着的,狂追到底,从建州一直追到海边,王杲束手无策,只能投降。

    按猛人的行为方式。

    投降?想多!

    王杲大部分属下被杀,他本人被送到京城菜市口与老百姓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见面会。

    表演摘脑袋~

    但是,在乱军之中有一个人跑掉,这个人叫阿台,是王杲的儿子,祸乱由此而起。

    从战火中逃走的阿台,就像无数电影里的主角,怀揣着对明朝的刻骨仇恨,开始他的二次创业。

    经过十年(1573年到1583年)不懈地杀人抢劫,他成功由小土匪变成大强盗,并建立固定营寨,继续与明朝对抗。

    对付这种人李成梁习惯性就想杀他全家,不对,是全寨。

    但攻寨并不顺利,于是爱思考的李成梁找来两个帮手,实际是帮他带路的向导,算是友军。

    两个向导,一个叫尼堪外兰,另一个叫觉昌安(努尔哈赤爷爷)。

    这两位都是建州女真当地部落首领,所以李成梁希望他们出面,去找阿台谈判,签个合同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当然,合同就是用来撕的这句心里话,猛人是不会说的。

    总之,得先把人骗出乌龟壳再说。

    在这里,猛人疏忽一个细节,那就是这两个向导的‘动机’。

    同为建州女真,这个两人有着不同动机,不同身份。

    总的来说,尼堪外兰是为讨好明军,除掉阿台,他能获得利益。

    觉昌安跑过来,目的更单纯,只是为救自己的孙女,阿台是他的孙女婿。

    当两人来到城寨下时,不同动机,产生不同行为。

    当时‘觉昌安’在城寨墙下道,“尼堪外兰兄弟,我进去劝降,你在外面等着,先不要动手。”

    尼堪外兰重重点头,“好的觉昌安兄弟,你一切小心。”

    觉昌安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儿子‘塔克世’一起进城,见到孙女婿阿台,开始游说劝降。

    奈何,觉昌安和儿子口才实在是不怎么样,说得口干舌燥,阿台根本不鸟他们。

    时间不断流失,等在城外的尼堪外兰开始不耐烦。

    但他明白,觉昌安父子还在里面,无论如何不能动手,正在这个关键时刻,李成梁的使者来了,只传达一句话:

    “为何还未解决?”

    得说明的是,这个时期的李成梁对于女真和蒙古各部来说,那威势比皇帝还牛逼,一言定生死,一句话可以抹平一个落部。

    对于李成梁而言,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催促。

    但落在尼堪外兰耳朵里,则变成不得不完成,泰山压顶似的命令。

    于是尼堪外兰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至于还在城内劝降的觉昌安,因为动机不同,直接被他忽略。

    甚至他可能想,觉昌安死掉更好,同为建州女真,回去抢了他的部落。

    心里各种想法一闪而过,尼堪外兰走到城寨边,用高亢声音,开始自己的谈判:

    “天朝大军已到,你们已经没有出路,太师(部落人对汉人皇帝以下最高级别称呼)有令:杀掉阿台者,就是此地之主!”

    这是一个谎言。

    李成梁虽然不守信用,便对于一个小小营寨,打就打了,还犯不着许愿开支票。

    但事实证明,人穷志短;也就可能是李太师威望太盛。

    尼堪外兰在城寨外面喊完话,城头上的女真人没有思想斗争,也没有进行激烈讨论,直接就有人拎着铁棍、揣着刀片直奔阿台而去。

    好家伙,估计李成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空头支票如此好用。

    阿台被自己人扎了一刀,这个人好像是他的守城头目之一,接着更多部下向他挥刀砍过来。

    混乱开始。

    坐镇后方李成梁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空头支票的事,但他知道该怎么干,带兵趁乱杀进去。

    然后,没有然后了,城寨内部三千两百余人,无一生还,包括劝降的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

    全部死光光,太师之威,恐怖如斯。

    但是,在他们看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人已经点燃复仇火种,燎原冲天的烈焰,由此而起。

    这个人就是觉昌安的孙子,塔克世的儿子,他叫——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很气愤,而且他也有理由气愤,他的祖父、父亲死的太冤。

    不仅如此,包括李成梁之前杀死的,对生活各种不满意的贱人王杲,是努尔哈赤的外公。

    努尔哈赤统计了一下,李成梁成杀死他的祖父、外公、父亲、舅舅、阿姨、姑姑之类的加起来,十指加在一起不够用。

    努尔哈赤也知道,外公王杲和舅舅阿台死有余辜,但他的祖父和父亲死的是真冤。

    于是悲痛的努尔哈赤找到明朝官员,愤怒地质问道:“我的祖父、父亲何故被害,给我一个说法!”

    明朝官员自知有错,对小伙子比较客气,并给他一点补偿。

    这个时候努尔哈赤的聪明开始得到发挥,他接受补偿,表现的很乖。

    但当他回去后,立刻召集族人,杀牛祭天,拿出家里祖上留传下来的十三副铠甲,宣布起兵。

    从这里(1583年)开始,这一年努尔哈赤二十五岁,后面是他的高光时刻。

    起兵第一步,杀死那个开空头支票的尼堪外兰。

    起兵第二步,1593年统一建州女真。

    起兵第三步,1616年建立政权,1618年统一北方所有女真。

    看看努尔哈赤的履历表,漂不漂亮?帅不帅?励不励志?

    但是努尔哈赤只是普通人,不是赛亚人。

    祖上留传下来的是十三副破铠甲,不是十三台高达机器人。

    在当时的众多女真部落中,他只不过是个小人物,然而这个小人物,只用三十多年时间,就完成千年古人做不到的事情。

    到底是那出了问题?

    别忘记,辽东还有一个威望无边、触角无处不在的李太师。

    两个部落正常联姻,都怀疑别人卧心尝胆的猛人,怎么会对快速成长的努尔哈赤视而不见呢?

    答案应该是这样的。

    李成梁不仅看的见努尔哈赤成长,而且还一路帮扶,就像爹帮助儿子那般亲力亲为。

    比如,1583年2月,努尔哈赤的祖父、父亲被杀后。

    同年12月,努尔哈赤的死敌,海西女真最强的叶赫部落被李成梁主动讨伐,所部两千人全部被杀,势力大减。

    此后不久,努尔哈赤攻打尼堪外兰,空头支票哥自认为有功,投奔李成梁。

    李成梁转身把支票哥绑给努尔哈赤。

    再比如1588年,女真叶赫部再次强大,李成梁再次出击,杀死部落首领及部下千余人,叶赫部实力大减,只得休养生息。

    仔细品品,像不像老子帮儿子铺路?

    品不出来看结果。

    1583到1593年,仅仅十年时间,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如此庞然大物,李成梁却视而不见。

    而海西女真四分五裂,叶赫哈达部只是刚刚冒泡,就被他一顿猛打,猛锤。

    种种举动证明,他和他是一伙的!

    至于其中原因,因为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真像早已失传。

    野史记载倒有一些零星猜测,有的说话努尔哈赤长的帅,什么什么绯闻。

    有的野史说,努尔哈赤特别会来事,经常给李成梁整车整车送礼,拍起马屁来无所不用其极,女儿、孙女可劲送。

    有的野史说,努尔哈赤特别温顺,会学某种动物叫,李成梁认为这只是一条那啥,没威胁。

    然,那啥终究会长大,它的身躯变的强壮,叫声变的凄厉,脚掌长出爪子,最后它亮出獠牙,他不是宠物,而是野兽。

    如此分析,李成梁的观察能力,识人能力,那真不是一般的——差!

    1615年,李成梁九十岁病逝;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政权。

    他是不世之功臣,他也是千秋之罪首,功不抵过,万死不足恕其罪!

第92节 超越自己

    就在张新给老爹写信时。

    六十岁的努尔哈赤正在他的政权根据地‘赫图阿拉’召开今年以来的第四次高层军事会议。

    与会者包括皇太极、代善、莽古尔泰,还有出差回来不久的阿敏。

    就在刚刚过去的正月,努尔哈赤悄悄地发出战争宣言,“今岁必征大明国!”

    光喊口号是不够的,他经过几个日日夜夜的文案工作,找出七个开战理由,简称——七大恨!

    与会大佬们传阅老努构思的开战理由,各个显的义愤难填。

    大明朝真是太坏了,居然如此对不起建州女真!

    祖父、父亲、外祖父、舅舅、姑姑、阿姨被杀,自然是要讲一下的;李成梁的庇护自然是不会提的。

    某些重大事件,也不能放过,比如边界问题,擅自进入我方边界。

    经济问题,不让我们抢劫,这很坏,

    外交问题,数名女真人在打劫的时候被害。

    其中最有意思的理由是,明朝偏袒叶赫部、哈达部,对自己不公。

    不知别人怎么看,这个理由,被李成梁打残无数次的叶赫部和哈达部,应该有很多话要讲。

    张新以为努尔哈赤继承了他外祖父的优点,那就是对什么都不满意,还有就是——贱!

    这场会议进行许久,除开始讲的开战理由七大恨,后面是战争具体任务布置。

    主要是努尔哈赤讲,其他人听,有点专制的意思。

    老努一言定之,把攻打抚顺时间定在四月十六,先是提前两天放出风声,女真人将带着大量皮毛进入抚顺城交易。

    交易是假,皮毛下面包藏祸心才是真。

    除此之外努尔哈赤还早早买通抚顺守将李永芳,代价是副将职称和老努的一个孙女。

    战争的事情安排好,屋内严肃气氛变的活跃一些。

    正红旗旗主(师长+),今年三十五岁的爱新觉罗.代善,看向今年三十二岁的堂兄弟,镶蓝旗旗主阿敏。

    “阿敏,一次南行,怎么会让你断腿?”体型显魁梧、脸脸络腮胡的代善问出心中疑惑,“是谁打的?”

    代善的问题,也是正黄旗旗主皇太极,和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的问题。

    凌眉、大眼、八字胡的阿敏,看向坐在上首的努尔哈赤,把对他说过的理由再次解释一遍,“遇到海难。”

    “粮食有吗?硝石有吗?”代善又是两连问。

    “濠镜澳的陆氏海商今年愿意贩卖给我们三万石粮食;硝石没有找到来源。”

    原来,阿敏找费尔南多是为买硝石,费尔南多表示没有,他用的火药还是西班牙爸爸给的呢。

    但阿敏以为对方故意不卖,所以当时两边吵翻。

    之后,阿敏从费氏庄园离开时,意外遇到张新,发生断腿事件。

    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插话道,“三万石虽然不是很多,好过一点没有;没有硝石无所谓,我们是马背上的战士,照样可以打败明朝军队。”

    这句话得到所有人认同,这些年各地闹饥荒,东北也闹饥荒,草地退化,猎物数量减少。

    如今能从南方买来粮食,已是万幸。

    就在努尔哈赤开会时,张四九和抚顺总兵张承萌也正聚在一起。

    片刻后一个身着明将制式棉甲,五官明朗正气,约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进中军营房。

    “李永芳。”

    张四九的制式千户官服下面也是厚厚棉袄,打量李永芳并直呼其名,“知道我是谁吗?”

    李永芳打量张四九,比较少见一米八的大个子,生的肩宽体阔,并一眼认出他的锦衣卫千户官服,看上去颇有压迫感。

    联想到清河去年突然驻扎进去的一支千户所,李永芳道:“大人是清河城张千户吧?”

    张四九眼睛一直看着李永芳,又道:“看你也是仪表堂堂,身为大明游击将军,为什么叛国投敌?”

    “....”

    李永芳下意识否认,“张大人为什么这般污蔑我,这是天大的冤枉!”

    “你在铁岭老家的老母亲,还有你哥哥一家人,已经全部被扣下,”张四九认定李永芳叛敌是事实,不在真理上和他绕肠子,要求道。

    “配合我们伏杀建州女真,否则你的一家老小一个不留,包括你侄儿养的狗。”

    狗都不留让李永芳瞬间崩溃,嘭地一声跪倒在地,急呼道:“大人饶命,我被迷了心窍,愿意回头是岸。”

    李永芳这个人比较有名,明末第一个公开投靠努尔哈赤的明朝将领,而且他还劝降很多人,危害颇大。

    张四九之所以能准确揪出李永芳,自然是张新提供的信息,此刻他刚刚写好书信,立即托人乘坐北上商船送出。

    时间转眼来到1618年2月30日,距离张新来到中世纪已经一年。

    一年前的今天,他从狮子村家中醒过来,小心翼翼生存一个月,四月从杀死香山县令开始搞事情。

    发展到今天,不能说如何如何牛逼,至少不算太糟糕。

    凭着摸尸得到的原始资金,来到濠镜澳后,义无反顾投身到造船行业。

    造船绝对是个新手坑,其它不论,寻找工匠就不是轻松的事情,幸运有以赵进为代表的五十六个忠诚度满值的流民可以用。

    一部分流民留在家里硬拼蒸汽机,一半流民外出寻找造船工匠。

    除寻找工匠,他们还负责把在外面遇到的乞儿送回船厂,不比后世,出差坐车坐飞机,这个年代全靠一双腿。

    如果写成书,每个流民的经历都可以写成一本厚厚的冒险记。

    不仅工匠,还没有木头,还被地头蛇费尔南多针对,在这种困难重重的情况下,张新依然决定造船。

    船厂在一片荒地上渐渐成形,渐渐丰满,磕磕袢袢到今天,第一艘四十二米长盖伦帆船整体已经完工90%,成功在即。

    在张新认为,仅此一项壮举,他便能对的起穿越者身份。

    然,张新知道这远远还不够,女真在发展、阴国在发展、法国在发展、西班牙在发展,北方在发展等等,他必须动作要快。

    试想一下,如果因为自己的乱入,阴差阳错导致阴国和西班牙成为好基友,后果会如何?

    不用猜,后果肯定是灾难性的,大明会提前亡国,张新也讨不到好。

    所以还有蒸汽机研发、名将养成计划、养兵练兵计划等等。

    功夫不负苦心人,到目前为此,这些计划都颇为成功。

    拿蒸汽机举例,已经能够实现连续工作三周不坏,并能稳定输出三档功率。

    这是巨大的进步,现在它已经在生产中应用,比如锻造、压榨、提炼、抽水、推磨等等工作。

    特别是在锻造中的应用,进步是跨越式的。

    因为功率稳定,已经能够实现基本精准,比如一柄制式长刀,敲击次数可以准确到个位数以内。

    学徒科恩也已经把蒸汽机提供的动能应用到枪械生产中,并加速遂发火枪的制造速度。

    之前,科恩完成张新交待的特别任务,造出十支硬币火枪。

    目前他又有新任务,试着将一款西班牙制式步枪进行改良优化,然后尝试流水化生产。

    枪当然是从葡夷人那里买来的,就目前而言,属于世界先进武器。

    具体数据如下,口径19.8毫米,枪长1560毫米,枪重5.69KG,弹丸重32.1克。

    拿着张新三天前送过来的长枪,科恩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只是一个学徒级枪炮师,却让他改进一款专家设计出来的步枪。

    这不是难为人吗?

    张新也知道科恩斤两不足,并没有把希望全部压在他身上,于是来到位于九龙山水库西南方向,位置比一、二、三队训练营更深的地方。

    这里关押着135名阴国与荷兰籍俘虏,原本是137人,被二丫吊死2个头铁的。

    剩下的人人带着脚镣,已经在这里学习三个月大明话、大明字。

    负责看管和教他们学习的,是李魁奇和他的第一队队员。

    说话,这些第一队这些人真狠心啊,俘虏们不仅要戴着脚镣生活,还经常因为没有完成学习任务而被吊起来抽鞭子。

    现在张新来了,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

    打量着被聚拢在一起,披头散发,面容焦脆,眼神恐惧的俘虏们,张新脸色阴沉到能拧出水。

    “啪!”转身一个巴掌抽在李魁奇脸上,大声训斥道:“是谁给的权力虐打他们?”

    正常来说,被张新抽中巴掌,就像电蚊拍打蚊子,基本都是直接KO,李魁奇居然没事。

    李魁奇惊恐,立马俯身跪地,高呼道:“师傅饶命!”

    这副场景在俘虏们眼中看来,犹如上帝之光,原来他们心中梦魔(李魁奇)居然也有害怕的人,希望油然而生。

    打完李魁奇,张新看向俘虏们,用一种亲近口气,用大明话聊道。

    “我本意是让他们教你们学习大明话,方便日后工作和生活,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向你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虐打事件。”

    “可以放我们走吗?”一个青年人壮着胆子反问一句。

    “不行。”张新直接拒绝,“你们是我的俘虏,是我的私产,在没有为我做出足够的贡献之前,永远不会被允许离开。”

    “贡献和工作是一个意思吗?”一个金发披肩的中年问。

    张新笑笑,这些人大明话学的都不错,虽然舌头还没有缕直,听起来已经没有障碍。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张新道,“我看过你们的名册,其中有枪炮师、医生、测量员、建筑工程师、水手、雇佣兵,这些都是我需要的。”

    “先生,”俘虏中一个体型魁梧,有着一把棕色大胡子的中年人道,“我们是荷兰政府支援澎湖建设的好人,如果你把我们的信息告诉驻扎在澎湖的同伴,他们会愿意支付高额赎金。”

    看着大胡子的眼睛,张新突然觉的自己很蠢,比猪还蠢,回头看向李魁奇,“把名册给我。”

    李魁奇跪在地上,应声而起,从怀里取出名册,躬身双手递给张新。

    “你叫什么名字?”张新打开名册问棕色大胡子。

    “我叫盖尔。”

    张新很快在名册上找到盖尔的名字,名字后面简介,三十七岁,职业是副船长。

    “盖尔副船长,你站到左边去。”张新指向旁边空地。

    盖尔心里害怕,下意识拒绝。

    反抗无效,盖尔被两名一队队员拖出队伍。

    接着,张新一口气点出三十六人,加上盖尔,共三十七人被抽出队伍。

    最后,张新看向原来的队伍,还剩九十八人,全部是普通水手和雇佣兵。

    沉寂约三秒,张某人一字一句道:“吊死他们!”

    “....”

    李魁奇没想到会有这个转折,但张新命令很清楚,立即开始执行。

    混乱开始。

    有人想逃,戴着沉重脚镣根本跳不掉;有人想反抗,完全是徒劳;有人跪地求饶,奈何张某人无动于衷。

    约半个时辰后,空气变的安静。

    一阵微风吹过来,周围树叉上吊着的许多尸体随风飘荡,张新再次走到盖尔面前,道明原由:“我需要你们为我工作,全心全意工作,五年后还你们自由。”

    “是。”

    “是。”

    三十七人齐齐躬身应是,无一反抗,无一哗哗,无一敢与张某人对视。

    张新原本以为怀柔可以感化这些人,没想到他们不吃这一套,只好勉为其难弄死其中一大半,效果立竿见影。

    事情得到解决,张新把其中两名枪炮师交给科恩,协助他改进那支西班牙制式步兵枪。

    为增加工作极积性,张新定下要具体要求。

    考虑到这种古董步枪有很大改进空间,要求在六个月内,将这支步兵枪的整体属性提高50%。

    它的数据是:口径19.8毫米,枪长1560毫米,枪重5.69KG,弹丸重32.1克,射程150码,发射原理为火石击发。

    科恩认为这款枪很完美,改无可改,但张新认为可以改进的地方很多。

    比如射程,230码比较完美。

    比如口径和弹丸,可以小一点、轻一点。

    比如枪长和枪重,也有可优化空间。

    看着科恩和两个新人扭曲的脸,张新的思绪被拉回到前世。

    每个季度,每个月,领导都会下发任务指标,完成有奖,完不成有罚。

    虽说不近人情,有时逼一逼,真能超越自己。

第93节 马海洋

    两日后。

    第一队校场。

    李魁奇领头,张一三、张二三、张三三次之,第一队五百名少年居后,整整齐齐站立着。

    他们脚下放着外观统一的制式背包,里面是被褥、棉衣棉裤、皮靴、肉干、棉布(代替纱布)、外伤药。

    腰间插着制式钢刀,怀里揣着过去几个月科恩和学徒们赶制的短筒火枪。

    张新不是冷血动物,这些人买进来整整五个月,他每周都会抽出两三天时间,每次半个时辰给他们讲兵法,教武艺,感情肯定是有的。

    如今就要出发试练,战场凶险,生死只在瞬息之间,每人一支火枪,五颗弹丸、一两火药。

    这种配置,不敢说可以救他们命,增加他们生存概率还是能做到的。

    第一次大规模出门搞事情,于情于理,张新都要进行一番激励讲话。

    讲话前先是唱歌提气带节奏。

    然后张新上前一步,目光从所有队员身上扫过,看出他们对于试练的期待和刀需饮血的蠢蠢欲动。

    “你们不是兵,你们也不是民,”张新大声呐喊,“你们都是身上有三爪船锚烙印的人,是我的弟子,是我的眼睛,是我的手脚,是我的利刃,是明耀西印度公司的一员。”

    停顿三个呼吸,张新与所有队员对视,又道:“我们不是没有信念的人,我们不是没有灵魂的人,明耀公司是我们心中的烽火台!”

    说话过程中,张新不时挥舞着拳头,带动气氛。

    话锋一转,张新又道,“然,万丈高楼平地起,我需要你们在试练中变的更大强大,得到成长....”

    讲话不易太久,容易会发生一鼓打气,二鼓继续发力,三鼓而衰的尴尬情况。

    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老板、领导却不知道,逮到机会能讲一个小时,还嫌不够。

    约半刻种后,张新以鸡血收尾,在歌唱《名耀四方》中,众人排队有序离开校场,前往码头登船。

    想把五百人送到北方,张新一个人自然是做不到的,需要郭家船队帮忙。

    虽说砸钱也能把五百人送去北方,可让其它海商帮忙,根本不放心啊。

    万一人家表面敷衍,转身把五百带着火器、刀、剑、盾的新兵送进明军军港,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可能满门抄斩。

    这个时候娶对老婆良性后果又一次体现。

    船队中,小鸟2号也在其内。

    张新原本打算让二丫和郑芝龙一起北上,留在辽东历练,但挖鸟粪的事情不能再拖。

    刚好这次一起北上执行运输任务,郑芝龙、二丫回程时找个海岛挖点鸟粪带回来提炼硝土。

    目送包括小鸟2号在内的大小十艘商船货船离开,张新久久不能回神,去时十艘船,回程可能一艘就够用。

    过程注定血腥残酷。

    “夫君,”郭文静站在张新身边,“看的出来,这些人被训练的很精良,如果是试练,送去占婆国收粮食,一举两得,是不是更好呢?”

    张新找郭春秧帮忙时,他把在海外收粮的事情告诉郭文静和张新。

    并希望张新把这五百人送去占婆、广南、柬埔寨王国等地参加收粮工作,这个过程中常常伴随着械斗,也能达到试练效果。

    郭文静不是外人,张新直击核心道。

    “原因有三,一是建奴实力更强,磨刀更快;二是让队员适应北方寒冷环境;三是我爹娘在辽东,我担心他们会死。”

    郭文静垂首不语,其它两个原因不谈,单单公婆这个理由,她就不能继续反对。

    妾地位本就不高,万一给男人留下不忠不孝的印象,以后日子没法过,得不尝失。

    张新不知道女人心思挺多,之后返回第二队和第三队。

    陈晴儿就在第三队中,现在她头发被剪短,皮肤粗糙许多,张新只把她当作普通学员,教他们识字,讲兵法故事,这个过程中同时进行洗脑。

    一直在氹仔岛忙到深夜,才带着郭文静登上渡船,返回半岛外港码头。

    这时码头上已经空无一人,刚刚上岸,意外意况发生,张新把郭文静拉到身后。

    一个身着华丽绸缎的中年人手里提着马灯,身后带着一名身高约一米九,体型如健身教练的黑人拦住张新去路。

    “我叫马伍家,福州马家人,”来人气宇轩昂,说话鼻孔朝上,“你是张新吧?”

    “何事?”张新心生警惕。

    “除夕前一天,你俘虏一艘荷兰炮船,把船上的俘虏交给我,否则!”说话时马伍家侧开身体,指向体魁梧的黑人道,“他会捏暴你的脑袋,你的女人...”

    原来是敌人。

    马伍家话还没有说完,张新伸手往怀里一抹,多出一支‘硬币手炮’,对准三米外的魁梧黑人直接压下板机。

    板机撬动击锤,击锤前端火石击在火砧上,进一步引燃药池。

    一声巨响后,接着像钱包到帐似的,哗拉哗拉的钱币喷涌而出,直射魁梧黑人和马伍家而去。

    硬币手炮后劲很大,大到张新差点脱枪。

    声音响,后座力大,对应效果也很好,五米有效杀伤距离,像撒网似的,高速射出去的铜钱直接把魁梧黑人和马伍家插成刺猬。

    额头、眼睛、脖子、胸口....身体像漏盆,不断往流渗血。

    马伍家大睁着眼睛仰天倒地,他到死都没明白,张新这么着急开枪干嘛,怎么着也得先聊几句吧?

    更冤的是,他身上带的也有火枪,只是还没来的及拿出来。

    张新不知道马伍家弥留之际还想这么多,更不知道马家在福州意味着什么。

    不过,以他的性格,那怕马伍家是大明太子,也是一枪崩掉,作为敌人还敢哗哗,是谁给的勇气?

    郭文静耳朵被震到翁翁响,她见过遂发火枪,但没见过声响这么大的火枪。

    看看马伍家和黑人的尸体,郭文静更是久久无语,男人干什么都着急,连杀人也是,万幸晚上比较持久。

    “夫君,”郭文静解释道,“这两个人可能是大海商马海洋的家奴,大明海商中,他的实力排在前三名。”

    “没事。”张新宽慰女人,“马家明显是荷兰人的生意伙伴,和葡夷人是死敌,我们在濠镜澳很安全。”

    郭文静低低头,表示认可。

    多年以来,荷兰人多次进犯濠镜澳,两边打出狗脑子,仇比山高,比海深,不存在合解可能。

    此时此刻。

    位于澎湖的荷兰人不知道,他们准备许久的巨大杀招,连个水泡都没冒,就被张新一枪化解。

    原因还没法解释,能说马伍家没有尽力吗?

    不能,他好不容易来到濠镜澳,又是很不容易在码头吹着海风等到半夜。

    终于等到张新,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崩了,有苦没有地倒。

第94节 后勤+七出

    时间进入三月份以后,气度慢慢开始回升,午夜体感约十来度。

    洗漱、上床、交公粮,三板斧打完,待郭文静睡熟后,张新重新套上衣服来到书房。

    白天送一队队员上船时,张新当时就发现许多重要漏洞。

    这个漏洞,笼统可以归为没有后勤。

    正常来说,前面1个人打仗,后面需要2~4个人‘服务’。

    ‘服务’不是指为兵老爷洗衣服、做饭、抬轿,而是指情报、队医、食品物资转运、舟桥工程队、后方游击队,这些都属于基础后勤。

    更深层次的后勤,包括适用不同环境的衣服、帐篷、食品、药品、工具、装备等等。

    这里的事情不能深究,不能多想,不然会发现,以张新现在情况,根本没法打仗。

    比如食品。

    单此一项,就涉及到十几个特大行业,比如铁皮罐头、包装袋、真空包装技术、防腐技术等等。

    而张新提供的只有每人十斤牛肉干,吃完以后只能靠他们自己想办法,这是严重不负责任的后勤行为,有可能导致失败。

    还比如药品。

    每人只有一卷棉布,外加五十克止血粉;军医、消毒水、缝合工具,统统没有。

    还比如工具。

    铁棍算工具吗?张新后悔没有给他们准备工兵铲。

    不过。

    张新这次深夜独思并不是一无所获,他忽然想到三个月前从荷兰炮船上缴获的十多箱鱼肉罐头。

    荷兰脱离西班牙独立后,之所以能够快速崛起,和率先发明可长期保存的鱼肉罐头存在较大关系。

    这为他们赚取到大量发展资金,也成为各国远征船队主要食物,至今为此,还是荷兰人的一项黑科技。

    但在张新这里罐头制作并不是什么秘密。

    其主要有六个步骤:原料预处理→装罐和预封→排气→密封→杀菌→冷却。

    食品腐败变质多由微生物直接引起,而罐装食品之所以能够有效地对食物进行保存,归功于“排气、密封、杀菌”这三个关键技术,最大限度杀灭罐内的微生物。

    而排气则保证罐内的真空度,使大部分残存的微生物在缺氧状态下无法生长,以此达到长保质期的目的。

    得说明的是,罐头和酒包装有异曲同工之处,也叫究排气、密封和杀菌。

    中世纪酿酒也不例外,否则容易在发酵过程中滋生有害细菌,换句说话,张新只要埋头认真搞,他也可以弄出各种罐头。

    再一次,张新无数次发现,手下可用之人太少,需要做的事情又太多。

    比如造船、制糖、酿酒、蒸汽机、铸炮,这五大类工作,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缕直,铸炮更是连门坎都没摸到。

    几次试验皆以失败告终,火药少了,炮弹推不出去;火药多了,直接表演炸膛给你看。

    旧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新问题又生,比如罐头食品、药品、纺织三个大项也急需处理。

    罐头食品和药品的重要性无需特别说明。

    纺织更是重中之重,比如防刺服,伪装服,防刺手套,绳索,帐篷,背包,睡袋,功能靴等等。

    如果队员北上跑马圈地,没有质量过硬的雨衣、服装,帐篷,背包,睡袋,肯定会付出大量伤亡。

    如果这些东西配齐,则可以变成一场轻松的远足旅行。

    但是,说说容易做到难。

    比如造船,涉及到的工匠多达三十五种,需要使用的木材也有十多种,还要顶着别人的打压。

    也就张新脑子一根筋,异常执着,换成旁人早已经放弃。

    事情太多,急的张新直抓头发,感觉脑袋要炸!

    默念静心咒强,张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需要做的事情一件件写在纸上,然后沾墨贴在墙上,时刻鞭策自己。

    可是,心里烦燥还是不能平息,最后张新鬼使神差一般,摸黑来到郭秀房间,把她折腾一顿,顿感全身清爽许多。

    乐极生悲,糟糕的事情发生,因为太晚太累,张新竟然在郭秀床上睡着了!

    天亮时郭文静找过来,脸色黑到不能看。

    郭秀把头垂的很低,不敢与郭文静对视,好像犯下什么天大错误。

    “文静,”张新劝道,“这是我的错,昨晚心思烦乱,加上事后太累,不知不觉睡着。”

    “不怪夫君。”郭文静微微一个万福,话锋一转又道,“一定是郭秀故意引诱,否则不会让夫君劳累伤身。”

    张新被她一句话塞死,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见男人无话可话,郭文静看向婢女道:“回郭家领三鞭家法,加长跪三个时辰。”

    “是。”

    郭秀全程垂首,微微一个万福,应声离开,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思。

    张新心里还在维护郭文静的面子,待郭秀走远,张某人终于爆发。

    “娘子。”张新提醒女人,“你过份了。”

    “夫君,”郭文静针锋相对,提醒道,“我是在管教家奴,如果有做错的地方,请夫君指教。”

    “你涉嫌触碰‘七出’中的妒忌。”

    妒忌指认为妻子的凶悍忌妒会造成家庭不和,更认为妻子对丈夫纳妾的忌嫉有害于家族的延续。

    “我没有。”郭文静微微扬着脸。

    “郭秀只是家奴,不为主人身体考虑,罚她合情合理;对于晴儿姐姐,妾自认为没有一丝妒忌,反而是一直在主动维持与她的良好关系。”

    “你阻止我买妾。”张新提醒女人。

    “夫君答应过我不买妾,”郭文静据理力争,“如果是书香门弟的大家闺秀,又是两情相悦,文静不仅不会阻止,甚至愿意为夫君到女方家里下聘书。”

    又是这个说法,张新差点被她气死,听着冠冕堂皇,实际就是阻止他纳妾。

    因为整个广州府的书香门弟数量不超过五指。

    有适龄女的,可能只有一家,甚至没有。

    加个两情相悦,不能逼迫这个条件,看似张新有纳妾希望,其实极其渺茫,概率比中五百万还低。

    张新被气到说不出话,又一次后悔自己当初手贱,被她的美貌吸引,在街上和她搭讪。

    如今,因为一颗树,失去整片森林。

第95节 张新的高光时刻

    张新和郭文静正在冷战,这时前院仆人常松的老婆阿兰找过来打破僵局。

    “公子,”阿兰微微一个万福,“郭管家送来一对父子马夫,说是您父亲从东北托船送回来的。”

    郭管家指是的郭衡,是郭文静爷爷收养的孩子,长大后成为郭春秧的左膀右臂。

    郭衡也是‘火者’,儿童时即被阉割。

    这也是郭文静计划购买孩童的原因,这时候收养,正好为她的孩子培养帮手。

    这是个有主见的女人,这样想,也这做,她委托郭家已经购买二十名4~6岁男童,十名4~6岁女童。

    目前自处在养身体阶段,时机差不多,便会进行阉割。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借机离开,带着阿兰来到前院,见到郭衡,和他送来的一对父子。

    “姑爷好。”郭衡躬身抱拳。

    张新面带微笑,朝郭衡拱拱手,然后把目光看向那对父子。

    典型的普通穷苦人家,两人皆骨瘦如柴,形如枯草,衣着褴褛。

    “你们会养马?”张新用怀疑口气问。

    “回老爷话。”年纪约三十五岁的男人连忙躬身,口气讨好道,“因为马政,小人从小便会养马,十里八乡,就数我养的最好。”

    停顿一秒,男人又道:“后来马政取消,我又到私人养马场干活。”

    张新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把身体躬的更低,“小人尚学礼。”

    “....”

    张新懵,下意识把目光看向落后尚学礼半步,和郑芝龙年龄相似的少年郎。

    “你叫什么名字?”张新语气未变,眼底深处闪过炙热。

    “回老爷话,”少年显的生涩和局促,“小人尚可喜。”

    空气安静三个呼吸,张新同时思考三秒,然后开始卖拐。

    “我观你们父子皆是忠厚之辈,尚可喜天庭饱满,面像正气,好好培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愿收尚可喜为徒,不知你们父子是否愿意?”

    尚学礼:“....”

    尚可喜:“....”

    阿兰:“....”

    郭衡失神一秒,连忙从旁边提醒道,“姑爷请三思。”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收徒放在中世纪是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张新抬手打断郭衡说话,“收徒不疑,疑徒不收,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除非尚氏父子亲自拒绝。”

    “哎。”郭衡叹气一声,眼见事不可为,转而从旁助力道,“真是一个幸运的小子。”

    张新唱,郭衡贺,处在落迫中的尚氏父子有一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尚学礼连忙道:“可喜,快快跪下给师傅磕头。”

    尚可喜早就想跪,他已经十四岁,之前一直过着穿不暖、吃不饱、被有产阶级视为猪狗的日子,能活着简直是奇迹。

    现在,突然有一个贵人跟他说,‘我很看好你。’

    这一辈子,连老爹都没有这样夸过自己,尚可喜心里感动可想而知,忠诚度瞬间拉满。

    或许是心情太激动,尚可喜没有注意到,一股热量正在他的四肢百骇流动。

    啪地一声,尚可喜跪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用力磕头道,“弟子尚可喜,拜见师傅。”

    “好。”张新哈哈大笑,“你前面还有一个师姐,和三个师兄,你排第五。”

    “是。”尚可喜又是一个响头,“弟子愿一生孝敬师傅,友爱师姐和师兄,以及未来的师弟。”

    “好。”张新老怀甚慰,不忘提醒道,“记住,我只说一次,背叛死路一条!”

    “是!”

    尚可喜再一个响头,任何华丽语言都是空洞的,他愿意用行动证明他的可靠。

    收徒事毕,张新带尚氏父子来到外港码头,打算从这里乘坐渡船前往氹仔岛。

    意料之中,码头并不平静,昨晚打死的马伍家和那个体型魁武的黑人尸体还有码头上躺着,一群兵差正在取证调查。

    司法调查是巡捕司的事,因为没有正使,主持调查的任务便落到提调司正使吴思头上。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之所以能进入濠镜澳,正是吴思暗地里提供的帮助。

    都是为荷兰人服务嘛。

    吴思很容易注意到外围经过的张新,毕竟地上这两具尸体的目标就是他。

    “张老板请稍等。”

    吴思挤开挡路兵差,他给外人的感觉总是在微笑,让人如沐春风,非常友好。

    张新朝吴思躬身抱拳,“吴大人上午好。”

    尚氏父子连忙随张新一起朝吴思躬身抱拳。

    “张老板昨天晚上什么时辰从氹仔岛回来的?”吴思带着审查目的问,“有没有目击凶杀发生?”

    张新视线越过矮胖矮胖的吴思,看向不远处被兵差挡住的两具尸体,漫不经心道,“昨晚午夜,那两个家伙是我打死的。”

    “....”

    吴思懵,他对张新自然是怀疑的,只是没想到张某人承认的这么爽快。

    猛然之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尚学励、尚可喜父子也是,脑袋瓜子翁翁的,生活在北方,杀人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不打自招是什么套路?

    很多次,张新都想弄死吴思,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皇帝不补官员过来,结果只会便宜葡夷人。

    趁这次机会,加上时机已经成熟,张新打算和吴思摊牌。

    “张新,”反应过来,吴思收敛微笑,厉声道:“你好大胆子!”

    张新不是人生小白,自然不会被吴思吓倒,反怼讥讽道。

    “我胆子大,但没有吴大人大,走私人口到澎湖给荷兰人修堡垒,真是大明的好臣子啊。”

    “你有证据吗?”

    吴思也不是人生小白,心里不知咋想,表情非常镇定。

    “童千户现在是指挥使。”张新南辕北辙回答。

    吴思心里咯噔一下,他自然知道童守义升职指挥使的事情,皇帝特批,吏部官员特事特办,批的十分快,也十分风光。

    心里慌乱一秒,吴思厉声又道,“杀人者,按罪当诛!”

    “童千户现在是指挥使。”张新重复一句。

    “....”

    总是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吴思想杀人,奈何张新靠山硬,硬到可以理直气壮威胁正五品。

    心里想法千回百转,吴思上前一步,与张新几乎鼻子顶鼻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想怎样?”

    “童千户现在是指挥使。”张新还是这一句。

    “....”

    吴思十分后悔,没事把张新拦下干嘛,给自己添堵啊!

    这次,吴思放下身段,声音变软,“张大爷,你一定不想弄死我,否则不会在这里浪费您的宝贵时间。”

    张新脸上换上笑容,“好聪明的小吴,反应挺快。”

    ‘小吴?’

    吴思肥胖的脸皮忍不住抖三抖,这个称呼真特麻——新鲜!

    “您吩咐。”吴思咬牙切齿。

    “人口走私暂停;保持与荷兰人联系,他们有什么动向或打算,第一时间汇报给我,否则抄家灭族等着你。”

    抄家灭族不是一句空洞威胁,对于御下六千锦衣卫的指挥使来说,五品跟鸡没区别,可以先斩后凑。

    何况童守义现在简在帝心,权力很好用。

    “好。”话锋一转吴思又道,“我给你干活,你要保障我安全,否则我不会全心全意为你卖命。”

    “自然。”张新信心十足回答他,“费尔南多那边,我会去找他。”

    吴思退后一步,与张新拉开距离,气骂道:“你的身体里住着黑熊精吧,年纪不大,手段不差,厉害!”

    张新就笑笑,没有评价。

    为把童守义推上去,他冒着一无所获的风险送出三十门高价值夷炮,当时心里那种纠结、复杂,表面还得装镇定的滋味,谁经历谁知道,一言难尽。

    万幸,童守义现在是指挥使。

    这也算是人前风光,人后吃苦吧?

第96节 优渥学习条件

    把在郭文静那里受的气全部撒在吴思身上,张新顿感全身通泰。

    特别是那一声‘小吴’。

    艾麻,爽翻!

    下次没事就去提调司溜一圈,找吴思多喊几句,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开玩笑的。

    张新以后不能管吴思叫小吴,他虽然是小弟,但小弟也是有尊严的,不能随意践踏。

    忽地想到什么,张新回头看向尚氏父子,“刚才看到的、听到的,全部保密。”

    “是。”

    震惊的尚氏父子连忙躬身,正大光明承认杀人,不仅可以没事,还能反过来威胁正五品。

    这师傅太牛逼了吧?

    乘坐渡船在九龙山东侧渔人码头上岸,张新把尚学礼交给王杏,直接送去育马场地。

    那里有四十匹可以孕育新品战马的倭马,急需专业人员照顾。

    他本人带着尚可喜开始登山,爬上九龙山水库,本打算去第二队营地,途中正好遇到第二队队员正在水库中进行游泳训练。

    第二队队员有一千人,年龄在10~12岁之间,这个年龄段没法上战场,张新把他们和第三队五百人当亲传弟子培养。

    “你可以把他们理解成我的记名弟子。”张新指着在水库里折腾的少男少女们,“未来一段时间你跟他们一起学习,一起训练,一起同吃同住。”

    尚可喜躬身应是。

    郑芝龙正在前往北方的海船上,第二队暂时由陈明遇和另一名队员负责管理。

    陈明遇过年后九岁,因为吃的好、训练多,身高已经1.5米,架子也大,虽还稚嫩,但名将之风已经初露端倪。

    绕到水库另一边,张新等在队员上岸的地方。

    陈明遇带众队员走到张新跟前排列整齐,齐齐恭恭敬敬躬身抱拳,“师傅好。”

    张新微微一笑,打量陈明遇和众队员,不论男女,透过湿透的衣服,隐隐可见他们胸口烙印着三爪船锚印。

    “你们做的不错,”张新赞美道,“成长速度快,不过,切记不能骄傲,你们离我想要的样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是。”众人再躬身,“谨记师傅教诲。”

    ‘师傅’是张新允许所有人叫的,大部分队员属于‘记名弟子’,目前只有陈明遇、二丫、李魁奇、郑芝龙,还有新收的尚可喜五人属于‘弟子’。

    把尚可喜交给陈明遇,张新步行来到第三队训练营。

    在郭文静那里遇到过不去的坎,张新十分思念又乖又暖又会疼人的媳妇陈晴儿。

    不过,因为人多,又因为角色扮演互不认识,张新根本没机会和陈晴儿说话。

    不知道陈晴儿有没有后悔加入第三队训练营,张新现在十分后悔,不如让她在家负责貌美如花呢。

    很多次,张新想把陈晴儿直接拉出队伍,奈何都被她用眼神阻止。

    看她赤着小脚,和一群小脚幼童女队员在泥地里慢跑‘开脚’,张新心疼的要命。

    不过张新也能理解陈晴儿,她过年后16岁,而其它队员都在7~9岁之间,他们能坚持,她也能坚持。

    担心影响陈晴儿训练,张新心里十分不舍地离开校场,转身来到训练营后方的厨房。

    一间面积约八十平方的茅草屋。

    三面土坯围墙,一面使用木柱支撑的敞开式厨房,一眼可观内部全貌,十口大锅一字排开,灶台后面是操作台、水缸、厨柜、石磨等等用品。

    其中二十多个孩子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有人烧火,有人正在往锅里下米,有人正在洗鱼洗菜,看上去一片忙碌。

    三个训练营皆没有专职厨师,都是队员轮流自己给自己做饭。

    7~9岁孩子做饭,放在后世看似怪诞行为,实际早在八九十年代,在农村属于普遍行为。

    中世纪农村小孩会做饭更不奇怪。

    同样,在城里,十二岁小孩是出去学手艺的年纪,比如在店饭跑堂,在街边理发,在商行当伙计,出海冒险等等。

    “师傅好。”

    见到张新走过来,脸上稚嫩渐退队员们,不分男女,纷纷行躬身抱拳礼。

    “中午吃什么?”张新问离自己最近一名少女。

    少女身高约一米三,和男生一样身着灰色苎麻长裤长袖制服,留着短寸头发。

    “每人一份水煮青菜、一块清蒸海鱼、一颗水煮鸡蛋,米饭八成饱份量。”

    八成饱只是一个概念,需要队员自己衡量,规矩是张新定的,因为太饱不利于健康和运动。

    “能吃好吗?”

    “可以的。”少女队员回答,“半年前我刚进训练营的时候个子不到一米,现在一米三。”

    拥有功率稳定的水车和蒸汽机后,制造量尺变的简单。

    米、厘米、毫米等一系列概念自然是张新教授的。

    连始皇帝都知道车同轨、文同书的重要性,张新自然也明白,早在狮子村就给赵进和流民普及相关概念。

    经过一年坚持,张新已经把后世的计量单位在内部完全普及。

    心里想着事情,张新在厨房里参观一圈,本想承诺给他们每餐加块猪肉,硬是没能说出口,因为他做不到。

    表面看,张新很牛逼,大小老婆漂亮,手下马仔三千,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很多事情十分难办。

    比如让三千人每餐吃一块猪肉,这事看似简单,实际却不比造船容易。

    事情反过来看,张某人连让马仔吃块猪肉都做不到,算什么牛逼人物?

    所以,张新心里明白,自己还很弱很弱,万里长征路,他还处在第一步。

    念及与此,午课时间,张新更是格外卖力,呐喊、挥拳头、甩头发,不惜余力地给二队和三队队员洗脑。

    效果也很好,这些队员受到张某人的思想感染,人人体内都蕴含着一股拼劲。

    因为拼劲无处释放,于是就在训练上和学习上格外卖力,皆有一种要为师傅报死效的即视感。

    张新也会来事,见他们学习热情这么高涨,于是把他们分成五十人一班,在一天中的不同时段接受科学教育。

    三十七名因为有技能榜身,没有被吊死的俘虏是老师,可以教授的内容很多很丰富。

    比如航海。

    这是一门大学四年学不完的专业课程,内容非常多,这样的老师肯定极度稀缺。

    队员们都是幸运儿,俘虏中恰好有航海经历丰富,真正的古代船长为老师。

    还比如外科医生。

    队员们还是幸运的,虽然这个年代的外科水平不咋样,但他们会有可以随意解开的人体实验对象。

    把实验对象的心脏摘出来,即使装不回去,也没关系,后世的医学生有这么优渥的条件吗?

    还比如炮手、观星员、领航员、测量员、绘图师、建筑工程师、语言、枪械等等领域的识知可以学习。

    总之,队员们想学,张新就一定能满足他们。

第97节 因为你弱

    初春咋暖还寒。

    张新身姿挺拔地立在渡船前端,身后是依山傍海的九龙山,前方是波澜壮阔商船来往繁华的半岛。

    早上从外港码头离开时,张新对吴思承诺给他安全。

    在濠镜澳对他安全威胁最大的自然是费尔南多,原因不难理解,葡夷人和荷兰人是死敌。

    不知不休的那种死敌,如果在海上遇到,只有一方能平安离开。

    而吴思为荷兰人干活,费尔南多肯定也知道,估计心里正憋着大招,想着如何一棍打翻吴思。

    从外港上岸后,张新经过家门口和三司衙门,沿着南湾湖绕行大半圈来到位于湖岸西北方向的费氏庄园。

    并顺利见到精神抖擞的费尔南多。

    这是个很会享受的家伙,庄园面积不仅大,内部更是奢华无比。

    一亩地的庭院中,老树庭中生,阔叶芭蕉绕墙绿,复瓣石榴满堂红,无须丹青来描绘,居室就在画图中。

    和中式客厅不同,费尔南多客厅朝南一面,审美超前地应大量玻璃,无论是采光还是采景,皆十分利索。

    虽说中世纪的玻璃质量还很差,透明度不高,表面甚至不平整,但依然美的很,看上去规格很高!

    费尔南多身着一件白色内衬,外加一件无袖V领夹克,有一种八九十年代香江服务生的即视感。

    此刻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烟斗,左腿搭在右腿上,表情颇为轻松。

    除他本人,火者陶青云也在,另有一位传教士打扮的西洋人。

    睹人思事,张新忽地想到,历史上1618年大明朝正在发生的,大名鼎鼎的‘南京教案’。

    事情起因还得从三年前说起,也就是1616年,南京礼部侍郎沈榷连上三封奏书给皇帝。

    控告西洋传教士,罪状主要有三方面:

    1.传教士送礼物给明官和百姓是为收买人心,以致在适当时候可以倾覆明朝。

    2.沈榷认为传教士以西洋方法治历,违反尧舜一向的做法,是有意变乱中华传统。

    3.沈灌指控传教士破坏儒家文化,教导人不拜祭祖先。

    不过,万历的工作态度有目共睹,沈灌的奏书他只是轻轻瞥一眼,并没有重视,正常来说,事情会不了了之。

    但,沈榷一再上奏,坚持上奏。

    加上其他官员反应,西方传教引起各地群众排教。

    最后朝廷最后下令“禁教”,勒令捣毁传教场所,将传教士驱逐出境,于是传教士有些被杀,有些下在监里,日后又被驱逐出境。

    有些则躲在信徒家中,不能再公开传教,外表上教会活动看似停止,但暗地里工作却未停止。

    还有很多传教士撤退到濠镜澳。

    说话这些传教士真的很可恶,沈灌列举的三条罪状都是事实,倾覆明朝、破坏儒家文化、教导信徒不拜祭祖先。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人干的事。

    当然,之前说过,教义看着严肃,其实都是可以玩(改)的,比如,后世教义就没有这些内容。

    看着眼前这名高领长袍蓝眼睛传教士,张新在心里猜测,这是从内地逃回来的吧?

    不过,这蓝眼睛哥们一定想不到,他们在内地的传教场所被捣毁只是前奏,估计南京礼部的人正在赶来濠镜澳的路上。

    最终连濠镜澳所建立的教堂也被拆毁,甚至是他们建在屋前屋后的墓地,也会被拆除。

    “张新。”

    经过一段时间不适应,费尔南多已经能够接受张新。

    这就好比两人之前有仇,忽然有一天仇人突然给自己很多大单,能让自己能赚很多钱,

    这啥整?

    做为一个合格商人,费尔南多比普通人适应的更快,如果不是年龄相差许多,他和张新已经称兄道弟。

    当然,只是酒肉朋友,远没有到交心的地步,如果有机会,费尔南多会考虑弄死张新。

    不过,这个概率越来越低,童守义升职指挥使的事情,让他砸掉很多昂贵家具。

    心里活动丰富,费尔南多脸上挂着自认为帅气的微笑问,“有什么事情吗?”

    火者陶青云在旁边同声翻译。

    张新看向西洋传教士。

    费尔南多用葡语吩咐传教士先一步离开。

    待传教士离开后,张新聊道,“你知道吴思为荷兰人提供便利的事情吧?”

    费尔南多把头点点,之前陶青云向张新透露吴思往澎湖走私人口的秘密,正是他授意的。

    “你可以贿赂他,不喜欢他,但不能弄死他,也不能让他丢官。”张新道明此行目的。

    “你没有资格教我做事。”费尔南多眉头轻皱,表情不爽,感到被侮辱。

    张新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回答,“我有的。”

    “你没有!”费尔南多重声提醒。

    张新笑笑,提醒道,“我可以在海上打败你一次,就可以打败你第二次。”

    “你没有硝石!”费尔南多以为抓住张新的软肋,得意道:“即使你有更好的火药配比,如果没有硝石,用你们大明的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费乐南多以为击中张新要害,那知少年又道,“童守义现在是指挥使。”

    “....”

    大明数万里疆土只有三十名指挥使,据说每一个名字会挂在万历皇帝的书房里。

    加上童守义不贪污一枚钱的行事风格,估计能在万历皇帝心里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另外,指挥使本身就相当牛逼的大咖。

    费尔南多嘴角抽筋,久久无语,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张新一直在观察费尔南多的表情,以他半个社会学家、半个心理学家的本事,自然不会让对方太难堪。

    话锋一转又道:“让吴思好好的,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费尔南多正尴尬的要命,立马借坡下驴,“什么好处?”

    “荷兰人一直窥视濠镜澳,想要替代你们和大明做生意,”张新道:“这是你我不能改变的事实,现在正好有机会,利用吴思打入敌人内部,这么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吴思只是往澎湖走私一点人口,想要打进敌人内部,是不是夸张了?”费尔南多反问。

    “事在人为嘛。”张新笑道,“吴思已经和荷兰人搭上线,给他送两波功绩,打入荷兰人内部,是有可能成功的。”

    费尔南多看着张新,心里已经认同,身体放松后仰。

    身体后仰,是人心内放松警惕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张新全部看在眼里,趁热打铁,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又道,“我们一起合作,共同抵御荷兰人,保卫濠镜澳。”

    心里已经同意,但费尔南多不明白,张新热心个什么劲?

    “你是大明人,对你来说,葡人和荷兰人无论谁在濠镜澳都是一样的吧?”费尔南多问出心中疑惑。

    “肯定不一样。”张新立马反驳,并给出解释,“你们弱,荷兰人强。”

    “....”

    扎心了,老铁!

    费尔南多连忙给自己顺气,差点被气到心梗,偏偏张新说的是事实。

    同时也想通,对于张新来说,与弱者合作更附合自身利益,如此分析,在对付荷兰人的事情上,两人可以是交心战友。

    张新笑笑,用闲聊口气又道:“老费,咱两其实可以是好朋友,甚至是好兄弟、好父子,你没必要因为我弄死你两船人,一直对我耿耿于怀。”

    “父子?”费尔南多每次和张新聊天都感觉脑子不够用,不可思异道:“你要认我当干爹?”

    “呸!”

    张新虚吐一口,解释道:“你嫁一个女儿给我,女婿等于儿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费尔南多:“....”

第98节 人无完人

    离开费氏庄园已经戌时三刻。

    黑夜中,走在回家路上,张新突然想到名将李成梁。

    虽说这个人万死难逃其责,但他行事做风很附和张新胃口,那就是‘合约是用来撕毁的’、‘盟友是用来背叛的。’

    张新现在严重怀疑费尔南多也在给他下套。

    原因是三刻钟之前,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张新提出要求后,费尔南多思考仅仅只思考四五秒,便一口答应!

    但因为航程问题,实现这个承诺要一年半甚至是两年之后。

    不仅如此。

    费尔南多又许诺,愿意全力支持船厂发展,并提供落到实处的帮助。

    愿意从南洋为张新带来木材之类物资。

    换作一般人估计能开心死,但张新是什么人?

    半个心理学家、半个社会学家,一秒就发现不对劲,又不是亲爹亲娘,哪有这么帮人的?

    于是张新顺水推舟,说想借葡夷人的铸炮师使用两年。

    葡夷人在濠镜澳设有铸炮和铸枪车间,只是成功率很低,普通四磅炮,十门只有一门的合格率,就这样的菜鸟铸炮师,那也是宝贝。

    结果,费尔南多居然又答应了!

    越是如此张新越是明白,给的越多,所求越多,牛角胡虽然没说,但必有更大图谋。

    对于他的大图谋,张新心里有两个猜测。

    1.把张某人当猪养。

    只看眼前几年,好像是费尔南多吃亏,但如果把时间线拉长到十年,甚至是更久,大明衰败趋势越来越明显,对濠镜澳控制越来越小,甚至无法掌控,到时是方的、是圆的,全凭葡夷人拿捏。

    2.葡夷人至今没有从大明朝手里拿到濠镜澳的合法租凭合同,缺什么补什么,他们的最大愿望便是在法理上占据濠镜澳,张新虽是小人物,可是属于潜力股。

    甚至以上两点都在费尔南多的算计范围之内,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按理说,做人应该知恩图报,费尔南多要什么给什么,张新不该把他想的那么坏。

    但是!

    费尔南多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短暂存在不到一分钟的西洋传教士,让张新进门就领到当头一棒的警惕。

    这事也和‘南京教案’有关。

    如果说总督张同鸣是葡夷人用钱贿赂来的合作伙伴,有时不是那么稳定和可靠。

    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在大明中枢里有那么一位,位高权重的——铁杆!

    这个铁杆来是传教拉来的,又因为他身份特殊,私下里夷人给他送过很多功绩;就像张新想给吴思送功绩,让他打进荷兰人内部一样。

    沈灌坚持不懈上书禁教,开始之所以没有反应,除万历皇帝不重视,也有这个铁杆的游说功劳。

    心里这样想,张新已经打定主意,只拿好处,不做事情,任何事情都不配合,不仅不配合,甚至全力搞破坏。

    另一边。

    费尔南多还在沙发上坐着,正在和火者陶青云聊天。

    陶青云对于费尔南多来说,相当于童守义的看门小老头黄鸿钊,职责类似于‘智囊’。

    “你说,张新会上当吗?”

    不知两人前面聊过什么,费尔南多问陶青云。

    陶青云表情并不乐观,“您的许多承诺过于突然,好在连尊贵的铸炮师也愿意送出去,相信能够打消他的一些防备心理。”

    “没事,”费尔南多笑笑,“换成别人突然对我这么好,我也会心生警惕,不过没关系,我是真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用两三年时间,一定可以慢慢消灭掉他的戒备心理。”

    陶青云在思考中表示赞同。

    说穿,这也是一种贿赂手段,有人爱钱,那就送钱。

    有人好色,那就送女人。

    有人要铸炮师...考虑到超高回报率,也可以答应。

    张新不知道两人聊天内容,他到家后,郭秀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端出来。

    没有看见郭文静。

    “你家小姐呢?”张新好奇问。

    郭秀垂首,声如蚊吟道:“小姐已经休息。”

    “上午挨的鞭子还疼吗?”

    昨晚张新在郭秀床上睡着,早上郭文静罚郭秀领家法三鞭,加长跪三个时辰。

    “不疼。”

    郭秀说话时一直低着头,不敢与张新直视,也不敢抱怨。

    “郭秀,”张新思考道,“我会把你的卖身契从郭家拿回来,再给你一些钱,你自己去谋生路吧。”

    郭秀反应两秒,嘭地一声跪下,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道:“公子,我那也不去,救您不要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走,”张新为她解释道,“我是担心你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以后还会挨打。”

    “可是公子,我能去哪?”郭秀眼哭婆沙看着张新问,“世道这么乱,离开您和小姐,我会过的更好吗?”

    不用深思,就像郭秀说的,世道这么乱,她一个人出去,未必比现在好。

    “你的家呢?”张新好奇问。

    “早已经家破人亡。”郭秀伏地回答。

    张新心里直叹气,安排道:“你晚上准备一下行李,明天跟我去氹仔岛参加训练营,以后不要把自己当女人看。”

    郭秀未经思考,再次扣首应是。

    安排好郭秀去处,还要跟郭文静商量过,毕竟郭秀是她的婢女,卖身契也还在郭家。

    吃饱休息,回房间才发现郭文静不在内厅东厢房,张新苦笑,小妮子脾气不小。

    片刻后张新穿过二进院,来到东侧耳院郭文静原来居住的院子。

    在客厅东厢卧房中,她果然正在这里。

    房间里点着油灯,静静卧在床上,身体盖在被子下面,眼睛轻轻闭合着。

    张新自觉先去洗漱,然后重新回来,除去衣服钻进女人的被窝中。

    郭文静没有睡着,淡淡地看了眼男人,然后把身体转过去,背对着某人。

    早上吵架,现在还在生气,心里张新十分不理解郭文静生那门子气,不就是昨晚在郭秀床上睡着了吗?

    心里这样想,张新知道其实错在自己。

    用后世眼光看,郭文静已经足够大方,虽要求不能在郭秀房间里超过半个时辰,但也足够办事。

    怪自己稀里糊涂睡着。

    毕竟有一颗后世灵魂,知道女人像小孩,不管对错都需要哄,于是张新开启服软模式。

    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果真如此,片刻后两人苟缠在一起,那还有什么不愉快?

    趁着热呼劲,张新提意把郭秀送进训练营,并索要卖身契。

    郭文静思考两秒,在被窝里把头点点,同意把郭秀送进训练营,却不提拿出卖身契的事。

    张新心里叹息一声,没有坚持,或许是古人思维,有产阶层对下人的卖身契和地契之类看的很重。

    只要还有一毛利用价值,绝不会轻易放手,除非奴婢年老色衰体弱,才会被主人以归还自由为由,赶出家门。

    郭文静聪明、漂亮,还有个好爹,这些是优点。

    但,就像陈晴儿一样,人无完人,郭文静也有缺点,就是心有点‘冷’。

    念及于此,张新决定对她进行有计划——改造!

第99节 第四队

    次日。

    窗外小鸟叽叽喳喳,餐桌上张新和郭文静正在吃早饭。

    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早饭,张新若无其事提议道,“我需要买一千名年龄在13~17岁之间的男女青少年回来,你能帮我去一趟襄阳吗?”

    “可以。”

    郭文静接过郭秀递过来的温热毛巾轻轻擦拭嘴角,不加思索答应。

    “辛苦。”

    张新心里一喜,向女人表达感谢。

    这次目的是希望她离开濠镜澳,看看外面的凄惨世界,以此唤醒她的同情心,关心又问:“你什么时候出发,我给你配五十名随从。”

    只是让女人出去见见人间不容易,不是送她去冒险,所以五十名保镖是刚需。

    郭文静大眼睛看着张新眨啊眨,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不是我去,我会派人去。”

    “....”

    张新懵,直接提醒她,“这件事情很重要,我希望你能亲自去挑选。”

    “夫君。”郭文静反驳道,“东家相当于身体大脑,像这种出远门,且存在一定风险的事情,当然是由手脚去做,我三哥两天前刚刚从成都府回来,派他去做这件事情,可以放心的。”

    郭文静口中的三哥是指郭春秧的养子之一。

    张新无言以对,王朝末期皆世道混乱、常伦崩坏,海商买养子、养义子,便是替自己打理生意,长途出差,出海冒险所用是常识。

    这种情况张新自然不好强制要求郭文静本人出差,否则影响和睦关系,得不偿失。

    至于送郭文静进训练营改造的事情,张新更不敢想。

    训练营和军营类似,让弱者变强,让强者更强,真担心她一年以后会变成超级塞亚人。

    暂时放弃改造郭文静,张新随后把郭秀送到氹仔岛,放在二队进行锻炼。

    不比在家当丫鬟,当队员更辛苦,一天12个时辰,每一刻皆安排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

    好处是,因为没有空闲,也就没有时间想烦恼事。

    安排好郭秀,张新在码头附近作坊里找到铁匠赵进,这是一个地地道道农具铁匠,被张新收留后,开始转行成为机器技术员。

    他现在成就,靠的不是天赋,而是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勤奋。

    “公子。”

    身高中等,体型精壮,皮肤黝黑大眼睛的赵进朝张新行躬身抱拳礼。

    打量赵进身后光线通透、轰隆声作响的机械加工作坊,张新感叹道,“你和大家的成就有目共睹,你待会跟大伙说一下,我曾经答应他们的奖励,这几天就会到。”

    赵进老脸黑里透着红,张新去年许诺的奖励一直被他和小铁匠们挂在嘴边,都在打趣,一马好骑,七马怎么骑?

    “东家,”赵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我们私下都商量好了,奖励一个婆娘就是很幸福,不用三四五六七个。”

    “说好的事情我还不至于变卦,”张新道,“不仅如此,房子的事情我也会一并解决,只要肯干活、肯卖力,保证让你们生活无忧,结婚无忧,生子无忧,后代工作无忧。”

    闻言,赵进眼睛一热,四十岁的大男人差点掉眼泪。

    天灾多年,他的兄嫂、妻子、儿女先后饿死,他靠着一股不屈毅力、心底深处的报仇信念,从许昌、襄阳、萍乡一路径直南下。

    在他的家乡,所有绿色东西,包括树皮都被吃光。

    越到南边看到的绿色越多,吃把草就能活命,流浪到广州府后被官府分流到香山县。

    做梦没想到,在香山县遇到改变他一生的贵人,也就是张新。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赵进道,“公子,现在从事蒸汽机性能升级和应用扩展的共有三十八人,其中属我年纪最大,但我的能力在其中并不是最好的。”

    “....”

    表情不变,张新心里一愣,说好的100%忠诚忠呢?

    如果赵进要走,张新肯定会答应,一刀穿心送走他,蒸汽机事关重大,暂时不能被泄露出去。

    “你是想?”张新试着问。

    “我想进训练营,”赵进吐露心声道,“这个秘密我藏在心里已经很久,我喜欢您讲的兵法,也希望能去东北为公子效力。”

    ‘乎!’

    张新心里松口气,他可以杀死赵进,但如果不用杀,当然是最好的。

    不过,训练营里内都是十六岁以下的小伙、小姑娘,赵进属于严重超龄吧?

    而且大明朝人均寿命才四十五岁,赵进属于黄土埋脖子那种。

    “老赵,”张新劝道,“我知道你已经没有家人,你是不是应该以传承香火为重?”

    “回公子话,我不甘心啊,”赵进突然直接跪下,声泪俱下道,“我一家十五口被饿死、冻死、病死,总得有人负责,我要为他们报仇,否则我不敢死,也不敢有后!”

    说话时赵进把头深深扣在地上,他知道张新老爹是官差,说这些话后果未知。

    张新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思考三四秒道:“我可以给你机会,由你组建第四队,五百名队员,你亲自北上挑选。”

    “是!”

    赵进重重磕头,等他再次抬头时,只能看到张新走远的背影。

    从地上爬起来,赵进深吸一口空气,把手上工作交接给其他人。

    一个时辰后找到王杏,报备出差任务,并申请十名随从,以及出差所需银两。

    意外的是赵进仅仅只要求支取五百两银。

    正常情况,购买一个人口需要十两银,五百人平均需要五千两。

    王杏把赵进递上来的纸质申请转交上司郭文静。

    郭文静只是撇一眼,确定是张新允许的出差任务,便允许支出五百两,并从第二队抽出十名优秀队员给赵进为帮手。

    这个过程很快,赵进和十名队员当天下午便从氹仔岛渔人码头乘船出发,沿着珠江逆流而上,看上去目标明确的样子。

    与此同时。

    王杏在渔人码头迎来费尔南多的铸炮师,一名叫卡乌的男人,约30岁,个子约1.6米,体型中等,有着一头自然卷棕发,有点霍比特人的意思。

    看上去颇为自信的一个人。

第100节 终极奥义

    或许是过去高傲习惯。

    卡乌上岸后,对着王杏大呼小叫道,“大首领让我来协助你们制造铳炮,我要住两百平的大房子,三个漂亮女人伺候,每顿饭不少于十五个菜。”

    王杏已经提前收到张新给的指示,让她好好照顾这个铸炮师。

    左右扫视一眼,对几个身强体壮的队员吩咐道,“把这个鬼佬送去第一训练营,好好招待三天三夜。”

    六名队员齐齐应是,伸手邀请卡乌先行。

    卡乌表示满意。

    但还是因为养尊处优惯了,攀爬九龙山时不停骂骂咧咧,报怨生活环境糟糕,工作地点偏僻等等。

    不过,当他跨过第一训练营的大门时,果断闭上叨叨不停的碎嘴。

    第一训练营五百人北上后,这里就一直空着,按理说没人才对。

    但此刻这里却挂着几具金发白皮肤的夷人尸体,远远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这是什么意思?”卡乌指着腐败尸体问。

    六名队员听不懂,也无需听懂,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好好照顾’眼前这个夷人。

    接着,六人对卡乌一顿老拳,之后将之双手反绑,绳索套颈悬吊在几具尸体之间的木桩上,只让他五只脚尖尖挨地。

    这是一种折磨,卡乌必须时刻垫着脚,否则就无法呼吸。

    适应心中恐惧后,卡乌智商在线,很快意识到这是下马威,并不会真的弄死他,可是,真特麻难受啊!

    长吊一天一夜后,卡乌没有喝过一滴水,此刻已经气弱游丝,嘴唇干裂,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万万没想到这还不算完,一桶冷水从头浇下来,卡乌趁机连忙喝水。

    很快他又发现不对劲,水居然是咸的!

    忽地传来一声破空响,同时卡乌感受到背部传来的剧烈疼通。

    原来有人正在从背后抽打他,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直到第十鞭才停下,这时卡乌再也没有昨天的想法,对方完全是想折磨死自己。

    这还不算完,挨打时没感觉到,抽打停下后,接着伤口传来无数蚂蚁正在嗜咬的体感,总结一个字——疼!

    盐水拌伤口,神经疼、肉疼、全身疼!钻心疼!

    “放过我!”

    “放过我!”

    卡乌一声又一声嘶喊,不过根本没人理他,对方只是撤走旁边吊着的几具尸体,但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傍晚,终于有人来给他喂水,但仅仅只有一点点,根本不够喝。

    又是一天过去,卡乌已经确定,对方跟自己有天大仇怨,否则不会如此折磨自己。

    直到第三天下午,他已经被吊整整三天三夜,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他面前,用标准葡语道。

    “九十天之内,我要你教会我的人学会铸炮,不要想着逃跑,否则我一定不会杀死你。”

    话锋一转张新又道,“如果你能提前完成任务,我会放你离开,回到费尔南多身边。”

    “没问题、没问题,”卡乌连忙承诺,“我一定可以做到。”

    “听说你要住两百平的房子?三个女人伺候?每餐十五个菜?”

    “不...不要了!”卡乌急忙摇头。

    张新示意队员为他解开套脖绳索。

    目送队员押着卡乌离开,张新表情很无奈,他其实是很善良的一个人,愿意和所有人进行友好沟通。

    但是,偏偏有人不同意。

    没其它事情,张新接着去给第二队和队三队队员上课。

    上课之前先唱《明耀天下》提神打气,课本内容主要讲兵法、三十六计、战例,并把这些生涩难懂的知识融入到故事中。

    偶尔在故事中穿插一些张新的道德观、行为观和世界观。

    不过,总讲兵法,张新感觉还远远不够,晚上返回半岛家中,又在书房开始搞事情。

    思考良久,张新决定写一本‘终级奥义’,也可以理解为‘综合行为指导’。

    具体内容由:个人行为+办事方式+团结一心+明确目标+科学为上+效忠对象,等思想的揉合体。

    总之,这会是一本厚如石碾的大书!

    考虑到它的重要性,以及未来影响的广泛性,张新慎之又慎地写下第一句话,‘日出东方,明耀天下。’

    不过,终级奥义可真难写,通宵熬夜才写五千字,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出门上班。

    事情很多,张新想休息都不行,又一次他感觉到体力不支,分身无术。

    比如他想睡到中午,却不得不起来参加费尔南多举办的什么劳子商务茶话会,也叫季度总结坐谈会。

    各大海商聚在一起,主要内容是吹牛打屁,吃吃喝喝。

    对于张新来说,唯一亮点是,茶话会上用的酒水是他生产的船长酒,好评如潮。

    “厉害。”郭春秧悄悄坐到张新旁边赞道,“你被邀请来参加这次茶话会,说明费尔南多已经彻底接受你,毕竟你弄死他一船人,这可不容易。”

    张新苦笑,其实是两船人,而且老费并没有安好心,不知后面憋着、酝酿着什么终极大招。

    “岳丈,”张新隔着一排人,眼睛看着谈笑风声的牛角胡,轻声和郭春秧聊道,“我需要大量水果,你能为我从南洋送来吗?”

    思考两秒,郭春秧把头摇摇,“占婆国、广南国、柬埔寨王国有很多水果,但是锦茂源即没有多余运力,也没有多余精力,粮食现在是主要商品,送到北方很抢手。”

    抢手意味着利润高。

    水果听上去就很廉价,但是郭春秧完全搞错了,水果酿酒可以卖出高价,张新也可以给出不错利润。

    不过,张新并不打算纠正他,酒不能果腹,粮食可以,就让他在捞粮的大业上越走越远吧。

    “你跟王直海有合作关系吧?”郭春秧又道,“他那样的小人物,认识很多海上走私小船。”

    停顿三秒,郭春秧又道,“如果你能适当给出一点点利润,又能说服费尔南多接受这些小商小贩,你要多少水果他们都能给你办成,那是一群求财无路,又胆大如虎的家伙,巴掌大的小船就敢跑远海。”

    张新眼睛转啊转,任何话听到他耳朵里,都会进行发散性思考。

    郭春秧的话也不例外,而且张新立马想到更多。

第101节 引流

    有一点费尔南多和万历皇帝立场一样。

    那就是打击走私。

    濠镜澳是大明朝对外唯一合法贸易窗口,凡是走这里的都要给大明交税,费乐南多也能顺手拔根毛下来。

    但是,大明那么大,怎么可能都走濠镜澳呢?

    而且万帝皇帝收税那么重,费尔南多还要雁过拔毛,是人都不想交税,是人都不想被剥削。

    加上其它势力与葡夷人水火不融,种种许多原因,让海上走私如过江之鲤。

    但是,海上风险真不是说说的,与天灾斗、与同行斗、与官府斗、与夷人斗,有数据显示,从事海上走私的人,平均职业年限不到十年。

    因为十年内便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在海上。

    又因为走私暴利,引诱穷人如行军蚁一般,不顾一切冲进去,行业内部那是相当热闹。

    如果现在有人给他们另一条路,也就是输送水果。

    即让他们可以赚到一点钱,又不至于让他们同行之间生死相斗,又不会让官府捕捉他们,会不会有人愿意做这种生意呢?

    答案是肯定的,总有一些人惜命,认为小富即安,少赚一点没关系,能活着就行。

    然,想要实现这一目标,张新却有很多工作要做。

    一,说服费尔南多,不要盘剥这些小商小贩,允许他们在濠镜澳生活生存。

    二,说服税吏太监王纯悟,对水果实施惠税。

    三,为普通水果小贩提供力所能及的海上保护。

    这些问题解决,会产生很多好处,比如。

    一,张新的钱袋子会迅速膨胀起来。

    钱是好东西,枪、炮、船、人、地,那样不要它?

    二,创造更多就业,更多普通人出海冒险,为未来组建的远洋船队储备人才。

    三,倒逼商贩对南洋进行探险,为未来船队前往南洋提前储备地理知识。

    四,繁华濠镜澳。

    大概率会引发一波酿酒热,甚至会导致濠镜澳提前成为世界级大城市。

    五....等等。

    耐心等到茶话会结束,张新留在最后面,找到和费尔南多单独谈话机会。

    听闻张新要从海上进口水果酿酒,费尔南多思考半响后把头摇摇,不是阻止,而是不在意。

    至今为止,有人从南洋走私木材、香料、药材、大米、奇珍、异宝,张新还是第一个捡别人不要的烂水果。

    费尔南多看不上最好,但张新不能坏规则,表示每年愿意给他拔三十七两白银的雁毛。

    之后他又找到王纯悟。

    在张新认识中,这老哥拥有的财富,可能比一般海商还富有,是个有钱人。

    而且是个有权人。

    张新表示想从海外进口水果,直接要税惠。

    做为皇帝的外派税吏,敛财是王纯悟的工作,最后终过讨价还价把税率定为10%。

    在王纯悟看来,收夷人进口税为15%,收张新10%,属于有情有义。

    在张新看来,王纯悟也确实够情义,虽然知道他上交给皇帝的税钱比例其实只有2~3%,收自己10%还有得赚。

    换个人或许不认为王纯悟够朋友。

    但做为半个社会学家、半个心理学家,张新认为钱一定要分给王纯悟,否则会有各种意料之外的麻烦。

    比如遇到同行竟争,虽说中间有王小林这根纽带存在,但如果张新一毛不拔,别人又给的多,王纯悟肯定浑身难受。

    反之,张新也给,虽然只给10%。

    考虑水果根本不值几个钱,加上有王小林的意义在,即使别人比张新多给3~5%,王纯悟大概率会认为无所谓。

    想着一口气把事办成,休息一晚,又做许多功课后。

    张新第二天在下水街找到王直海,请他给各个海上走私小船东递消息,广收水果。

    产地水果本身不值钱,值钱的是运费,考虑到海上风险,以及其它因素,张新把南洋所产水果分成三类定价。

    像菠萝蜜、榴莲这类皮厚糖份多的水果,定价每百斤30文。

    这其中7文是水果价值,运费是23文。

    青香焦、青菠萝、青芒果、释迦、莲雾等等这些定价28文每百斤。

    其中6文是水果价值,运费是22文。

    还有其它水果,包括甘蔗,皆不会超过28文每百斤,加上进口税10%,平均下来每百斤成本不超过30文。

    仔细看这些定价,这是张新昨晚算过又算,想过又想后,通宵到半夜的决定。

    即要考虑农夫种植意愿,又要考虑跑船有钱赚,还要确保自己能够暴利,同时让未来的酿酒竞争对手存有一点点薄利。

    这四个问题分开讲。

    一,果农意愿。

    先确定目标,即要让他们有钱赚,又不能让他们赚太多。

    以一家五口一年到头能吃八成饱为标准。

    这里问题比较复杂,又很重要,多扯一点。

    去年十月收购八百多亩甘蔗,田间收购价是每百斤10文,共支付给地主五百两银。

    五除八。

    平均到一亩地产出毛利0.6两银,去除种植成本、纳税成本,每亩地纯收入约0.25两银,也就是250文。

    四亩可赚一两银。

    看着收入还可以,但这是大明的情况,还要考虑到两广山多地少,白银持续流入贬值等问题。

    后世常用办法,通胀2%有利于经济良性发展,或许是天佑万历,他在位期间白银从倭国和西班牙持续流入。

    无意中制造货币通胀。

    但在1632年,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发生针对大明人的屠杀之后,这种情况嘎然而止。

    同时,倭国不在往大明运送白银。

    1639年西班牙人被阴国人和荷兰人打到无船可用,白银进入通缩,接着1644年大明亡。

    扯远,张新想说的是,大明地主四亩地可以赚一两白银,但其他农民不行,这其中原因三四千字不能描述其中要义。

    所以给他们定每百斤6文价格,相比去年采购的10文每百斤甘蔗,便宜几乎一半。

    看似打压,其实不全是,甚至可以反过来说,这是引流,引导大明百姓出海种植农产品。

    因为它处物价低,地价低,生活成本低,地多人少等等特点。

    所以,别看价格便宜,只要肯卖力气,反而可以赚更多。

第102节 一号台风

    农夫种植意愿、船主有钱赚,自己能暴利,同时让未来竟争对手有一点点薄利。

    这四道关卡已经讲过第一条,农夫种植意愿。

    二,让船主有钱赚。

    首先还是定基调,运输水果属于‘小利’,没有运输香料、木材、奇珍、异兽那么暴利。

    这决定,从事水果运输的船和人,肯定不是大船,也不是大商人。

    以一艘三十米长、五米宽,远洋入门级帆船为例,约可装载3~5吨水果,按平均4吨计算,每百斤22~23文运费。

    单程可赚1.8两银,如果季风合适,理论上跑到三宝垄,来回只需十五天,实际不够,算它二十天。

    六个月往前可以跑9趟,赚钱16.2两。

    剩下还有六个月,赚钱不是那么容易,偶尔需要手摇船,每个月来回单程,可赚钱10.8两。

    一艘30*5米小货船,不请工人,一家人跑,一年赚27两银。

    以上是理想情况,出海还得看天气,减掉其中7两,保守计算一年赚20两,也是妥妥人生赢家,盖大宅修祖坟,都不是问题。

    除天气问题,还需要为船主考虑海上安全问题。

    主要指海盗、夷人炮船等意外。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问题,原因是水果‘贱’,一船水果才赚1.8两银,值得拼命吗?

    够一发炮弹的本钱吗?

    还有,抢走四吨水果,吃的完吗?

    都是否定的,但又不能否认,‘船’本身才是最值钱的,这点张新也有考虑,濠镜澳到南边就那么一点点海路,可以提供护航。

    三,果农、船主利润有保证,张新利润也有保证。

    一桶450斤,成本约6.8~7两,每桶卖62两以上,去税20%,得银50两每桶,利润大约7倍。

    四,让未来的竞争者有一点点利润。

    这一点很好做到,大家成本几乎一样,区别差在质量上。

    如果竟争对手A即将有一批新酒上市销售,张新可以出一款兑水酒,把价格定10两每桶。

    如果质量相差不大,那么A的做法是把价格也定10两每桶,或低一点。

    打压对手不是张新度量小,是他度量本来就不大。

    所有设想都很美丽。

    不过,当张新和王直海面对面谈到具体操作时,却发现想要说服小船东从事水果贩运并不容易。

    原因是张新资历浅,无法让人信服。

    做为一个在职场打拼多年的社会人,张新认为,熬资历绝对是最恶心的东西

    开始还能忽悠人七零和八零后,九零和零零终于醒悟,老子不伺候!

    前世张新不伺候,中世纪他更不愿意委屈自己,慢慢熬是不可能的,既然资历浅,那就干掉一个或两个资历深的人!

    粗暴是粗暴的,优点是省脑子。

    王直海诧异地看着张新,思考数个呼吸道,“如果你能剿灭火鸦海盗团,便能收获大量小船东的忠诚。”

    又是火鸦。

    之前已经调查清楚,和提调司正使吴思有千丝万缕联系。

    王直海又道,“这伙海盗盘据在蒲台岛附近,人数约一百左右,个个都是刀口舔血的狠人,死在他们手上的小船主不知凡几。”

    蒲台岛大概位置在后世香江南边,距离濠镜澳约九十、一百公里海路,当地海岛较多,海文情况有点小复杂。

    去年二丫第一次下海,目标便是火鸦海盗团,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抢来对方一条船,也弄死对方十多人,但自身损失是对方两倍。

    结结实实体验到普通人与专业海盗之间的巨大区别,气势和狠劲是真不一样。

    当然,那时只有船,即没有炮,也没有炮,拼的全是冷兵器。

    张新舔舔嘴唇,大刀已经饥渴难耐是不可能的,因为已经有枪,他绝不会用刀。

    辞别王直海太阳已经西斜,目光所及是隐隐青山,郁郁芭蕉林,五彩南云,江山如画。

    本想回家休息,穿过水尾街,步行走到南弯湖东岸,离家还有一百多米,张新又忽地回头。

    北上来到提调司衙门,经过门房兵差通传,见到体重八十多公斤,个子一米六,年过四十一岁,形如胖敦的小吴。

    心里憋着事情,张新回去即吃不好,也睡不着,他一定要让小船主能够尽快顺利出海。

    考虑到现在已经1618年,各地形势一天一个样,任何事情动作都要快。

    吴思讨厌张新,硬着头皮接待这个不是客人的客人,接着是半个时辰闭门密语,其间发生激烈小声争吵。

    原来,火鸦海盗团是吴思一手养大的‘孩子’,五年前他刚刚到任时,即着手培养。

    只是最近一年,有点脱离掌控的意思。

    张新表示要弄死他不听话‘孩子’。

    吴思非常激动地拍桌子表示抗议,甚至砸碎名贵花瓶和砚台,这让守在院外的仆人即惊又讶,却又不敢到跟前打听。

    毕竟是正五品老爷,发火还是很恐怖的。

    张新看着他砸东西,全程双手后背,不是装逼,是担心忍不住把吴思按在地上狠揍一顿,这狗东西怕是不知道火鸦海盗团害死多少人吧?

    最后不知张新许诺什么好处,吴思咬牙切齿地答应把‘孩子’从洞里引出来。

    颇有一种大义灭亲的即使感。

    事情搞定,剩下就是组织力量剿灭火鸦海盗团。

    午夜。

    张新正在烛灯下奋笔急书,努力撰写终级奥义,不知不觉窗外开始起风,接着是狂风夹暴雨。

    今年的第一次台风终于珊珊来迟。

    很多人不喜欢下雨,张新却喜欢,停笔,依桌观赏窗外雨景。

    不过,这雨越下越不对劲,风越吹越不对劲。

    雨不是一粒粒的,更像是天上流下来的无数条河流。

    风也不是正常的台风,院子里不时有瓦片摔碎,没有关严的窗户在狂风中不断击打窗台。

    黑夜中,空旷的院子里,犹如修罗地狱,这让张新一颗心沉到谷底。

    张新担心不无道理,台风带来的暴雨狂风不仅正在破坏他的豪宅,还正在破坏他的船厂、酿酒作坊、训练营、犬舍、马场。

    这些地方大量茅草屋被掀翻,众多设备被吹倒,马受惊,狗吠叫,人淋雨。

    甚至,连停在船厂内部,已经完工95%的盖伦帆船也在摇摇晃晃,这把众多船工吓惨,一担倾倒,这艘辛苦八九个月,即将完工,东家期待已久的大船,会彻底报废!

第103节 是天灾也是人祸

    疾雨如瀑。

    劲风如刀。

    张新冒雨从住处赶到船厂,这时黎明刚过,天空被乌云遮挡,仅能微微视物。

    刚到船厂,往里走几十米,远远便看见黑暗中如庞然大物的盖伦帆船旁边,几十名船工正围成一圈。

    挤到跟前,雨地里并排躺着两具尸体,上半身覆盖着衣服,绢绢细流,顺着露出外面的手掌流淌。

    原来,狂风最猛烈时,即将完工的大船随时有倾倒可能,一些船工冒风顶雨攀上桅杆和船身高处,协助其他船工使用绳锁将船身固定。

    这两名船工,便是被台风从高处吹落摔死的。

    目光从尸体上移开,张新看向众多船工。

    他们体形普遍清瘦,性格普遍沉默少语,心灵窗户普遍明亮、清澈、谦卑、怜悯。

    直到目前为止,这些船工普遍让张新放心和安心,从未出过原则性问题。

    这让他在追求其它方向同时,感到后方安稳、安定,给人一种‘耕牛’可靠感。

    这一次,船工们依然没有让他失望,只是代价有点大,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时天还没有大亮,昏暗的黎明中,众人一起在雨水冲刷下为逝者默哀。

    “东家,”一名中年船工走到张新身边轻声道,“他们没有亲属,属于孤身,后世如何安排?”

    “葬九龙山公墓。”

    九龙山公墓还没有建成,提前埋两个人问题却不大。

    雨水迷蒙双眼,却蒙不住心,话锋一转张新又道,“有人要为他们的死负责。”

    “这...”中年船工微愣,提醒道,“东家,这是天灾。”

    “是天灾也是人祸。”郭文静撑伞从雨幕中走出来,“普通船工不懂,难到大船工也不懂吗?是不是有人故意在等台风吹翻不牢固的新船?”

    郭文静说话颇为锋利,也颇为诛心。

    然,张新也这么认为。

    船厂一般皆建在海边,海边必有台风天气,做为一名成熟大船工,李杜斯不会不知道,难不成他在阴国老家的船厂,每每遇到台风天风,也是临时加固船体吗?

    “去把李杜斯叫过来。”张新对中年船工吩咐。

    “东家三思。”中年船工轻声提醒道,“目前您只有一个四级船工,不易生间隙。”

    六级为顶,四级即是高级工匠,有独自主持造船能力。

    “间隙?”张新摇头,“肯定不会有间隙。”

    张新这样说,中年船工再次躬身抱拳,转身去找李杜斯。

    雨还在下。

    李杜斯正在他的工作室内祈祷,胸口点点,脑门点点,嘴里念念有词。

    没错,李杜斯是故意的,反正没人懂,只有他知道正在建造的那艘盖伦帆船并不稳固。

    船在陆地上建造,为防止体积庞大的海船被台风吹倒,这其中有很多讲究,总之,李杜斯是故意的,也可以说是蓄意忽略这个问题。

    后半夜摔死两个人的事情他已经知道,此刻,他祈祷张新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不过,越是担心,越会发生。

    片刻后李杜斯站到张新跟前,也看到地上两具尸体。

    “船在台风中左摇右摆,这不正常吧?”张新语气平静问李杜斯。

    李杜斯表现后悔和懊恼,“这是我疏忽造成的,对不起。”

    按理说,道歉后事情一般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船没有倒。

    但张新的缺点是什么?

    缺点挺多,其中包括脾气差。

    还记得第一次认识李杜斯,这家伙因为赌钱欠债,抢走二丫找他买地的两百两白银。

    当时张新想着先拿回钱,然后送他去见阎王爷。

    得知他是大船工,张新没有弄死他,而是让他做工抵债。

    之后老实一段时间,然后又开始赌钱,跟船厂所有人借钱,其间还被陆家家主,陆佑的三儿子陆辰从赌场绑走,以此威胁张新,不允迎娶郭文静。

    那一次,张新依然没有放弃他,通过童守义把陆佑的四弟,望海轩的东家陆铭抓走。

    以此换回珍贵的大船工。

    对比明朝那些首辅大臣,张新总认为自己度量小,其实不算差吧,一次原凉、二次原凉,三次....

    报歉,张新真的做不到原谅他第三次!

    看着今年三十一岁,体型瘦高,蓝眼睛的李杜斯,张新口气自责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错。”

    “不,BOSS,这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李杜斯抢答。

    “我不是跟你说话,”张新伸手指向两具尸体,“我在跟他们说对不起。”

    “....”

    不管李杜斯如何尴尬,张新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坠入冰窟。

    “把李杜斯锁起来,午时吊死,集合所有船工观刑,为死去的两位胞泽昭雪送行。”

    “....”

    雨还在下,空气顿时一静,李杜斯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要逃跑。

    随后其他船工一起抓住。

    “BOSS,你不能这么对我,这只是意外,意外!”李杜斯在雨中嘶喊。

    “夫君,”郭文静在旁边轻声提醒道,“船厂里目前没有人可以替代他,三个学徒能力还不够。”

    张新把头摇摇,“吊死再说,我担心自己还会犯错。”

    “夫君,小不忍则乱大谋,”郭文静苦口婆心劝道,“这事交给我处理,半年后,这个人可有可无。”

    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后世已经是过去式,但在中世纪这个观点还很坚挺,郭文静是全心全意站在张新的利益角度考虑问题。

    “忍半年,第二艘新船建造,三个学徒成才,到时杀人最合适,现在有些早。”

    “娘子,”张新回答道,“我知道你是对的,可如果不能立刻弄死他,我会如梗在喉,无心他事。”

    郭文静打量张新,眼神颇为复杂,旋即后退半步,表示妥协。

    在郭文静认为这是不成熟的表现,明知道不应该,却忍不住随心所欲,如此,成长极限会很短。

    念及于此,她在心里决定改变男人,一点点潜默化影响。

    张新不知道女人心里想法,他要让李杜斯死的轰轰烈烈,吊死前必须要有一场仪式,以及慷慨激昂的演讲。

第104节 历史的主人

    把地图缩小,往北划。

    就在张新吊死李杜斯时,北上船队载着李魁奇和五百名队员到达丹东的鸭绿江出海口。

    在这里,众人第一次见到冰封大海的盛景,离着岸边还有三千多米,海面被冰层覆盖。

    冷到没朋友!

    船队原计划从鸭绿江出海口逆江而上,再航行两百公里,现在肯定办不到。

    看着茫茫冰面,郑芝龙感叹道,“师傅说,计划赶不上变划,将在外需要随机应变,就是眼前这种情况吧?天啊,大海都冻上了!”

    李魁奇表面永远一副镇定模样,其实心里也很慌,这是他第一次领兵出门,结果还没到地方,就被冰封前路。

    这该如何是好?

    天气很冷,船首甲板处,李魁奇眼睛看着地图,大脑正在高速转动。

    片刻后他决定道,“在朝鲜登岸,然后沿着鸭绿江北上两百公里,之后过河进入大明朝。”

    一直沉默不语的二丫提醒道,“五百人上岸,进入它国,估计会引发不可预测的麻烦。”

    “海湾冰冻,船不能靠岸,相信他们能理解。”李魁奇解释一句。

    “理解?”二丫不懂,“怎么理解?你要用五百人打服一个王国吗?”

    “呵呵。”郑芝龙在旁边笑抽,聊天道:“师姐,你或许不知道,朝鲜王国的名字还是明祖取的,取‘朝日鲜明之国’之意。”

    “而且明祖亲自下令,朝鲜为永不征讨之国,关系好的很,就在二十年前,大明刚刚帮助朝鲜击败入侵的倭国,所以只要说话好听一点,借道不是什么麻烦事。”

    二丫真不知道,她在占城出生,进入濠镜澳也才一年,那里知道北方的事?

    随后船队调头,在朝鲜一侧近岸,然后用八艘小船一趟又一趟把人送上岸。

    或许因为太冷,朝鲜这边即没有渔民出海,也没有人出来溜弯,上岸过程顺利。

    但只是眼下顺利,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张新大跌眼睛。

    运输任务完成。

    郭家船队返程需要前往南京,从长江出海口逆流而上,为陆家转运生丝。

    郑芝龙、二丫和七十多名船员驾驶小鸟2号返回,途中需要找个无人岛挖鸟粪。

    张新不知道李魁奇要借道朝鲜,否则一定会阻止他。

    李魁奇优点很多,比如:处事冷静、有毅力、心思缜密、武艺强、忠诚。

    然,是人都有缺点,李魁奇方向感很差,万一因为迷路,让他把李氏王朝打穿,岂不是糟糕?

    另外几个徒弟也不让人省心。

    二丫优点不提,过年后十六岁,堪称少女逆袭的完美案例。

    最初张新以为她没有缺点,后来发现也有,而且很致命,很难想象,她一个青葱少女居然嗜杀,而且喜欢亲自动手。

    她写的报告内容,两次海战抓的俘虏,其中三分一之都是她亲手送走。

    郑芝龙优点也不提,过年后十五岁。

    一次偶然,张新发现他居然对一个容貌俊秀的男童流口水,特麻的,真服了!

    还有陈明遇,今年九岁,身高已经一米五的男子汉,他的缺点是‘愚忠’。

    这也很要命,假如张新让他守某城,他真能干出死守不退的傻事。

    试想,张新培养他,并不是为让他丢命,而是让他一辈子打工。

    至于刚刚收下的尚可喜,刚刚接触,还未发现缺点,想来也不会让人省心。

    书房内,张新抚额叹气,任何事情都不让他省心。

    吊死李杜斯之后,他到哪里去找一个大船工?

    想不通不想,继续撰写‘综合思想指导大书’,简称‘终极奥义’。

    内容开篇直击核心,确立目标,确立效忠对象。

    张新格局还是有的,效忠对象不是别人,清清楚楚写的就是张新本人。

    也考虑过委婉一点,含蓄一点,又担心别人理解不了。

    然后是行为准则。

    张新在这方面不知死掉多少脑细胞,条条框框几十条,然后再对每条进行数百字注解。

    当然,他只是根据后世经验,进行适当解剖分析。

    并没有像老朱那般,连后代穿什么衣服、系什么颜色腰带,也给定制的详细无比。

    话说,老朱一生也是够辛苦的,特别是当皇帝后,工作像高三学生冲刺一般拼,而且连续几十年。

    正儿八经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很难想象一个皇帝,不仅要管臣民穿衣(颜色、面料、款式)、吃饭(穷人这不能吃、商人那不能吃、五品以下某某不能吃)。

    甚至贵为天子,他还为全国几乎所有行政机关进行详细分工。

    比如,行政公务、司法裁决、仓储准备、人口统计,甚至连街道清洁都逐一分配到人。

    不但如此,他还详细说明工作该怎么做,做时该注意什么,一一列举唯恐不能穷尽。

    如人口流计时要注意那些事项,如何进行核查,隐瞒人口的常用手段等等都列明出来。

    还比如街道清洁工,详细到出门先迈那只脚,扫把怎么拿,怎么扫干净。

    以旁观者角度看,老朱是一个十分勤劳、十分能干的皇帝,他不仅给各行各业写说明书,还参于津法制定。

    后世最为熟知的便是大明律。

    而在老朱时期,普法最广的不是《大明律》,而是一本叫《大诰》的律法书籍。

    这本书包含约一万多案例,它能够问世,也和老朱心太细有关,他担心老百姓看不懂、不理解大明津,于是用生动案例来表述。

    每个故事,其中人物皆有名有姓、有出生地,老百姓茶余饭后当故事看。

    为推广《大诰》,老朱更是费尽苦心,毕竟大部分老百姓都不识字,于是他想出一个看似匪夷所思,却极其有效的好办法。

    比如李四犯罪,县官已经定罪,下一步应该是坐牢、流放或杀头,但是不急,差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把李四押回家里,找一样东西,找什么呢?

    就是《大诰》,如果找到,那就要恭喜李四,如果被判流放,就不用去了,回去坐牢就行。

    如果原本判杀头,那就能捡一条命。

    反之,如果家里没有这本书,那也要恭喜李四,如果被判流放,则不用辛苦走路了,直接表演摘脑袋。

    其实按理说,家里有这本书,说明是懂法律的,按照常规,知法犯法应罪加一等,不过在当时而言,这也算是老朱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也是聪明的办法,所以那些总认为古人很蠢、很笨、很落后的想法要不得。

    不过,张新并不会学老朱,他制定许多‘说明书’是为什么?

    为江山永固,为子孙后代永不挨饿。

    但是,就在他死后不久,许多事情不仅没有按他设想的发展,反而背道而驰。

    比如老朱废除丞相制度,限制大臣权利,然,明朝内阁却比以往任何丞相都更专权。

    老朱制定黄册(户口本),规定老百姓不得四处流动,然,明朝中后期流民成风,四处游荡,丝毫不受束缚。

    老朱严令太监不得干政府,可是明朝太监个个都是重量级的。

    老朱给他的所有子孙都准备有爵位和俸禄,然一百多年后,他的很多后代都家道中落,穷困潦倒。

    那些老朱认为可以使用千年万年的‘说明书’,短短百年便已经烟消云散。

    这些又说明什么?

    答案看起来似乎深不可测,其实很简单——自大!

    老朱妄想支配历史,却不知道他只是历史的客人,客人居然想反客为主,可能吗?

    在张新认为,真正支配历史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他们是辛勤劳作的农夫,是窗下纺织的妇人,是官道上来往的商贾,是朝堂上进言的官员,是孤灯下苦读的孩子。

    这些人大多数注定默默无闻,都无法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他们才是历史真正的主人。

    张新看重的也是这些人,所以他写‘终极奥义’。

    终极奥义不是教人们如何做一件事情,而是引导如何去做正确的事情。

    比如张新采购水果,他会考虑到农夫、船东、自己,甚至是竞争对手的利益。

    看似很奇怪的行为,为什么要替竞争对手考虑?

    这个话题未来的李自成有很多话要说。

    当然。

    只是引导,并不会在书里告诉别人如何采购水果,这种思想还可以套在其他商人身上,农夫身上,官员身上,甚至是皇帝身上。

    还比如,张新在书中引导人们要有向善心和同情心,同时还影射要杀伐要果断,有些人要杀,而且要杀干净。

    如果还是不能理解,可以把‘终级奥义’理解成论语,一本长满刺的论语。

第105节 刷名将(104节昨天漏发)

    台风整整持续三天。

    濠镜澳像经历过一场战乱似的,到处都是残墙断壁,树木折断,垃圾遍野。

    除财物损失,还有许多人员伤亡,有超过四十多人,三前天还活崩乱跳的,在台风中因为各种意外变成一具具尸体。

    张新的损失也很惨,最疼的是损失两名优秀船工。

    其次是财物损失,被毁坏的房屋多达七十多间,泡水、损坏物件数百件,总计损失折算成银约两千两。

    试想一个优秀长工年薪才五两,两千两损失让郭文静气的直跺脚,小脸阴沉到能拧出水。

    张新也心疼,却能看的开,吃一堑长一智,未来绝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台风过后,差点被遗忘的‘标准当铺’突然生意爆火,有相当多的物件都是死当。

    因为当铺不收古玩字画,只要房产、地产、船、铁、生产资料等等。

    这导致张新成为上水街(南湾湖沿岸富人区)、水尾街(连接上水和下水之间的东西走向街道)、下水街(贫民区,半岛东北方向),排在葡人、陆家、周明、郭家之后,拥有商铺最多的人。

    其它死当,还包括五条入门级远洋客货一体帆船,长约三十米,宽五米。

    生产资料,包括木材、砖瓦、生铁、生丝、苎麻等等,也有二十多吨的样子。

    除这些,甚至还有人卖儿卖女。

    卖儿卖女不奇怪,让张新迷惑的是,卖家更愿意把女儿卖给张新,把儿子卖给其他当铺。

    这很奇怪啊。

    直到当铺伙计解释其中原由,张新才明白,卖家也是鸡贼的,听说张东家怕老婆,所以宁愿便宜点也要把女儿卖给他。

    不担心被霍霍。

    张新久久无语,指使当铺伙计对卖女儿的家伙使劲压价!

    用半月时间修复台风破坏后的名下设备设施,张新终于抽出时间,准备前往蒲台岛剿灭以火鸦为首的海盗团。

    从第二队中抽出六十名优秀者,集中训练他们使用遂发火枪,和射击阵型。

    也就是所谓排队枪毙队型,第一排开枪后蹲下;第二排射击再蹲下;第三排射击。

    这种超强安排,相信在吴思帮助下,对付一百名海盗,会轻轻松松。

    不过,以张新凡事都做最坏打算的性格,还是认为不保险,于是他找到费尔南多。

    春天到。

    费氏庄园的院子里鲜花盛开,鸟语花香,行走在其内,如沐浴在大自然之中。

    张新和费尔南多行走在花园中间的羊肠小径上,道明来意,“我想购买一百奴隶。”

    “数量有点多。”费尔南多心情颇好,聊天道,“如果凑齐的话,奴隶来源可能会有些杂乱。”

    “不要紧,”张新微笑,“能挥刀就行。”

    “五两银一个。”费尔南多又道。

    五两等于是普通人一年俸禄,价格有点小贵,但这是行情价,无可厚非。

    之后张新又找到王直海,购买五十名他们从南洋掳来的男奴隶,每个三两银。

    老规矩,卖家送货上门,张新第二天在氹仔岛渔人码头收到货。

    当看到费尔南多送来的奴隶时,张新有种无力吐槽的即视感,他昨天说奴隶来源复杂,果真是复杂无比。

    不用介绍,仅仅只是看肤色和眼睛,张新就能猜出大概。

    其中有印度次大陆人、有西班牙从南美掳来的南美土著、有从柔佛苏丹国掳来的南洋人,甚至还有从红海东岸掳来的白头巾。

    更多是从红海西岸掳来的黑哥们。

    如此许多人,居然被费尔南多凑齐黄白黑棕,牛到起飞。

    这些奴隶没有形象可言,仅有片布遮身,头发凌乱打结,身强体壮,人人脚戴锁链等等特点。

    王直海送过来的奴隶也颇有特色,个个都跟麻竿似的,瘦成皮包骨头,根根肋骨清晰可见。

    不过,没关系,不管是壮是弱,不管来自何处,反正都是冲在前面的炮灰。

    好吃好喝蓄养四天后,吴思传来消息,火鸦此刻就在蒲台岛上。

    按照传统,出征前张新要进行激励式洗脑。

    因为语言问题,一百五十名奴隶无法沟通,即使如此,张新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洗脑的机会。

    果然还是有用的。

    奴隶们虽然听不懂张新在呐喊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鼓励和激励,以及即将走向战场的预期。

    简短三四分钟讲话后,张新挥手示意众人登船。

    这次出海使用的是当铺抵押来的五艘三十米帆船,又因为熟练水手皆被二丫带走,这次水手来自郭家。

    船队指挥是郭文静刚从成都府回来不久的三哥,名唤郭三富,今年二十三岁。

    看名字像是商人,其实也是商人,只不过肌肉比较紧实,面部表情比较硬朗,看上去更像打手。

    作战指挥是今年年仅九岁,身高一米五的陈明遇。

    年纪有点小,但因为一次被拐卖经历,以及一次随二丫出海经历,加上长期训练,已经颇有名将之风。

    然,毕竟才有九岁,关系着150+60人的生命,会不会冒险呢?

    答案是肯定的,但那么如何?

    成为名将过程注定残酷、注定坎坷、注定非常人可及。

    不仅如此,张新甚至把今年十五岁,刚刚收徒不久的尚可喜编入奴隶队伍,让他冲在前面当先锋。

    张新运气比较好,千分之一概率,第一次见面鼓励几句,便获得尚可喜的百分百忠诚度,他本人三属性+1,智力-0.5。

    历史上,尚可喜是个可怜人,起初他的母亲死于金兵,之后父子加入明军,两年后父亲也死于金兵。

    按理说他是铁杆抗金将领,事实也是。

    但明军内部倾扎严重,尚可喜被举报有投敌之嫌,举报一次、二次,三次...

    多次之后,尚可喜率兵投降后金。

    历史已经无从考证,有人说他是被逼反,也有人说他被金国用金钱和权利收买。

    不管投敌原因,皇太极很看重尚可喜,尚可喜对金国也很忠诚,其本人也是有勇有谋,有概率成为六级名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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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0年,英国东印度公司成立。
160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
1616年,丹麦东印度公司成立。
....
1617年,明耀西印度公司成立。明耀四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耀四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耀四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