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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右边幸福     明耀四方txt下载     明耀四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节 九环刀

    海风徐徐吹动张新的麻灰色儒袍,他一直站在码头,目送出征船队直到从视线里消失。

    “夫君,”郭文静道,“这次出征有胜算吗,毕竟海盗凶狠。”

    张新看向郭文静,受她提醒,脑子里想到很多。

    于是怀里揣着硬币手铳,登上返回半岛的渡船,之后径直来到提调司衙门。

    ‘海盗凶狠’是摆在台面的上的事情,张新和出证队员都有心理准备。

    然,情报是吴思给的,万一这次出征被他算计,那才真是死的冤。

    所以张新来了,揣着硬币手铳来了,就坐在吴思书房内,毫不掩饰地面对面看着他。

    吴思不在意,肥胖的脸上笑笑,接着拿出棋盘,“会下吗?”

    张新点头,围棋而已,幼儿园就学过,但只知怎么走,不懂更深技巧,也就是幼儿园的水平。

    结果可想而知,被吴思杀到片甲不留。

    但张新并不在意输赢,输了再来,再来,再来。

    “怎么会如此?”吴思不解,棋术如心术,是他的观点。

    “幼童时期学过,”张新解释道,“已经十年未下。”

    吴思笑笑,话锋一转又道,“你折腾许多事情,到底想干什么?”

    交浅言深的问题,张新七分真三分假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不知吴思在想什么,手里举着棋子,沉默半响道,“我有一个侄子,名叫吴俊义,今年三十岁,武艺很好,但人比较‘木讷’,目前无事可做,你能否给个生计?”

    张新直言不讳反问,“‘木讷’是傻子的意思吗?”

    老吴脸色瞬间像锅底,“他智力没问题,只是经历过打击后性格比较木讷。”

    吴思解释道,“他原本聪明机警勇敢,但后来发生一件事情,导致他性格大变,甚至让我从南京贬到濠镜澳。”

    “....”

    张新懵,什么人这么牛逼?

    像是在回忆,吴思娓娓道出其中原由,事情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他的侄子,也就是吴俊义,仗着武艺不赖,常到北方贩马,最后一次一年未归,等他回来时其妻和管家做了夫妻。

    这事在大明律中有明文规定,皆斩。

    然,这个管家走狗屎运,一个漂亮妹子刚刚嫁给一名二品大员为妾。

    吴俊义亦被官府捉拿,然后屈打成招,被逼写下休妻文书,成全狗男女,不仅如此,他的财产也被窃之一空。

    话到最后,吴思哀声叹气道。

    “不久后,我被调来濠镜澳;官职无所谓,我一生无子,全指望这个侄子为我养老送终,现在他就在后衙之中,但多年以来,人像丢魂似的,浑浑噩噩。”

    张新自认为抓住重点,好奇问,“你为什么无子?”

    “少精。”吴恩言简意赅。

    张新脱口而出,“是不是和太胖有关系呢?”

    吴思一张脸黑成锅底,“张新,我说东,你扯西,你什么意思!”

    张新不觉尴尬,一本正经道,“如果你少年时期就这么胖,很可能是导致你生不出儿子的原因,不过,我很好奇,不是说只有帅哥才能当官吗?”

    “你还懂医术?”

    吴思黑脸问,避不回答丑帅问题。

    “不懂,”调侃适可而止,“带我去见你侄子。”

    吴思感觉张新像神经病,思想跳越之快,让他应接不暇。

    片刻后张新在后衙一间厢房内见到吴俊义。

    初见吴俊义张新当场一愣,简直就是另一个吴思,这怕不是侄子吧?

    不过就像吴思说的,吴俊义状态不算好,没有扎束发冠,乌发披散在身后。

    亮点是皮肤比较白,白胖白胖的。

    暗点是身高也只有约一米六,体重约也是七八十公斤,因为胖,眼睛只有两条线。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胖子,吴思居然说他武艺不错。

    “叔父好。”吴俊义朝吴思行躬身抱拳礼。

    看上去好像没问题,其实不然,吴俊义说话好像是冰冷的,没有感情。

    “俊义。”吴思笑声爽朗,伸手指向张新,“这位是张公子,是濠镜澳过去一年快速崛起的新贵,叔父请他给你一份生计,你们聊一下。”

    “是。”

    吴俊义答应,看上去还算正常,对吴思也颇为尊重。

    吴思转身离开,出门前投给张新一个祈求眼神。

    随着房门被关上,张新像在自己家似的,好奇打量吴俊义居住的房间,并被挂在墙上的一把九环钢刀吸引目光。

    刀长约一米三,四分之一是握把,四分三是刀刃,凶器一把,女人看到心肝颤抖,男人看到流鼻血。

    “吴思说你武艺很好,”张新转身看向依旧立在原处的吴俊义,“我很好奇,很好指的是有多好?”

    吴俊义较胖,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睛细长,看不出眼神。

    对方不答,张新也不生气,自言自语又道:“很难相信,一个武艺很好的人,被屈打成招后居然没有做出冲冠一怒的事情,你是在为吴思考虑吧?”

    “啧啧,”张新感叹道,“真是一对情深意重的好叔侄。”

    “说完就走吧。”吴俊义终于开口说话,“我不需要你给生计。”

    声调平稳、冰冷,每一句话,好像都经过冰箱冷冻过似的。

    张新现在严重缺人,无数次感到分身无术,不管吴俊义是不是人才,他都要将其收服。

    原因简单,他叔叔吴思是人才。

    没错,张新看上了吴思,这位大哥能力不算惊艳,却也比绝大多数人出众。

    既然吴俊义是他的继承人,那就玩一把‘曲线救犊’的套路。

    心里这样想,张新走到悬挂在墙上的九环刀跟前,握住刀柄,缓缓抬起,并将其取下。

    刀约五六十斤的样子,如果这是吴俊义的武器,那他果然非同一般。

    少有人可以使用这般重武器。

    当然,对于张新来说,五六十斤重的九环刀和擀面杖没区别。

    ‘哗拉拉。’

    随着九环刀缓缓倾斜,九环与刀背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好听声音。

    “当心斩掉脚。”吴俊义冷声提醒。

    张新笑笑,一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拉住离刀柄最近的第一个铜环,然后——咔嚓!

    吴俊义心头猛跳,他的九环刀居然变成了八环刀,特么假的吧?

    就在吴俊义怀疑自己眼花的时候,张新手又按在离刀柄第二近的铜环上,往外一拉,又是咔嚓一声。

    吴俊义差点背气,他的九环宝刀,居然变成七环刀破刀!

    “跟我干,”张新将沉重九环...不对,将沉重七环刀舞出一个漂亮刀花,画饼道:“四年之内...”

    张新开出一张未来四年之内兑现的支票,按理说吴俊义不是白痴,不会轻信才对。

    但,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张新的实力让他心服口服。

    铜环与刀背洞孔之间是死扣,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凭力气扯断铜环,至少他本人做不到。

    张新很满意吴俊义的惊讶表情,语出惊人又道:“我观你根基不错,骨骼轻奇,武艺还有进步空间,我有意收你为徒。”

第107节 刀劈斧砍

    微风吹动芭蕉树,树上喜鹊叽叽喳喳。

    吴思等在院子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侄儿,此刻如温顺小猫一般跟在张新身后。

    “你们聊的怎么样?”吴思期待问。

    张新笑而不语。

    吴俊义躬身抱拳道,“叔父,侄儿刚刚已拜师傅为师,未来侄儿不在身边,您请照顾好自己。”

    吴思:“....”

    吴思:“....”

    吴思三连懵,细长眼睛,以一种不可思异的方式,大睁滚圆!

    除不可思异,他还有一种女儿被张新拐走的即视感,心里酸到不行。

    吴思在濠镜澳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侄儿拜师,虽然是拜张新为师,也得风风光光举办拜师仪式,该走的流程一样不能缺,该磕的头一个不能少。

    就在张新风光收徒同时,陈明遇带队,五艘入门级海船悄无声息来蒲台岛西南侧。

    距离蒲台本岛只剩两公里外。

    此时此刻,天空蔚兰、大海无垠、海岛翠绿,景色美不胜收!

    陈明遇身着灰色苎麻制服,站在船首甲板处,侧头身边的传令旗手吩咐道,“解开奴隶脚镣,分配刀盾,准备冲滩。”

    没有对讲机的年代,海船之间传递命令,唯靠事前约定的旗语进行。

    各船收到命令,把几把钥匙丢在奴隶中间,他们自行打开脚镣;然后被分得一柄约四十五公分长短剑,和一面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小圆盾。

    类似古罗马士兵装备,实践出真理,事实证明短剑和小圆盾有它的优点,比如灵活、量轻。

    解开脚镣、分配好剑盾,这时距离海滩约还有七八百米,肉眼清晰可见,海滩上海盗已经做好迎接客人准备。

    “三四五号船冲滩。”陈明遇又道。

    旗手传达命令。

    郭春秧第三义子郭三富此刻在五号船上。

    按理说,他只是带领郭家水手负责驾驶帆船,砍人没他什么事,但他不仅要亲自参加,还要求每船三名水手也拎刀上岸砍人。

    气息和性格相当彪悍,有一种随时可以置身死地而后生的霸气。

    收到冲锋旗命,郭三富抽出腰间长刀,向前挥出,扯开嗓子呐喊道,“冲!冲上海滩!冲出活路!”

    收到命令,不用郭三富激励,奴隶是人不是傻子,发力摇浆是热身也是冲刺,气势越强,活命机率越大。

    短短几秒内,降帆海船速度大幅提升。

    尚可喜此刻在四号船上,做为张新弟子却要和奴隶一起冲锋,他并不觉的委屈,反而对这次任务非常期待。

    他不仅要证明自己忠诚,还要证明自己有价值。

    三号船上除几十名奴隶,另有三名郭家水手,收到冲锋命令后,同样表现出勇敢,气势虽然没有郭三富那么强大,但看他们从容抽出钢刀,也并无害怕。

    管中窥豹,郭家身为濠镜澳大四大海商之一,不是运气好,也不是祖坟冒表烟,而是因为有强大实力支撑,和远见的人才培养训划。

    说时迟那时快,鼻孔里喘着粗气的奴隶们疯狂摇浆,短短不到二十息便冲上滩头。

    呐喊着冲出船体,举着圆盾,挥舞着短剑向列阵海盗冲过去。

    海盗列阵有点可笑?

    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郭三富心里跟明镜似的,高呼道:“火绳枪,散开冲!”

    就像郭三富猜测的那样,两排海盗后面藏着一排二十只火绳枪队列,此刻他们已经点燃火绳,升起袅袅青烟。

    海盗们听不懂郭三富说什么,但他们会看会学,跟着郭家水手分散开来。

    不过,这群人也是搞笑,看郭家水手冲锋的时候闭嘴不言,他们居然也把嘴巴闭上,猛地看上去居然有那么几分四等军队,万众之众的意思。

    一等军队,乌合之众。

    二等军队,靡靡之众。

    三等军队,精良之众。

    四等军队,万众之众。

    但这仅仅只是表象,当海盗队列前两排下蹲,后面二十只火绳枪同时射击时,伤亡和哀嚎立即让一些奴隶立刻变的心态不稳。

    射击结束,敌对双方距离仅仅只剩不到二十米。

    约七十名海盗的凶悍一展无余,他们衣着五花八门,手持各种武器,刀、剑、锤、锏也是五花八门,向着郭家水手和奴隶们迎上来。

    陈明遇把这一切看在眼睛,他命令三十名队员上岸,按之前预练一样,在交战后面排三列射击阵。

    还有三十名队员没有上岸。

    吴思给的信息,狡兔三窟,火鸦在小岛的另一边也藏有船只,那是后路。

    看着前面打杀激烈,陈明遇站在射击阵旁边不为所动,不说是不帮忙,两边混战在一起,没法开枪。

    至于丢掉火铳,拿刀去帮忙这种蠢事陈明遇表示不会做,很明显,督阵更重要。

    短短片刻时间,他们已经射杀十多个调头逃跑的奴隶,如果没有后方督战,进攻队伍转眼就会分崩离析。

    而且第二队队员年龄皆只是八九岁的少年,根本不是凶悍海盗对手,冲上去意义不大。

    看着刀劈斧砍剑捅、你来我往的拼杀和血流成河,以及尸横当场的惨烈,陈明遇和队员们自知差距还很大,同时心理得到粹炼。

    和陈明遇有许多想法不同,此刻正在奋力拼杀的尚可喜表示大脑是空白的。

    机械式搏命,下意识躲闪,找到机会便把短剑捅进海盗身体里。

    呕吐、心慌、害怕这些正常反应统统没有,也不能说没有,因为来不及啊。

    郭三富小时候被郭春秧当掌柜培养,后来发现他体能不错,于是请来武师教他学习武艺,此刻在拼杀中表现游刃有余,没有害怕,也没有怒愤,给人感觉比较冷静。

    比对之下,那些奴隶则显的比较菜,他们吼叫着自己壮胆,呐喊着撕杀,好像很拼命,实际往往需要两三个人才能兑子一个海盗。

    好在奴隶数量多,加上尚可喜,郭三富和十名郭家水手,减掉逃跑被射杀的奴隶,还有约一百五十人。

    一百五十人拼约七十名海盗胜算很大,实际情况也是,约半刻钟后,海盗死伤过半,终于出现崩溃迹象。

    这是十分难得的事情,军队分四等。

    一等军队乌合之众,只要稍微出现伤亡,便会崩。

    二等军队靡靡之众,超过两三成伤亡,大概率会崩。

    三等军队精良之众,可以做到容忍给四五成伤亡。

    如此分析,首领火鸦驯下能力不俗。

第108节 新伙伴

    陈明遇一直在观察战场,注意到海盗退意已生。

    想到师傅曾经说过,攻人者攻心为上,以及相关案例故事,于是喊道,“报降不杀!”

    第一句是陈明遇喊,后面是三十名战督队员齐声高喊。

    海盗本已心生退意,很快就有第一个人投降,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活着的海盗跪地投降。

    “火鸦在哪?”

    尚可喜把短剑架在一个海盗脖子上问。

    “小岛深处。”

    已经投降,海盗背叛起原主人毫无压力,“那里有一处坚固营寨,小人知道一条地道,可以直通营寨内部。”

    尚可喜有点迷糊,海盗交待的太痛快,他不能判断真假。

    就在陈明遇思考如何攻占营寨时,今年二十五岁的火鸦正坐在一张梨木大椅上,等待阵前消息。

    出乎意料之外,火鸦不是什么肌肉猛男,更像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有那么几分宁采臣的意思,只是气息截然相反。

    因为总喜欢在束发冠上别一根红色飞鸟状木簪,江湖人送外号‘火鸦’。

    这时,一个手拎大刀,坦胸露怀的海盗快速跑进来,表情焦急道,“大首领,码头已经失守,赶紧走。”

    “败了...”火鸦喃喃一句,说话时从坐椅上站起来,“袭击我们的人是谁?”

    “一群夷人,后面还有一群手持火铳的督战队,看制服像是九龙山的人。”

    “张新!”火鸦气骂道,“我跟他没什么仇恨吧,何故欲除我而后快?”

    嘴巴上这样说,火鸦脚下步子不慢,带着几个手下快速来到一处位于寨厅偏房的地道入口。

    两名马仔在前,就在火鸦一脚迈进地道时,他又把脚收回来,“你们先行一步,我回去拿点东西。”

    留下这句话径直转身离开。

    七八名马仔没有多想,鱼惯而入进入地道。

    而火鸦根本没有东西遗忘,他径直返厅寨厅,然后来到后院,这时有一处狗洞,他身子一矮便钻了出去。

    后院外面是椰树和杂木林,只见他在其中七转八转,忽地停下步子,蹲身移开一块被落叶覆盖的扁平石块。

    石块下面居然是一处天然地洞入口。

    地洞不大,约两平方大小,八九十公分高,不算大,却足够一个人藏身。

    果不其然,这个位置藏身极好,陈明遇将所有海盗或杀或俘虏后,唯独找不到火鸦。

    因为距离半岛较远,午夜这个消息才传到张新耳朵里,陈明遇认为火鸦还在岛上,只是找不到,因为没有船离开。

    蒲台岛东西长约两公里,南北长约两公里,不算大,也不算小,藏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想搜也很容易的,张新派出黑科技——新品种斗犬。

    次日上午,约十点。

    张新乘渡船来到位于龙龙山东北侧的渔人码头,也是自己的私人码头上岸。

    眼底之下,不大的码头岸边跪着一片,站着一片,看上去颇为热闹的样子。

    “师傅,”陈明遇一天一夜未眠精神仍然亢奋,上前一步道,“火鸦及其手下,活着的全部都在这里。”

    “干的好,”张新赞美一句,“回头写份报告交给我。”

    陈明遇躬身应是,迟疑一秒又道:“师傅,我观火鸦有特殊之处,如果可以不杀,或许对您有用。”

    “哦。”张新笑笑,看向陈明遇,“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您说过一等军队乌合之众;二等军队靡靡之众;三等军队精良之众;四等军队万众之众。”

    停顿一秒,陈明遇继续又道,“他训练出来的海盗大概位于第三等,作战号令禁止,行为勇猛,直到死伤六成才投降。”

    张新心头跳跳,如此,这个火鸦还真得让他继续活着。

    心里这样想,张新走到手脚锁链,整齐跪着的海盗们跟前,站在离火鸦两米跟前。

    “你就是火鸦吧?”

    火鸦跪在海盗中间,犹如鹤立鸡群,海盗都是黑的、丑的、形象不佳的,唯有他,不仅长的好看,还长的像宁采臣。

    当然,只是长的像,宁采臣忠厚老实,心地善良。

    火鸦眼神、表情、身体里则散发着一股桀骜不训,还有一股邪气的意思。

    “张新。”火鸦脸上还在笑,表情并不害怕,“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毁我蒲台岛,意欲何为?”

    张新好奇,还真有人不俱生死,认真回答道,“我需要你的人头立威信,我需要你的手下人头笼落人心,总之,你是我的垫脚石,随手也就拔了,没有复杂原因。”

    “....”

    面对如此坦诚布公的回答,火鸦竟无言以对。

    “下辈子重新做人吧。”说话时张新走到火鸦跟前,伸手取下他插在束发冠上的鸟状红色木簪,“这个我替你保存。”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当张新取走火鸦头上的木簪时,原本还在笑嘻嘻,不畏生死的男人,忽然变的不受控制,身上阴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张新不惧与暴怒的火鸦对视,挥手一掌将其打晕。

    “给这些人吃饱喝好,明天拿他们人头去备倭司换银子。”

    “是。”

    陈明遇躬身是,随后和队员一起,押解海盗俘虏离开码头。

    人走一半,码头空当许多。

    张新把视线看向已经去除脚镣的奴隶队伍。

    出发前是整整一百五十名来源杂乱奴隶,此刻大约只剩三十多个,如此分析,海盗战斗力确实勇猛。

    站在海盗队伍前,张新大脑快速思考,用大明话道。

    “我说过,只要获胜,你们即可以解除奴隶身份,现在由你们选择,离开或者留下来。”

    接着张新又用葡语、荷兰语、英语复述一遍。

    很明显,有一部人已经听懂,还有一部分人不懂,张新又让人‘打比划’,终于让所有人都明白。

    出乎意料之外,三十多人,却只有三人选择留下来。

    一个白头巾、一个印度次大陆人,还有一个南洋人。

    张新心里苦笑,自己的魅力如此不堪吗?回头看向新收弟子郭三富和吴俊义,安排道,“麻烦三哥派船把他们送去莫卧儿,吴俊义一起。”

    “是。”

    “是。”

    郭三富和吴俊义齐齐躬身抱拳,两人互不认识,回答却颇为统一,

    “王杏,给船补充物资。”

    “是。”

    王杏有较强执行能力,淡水和食物一刻钟补充完毕。

    打定主意立即执行,船就停在码头上,两船马上扬帆起航。

    送走刚刚获得自由的奴隶们,码头已经没几个人,最后张新看向三名新伙伴。

第109节 哭法场的女子

    几只海鸥从头顶蓝天上飞过。

    椰树在海风中轻轻摇摆,张新正在码头上了解新伙伴的具体信息。

    白头巾。

    名字很长,要念约十四五秒,张新简称叫他阿德。

    年龄三十岁,白皮肤,眼大且黑,目光深遂有神,黑头发茂密,黑胡子茂密,身高约一米七五,体格颇为强壮。

    总体感觉,有那么几分黑暗王子的意思。

    他会说简单几句葡语,非常简单的那种,不能沟通更多。

    第二个是莫卧儿帝国人。

    名字也很绕口,张新简称叫他阿米。

    年龄二十五岁,皮肤黑,眼睛不算大,头发打结,无须,身高约一米七,体格像弱鸡。

    原来,阿米和卧莫儿阴国殖民地的队国人接触过,能说不错的英语。

    第三个是南洋人。

    自称来自鲁荣王国,大致位于后世苏腊岛西侧中段位置。

    其人名叫阿迪,年龄二十七岁,小麦色皮肤,短须,大眼,身高约一米七,体瘦但精壮。

    意外,他居然能说比较流利的大明话。

    简单认识过后,张新决定对他们对进深度改造,包括体能和思想,不能把他们洗成脑残粉,张新挥刀自宫!

    决心很大,原因不难理解,这些都是很好的向导。

    白头巾老家是张新向往的地方,听说那时沙漠很美,听说波斯湾很漂亮,盖一栋城堡,纳几个小妾,美滋滋!

    三哥老家也是张新向往的地方,听说那里矿产、染料、宝石、红茶、红木等等物产很丰富。

    还听说莫卧儿帝国创始人是靠贩卖硝石起家的。

    南洋其实不用向导,驾船向南就能找到。

    不过,那地方很大,东西一万三千公里,南北八千公里,其内三万多座大岛小岛。

    物产更不用说,香料、奇珍、木材、粮食、橡胶、可可豆、咖啡、茶叶、煤、铁、稀有金属、油...等等。

    单单物资一项,三天三放说不完。

    目前而言,在蒸汽机船没有面世的情况下,很难做些什么,只能从最近的开始,比如被西班人占据的马尼拉。

    早在一百多年前,随着三保太监的航行路线,大明人就已经移民到三宝垄、巨港、马六甲、柔佛、三发、万丹等等地方。

    其中马尼拉有数万大明人,最远的已经拼闯到后世非洲南部国家马达加斯加。

    秀到起飞!

    就在张新给阿德、阿米、阿迪洗脑时,郭三富带着郭家水手驾船已经驶离氹仔岛约四五公里。

    看看空中暖阳,再看看碧波如镜起起伏伏的大海,郭三富感叹道,“好地方,就是这里吧,发令旗,通知后船沉船。”

    旗令官照做。

    吴俊义就在郭三富身边,声调一如即往冰冷,说话像两块冰疙瘩碰撞出来似的,提醒道,“师傅让把这些奴隶送去莫卧儿。”

    “是的,他是这样的说的,”郭三富脸上俘起一抹笑容,“但他的意思是杀死那些夷人。”

    “何解?”吴俊义肥胖脸上表情疑惑。

    “你知道莫卧儿在哪吗?”

    “不知。”吴俊义摇头。

    “那就对了,”郭三富道,“我也不知。”

    吴俊义:“....”

    很快后方帆船开始进水,郭家三名水手跳海向前船游过后,后面那些夷人惊慌失措,也想游到郭三富所在的船上,但迎接他们的只有刀斧。

    在原地停留约一个时辰,确定所有奴隶死干净,郭三富聊道。

    “你是姑爷的新弟子吧,教你知晓,做这种事情,一定要一一补刀,确保所有敌人死透,然后你才能走,否则可能阴沟里翻船,人的潜力无尽大,不要给他们报仇机会。”

    吴俊义肥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心里却活动丰富,此刻更加相信张新给他开的支票一定能兑现。

    张新不知道郭三富和吴俊义的对话,他把三个留下来的奴隶阿德、阿米、阿迪安排进入第二队训练,学习语言,随后返回半岛。

    抓住火鸦是件大事,也是好事,他需要让濠镜澳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三岁幼童,都知道这件壮举。

    不仅如此,张新还决定邀请小船东进行观斩,把这次出征利益最大化。

    还有吴思。

    这次能够顺利抓到火鸦,和他给的情报支持密不可分,毕竞做的是杀头买卖,火鸦常常不在蒲台岛,而在周边几个岛上海上到处转,居所不定。

    做为交换条件,之前答应他的事情要兑现,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杀掉广州府典吏就行。

    典史相当于局长,张新打算派尚可喜去执行这个任务。

    对于名将来说,如何避开刺杀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正常来说,刺杀很难防守,但如果有机会亲自尝试刺杀,则可大大提高反刺杀能力。

    当然,张新没打算让尚可喜送死,和对侍李魁奇一样,给他配普通短铳,而且是三把。

    很多事情同时进行,张新每天忙到屁股不沾凳子。

    讲课洗脑、训练营、船厂、犬舍、马房、酿酒、开发蒸汽车应用,晚上写终极奥义等等。

    很忙、很累,但也很开心,因为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但是,张新在夜深人静,独自思考时,发现一个巨大问题,他的势力在濠镜澳进步很快,但站在上帝视角看,又显的很小,甚至微小。

    就好比蜗牛以为自己很努力,以为自己跑的很快,但在人类看来,它仍然非常缓慢。

    张新就是神仙眼里的蜗牛。

    找到问题,解决问题,但是怎么解决呢?

    为思考解决办法,张新甚至没有参加处理火鸦海盗团的后绪事宜,只是把火鸦本人悄悄留下,把他的象征物品,红色飞鸟木簪插在别的海盗头上,交给备倭司拿去杀头。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这时张新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天黑,又是一天结束。

    天气渐暖,郭文静穿的有些轻薄,迈着猫步走进来,笑靥如花道,“夫君,我听下人说,今天在法场上发生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趣?”张新苦笑,“杀头什么时候变成有趣的事情了?”

    今天午时是备倭司行刑海盗的日子,除火鸦本人,其他四十名海盗集中被斩首,引的濠镜澳大半居民前去围观。

    “杀头血腥,妾自然没兴趣,”郭文静习惯扬着小脸道,“下人说,居然有女子为火鸦哭法场,看发饰,女子还是云英未嫁的少女?

    “嗯?”

    张新有些兴趣了,和后世不同,这女子如此一哭,以后怎么嫁人?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是谁?

第110节 砍掉多余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人们说着各种语言,穿着各种服饰,可谓是形形色色。

    濠镜澳也是,人们怀着各种心态和愿望从四面八走来,有的又匆匆离开,许多故事也正在同时发生。

    比如为火鸦哭法场的女子,这后面就肯定有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故事。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张新派仆人阿兰将为火鸦哭法场的女子请到家中,由郭文静出面接待她。

    这是一个乌发如墨、粉面如雪、桃腮樱唇的漂亮妙龄女子。

    “姑娘姓甚名谁,又是谁家女儿?”郭文静开门见山问。

    “朱采辛见过张夫人。”朱采辛朝郭文静微微一个万福,避不回答出身问题。

    “你和火鸦是什么关系?”

    朱采辛又是一个万福,答非所问,柔中带强道:“我能见见张新吗?”

    “这不符合礼仪,”郭文静直接拒绝,“你想问什么,问我是一样的。”

    “打扰。”

    朱采辛不想多言,留下一个万福就打算离开。

    这时张新不得不从会客厅屏墙后面走出来,“朱姑娘。”

    朱采辛回过头,看向张新,目光征征出神,自然不是欣赏,而是充满恨意。

    “你认识朱四吗?”张新微微一笑道,“他是雍靖王府的人,你和他有几分相似。”

    “他是我哥。”朱采辛咬牙切齿回答。

    “原是郡主,失敬。”

    张新朝她抱抱拳,表面喊失敬,其实心里没有多少尊重,原因都懂,经历某王造反后,大明把亲王当猪养。

    即使亲王及亲王子女是力拔山河的猛将,天大本事的科学家,全无卵用。

    而且朝庭对亲王的社交范围有严格规定,不允许和朝中官员来往是肯定的,地方官员也不被允许交往过密,否则抄家灭门摘封号。

    话锋一转,张新不解问,“郡主为一个海盗头目哭闹法场,是不是有违体面呢?”

    “这不关你事。”

    说话时,朱采辛步步接近张新,忽地手里多出一柄短刃,朝张某人心脏刺过来。

    这样是被刺中,郭文静和陈晴儿,还有未来计划要纳娶的几房小妾都要守寡。

    在郭文静的尖叫声中,张新轻轻探出手,准确握住朱采辛手腕,匕首不得寸进。

    “郡主为一个海盗杀我,为什么不想想那些被盗海杀死的普通人呢?”张新反问她。

    “杀死你,我会自杀。”

    说话时女人还想把匕首收回去,结果纹丝不动。

    张新心里叹息一声,幸好把她叫来,否则又是一条人命,念及于此劝道,“火鸦还活着,你大可不必寻死。”

    其实张某人现在心里开心到不要的不要的,他想收服火鸦,奈何那家伙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还臭。

    无论鞭打、久吊,还是伤口撒盐,统统没用,就是不服软。

    现在好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张新不信火鸦还能扛下去!

    朱采辛惊呆,不信道,“可我明明看见那根我送他的红木簪...”

    “那是我从他头上拔下来的,插到别的海盗头上。”张新打断女人道,“其中原因你不必问,这件事情暂且保密,他以后会有新名字。”

    “真的?”朱采辛心里已经信九分。

    “真的!”

    “张大哥您是好人,”朱采辛连忙一个万福,“谢谢。”

    手里握着刀,刚才还要杀人,现在又是躬身又是谢谢,前后态度变化之大,让人真不适应呢。

    想到什么朱采辛又道,“您能帮我给他带句话吗?”

    “什么?”

    “您跟他说,‘我一直记得他在船坊弄对我说过的话’。”

    “行。”船坊弄听着就是地名,机会难得张新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朱采辛心情不错,言语客气道,“您问。”

    “雍靖王府和陆家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张新十分好奇,一直不得其中要领。

    朱采辛不加思索道,“陆家现任家主陆佑,是我表叔,也是我舅舅。”

    “....”

    看出张新疑惑,朱采辛继续又道,“陆佑生母是我的姑奶奶,陆佑同父异母的姐姐是我母亲。

    你知道,皇亲国戚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扶植陆家赚钱,维持王府体面生活,否则我们家也会像襄阳王家一样,全家饥不果腹。”

    轰!

    一道闪电劈开张新的脑子,一直以来他都有种肾亏感觉,不是身体不好,实在是累的。

    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白天还有做不完的工作。

    以为自己很努力,却还是神仙眼中的蜗牛,生活简直是惨不忍睹。

    都说缺什么补什么,张新过去一直喊,穿越不是为吃苦,其实干的全是吃苦事。

    他以为凭借穿越优势,金手指优势,可以吊打古人,过上后宫三千的美好生活,实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仍然有许多工作要做,累到不行,累到疲软,累到特别会谢。

    现在,朱采辛为他带来一个新方向,以及更广阔思维空间。

    事情结束,朱采辛带着轻松和开心离开。

    会客厅再次变的安静,正常情况,张新又要开始像陀螺一样忙不停。

    让郭文静意外的事,小男人居然坐在太师椅上,左腿搭在右腿上,翘着二朗腿,看着很‘得劲’的样子。

    “夫君,”郭文静表情疑惑,“有什么好事情吗?”

    “娘子,”张新看着郭文静决定道,“广州制糖业发达,以后我们不参于制糖,把这块生产砍掉。”

    郭文静长松一口气,“我早就想这样做,你的执着根本劝不动。”

    “是为夫的错。”张新尴尬一秒又道,“还有当铺,我也打算处理掉。”

    “好的。”郭文静赞同并建议道,“如果可以,把育马、犬舍、船厂也处理掉,它们真的都是负担,我们只要在酿酒行业进行深耕,便能积累万贯家产,用于蓄养护卫队。”

    “娘子,”张新苦笑,“育马、养犬、酿酒这三件事是老天爷赏饭吃,不能放弃;造船可以进行部件外包,我们组装,以此减轻成本负担和管理负担。”

    郭文静不知道老天爷是指金手指,没有过多纠结,她认为,酿酒赚钱是正事。

    养马养狗算是保留男人爱好,免强也算一件大事,避免某人精力旺盛,流连某场某所。

    部件外包这件事她也同意,广州有不少造船厂,包括官船制造厂,皆从私人作坊中采购包括铁索、麻绳、强帆、锚链、船用铁器等等设备。

    夫妻俩商量好决定,便开始立即执行。

    第一步,拆掉九龙山脚下的制糖作坊,酿酒场地更进一步扩大。

    第二步,把当铺和典当物品出售干净。

    第三步,尽量把船体部件生产外包出去,包括甲板、龙骨、船体外壳、桅杆、帆布、锚、铁索等等,自家船厂只负责设计和组装。

    有趣的事,郭文静一改早前,不反对养许多人,更是从未提过火炮、火枪及蒸汽机制造。

    这些事情她都知道,毕竟经费是从她手里流经的,是个聪明又有些小傲骄的女人。

第111节 扩大幸存率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阴历1618年4月10日,南方天气渐渐变暖,北方还处在冰冻状态。

    历史上4月16日努尔合赤偷袭抚顺城。

    抚顺类似挡住女真前往沈阳的一颗大铁钉,犹如肉不刺,不拔不快。

    为此,早在正月初,今年59岁的努尔合赤就对几个旗主宣布,‘今岁必征大明朝。’

    老板定方向,手下加班跑断腿,包括征兵、练兵、粮草、补给等等,终于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搞事情。

    于是乎,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大本营内招集干部开会。

    主要与会人员如下。

    今年31岁的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儿子)。

    今年25岁的正皇旗旗主皇太极(儿子)。

    今年32岁镶蓝旗旗主的阿敏(侄子)。

    今年35岁的正红旗旗主代善(儿子)。

    还有两个汉人秀才模样的军师,共七人。

    这次会议主要议题是确定进攻时间,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依然是4月16日。

    进攻办法之前已经商量好,佯装有大量皮货运进抚顺城交易,里应外合,加内奸帮衬。

    攻城主力为努尔哈赤亲率的正黄旗和镶黄旗。

    主要押阵是正红旗和镶黄旗旗主代善。

    其他人也各有任务,主要为保护后方安全,其中阿敏被分配到乌苏里江一带防止野人女真在关键时刻搞破坏。

    也就是后世黑龙江与俄滨海边疆区之间的大片不毛之地。

    因为地广人稀,这个地方的野人女真部落,努尔哈赤一直没有解决,只能以防范为主。

    与此同时。

    张四九正在距离抚顺七十公里外,清河城的千户所衙门内来回跺步。

    此刻,他看上心事重重,原因是本应该二十天多前到达,由李魁奇带领的五百人,直到现在还没出现。

    这群人好像凭空消失似的,无论如何找不到,根据张新给的信息,四月努尔哈赤刚刚成立两年的金国随时可能入侵抚顺,他已经不能继续等,决定今天带着手下离开清河城。

    李魁奇不知道张四九正在念叨自己,此时他带着五百第一队队员正在看风景,过去从未见过的壮观景色。

    北风呼啸,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突然,眼前出现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

    上岸已经二十多天,李魁奇在哪?

    李魁奇表示也不知道,他一路翻山(长白山)、过冰河(鸭绿江),像暴走团似的,猛走二十多天,来到一座视线看不到尽头,表面结冰的巨大湖泊(兴凯湖)跟前。

    而兴凯湖正是乌苏里江的尽头。

    换句话说,李魁奇此时此刻正在野人女真的地盘,还浑然不知,方向感和距离感不是一般——差劲!

    “队长,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张一三原名周红梅,是千分之一获得属性奖励的幸运儿,三属性+1,智力-0.5.

    如此看,张一三不算聪明,她之所以提意见,实属是迟钝大脑的天然反应,感觉再这样走下去,好像走到世界尽头似的。

    “没错。”李魁奇身上裹着制式灰色棉袄,头戴灰色棉帽,脸蛋通红,眼神烔烔有神道,“师傅说沿江北上两百公里,总感觉还差点。”

    “感觉?”

    张一三脏乎乎的小脸露出疑惑表情,可又说不出那里不劲。

    在时,风变忽地小,天空露出久违的太阳,视线可以看的更远,接着队员们纷纷抽出武器。

    锵!锵!锵!

    抽刀声响不停,原来,就是队伍右前方一百多米开外,湖面上居然有一群乌压压的‘人’。

    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他们不像人,反而像熊,全身都是黑的。

    黑色毛皮包浆衣服,黑色打结头发,黑色眼睛,‘黑色’皮肤,和野人无差别。

    “队长。”张一三扬扬手里的短剑,清秀小脸满是兴奋,“给我一百人,一定能把他们全部杀死。”

    李魁奇看向张一三,他自为和郑一龙和二丫相比是比较笨的,但总感觉,张一三、张二三、张三三都不太聪明的样子,什么情况还没搞清楚,就要打打杀杀,这是正常人的想法吗?是不是有问题?

    濠镜澳。

    张新知道李魁奇有轻微路痴症,感觉不是大事,但临行前还是反复叮嘱他,沿鸭绿江北上两百公里,然后停下来。

    但没有考虑到因为风雪原因,往往几天没太阳,天上是白的,地上也是白的,不能计算时间;也没有想到,李魁奇不仅方向感差,距离感也差。

    估计是濠镜澳太小,不需要方向感,也不需要距离感,就像从小长到大的村子,总不能迷路吧?

    所以张新从未发现李魁奇的全部缺点。

    没有电话的年代,所有这些事情张新都不知道。

    因为剿灭掉火鸦,确立威信,大量小船东原意冒险远渡南洋列国为他走运水果,解决酿酒原材料问题。

    又因为朱采辛,成功收服火鸦,由他训练赵进刚刚从内地带回来的五百名队员。

    还因为斩掉一些不专精事业,这些天他感到特别轻松,并体会到穿越的快乐。

    最直接的例子,以前很会谢,现在不会。

    不仅睡的好,现在空闲时间也多,又喝上虎骨人参汤,最近还迷恋上鲜美无比的海参,即鲜又美。

    总之,这才是穿越者应该过的日子。

    午饭后,张新正坐在内厅上首的太师椅上喝茶,茶是最好的黄山毛尖,颗颗如雨后新笋,看去鲜嫩无比。

    这时郭文静走到旁边坐下,朱唇轻启道,“夫君,我之前买来的那些奴婢,如何培养呢,你有没有建议?”

    郭文静早前委托郭家买奴婢的事情张新知道,男奴二十人,女婢二十人,都还只有5~7岁的孩子。

    男孩五六岁,女孩六七岁,有严格年龄限制。

    “那些男童能否不阉?”张新试着问。

    “不行。”郭文静果断拒绝,感觉回答太生硬,又解释道,“如果不阉,会让之前已经阉割的人感到不公平,有可能导致郭家分崩离析,而且他们今天就会进行去势。”

    道理张新理解,不患寡而患不均。

    心里这样想,张新没有强求,以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强制改变什么,思考两三秒道。

    “有两个办法,一、继续用郭家的办法,三哥给我留下很深印象;二、先在郭家学习读书写字,待到九岁、十岁,再进训练营磨砺三四年,之后进入商行当徒弟,相信也能够承担大任。”

    “三四年?”

    郭文静知道队员都是一群朝不保夕的可怜人,所以不反对养着他们。

    按男人意思,是让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从失败中获取胜利,在经历无数次残酷考验后成为——万中唯一。

    试想,最大才14岁,最小才12岁,被送去战场上磨砺,三四年后还能剩几个?

    心里这样想,郭文静决定把基数扩大,增加幸存率。

第112节 停不下来

    天空蔚蓝,海风徐徐,椰树沙沙作响。

    张新步行来到外港码头,必竟是大明对外的唯一合法贸易窗口,这里总是很热闹。

    船多、人多、烟火气息足。

    打算从这里乘坐渡船前往氹仔岛,意外巧遇陆家家主陆佑,两人撞对面。

    陆佑今年46岁,身高约1.73米,圆眼、圆脸,八字胡。

    身着高档次丝绸,身后跟着四名仆人,看上去显的富贵无比,不过,这是违法的,大明律规定商人不被允许穿丝绸。

    当然,早已经没人在乎。

    “陆东家中午好。”

    避不开,张新换上职业假笑朝他抱抱拳,打算擦肩而过离开。

    陆铭抱拳还礼,“张新,我是专程在等你。”

    “嗯?”张新停下步子,意外问:“不知何事?”

    “你需要甘蔗,我送回来的你要吗?”

    “我要海外甘蔗。”张新道,“当地甘蔗不要,如此,做为大海商,贩运其它商品你能赚到更多银子。”

    “是的。”陆佑道,“昌盛行有大船小船近八十艘,以前暹罗王朝、洛坤王国、北大年苏丹国做生意。”

    暹罗张新知道,大概是后世的泰国,洛坤王国、北大年苏丹国估计是马来半岛上的国家。

    其中‘苏丹国’估计是后世那种可以娶四个老婆的特殊国家。

    张新笑笑,“我还以为您的船队过了柔佛海峡呢。”

    “现在那里荷兰人和西班牙打的太凶,基本无法安然通过,还得往南绕,但途中土著海盗太多,几乎不可能避免被抢劫和骚扰。”

    “所以,您也想做点安稳生意,搭配一下?”

    “是的。”陆佑爽快承认道,“南洋普遍盛产甘蔗,两三个月不会坏,虽说单价低,其中还是有利可图的。”

    (帆船到达后世雅加达船程需要50~60天,之前写7天属于错误,铁制机械动力船船期为7天,特此纠证。)

    张新表示欢迎,话锋一转又道,“我听说您答应今年为北方女真提供三万石粮食,能否拒绝和他们合作,并把粮食转让给我?”

    “....”

    陆佑第一想法是自己身边出了叛徒,否则张新怎么会知道早前他和女真人的生意内容?

    心里想法一闪而运,陆佑道,“三万石养活不了几个人,而且这会破坏昌盛行的商业信誉,能否待到明年?”

    ‘昌盛行’是陆佑的家族传承招牌。

    ‘达旦商行’是周明的商业招牌。

    ‘锦茂源’是郭家的传承招牌。

    得赞美,这些人对商业承诺皆颇为看重,少有违约情况,这点比外族人要好很多。

    “行。”张新接受,本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心态,“昌盛行运回来多少甘蔗我都要,价格统一,童叟无欺,强调一下,我更喜欢稻米。”

    “好。”

    陆佑答应,同等重量,稻米价值更高,他自然愿意优先运输,前提是得有稻米才行啊。

    看出陆佑心动,张新给他出主意道,“锦茂源靠刀斧手收购粮食,其实这是下下策,我这里有个上上策,你要不要听?”

    陆佑奇怪看着张新,“你说。”

    “在我认为,最好办法是往海外派遣陆家亲信常驻当地,购买土地,雇佣当地人种植,同时使用刀斧手保护自己不被当地人欺负。”

    “不行,”陆佑摇头,“你的办法过于理想化,人心思变,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把儿子、义子派过去,再雇佣数百刀斧手砍死几个当地大势力刺头立威,建立稳固地盘,岂不是美哉?”

    “....”

    陆佑主观认为张新满嘴吹牛,可听着怎么有种心动的感觉?

    张新干啥最在行?

    当然是洗脑,不给老陆思考太多时间思考,张新问他:“大明朝现在什么最好?”

    陆佑认真思考两三秒,口气不确定道,“流民?”

    “就是流民!”张新竖起一根手指,“据我所知,单单陕西就有百万流民,其它地方也不少,可谓是流民成风,到处都是。

    这些人只要有口饭吃就跟你干,随便拉几千人,对他们进行两三个月训练,即可以成为非常不错的打手。”

    陆佑已经有点瘸,他认为张新说的有道理。

    张新是干什么的?

    业务员啊,特能说的那种,又道。

    “带上种子、带上耕具、带上刀、带上人,到当地,不管土著有没有招惹你,都要立威,就像我能在濠镜澳站住脚一样,否则没人会把你当盘菜....”

    其实这都是忽悠,其中道理不难理解。

    大明老百姓出海,一般都是瞒着官府出去闯世界,这是制度问题,得说明,这些出海定居的普通人都很有一颗勇敢而强大的内心。

    但是,他们又很难有作为,这一点历史已经证明。

    在张新认为原因有两个,一、缺乏组织性、缺少狠劲,杀几十万,地肥,地也有。

    二、力量薄弱,没有得到明皇支持,没有信仰支持。

    和大明百姓出海闯生死不一样,同一时期,西方世界则以公司形式闯世界,而这些公司背后都有皇家支持。

    他们左手舰炮,右手经济,嘴里说着仁慈(教会),三管齐下,效果出奇的好。

    之所以忽悠陆佑,原因简单有三个。

    一,陆家有钱,有钱喜欢折腾。

    二,流民吃不饱穿不暖,不如出去闯一闯。

    三,反正陆家不会成功,就像抢滩登陆,让他替自己占一块摊前阵地也好。

    张新像停不住似的,扒拉扒拉一大堆,眨眼半时辰过去,如果不是陆佑的儿子陆辰树走过来打断,张新还能说一个时辰,可能还不够。

    “爹。”陆辰朝陆佑行躬身抱拳礼,然后又朝张新敷衍抱抱拳,“张兄。”

    “陆辰,”陆佑开心地抹抹八字胡,兴致颇高道,“我正在跟张新聊生意,他的一些见地和想法非常好,你们都是年轻人,要走动的勤一点。”

    陆辰心里有点蒙,过去父亲可并不怎么看好张新,甚至莫明敌视,今天怎么回事,难到是场面话?

    心里这样想,陆辰道,“明天上午在西湾湖妈阁庙有一场青年聚会,张兄一起参加吧。”

    “好。”

    张新一口答应,穿越整整一年,还从未参加过大明朝的青年聚会呢。

第113节 女修士

    妈祖对于广福人,特别是水手、船员、出海谋生活的人及其家属来说是第一顺位神。

    在海上航行之前先要祭妈祖,祈求佑佑顺风和安全,并在船上立妈祖神位供奉。

    妈祖还是普通人的偶像,她是集无私、善良、亲切、慈爱、英勇等传统美德于一体的精神象征和女性代表。

    所以妈阁庙里总是香火不断,人流不断。

    巳时一刻,也就是上午九点十五分的样子,张新来到妈阁庙门外参加今天聚会。

    出门前。

    为让张新融入到当地青年团体中,郭文静特地为她的夫君打扮整整一个时辰。

    先是使用添加养发药汁的温水洗头发,待头发干爽后,扎一个美哒哒的发髻,改束发冠为网巾。

    然后是挑衣服,各种颜色,米白色、灰麻色、藏青色;款式儒袍和汉服,七八种各修改款。

    最后选择藏青色儒袍,黑色千层底布鞋。

    接着把眉毛细微修整一下,还在脸上拍一点腮红,不算完,最后再来点香水。

    这么一通打扮下来,帅是很帅的,就是少点阳刚之气。

    “各位好。”

    张新到时,庙门口的石板广场上已经有八人。

    毕竟同住一个村子,几乎每个人都有点面熟,也知道他们姓什么,却都叫不出全名。

    比如,这里有两个黄家人,分别是郑芝龙两个舅舅的儿子,同约十六七岁的样子。

    还有达旦商行周明的一个义子,绫罗绸缎加身,看上去俊美的很,大概率也是生活伴侣。

    还有两个其他海商的儿子,张新过去曾在费尔南多家里多次见过,却从未说过话。

    最后一个是备倭司李存水的儿子,看上去壮壮的,也是翩翩英俊少年一枚。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表情如初春暖阳,微笑着朝陆辰树和众人抱抱拳,“我是不是来迟了?”

    “没有。”

    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看,原来是雍靖王府的朱四,带着一男一女两名随从走过来。

    仔细看,那名婢女打扮的少女,正是为火鸦哭法场的朱采辛。

    有人认识朱四,比如张新、陆辰树。

    更多人则不认识。

    正当张新不知该怎么称呼他时,陆辰树上前一步道,“我为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雍靖王的四公子朱四。”

    不知别人怎么想,张新有一种恍然大悟感,思维灯下黑,以前没想到,正常来说,大明朝老百姓起名还是很好听的。

    比如海端、陈明遇、蓝玉、岳飞、尚可喜、沐英、朱亮祖、张同鸣等等,很好听,很漂亮的名字。

    什么人用数字取名呢?

    比如张四九、朱重八等等祖上三代都是穷人,或不被重视的孩子,才用数字取名。

    那么,问题来了,朱四是什么情况?

    按理说,朱四出生不低,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虽说是四公子,可随随便便叫朱四,一定那里有问题吧?

    朱采辛说过,朱四是她哥哥,她们母亲是陆佑同母异母的姐姐。

    陆佑才是陆家正宗,如此分析,他们的父母做为商女,又不是嫡出,地位并不高,又因为排行老四,所以就随便叫朱四?

    就在张新大脑快速转动时,其他人热情向朱四打招呼,纷纷尊敬地喊他世子殿下。

    张新不能显的太特别,跟着别人一起喊他世子殿下,打算当个隐形人。

    不过,大明怎么可能躲在小郭后面呢?

    今年二十四岁,身高约1.75米,体型中等偏瘦,五官端正,仪表堂堂,声音偏软的朱四殿下把目光停在张新身上。

    “张新,好久不见,听说你生意现在越做越好,恭喜。”

    ‘啥意思?’

    张新佯装心累道,“如果生意好,我不会把当铺处理掉;如果生意好,也不会把制糖设备转让出去,其中辛苦一言难尽啊。”

    和南京、杭州、苏州等地方青年聚会谈诗论词不同。

    今天来的都是生意人,张新这番掏心掏肝的肺腑之言引得众小伙伴们频频点头赞同。

    朱四也不知道张新到底赚不赚钱,他看中张新的船厂,早在船厂成立之初,就打算船厂建成之后摘桃子,为自己的心中大目标打基础。

    然,听说张某人手下很能打。

    先是打败费尔南多的炮船,接着又俘虏一艘荷兰炮船,最近又剿灭一支实力不俗又狡猾无比的海盗。

    能打不算什么,还听说他和葡夷人、以及濠镜澳几个海商关系越来越好,融入越来越深。

    种种证明,张新不是软柿子。

    总之,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做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这点挫折不算什么。

    接着众人先是进妈阁庙上香,然后在重点来了,不知那个家伙提一嘴,说明葡夷人教堂里有很多漂亮修女。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共同爱好,提到修女,个个兴致勃勃。

    夷人教堂叫圣·保禄学院,前面是教堂,后面是宗教学院,距离明耀西印度公司在建总部不远。

    离妈祖庙也不远。

    话说。

    公司总部和船厂几乎同时开工,如今第一艘大船随时可以下水,总部到现在连三分之一进度还没达到。

    不是懒惰,也不是缺材料,而是工程量庞大,早在开建之初就预测需要三四年。

    监工是木匠蔡建松。

    这个人和赵进一起,是张新收留的流民之一,有忠诚度加持,可以放心用,因此一直没有怎么担心。

    心里想着事情张新随着几个公子哥一起来到圣·保禄学院教堂。

    砖石建筑,古典雅致,中纪古堡风格,整体外观给人庄重肃敬之感。

    而且这里确实有修女和修士,只是,和想象中不同,以为她们是头面罩纱,不露双脚,衣着自然色或乳白色僧服。

    其实不是,男人不是,女人也不是。

    看上去比较奇怪的一幕,他们皆一副大明人打扮,穿衣风格模仿儒家穿衣风格,长袍打扮。

    以为不好看?

    又不然,不仅好看,还十分好看!

    试想,女朋友穿你的白衬衫,上面解开两个扣子的样子。

    这些修女穿儒袍,给大家就是这种感觉,空气中弥漫着诱惑的荷尔蒙。

第114节 教案

    濠镜澳很小。

    在场雄性,其实都知道夷教男女皆儒袍加身的事情,唯有一直默默扮演婢女的朱采辛不知道。

    “这些夷族女人为何如此穿着?”朱采辛气问。

    陆辰树微微一笑,解释道,“野蛮之人,不懂礼仪。”

    张新看向陆辰树,大明就是他这种自大的家伙太多,才裹足不前,其实夷人这么做的动机很深。

    考虑到在场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牛人,张新补充解释道,“这些传教士不是不懂廉耻,而是在精心研习大明的传统文化;

    他们入乡随俗,脱下僧袍,换上儒服,并潜心研究我们的经史和伦理,寻找其中东西方文化的融合点,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目的,以此实现‘合儒超儒’,如果让他们长久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张新的另类理论惊掉一地下巴。

    “说的好!”就在众人站在教堂前评头论足时,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怒赞,“这些夷人意图毁我中华传统文化,早该彻底铲除!”

    张新被惊一愣,和众人回头看,为首是一名身着飞禽补子,面像不怒自威的大文官,带着二十多名官差,和黑压压一片工人。

    张新和众人退到一旁,不当挡路人。

    略作思考,这位大文官不会就是南京教案的发起人,南京礼部尚书沈榷吧?

    按历史进程他会在1618年暴力拆掉圣·保禄学院教堂。

    然,这就好比拆祖坟,葡夷人肯定会气炸,加上张新乱入,搞不好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测的事情。

    果不其然,沈榷大手一挥,表情严肃喝道:“拆!拆光!”

    哗拉,官兵后面是大量工人带着工具上前,开始执行拆除工作。

    这时教堂里冲出许多夷人传教士,多达三四十个,这些人很怒愤,反应却不意外,因为他们中有许多是从内地逃回来的。

    张新默默退更远一点,站在旁观者角度,他希望夷人都被抓起来。

    就像后世的和尚,这个年代,没几样技能压身,当不了传教士,比如天文、地理、数学、领航、造船、铸炮、酿酒、外科医生等等。

    都是宝贝。

    只要这些人被官府抓起来,张新就可以通过吴思,想办法和这些夷人传教士单独聊聊,将其中有特色技能的修士分别出来,然后转移到自己名下,成为一名光荣教师。

    心里这样想,张新下意识想求助沉默许久的金手指,这家伙是在睡觉吗?

    ‘挂神,咱们能聊聊吗?’张新在心里问,‘能否把这些传教士送给我?’

    心里这样问,张新其实没报希望,过去无数次尝试和金手指沟通,皆无反应。

    这次也不例外。

    这时,张新看到费尔南多气势凶凶,带着一群手持火铳的洋人匆匆赶过来,与时同时脑海里响起‘叮’一声。

    ‘任务:保障教堂顺利拆除;奖励:气运+1.’

    ‘任务期限:七天。’

    ‘提示:包含本次,三次任务后,系统开始升级。’

    张新心头跳跳,他还记得,第三次系统任务,在汤禾父子的伏击中活下来,奖励气运+1

    之后整整一年没有增加气运任务,比属性点还稀少。

    就在张新思考时,费尔南多带人挡在拆除工人和教堂之间,手里握着火铳激动喊:“谁敢拆!”

    沈榷拨开工人,走到费尔南多跟前,面对他手里的火铳丝毫不惧。

    “我是沈榷,礼部侍郎署南京礼部尚书,这里是大明朝,还容不得你们这些夷人在此撒野!滚开!”

    费尔南多听不懂大明话,陶青云在旁边负责翻译,最后提醒道,“正三品,可以见到万历皇帝,小不忍则乱大谋,让他拆。”

    这时,提调司正使吴思带着他的几十名兵差,一路小跑过来。

    见费尔南多拿枪指着沈榷,吴思心情复杂,夷人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警告诉,“放下枪,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要下大狱!”

    神奇一幕发生,张新什么都没做,费尔南多在众目之下,居然很没卵的让开了!

    其实费尔南多已经咬碎后牙槽,这种被欺辱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可是还得忍,还得忍!

    然,意外总是无处不在。

    或许是因为后牙槽咬太紧,或许是因为心里恨意太多,费尔南多手里攥着的火铳突然击发,枪口朝下,意外打在沈榷鞋尖尖上。

    完犊子了!

    沈榷是礼部侍郎署南京礼部尚书,官位类似国家级部长,正常这个位置的大官,那怕是好脾气,也有很大官威。

    果不其然,沈榷气的胡子乱颤,指着费尔南多吼道,“反了,统统抓起来!”

    沈榷是正三品文官,吴思是正五品武官,在文强武弱的环境中,跨系统指挥武官那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张新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费尔南多和他带来的夷人卫护,以及所有传教士统统披锁。

    众多夷人虽然愤怒,却不敢反抗。

    ‘这不会是+1气运影响的结果吧?’张新在心里想,‘不过,费尔南多一定不能有事。’

    屁股决定脑袋。

    以前张新弱,不愿看到费尔南多控制濠镜澳,否则对方肯定使用暴力手段阻止自己发展,而不是原来使用的商业手段打压。

    如今张新已经羽翼稍微丰满,如果让万历加强对濠镜澳控制,很多事情同样会变的不方便,比如训练营。

    未来不确定,但在今天,最好是让费尔南多继续占着濠镜澳,大树底下好乘凉,张新可以做很多看上去不合法,实际也不合法的事。

    热闹过头是火,担心惹火上身,聚会的青年们打算退走。

    然,想走已迟,鞋头破损,脚尖露在外面的沈榷径直朝他们走过来,不对,应该是径直朝张新走过来。

    沈榷约五十岁左右,头发银白,体型中等,看上去六七十岁似的。

    “你刚才说‘夷人在寻找与中华文化的融合点,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目的,并实现合儒超儒。’”

    这句话确实是张新说的,很多人作证,赖不掉,索性把头点点。

    “你的老师是那位儒学大家?”沈榷问。

    过年后张新十八岁,身高一米七五,看个子像成年人,但面像还是青少年,显嫩,沈榷以为张新背后有高人指点,才有此一问。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尴尬的问题,这里是广州府啊,有儒学大家吗?

    可能有,毕竟广州府很大。

    然,身在出海、海贸、与穷苦斗争、与天斗争的环境中,99%的人都想着怎么养活自己,谁有心思专心研究儒学?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躬身抱拳道,“回大人话,在下是商人,没有老师,刚才所言只是与同伴闲聊。”

    “哦~”

    话音未落,沈榷已经转身离开,做为礼部尚书,最重祖典的人,他打心底里看不上商人。

    鸿鹄安知燕雀之志,懒得说更多。

第115节 朱四的畅想

    空气有些死寂,目送沈榷离开,最尴尬的不是张新,而是朱四。

    这位大帅哥是老朱的后代,连和三品大员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个惨字不能形容其尴尬。

    当然,也有可能是沈榷不认识朱四,可是沈老哥给人感觉太高傲,让所有人不爽。

    在他人看不见的袖筒里,朱四已经把指甲捏进肉里,和费尔南多一样,他感受到侮辱和被压迫。

    气氛不对。

    一场聚会草草收场,众人散去,朱四遣走包括随从和妹妹在内的所有人,唯独把张新留下来。

    “张兄弟,”朱四感情投入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和你见面时的场景,那是在来濠镜澳的路上,你和你的妻子赶着牛车,我向你问路。”

    张新脸上露出微笑,他也记得第一次和朱四见面,当时就知道他非富即贵,能骑好马代步的没有几个人。

    不过,朱四什么意思?

    以他半个社会学家,半个心理学家的认知,这是必有所求啊!

    猜到原因,张新肯定不能让他占便宜,但也不能提前堵住他开口,否则容易崩或卒。

    大脑快速思考,张新中规中矩答道,“谢殿下挂念,认识殿下是我的荣幸。”

    朱四微笑,张新回答让他满意,又道:“刚才那个婢女其实是我的妹妹,冰雪聪明,性格阳光,我想将好嫁给你为——妻。”

    本来朱四不想说‘妻’,可是他想考验考验张新对他态度,是否足够尊敬。

    张新在心里大骂朱四给脸不要脸,脸上还得笑,毕竟是皇亲,底子还是有的。

    何况朱采辛心里装着火鸦,连当妾都不行。

    于是婉拒道:“殿下,郡主身份尊重,且在下已经娶妻,万万使不得,请勿再提。”

    朱四也是聪明人,他发现张新说话颇为圆滑,和泥鳅相当,果然成功没有偶然,都是人精。

    不过,这反而让他感到欣赏。

    “张新。”朱四挑明道,“你听说过荷兰东印度公司吗?”

    张新点头,荷兰东印度公司几乎每隔两三年就是攻打濠镜澳一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认识一个荷兰人,了解到这家公司的文化和结构,和我们传统观点不一样,这家公司居然有多达上百位东家....”

    朱四介绍很多关于‘公司’的新鲜事,比如铸币、铸火器、组军队、占领统治异土等等特权。

    “我也听说过,”张新补充道,“据说投资风险小,回报高等优点。”

    “对。”朱四眼睛明亮道,“我想拉你入股,你用船厂当股本。”

    张新表情微微有些错锷,不是嘲笑朱四,而是正儿八经认同他说的话,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有一根筷子容易拆,一捆筷子抱成团的说法。

    如果可以成立这么一家公司,他也有很多好处。

    或许是巧合。

    张新和郭文静原本正打算把船厂进行拆解,剥离船上非核心制造。

    目的是带动大明船业蓬勃发展。

    就像某果,这家公司不生产任何硬件,所有部件皆来自采购,甚至是组装也是代工,看不见的地方,繁荣大量制造公司。

    这些制造公司同时也为其它品牌生产部件。

    比如某屏幕制造公司,即为某果生产屏幕,也为某米生产屏幕。

    还比如某相机公司,即为某米生产摄像头,也给某为生产摄像头。

    道理是一样的,一担形成良性发展,说不定会濠镜澳会成为东方的造船中心。

    站的上帝视角看,反正大明迟早要亡,如果可以繁荣造船行业,等于是提前给自己未来铺路。

    如此,反正要拆分船厂,不如废物利用,用于投资朱四的计划。

    心里这样想,张新好奇问,“有多少人参加你的计划?”

    “算上你,”朱四自信道,“我已经组织二十七人,如果没问题,下个月十六日在濠镜澳举行第一次股东会。”

    张新再次对朱四刮目相看,长的帅没毛病,没想到还这么努力,而且干的还是领先时代的大事。

    但是。

    历史只说万历时期是资本主义萌芽年代,没听说有重要公司成立啊,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乱入造成的?

    聊到这里,话题已经深入。

    张新敞开道,“你知道,我的船厂分布在前山水道两岸,我会把水道西侧船厂拿出来入股,东侧我会继续经营;

    我会交给你一个可以独立造船的船厂,不会是空架子。”

    西侧土地属于广州府管辖,东侧属濠镜澳。

    “这..”朱四表情为难,提醒道:“新公司组建资金约一千万两白银,如果是拆分船厂,你拿的股份会很低。”

    “....”

    一千万两!!张新震惊!

    一个长工年薪五两,省吃俭用可以养活一家四五口,简单对比后世年薪五万。

    以此计算,一千万两大约相当于后世的一千亿,二十七人拿出一千亿,这个世界没疯吧?

    旋即张新又想通,广州毕竟是海外贸易唯一合法进出口地,每天银子是按吨流进流出的。

    让二十七个富二代、富三代拿出一千万两白银还真不算很难。

    但这事也只有王府家能办成,换个人没有这样的号唤力。

    然,张新并不好忽悠,反驳道:“造船最难是技术积累和工匠积累,钱和地只是次要问题。”

    朱四在思考中点点头,“没问题,具体股份占比我们下个月十六号另外商量。”

    话到最后,张新好奇问,“你认识的荷兰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葵一,和你同龄,也是十八岁,在澎湖被荷兰东印度公司驱逐。”

    张新对这个名字没印象,又聊几句,两人分开。

    目送朱四走远,张新再次返回教堂,他要确保拆除进展顺利,不能被旁人干扰,否则任务不保。

    直到第三天中午,金手指再次发来提示,拆除教堂任务完成,获得气运+1.

    至于费尔南多,三天前中午抓进去,午夜就出来了,夷人大头目的软实力无处不在。

    至于这其中有什么博弈张新不知道。

    但沈榷也不是好惹的,拆掉教堂不算完,转身把夷人修在西湾湖东南角炮台也给拆除了。

    最搞笑的是,无论是教堂拆下来的砖石,还是炮台拆下来的砖石,最终统统流到张新手里,变成工地上的辅地材料。

    这是不是寓意着把他们踩在脚下?

第116节 意外太多

    气运到手,张新迎着春天的阳光和凉凉海风来到提调司衙门。

    费尔南多可以没事,他的手下则没那么幸运,因为人数多,传教士被关在提调司的监房里。

    那些跟随费尔南多,拿着火铳威胁沈榷的夷人护卫,则被关在巡捕司的大狱中,此时此刻正在接受鞭打、拔指甲等等酷刑。

    看不出来,文人狠起来,比武人更狠。

    不过这些跟张新没有一笔钱关系,在提调司见到吴思,笑容如春风道:“吴大人辛苦。”

    吴思没心情跟张新开玩笑,提醒道:“广州府典史还活着。”

    “别担心,”张新表现的不在乎,他已经派尚可喜去广州城,如果不能成功再派一个去便是。

    直奔主题,转移话题道,“我要那些修士,不能让费尔南多知道,有没有办法?”

    “没办法。”吴思直接拒绝,“沈榷已经决定,修士全部放掉;那些持枪护卫杀一半,另一半让他们知道到大明朝的天威不容侵犯。”

    所谓天威,指是的施加酷刑。

    “我需要他们。”张新提醒,“用钱能不能搞定?”

    “不能,”吴思不加思索道,“我曾经也在南京做官,了解沈榷,钱不能收买他。”

    “真没办法?”

    “真没办法!”吴思摇头道,“不管你需要他们做什么,都放弃吧。”

    张新感觉不对劲,气运呢?

    ‘叮!’

    ‘任务:无;奖励:初级蛊惑技能对雇员效果增加50%。’

    ‘任务期限:无’

    ‘提醒:包含此次任务,两次任务后开始升级。’

    ‘叮!’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张新走神两秒,这么豪横嘛,一言不合直接发奖励。

    至于升级,想来一定是好事情吧?

    “别想太多,”吴思打断张新走神,“这事办不成。”

    张新看向身高一米六,体重八十公斤的胖吴,一字一句道:“让人打扫一间干净牢房,我要和那些修士修女同吃同住,直到出狱!”

    “你味口真好,”吴思一头黑线,警告道,“但淫/乱监狱是重罪!”

    “....”

    一个时辰后,张新身着儒袍、头戴束发冠,衣着光鲜地走进提调司监狱。

    除他本人,还带来四个新队员,分别是三十岁的白头巾阿米,二十五岁的莫卧儿阿德,二十七岁的南洋阿迪。

    三阿原本是奴隶,攻打火鸦后的幸存者,选择留在九龙山,投靠张新。

    除他们,还有火鸦,不对,火鸦已死,他现在叫张友凉,张新取的名字,算是一个小小恶趣味。

    不知是不是中世纪统一,监狱大多建在半地下,只有约十公分窗户高出地面,用于采光。

    潮湿阴暗是肯定的,濠镜澳情况更甚,久住风湿跑不掉。

    还好张新只住几天,这群修士修女不会关太久,沈榷权利虽大,却还没大到随心所欲。

    不去想太多,张新从怀里取出一串铜钱。

    一串一百枚,一百枚等于一钱,十钱等于一两,简单好算。

    轻轻扯断麻绳,张新把一枚铜钱递给张友谅,“给你。”

    张友谅表情不解。

    “你是我的雇员,雇主给雇员发工资,不是天经地意的事情吗?”

    张友谅眉头跳跳,他觉的张新有神经病,接过一文钱放进怀里。

    然后阿德、阿米、阿迪各领到一文铜钱。

    最后张新看向那些被关在栏栅牢房里的传教士们,正常来说修士是修士,修女是修女,不会住一起的吧?

    不明白他们什么情况。

    “各位!”张新环视一圈,用葡语大声喊,“我宣布,你们现在统统都是我的雇员!”

    “....”

    和张友谅想法一样,这些修士们、修女们也觉的张新有神经病,脑壳不正常。

    张新不管,把铜钱抛给火鸦,“给他们发下去,每人一文,如果不要,打到要为止。”

    没人傻,张新给,他们收,一文铜钱而已,又不是炸弹,犯不着挨打。

    张新笑笑,他的一文钱可能‘有毒’,遣走所有兵差,直接开始唐僧念经模式,主讲刚刚写完十万字的终级奥义。

    这是一本洗脑书,配合初级蛊惑,相信有加成效果。

    口若悬河,洗到兴奋处时,张新甚至会扭身体,忽然,他停下讲课,猛地想到今天是4月16日,历史上努尔哈赤攻打抚顺的日子。

    自己的老爹老娘还好吧?

    李魁奇还活着吧?

    实际是张四九此刻并不好,或许是历史记载错误,也可能是因为张新乱入,历史出现偏差,

    叛徒不止李永芳一人,还有另一个叫赵一鹤的重量级守将。

    除此之外,同一天居然还有蒙古部落跑到抚顺城北门哗哗,意思是要讨赏,意外牵制守城明军。

    这两点是明军没有料想到的。

    按张四九和抚顺总兵张承荫计划,放假商队进城,然后关门灭之。

    没想到赵一鹤突然反水,剿灭内乱难住突然增加,加上北门有蒙古人,东门有努哈尔赤,防守抚顺压力巨大。

    然,相比守城明军,努尔哈赤才是最懵的,原计划商队进城,然后大部队杀到,一举攻占抚顺城。

    此刻虽然还能听到城里的喊杀声,但城门已关,面对是明军高达十米的城墙,强攻肯定会死伤惨重。

    好在进攻之前已做万全准备,有攻城工具,战场瞬息万变,努尔哈赤思考三秒决定强攻。

    混乱由此开始。

    张四九在城里清剿叛徒,张承荫在城头阻当攻城,一场原本甲乙双方都认为轻松的事情,变成血肉磨坊。

    从清晨五六点开始,一直打到午时,这时城内叛徒已经剿灭干净,城头上原本准备的防守器材也已经几乎用完。

    自然,也杀死许多努尔合赤的攻城兵。

    然,努尔哈赤不仅不退兵,甚至又调来一整旗力量加入,大有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式。

    其实,努尔哈赤只是想吓唬吓唬抚顺明军。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效果贼好,看到金兵增援到来,抚顺城头一片情绪低落。

    明军没有援军,这种情况甚至连总兵张承荫也心生退意。

第117节 跑马圈地 万丈高楼平地起

    另一边。

    远在乌苏尔河和兴凯湖附近,李魁奇充分考虑这次出门目的,也就是练兵。

    刚到兴凯湖时便四处出击,结果——和想的不一样。

    现在李魁奇只感觉脑袋瓜子翁翁的,不仅没有实现练兵目的,反而多出三千部下。

    野人女真不是野人,只是部落多,部落小,居住分散,生存条件艰苦,生产工具匮乏。

    又因为两三百年历史原因,所有野人女真都对建州女真怀有刻骨刻骨铭心的恨。

    如果神仙说,自己失去一样东西,建州女真会失去两样,那么这群野人女真会纷纷戳破自己的一只眼睛。

    见汉人成建制到来,他们不仅不反抗,不仅不跑,反而整个整个部落投靠过来。

    这时李魁奇才弄清自己身在何处,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偏远的地方。

    联想到师傅说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还联想到师傅多次提过北方黑土地、粮仓等等重要字眼,李魁奇干脆用这些人在兴凯东岸组建一个据点。

    并在这里大兴土木。

    如此许多人要吃饭,要有住的地方。

    李魁奇使用从师傅那里学到的本领,在队员帮衬下,笨拙地管理着三千居民。

    他将年轻体壮的男人编入训练队伍,执行巡逻和保护任务。

    又将老人、男孩、女人安排捕鱼、打猎、伐木、建屋等等工作,负责后勤。

    这时一名巡逻队员气喘吁吁跑回来,急道:“队长,在湖西岸有一支建州女真驻扎,人数约上万。”

    兴凯湖东西直径约五十公里,看似有点远,如果直接从冰面上走,一天半就能走到。

    “上万?”李魁奇喃喃一句,反应过来又问,“什么旗?”

    “蓝底镶边旗。”

    闻言李魁奇心里悄悄松口气。

    张新不知道李魁奇已经为他跑马圈到第一块地,如果知道是兴凯湖,估记能开心到连喝三瓶——白酒。

    也不知道抚顺依然没守住,否则他会——没啥多余表情。

    结束一天课程,原计划晚上在监狱里和修士修女们同吃同住,增进感情。

    王杏忽地派人来通知二丫和郑芝龙回来,同船回来的还有结拜兄弟王小林。

    这种情况张新无论如何不能在监狱里过夜,连忙赶到外港码头,打算从这里乘坐渡船,前往两公里外的氹仔岛。

    正好遇到王小林,他已经乘渡船在外港码头上岸,两名队员陪他一起。

    王小林在皇宫里长大,今年十七岁,身高约一米七多,瘦瘦的,眼睛大而明亮,有些腼腆,因为被王纯悟保护的太好,性格温和,为人真诚友善,身上没有那种勾心斗角的性格。

    最初张新是抱着利用他的打算,后来因为了解加深,脾气相投,结拜成异姓兄弟。

    再次见面,王小林依然如故,身着深蓝色衣袍远远朝张新躬身抱拳,“大哥好。”

    在京城人眼里,广福属于未开化之地,流放之所,一南一北,如果没有专用信使,甚至连信件亦无法交流。

    和兄弟许久不见,真有些想念,张新上前给他一个大大拥抱,“累吗?”

    “不累。”王小林微笑道,“就是有点饿,船上吐的厉害。”

    “不怕,”张新拍拍胸脯,“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古代结拜是一件很认真和严肃的事情,古人也极为看重人伦纲常关系。

    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张新虽是后世灵魂,耳听目染,也是把结拜兄弟当亲兄弟看,所以用‘回家’这样亲近的表述。

    “辛苦大哥,”王小林道,“我先去市舶司衙门给干爹请安。”

    还是纲常关系,对于王小林来说也是,上岸后需要第一时间去见长辈。

    没有其它事情,张新决定亲自王小林送到市舶司衙门。

    中世纪晚上没有娱乐活动,今年三十一岁,身高一米六的王纯悟已经睡觉,得知干儿子回来,也是即惊又讶。

    穿戴整齐王纯悟在后衙会客厅见到王小林,不解问:“怎么会突然回来,发生了什么?”

    “干爹....”

    王小林软声细语独白约一刻钟。

    听完,王纯悟沉默片刻道,“你自己小心。”

    王小林躬身告退。

    张新不是太监,也不是宫里人,不知道太监不能随意离宫,只以为王小林回来休假探亲。

    次日张新睡到日上三竿,因为昨天和王小林喝的太多,脑子有点沉重感。

    郭文静体贴地端来温水。

    联想到昨晚三更半夜女人亲自下厨,张新感到满足道:“娘子辛苦。”

    “不辛苦。”郭文静扬着小脸,永远一幅小傲骄表情,“这是妾的本份。”

    张新已经习惯她的性格,一边洗脸一边又道:“麻烦娘子让下人给小林收拾一间干净宽敞的房间,添置一些新家具,昨晚太仓促了。”

    “叔叔早上卯时一刻已经离开濠镜澳。”

    “???”

    张新停下洗濑动作,卯时一刻大约是早晨五点刚刚出头,“怎么会这么早?”

    郭文静表示不知。

    这事有些奇怪,可王小林已经从莲花茎口岸离开濠镜澳,张新求知无门。

    因为还要忙着给修士洗脑,张新没有想太多,对郭文静道,“你去氹仔岛,跟二丫说,熬煮鸟煮,然后过筛凉干,可从中提取土霜。”

    土硝最初估记是古代炼丹士在屋前屋后发现的,土尖尖上那一点点‘白霜’即为土硝。

    “?”

    郭文静先是一惊,然后是一愣,喃喃道:“夫君,这么重要的秘密跟我说合适吗?”

    张新笑笑,“我运气比较好,娶到你和晴儿,都是明理事的好妻子,所以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是妾。”郭文静难得低下她高傲的小脸。

    张新笑笑,温声软语道:“在我心里人和晴儿一样重要,不论是贫是富、不论是健康还是疾病,我们都会一直走下去。”

    郭文静那里听过这么深动的情话,一双小手绞在一起,难得一次羞却地撇过头。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郭家在背后撑腰,郭文静是万万不敢嫁给张新为妾的,妻和妾称呼不同,地位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她运气比较好,陈晴儿从不欺压她,张新更是真心相待,有一种捡漏的感觉。

第118节 真.船

    海风吁吁吹,蕉林慢慢摇。

    所有事情安排好,张新全身心投入洗脑大业,洗半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劳逸结合效果更好。

    如果强制连续洗两三个时辰,有些承受能力弱的女修,会翻白眼,看着要晕的样子。

    喜大普奔的是,这些传教士果然都有特殊技能。

    其中以男修士最棒,其中有人会酿造啤酒,有外科医生,还有人懂数学,水利、农耕、星历等等。

    相比男修士们的强大,女修士则相当普通,唯有一个叫玛丽的二十七女人让张新眼睛一亮。

    经过仔细观察和她本人承认,玛丽的记忆力堪称怪物级别,虽做不到过目不忘,却也相差无几。

    如此,可以用她实现自己一直想办,却一直没有办成的事情,也就是编写超级秘码本。

    这需要让她接受更多训练和洗脑,学习几种语言,再给她配五十助手,便可以开写。

    时间匆匆过,五天后沈榷决定释放所有修士,并斩首二十名威胁他的夷人护卫。

    话说,这些人死的一点不冤,费尔南多带他们拿长枪瞄准大明正三品部长,没把他们全部砍死,算是比较仁慈的。

    和四级名将类似,文官能升到正三品也都不是软柿子,那一个手底下没有人命?

    沈榷离开了。

    张新以为濠镜澳会进入平静期,没想到只是表面,费尔南多痛定思痛决定将豪濠澳推向割据,完成实质占领。

    根据他和手下智囊反复商量,制定以下三个目标。

    1.团结一切可团结力量。

    2.将三司衙门赶走。

    3.将市舶司移赶走。

    目标是用来实现的,费尔南多又根据每个目标,制定可行性实施计划。

    夷人具体制定什么计划外人不得而知,只看到从大海上来的夷船只停靠,不报关,不卸货。

    同样,内地来的海量货物把码头仓库区堆满,堆成山一样,却不能装船。

    这可就难受了,不夸张的说,大明现在还能吊着气,和海贸有很大关系。

    其它地方张新不知道,仅仅只是广州府,每三户就有一部织机,这些纺出来的生丝、布匹皆是出口货物。

    另外还有福浙的丝绸,江西瓷器、北方铁具。

    还有糖和茶叶也是,因为不能遇水,造成濠镜澳仓库租金价格暴涨。

    货物不能上船是损失,进口来的货物不能下船,对大明也有损失。

    香料和奇珍不提,主要集中在手工业原料方面,比如白银、铜、锡、牛皮、石青、染料、西洋铁等等。

    这个时候税已经不重要,经济停摆,很疼的。

    张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猜里费尔南多被沈榷伤透心,这是在报仇。

    事不已高高挂起,张新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下午给队员和夷人雇员洗脑讲课,傍晚去船厂溜达一圈。

    还在费尔南多的注视下,光明正大撬走三十五名男女传教士。

    这让费尔南多傻眼,也没看张新拿刀逼他们,就这样自愿投靠过去。

    同时,船厂第一艘盖伦帆船经倭备司登记后,悄无声息下水。

    这一艘长42米,宽8米的庞然大物,人在它面前显的渺小,很难相信,在没有电力,没有机器的年代,中世纪可以制造出如此奇迹。

    这个时候张新又后悔吊死李杜斯,当时应该听郭文静的,忍一忍。

    就在张新报怨时,金手指再次发来任务。

    ‘叮!’

    ‘任务:帮助费尔南多将市舶司迁离濠镜澳;奖励:真.盖伦帆船制造技术。’

    ‘任务期限:一个月内。’

    ‘提示:此次任务完成后系统开始升级。’

    “....”

    张新没看错吧,居然是‘真.盖伦帆船制造技术’,难到自己花费十个月时间造出来的是假东西?

    不待张新想更多,一个学徒跑过来通传,说是费尔南多有请。

    张新肯去会去,却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先检查一遍硬币手炮是否可以随时击发,再检查一下随身携带的短刃是否需要磨亮一些。

    还有护心镜也装上。

    准备好安防装备,张新身着丈青色儒袍,施施然来到费氏庄园。

    “嚯!”

    张新赞叹一声,费氏庄园门口已经被豪华型马车堆满。

    每一辆皆堪称后世的库里南、弯腰天使,字母B。

    且个个身着华丽丝绸的东家身后都跟着几个随从,少的四个或六个,多的有十个二十个。

    感觉很酷,很有型。

    好像,只有张新孤身一人,看上去像是谁家的帅气公子哥。

    上次费氏庄园坐满还是正月的事情,当时也是这种盛况,沙发坐满,补凳子,约二十多人挤在一起。

    这其中包括陆佑、周明、郭春秧、黄程、张新等等,濠镜澳所有能排上号的海商,都在这里,无一遗漏。

    费尔南多头油明亮,牛角胡上翘显精神,手里多出一根拐杖,看上去颇有几分财伐世家的意思。

    相比费尔南多的精神。

    在坐其他海商则显的不高兴,原因是他们的货出不去,进不来,形成交通大堵塞,这一切都是牛角胡造成的。

    但众人敢怒不敢言,大家生意里盘根错结,万箭归宗,都得靠着他吃饭。

    “咳!”费尔南多清咳一声,会客厅顿时安静,“我打算扩大濠镜澳对西方贸易规模。”

    众人眼睛皆明亮几分,好香好香的铜臭味儿~

    “不过。”话锋一转,费尔南多又道:“我们有足够多理由需要市舶司搬离濠镜澳,还有足够多理由需要三司衙门搬离濠镜澳,谁能把这些衙门请出去一个,即可垄断某种货物前往西方的权利。”

    “....”

    话音刚落,有些人眼睛里已经不是冒星星,而是冒火。

    试想无论是糖、茶叶、丝绸、瓷器,那怕仅仅只是转一下手,赚一点点微利,也能快速制造一个大富豪。

    还有一些即利益者内心慌乱,比如陆佑、周明等等。

    假如有人拿到糖的专营权,达理商行贩卖到倭国的红糖,就得从这个垄断者手里转一圈,被扒一层利润后,才会被允许从濠镜澳出海。

    而且不仅仅只针对往倭国贩运的红糖,还包括卖往西方的白糖。

    一个国家的贸易量,去除走私贸易,依然是一个天文数字,分分钟钟能够塑造一个新的富豪家族。

    然!

    钱难赚,啥难吃,谁能说动四个衙门搬走呢?

第119节 自由港

    会客厅内落针可闻声。

    沉寂下面是热血和拼劲,每个人都想赚白银,搏富贵。

    在这种思想带动下,每个海商都想去试着说服四司衙门从濠镜澳搬走,不管结果如何,有枣没枣打一杆,不成功也能为后面的竟争对手增加难度。

    美哉!

    有人开心,有人不爽,做为濠镜澳大明最大海商陆佑脸色已经黑成锅底。

    郭家用两代人整合内地瓷器来源,和西方人做生意,每一步都不容易,他十分不愿意看到现状被改变。

    葡夷人垄断西方贸易渠道,所有人无力反抗,为保住家族产业,郭佑决定重拾祖先创业时的艰苦精神。

    寂静会客厅内,郭佑轻磕瓷杯,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缓缓道,“我们郭家负责说服....”

    “打扰!”张新不得不站起来。

    先表态,大明商人都是极聪明的,也有拼搏精神,却缺少团结理念。

    虽然,说服四司衙门搬走的个人和家族可以获得海量财富,可无论从那方面看,获利最大的都是费尔南多和他代表的夷人。

    夷人是敌人,所有挡在前路的人和势力,对于张新来说都是敌人。

    所有人都知道,敌人想办成的事情,一定不能让他办成。

    现在张新也需要把市舶司从濠镜澳迁走,其它三司这个时间迁走对张新也有好处。

    一件事情对敌人有好处,对自己也有好处,那该怎么办?

    答案也是摆在台面上的,让敌人的利益最小化,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张新吸引所有目光,众人奇怪打量他,打断陆佑说话,这是正常人敢干的事?

    “张新你有什么好办法?”费尔南多颇有兴趣问。

    “我有办法说服市舶司搬到莲花茎....”

    张新话没说完,会客厅如烈火烹油,除郭春秧,所以海商皆愤怒,按他们理解,排资论辈也轮不到一个新人摘花冠。

    简直是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费尔南多兴趣大增,双手下压,会客厅再次安静,看向张新道,“继续说,只要可以赶走任何一个衙门,你都可以拿到一种商品的专营权。”

    又拿专营权说事,这是费尔南多抛出来的诱饵,让大明海商前赴后继为他拼命。

    然,凡事都有例外,张新就那个例外。

    “我不要专营权,”张新一语惊四座,与会大佬个个大睁着眼睛。

    张新看向费尔南多,“迁走四司衙门是费先生的愿望,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期待,让濠镜澳变成自由港,东西方商品的中转地,商客的汇聚地,财富的交流中心。”

    “....”

    会客厅里十分安静,费尔南多感觉不对劲,海商们也感觉不对劲。

    “我愿意,我相信在坐各位也都愿意,配合费先生,想办法迁走四司衙门,但是!”张新话锋一转,“想让濠镜澳成为真正的自由港,需要大家共同参于管理,而不是某一个人,也不是某一个势力。”

    会客厅静到可怕,所有人屏住呼吸,除费尔南多和夷人,已经没有海商在意张新抢风头。

    同时也在思考,如果真的可以共同参于管理濠镜澳,绝对比什么劳子专营权更诱人。

    “嘭!”费尔南多拍桌而起,怒喝道:“张新!你活腻歪了”

    张新直视费尔南多愤怒的眼睛,“这是大势所趋,合作迁走四司衙门,组建地区管理团队,发掘濠镜澳自由港潜力,合作打击走私,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

    此刻,除葡夷人,所有海商在心里均已经认同张新说法,说底到还是利益问题,张新画的饼更大更香,真正的自由港,听着就让人向往。

    同时皆在心里为张新竖起大姆指,思想超前一步赚钱,思想超前两步找死,太岁头上动土,夷尔南多能答应吗?

    费尔南多也看出海商们的心动,威胁道:“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没有我们的远洋船队,你们的货物到不了西方。”

    “老费,”张新不给他吓唬其他小朋友机会,提醒道:“没有你们葡夷人还有荷兰人。”

    费尔南多已经快把大牙咬碎,心里恨死张某人,这已经不是抢生意,而是掀桌子。

    如果张新知道费尔南多想法,一定会反驳,是他挑起赶走四司衙门,却又想好处占尽,天下那有这种好事?

    事情卡住,谈论不下去,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都支持张新,不愿配合费尔南多迁走四司衙门。

    蛊惑失败,费尔南多咬牙宣布散会。

    在一种古怪氛围中,众多海商离开费氏庄园,旁人纷纷返回马车,张新闲庭碎步,优然散步回家。

    这时,神奇一幕发生,郭春秧步行追上张新,让仆人把马车牵回家,或许是吸虹效应,其他海商,包括陆佑也放弃乘坐马车,默默跟在张新身后。

    像老鹰捉小鸡,长长一排队伍,在沉默中跟着张新来到张家大宅。

    这处宅子张新买来将近一年时间,平时空旷像闹鬼,今天突然变的热闹,因为客人多,仆人阿兰甚至来不及烧热水。

    可以打蓝球的会客厅内,张新坐在上首,请众人喝茶,然后端起青花瓷茶杯小饮一口。

    “张新,我支持你,但费尔南多不会轻易妥协吧?”陆铭第一个问。

    “肯定的,”张新聊道,“这里利润之丰厚,足够让人以命相搏,但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机会,否则以后都是夷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刚才一直说自由港,”周明好奇问,“具体指的是什么?”

    “自由是指安全有保障,出行不受阻,理想可以实现,不被他人剥削等等。”

    众人连连点头,这种超前思想颇受见识广阔的海商们认同。

    郑芝龙舅舅黄程担心道,“葡夷人垄断西方航线,而且船坚炮利,我们处在弱势地位,不能竟争。”

    张新把目光从众海商身上扫过,聊道:“我知道这里有费尔南多的耳目,不怕他知道,如果葡夷人不配合,不愿意成为我们平等的一份子,引荷兰人进入濠镜澳势在必行,这不是威胁,是忠告。”

    周明认同张新的观点,从坐椅上站起来,环视会客厅一圈,说话像捏着嗓子。

    “自由港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必须团结一致,如果有人吃里扒外,将会被所有人排挤!”

    周明取向有问题,是圈圈,威胁人有一股阴狠感。

    还不算完,周明又道:“众所都知,我们做生意,除向市舶司交税,也受费尔南多控制,如果赶走四司衙门,只会让夷人更加如鱼行水,如果可以实现共同管理,则可以完美解决一家独大的局面。”

    “如果费尔南多不妥协怎么办?”一个小海商站起来问。

    郭春秧第一次发言,语气虽轻,份量却颇重,“我们这里有二十人,凑两千亡命之徒,拿出几百把火绳枪,不是难事吧?”

    二十人从傍晚一直聊到深夜,并签下秘密血盟。

    另一边,费尔南多已经知道所有海商离开后都去了张家,这让牛胡角砸碎许多昂贵花瓶。

第120节 常年出差

    过去的岁月里,费尔南多经历很多,遇到过很多困难,他皆平安渡过。

    这一次费尔南多相信自己也会顺利,冷静下来,决定采用拉一批打一批,分化办法,化解想要团结在一起的大明海商们。

    次日清晨,费尔南多带着翻译亲自来到陆家。

    跟随仆人,在陆家六进宅子里七绕八绕,终于在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里见到陆铭。

    打量书房布置,楠木书桌,铁木地板,橡木书架,名窑花瓶,确认过眼神,这是有钱人。

    “大首领请坐。”

    陆佑客气从书桌后面站起来,伸手邀请。

    没有旁人,费尔南多坐下后立即进入正题,所谓拉一批打一批,大白话就是许诺,加威胁。

    跟我干,有糖吃。

    对着干,沙包大的拳头怕不怕?

    以费尔南多对陆佑了解,这是个思想不坚定的人,重利引诱之下,一定会反水。

    结果,陆佑坚定支持张新。

    见陆佑王八吃称砣,费尔南多阴测测威胁道,“即使我最后同意张新的办法,也会把你排除在合作对象之外。”

    陆佑早饭像吃铁,还是不动摇,并劝费尔南多回头是岸,别作无谓反抗。

    这一次,费尔南多像是第一次认识陆佑,这个四十五岁,有点微胖的中年男人,以前明明是个马屁高手啊,张新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

    目送气疯的费尔南多离开,陆佑恭敬地从书桌后面站起来,微微躬着体立在旁边。

    一个年轻帅气,目光温和的年轻人笑迷迷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正是朱四。

    “厉害!”朱四感叹一声,“费尔南多不允许夷船在码头上货下货,又许下重利诱惑,本以为可以倒逼海商配合他赶走四司衙门,没想到被张新三言两语搅黄。”

    陆佑微微躬躬身体,“昨天下午费尔南多突然把我们叫过去,提出迁走四司的要求,万万没想到张新站出来提出‘自由港’和‘共同管理’这两件事。”

    “这两种设想比垄断某种商品更诱人。”朱四聊道,“如果可以让濠镜澳变成一个真正的自由港,对于商人来说,会是一场盛宴。”

    “是很诱人,昨天在费氏庄园,张新提出来后,就得到所有海商默认支持。”

    朱四点头,话锋一转好奇问,“你说,这是张新突发奇想,还是早有所想?”

    “....”

    陆佑回答不出,如果是早有所想,那岂不是把眼前这位野心勃勃的主子比矮了?

    看出陆佑尴尬,朱四不在乎,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早有所想,单凭这一点,就值得拉陇。”

    陆佑垂首不语,他不确定朱四是真大度,还是假君子。

    “费尔南多不会轻易放弃,”朱四安排道,“你亲自去拜访几大海商,让他们不要动摇。”

    “是。”

    另一边,张新也在活动,第一拜访目标是王纯悟。

    早前王小林说过,王纯悟收上来的关税十之一二打理地方官员,十之一二上缴给万历皇帝,其它皆进其腰包。

    张新担心他因为暂时失去进帐顶不压力而妥协。

    毕竟对于王纯悟来说,市舶司设在外港码头和设在莲花茎没区别。

    “义父。”张新抱抱拳,“之前小林带回来一万两银子,我下午让人给您送过来。”

    “呵呵。”王纯悟柔和的脸上笑笑,“小林带回来六千两银子,说是给你将来孩子的压岁钱,我虽然喜欢黄白之物,可还没贪心到向晚辈伸手,传出去被人笑话。”

    “???”

    张新眨眨眼睛,准确抓住一丝不对劲,“义父,小林回来只住一晚,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他被圣上派去苏州镇压织户造反。”王纯悟一句道出真像。

    张新惊呆,就王小林那小体格,镇压造反?压的住吗?

    “你别担心,”王纯悟聊道,“这事做的好,小林可以得到圣上赏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做不好呢?”张新反问。

    王纯悟答非所问,“你要相信小林。”

    张新听懂,如果失败,要么死在反民手里,要么被万历一刀咔嚓!

    喔艹,难怪把银子都送回来了,这是安排后事啊!

    来不及谈正事,张新匆匆来到外港码头,从这里登上渡船,前往两公里外的氹仔岛。

    濠镜澳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半岛,一个是氹仔岛,两岛面积相差不多,中间距着2~2.5公里。

    刚上岸,张新遇到被派去广州府执行刺杀典史(警局长)任务的尚可喜。

    “师傅。”尚可喜躬身抱拳。

    “如何,有没有受伤?”

    “幸不辱命,没有受伤。”

    “干的好,”

    张新鼓励一句,至于被刺杀的典史,张新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通知,吴俊义(吴思侄子)、郑芝龙,搭乘‘小鸟3号’去苏州保护王小林。”

    尚可喜躬身应是。

    吴俊义属于野将,原本有不错的功夫底子,派出去执行保护任务最为合适。

    之所以派郑芝龙同行,是因为吴俊义不认识王小林。

    小鸟2号是跟郭春秧借的,已经还回去;小鸟3号是自己建造的第一艘盖伦帆船。

    这次任务,即是对吴俊义、郑芝龙的历练,也是对新船的考验。

    一个时辰后,四十二米长、八米宽的小鸟3号张帆起航,开始它的第一次远航生涯。

    碧海蓝天,目光帆船渐行渐远,张新希望王小林平安无事。

    “公子,费尔南多来了。”王杏在旁边提醒。

    张新已经看到费尔南多,诺大渡船,除船夫,只有他和他的六个随从,大眼圆溜,牛角胡上翘,骚气的很。

    费尔南多过去最讨厌的人是张新,现在最讨厌的人还是张新。

    除郭春秧,上午他先后上门拜访陆佑、周明、黄程等等海商,不是所有人都拒绝他,但前四大海商全部表示不配合。

    这让费尔南多差点炸,最后接受陶青云建议,解铃还需系铃人,直接找祸首。

    “张新。”

    船未停稳,费尔南多迫不急待跳上码头,气急败坏冲到张某人跟前,直接开骂,“我答应把女儿嫁给你,你却整我,有你这样的当人吗?”

    名将四年级要求心平气静,波澜不惊,张新本人虽然做不到,但被骂一句还不至于生气,微笑回答道:“你在濠镜澳多年,女儿是不是你亲生的还不一定。”

    “....”

    反应一秒费尔南多差点岔气,如果不是陶青云从旁边拦着,他已经找张新拼命。

    当然,主要是费尔南心里有自知之明,知道张新很厉害,假装很生气几秒,气愤问:“你为什么要整我。”

    “把濠镜澳建设成一个公平公正的自由港,把蛋糕做大做强;你们垄断通往西方的航线,受益只会比其他人更多。”

    “你心里一定明白。”费尔南多看着张新。

    “做为外族人,如果失去对土地,下场往往会被赶进大海,控制濠镜澳是我们三代人一直努力的目标,如果按你说的,毁掉我们的梦想,结果只有火拼。”

    “火拼没有赢家。”张新先下结论,“只会便宜荷兰人,他们会顶替你们,成为大明新的合作伙伴。”

    “火拼没有赢家,”费尔南多反问,“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些海商对于自由港的向往已经超过我,”张新摊摊手表示很无奈,“他们害怕朝庭,也害怕你们一家独大。”

    “这事是你引起的,”费尔南多提醒,“你有义务和责任让所有人感到满意,包括我。”

    费尔南多看似气昏,实际很冷静,这是找台阶呢。

    如果火拼,等于自己打碎自己站的地方,结果大家都捞不到好,包括张新,只会便宜别人。

    张新大脑快速思考,如果有办法避免一场血拼,这个办法是什么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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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0年,英国东印度公司成立。
160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
1616年,丹麦东印度公司成立。
....
1617年,明耀西印度公司成立。明耀四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耀四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耀四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